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 深松候月（冷別賦中心友情向，一發完結）琅琊文庫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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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dnightoud

2014-10-05 10:05

Tips：原劇走向，相關角色涉及慕崢嶸，燕歌行，及原創角色老爺爺一枚。
對於東君無意洗白，他是個一葉障目的人，所以他錯了，但他和冷別賦相識的時候，確實還是個好人。
以下正文

——
深松候月。

——
慕崢嶸來看冷別賦，帶了一塊頗有分量的木頭。
冷別賦叩指一敲，木聲沉穩悠遠，是絕佳的琴材。他不客氣地收下了，開玩笑地說：“桐是好桐，只可惜長得像棺材板了些。”
“其實就是。”慕崢嶸直白地回答。“瀟韓等這株桐木成材可有百年，去尋時卻發現已經被一戶富人家砍去用做棺材的木料，他用同等大小的金絲楠換回了這塊板，我看它確實不錯，就討來了。”
東君語氣清淡，冷別賦卻分明感受到慕瀟韓對這塊桐木的惦念，他失笑，卻又因遙想見湘君怨念深重的表情而心生同情。
於是他說：“我一定將它斫成一張好琴。”

冷別賦是個君子，他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因為尋不到看得上眼的斫琴人，這一塊棺材板他不知放在身邊多久，直到機緣巧合，在深山古松林內遇到一位盲眼的制琴師。
制琴師居處臨松環水，屋內屋外堆滿木材，幾無落腳之處，而此間主人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背駝得厲害，臉上皺紋斑駁，一雙全盲的白眼似乎無時不刻在嘲諷地看著你。
老頭子並不對這個禦風而來步履輕盈的修道者有什麼好臉色，他甚至連待客的水也不給一杯，只把手往屋外的矮木樁上一指。
冷別賦欣然會意，將琴材放在木樁上。
古怪的盲琴師哼哼地冷笑了幾聲，比起讚賞倒像是不滿。“你有點腦子，那些一屁股坐上桌的人，全被我轟走了。”
冷道長細看了看那截平整的木樁。
以常人的高度來算，確只是個聊以充座位的木樁罷了，但以矮瘦駝背的盲翁來計量，這琴桌當真恰到好處。
於是他只說：“請先生觀此琴材。”
盲翁伸出一雙厚掌，撫在那塊桐木上。
他的表情瞬間變了，像是無比驚喜，又無比激動，連面上皺紋都顯得和藹許多，那雙渾濁白眼在眼眶內微微滾動，顯出一股狂熱。
冷別賦起先覺得這老頭兒性情古怪，正邪難辨，此刻見他癡態，又覺頗為可敬。
古語雲道“人無癖不可與之交”，其來有自。
盲翁研究半晌，又是屈指叩擊，又是摸索紋理，甚至上牙去咬，摳下木屑來吃，良久浩歎一聲，竟坐倒在地上。
“好啊，真是個好孩子。”
表情竟似一般老人撫弄兒孫輩時的慈祥安寧了。
而冷別賦此時已打算全然將斫琴之事交給這位一面之緣的老翁了。
“一年半……不，兩年之後，你再來！”
這是那時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盲制琴師對冷別賦說的最後一句話。
事實上，直到老翁過世，冷別賦也不曾知曉他的名字。那日他辭別心思已經完全不在己身的老翁，只在路邊驛站給慕崢嶸致信一封告訴他已經為當年那塊棺材板找到了合適的制琴師，這之後照樣遊歷江湖，信步來去，至於東君有否回音，全然不作記掛。
他就是這麼個飄然不接地氣的人，難怪總是常年被道玄一脈的修真後輩奉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

先天人活得久了總是沒什麼時間概念，但冷別賦卻不同，這點看他成名式松月十二賦倒也能管窺一二。。他細數過兩趟紅葉飄零，踩著秋九月的尾巴，去見那位深谷松林裡的盲翁。
老翁比兩年之前顯得更加佝僂，精神卻依然奕奕，一雙白慘盲眼只有在琢磨琴木時，才會現出異樣的神采。
冷別賦到來時，老翁正在細琢一張琴面龍齦，在那截充作琴案的樹樁上，已經安置了一張還未上弦的素琴。
他不出聲打擾，只細視那面無弦素琴，只覺漆光奇異，明可鑒人，所用琴材正是他送來的那一塊。
以冷道長巍然獨照的見識審美來看，他見過的琴中也只一張能與之相比。
便是三境演武合修時，他向六弦之首請招，對方用以應戰的怒滄。
怒滄琴用材和斫制皆出道境，琴木曠世難有，盲翁不過一凡人身，竟然能以桐梓合琴追怒滄之神采，幾可說是已有技近乎道的妙境了。
他被素琴吸引，無聲中一站半個多時辰，竟渾然不覺。
直到老翁放下手邊那塊木材，又就近在水邊洗手拭淨，蒼老的雙手撫上無弦琴，他才醒過神來。
“你來得早了。兩年前你來時，是個下午。”
冷別賦心中佩服，歉然道：“是我來得唐突了。”
“無所謂。”老翁睜著那雙蔑視的白眼，珍而重之地拂過琴面。“這孩子已經安徵，尚待上弦。我斫琴一生，所遇良材無數，斫這張琴並不是耗時最久，卻終是最得精神。”
盲翁停了一停，從懷中取出一隻木盒，也放在琴桌上。
“就由你來為他上弦吧。”

