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7 《她和他之間》詩詞散文集~平凡文學創作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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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陽

2014-03-04 13:05

盼望

　　等待最是煎熬，這不知已過了多少寒暑，門前的桃花又再一次凋落，那是她和他一同種下，就在相知相戀的第二年，猶記當時的她，眼底閃動的光采是那麼迷人，唇畔的笑是那樣的嬌豔，他的眸光為此而定住不移。

　　她手中的信多沉，他永遠記的，相惜第五年，遠鄉捎來的傷痛如同劊子手般，將他和她的幸福剎那斬斷，她淚眼婆娑不能止息，顫顫的身子以自己圈圍著自己，而他就這麼被她隔離在咫尺天涯之外。

　　船鳴聲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間，她堅定的眸中藏有一絲不捨，當她那抹淡黃色的身影消失在藍色裡，他碎落的心也跟著埋入了墨色之中。

　　分離帶來的不只是心死，更是無盡的空虛和寂寞，他不只一次想跳上船奔至她身旁，卻又為不願錯過她的定期來信而止步。她的信總有訴不完的情衷和思念，更有無法相見的感慨和心傷。他期待她的信，又畏於讀她的信，每每煎熬，就怕信中人會提及任何他不願知道的訊息。

　　轉眼他已見鬢白，有時他忘了她離去多久，甚至懷疑她不曾離去，屋內常見她淡黃色的身影轉轉，是他的思念。鄰人常訪，他總笑著對應一切，鄰人欲為他做媒，他推拒不願接受，親友為此大怒，他不以為意，他只願盼著她的歸來。

　　她的信漸漸少了，他有些惶恐，腦中不斷有著令他難以承受的念頭。她是否已尋得另一名男子的相伴？她是否病痛無法歸來？她是否不再愛他了？夜半他夢迴總汗涔了被褥，終是無眠直至天明。

　　他打理好行裝，鼓起了勇氣，訂了船票，坐上了車，來到了當初分離的碼頭，站在岸邊任海風撫著他的臉龐，但船鳴聲響起，他還是猶豫了。他怕她不願見他；他怕她早忘了他的模樣；他怕……重逢改變了一切。再一次，他看著船沒在藍色裡，他的心再次入土，而這次多了他的勇氣陪葬。

　　自碼頭回家後，他變了，變的封閉，他的笑少了，他的話也少了，他立於桃樹前呆滯的時間長了，他憶起她的時間卻短了。青絲已有過半已斑白，他虛渡了幾年後，她的信斷了，而他早在她之前不再回信，漸漸他有些忘了她的模樣，印象中只有那擒著淚的眸子和沒入藍色中的那抹淡黃色身影。他睡的安穩了，夢魘再困不住他，他常是醒來已大白日，又再睡上大半日。

　　現在他的髮已然全白，他忘了為何自己會立於桃樹下，只是習慣性仰望著日益茁壯的桃樹，今年的桃花特別多，特別美。他走入屋內坐在搖椅上，窗邊清風徐徐，老邁的眸子閉上，有些倦，沉沉的睡去，直至霞紅盈滿室，他才讓敲門聲喚醒。

　　進屋的是名少女，一雙翦水的眸子溜溜的打量著，唇畔一抹笑鑲著醉人的甜意。他不認識少女，少女卻說認識他，一見面就遞給了他一封信和一個沉沉黃布包住的甕，他接過卻疑惑不解，手中的沉讓他有些懼於看信，卻不得不在少女的期待的眸光下將信拆開。

　　她的字娟秀一如往常，一行行情意濃如舊，他慢慢憶起她的臉龐，與眼前少女神似的臉龐，信中她的喜樂繞著他，而懷中的甕卻更沉了。少女喚她姑嬤嬤，是她弟的孫女，她的信是就是她弟寄來的。

　　她離去後便病了，病的沉，沉不過兩年，兩年內她埋首寫信，只不願他得知她的病和她將要辭世，但她寫的信終究有限，慢慢的只能不那麼頻繁寄出，直到信終究寄完了。最後一封由少女送來的信，本是她往生前最後留下的信，她要她弟在他不再回信後三年寄出，她弟卻留到了現下由與她神似的孫女親送。

