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6.19 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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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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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6-06-19 09:3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9 擺渡

混沌之初，乾坤之始，萬物歸元，不過一捧黃土。

往死往生，循環不息，殞落初升，究竟，何爲始何爲終。

一步脚印一步血紅，往生之路，是堆積百世記憶的歷練與折磨。睡是夢醒是夢，生亦苦死亦苦。

[堪破迷障，又能如何？]喜怒哀樂終歸心如止水，然而，哀莫大于心死，却又是一種悲哀。

往生之門因輪回而開，忘川無波，一望無際，是生與死的距離，何其遠又何其近……

承載一世羈絆，縱然有苦，更不願忘却苦中一絲甘美——入眼是徘徊在川邊止步不前的無數靈魂，凄凄哀哀，低吟悲鳴，困頓原本漫不經心的步伐。

川面薄霧，一葉輕舟緩緩蕩來，搖槳之人，面上挂著熟悉的笑容，那是隔著墨熏軟瓣，屢屢現于夢中的笑顔，慈祥安定，撫平因未知而忐忑的心。

[師尊……]清晰的視綫漸漸模糊。

以往空懸之名被充實，同樣是伊，却成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

逝者立于淺灘，見被霧氣遮得如虛如幻的身影對自己伸出手，未待多慮，人已經輕飄飄落入舟內，與那人相視，久別的溫暖再度填入曾被冰冷洞穿的心間。

[爲何……已死之人還有感覺……]手不自覺撫上胸口，微微的刺痛……在失去肉身之後，又是來源于哪里。

[活人死人皆是人，哪怕非人，也有非人的感覺，樹木花草，萬物皆通。]輕輕將久別之人攬入懷中，[吾等你甚久，鳩槃神子……]帶著遺憾離世，只那一絲放不下，是不該屬于佛心的外物，却足以影響最後的抉擇。

[師尊……見到你，吾再無遺憾。]

[這一世的你，吾該如何稱呼？]

[劍邪……劍雪無名……]不該有的猶豫，爲何在報上這個名時滋生。

[不同之名號，不同的人生，究竟是何不同？]輕輕搖槳蕩開，向霧深處折回。

[鳩槃神子…故事中的人……劍邪魔胎，空爲虛名，叫什麽吾幷不在意……]短暫的沉默是逃避與真實之中的掙扎，却是內心深處唯一的堅持，[劍雪無名……只屬于伊，只是爲伊……而存在……]

[只是爲伊？那你的自我何在？]

[爲伊，是劍雪無名的選擇，亦是證明自吾的價值。]只是……無悔的心，換來最深刻的痛，却又痛得甘之如飴。

自作孽不可活，選擇之時便注定一條不歸路。

[人生在世，苦樂如雲，聚散難依，既是夢，醒來之時，便該徹底忘却。]持漿的佛者騰出一手，化玉鉢在掌，俯身舀一灣清水遞上，[忘川之水，爲下一世洗淨垢暗的魂體。]

該伸出的手遲遲縮在袖口內，不該出現的情緒却填塞心頭。

[你猶豫了？]

[吾……]是早該放下，早在最後那一刻便已醒悟，自己做的選擇——無悔，當斷則斷——同樣的錯誤…竟想再犯第二次麽？

[吾要飲。]成拳的手攤開，緩緩探出，却在碰到鉢體的刹那間落了空。

佛者收回玉鉢，灑落點點晶瑩重歸川內，[于甘願之人，予之忘川乃渡輪回，于遲疑者，則歸爲殺孽，你要爲師爲你承擔殺業麽？]

抹去一世的記憶相當于徹底抹消此世之存在，若仍存有絲毫疑慮，也將使渡世轉生的善意變爲强令輪回的殺念，從佛之人，自是知曉其因果利害。

僵直的手臂慢慢屈回，[師尊…吾……]明明在腦中有所思，却又莫名地難以啓齒。

[爲師明白。]佛者的笑蘊含包容萬物的慈祥，[吾因心系于你而停留忘川擺渡至今，而今，你亦如此，不妨替爲師分擔贈水之責，直到你再無旁思那刻，可好？]

[能多聽師尊一言，多視師尊一眼，是吾在世畢生所望。]

佛者見他拂衣坐在船尾，單手揮送玉鉢，晶瑩剔透的玉身一如忘川之水，清澈明亮，似能承載解去任何污濁。然而，看似輕盈的玉鉢捧在手中，却有如千斤重。

一瓢忘川賜往生，萬世源頭心中過。

被抹去的記憶幷非消逝無踪，而是轉嫁于賜水人記憶之中，其間酸甜苦辣諸般摻雜，交融在一起，却都透著淡淡的麻木。

賜水一次是掙扎與矛盾的交錯，賜水十次經歷負罪感與責任感的相互吞噬，賜水百次賜水千次，于後，只爲一個任務，一份職責，遞水的手不再留有一分遲疑，只因太多混雜的記憶，如在腦中一次次體驗人生百態，然而，再激烈的情感衝突最終也不過徒留一個印象。