冷別賦取過那方木盒打開，眼前便是一亮。
“是回回堂的琴弦。”
盲翁聽了，冷冷地笑了兩聲。“你倒識貨。”
回回堂制弦的技藝傳自雅瑟風流，堂主盡得優藍琴真傳，所制冰弦平滑清脆，是絲弦絕品，只可惜手藝繁複，僅至三代而斷，此後縱寸弦以寸金易之，亦已難求。
冷別賦上弦試音，只覺琴聲幽曠，一洗塵氛，明明是新琴，發聲卻古意悠然。
老翁豎著耳朵聽他弄弦，嘴角嘲弄似的冷笑一直也未抿下，反而越揚越高：“不錯，再撥一曲來。”
冷別賦心知盲翁古怪偏執，這就是要試他能不能配上這張琴了，也不多言語，席地坐下，當場鼓琴一曲枯木吟，竟是聲發高古，比他曾以唐琴秋籟所奏還多幾分神韻。
一曲奏罷，盲翁竟良久不言。他收起那陰陽怪氣的笑容，只對冷別賦說：“帶他走吧。”
冷別賦抱著琴問，我何以為報？
老翁就說，明年春天帶三斤春筍來。
這真是一個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的答覆，冷別賦心想，也許明年他再來，會多一個個性古怪的朋友。
冷道長請辭時，盲翁忽然問他：“這孩子該有個名字，他叫什麼？”
冷別賦略作沉吟，最後說，深松候月。
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

琴是好琴，但沒有辜負好友一片殷切心意卻更讓冷別賦歡喜。他周遊天下，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探望過慕崢嶸，刻下心情舒暢神清氣爽，化光前往雄山的一段路程都跑得特別愉快。
東君居處在雄山最頂峰的百丈淩峭，雄山本已經山勢險峻，百丈淩峭更是奇崛，林立怪石輔以道門法陣，不得其門者要入慕崢嶸的住所，當真舉步維艱。
不過也正是因此，登臨雄山之頂舉目四望時，更能生出一種坐擁天下的縱橫氣度，就是閑雲野鶴如冷別賦，也不由覺豪情義氣滿胸臆，恨不能拔劍而舞，激戰四方。
然而冷別賦終究是個江湖散人，與慕崢嶸來往日久，看多了百丈淩峭的雲湧日出，夜黯天暝，又覺那放眼天下的氣勢之外，更多了一線冷森森的孤寒。
東君雖然不像冷道長常年雲遊，但他對武道一心求進，即便長留雄山，也時常閉關悟道數月不出。冷別賦乘興而來，本不在意是不是真能會見慕崢嶸，他一貫有些任性，慕崢嶸也總有自己的一分執著，兩個倔強的人做朋友，相處模式總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一回冷別賦來得極巧，登上百丈淩峭時，慕崢嶸正坐在山巔望雲。

