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7 11.17【殢师】须臾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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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11-17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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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7 11.17【殢师】须臾境

私设众多，极度ooc，感谢阅读
是之前参与七夕殢师二十四小时的存档，来这边也放放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01
水珠顺着钟乳石一滴一滴敲落在地面上，幽深的溶洞因而更静。无衣师尹拽着殢无伤熟门熟路地钻进这个闪着微光的石洞，躲避外面的追兵。无衣师尹鲜少有这样不顾形象的时候，他靠在石壁上，弯着腰扶膝喘息着。殢无伤随意地挑了块石头坐下，抬头看对面的无衣师尹。千言万语如骨鲠在喉，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距殢无伤从雪漪浮廊出走已有数十年，弹指间岁月匆匆而过，白云聚了又散，明月升了又落，江湖上奔走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些年，他携墨剑行过雪峰孤漠，也见过静海烈风。苦境的景色是很好很好的，春是姹紫嫣红，秋是橙黄橘绿，端的是一派盎然生机，与永昼无夜的慈光之塔截然不同。

那些关于慈光之塔的记忆凝结成上峰顶亘古不化的积雪，惟有一滴泪灼穿冰层，落在沸雪石，落到他的心上。雪在落下时通常是不冷的，待到融化后，方能感受到透骨的寒。独处时殢无伤常常陷入冰雪铺就的过往，总是不经意地想起幽暗石洞中那双涟漪微漾的眼睛，如今他又真真切切地望见了这双眸子。

曾经他自诩熟知师尹的眼相，或温婉或清澈，皆是刻意，靛蓝色的瞳仁后尽是算计。素还真劝解过他，很多时候人不需要用眼睛去判读世界，闭眼聆听自己的心音，循心而往，便得无悔矣*。

在那些漫无目的的旅程中，殢无伤常常想，倘若树藤搅乱泥沙，致使潭水混沌不堪，难道就能判断潭水本身就是浑浊的么。此刻他望进一泓澄清后的潭水，沙石沉底，澄碧如镜。此刻无衣师尹也望着他，漫无边际的脑洞几乎飞到天边和太阳肩并肩。好在他的理性一向占据高峰，晃晃脑袋，他便把那些不切实际联想抛诸脑后。

02
都怪XSTV8早间播放的《神雕侠侣》，无衣师尹这样想。恰逢七夕，连续剧也凑巧地播到十六年后断肠崖下的团圆，无衣师尹吃着早饭，专心致志地追剧。屏幕里久别重逢的爱侣深情对望，屏幕外无衣师尹与碗口大的肉包面面相觑。他实在不想吃，把盘子推远了一点，撑着手肘开始思考假如他和一个分离十六年的情人的会面该是怎样。严谨像刻在工科生的骨子里，他来仙山的辰光很长，怎么也该是分离六十年的情人了，无衣师尹自我纠正道。然后，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雪谜。无衣师尹轻轻叹了口气，退出剧集页面，重新换了一本喜剧片。

现在，无衣师尹表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谁能想到想象照进现实只需要一刻钟。望着坐在石头上的殢无伤，俊朗依旧，冷漠如昨，饶是玲珑如师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有道是智者千虑，慈光首辅心里少说也有百来个应急预案，可每每对上殢无伤，他总是无计可施。魋山之行前卖萌撒娇的自我介绍大概是帖良方，摆出冷脸任对方寻仇好像也不错，“嗨，无伤，好久不见”的热情式应该有效，再不济，以剑，啊不，以铸术会友也是可以的。

相对无言难免有几分尴尬，可最尬的莫过于对方深深恨着你。留下遗书时无衣师尹从没想过有再见的一天，因此他并摸不准殢无伤的想法。恶名、憎恨什么的留在身后就好，倘若有人当面说恨，总是伤心的。行为的正确与否暂且不论，伤人的话是一根根钉入木板的铁钉，即使拔出，木板上的孔也不会消失不会愈合。从小到大无衣师尹都是怕疼的，他摸了摸心口，那里丁零当啷响个不停的铁钉大多数拜殢大侠所赐，曾经痛苦过，后来就成了苦中作乐:起码人没事。

做出决定后，师尹深呼吸几口，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无伤，你怎么会来到此地？”走到在殢无伤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无衣师尹担忧地看他。

03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仙山的流光晚榭中，初初睡醒的无衣师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凭借肌肉的记忆为自己盘发。昨日难得地下起了雨，细雨如丝，打散些许难耐的暑气。雨天睡觉算是人生一大乐事，无衣师尹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衾中，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安然入睡。

仙山与苦境时间流速不同，苦境日上三竿时仙山不过清晨。

此时的苦境，正准备下山采购储备粮的殢无伤负剑自林间信步而出，白雾漫起，笼罩住周遭树木。殢无伤的手按上剑柄，无鞘的剑哀鸣渐起，诡异的雾来了又去，待殢无伤看清眼前，已经到了一方小院外。随手破开拦路的禁制，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枫岫老贼，速来护驾！你的阵法被破啦—— ”