　　他輕輕放下信，撫了撫懷中的甕，就像從前他輕撫著她的臉龐一般，溫柔而深情。抱起甕，放在桃樹下，他折下一枝桃花交予少女，朝少女微笑，然後坐在桃樹下，在霞紅中抱著她的甕緩緩閉上雙眼，靜靜的去了，就像他的呼吸只為了她的歸來。

　　他的衣袖掉出了張紙箋，那是她的字，上頭寫著圈圈詞，背面一行瞧得出因年邁而顫顫的字句。“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終其一生，他等著她。終其一生，她愛著他。

　　他的盼望歷久，她的愛意濃深。

　　最後沒入桃樹下甕內的是終於相逢的他和她。

墨陽

2014-03-11 15:19

他和她之間～失心

　　黑色的車子長馳，駕駛座上的他正準備趕赴她的婚宴，她的模樣一直都在深夜裡陪伴著他，就算是他有些淡忘了她柔柔的嗓音，但他永遠都記得那雙帶笑的眸子，靜靜的望著他，聽他說著屬於他的一切。

　　他有些忘了兩人分開多久的時間了，一直以來他認為她還是陪在他身旁，直到那天她用她溫溫的聲音告訴他她要結婚了，當然新郎絕對不會是他，因為她早消失在他駕駛座旁的位置，他忘了當時的他是如何與她結束通話，她的話有如春雷落在他的腦海，讓他渾噩了許久。

　　他沉淪在回憶中多日，同事和朋友都為他擔心不已，然而卻沒有人知道是為了她，所有人都以為她不過就是他生命另一個過客，就如同前一個女朋友一般，再多濃情蜜意也歸於平淡。

　　當時他正處於情傷時，前女友離他而去，原因不過是他的不安定和輕挑，而她就這麼出現在他的身旁，如陽光般的微笑和青春美麗的臉龐總是靜靜的聽著所有人說話，同事間的出遊她每每皆是推託，都由他周旋她才參加，當然他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司機。

　　她總是微笑的聽他在車上長篇大論著生活時事，然後遞給他一杯咖啡，讓他提神，不管多麼長途的車程也從不睡著，就算她再累她也決不睡著，他讓她小憩她也總是拒絕，她搖頭說睡著是對開車的人一種壓力，所以她不會在車上睡著因為她不想成為別人的壓力。

　　就這麼長時間下來，她成了他車上副駕駛座理所當然的主人，兩人間也從同事變成了朋友，可以說的話題更加的知心，他鬆開了自己的心房，對她有所依賴，他告訴她前女友和他之間的種種，他們之間的愉快，他們之間的爭執，他們之間的親蜜，他們之所以分手的原由。她只是靜靜的聽著，有時回應一兩句，然後遞上一杯咖啡。

　　他告訴她，沒有人可以取代前女友在他心中的位置，就算他將來結了婚，他還是會在心中留一個位置給前女友，因為他愛她愛的深，深到他的心第一次感覺到心痛。當時她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和安慰的話語，然後便又靜靜的當他的聽眾。

　　他沒有多想的讓她走入了他的生活中，兩人一同看電影、吃飯、爬山踏青，一起逛街，夜間的通話也都聊到夜半。在同事眼中他們就如同情人一般，但他卻從不承認，他總說她是他的好妹妹，一個了解他、關心他的妹妹，而她也沒有為這層關係多作解釋，順著他的話頷首。

　　他忘了兩人之間是怎麼失了控，那日她穿著他為她選的白色連身裙，一樣和他一同吃飯，然後一同去PUB喝了點酒，然後他便帶著她回到了他的公寓，她乖順的坐在沙發上用她大大的眸子凝視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龐，接受了他的吻。

　　隔日他醒來，她已不在他的身旁，雙人床上早就只剩他的體溫，他惱自己為何會與她上了床，這破壞了和她之間的關係，他還能說她只是妹妹嗎？他是亂倫的與自己的妹妹上床的人嗎？顯然他不是。

　　趕到公司時，大家早就開完會了，同事們給他壞壞的笑容，說她也一樣遲到了，但是她還來得及開會，問兩人昨晚到底做了啥勾當，他鐵青了臉龐沒答話，眼神緊凝著她依然帶笑的眸子，而她只是溫溫的搖首沉默。午間他坐到她身旁表情尷尬的瞧著她，反倒是她一如平常笑看著他，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接著幾個月內，兩人如同偷情般的進出汽車旅館和兩人的公寓，激情不停的發生在兩人理智消失時，他以為他又尋著了一個可以陪他渡過一輩子的女子。直到那日，那令他措手不及的重逢和愕然的日子，她和友人一同用餐巧遇到他時，他才發現原來前女友和她居然是大學同學，而她溫柔的眸子閃過了震驚，就為前女友那搭上來的手臂。他沒有揮開前女友的依靠，就這麼坐在她面前，旁人看來她就像是不識相的電燈泡，坐在一對情人面前不肯離去。

