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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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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4 [小說閣] 01.14 劍塵道魔錄之玄劫天鋒【風信子中心向】 吹笛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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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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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24-01-14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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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4 [小說閣] 01.14 劍塵道魔錄之玄劫天鋒【風信子中心向】 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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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來自劍塵影視工作室FB與噗浪的粉專，在20231014發的風信子海報。FB關鍵字為「風信子身世揭曉」，噗浪關鍵字為「風信子的身世祕密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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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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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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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鳶記得，父親曾教過他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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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從不讓他碰他的玉笛，卻給他買了一支相同顏色的竹笛。無聊時他常拿著竹笛把玩，卻始終無法吹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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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父親回家時，看見他正咬著笛子吹。於是父親笑著牽他到月光明亮的地方，仔仔細細的教他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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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吹笛不能吹太急，也不能吹太慢。要像他的「風」一樣，徐徐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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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慢慢的吹，但沒有吹出動靜。然後他快速的吹，卻只吹出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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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做出特別的嘴形，要他模仿他的模樣。他努力模仿父親的模樣，不由自主望向父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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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眼睛就像他的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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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的顏色，淡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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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父親看著他笑了，他才發現根本沒聽清父親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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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沒關係，他可以慢慢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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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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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沒關係，慢慢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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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始終沒有說，他會慢慢的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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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背父親回來的那天，父親的頭髮還帶著一點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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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看起來像剛洗完澡，衣服上卻有淡淡的血腥。血腥的源頭是破碎的腰帶，還有繫著白色衣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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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請他在家裡陪父親，她去買父親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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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父親。脖子上的衣袖被風吹過，紋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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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袖的底下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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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父親能不能打開那個結，當作父親答應了。他躡手躡腳的爬上床，想解開那個結，卻打不開那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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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感覺漸漸湧現。沒有理由，也無法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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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理好父親的衣袖，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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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認不出來這個是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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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把父親埋進土裡前，從父親身上拿走了一些東西，卻依舊沒拿走那條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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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這個身體不屬於父親了，他們該讓它回到屬於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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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不懂什麼屬於不屬於，他只聽懂了父親不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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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問有沒有什麼想給父親的？有沒有什麼想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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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問，能不能別把父親埋到土裡？能不能讓他一直睡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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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說，因為他知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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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問過父親，能不能不要只在夜裡匆匆地來、匆匆地走？能不能留下來吃早點？能不能陪他去市集？能不能留的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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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親說他不行。因為他始終伴隨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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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不怕危險。父親說他知道，但是他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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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父親還是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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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月光底下的父親。一如往常的是月光的顏色，一如往常的是月光的溫度。只是再也沒有那雙暗暗發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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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來由的憤怒再次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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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拿走父親的玉笛。但父親不能沒有笛子，所以他將自己的竹笛給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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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父親軟軟的手指握住竹笛，反覆握了好多次，才總算有點握緊。指尖的觸感跟以往一樣冰，好像有點不同，說不出哪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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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開父親的手，看著父親鬆鬆的扣住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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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母親身旁，緊緊握住玉笛。抿著嘴唇，忍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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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帶著他蓋上棺蓋，將棺木埋進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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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土丘旁插上墓碑，點上幾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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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變成了一座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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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玉笛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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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玉笛坐到父親床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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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笛好脆弱，上面有好多刮痕。他想父親一定也覺得太重了，才會常常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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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小心謹慎的，奮力舉起玉笛，把玉笛抬到嘴邊，用力的吹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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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中傳來一股濃烈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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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點吐出來，摀著嘴巴乾嘔好幾聲。很快他不甘示弱的再度拿起笛子，用力一吹，吹出更多血腥；更用力地吹，吹出更用力的血腥；於是他更用力，更用力，更用力的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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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沒有消失，笛子仍然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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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重的憤怒中他變得昏昏沉沉，最後腦海裡只剩下無盡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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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父親站在墳墓邊，帶著微笑，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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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衣袖飄飄欲墜，底下是一片空洞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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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父親說了什麼，但只聽見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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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父親走進墓碑裡。他衝到墳墓旁，憤怒的槌打墓碑。哭著、罵著，哭著、罵著，父親不要走，父親不要走，父親怎麼能走，父親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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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蜷縮在床上，淚水弄濕了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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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玉笛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等到哭泣漸漸停止，才發現玉笛的吹口下多了一個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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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怕是他把玉笛壓碎了，卻發現那個縫似乎能打的更開。於是他用盡全力一拔，從裡面拔出一把好長好長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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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血腥味就是來自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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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殺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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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上沒有血跡，腥味卻怎麼也洗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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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每次吹笛，都帶著這個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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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刀子來到河岸邊，想洗盡刀上的血腥。他在河裡洗了好久。直到母親發現他一人待在這裡，他才一五一十的交代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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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將那把刀從笛子裡摘下，扔進河裡，說笛子裡本就不該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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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並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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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他偷偷溜到河岸，跳進河裡想找回刀子。河水比他想的要深，他差一點就上不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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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最後還是找到了刀子，將它插回笛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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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父親為什麼讓刀子待在笛子裡，他相信父親一定有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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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父親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會找出那個原因。無論父親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會保住那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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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抱著笛子到父親身旁吹笛。笛子依舊沒有聲音，只有身上的水滴在草叢上滴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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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晚之後，笛中的血腥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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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他開始時常到父親身旁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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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他太笨拙，父親的玉笛他始終吹不出聲。他記得父親教他的嘴型，記得父親教的話語。但日子一天天過去，話語逐漸模糊，畫面也在用力回想下消逝。一切都在他的努力中逐漸歸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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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那個夜晚，只剩下父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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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再也不敢回憶父親的眼睛。他將他放入內心最深的角落，深深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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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許久、許久以後，待到墳前蘞蔓已漫過荒原、待到墓碑上的名字佈滿風沙、待到他已高過墓碑上的名字，他才在一個月亮半圓的夜晚，在墳前吹出完整的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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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將父親的眼睛自回憶中拾回，仔仔細細的想、仔仔細細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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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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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鳶記得，父親曾在一片月光下教過他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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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眼睛就像他的玉笛。暗暗的顏色，淡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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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父親還是沒有慢慢的教會他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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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親終究是慢慢的，陪著他學會了吹笛。
[ 此帖被霽惟月在2024-01-14 23:2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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