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2 【歷史】我醉歌時君和（蘇軾X蘇轍,完）同人文學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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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光光圈

2011-04-02 11:56

　　蘇軾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以為自己能放下一切了。

　　可是當他攤開手，端詳掌心上的「青金丹」時，他的頰側滑下一滴汗水來。

　　蘇軾知道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這味丹藥，本來是他為了自殺所預備的，可是自殺本是為了維護尊嚴，他的尊嚴，難道又會比他當下牽掛在心頭的事物，要來得更重要嗎？

　　「子由……子由……」

　　從小，蘇軾就不太稱呼蘇轍為「弟弟」，而總是以平輩間慣用的字號來呼喚蘇轍。對他來說，蘇轍既是他血濃於水的兄弟，同時也是最瞭解他的知音、最關心他的好友，兩人之間，從來沒有輩分上的顧忌。

　　反覆低吟著他唯一掛念之人的字號，咚的一聲悶響，蘇軾頹然癱倒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

　　暗無天日的牢房十分潮濕，空氣中帶著一股霉氣，令人心生不快，但蘇軾已經在這牢房裡待了很多天，習慣了以後，就覺得無所謂了。

　　頭幾天，蘇軾茫然地待在牢裡，他心想道，子由一定會想辦法來營救他；可是隨著被監禁的日子越來越久，免於牢獄之災的機會似乎越來越渺茫，蘇軾想著想著，忽然後悔了－－他後悔自己為什麼期待子由來救他！

　　蘇軾太明白蘇轍的個性了。他明白他的子由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只為了救他，可是萬一因此被連帶害罪了，他這個作哥哥的臉還能擺哪裡去、又怎麼對得起已故的爹娘呢！

　　「……子由……我好想念你啊……」蘇軾喃喃自語道：

　　「就算苟且偷生也無所謂，無論如何，還是希望能與子由再見一面。」

　　蘇軾何嘗不掛心妻兒，可是當他多次重新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以後，卻又意外地發現，子由在他心頭浮現的次數，居然遠遠超過他的妻兒。這樣出奇的發現，令蘇軾驚訝，可是既已面臨生死關頭，他也不太想再顧慮自己的心情為何這麼奇怪，他只是無法遏止地一直發狂想著－－我想見子由！我佛慈悲，請成全弟子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吧！

　　『與君世世為兄弟，又結來生未了因……』

　　那味毒藥早已被丟棄，不知去向了。

　　早先，蘇軾已向獄卒討了筆墨，準備要寫遺書，可是思忖良久－－遺產的安排？未了的心願？一生的回顧？始終執著筆，紙上卻什麼都沒有，他什麼都寫不出來。在那張偌大空白的紙上，僅僅只寫了這一行往後將被傳誦千古的「絕命詩」。

　　抹抹發熱的雙頰，他這才發現，自己曾幾何時，已經落下兩痕清淚？

　　蘇軾自年少以來，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從來不肯輕易流淚。

　　這一次，因何而泣？但為君故。

　　蘇軾會永遠記著，此時此刻，自己懷抱著這一份對子由的思念，竟是如此熱鐵烙膚般，令人悲傷得難以忘懷。

＊＊＊

　　蘇轍出生的那一天，蘇府上下忙成一團；奴婢忙著替產婆裝熱水，產婆忙著催生；至於本應陪伴在一旁的蘇洵，這時卻還在外地壯遊、求學……總之，不知去向。

　　幸好，程氏雖是四川眉山的大家閨秀，她卻不嬌慣，還是一名堅強的女性。她自行產下蘇轍以後，便遣人趕緊去通知蘇洵返家。

　　接下來的日子，她沒有像一般人家一樣，將小娃兒交給乳娘，而是一邊調養身體，一邊親自照顧剛生下來的小蘇轍；在這段期間，她不時吟誦、歌唱詩經的內容，用以哄蘇轍入眠。也許這正是一種極佳的胎教，母親在他小時候，為他唱著詩經小雅篇的安穩歌聲，最終將蘇轍導向光明的正途，長成了一名穩重、可靠的少年人。

　　「娘親，這就是弟弟嗎？好可愛喔。」

　　距離生產完，已經一星期了。蘇軾伴在床鋪邊，伏著身子，看著母親懷裡，強褓中的小轍兒－－可是在那當時，這小傢伙還沒有名字呢。

　　紅紅的小娃兒，連眉毛都沒有。正在吃奶的他，全身有一股子香香的奶味，一對烏黑的大眼，水汪汪的。他直直地往蘇軾看，好像在眼裡問著『娘親，那就是哥哥嗎？』。

　　等到吃完奶了，小蘇轍眨眨眼，咯咯笑著，紅通通的小臉蛋，好像某種初生的小動物，可愛極了。眼前此景，令蘇軾感受到作哥哥的喜悅，他忍不住湊上前，往那臉頰上香了一口。蘇轍被親了一下，開合著小口，好像在笑，又好像在說話似的，還不時在空中揮舞著小爪子。