　　最後他看她的眼神從晶亮漸漸暗淡了，然後她起身笑說她還有事要先離開，前女友嘟唇挽留她卻還是讓她笑笑的拒絕了，而到了此刻他還是沒有揮開前女友挽著自己的手臂，就這麼看著她消失在餐廳門後，也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那日他和前女友聊到半夜，前女友想復合，一雙翦水美眸閃著淚光的凝視著他，但他的腦海中卻滿滿都是她離去的背影，他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只是沉默。

　　隔日她休假是她在幾天前就排好的，她要南下回老家，家裡有事，這些他都知道，只是她沒接他的電話，甚至關機，他本以為是家裡的事太要緊了，晚些她就會回他的電話，沒想到他就這麼失去了和她之間的連繫。

　　她突來的辭職令所有同事都措手不及，沒見她進公司，只有主管在早上開會時宣布，同事圍著他問，他卻什麼也答不出來，只能沉默的看著她已然空盪的座位，想來她是在假日回來收拾好離去的，為的就不是不讓任何人，或者僅是他，知道她的決定。

　　他去過她的公寓卻撲了個空，房東說她搬走了，沒有留下聯絡方式，連違約金想退給她都不知道怎麼退。他想去她的老家尋她，卻發現公司裡她僅留了戶籍地和聯絡地，卻不是她老家的真實地址，而她的電話也停了，就像她從不曾經過他的生命一般。

　　轉眼她消失也不知幾年之久，這幾年來，他和前女友還是分分合合，但他始終忘不了她那雙失望的眸子，那張她最後留給他陌生而疏遠的笑顏，還有那消失在他眼前的背影。

　　前天他終於徹底的與前女友分手了，因他看清了前女友根本不可能與他天長地久，前女友一直有另一名男友，而且論及婚嫁，和他在一起不過就是打發時間。現在的他孑然一身但心頭卻一直住著她。

　　副駕駛座上沒有其他人，只坐著一張紅豔豔的喜帖，他一直沒有換手機號碼，因他還滿心期待著她的來電，但他沒想到她的來電是告知他這晴天霹靂的消息，喜帖中婚紗照裡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美麗，那雙他忘不了的眸子閃動著幸福和喜悅，而她的另一半卻是其貌不揚，身材不高的男子，但相同的眼底光采是透著滿足的幸福。

　　終於，他來到婚宴的現場，大大的一張結婚照就在他的眼前，他忌妒照片中的男子，那該是屬於他的幸福，他恨照片中的男子，那個擁攬著她的人該是他，她那身白紗合該是為他披上，而餐廳的紅毯該是他與她一同走過，怎麼會是另一個男人取代了他與她相伴而行。

　　坐在接待處的女子笑容滿面的看著他，陌生而詢問的眼神隱約瞧得出他的憤恨，他緩緩走向前遞出了紅包，沒有在簽名綢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步入笑聲不停的廳堂上，他不知自己該坐落何桌，他有些反胃，懷疑起自己不該來這婚宴。終於他選了個離大門近些的位置坐下，為了可以隨時離開。

　　當大廳燈光一暗，他的眸光緊鎖住關上的門，有些期待門的開啟能見著她，卻有更大的希望門不要開啟，似乎這樣一來她就不會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妻子，她還是有機會成為自己的太太。只可惜門還是開了，先是一對花童走了進來，撒落的花瓣如同他碎了一地的愛情和希望，然後是伴郎牽著伴娘步入，兩人用特製的手套將兩旁的燭火捻熄，隨之那一處的燈光亮起照在已然步入的新人身上，燈光下的她是全場最為美豔的焦點，但他的心卻像是那燭火一般教人給捻熄了，燈光由大門開始亮到主桌，將整個廳堂全然點亮，而他卻暗然的如同影子般。