甘願踏入舟內的靈魂，記憶雖在，却早已忘却記憶帶來的悲喜苦樂，毫不猶疑的雙手接過忘川之水一飲而盡，只意味過往一世的分毫對飲水之人已失去任何意義，存不存在，記不記得，又有何妨？

既是如此，贈水便是助其解脫，再也無需爲抹煞承擔過錯。只是，他不能明白，爲何在世那般深刻的情感，到頭來却能如骨肉成灰飛滅？

[情仇恩怨，諸般塵世，于光陰不過海之滴水，漠之點粒，沖淡情感，消磨精神，乃萬衆難逃之起終循環，忘川洗去的不僅僅是記憶，更是浮于表體的一層舊殼，捨弃當舍，乃蛻變之源。]

師尊的參悟，是時間洪流對生靈的作用必然而不可避免，贈水無數，也不難堪透。

于是當那如脚枷般的存在終于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心，再也興不起一絲波瀾，才知道，原來所謂牽挂不過是作繭自縛，固步不前的藉口，那份牽挂……真的那般重要麽？還是如師尊所言，一切早在流逝的時光沖刷下，逐漸變質……

一鉢忘川贈往生之人，一段空白的記憶，幾縷似有若無的熟悉感，這些便是全部，原來當他還回望過去，舉步難進時，那于過去唯一的存在，唯一的重要，已然拋開所有束縛。

既無挂礙，便無顧忌。

望著飲水者沉沉睡去，擺渡的佛者接回玉鉢，垂手盛滿。

[心障已除，你去吧……]

佛者送出的玉鉢內，清液蕩漾，晃動點點璀璨，宛若水底沉潜一輪明月，映照在靈魂深處。

[師尊，你仍要留待此處嗎？]既說唯一的牽挂是他，他去了，便是再無牽挂，理應重入輪回。

佛者依舊微笑，那笑容已與面相交融，成爲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在世渡世與在忘川渡生，其意義相當，渡人，渡魔，皆爲渡其魂魄，過紅塵一遭，足矣。當去則去，莫爲無心多生雜念。]

一言終敝，曾被賜水之人，曾爲賜水之人，此時此刻，再也無能猶疑，飲盡忘川，褪盡塵緣。

佛者凝望沉眠的魂體，指觸一抹濕漬，是未流盡的泪痕。

[飲下贈水者之泪，能牽回多少記憶，了却這一世宿命，却自無意間又結下一世情緣，你與他……究竟是天命…亦或是……]

離世出塵的素顔被凡俗之物染迹，泪——仿若自銀河墜落的星屑滴入本無波的水面，蕩起圈圈漣漪，飲下那融于無味中的一絲苦澀，即便不知名，即便入輪盤返新生，已由眼而入的形神却早在那時便烙下刻印……

佛者無言，仰天溢出的低嘆，在忘川薄霧間盤旋回繞，餘音不絕……

？？？

來世…若有來世……縱然無法憶起曾一生唯一的放縱，曾一生唯一的擁有，曾一生僅現的動容，却無法忘記白茫空蕩中，一葉輕舟，以及輕舟之上那一襲綠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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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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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1樓發表於: 2006-06-19 09: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沙發耶~是沙發!!
這篇的感覺很特別呢~~

不管轉生為黑蓮的小雪，或是在忘川贈水的小雪~
心中對咱們封拔還是牽掛~~

選擇遺忘需要很大的勇氣，放下比提起還要困難~
身而為人的七情六慾，纏繞於心本屬平常。

看到劇中蓮花的凋萎，一步蓮華說魔胎已經重入輪迴。
是代表這一世和吞佛/封禪的緣分已盡。
或許下一個輪迴、下一次的相遇將在數十年、數百年後。
如同文中飲下忘川的劍雪，是因為眷戀什麼都不再有的過去，只會被自己的心魔所惑，只會限在無盡的思念之中。

突然想到封拔說的好，唯有殺了吞佛童子，徹底的拋棄過去才能夠開創新的未來~
輪迴是不斷的進行的，所能做的便是在當世徹底感受愛恨嗔癡，當一切都歸向終結，須歸零才能邁向新的未來，希望凋零後的黑蓮，能夠迎向新的未來~

向樓主大人獻上小花一朵~

[ 此貼被紫悠在2006-06-19 02:0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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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9 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