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9【情梦】过敏源（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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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樓主發表於: 2024-06-29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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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9【情梦】过敏源（一发完）

文 / 吴筱羊
倚情天×奇梦人 / 2024.06.29
和原剧其实没什么关系的后日谈，涉及微微微量笑流霞×小瑟斯
祝情哥哥生辰快乐

【壹】

瑟斯三世推门进来的时候，奇梦人正在咬着嘴唇写东西。
“父亲在写什么？”多年不见，小姑娘对父亲倒是毫不陌生，熟练地挤进他怀里，探着脑袋往桌上看。
夏至已过，白日渐短，天气却还是热得很，别说是肉贴肉，就是稍微离得近些也教人有几分难受。
“眩者没教过你吗？多余的好奇心会害死小猫。”奇梦人嫌弃地咋舌，按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往外推，动作倒是轻柔，“不过是在编造新身份罢了……”

父亲总是这般别扭，瑟斯三世咧着嘴偷偷笑起来，片刻后问道：“那生辰呢？”
“生辰？这种小事怎样都……”奇梦人随口应了，忽又停下手中的羽毛笔，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一个完美的剧本需得……”
“是呢是呢，”瑟斯三世小大人一般点点头，“选生辰日子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太胡来，比方说……”

“比方说，什么四月一日？西洋的愚人节？”门外有人插话，原是玉逍遥带着君奉天端了汤药进来，“不过我倒觉得挺适合你的——你看这骗子嘴里就没有几句真话。”
“可惜眩者骂你时都是发自真心的。”奇梦人抬眼呛他。
“那不如就倒过来，元月四日。”一边的君奉天扯扯嘴角，把黑得发亮的汤药往奇梦人面前挪了几分，“不过吾倒是很好奇……你有没有哪天，从没骗过人？”

芭蕉的绿意透过纱窗映进来，斑斑驳驳地落在地上。
“……没有。”奇梦人怔神片刻，这才嫌弃地抬起小指把汤碗推回去，“都说了眩者对真话过敏。”
这话一听就不老实，玉逍遥同君奉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倒是瑟斯三世睁着眼睛在长辈们中间溜过几圈，忍不住偷笑：“那……那位笔友阿叔呢？”

【贰】

自打回到仙门，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奇梦人面前提起倚情天。
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家伙多事，回归之信几乎是在奇梦人被搀进仙门的第一瞬就被传往了北海灵洲。
不过一夜，人才将醒，就连雪片莲的香气都还未散尽，剑凤阁下的信已然放在窗前，真真教他啼笑皆非。

于奇梦人，鱼雁往返数百年，原本真挚的笔友情早变了味，却又不敢脱口，只假借戏谑之语小心翼翼地藏在字里行间。
可于倚情天呢？那家伙似乎把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赣言赣语上，偏生又时不时说两句似是非是的痴话来，教人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
操偶多年，一朝倒被他人牵动心弦，奇梦人只觉别扭，左顾右盼的就是不肯拆信，也不知是在同谁置气。

从去岁初春到时年盛夏，虽不曾收到回信，倚情天的信却来得很勤。日子久了，一封一封的便攒作了堆。
奇梦人将他们折得平整，又摞在窗前，远远看去仿佛一座雪洞似的小房子，亮堂堂的，空落落的。
他开始做木雕，不用术法，而是自己捡了小刀小凿一点一点来，从日升到日落，一坐就是一整天。
虽不解其意，但只要不在仙门兴风作浪，奇梦人想干什么都行。于是君奉天送来上好的木料，玉逍遥又寻了整套的天奇石刻刀，哪怕下一瞬奇梦人说自己要在云鲸之上开一家木雕店，他俩也只会爽快应允。

“父亲他……其实就是害羞了。”对于老父亲难得的反常，瑟斯三世自有一番见解，“可要他说真话？哎呀——还不如指望笔友阿叔开窍。”
“小主说得是。”单纯路过云海仙门的笑流霞表示赞同，顺便把最近搜罗到的新奇玩意儿细细讲过，又一样一样往她怀里塞。

园子里动静太大，奇梦人不由停下手，隔着花窗支着下巴看他们俩将一只玉腕钏推来阻去，脸红得像是把一整桶冥日之花的汁液都泼在了脸上。
还说没有把一辈子卖了的打算，他忍不住腹诽，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难得有了点年华易逝的感叹。

【叁】

阳春可踏青，朱夏可远足，素秋可出海，三冬可弄雪。
倚情天在信里这样写北海风光，绘声绘色，活像是刚走马上任的旅游大使，看得来院中躲懒的瑟斯三世两眼汪汪，恨不得丢下课业立时就往那北海灵洲去，转头就被劫红颜沉着脸提溜走了。
奇梦人笑眯了眼睛挥手同她作别，待人离得远些了才微微挪开衣袖，露出最后边的“深憾不能与友共赏”来。
纸上墨香未散，又夹杂着几丝淡淡的香气——恰是倚情天素日用惯的熏香。
分明知晓某人没那个意思，奇梦人却只觉面上发烧，指腹悬在“倚情天”三字上，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不知不觉便伏在窗前握着信笺沉沉睡去。