　　她的美麗屬於另一個男人，她的溫柔也給了另一個男人，她不再是他的聽眾，當她坐下時，他起身了，眼神與她對上，兩人的距離雖遠，但卻猶如近在眼前，他悲傷的眸光凝視著她，寫滿愛意和失落，她的笑容溫柔而亮麗，眸光輕移轉向身旁那個男人，笑容更深，眼中溢滿了幸福。

　　至此，他已無留下的意義，他步離婚宴像是逃離一般，走出餐廳，坐上車，趴在方向盤上，面頰濕潤，眼眶熱騰。

　　他失去了她，是在方才她與另一個男人出現在婚宴紅毯上時？是在他接到她來電告知他要結婚時？是在她消失在那間餐廳大門，而他沒留住她時？是在當時他沒揮開前女友的手，坐到她身旁時？還是在一開始他濤濤不絕說著他與前女友的種種時？又或者，他從來都沒能讓她屬於自己……亦或他打一開始就讓她沒機會屬於自己？

　　她，靜默的聽著他說話…

　　她，溫柔的遞上杯咖啡…

　　她，深情的回吻他的唇…

　　她，淡然的轉身離開他…

　　她，受傷的迴避隔絕他…

　　她，幸福的接受了另一個他…

墨陽

2014-03-21 10:38

他和她之間～愛錯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在而立之年就已有了車子和房子，雖然房子還有貸款，但高薪的他並不為這樣一份負擔而感到憂慮，身旁的她更是旁人羨慕的美女，不但身材玲瓏有致，長像甜美可人，連聲音也是溫柔好聽，還有煮得一手好菜，根本就是男人心中妻子的第一人選。

　　他待她極好，只是要她想要的東西，他一定想辦法買給她，而她也不會有太過份的要求，她要的東西總是他能給的起的，一個名牌包包，一雙名牌鞋子，三十分的鑽石項鍊，都價值上萬，卻都是他買的起的。

　　他帶著她走遍了國內旅遊景點，帶著她參加所有親朋好友的喜宴，不管他和她走到哪，她都是人人視線的焦點，而她總是羞澀的半躲在他身後，嬌柔的捥著他半垂首，給足了他面子。

　　她總是柔順的跟著他，對他的要求百依百順，眸光也總是柔柔的望著他，雪白柔荑也是緊握著他的大掌，不論是在人前，還是只有兩人在一起時。

　　這樣的神仙眷侶的日子過的不算短，有三年，直到那一天，她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落淚，他還開心的與朋友以手機聊天，等他結束通話後，她已離開了他家，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摸不著頭緒的播了通電話給她，她只是柔柔的說她累了，想休息，所以先離開了，然後結束通話。他莫名的看著被掛上的手機，不解為何她不留在他的房中休息，兩人早就行同夫妻了，她怎還需要回去那間小公寓。

　　當她連著兩天沒有來電，他有些著急的直奔她的公寓，不下數十通的電話沒被接聽，他心急如焚，電梯移動的速度一直以來都一樣，此刻他卻覺得非常緩慢，他眼神直盯著樓層顯示燈，雙手環胸，臉色蒼白難看，一待她居住的樓層一到，他急急走出直朝那扇他再熟悉不過的門扇走去。

　　拿出了她給自己的鑰匙，開了門，走入有些灰濛的房中，她就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也沒有看電視，就這麼坐在那，一頭烏亮的髮披在肩上，兩眼有些空洞，臉色過份蒼白，原本豔嬌的唇也泛白，她環抱著他買給她的抱枕，沒有出聲，就算他走近了，她也沒有抬首看他。

　　他蹲下凝視著她，大掌輕撫著她的頰，問她，而她卻不言也不語，空洞的雙眸卻落下了晶亮的淚，兩滴淚讓他不知所措，她很少哭，而他不知如何安慰她，更何況他對她的淚為何根本一無所知。

　　她顫顫的開口，一句孩子沒了，讓他錯愕的眨眨眸子。什麼孩子？什麼沒了？她在說什麼？他訝然的張著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她空洞的眸子凝視著他，淚乾了，她起身走向廚房，為自己倒了杯水，也為他倒了杯，再走回客廳，他還蹲在原地。