无衣师尹一边挽发，一边疾疾而奔，准备勘查事故现场。护院的幻阵是以他的神源为阵眼设下的，因此当殢无伤一剑震碎面前的幻象破阵而出时，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鉴于殢大侠实在太用力，吓得无衣师尹甚至来不及换下睡衣，就跑出来召唤枫岫履行保镖义务。谁料迎面碰上老熟人，衣衫不整的师尹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好吧好吧，幸好在殢无伤那里他一直没什么好形象，无衣师尹自暴自弃地想着。下意识端起生前温婉和善的笑容，正想同殢无伤寒暄一番时，一群仙山管理处的安保吵吵闹闹地闯入了竹林外围。

“快，主任说这个方向有生魂，快把他找出来！”

无衣师尹下意识去拉殢无伤的手，谁料拉了个空，错愕一刹，立刻抓住另一只手，撒腿就跑。无衣师尹是个很讲究的人，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而面前的师尹穿着白色的寝衣，半挽的头发因为奔跑而披落，风拂面而过，几缕发丝轻柔地打在殢无伤的脸侧，酥酥麻麻，一如情人的吻。殢无伤愣愣地被拉着跑，误入桃源的故事他在苦境听了不少，没想到他也能做一回故事中的武陵人。

眼前一切是梦是真？

回头望，孤星犹在，熊熊燃烧的竹林代替朝霞撕开靛青的天幕，灿烂的阳光拨开云层奔向如画人间，恍若明珠去尘，照破青山万朵，白蝶便在这片天空下翩飞而去。

人总是千辛万苦地寻求着某件物事，无论得到与否，原先拿在手里的总会被抛掉。殢无伤一度以为看透无衣师尹的眉眼便勘破了雪中谜，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忘了用心聆听他的心音。

人事本就难以两全，翩跹而去的蝶踪迹难觅，燃烧殆尽的竹已归尘土。殢无伤深知，追寻多年的雪中谜并非虚幻假象，亦非无解难题。它存在过，真实过，但并不是一切答案都能用数学公式简单得到，雪中谜从来都是一份双方都不愿触碰的真相，不揭开便能顺理成章地自囚心牢，不解破便能心安理得地认定自己从来都是被利用的。走过半生，此时此刻掌心传来的温热触觉才是雪中谜有且仅有的唯一解。

04
无衣师尹盯着殢无伤的断臂思绪万千。他在想，他们还缺一只雕。

05
一秒不到，他就把这个想法揉吧揉吧丢了。倘若殢无伤是百分之四十的杨过，那他大概是百分之四的小龙女吧，主要相似点还全在于这件白色的睡衣。小龙女会睡绳子但他不会，小龙女武功高强但他武力值堪忧，光是这两点就从根源上证明了这个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无衣师尹决定做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人设。

于是他问：“中午吃烤鱼怎么样？”

“你会？”殢无伤有些惊讶。

无衣师尹假装没有听出质疑，撸起袖子颇为自得地说：“尝尝就知道啦。”

仙山的流光晚榭背靠青山，有一条小溪自山间蜿蜒而下，水清洌，鱼自在。要烤鱼首先得有鱼，要捕鱼首先得有工具。殢无伤看看两手空空的无衣师尹，再看看迅疾敏捷的游鱼，只觉得不靠谱。唉，这无缘的午餐啊。走在前面的无衣师尹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大展身手。

无衣师尹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殢无伤如是想。他站在无衣师尹身边，看着他像参加庙会上的套圈游戏一样拔出发髻里的金簪丢鱼，准确的说，叉鱼。有时候霉运来了就是挡不住，无衣师尹连丢十发都没成功叉到一条鱼。或者说金簪每次都准确地擦过鱼鳞，然后和鱼失之交臂。殢无伤看不下去了，拿过师尹刚从袖子里摸不来的簪子，往溪里鱼群的方向扔去，一戳一个准。

木叉上肥美鲜嫩的鱼肉在炙烤下滴下丰盈的油，吱哇乱叫地落进火堆里，带去爆开的小朵火花。无衣师尹远程遥控着木叉，和殢无伤两人坐在树荫下继续聊天大业。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殢无伤道：“你和枫岫住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无衣师尹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别提了，”无衣师尹摆摆手，悲伤又无奈。原来仙山为了改善居民的生活，从体制内抽调了一批公务员暂且充当泥水匠，同时研发出一款抽卡app用于分配装修师傅。居民们抽到谁全看天运，而被抽到的卡牌师傅需要在居民家住满十天，深入基层了解老百姓的需求。