合眼前仍是夕照，再睁眼却是寂夜。
奇梦人是被外头骤起的雨声惊醒的，豆大的雨点子砸在屋檐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间或有雨丝飘进来，慌得他忙将窗前的信笺小屋收拢起来。
再扭脸看窗外，雨愈发大了。难得的雨，他一时兴起，也不添衣，只着了单薄夏衫就往院中去。
凉风夹杂着雨丝灌进衣领，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奇梦人才要甩开鞋袜，却忽见木扉边靠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情天？”奇梦人怔神，几乎要疑心是自己生了幻觉，“笔友……是、是你吗？”

不知这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仙门结界，亦不知他在这冷风寒雨中呆了多久，奇梦人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了一块冰。
许是握得太紧，倚情天不由闷哼一声。奇梦人才觉冒犯，慌忙就要抽手，那人却顺着手腕反握回来。
“笔友为何淋雨？”檐下烛火昏黄，远远地映过来，将倚情天的脸划作两半，明明灭灭，辨不清神情，“又为何……不肯回信？”

手掌交握，不多时便暖起来，烫得人有些神志不清。
明明一个小小的谎言就可将难缠之人打发走，嗓子眼却好似被糖块堵了个结实，怎么也蹦不出字来。奇梦人略停片刻，这才挤出话儿来：“那笔友……又为何淋雨？”
“从始至终，哪怕寻遍苦境无所获，吾亦不愿相信笔友已死——总觉得一切不过是欺诈师的一个顽笑，不定哪日梦醒便会见着你坐在桌前悠然烹茶。”倚情天却好似听不懂奇梦人的回避之意，只将手握得更紧了些，“此番见笔友平安归来，吾心甚喜。”

此话直截了当，倒是很有剑凤一贯风采。
奇梦人不由别开脸，亦避开倚情天的目光，却忽听得那人一声轻笑。
他说，奇梦，我原谅你。

【肆】

“原谅”二字，落笔不过廿画，脱口更是轻巧。
可于长久梦魇中，奇梦人总是孤单一人，起初亦曾对天愤慨，到后来却有种麻木的习惯——作恶多了，自然不敢奢求原宥，更何况……
是倚情天这般的至情至性之人。

奇梦一时人语塞，浑不知该如何应答，却听得倚情天突地急喘，忙转了脸回来，这才看清这人早面上泛红，再一触额，更是火热非常。
“既病得这般重，为何不好好修养？！”奇梦人不由厉声。
“吾……做了个梦，梦中你我擦身而过，形同陌路。”倚情天轻咳两声，欲要动弹，却觉头重脚轻，所性卸了力伏在奇梦人肩头，任由他动作，“转瞬梦醒四顾，浮云栈内冷清寂寥，吾便想着……该要来见你。”
最末二字轻极，几乎要被滂沱雨声掩去，却如惊雷一般落在奇梦人心头，一时百般滋味杂陈，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好容易过了院子、进了屋，又折腾一通，倚情天早歪了脑袋沉沉睡去，半张脸严严实实埋在被衾之下。
奇梦人替他散了发髻，又将脸边发丝尽数拂开，指端无意擦过唇畔，又慌忙忙收了手。好在剑凤未醒，他便放了胆子凑近细细去瞧——倚情天生得自然是好，甚至可称上一句昳丽，只可惜了这张嘴……
屋内烛火摇曳，窗外夜雨飘摇，奇梦人不自觉就看得痴了，好半晌才转过神来。他踱步行至桌前，持了羽毛笔，笔悬纸上，墨点子几要坠下方才落笔。
“吾友情天，展信佳……”

这一枯坐，浑不知时间流转，再抬头，便至天明。纸面涂涂改改，洒金粉彩笺早已换过几张，落笔却不得几字。
奇梦人轻叹，又听得身后一阵动静，便随手将信置在小房子顶端：“笔友醒了？可觉着好些了？”
“奇梦？”倚情天拥被起身，半撑着脑袋似是还未回过神来，隔了片刻才闷声接话，“这里是……仙门？”
此言但出，幻梦既醒，奇梦人心下一凉，不由苦笑——看这情形，怕是昨夜说了什么都做不得数，更何况……
剑凤亦什么都没说。

院内青白片片，原是玉兰正盛，只是秋日分明尚远，枝头却无端坠下一朵来。
奇梦人望得入了神，待倚情天走到身后方开了口：“许久未回仙门了，当是吾做东，剑凤……可愿赏脸？”
“但凭笔友安排。”倚情天自是应允。

【伍】

云海仙门方圆十里内唯一一家客栈，店主从祖父换到父亲换到孙子，口味却没怎么变过，奇梦人倒着都能把他家水牌上的菜背一遍。
——换言之，吃腻了。
但倚情天不一样，他平等地往每一个盘子里伸筷子，走过一圈，再走一圈，再再走一圈。