　　她將水遞給他，輕輕告訴他，她要和他分手，她要離開了。他倏地的起身捉住她消瘦的雙臂，有些訝於指間傳來的骨感，兩天前她還不是這樣。

　　他問為什麼，她搖首，他將她攬入懷中，她一如以往沒有推拒，只是她不再回抱他，他的呼吸急切，而她卻平靜的一如她並未說出那樣決絕的話。

　　他沒放開她，而她也只是靜靜的讓他緊摟著，他埋首在她的髮間再問了一次，這次她回話了。

　　孩子沒了，醫生說她很難再懷孕，她不想再留在這個失去孩子的地方，不想再看見和那孩子有關的一切。

　　她的話讓他難過的流淚，她什麼時候懷孕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甚至她小產了，他也不知道，他對她的關心在這一瞬間顯得太少，他該知道她消瘦了，他該知道她的蒼白不正常，他該知道她凝視著自己的眸光在等著他的回應，而他卻都在當時錯過了與她交心的剎那。

　　他不停的道歉，但她卻還是漠然，她失了生氣，也失了愛他的心，如同她失去孩子一般。

　　一個星期後，她離開了，是他送她離開的，那是她最後一次坐他的車，她平靜的一如往常，但她不再笑了，她溫柔的臉龐如同娃娃般靜默，她的身子消瘦，她的髮失了烏亮，她的一切不再美麗，而他的眸光此刻卻離不開她，但她的眸光卻只放在遠方。

　　就在她離去的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終於明白三年來，她的感受是多麼的失落，她總是期待他的眸光可以在需要時與她交會，但他沒有；她總是期待在她躲在他身後時，他可以輕撫她的手安慰她，但他沒有；她總是羞怯的垂首不敢回應別人目光時，期待他可以在當時給她一個笑容，但他沒有；她難過悲傷時，總是希望他能給予安慰，哪怕是一句話也好，她都開心，但他還是沒有……

　　他沒有做到的，她都包容了，直到她小產了，失去了孩子，連同她的愛也與孩子一同死去了，不再愛了她只能離開，而他留不住她，不知如何留住她，也開不了口留她，只因他帶給她的傷害太深，深到連他自己都不認為可以承受的了。

　　她的離去，為他帶來改變，他開始留意身旁的人，他開始關心那些他不曾關心的人，他開始包容別人的錯，他開始了他的公益捐款，他開始了他的憂鬱…

　　他思念她，但他不敢聯絡她；他想聽她的聲音，卻不敢播電話給她；他依然愛她，只是一切晚了。

　　幾年來，他沒有改變自己的心意，還是深深的愛著她，貸款還清了，房子裡還是擺滿了兩人親蜜的照片，母親為此有些埋怨，卻也心疼她為他不能再生育而不敢多說，她一直以來都是母親心中最佳的媳婦人選，他卻沒能將她娶進門，現在他有些責怪自己當初為何不在母親催促下和她結婚，他只認為不能在貸款還沒清償前委屈了她，卻因此而失去了她。

　　此時他不免想，若是兩人已結了婚，她還會離開他嗎？孩子可能因此會出生，因為母親會照料她，就算沒有住在一起，母親一樣會關心她，或許這一切會不同。但現在想來，都已太晚，世上沒有如果。

　　她的行蹤一直以來他都知道，但他不敢去尋，只敢透過友人送上關心，而她總是會在他的生日時，寄上卡片和禮物，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和小小的禮物，卻總能讓他開心許久，就因她還記得，而他當然也會在她生日時，回應她。

　　今年，他沒有收到她的卡片和禮物，他慌了，太過依賴她的存在，雖然見不到面，但她還是住在他的心裡，此刻，他怕她是想斷了兩人間的連繫，他飛車想奔到她現在的住所，但就在路口他停下車子了，他怕她不想見他，他怕她會拒絕他，他怕他的出現會擾了她現在的生活。

　　走下車，他隱身在人群中，他看見了她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她不再美麗如昔，蒼白和消瘦的臉龐，沒有血色，纖弱的身子坐在輪椅上，白晰的皮膚是不健康的顏色，長髮不再，反而是以頭巾包頭。眼前的種種是他底心不願知道的事實，那是什麼的病能將她折磨成如此，他非常清楚，他的淚奪眶而出，抬首捂住了唇，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拿起手機，非常快速的播打了她的手機，連想也不需要多花一秒手指就按下了她的號碼，他努力的讓自己冷靜，卻還是不免由聲音透出了悲傷。

　　遠處的她接起了電話，唇角牽起了一道笑意，電話那頭傳來她溫柔而帶笑的嗓音，透著些許的虛弱。他簡單的打了聲招呼，而她熱切的回應了他，但她卻輕易的察覺了他的怪異，問他怎了，他答不上來，她柔順的等著他回應。