　　「是啊，軾兒，這就是你的弟弟喔。以後你作哥哥了，可是要好好照顧他。」

　　程氏半瞇著眼，帶著慈祥的笑，宛若沉浸在夢裡一般，幸福地說著。

　　此時，迥異於一般的新生兒，懷中的小娃竟不哭也不鬧，也沒有闔眼，而是目不轉睛地直盯著哥哥看。

　　看著這一幕，程氏有預感，這孩子以後與哥哥的關係，會比天底下不知多少對兄弟，都還要濃厚上多少倍。對於這一點，程氏感到高興，畢竟歷史上兄弟相爭的例子實在太多了，尤以曹丕曹植這對兄弟之間的糾葛最為人所知；為此，程氏更希望，未來家裡的這一對兄弟，能與以前的曹氏兄弟作一個對比、彼此友愛一生。

　　程氏舉起手，輕輕撫摸窩在床邊的蘇軾。蘇軾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娘親，笑得天真無邪。程氏看著這張稚嫩的面孔，回想他在三年前誕生的時候，長得就與她現在懷中的嬰兒無異，頓時心生感觸，一邊回憶著，一邊緩緩道來：「軾兒，你知道嗎？在你生下來的那天晚上，娘親曾經夢見一位慈眉善目的菩薩喔。」

　　「哇！真的嗎？」儘管蘇軾可能不太瞭解母親到底在說什麼，但他還是面露喜悅地笑著應和母親。

　　程氏點點頭，道：「那位菩薩來時，右手執毛筆，左手則是捧著胭脂盒。我告訴你爹，你爹親就說，你可是文曲星轉世，將來的文筆會非常不得了喔。可是說到那一樣胭脂盒啊……」

　　語至此，程氏深深嘆了一口氣。後來，她四處去問了一些僧人，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回答，胭脂盒正是表示蘇軾有所情債，以後會與許多女人牽扯不盡……此話不假，將來等到蘇軾作官以後，歌妓、官妓、花妓在他身邊來來去去、不曾間斷，幸好，蘇軾與她們之間一向只能算是逢場作戲。

　　「怎麼了嗎，娘親？」不懂為什麼娘親說到一半就打住了，小蘇軾眨眨晶亮的圓眼，扯了扯母親的寬衣袖。

　　程氏的眉沉了下來，她語重心長地道：「軾兒，自古以來，紅顏禍水。你這麼有才華，母親怕你將來被那些流聲蜚語牽扯，又怕你被男女俗事誤了仕途。你弟弟才出生，就懂得喜歡你、關心你這個哥哥了，作娘的期許他將來能幫你一把。

　　「軾兒啊，這是娘的私心－－娘寧可你多花點心思在弟弟身上、多愛你弟弟一點，也不願意你將來在外頭，只懂得靠這些風流才氣來搞七捻三，你知道嗎？」

　　「啊……？」

　　說了這麼多，蘇軾終究只有三歲，怎麼懂得程氏到底囑咐了什麼？待程氏語畢，小蘇軾仍舊只有吃吃地看著她。

　　後來，終於盼到蘇洵從外地回來，他興沖沖地為剛出世的孩子取了名字，日後還作一篇《名二子說》以說明自己為蘇軾蘇轍兩兄弟取名的深意。

　　裡頭大概提到，「軾」是車前用作乘車人扶手的橫木，功能與現代的煞車桿十分類似，再加以蘇軾的字號「子瞻」，足見蘇洵十分瞭解蘇軾這位大兒子的個性，希望他凡事瞻前顧後，言行必須多加外飾、三思而後行，才不至於得罪人。

　　可惜，蘇軾後來依舊在官場中載浮載沉；蘇軾推崇白居易，曾自比為他，而他在官途上的不順遂，竟也與那白樂天意外地相似。

　　至於蘇轍，這「轍」的意思則是指車輪留下的痕跡。蘇洵看出小兒子個性沉穩，便為他取名轍，字子由，期許他以後能「動輒由他」，自由灑脫，不必擔心福禍。

　　在宋代的新舊黨爭之中，儘管蘇軾兩兄弟都無法免於災禍，但對比起身陷囹圄的蘇軾，蘇轍確實達成父親對他取名的深意，始終在保守派與改革派之間適當游離，少有涉及。認真說起來，蘇洵為兩兄弟取名的心意，只能算是實現了一半吧。

