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25 [欲风]蓝色大海的传说（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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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25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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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5 [欲风]蓝色大海的传说（一发完）

*虽然标题蹭了全智贤的那个电视剧但本质跟其没有任何关系。

*for 窗

　　海境太子离家出走，朝野动荡。鳞族师相收拾行李走上岸，寻找太子；临走时，王宫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漫无边际，像欲星移才是太子，或某种昭君出塞现代成语新解——他们在水中就这样游了半日，欲星移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对鳞王说：“王。到此便可，不必相送。”只可惜鱼类无法流出眼泪，于是鳞王最多只是摆出一副戚戚然的目光避而回答：“师相，我听说人类实在疯狂，甚至会吃生鱼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欲星移实在想问鳞王：王，此刻的重点不是应该在我们宣称外出历练为国祈福实则离家出走的太子殿下身上么？他又想说：王，我们也很疯狂的，我们也吃生鱼宴的，也许我们比人类还要疯狂，也许我们长出腮和鱼尾，但依旧还是人类——只可惜海境仍是君主专制，而在君主专制想要活得好的第一要诀就是话不能多，所以欲星移也只是婉转避而回答说：“一定。王，我不仅会活着回来，我也会带太子回来。”提起失踪的太子，鳞王忧心愈加，遂愁肠百结道：“哎，师相，正所谓活要见鱼死要见尸。”欲星移依旧回答：“王，请您放心，就算太子殿下已经被煮得只剩一只鱼鳍我也会把太子殿下的遗骨护送回国的。”鳞王最后幽幽叹气，说：“师相在我心中与太子同样重逾千万，你们都是同样。”

　　再说下去被推来搡去谈及的话题就该是只剩一只鱼鳍的欲星移的遗骨了——欲星移不是笨蛋，而且他和鳞王总是聊起来没完，两人话着话着又游出三里地，见此情形，欲星移再次艰难打住话题，游上岸去。

　　大部分鲸鱼每小时游速可以达到三十之四十千米，捕猎时更速；鲲帝血脉全速摆尾时可以但用一条铁锁拖死一头鲸鱼；欲星移从小陪伴北冥封宇长大，跟上后者不成问题——这样恐怖的速度在上岸后直接锐减到每小时三至四千米，而且人行路上到底不如鱼行水中，所以欲星移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行动三个小时就累了的极限情况，也第一次知道长途走路也可以成为一种极限运动——他走了七天，终于渐渐远离海岸。一日，欲星移走在路上，看到路边一个大概是人的生物正在抚摸一只大概是狗的生物——被抚摸的东西看起来很像狼，但翘着尾巴，欲星移凭借两个特点判断出那个生物大概是一只狗；人有两手两脚，马尾颜色与狗同样，教人看上去就很想揪一大把，但欲星移是礼仪人也，欲星移没有这么做。欲星移只是走了过去。

　　也许是闻到欲星移身上刻骨难灭的非人腥味，也许是与欲星移一见如故，狗冲上去一口咬住欲星移——狗很想这么做，狗没有这样做，不是因为狗是很懂礼仪，而是欲星移除了是礼仪人也，更是君子也，君子习六艺，绝非四肢不勤之辈；欲星移生在陆上会是猛禽，生在海里则是一尾矫健的游鱼，见状更是只需轻盈一闪就能躲开。狗扑了上去，欲星移躲开了狗。

　　狗和人大概都没料到欲星移可以闪开，具是一愣，露出很相似的柔软形容，教欲星移看了忍不住一笑，道：“你怎么纵恶犬咬人？”

　　人像惊愕之中又很怕欲星移误会，立刻辩驳道：“它平时轻易不凶人的。”又补充道，“它脾气很好……”

　　这便是他们对彼此说的第一句话——至少疤痕觉得风逍遥的两句话含义贴近，话也连着，于是并作一句；疤痕是指灵魂伴侣的伤疤。忘记提及，这个世界不仅鱼在水中，人在岸上，更是一个会有灵魂和伴侣的世界：那道割裂皮肤触及灵魂直至心脏的伤疤降临在左手中指外侧，戴上婚戒会正与冰冷的金属相贴，在起初只是一道始终难解的伤口，带给人们瘙痒，隐痛，感染以及破伤风，只有在和你灵魂上的伴侣互相说出第一句话之后才会启动愈合的程序——水中的生物都对这伤口戚戚畏畏，波臣更是如此：很多水里过活的生物就这样被手指上的伤口感染拖死了，但此刻这一切都与欲星移无关——对方话音刚落，欲星移便察觉有什么不对，那种不对的感觉像在刀尖上行走或跳舞；人类有句俗语：十指连心。这伤口也一同连接在冷血生物冰冷的心上。狗还在狂吠，人似乎也觉得很不适，但抓住狗的缰绳，终于让它不要咬上他，欲星移看着对方，冰冷的伤口一同心脏忽然就荡漾起一种离别的隐痛。