　　他緩緩的踏出步伐朝她而去，而她卻因為太過專注在等著他的回話而沒發現他早已立在她身後，他放下電話伸手擁抱住她，她震驚的瞪大了眸子，熟悉的懷抱她沒忘，卻沒想過會在此時重溫。

　　他的淚落在她的頰面上，他顫顫的身子將她緊摟在胸前，他從沒想到再重逢人事全非，她的身影一直以來都是完美無缺的，為他，她卻成了如此，他知道這樣的她不是一天兩天變成的，該是離開時，她就是明白了自己的病，而她卻沒有多說，只告知了孩子的事。

　　她領他入屋，她溫柔的安慰他，她早接受了事實，她只是沒想到他會出現，熟練的到廚房為他倒水，她就像早已習慣了輪椅的生活。

　　他接過她的水，也接過了她的身子，將她抱在懷中，他的悲傷還是沒有止息，他在心中不停的責怪自己，他的愛總是錯，他的愛總是在她不需要的地方，現在他終於明白，那些名牌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的愛，她要的從來不是那些，她要的一直以來就只是他的愛和關懷。

　　他自口袋中拿出了他一直以來都隨身帶著的戒指。那是他早就準備好要向她求婚用的，只是他沒想到她會離開，所以他一直帶著。他為她戴上，要她嫁給他，但她卻搖首。

　　他不諾，他要她答應，他要她成為他這一生的新娘，但她還是搖首，她不要他為她失去這一生的幸福，她已經不再是他的選擇，她只要他快樂就好。

　　他強行抱起了她，步出她的屋，步向他的車，沒有帶她的輪椅，他知道她沒有輪椅是無法行動，他將她輕柔的放在駕駛座旁的位置，那個一直以來屬於她的位置，打了電話給兩個友人，要他們帶著身份證和印章出門，然後轉身再回到她的屋子，將她的皮包帶出，她的印章一直以來都放在皮包內，這是她的習慣，所以他非常清楚。

　　她知道他想做什麼，卻無法阻止他，只能苦苦哀求著他，她不要成為他的負擔，不要他為她失去大好的人生。他不理會，他再承受不了失去她，他要她永遠在自己身旁。

　　車子停在法院前，他下車前去辦理登記，並告知法院內的人她的情形，請法院通融，而法院裡的人經過一番討論才答應了他的請求，由一名年輕的法官為他們證婚。

　　他開心的步回車子，為她開門，並解開安全帶，在她枯白的唇上輕吻，給她一個笑容，然後抱起她，朝法院走去，不理會剛趕到的友人錯愕的臉龐，他要她成為他的妻，他要她這一生與他相繫，他要他自己的愛不再錯了。

　　簡單的儀式後，他再帶著她到戶政，辦理了登記，他不要再浪費時間，他要她從這一天起就是他的妻。當所有的事都完成了後，他帶著她回到他的房子，並打電話告知了母親，他結婚了，而新娘是她，母親聽了高興沒有多問，只是指責他這樣的儀式對不起她。

　　她坐在他的沙發上，看著屬於他和自己所有的照片，明白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沒離開他，雖然不在身邊卻在心裡，而他當然也是長住在她的心裡。

　　現在在他眼前的，是白綾，也是她最後的一程，她的美麗的臉龐上是幸福的笑容，如同靜靜睡去一般，他沒有流淚，因他知道她是快樂的，而他也是快樂的，最後的日子，他和她一同生活，為兩人的一生留下了無限的回憶。

　　昨夜，他才在他的西裝外套裡發現了她留給他的一封信，信裡有她的怨、她的悲、她的怒，更有她的喜、她的幸、她的愛。她說她一直等著他的眸光停留在她身上，所以她怨；一直等著他注意到她微凸起的小腹，所以她悲；一直等著他開口留住她的腳步，所以她怒。而她卻因他再度出現在她面前，甚至要她嫁給他而喜；因他在最後的日子，對她的百般呵護與照料而幸；因他的存在而愛。