＊＊＊

　　一天，蘇軾手拿著毛筆，對著面前平攤的紙張苦思甚久。原本，他奉父親之命，要習作一篇策論，可是他今天心情浮動，不若平時那麼文思敏捷狀況，全然沒有寫作的頭緒。在這同時，蘇轍則是在一旁讀書；儘管程氏吩咐他該讀論語，他卻耐不住好奇心，偷偷讀起《道德經》來，在一邊還堆著剛才看完的《史記》、《孟子》等書冊。

　　草薰風暖，氣候宜人，比起讀書，其實今天更是一個適合出遊的日子。在書房之前，竹楩雜花，叢生滿庭，樹上還有鳥巢，鳥兒啁啾的聲音十分悅耳可愛。面臨窗戶，蘇軾聽著聽著，對手邊的工作更發無心了。蘇轍一翻頁，忽然瞥見蘇軾爬上窗戶，往外縱身一跳，就跑進園裡了。他匆忙叫道：「子瞻，你在做什麼！」

　　「嘿嘿－－」蘇軾正挽起兩邊袖子來，他回頭，透過窗戶望著子由笑了笑，接著往樹幹一抱，立刻就一蹦一蹦地蹬上樹枝，再居高臨下地對著子由喊道：「子由，你等著，我要抓隻小麻雀過來給你玩玩！」

　　看見哥哥居然這麼沉不住氣，一會就坐不住了，他真感到好氣又好笑。子由對著書房外的蘇軾叫道：「子瞻，如果你只顧著玩，沒有作出一篇好文章來，爹親可是會傷心的！」

　　「子由怎麼能這麼不相信我？放心，週遭長輩都說我聰慧，我也知道自己很聰明，只要是我真的想寫的東西，可沒有一樣是寫不出來的！」

　　蘇軾一邊答道，這時，他已經攀在樹枝中段，正揮舞著手，要往枝梢處搆。子由看見樹枝搖搖晃晃的，大感不安，立刻又對著窗外喊道：「子瞻，娘親吩咐過我們不可以殺生，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我又沒有要殺生，我只是想玩玩……啊！」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這風本來是無害而沁人的，可是對於現在的蘇軾來說，處境可真是如履薄冰了。

　　話才說到一半，風兒颼颼搖動樹枝，這一搖，鳥巢裡的小麻雀都揚翅遁走，不過蘇軾沒有長翅膀，沒辦法這麼簡單地脫身。

　　「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實際情形，大概就是現在這樣吧。蘇軾整個人都隨著樹枝搖動，子由一看，急得不得了，頓時離開座位，也往窗外縱身一跳，這一瞬間，樹枝「啪」的一聲折斷，往下一墜，蘇軾也跟著掉了下來。

　　「咻－－」

　　「……嗚！」

　　一個滑壘，子由趕上了。

　　「唔、啊啊啊－－！」

　　接下來卻是一聲長嚎。蘇轍的確接住了蘇軾，卻是以他的背脊親自接中的，在蘇軾整個人的體重都疊上之時，子由甚至還能聽見一聲骨頭折斷的悶響－－那絕對不是哥哥的，只可能是他自己的。

　　於是蘇軾安然無事，蘇轍卻只能整個人癱瘓在原地，還疼得大哭出來，最後只有讓罪魁禍首的蘇軾把他揹回屋子裡。

＊＊＊

　　
　　回想起這些童年的趣事，蘇軾笑了，同時又覺得酸楚－－這就是他的小弟蘇轍，寧可自己斷了骨頭，也不願他從樹上摔下的一個人。是這世間僅存下來，最在意他的一個人、對他最真心的一個人，是一個與他互掏心肺、肝膽相照的人。

　　烏臺詩案是蘇軾命運的轉捩點，既改變了蘇軾的行文風格，也改變了他的命運還有心態；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是以「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心態，涉足官場。

　　元豐二年12月，烏臺詩案得以結案，蘇軾終於一逃死罪。在這段期間，蘇軾平日結交的好友，人人自危，避之唯恐不及，唯有蘇轍不避嫌，也不顧慮金錢上的問題，將哥哥一家人全接到自家安頓，同時多次冒死向神宗上諫；蘇轍為了哥哥的生死，甚至願意以自己一身的官位交換，只為贖回哥哥一命。這些兄弟情深的事情，都成了中國歷史上的美談。

　　可是知道蘇轍為他做了這麼多，蘇軾只覺得「子由，你真傻！為什麼你總是願意為了我，來犧牲你自己？」。

　　壓力大極了。想了又想，蘇軾決定，自己不能再莽撞下去，就算不願意自汚心性，但日後凡事還是得八面玲瓏才可，否則，再被降罪，就不再只是他一人的事情了，更是會牽連到子由。如果只有他一個人被下監，這也就算了，可是事情只要牽扯到子由，他可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大哥……！」