　　早在陆地也还是君主专制时期时就有人因为这样的感受写出这样的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欲星移还不知道这首诗，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突跳着，旋即手上的伤口升腾起一种剧烈的，虚幻的，舞蹈般的，如刀尖上行走一般的疼痛……这样的疼痛让人仿佛一瞬死去再一瞬新生，欲星移抚平自己新生的心跳，对对方伸出左手——同样忘记说，这是个人们握手只用右手而无端用左手相握会被状告是性骚扰的世界，但如果对方是你的灵魂伴侣就会好很多——说：“我叫欲星移。”

　　“……我叫风逍遥。”宣称自己叫风逍遥的人把狗拍到身后，狗呜呜哼了两声，终于暂时放弃把欲星移咬到只剩一只鱼鳍。

　　“鉴于你是我的灵魂伴侣，我觉得我有责任和义务向你坦白。”风逍遥最后还是选择真诚与坦白：“这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乡的故事：你会在这个故事中听到高考，疯狂的高三生涯和社会内卷，听到都市传说和邪教，师生恋，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内乱，字面意思上的风花雪月，很多比韩国漫画还要狂攻的故事……”

　　“太好了。”欲星移小心翼翼地跟着对方在河边堤坝上坐下，他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但与风逍遥一同时忽然变得也不是不可忍耐，“我正在想如何对你讲海底深处远非童话故事的事。”

　　“海底深处？我来自海的另一边，你在海岛上长大么？”

　　“不。”欲星移说，“虽然说出来令人觉得难以置信，但我其实是一条人鱼。”

　　“……啊？”

　　“嗯，有的时候水手看到的确实是儒艮，但泣泪成珠和绡纱的部分确实是真的……人鱼烛的部分也是，但你应该不会那么对我吧？”

　　安徒生在小美人鱼的结局里这样写：因为人鱼是没有灵魂的生物，所以人鱼公主化成了泡沫。而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如此——鱼从水里爬到了岸上，大概唐朝时有一支又迁了回去，也许是进化，也许是诅咒，他们最终又变回海底的生物……但即使这样仍有一些东西没有被磨灭，比如文字，比如语言，比如歌声，比如手指的伤口。先王后就是这么和鳞王洗喜成良缘的：是日，先王后贝璇玑正在挖海草，一般路过的北冥封宇同她讲话，话音方落手指便诞生出如生如死的疼痛。“只可惜先王后生下皇次子北冥华后便香消玉殒，我们的王很长情，追封王后之后便立嫡长子北冥觞为太子……我便是寻这位太子而来。”

　　“你实在很辛苦。”风逍遥说，“需要我帮你一同找这位太子殿下么？”

　　“最好可以。”此时拒绝帮助是非合宜之举，况且风逍遥也不能再算外人……欲星移悄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腹，伤口离开水后不再苍白浮肿而变得饱满红润，此刻已经开始愈合，变成一道殷红的凹痕，像小小的腮，风逍遥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去登寻人启事？”

　　欲星移在脑内替换用词，回答：“想过，但户籍之事有些难办，不过我已托付亲友……”

　　“我的职权可以帮你做到这些。”

　　欲星移沉默片刻，道：“我以为你是不得见光的偷渡客。”

　　“曾经是。”风逍遥含糊地回答，欲星移有些遗憾又有些满足地想：这人与我同样，即使想要坦白，也有难以启齿的秘辛，又听：“……你为什么在陆上还有办这种事的亲友？”

　　这个话题进展下去总显得会揪得两人都很不体面，而欲星移又遗憾而满足地发现风逍遥也不是个笨蛋：对方哄走了躁动不安的狗，起身拉着欲星移去吃夜市上的糕点，吃到一边变成去吃红肉，一圈下来欲星移这样评价：猪肉吃起来像鳗鱼，吃了牛肉可能接近鲈鱼，鸡肉感觉是扇贝而鸡胸肉则是瑶柱，内脏则无论来自何处都吃起来是相似的滑嫩绵软，夜宵的末尾欲星移拎着四块车轮糕一个蛋堡三串糖葫芦被风逍遥带回家里：一栋破旧的筒子楼。月亮的光沿着顶层苟延残喘的天窗玻璃在内墙体上爬山虎的缝隙浓稠地往下流淌，风逍遥说：这地方让我想起故乡的森林，幽暗，寂静，安全。欲星移闭了闭眼，在脑内将森林这一概念与珊瑚群和沉船重叠。

