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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il 2016-10-09 13:22

近期被蘇志燮迷得頭昏腦脹、死去活來的,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捶桌),這陣子狂追他的戲劇作品。
「電影就是電影」這部電影,讓大蘇拿到許多獎項,看完的感想是:值得一看。一開始看像喜劇,隨著劇情推展卻益發沉重,但又不至於壓迫得人喘不過氣,可以說拿捏得恰恰好。台詞很有意思,大蘇在裡頭不可免俗地又被揍得滿身傷,最後還自己撞得滿臉血,唉,還真是沒一部沒被揍的b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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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很簡單,姜培(大蘇飾演)是名黑社會份子,蘇達(姜至煥飾演)則是名演員,兩人本無交集,卻因在同一家餐廳用餐而打上交道。蘇達最新的計畫是拍攝黑社會電影,卻因情緒暴走而連續打傷兩名對手演員,導致無人願意和他對戲,他在求助無門下,把腦筋動到姜培頭上,姜培答應了,但有條件,拍攝期間,所有打架場面都要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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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有趣的地方在於玩弄電影與現實的界線,很多台詞也為此目的而產生。常言道:戲如人生、人生如戲。戲劇和人生是如此接近,卻又常常在關鍵處,以令人唏噓又措手不及的峰迴路轉,來告訴混淆兩者的當事人:不論這兩者再如何相像,終究還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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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說蘇達,影片一開始沒多久就是他因打傷對戲演員而上新聞,有人質疑他是故意打傷對手,經紀人談及外界對他的負面感想:自大等等,他對此些評價頗為不屑,另一方面又不以為意,和導演等人上餐廳用餐,喝著悶酒。與此同時,姜培在另一包廂喝酒,聽到蘇達也在這裡喝酒,姜培興起向他討簽名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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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講姜培,他以前曾在某部電影中跑過龍套,平常沒事也喜歡看電影,可以看出他對電影/演員有份特殊感情。影片開頭是他在看蘇達演的電影,蘇達演一個黑社會份子,被許多人追殺,這讓姜培對他產生共鳴。因此,當姜培知道蘇達也在同一地方喝酒,他才產生會會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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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第一次交手就很火爆。姜培手下知道蘇達在同一家餐廳,又知道姜培喜歡蘇達的電影,所以提議要去要簽名,沒想到蘇達堅持要姜培親自去他才肯簽名(可看出蘇達的自大)。姜培來了,告訴蘇達他看過他所有電影,以及他以前也夢想過當演員,蘇達卻故意說「不是所有人都能當演員的」;簽名時,蘇達問了姜培的名字,對姜培的名字嘲弄一番(發音類似「黑社會」)後,接著又說:「為何要這樣浪費你的人生?將來你的孩子不會難堪嗎?」,姜培聽了雖沒有動怒,但也更讓他確認了他對蘇達的印象無誤(這和後面的發展有關)。兩人言語交鋒後(蘇達嘲弄姜培的身分,姜培嘲弄蘇達,他只是走運了會模仿別人而已),姜培離開,他的手下卻看不過眼而動手,蘇達也不甘示弱地和他們打起來,這時姜培聽到喧鬧聲又折回,不是揍蘇達,而是刻意教訓發起爭端的手下,並說:「這就是你會被人叫垃圾的原因。」隨後,又掏錢給蘇達的朋友(在這場紛爭中被打傷),蘇達進而要求姜培道歉,姜培不予理會,蘇達就又想動手,被導演他們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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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交手戲描繪出蘇達不受控的情緒,對黑社會的鄙視,以及姜培後續答應蘇達邀約的原因。蘇達認為自己很有演戲天份,而一個演員最需具備的才能就是演技,但伴隨著他愈來愈大的名氣的是,無所不在的媒體與外界檢視眼光。一個明星演員不只要會演戲,還得在各個方面受到無形的規範與監控。有天份的人總有股傲氣,但蘇達身為演員,私事卻都得偷偷來,與戀人只能偷偷摸摸地見面,每次見面又因時間不多只能匆匆sex了事,只有身體接觸而無心靈交流,讓他與戀人距離愈來愈遠,再加上媒體的放大鏡,長期受到拘束和外界不懷好意的解讀,令蘇達愈來愈無法控制被自己壓抑而無處宣洩的情緒,而他那份傲氣無疑更助長了他的氣焰。鏡頭前尚無法自制,遑論鏡頭外,因此他對黑社會的直接挑釁其來有自。