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5 【双邪】同归（一楼完结，二人论，仙山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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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iqidong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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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10-15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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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 【双邪】同归（一楼完结，二人论，仙山背景）

这是一个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故事了。

剑雪无名是与一剑封禅同时上的仙山，算时间大约是在吞佛受七佛灭罪之刑，记忆散尽，而黑莲同时凋敝那刻。两人在通往蓬莱方寸的漆黑长路上看见彼此时，都有几分意外，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曾相互发问，也就未各自言明。

……毕竟为了杀死自己而挣扎存活，和为了再见友人而寄生莲池，都不是什么值得提起又丝毫不丢脸的事情。尤其是面对着为之努力的挚友的时候。

在仙山安顿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日子，两个人都没能像从前在苦境同游时那般和睦相处，而是处于一种彼此心领神会的两地分居状态中。原因大约是一剑封禅躲避着剑雪，而后者默然以对，等待他自己想开。

结局当然是圆满的。某个冬雪封江的日子里，一剑封禅带着酒去了梅花坞，饮过友人一盏霜甜暮雪，便就此移居了。

所以说我们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他们已经平安美好地生活了很久很久了。

——一切都是玄莲和慕少艾的错！

一剑封禅摔掉手里的全息游戏头盔，骂了这么一句，剑雪刚放下手里的佛经，一杯茶就这么恰到好处地递到了嘴边。一剑封禅就着他手喝光了这盏茶，眉头皱得死紧。

苦的。特别苦。剑雪故意的。

然而剑雪无名睁着澄净的碧色双眸看他，火气顿时像被外面的冬雪当头浇个正着。一剑封禅摆摆手，叹了口气，声音里是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的无可奈何。

“一剑封禅，你很烦躁。”

废话！他哼了一声，语气在尾音转轻，望一眼天色，日头已经快要落尽了，西边还剩下点很浅的紫色。桌上摆着半盆素粥，上面漂满菜叶，绿得让他几乎想要立刻拿去倒掉，却又不知怎地坐到桌边为自己盛了一碗。

明天要早点下游戏，不能再让剑雪做晚饭。一剑封禅喝着粥如是想。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气他的小朋友在对面坐下，慢吞吞地嚼完一片菜叶，撂下勺子继续发问。

“很重要吗？”

有些突兀，一剑封禅挑了挑眉毛，反问：“什么？”

“结局。”那声音清亮，透着一股子特有的执拗。小朋友就是性子固执，作如是想的一剑封禅并没有想到他自己半点也不逊色。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

“嗯。”

剑雪无名阖了阖眼，沉默不语。一剑封禅只好补充。

“吞佛童子就是我的目标。”

剑雪无名放下碗，一言不发回房睡觉了。一剑封禅愕然。

事件的的起因在于仙山万圣岩驱魔公司联合慕药师制药厂最新开发的一款全息游戏——《霹雳剑踪之北域双邪》，玩家将扮演游戏人物剑雪无名，重新经历他的一生，改写他的命运，探索你所认为的最佳结局。由于是新开发游戏，需要寻找内测人员，梅花坞理所当然地被慕药师托着烟斗光顾了数次，在同样被黑着脸的人邪数次拒绝之后，剑僧玄莲摇着他的破羽毛扇子找上门来。

一剑封禅拒绝失败——虽然他确实很想继续拒绝，顺便吐槽一下某个神棍为什么死得那么无聊还有闲心做这事，然而剑雪无名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最后这件事情为什么落到了一剑封禅头上也就很好理解了。

他不可能再让剑雪重新走一遍那条道路。

烦，真是烦呐。为什么他堂堂北域人邪，现在要沦落到费尽心思扮演自己的好友的地步？

之所以说“费尽心思扮演”，是因为这款游戏的剧情自由度十分之高，玩家的任何微小言行都有可能影响到剧情走向，而且别出心裁地设置了“识别度”系统，一旦你扮演的剑雪无名性格偏离原本，识别度低过一定限制，就会被要求读档重来。或者你的“剑雪”很不像剑雪，一剑封禅可能会看不上你并且自动离你而去，那么恭喜你，在这款名叫《霹雳剑踪之北域双邪》的游戏里你打出了第一个BE结局：孑然两望。