　　在寒瑟的街頭等候多時，一看見蘇軾，蘇轍立刻迎了上去。蘇軾才想問「子由何時轉性了，怎麼懂得叫我大哥了呢？」，就已經被蘇轍緊緊摟住，摟得他喘不過氣來。

　　「－－子由…？」

　　蘇軾沒想到蘇轍的情緒會這麼激動，不過這一回畢竟是生離死別，就連他自己，都以為可能再也見不到子由了，所以體諒到子由會有這般反應，其實純屬正常。

　　從小到大，除了學問以外，蘇軾在品行、個性方面的表現，總是不太像是作哥哥的，如今，他卻只能逼著自己沉澱下心、穩重了性子，去作一個哥哥該有的表現－－他正一手攬著蘇轍，另一手放在蘇轍的背脊上，輕輕地為他舒著氣。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蘇轍是抱著多麼緊張的心情，在盼望著蘇軾的到來。

　　蘇軾也許能揣測弟弟的心意，卻永遠也無法摸透，蘇轍對他抱持的情深似海，以及他現在那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

　　假如哥哥喜歡將自己自比為白居易，那麼蘇轍真害怕自己便是元稹－－籠鳥檻猿俱未死，人間相見是何年？

　　不，無論如何，蘇轍最不願意見到這種情形發生。他們可是骨肉啊，就算距離再遠，不也還是有這一分相連的血脈，能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傳達彼此的心意嗎？

　　蘇轍在心裡告訴自己，哥哥就是像白樂天一樣厲害，但他自己並不願意作那名元稹；他要常常和哥哥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不是只有靠著那一尾一尾難以傳遞的雙鯉魚……

　　「子由，別怕，」就好像程氏還活著的時候所做的，蘇軾輕輕撫摸著子由的髮絲，拍拍他的背心，輕輕攬著他的身子。「大哥已經出來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好嗎？我保證……」

　　「嗚……嗚……」

　　回應蘇軾的，則是一陣壓抑的咽聲，至於蘇軾的前襟，已經被沾濕了一大塊。蘇轍埋在蘇軾厚實的胸膛前，心緒紊亂，只有以哭泣表達心中無盡的掛念與不捨，其餘的，一句都答不出來。

　　一邊安撫著子由，蘇軾不經意地抬起頭，瞥見遠處還有他的妻兒正在等待，尤其妻子閨之不斷向他投來關心的眼神。蘇軾瞧見了，向她搖搖頭，王閨之猶豫一會，這才頷首，領著兩名兒子匆匆離開。

＊＊＊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我今與子非一身，安得死生不相棄……

　　兩兄弟互相攙扶著，緩緩步行。踏水的步伐，安穩地發生在兩人之間。

　　街上正下著迷濛薄雨，青霧一片，四周行人稀落。兩人很久沒有這樣一起共撐一把小小的油紙傘了，真要追溯起來，也只有到他們還是少年郎的那段時日，畢竟傘下的空間有限，怎麼擠得下兩個大男人呢？小時候還能這樣一起撐傘，長大之後，就非得要各自帶一把了。

　　可是今天，蘇轍也許是焦急失了心，並沒有帶到第二把傘，所以他們只能這樣一起撐了。

　　現在，蘇軾就是左手拿著雨傘，右手攬著蘇轍的肩膀，把他靠在自己的懷中，以防蘇轍淋到雨。隱隱能聽見哥哥規律的心跳，蘇轍覺得好安心，大哥溫暖的體溫證明了他還活著的事實。一再地確信身邊的哥哥不是個夢幻泡影，蘇轍終於放下多日來，心中緊張的那塊大石。

　　路上多處都有歌妓，有待在館裡唱的，也有站在館外隨人自由聆賞的，不同的曲調到處交雜在一起，和在一起成了一首四不像的歌曲，但蘇轍只是糊裡糊塗地隨意聽著，因他此時情緒澎湃不已，哪裡還有多餘的心力能聽歌呢？

　　在街上漫步的時候，正是兄弟敘舊的大好機會。蘇軾就漫不經心地隨意聊道：「子由，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現在畢竟已經是家族裡的家長了，卻又需要靠你這樣照應，每每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慚愧。」

　　聞言，本來安逸的神情，有所變動。蘇轍收皺了眉，苦笑著說：「你在說什麼？兄弟之間互相照應，本來就很正常，還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何必區分你我的？想當年，我們去科舉的時候，還不是多虧你照應我呢？」

　　「那也只能算你厲害啊。誰叫你一看見我的目光，就知道我想告訴你什麼了？要說舞弊，這的確是一種舞弊；可真要說是舞弊，卻又找不到舞弊的證據，真的是……」說到一半，蘇軾感嘆道：「子由，我是你哥哥，但你需要我照顧的地方，未免也太少了。我照顧你的時候，實在遠遠不及你照顧我的次數。」