　　他和风逍遥隐没在黑暗的房间面面相觑，见面三小时之后他们才终于第一次喊对方的名字，欲星移能感觉到那种痛苦在他念出对方的名字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像出生时的心跳声直到此刻才被真正聆听——他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干渴得令人难以忍受，这种干渴让他本能地思念一些潮湿的东西，比如矿泉水，潮汐，或者风逍遥的眼泪和风逍遥的血，也许是夜市上的灶火太盛，也许是他今天吃了太多盐，他忽然变得好渴好渴，最后一点理智让他问风逍遥这栋楼里通没通水，风逍遥给他指了浴室，他走进去把脸埋在水里，又想起今天风逍遥让狗离开前他们的对话：风逍遥说，这个是狗，人类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它其实很温驯，你可以摸摸它。欲星移对上狗忿忿不平的眼睛，最终抬手摸了摸风逍遥的头。

　　排去那些不着调或顾人怨的同修，这是欲星移第一次摸恒温动物，对方皮肤柔软，皮毛温顺，手感好得出奇，风逍遥又一同狗愣在原地，欲星移问风逍遥，说：狗是好东西么？风逍遥回答：是吧……大概是，至少我很喜欢狗。欲星移便问：那你可不可以当我的狗？他的灵魂伴侣看上去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不同意……欲星移从水池里撑起自己，风逍遥不知何时换掉了方见面时穿得那件边缘洗得柔软糜烂的T恤转而套了件宽松的衬衫，倚在门边问：“你会唱歌么？”

　　“会。”欲星移回答，“但不能在陆地上唱，如果我在干燥的空气唱歌，会伤到你。”

　　风逍遥歪了歪头，像是审视几秒，又收整心态说，“在幻想故事里人们都把人鱼暂时寄养在浴缸里。你需要我在淡水里放点盐么……在我帮你把沐浴打开之后？”

　　风逍遥看到欲星移把脸埋在水盆里时欲星移是在找死，但几秒后他看到对方耳后的皮肤细微的嗡动——那是腮。他想：太刺激了，今夜感觉比从道域逃走的那一晚还要刺激，今天早上起床时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能让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愈合的人，但三个小时前对方忽然跳出来还宣称自己是一条鱼……再接受一些也没什么？欲星移慢慢把脸从水里退了出来，一点水顺着他的头发打湿衬衫，一滴又一滴，风逍遥忽然很好奇：“你会唱歌么？”

　　“会。但不能在陆地上唱，如果我在干燥的空气唱歌，会伤到你。”

　　雪曾对他说：你没法控制自己爱上谁。而现在风逍遥想：他喜欢欲星移说话的方式，所以他问：“在幻想故事里人们都把人鱼暂时寄养在浴缸里。你需要我在淡水里放点盐么……在我帮你把沐浴打开之后。”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欲星移的眼神也往浴室深处望去，“我一直在注意那个设施，可是我知道我肯定会把它扭断。”

　　他把欲星移浸到浴缸里，又出房门直到地下一楼给泳池接上水，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地面已经长出了青苔，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如何变得那么顽强，那完全是瓷砖和水泥地，就像他想不出人活在水下的模样——他走了回去，给欲星移剥了一颗巧克力，在对方吃完又把金箔纸叠成小戒指后问欲星移想不想去大一点的池子，欲星移坐在浴缸里定定地看了风逍遥片刻，才说：“好。”所以他把他背了下去，像从水中一块海绵，忽然变得那么沉，那么难以撼动，他必须要弯下腰才能让欲星移稍微呆得舒服一点，不知何时变化出的过长的鱼尾柔软地缠绕上他的一只小腿，鳞片滑得几乎难以握住，但欲星移的手紧紧揽着他的肩膀，已经变成爪子的手离他那么近，那么凶悍凶悍，像是一下就能撕碎他的喉咙，可欲星移什么都没有做，那枚残余人类姿态的凶兽只是温驯地伏在他背上，利爪轻轻搭在他胸前，蜷缩着，离他的心脏那么近，好像就把他的大脑搅得支离破碎，它那么美。