…………内测者一剑封禅有话说：这明明是个HE。

好吧，慕药师说这样不行，达不到该有的效果。于是堂堂北域人邪只能继续跟一款游戏较劲。

至于本对游戏嗤之以鼻的堂堂北域人邪是怎么真跟一款游戏较起了劲，这是后来的事了。

这个后来指的是喝茶烤肉游历四方刷好感的日常结束，剑踪的前置剧情——圆教村换剑正式开始，一剑封禅对着冒出头来的红发魔者红了眼，差点就直接抡起杀诫将他捅死。

当时没捅死的原因是系统提醒：您已偏离剧情，是否继续动作？可能直接进入结局。

披着剑雪皮的一剑封禅冷静了再冷静，最后想起自己之前没存过档，读档不方便。遂深吸一口气，存了个档，再想继续捅死的时候吞佛童子已经不见了，入眼只剩下他自己，或者说一剑封禅。

……据说他当时好险没把自己也捅死。

毕竟自从鸿莲寺之变以后，“一剑封禅”这个人格挣扎求存的最大理由就是杀死吞佛童子。吞佛与他一体两魂，毁掉这具躯体即等同于抹灭自己的存在。

而在那漫长黑暗罕有清醒的痛苦挣扎之中，他究竟有多少次想将自己也彻底毁灭，谁也不能够清楚明了。

同剑雪无名成为挚友的人是他，让剑雪无名难以痛下杀手的人是他，被吞佛利用以至于间接害死剑雪无名的人也是他。如果没有一剑封禅的存在，剑雪无名是不是仍然安好地活在梅花坞，看年年此季花开花谢，饮上三分满的一盏暮雪？

闲话少提，之后玩家一剑封禅按捺着性子走剧情，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在最后结局捅死吞佛，让剑雪好好活下去。

忘了说，慕药师曾经笑眯眯地为这款游戏加了一个十分贴心的设定：就单纯武力值而言，剑雪无名>吞佛童子。这也是唯一一处让一剑封禅有些感念的地方。

在一剑封禅怒摔头盔的前半小时，他所扮演的剑雪无名刚刚一莲谳毫不怜惜地捅了吞佛个对穿。赦道开启失败，倒地渐冷的躯体还保持着生前褐发剑客的模样，一剑封禅很想把对方踢远点儿，考虑到辨识度的问题，只是拿莲谳挑了衣领挪开些。

他心怀大畅。倾盆雨正收止，曙色破开些许微光。“剑雪无名”抱着剑站了片刻，动手把“一剑封禅”埋了，再四顾初霁青天莽苍四野，竟不知向何处去。

他确信，除了剑雪本人，没有人比一剑封禅更有资格扮演剑雪无名。

……也正是因此，一剑封禅隐约嗅到了BE的气息。

“剑雪无名走遍苦境，看过南河的灯，雪顶的湖，沙漠里的泉水和草原上的白云，最终回到北域。梅花坞的梅树都已枯死，冰风岭的风雪也停，他独自煮了一壶茶，所用是极北之地异梅花心的浮雪化水，滋味清美，却终究不似旧时。”

一剑封禅眼前闪过N多CG，最终跳出“物是人非”四个大黑字，配图是端着茶盏合起眼帘的剑雪。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他摔了游戏头盔，固执地决定和这个破游戏死磕上了。

读档重来，吸取教训的一剑封禅决定要让剑雪小朋友多认识一些人，这样或许就不会在吞佛死后如此孤独了。

可惜他高估了游戏开发人的下限，或者说他低估了苦境正道人物的死亡率。以及，是在后来一剑封禅才领悟到，这款游戏的名字叫作《霹雳剑踪之北域双邪》啊！难道还有谁能给剑雪无名比一剑封禅更深的羁绊吗？