　　「好了，子瞻，這、這種互相計較的事情，就別再說了－－你難道不能換個話題嗎？」

　　蘇轍一時之間慌了，他好怕哥哥真的不願意再接受自己的幫助了－－蘇轍從來不怕為了哥哥而犧牲，只怕哥哥不肯要他了。想到就害怕的事情，他是說什麼都不願再多聽的，便略帶強硬地要求蘇軾中止這個話題。

　　「……！」子由很少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這讓蘇軾略懾一會。但他很快就平復過來，話鋒一轉，「你現在在命令我？我可是你大哥，我－－」蘇軾假意要發脾氣地上揚了語氣。蘇軾這一箸，這下又把蘇轍弄得更急了，心裡直道『不妙！方才出口未免太過莽撞，竟把子瞻惹怒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從小到大，這對兄弟很少吵架，真是要吵架，也是兩人爭著要禮讓，才會因此發生口角。兩兄弟相處之和諧，在他們殿試時，連歐陽修看了，都不禁嘆道「真是一雙才子！」，古今中來可是很少有兩名文人被用「一雙」來比喻的，「一雙」之於鞋子、筷子等事物，是天造地設、缺一不可的。

　　蘇軾偷偷觀察著子由的反應，只見一向思緒敏捷的他，這時只有緊抿著嘴，一對黑汪汪的眼裡，還閃爍著一絲不確定。

　　見狀，一向愛捉弄人的蘇軾終於忍不住笑了開來，說：「－－我這就成全子由的願望，換個話題吧。」

　　「咳…！」

　　這突然的轉圜讓蘇轍嗆了一下，一抬頭，只見蘇軾已經在哈哈大笑了。這才知道自己原來被捉弄了，蘇轍不由得用手肘撞了蘇軾一下，倒是臉上原本的愁容，頓時也被沖淡了三分。他說：「看見你對我諸多關心，我本來以為你要從此自省了，怎麼現在還好意思捉弄我？」

　　蘇軾笑而不語，蘇轍看蘇軾是一個不可能會認錯的人，被戲弄也就自認倒楣了，倒是這時看了一下，竟忽然覺得蘇軾這時慧黠的笑，與早慧的蘇小妹臉上的那分笑容，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可愛。

　　過了一下，風頭結束了，蘇軾才悠悠地接著道：「子由啊，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別人這樣一起撐傘了。你知道我最後一次與人共撐一把傘，是在什麼時候嗎？」

　　「？」這個問題實在問得莫名其妙。雨是說下就下，再加上蘇軾這人瀟灑豪邁，有時不一定會撐傘，蘇轍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蘇軾的身旁還會有別人？總之就算聰敏如他，想了一下，還是很難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蘇軾見到自己的問題難得能困住子由，嘴角翹得更得意了，這才清清嗓子，慎重其事地公佈了答案，說：「答案是，在我剛認識閨之的時候。」

　　「啊？」蘇轍聽了，很是驚訝，「這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嗎？」

　　蘇軾點點頭，說：「你們都以為我是在相親時，與閨之有了感情，事實上，我更早以前，就在弗兒的喪禮上看過閨之了」蘇軾一邊回憶著，一邊娓娓道來，蘇轍則是靜靜聽著。

　　「她們只是表親，長得一點都不像，可是我就是覺得她與弗兒的氣質很像，便與她交談了一會。等到入殮結束了，忽然下起雨來，我便撐了把紙傘，送她出去。當時，我就是像現在攬著你這樣地攬著她，誰知這麼一攬，她就對我有了感情，等到下次再見面的時候，馬上就談定了婚事，哈哈哈－－」

　　說完，蘇軾靠在弟弟的耳邊，親狎地笑道：「你看我們現在也共撐一把傘，你對我的感情，有沒有變得比較不一樣呢？」

　　明知這只是玩笑話，可是這一方面的玩笑，就太過尖銳了，頓時令蘇轍心亂如麻，面龐燥熱……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摀住了自己的面部，思忖片刻，這才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淡淡地道：「別這樣，這會令我悵然。」

　　蘇軾的臉色頓時嚴肅了。「你怎麼這麼說？難道我們之間的兄弟情，會令你不愉快？」

　　「子瞻，人生際遇，動如參與商。我們相聚的時間有限，可是我對你的感情早已放得太深，」蘇轍不再遮掩自己的面容，而且盡量試著以平和的情緒，緩緩闡述對他來說，一向最為掛記之事。「這只會使我更加掛記你，牽腸掛肚得都忘了政事、忘了妻兒、甚至……忘了我自己。」