冷別賦喜色難禁，興沖沖地走過去，將背上七弦琴往石桌上一擲，似剛實柔的內勁將琴穩當當橫置桌上，力振絲弦，發出錚然一響。
打坐觀雲的慕崢嶸如夢初醒，猛一抬頭，竟似吃了一驚。“你怎麼來了？”他問。
冷別賦大訝：“我從山道走上來的，你一直沒有發現？”
慕崢嶸這才笑了笑，說他一時出神，有失遠迎。
然後站起來掃掃衣襟，親自去取水奉上香茗。
他舉止較平時失常，但興致高昂的冷別賦全然無覺，茶也不喝了，只請慕崢嶸看琴。
東君睇視良久，眼前也是一亮。“這是那塊二十年前的棺材板啊。”
歷年來他與冷別賦不知就這塊琴板打趣了多少，此刻也不避諱。
“佳木良琴，美事一樁。還因此結識了位有趣的琴師。”冷別賦撫著弦，將松林盲翁的事與好友說了，言語之間感慨頗多。
“那位老翁白眼觀世，倒也是個性情中人。”慕崢嶸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都放軟許多。
他雙眼生就一雙重瞳，精華內斂，平時看人總帶著一股天生的氣勢，不意柔和下來倒顯得和煦溫潤，冷別賦以為那是多年沉寂一朝琴成的歡喜所致，也沒有多想，只是請他在琴板背後，再題一首琴銘。
“算來也是你一片心意，還讓令弟湘君神傷良久，怎麼也要留下一方紀念。”
慕崢嶸也不推辭，攬過琴來立在桌上，凝氣於指，在冷別賦自題的深松侯月四字之下細書琴銘。他此時正有內心百轉不欲人知，寫字時也未詳加思索。待落筆之後，不但冷別賦，連他自己都愣住了。
那行字柔和飄逸，文雅好看，但與慕崢嶸慣常看似大方但筆觸謹慎的手跡相去甚遠，冷別賦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幾乎要不相信這是出自東君手筆。
甚至於琴銘意境也是近乎悱惻——指弦無悔，長吟不廢，蝴蝶落錦，雪竹化梅。
冷別賦總算從自己初得寶弦的喜悅中脫出來，看看字，又看看啞口無言的慕崢嶸，調笑道：“東君是怎麼了，雖然這琴是稀世材，背後故事更是萬般波折，倒也不至於讓你這樣感慨，連字也變多情了吧？”
慕崢嶸默然之後笑了一聲：“是我一時失察，我再題一句吧。”
然後他就在龍池另一側寫下第二行琴銘：“萬卷山積，一篇吟成”。這句子一氣呵成，意境簡練，字跡也恢復冷別賦熟悉的那個東君風采，與隱晦陰柔的那一側對照來看，更別有深意。
冷別賦心中歡喜，不假思索便說：“我這倒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慕崢嶸卻把琴放下，並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當時慕崢嶸何等失態。冷別賦晃著酒盞，那一汪泛著碧光的金黃酒液蕩來蕩去，終於有大半都灑在了冷道長雪白無垢的道袍上。他醉醺醺地接著說。
可我竟全然無覺，想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心神不屬，有入魔徵兆了……
燕歌行盯著那碗酒，心疼地眉毛都皺起來了。
“你喝醉了。”
冷別賦覺得自己只是頭暈眼花，倒還不至於醉迷了神志，他扶著酒罈，一手拈盞，碗一傾，終於連剩下的一小半竹葉青都灑了出去。
“我醉了嗎。”
他搖了搖頭。“我清醒時尚看不明世事與人心，我醉了又有什麼區別……一樣是，糊塗。”
說話時還打了個酒嗝。

燕歌行自冷別賦開始說醉話時起就萬分後悔為什麼沒有從一開始就阻止這位一向文雅乾淨的白衣修道人拎著碗悶頭猛灌。他聽了小半夜散碎閒話，又小半夜他與慕崢嶸交遊時的往事，還有那個瞽目琴師，然後冷別賦就開始迷迷濛濛半夢半醒，說出口的話也越來越文酸。

除了歎氣，燕歌行不知道眼下還能怎樣。見冷別賦又要倒酒，他一把搶過酒罈抱在懷裡。
“你以為你那個朋友真的是道心入魔啊？”
冷別賦伸手來搶酒罈，燕歌行連忙把這寶貝疙瘩摟緊一點，借著方才那段對話引開冷別賦的注意力。
冷道長果然靜下來，醉眼微眯，聽他有何高見。
酒在手中，燕歌行松了口氣。接著說：“看你不喝酒的時候不接地氣的樣子，一定不知道蝴蝶錦與雪竹搔頭的典故了。”
“不是莊周夢蝶和歲寒三友麼？”冷別賦手一松，空碗磕到地上，豁了個破口，竟沒摔裂。
燕歌行大搖其頭，冷別賦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張九哥剪羅一匹，錦化蝴蝶飛去；趙綸妻死，所遺雪竹搔頭化為楊梅落花如撒。你那位朋友啊，個性這麼剛硬強勢，閑著沒事哪會看這些市井坊間的志怪雜誌。他會寫出這樣纏綿的詞，分明是心裡有了人，書也是為了屬意的姑娘去刻意讀的。他定不是什麼道心入魔，而是愛而不得，生了情障吧。”
燕歌行說完，自覺這樣貼心的開解他生平僅有，足可報答冷別賦請他喝了一年酒的情誼了。自得地灌了一大口酒，再看冷別賦，道人不知何時已經閉上雙眼，就地沉沉睡去。
“好啊，算我白忙一場。”燕歌行喝著酒，也漸覺醉意撲上眼簾，催他入眠。