无衣师尹抽到了自家损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舞神司跳祭舞是一流的，占卜是一流的，写小说也是一流的，但是这些与造房子根本是八杆子打不着。枫岫主人到的第一天，在院门外下了一道阵法，就往躺椅上一瘫舒舒服服地梦周公去了。可怜的师尹到现在住的基础住房，只能发挥工科生的优势，因地制宜地自制家具，自我改善生活水平，勉勉强强算是响应政策了。

看着身边的殢无伤，无衣师尹心生一念。 “无伤，出去以后能帮我抽卡吗？“无衣师尹扭捏.jpg

“不。“无衣师尹惨遭拒绝。

“我、帮、你。“古道热肠殢大侠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06
殢无伤在建造一事上有丰富的经验，成品可参考现代简约北欧风的浮廊们。赶在太阳落山前，按记忆里的流光晚榭，将仙山的房舍装扮一新。在终末之境和墨剑的双重加持下，酷热难当的三伏天里院内依旧凉风阵阵。无衣师尹甚至都不用端茶送水递毛巾，只需靠坐在树下的躺椅上看看电视剧，和殢无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07
夕阳坠在天边，红霞似水漾开，风移云动，如桃花逐水，万般温柔，淡淡的金红笼上街市，为它们镀上缕缕柔光。仙山的集市与苦境并无不同，值此佳节更是热闹非凡。红日已然落下，华灯初上，一弯浅月挂在柳梢，在万家灯火下黯然失色。游人更多了，摩肩接踵地带着嬉笑声从他身边涌过。

张袂成帷，云袖叠叠，双双对对的情侣们借着袖摆的遮掩握上身边恋人的手。殢无伤借着袖摆的遮盖握上无衣师尹的手，此刻两人站在一家冰糕铺门口，仔细地挑选了一只样式精致的雪糕，身后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路过。

甜食也许是今夜最好的催化剂，奶油冻霜半融，顺着雪峰流下，滴落在殢无伤拿着甜筒的手上。高温犹在，奶油化开后的黏腻总是让人烦闷，但也滋生出些许情动之意。无衣师尹低头舔了一口滴落的奶油，随即抬头朝他狡黠地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挑逗。湿软艳红的舌尖扫过指腹，酥酥麻麻的触觉被放大了百倍。情人之间最不乏撩拨，殢无伤立刻吻了上去。奶油清甜的味道在唇齿相抵间融成浓艳的春意，搅弄出湿黏水声。分开时，无衣师尹轻轻地喘着，唇色深红，一点春意沁在眼尾，潋滟非常。风从水面吹过，吹散他的额发，唯独一双眸灼灼如星。

柳树下，绿绦轻摇间无衣师尹与殢无伤望见帘底纤月·。

无衣师尹道：“无伤你看今夜还是残月如弓，过几日就是圆月高悬。月盈月亏月升月落，时时刻刻处于无尽的变化之中。月如此，人亦是，有聚便有散。既然已经步出囚心梦牢，就应该忘却雪谜，让自己的心飞往更自由的天空，你说对吗？”
“你着相了。月之盈虚有常，由朔及望再由望归朔。月之升落循时，日落而升日出而落。一如江水东流到海化雨复归，分别后自有再相逢。步出心牢并不等同心牢从未存在，岁月如歌，一声声凿在坚冰上留下痕迹，雪谜既然是过往的一部分又怎么能轻言忘却。你之言语轻率了。”殢无伤回复道。

“江流不断一意向东，逝者如斯一去难返。即便过去再美好，人难免会被局势、被同伴推着走，那也就往前去了，既然往前就不应该再执着过去。无伤，你过得不好。”

无衣师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殢无伤，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雪中谜自始至终是一场虚幻假象，你应该真真正正地走出来才好。苦境有明媚的春、鲜妍的秋，无伤，你为什么不真正去看看呢？”

“那我问你江月何时初照人，江人又何时初见月。无衣师尹，你怎么知道江流中每一滴水都选择了向前走而不是停留呢？选择一事，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应不应该。有人选择爱明媚的春，有人选择爱鲜妍的秋，而我爱你。”

无衣师尹略微愣神，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能任由羞涩的红从耳际攀上面颊。一盏河灯自水天相接的地方飘来，转眼间汇成一片晃昱星河，与天上横亘着的银河交相辉映。

“无伤，你猜这里有多少盏灯？”无衣师尹轻咳一声问道。

殢无伤胡乱说了个数：“三千盏。”

“错，是三千零一盏。”无衣师尹扑哧一笑，转头很是认真地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殢无伤的意识有些模糊，无衣师尹的回答似乎从天边传来，遥远而飘渺。

“三千之外还有我为你点的一盏。无伤，不管在哪里我都祝福你......”

无衣师尹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万点星辉中逐渐消失的殢无伤。他忍不住地伸手抓了一把，细碎的微光从指缝间漏出，跳跃着逸散。

08
无衣师尹回家后看见家门口贴着几张大大的罚单，恨不得把殢无伤拉回来干活抵债。

[ 此帖被h2co3875在2020-12-28 10:2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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