　　蘇轍仰望著蘇軾，直直地看著蘇軾，蘇軾反而一時間，不敢再看子由了，眼神飄蕩，有時望前，有時望地，神情幾分心虛。

　　蘇轍又繼續道：「子瞻，你說這就是兄弟情嗎？……如果這是兄弟情，那麼皇天之下，不論有幾百對、幾千對兄弟，對比起我們，都不配稱作兄弟吧？」

　　蘇轍話至此，蘇軾聽著，耳根子都要燒起來了。平時就是與眾多女人相處，他都能從容自在，如今，在一向最熟稔的子由面前，他卻反而捉不住方寸了，只有怯怯地、半安慰地道：「子由……對不起，我真的……不瞭解你的情形。」

　　聞言，蘇轍一陣沉默，心情沒來由地沉重著。「你真的不明白嗎？」他低啞地道：「你比我更明白，事情其實有其限度，再發展下去就是不可，但你仍然希望我再多想你一點嗎？子瞻，你這是在妄求，又何嘗不是在折磨我？……」

　　蘇轍咬字之沉重，蘇軾竟被說得啞口無言。

　　他看見子由年輕的臉龐上，沾了一絲水光，不知這是淚，抑或是飄進傘簷的雨滴？這景象動搖著他的心，哥哥對弟弟的愛憐、疼惜之心油然而生，讓蘇軾把子由攬得更緊了。

　　子由從不對他矯情，更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子由現在說的話一定是真的，而且要不是到了他無法再容忍的地步，他也不會說出來。蘇軾明白，子由心裡現在懷抱的情感，一定比起這些話要來得更多沉重不知多少倍。相較之下，蘇軾始終都只懂得享受這份愛、這份關懷罷了，不曾承受過任何壓力，想到這裡，他很自責。

　　蘇軾差點脫口問出『子由，難道我真值得你這麼執著嗎？』但是誠如子由所言，事情不可超過限度，有些話不能問，所以蘇軾就不再說話了。

　　蘇轍也沒有再說話，反正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了。看見哥哥沉重的神情，他又很擔心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很想開口安慰，可是某種安靜與尷尬早已瀰漫在兩人之間，令蘇轍也不敢再開口。

　　於是他們只是一路相攙著，依靠著彼此的體溫。兩人都有意無意地縮短了自己的步伐距離，這樣一來，才能無止盡地陪伴著彼此，繼續步行在汴梁整齊的街道上，享受著這份專屬於他們兩人的時光。

＊＊＊　　

　　「子由，你累嗎？」

　　在棧道邊，蘇軾拉著蘇轍的手，讓他下了馬。

　　蘇轍下了馬，動了動筋骨，吁了一口氣，面有倦色地道：「…很累。我還是不喜歡走這麼遠的路，我覺得全身骨頭都要散了。」

　　聞言，蘇軾苦笑著，搖搖頭道：「我就說了，我可以自己走這段路，可你偏偏要送我來，這些苦還不是你自找的？」他動手撣去蘇轍肩上的雪。

　　雪剛融化的泥地十分難行，途中，子由在馬背上被震得叫苦連天，蘇軾多次勸他趕緊走回頭路，但蘇轍的心意十分堅定－－在這次分離以後，兄弟兩人就要被各自貶謫，天之涯，地之角，各在一方……能再多一絲絲時間也好，就當作這些時間，是與蒼天借來的，蘇轍想陪在哥哥身側、不希望他的子瞻太早離開……

　　蘇轍低頭看著蘇軾拍在自己的肩上的手，接著以自己的雙手握了住，這令蘇軾一懾。蘇轍抬起頭來，直看著蘇軾，「我堅持是有道理的。你可是名滿天下的蘇大學士，多少人想與你這樣相伴，都還不得其門而入呢，所以我當然要珍惜這一樣天下人得不到的好機會啊。」

　　蘇轍這一番話，把蘇軾逗笑了。他眨眨眼，勾起嘴角，笑道：「說到錦繡文章，難道你自己就不會寫嗎？我太瞭解你的個性了，怎麼可能只是因為如此。」

　　蘇轍也跟著淺淺地笑了，並把蘇軾的手在兩手心之間，握得更緊。他的肩膀有些發抖，不知是因為風雪的冷峻，抑或是其他原因。這時，蘇轍忽然很想抱抱蘇軾，感覺一下哥哥的體溫，但他最後克制住了，沒有同意自己這麼做，只是回問道：「……不然呢？還能有什麼原因？」

　　蘇軾又是笑而不答。最近，對於兄弟之間的事情，真是有些太過敏感了，於是蘇軾越來越懂得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子由，甚至是隱藏起自己，就算他們是從不相瞞的兄弟，有些事情，卻還是不說破的好。

　　趕了一天的路，兩人都已經疲勞，他們住到店裡，預備過夜了。

　　其實，蘇軾原本打算快馬加鞭，甚至徹夜趕路到黃州去赴任，可是身邊多了子由，他就不禁心想－－晚個兩、三天也沒關係吧？又不是多大的官位。於是便放慢了馬匹的速度，還住了店。