心头忽被一股不可名状的焦躁环绕，奇梦人只觉得浑身不得劲，筷子起起落落几轮却夹不得什么，不过一味在碗中空翻。
“可是昨夜淋了雨，失了胃口？便早些回去歇着。”见状，倚情天挟了块糖醋排骨置在他碗内，“……抑或是去浮云栈小住两日，吾自会同笔友一道。”

一道？却又是何种身份？
奇梦人紧盯着眼前这处发愣，再抬头，面前的倚情天仍是眉头紧蹙：“你向来巧言善辩，如今却总同个锯嘴葫芦一般……”
“若要说锯嘴葫芦，又有何人比得上剑凤阁下？”奇梦人掩下心绪，只勉力做出副促狭样子来，又斟了茶递过去，“且不单是寡言，还很是健忘。”
“鱼雁之交，吾是记得的；三剑之情，吾是记得的；还有……昨夜之言，吾亦是记得的。”本意是调侃昔日旧事，岂料倚情天当即放了茶盏肃容，又道，“奇梦，你之所思，吾虽不能全然猜透，可亦能明白七八……”

“吾之所思？……吾之所思？”奇梦人将这四字含在唇间滚过两遍，忽得短促一笑，“那剑凤倒说说，奇梦人所思为何？”
“别的且不论，你心悦吾。”倚情天却不怵，只倾身过来，用着指尖轻点奇梦人手背——那处有些许伤痕，“可巧，吾亦……心悦你。”

长久以来的隐秘心思被戳破，却又没有预想中的难堪。很多事情，虽未写明，但以倚情天的能耐，必然是知道的。
——只是奇梦人不说，他亦不问，兜兜转转便过了这么许多年。
无边痒意由倚情天所触之处迸起，一路蔓至心口，奇梦人顺着倚情天之动作垂头，由指节到手腕，清浅血痕亦有，见骨伤处亦有——刻雕一事，起初算不得熟练，手上便多了许多伤痕，后来慢慢找对了路子，刻出的东西便有模有样起来。
分明未说真话，他的身上却还是一阵一阵发痒。
“若说罪孽深重，吾亦有罪。”倚情天缓缓再道，“奇梦，又可愿原谅吾？”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眼前耳边皆是号哭，恍惚间还能看到掌中、身上的斑斑血迹。
可相较昨夜，再一次面对倚情天，奇梦人却只觉心下平静了许多，好似心上悬着的巨石遽然移开，露出底下无措的小人来。
“情天……”奇梦人轻唤眼前之人名讳，停了几息——倚情天也不催促，只深深看他，“吾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陆】

旧年信笺稳妥收在缃奁中，其旁则立着那栋纸叠的小房子。小房子里立着两只木雕小偶，虽没有精雕细琢出面容，却也能分辨出究竟是谁。
倚情天拣了人偶出来把玩片刻，又挑眉去看奇梦人：“奇梦，此为何物？”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奇梦人气结，侧了身子不愿看他，自顾自饮起茶来。不过一错眼，待他再抬头，却见倚情天早将某封书信捏在指尖。
“给吾的信？”倚情天低声问，可只要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欢欣。
“或许吧。”奇梦人扭开脑袋，不自觉揉捏起衣角来。

其实信中所写，不过仙门之景外加几句普通的关心之语。若是比起昔年信件，自然算不得情真意切。
奇梦人有些后悔，却又不好将信笺夺回，眼见着倚情天将信纸原样折回，又拖了脚凳来到自个儿身侧坐下，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昨夜里，其实吾亦醒过，入眼便是笔友之背影。”许是怕奇梦人再逃开，倚情天先握了他手腕，又斟字逐句，“之仿徨，之纠结，落在眼中自胜过千言万语。”
他略停一停，又提起先前邀约：“浮云栈后院早开好了荒地，若是愿意……”

奇梦人迟疑了一瞬，又扭头看向窗外——晨光正好，将那雪洞似的小房子照得透亮。房子前立着两只木雕的小人偶，并排着挨在一处，这么瞧过去倒好似手牵着手。
自是愿意的，他想。倚情天已经站在海的那边等了他太久太久，而他也缩着脑袋回避了太久太久，该是时候了……
“只是说好，”思及此处，奇梦人将手反握回去，抿着唇笑了一笑，“奇梦这一叨扰，必是要长住的，笔友可不许嫌弃。”
倚情天失笑：“吾爱落怀，又何谈‘嫌弃’？”

咚，咚，咚——
指尖热得很，心跳声更是响得厉害，奇梦人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倚情天的还是自己的。
“眩者可说过？”他将倚情天的指尖勾得紧了些，“吾对真话过敏。”
袖口垂落，露出底下最深的一道伤痕来。倚情天低下头，在奇梦人的注视下落下一吻，又郑重按在自个儿心口：“那便不说，剑者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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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9【情梦】过敏源（一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