冷別賦醒時，睡在泥塵地上，旁邊是個酒氣沖天的邋遢酒鬼，頓覺頭痛欲裂，眼冒金星。
他活到這麼大，最落魄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樣在城牆腳下瓦礫堆裡像個流浪漢一樣睡覺，更別說還是和另一個酒不離身的醉漢睡在一起。
“燕歌行！”
冷別賦站起來，只差踹那個好夢正酣的酒鬼一腳。
“我也不陪你喝酒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日頭已高，太陽照得眼前一片燦爛。
連日來鬱結於心的往事，似乎也被酒氣與怒氣一沖而散。

——拾遺。

慕瀟韓看上一塊可以制琴的梧桐樹，但樹雖足年，制琴所用卻還需木材褪去水分的熟齡。於是他以內勁震碎梧桐樹根絕斷生機，打算百年之後再來取用。
而慕崢嶸全然不知。

冷別賦第二年如約帶著春筍去看盲翁時，松林深處的木屋已經坍圮，屋前孤墳一座，墓碑上沒有姓名，只寫了一行詩：觀舉世人皆白眼，懷抱朽木有癡心。
碑前一張斷琴，雨水侵蝕，腐朽已久。

——
附注：九哥剪羅成蝶典出《堅瓠集》，雪竹搔頭出《雲仙雜記》。
“萬卷山積，一篇吟成”出袁枚《續詩品》。

治水	2014-10-05 11:13
喜歡這篇文的韻味，如飲清茶，自有甘味盤心

sandflower

2014-10-05 11:18

第一時間去翻你博客找你這篇文的後續，居然沒有！然後就看到你發來這裡，囧

恩，首先是是製琴盲翁好萌【。
製琴過程寫的頗有模有樣點讚！
為這篇文里提到的東西去查斫琴資料什麼的，翻到了許多有趣的東西，你的細節考據果然還是一樣認真！

不接地氣雲遊四處跑還頂著一張高冷臉的人，被傳成蒼口裡那個樣子很有道理有木有！
大家並不曾真正理解他是啥樣人，然後就被他的高冷臉騙了啊【對，一定就是這樣【滾！
以及你居然也玩了冷道長的醉酒梗！好萌！！！我以為你會讓他高冷到底的！
東君的題字好纏綿喲！簡直戳中了少女心！！！
萬卷山積，一篇吟成也是各種適合冷道長，嚶嚶！
太萌了，簡直太讚！

midnightoud

2014-10-05 12:02

FOR 治水
謝謝你的喜歡~

結局明明是在喝酒，味道卻像是茶嗎【別亂】
一定是冷道長格調太高，衝散了滿篇酒氣。

FOR SandFlower
其實是我忘了也貼了一份在博客上……剛剛才想起來去重發【X
這個老爺爺有花心思在寫！突出這老頭子的乖僻的同時也寫冷道長特別喜歡隨緣交朋友【結果朋友都是怪人】
製琴的部分還害我翻了好久的古書……絲絃那個也…【躺平】

出場鋪墊時蒼老大聽說冷道長殺上門來就去找倦收天談心那擔心的樣實在是……冷別賦在道玄一脈到底是怎樣的形象啊值得玩味……
醉酒梗其實開始就想好了！原劇裏燕哥嘴硬說我根本不知道你都嘀咕了些啥我才不信【。
就設定了一個他其實門兒清的梗在。
東君那個題字……唉【。】癡人一個，控弟又走火入魔，其實我可想形容他是情生智障！但是放在文裏太出戲了只好放棄。
最適合他的我想是深松侯月，這個文也是因爲這四個字生出的【說出了真相】
啊啊回着回着想起來深松侯月也是借來的，出自《说郛》，是沈約孫女的藏琴，算了就寫在這吧……偷懶的我……

nebuladebris	2014-11-08 12:54
又抓到一枚！ }JeGjpAcV 情生智障哈哈哈哈（。想起了被我廢棄的不老歌！

kiminogal	2021-10-18 19:00
谢谢楼主写了这么美的一篇！非常喜欢 $]2srRA^A 文字典雅端庄，又兼逸秀，可以反复细品，就和冷道长本人一样哈哈哈哈 "9 '~6b 很多情节点都值得回味，冷道长熟谙诗文但是偏偏在好友的题字上会错意，是我理解的他了XDD应该说是，单纯，吗……总之就好传神的！ r{!]` '8 再次表白www

薄夜倏闇	2023-04-01 03:33
这篇好可爱哦！跟冷别赋一样可爱呜呜(｡>ㅿ<｡) /BjM&v(5/ 就是感觉戛然而止了…… wN>k&J VCSHq&p8 冷大道长的形象可真是个谜其实他打架都只切磋完全不下狠手的啊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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