　　她愛他比愛自己多，當她知道自己失去和他的孩子後，她無法再留在他身旁，而他沒有留她，所以她離去。

　　他永遠不知道離開他的日子裡，她有多想念他，有時想到心都痛了，卻還是沒有勇氣見他，只能將那份思念寄託在超渡那無緣的孩子上。

　　看完了她的信，他流下了最後的眼淚，他知道她和他之間的牽絆就是那無緣的孩子，他將繼續為那孩子超渡和祭拜，連同她的一起。

　　現在她依然和他生活在這房子裡，如同他牆上那些照片一般，還有她婚後給他的，孩子超音波的相片。

　　在他的愛錯了那麼多年後，直到最後的最後…

　　她，活在他的心中，永遠…

　　她，留給他無限的愛，永遠…

　　她，離開他在無盡的思念中，永遠…

　　而他，將永遠想念、愛戀著她，永遠、永遠…

墨陽

2014-03-27 11:33

他和她之間～平凡

　　她獨坐在咖啡廳的一角，靜靜的等著，手上的書已教她看完了一大半卻還是沒見著他的身影，怒氣在她的心中翻攪著，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鐘頭，方才撥過手機無人接聽，這令她更加怒火中燒，卻也不免為他擔心。

　　回想兩人相識、相戀以來已過了四個秋天，這個冬天特別冷，她格外不喜歡出門，若不是他堅持要見面，她倒是希望可以在被窩裡窩上一整日。輕啜了口咖啡，她淡淡的瞧了眼咖啡廳的大門，還是沒見他的出現，她只好再度垂眸沉思。

　　那一年她初出社會，頂著T大行銷碩士學位輕鬆取得公司裡業務組長一職，卻不知這樣空降小主管會引來許多同事不滿，每個人的矛頭都指向了她，而她天真的不以為然，直到她發現同事故意不配合、不遵從她的指揮時，她才不知所措的找朋友商量，也因緣結識了在另一間公司當業務經理的他。

　　當時他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容，告訴她這是空降主管必經的過程，他給了她建議，也給她安慰，然後保持聯絡。這個保持聯絡卻讓她有些依賴他，遇上了困境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他，尋求他的幫助，而他也大方的提供他能力範圍內的幫助。

　　依賴，一種可怕的魔藥，讓她無可自拔的愛上了他，而他卻還是老實的只當她是個朋友，對她總是相敬如賓，說話客氣，態度謙恭。她暗示想看電影，他當成她已看過那電影，反問她好不好看。她說想請他吃飯，他笑道她中獎了。她問他生日何時，想送個禮，他客氣的說不好意思讓她破費。直到她受不了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吶吶的垂首臉紅的說交不到，她才自告奮勇的說要當他的女朋友，她還記得當時他的眼鏡滑了下來。

　　從朋友轉化為情人有些微妙，他變的靦腆，容易臉紅，嘴上老是說她這嫩草怎會自己跑來他這老牛的棚裡。約會時也不敢主動牽住她的手，總是要等她先握住他的手，他才緊緊的回握住她的。一起吃飯時，他本是很有主見的點餐變成了等完她點餐才會開始他自己的點餐，問他為什麼，他笑道這樣他可以與她分享自己的餐點，她就可以品嚐兩種不同的菜餚。

　　她和他的第一次在外頭過夜是約好一同到陽明山旅遊，那天晚上他緊張的坐在椅上看電視，卻沒將電視內容看進眼底，而她一派輕鬆的穿著小背心和小熱褲坐在床上擦著一頭濕髮，他洗澡時，她偷偷的將準備好的禮物放在他的床上，然後躲進自己床上被窩裡，等著瞧他的反應，他一踏出浴室見她躲在被窩，以為她睡了，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那件鐵灰色的襯衫，直到她受不了從被窩裡翻了出來說了聲生日快樂，他才明白當天是他的生日，而那襯衫是他的禮物。也正是那夜，她主動的睡在他的床上，讓他和她之間有了親蜜的行為，也將兩人的感情向前躍了一大步。

　　她搖首嘆了口氣，這一回想起來，她根本就是倒貼上他了，兩人們的親蜜和往來似乎全是她自動要求，而他就像塊木頭般不敲擊是不會發出聲響，她曾想過要和他分手，想談個轟轟烈烈的戀愛，不想這般平凡的虛擲了青春，卻開不了口跟他提起，只因他的眼中總是憐惜，他的舉止充滿愛意，他的語氣滿是包容，他在乎她比在乎自己還多。而她卻想因為平凡提出分手，而不是不愛他了，這樣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又怎能說服的了他？