　　房內的紅蠟燭已經點燃，滿室頓時蓬蓽生輝，光采照人。

　　清夜沉沉動春酌，燈前細雨檐花落。

　　蘇軾高舉清尊，與蘇轍手中的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他瀟灑地叫道：「喝吧，子由，今晚我們不醉不眠！」

　　蘇轍將酒觴湊到嘴邊，仰頭喝了一大口，苦酒愁腸，淚早已爬了滿臉，濕了青衫。「是啊，子瞻，我們就喝吧……喝到我們都忘了世事為止。」他帶著淚，笑著應道。

　　在這客店的房間裡，可以透過窗戶，往外居高臨下地望去。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白色的大地，蒼茫的闊空，一切顯得悲壯、蒼涼，同時也十分悽美。

　　幾聲嗚嗚的洞簫，悲咽的胡琴聲，迴響在江邊，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屢。

　　兩人馬上就聽出，這首正是《水調歌頭》。兩兄弟都填過這首詞牌，對格律再也熟悉不過，各自哼哼唱唱起來，對望著和歌起來，好不開心。

　　幾杯黃湯下肚，蘇轍已是一臉飄然。眨著醉賞的流眸，他心生感觸，輕輕隨著樂聲，歌吟道：

　　「今夜清尊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

　　聽著聽著，曾幾何時，蘇軾哭了出來。他原本心想，怪了，眼睛怎麼這麼熱，這麼腫呢？眼皮還癢得發疼。當他忍不住一眨，豆大的淚水立刻掉了出來，爬滿了臉頰，濡濕在外頭被風霜吹亂的鬢髮。

　　至於蘇轍，他也嗚嗚哭著，神情無助；知交半零落，惟有別離多。的確，天底下無人能改變的事物之一，便是離別。

　　在惆悵離情與縱情狂飲，兩重迥然的氣氛交織渲染之下，蘇軾又喝了幾杯酒，喝到雙頰泛紅，他才一手抹了兩痕清淚，自己也跟著水調歌頭的格律，高聲唱道：

　　「歲雲暮，須早計，要褐裘。

　　故鄉歸去千里，佳處輒遲留。

　　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

　　蘇轍聽著，更是摀了臉，整個人癱倒在茶几上，抽噎著，再也難以自己。

　　「子由……子由……」

　　蘇軾直叫喚著蘇轍的名字。而蘇轍咽咽噎噎的，直不起身子，當他好不容易抬起頭來，蘇軾早已來到他的身邊，立刻把他揉進自己的懷中。

　　「我們一起喝醉吧。再像剛才一樣和歌，再像我們之間在街上一樣，互相攙著……我們兩個，永遠都要這樣……」

　　「子瞻，你明明就醒著，你還比任何人都還要清醒。這樣的你，到底要怎麼喝醉呢？」一抬起頭來，哥哥的臉全映入自己的視線之中，蘇轍撈起袖擺，伸出雙手，終於情不自禁地捧住這紅紅的面頰。

　　「子由，人世間有些事情，非得要喝醉，才能硬著膽子接受啊！」

　　蘇軾放輕了聲音，柔聲勸著。說著，他捧起自己的清尊，往蘇轍的嘴邊送了一口。蘇轍如夢般地半瞇起眼來，喝得有些急促，嗆了幾口，嘴角流下一些酒芳。蘇軾細心用指背拭去那些酒水，再埋頭緊緊擁著蘇轍，輕輕蹭著他的髮，他的身子，呼吸著他身上的一股青草氣。

　　「子瞻，你在形容離別嗎？」蘇轍問著，表情帶著苦楚。他覺得自己在明知故問。

　　可是通常會給他一個肯定答案的蘇軾，這次卻鮮見地搖了頭。「不，不，我現在指的，不是這件事啊。」

　　酒酣耳熱之下，蘇軾一手扶著子由的肩膀，另一手撥開他的前髮，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吻。

　　「子由，此夕此心，君知之乎？……」

　　「我覺得你明白，但我卻又不希望你知道，因為我自己也搞不懂。」

　　蘇軾微微弓起背，正對著蘇轍的面容，頂著他的額頭。換蘇轍捧起自己的清尊，往蘇軾口裡，送了一口酒。蘇軾安安穩穩地吞了下去，終於，噴一口飄然欲仙的酒氣，他輕捉著子由的下頷，以唇瓣湊了過去……

【END】

四月第一篇文，便是我自己已經肖想很久的子瞻子由文，太棒啦，我要恭喜自己！
這一篇我本來沒有要打很長的，初稿7100多字，結果檢查完就變成一萬了（自爆）
算是自《落花時節又逢君》以後，第二篇結構近趨完整的文吧（反正字數很多的文，我自己一定會無限記住）

醉歌（簡稱XDD）打了兩天，第一天試筆，第二天才開始狂暴，第三天開始檢查，但沒有檢查多少－－昨天是第四天，我檢查到睡著（囧）
但在檢查的過程之中，我又重新審視了這兩個人的感情，顧慮到兩人的個性，盡量寫了兩人可能會有的心情(?)