所以说这一次他只是打出了一个有些不一样的……BE结局而已。

“霜雪满头”：剑雪无名寻遍故人，徒余荒冢，默然无语，百年岁月倏忽。茫然驻足，风雪遍吹襟袖——竟是回到了故地冰风岭。前方孤坟无碑，剑雪无名解剑插落坟前，靠坐在侧，耳边恍惚仍是当年，故友的一曲鹊桥。

一剑封禅的脸彻底变成了青黑色。为什么想要达成一个理想的HE这么难？！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玄莲登门！

不是不曾找慕少艾理论，然而对方只是吸着水烟慢悠悠对他说：“美人要难攻略才有乐趣嘛”。呸！最后仍是被剑雪一语点醒，彼时对方手里还拿着水壶浇院里的梅树。

“一剑封禅，求之本心，你想要什么？”

是啊。一剑封禅就像很多年前被小朋友看似幼稚的质问言语难住时一样愣了，却并没能在之后迅速地找出自己的答案还击。这个问题烦恼他到剑雪浇完花进房仍未得到解决，剑雪无名在他对面站住，微微仰起脸，绿白色的长发沿着肩线流下来。

“执念烦恼，其来有自。你所求者，是何结局？”

……一剑封禅苦恼地想，这种时候的剑雪，既像个小朋友，又像名哲学家。他摆明了要将这个问题厘清，半步也不肯退，他又有什么办法？

堂堂北域人邪，才不会做出这种逃避理由的事情。

一剑封禅阖了阖眼，低沉声音听不出半分中气不足：“杀死吞佛童子，就是我的目的。”

清亮声线紧跟尾音而上，不留丝毫喘息：“你已达成，为何不满？”

一剑封禅茫然退了半步，抵上身后桌沿。短短片刻的沉默在他眼前像是短暂地回顾了一生，他看到友人苍绿背影为漫漫风雪掩覆，唇边卷叶成笛，鹊桥曲调哀恸。无人相和。

“剑雪……”他合眼缓缓攥起五指，有梅香幽幽，欺入周身方圆，如飞鸟疾掠堕入怀中。

“一剑封禅，我在。”

掀开眼帘，剑雪无名放下手里的喷水壶，面容刚好凑在他眼前咫尺。

“——大概是，希望剑雪能开心吧。过去、未来，在这个地方都已经不再重要，我执意要杀吞佛，只是因为，哼！我的小朋友，怎能被他人伤害，何况是假人邪之名。”

一剑封禅最终如是说，剑雪无名沉默了会儿，刚要开口，被他打断。

“我知道，亲手杀死我的剑雪，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心。不过我想，总会有办法。”

剑雪无名叹了口气，“其实最佳结局，正是如今……”

“免谈！”

一剑封禅拍了桌子。让他眼看着剑雪给吞佛那家伙捅，想都别想！

北域人邪继续同游戏死磕，他尝试了诸如“开导”——努力让自己扮演哲学家剑雪，尽管过程中有相当多的次数他很想直接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自己怎么还不开窍；“暴力”——每次吞佛一出来就揍他到换回一剑封禅出来，区区夜重生算的了什么。然而结果都不算理想。

前者很明显，在哲学开导这项技能上他点的点数不会比正主还高，何况即使开导成功，一剑封禅也只是个难以与主人格强大力量相抗衡的副人格；后者则贯彻着明确的人邪生存哲学，理想很丰满，最终也只是推迟了吞佛童子出现的时间而已，毕竟杀诫的圣气不足以封印吞佛一生一世。