　　她再看了看錶，時間又過了半小時，他從未遲到如是久，她心上的怒意全讓擔憂佔據，她再撥了幾次電話，結果全都沒有接聽，讓她的不安更加擴大。

　　她想過出去找他，卻又怕他若來了，會找不著她，所以她還是等著，就怕兩人錯過了，但她的眸子卻再也離不開咖啡廳的大門，她期待著他的出現，就算他沒說理由也沒關係了，她只要他平安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安的眸子瞟向窗外漸漸暗下的天色，她再看了眼手錶，時間流逝在她的等待中，已經是傍晚時分，她有些無措了，思緒不停的閃爍著，壞念頭在霸著她的腦海不離開。他是不是出了交通意外？他是不是因為忘了時間而急急趕來時，過馬路沒有看車？他是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在路上昏倒了？他最近的工作壓力比較大，是不是爆肝了？

　　她敲敲她的頭，想藉此趕走不好的想法，手上的書已經無法看下去，她起身到雜誌櫃去拿了本雜誌，想看些八卦新聞來打發等待的時間並且讓自己不再想下去。雖是如此，她還是不免將眸光往大門的方向望去。

　　終於她盼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咖啡廳的門口，他的臉色漲紅，上氣不接下氣，額上髮際全是汗水，一件襯衫也早就溼透了。她顧不了咖啡廳內其他人的眼光起身緊緊的摟住他，也不管他身上的汗會將她一身名牌連身裙也污了，就只是緊緊的摟著他。

　　他滿嘴歉意，為他的遲到，也為他的健忘，他將手機放在家裡就被叫回公司處理事情，在老闆和顧客間周旋著，一心急著想快些解決，卻是愈拖愈晚，直到他終於受不了，硬著頭皮跟老闆和顧客開口，才得以脫身。

　　她一臉微笑的聽著他解釋，緊握著他的手，沒有說話，但眼眶中的淚卻不爭氣的落下，看得他一臉緊張，連忙拿起衛生紙為她拭淚，一句句對不起如連環珠出口。見他如此手足無措，她的淚卻更加停不了，她笑出聲來，傾首埋入他的頸項中，淚溼了他的衣領，此刻的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愛眼前的男人，她怕失去他就算兩年前她動了一個小手術時，也不曾如此害怕過。

　　在他的懷中不知哭了多久，她才平靜情緒，給他一個笑容，要他保証以後不能忘了帶手機出門，不能讓她找不著他。他點頭如搗蒜，口中還是不停的說著抱歉，大掌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喝了口咖啡，她偏首開口問他為何老闆和顧客會答應他來跟女友見面，這樣的理由通常只會激怒老闆和顧客，為何他能馬上就離開，出現在她身旁。

　　倏地，他的臉一紅，如同他一開始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眨眨眼，不解的望著他，而他卻是猛喝咖啡，就像他手中拿的是白開水一般，喝太急還嗆著了。

　　她挑眉，這樣的舉止她有多久沒見過了，大概是從她向他告白說要當他的女友時見過到現在了吧。

　　他看著她的臉，清清喉嚨，再瞧了瞧旁邊幾桌人，然後才緩緩從他的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那種只有銀樓才會出現的小盒子，滿臉通紅的說著，他跟老闆和顧客說他要跟女友求婚，約好了卻被叫到公司，拿了買好的戒指給他們看，才在他們的祝福下趕來見她。

　　她的淚再度盈滿了眼眶，她以為結婚這事又要等她開口，她以為她只要不開口就永遠等不到他的求婚，她以為他從沒結婚的打算，原來她一直以來都誤會他了。

　　她雙手捂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感動的淚滑下，隔壁桌的小女孩見著了他單膝著地又手拿戒指的舉動，紛紛開口要她答應他，整個咖啡頓時響起了嫁給他的叫聲。

　　只見他紅著臉凝視著她，一雙眸子滿是愛意，她圈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頷首，整個咖啡廳因此而充滿了掌聲，而他抱起了她在原地打轉著，興奮的大笑著。

　　她明白從方才的等待中，她早就決定了過些日子她一定要跟他求婚，她要他這輩子都陪在她身旁，就算兩個人只能平平凡凡的走過這一生，她也無妨。

　　或許平凡就是福氣…

　　也許這樣的平凡在其他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又可能她和他之間一開始就不平凡，只是從未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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