　　他们终于走到了地下一楼，风逍遥背对着池子示意欲星移自己倒下去，可欲星移把他一起拉了进去，水泽之中他感到那双变得如野兽一样锋利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接着是一个吻，不是人类的吻，是人鱼的吻，水忽然变得可以呼吸，只是仍旧沉重，欲星移的笑声在水里变得很模糊和遥远，人鱼笑着说：“你刚刚抱我抱得太紧了。”

　　“对不起。”风逍遥回答，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水中清晰可辨，“但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狗对主人就是这样的，总是太过热情。”

　　欲星移闭了闭眼，抱着他恒温的伴侣往水的深处沉了沉，过了一会儿，欲星移说：“涨潮了。”

　　“这里没有海。”风逍遥回答，“欢迎来到内陆城市。”

　　“我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气压和水面的弧度，如果这里有海，现在它就该涨潮了。”

　　“……你觉得如果我到海底，我能意识到太阳升起的瞬间么？”

　　“我不知道，”欲星移回答，“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我能感觉到潮汐的来意——你该自己去水底试探陆地的呼唤。”

　
　　第二天一早风逍遥就收拾行李，他来得很仓促，此时要走也变得很潇洒，欲星移又洗了个澡，此时正裹着浴衣湿哒哒地坐在床上，耳边放着一个海螺，鳞族师相听了片刻，忽然伸手给风逍遥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们不用去找太子了。”

　　“喔？我刚给老大仔发完微信，怎样，有人找到太子了？”

　　“嗯，找到了，只可惜太子只剩一个鱼鳍了。”

　　“……啊？”

　　“逗你的。”欲星移说，“太子带着太子妃回海境了，灵魂伴侣，门当户对，择日完婚，我不用找太子了，我现在就往海里走。”

　　“……喔，”风逍遥捏着自己刚收拾好的行李包，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你要走了？”

　　“责无旁贷啊。”欲星移放下了海螺，“送我一程？”

　　他们走了两星期才走回海边，欲星移往水里走了几步，风逍遥看着浅海攀上对方贝母一样的脚趾，忽然想起他和花雪月一起离开道域时也是这样摇晃着坐船而来，从一个几乎成为故乡的所在去寻找另一个可能成为新的家的所在，船晃晃悠悠走到一半，他手指上的伤痕忽然疼得厉害，像皮肤被月光一同海浪掀起，那时他上下四望，想：只可能在海底——我的灵魂伴侣正被人沉尸海底东京湾再见？我该去救这个人么？但很快浪和涟漪都一同散去，风逍遥抵着舷窗看月色下幽暗无尽的海面，想：也许这个人死了，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他又转着那个戒指，一圈又一圈，这几乎成为一种习惯，直到欲星移喊他：“风逍遥。”

　　风逍遥应了一声，欲星移又说：“太子妃也来自海的另一边。”

　

　　他心底离别的隐痛被冲淡，风逍遥这才意识到欲星移憋着笑，他也笑起来，问：“这事你知道多久了？”

　　“大概十四天。”欲星移小小地咳了几声，风逍遥已经知道这是欲星移在掩饰笑意，“太子妃名叫飞渊，名号郁剑须臾，你认识么？”

　　“好巧不巧大概真的认识。那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是很清楚。”欲星移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你去问问太子妃？”

　　对方回到海边后就变得不再像人，而是有人类形状的某种生物，直到此时风逍遥才彻底认清欲星移是水底生物这一事实，对方现在的姿态比起岸上要更微妙，更凶险，也更美。欲星移又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回头，他的面容在月色下也如海一样模糊不清，但在风逍遥手指上连绵带起一片浪，欲星移笑了片刻，慢慢顿住，说：“你要和去海底么？”

　　“啊……嗯。大概吧。”风逍遥又低头捏了捏那个戒指，忽然把它褪下，扔进海里，欲星移看海浪卷走小小的银饰，又开口说：“如果你后悔，现在我还可以将它为你取回。”

　　风逍遥站在原地等了十秒，又问：“现在呢。”

　　“来不及了。”欲星移回答，“海已经将它带走。”

　　“这不就终于也没办法了。”风逍遥终于笑起来，他走过去牵住欲星移的手往海的深处走，直到最后一片波浪落下盖住最后一点发尾，将大海又繁衍平息，“我们去海底找它吧。”

　　

*然后八百年后（八个月后。）欲星移和铁骕求衣恰巧碰面：
欲星移：哦莫，老二。
风逍遥：？
铁骕求衣：老三？
风逍遥：？？？

=唢呐=呐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