這次的文有異於以往的歷史耽美，裡頭放了不少詩詞，這些都是我長時間寫語表、各類黃卷、白卷時，從題目與選項裡收集來的詩句XDDD
（看到有些詩詞儘管只是片段，可是還是好美，就忍不住抄起來了，沒想到居然能派上用場，真是太好了）
這樣亂用詩詞感覺有點丟臉XDDD，反正有異議也請不要打我，好嗎？（爆）

最後一段我覺得是本文最重要的，很romantic　XD（猶抱琵琶半遮面　的愛嗎OTL）
不過關於這段，我有一件事一定要說一下，那就是子由子瞻兩人所吟的水調歌頭，其實都是在烏臺詩案前所作的。
也因此，除了這一點有些時序上的問題以外，我想其他的應該都沒有太大的問題（反正大概也是100%唬爛|||）（←啊靠～嘶嘶嘶嘶嘶－－）
（反正歷史小說本來就是七分實，三分虛，詳情請見中國史上最受歡迎的歷史（唬爛）小說．三國演義XDDD，羅貫中是開山祖師+最佳發揚者^q^）

這一篇是試驗性的一篇（應景之作啊~我們國文已經教完赤壁賦了，不寫一點東坡先生來自賞，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如果」我能堅持下去，不要像我以前承諾的元白一樣胎死的話，那我應該還能寫另外一篇感覺應該比較不悲的（嗯？我怎麼會知道這篇感覺有點沉重呢？）
歡迎大家來鼓勵我繼續跳坑，喔呵呵呵~~（去死）

另外一篇，我應該會寫到大小蘇一起去應試，還有水調歌頭之類大家可能會喜歡的東西（啥小啦）
同時也會努力地工於文筆，讓文章看起來精緻一點。其他方面，如果沒有變卦，文章名應該是《把酒謝天》，敬請期待^_^（怎麼都是酒啦XDDD）

歡迎喜歡的讀者來與我討論喔，聽到感想我會很開心的ˊˇˋ（可憐可憐我搞這篇文搞了四天吧XDDD）
非常感謝各位賞文喔，希望大家可以一起發揚古人愛，用BL來歡樂學習國文（靠）

accoot	2011-04-13 23:35
恍然大悟，用典用得微妙， "ww\|&-W9 想當年我一直以為只有我用迷樣的眼光來看待， S0,R_d') 今日看到您的文章， 3g'S\G@ 更讓我確定的看法是對的。(? B(g_Gm< 讀書就是要這樣讀到心坎裡。 H9XvO 還有，別忘了爸爸，爸爸也是會寂寞的。(喂!?

柳雲嫻沁	2011-04-14 00:58
皇帝有先見之明.. `3H4Ajzcc 早料到是如此..所以把他們隔一片海.. ^FmU_Q0 莫怪是.. d_UN0YT< SvM6iZ] 千里共嬋娟~

藍光光圈

2011-07-18 15:13

to accoot

謝謝誇獎,我感到很榮幸!
其實這種歷史配對還不少,國文課本裡尤其多
中國古人都是很深情的///

沒錯!這樣讀書非常有用,會很有學習興趣,哈哈
我知道蘇洵很萌啊~只是一時間寫不上(恩?)

to 柳雲嫻沁

原來如此嗎XD
(忽然想起來柳宗元跟劉禹錫也是這樣被分得遠遠的)
好吧,雖然身軀牽巒乖隔,但性靈上也是能一同"千里共嬋娟"的!
(親有個很棒的結論)

qingmen	2011-08-10 15:37
二蘇的文誒~ YBYZ=,"d 其實我早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問題XD >EL)X #e 兄弟什麽的真美好~ iLP 7!j E J$36 不過我個人微微傾向王蘇~~ !TZhQiorC i\|w8.}0 其實私以為變法時期的JQ還是蠻多的 V@>r*7\F 相愛相殺什麽的太多了XDDD ~<<nz9}o_ E XP%Mk/ 於是樓大寫元白了麽？

藍光光圈

2021-04-15 21:25

引用
引用第4樓qingmen于2011-08-10 15:37發表的 : VCtH%v#S;.
二蘇的文誒~ ', GS#~
其實我早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問題XD WM)-J^)BJ
兄弟什麽的真美好~ TYI7<-Mp:[
""s]zNF}
不過我個人微微傾向王蘇~~ a>mm+L8y
....... )5|I_PXB

我也喜歡王蘇
但我實在寫不出他們的文
王安石雖然不是壞人但看起來太壞了XD
然後我其實有寫元白喔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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