一剑封禅想，他这回算是体会到当初的剑雪究竟有多艰难了。

换位思考，剑雪当初是如何寻找解方的？

既然一莲托生能可封印吞佛，那么就一定有人有办法将其封印回去。

是个好主意。可是茫茫苦境，漫无目的，到何处去寻这样一个人？

一剑封禅又想摔头盔了。难道真的只能像剑雪说的那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出游戏时仍是傍晚，剑雪正系好了围裙准备下厨。一剑封禅缓和了一下心情，连忙接过任务将小朋友驱赶出厨房。他已经几天晚上没有尝过肉味了，这次若是再让剑雪做饭，他恐怕自己不是被游戏烦死，就是被素菜逼死。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摆好满桌菜的人邪仍没看到挚友的身影，找寻一圈后，一剑封禅在自己的房间发现了戴着游戏头盔的剑雪。

…………当初他告诉过剑雪自己的登录口令来着。

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下他喊也不是沉默也不是，走到对方身侧时剑雪无名如有所知，突然摘下了头盔递给他。明澈双眸里含着几分春水化冰的笑意。

“一剑封禅，你来看。”

一剑封禅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点点头拿过头盔接入。

“……虹膜认证成功，进入游戏。”

一剑封禅调出面板看了看，剑雪估计是读了自己第一次打游戏的档，再看四周，倾盆雨如狂，残留的血迹慢慢被冲刷干净，“剑雪无名”的胸前笔直插着一把莲谳。他觉得呼吸停窒，天地静谧，雨声仿佛正在慢慢远去。

“……剑雪。”他很低，很压抑地唤出声，然后觉得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破戒僧摇着羽毛扇子慢悠悠地来，又扛起那一袭苍绿慢悠悠走远。殷红滴滴打落洁白雪地。

眼前慢慢地暗下去，再亮起时正是九峰莲滫，初生之地。

剑雪无名的声音离得很近，又像是很远，大概是凑在他的耳边轻轻讲话。

“彼时诸事，我一片混沌，只记得要等一个人。”

“一剑封禅。”

我现在也很混沌。一剑封禅想，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紧了紧交扣的指尖。剑雪像是又凑近了些，冰凉发梢拂过他脖颈。

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快，黑莲摇曳，偏暗的洞穴里偶尔能漏进稀疏星光。一剑封禅觉得心中缓慢地安宁下来。

直至某日白衣的佛者带来红衣红发的魔，诵起七佛灭罪。吞佛七窍皆渗出鲜血，偏执的两极人格被浩瀚佛力俱各碾碎，黑莲无声落瓣，灵识散尽。

“直至此时，世上再无一剑封禅。江湖虽大，皆非剑雪无名停留之处。”

画面又像是电影终幕一样被黑暗笼罩，头顶的星河温柔引渡，一切沉入夜色前他瞥见很透明的两个影子。接着场景一转，星辰俱在脚下，“剑雪无名”踏光而行，薄绿色的衣袂飞扬在黑暗里，走出不远，就追赶上挚友的脚步。

二人沉默无言，前方隐隐约约，是海上青山的影子。

……这次画面彻底黑了，灿金色的“同归”两个大字最后留在一剑封禅眼里，他摘下游戏头盔，剑雪无名就站在身侧，微微俯下身来同他掌心交握。

一剑封禅还是很想吐槽：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的HE结局？！剑雪无名了解他的心情，一杯茶又是十分正好堵在嘴边。

一剑封禅沉默着喝了，这次是甜的。

——

我叫你离开江湖肯不肯？

有何不肯？

那你为何还在？

因为你还在。

——

“不退江湖，或是同赴仙山，惟你所在，才是最终归处。”

“吞佛童子记忆散尽时，我本以为，我会就此湮灭，永不复存。毕竟一剑封禅的存在，不过是一缕无根飘萍罢了。”

“如今的生活对我而言，已是最大侥幸——这不代表我会放弃与慕少艾算账！这算什么结局！这种游戏他想到哪里发行！剑雪，你放手，让我出去！杀诫半邪影——”

“一剑封禅，菜要冷了。”

END.

空潭泻春，古镜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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