兩人第一次的衝突,表面上看來是姜培屈居下風(自我解嘲、揍自己手下又給蘇達朋友醫藥費,只差沒道歉),但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打起來是哪方比較慘,即便蘇達能打,但他的朋友、劇組導演、電影女主角米娜等等可不能打,姜培是讓了步,但蘇達才是輸不得的那一邊,何況,姜培的自我解嘲中,何嘗沒有奚落蘇達的用意,這些都讓蘇達不是滋味,所以他才不想善罷甘休。姜培臨走前那表情,簡直像看穿了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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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達的情緒控制已成為他演藝生涯的危機,在他傷了第二位對手演員後,沒有人要跟他演了。他靈機一動,找上姜培。姜培一開始當然是覺得對方在裝肖仔,「你以為我很閒嗎」,交談間又發現蘇達情緒暴走,對這人好奇度提升,便又問為何要找他演。蘇達說這部電影是描寫黑社會的電影,所以要真實一點。姜培一眼就看穿蘇達未吐實,要他講實話,蘇達只好老實說沒人要跟他演對手戲。姜培聽了失笑,有了這段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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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培:你真打?那我們也來真的怎樣?
蘇:電影不可以這樣拍的。
姜:怕了?那你走吧。
蘇:最後一場照著劇本走。
姜:那你就打贏我。假裝,我裝不了,那是你的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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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人兩場對戲可知,姜培對自己為何會進入黑社會是很無奈的,在電影後段演到,蘇達在某部電影中看到姜培,才發現原來姜培的自我介紹是真的,他的確演過電影(雖然只是跑龍套)。姜培那時的自我介紹是:「我曾經夢想過當演員,但人生有起有落……」,電影並未交代姜培踏入黑社會的緣由,但他對自己的人生抱持無奈的態度是很明確的。可以的話,他想有不同選擇,他想變成另一個人,不想被人當垃圾看。黑社會似乎很風光,但大家人前怕你人後鄙視你,不僅如此,他過的是舔刀口的喋血日子,他那刻正蹲苦牢的老大最常掛在嘴邊講的一句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我只信任你。」因此,姜培連自己手下都不相信(每天都坐計程車住不同旅館,不讓手下護送),且儘管覺得老大的理論弔詭,他還是為了老大的信任在替他奔波,為他湮滅證據好讓他早日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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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達向他提出的邀約,彷彿來得正是時候,儘管以大局來看(他正在為老大張羅),現在似乎不適合去拍電影,但姜培任性了,他答應演出,他想過過乾癮,想嘗試當演員的平凡日子,也想順便教訓教訓蘇達這小子。其實姜培確實是喜歡蘇達的,他看完他所有電影就是一個證據,但實際見面後,他發現這臭小子氣焰實在有夠囂張,同時也看出蘇達作為一個演員的「不足處」:蘇達很會演,但說穿了就是一隻九官鳥,模仿一流,真實度欠佳。再加上蘇達自大狂傲,覺得自己很能打,就是個真正的黑社會了,沒什麼可以難倒他,還跟姜培大談什麼「這部電影就是要真實」、「我前面會打輸你,最後一場贏你,因為我是主角啊」,因為邪不勝正?看在姜培眼裡,蘇達對黑社會的真實概念,天真得令他發噱。蘇達口口聲聲說電影要表達真實,但姜培說要真打,他又說電影不可以這樣拍,姜培才不鳥他,直接回他「那你就打贏我,假裝,我裝不了」。假裝,是演員的專長,而他可不是演員。這句話某程度也代表,姜培也是以自己的角度來看待演員這個職業,並不算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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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黑社會與演員的身分,蘇達和姜培有過以下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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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培:我們這些黑社會的人總是被叫做垃圾,而那些跟你一樣根本不會演戲的人,卻被稱為演員,不是很可笑?
蘇達:如果黑社會是這世界的主角,那現實不是太可悲了嗎?
姜培:普通人是這世界的主角,但如果我們把他們關在倉庫裡暴打,他們全都得尿褲子,你覺得你跟他們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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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在我的感覺,除了蘇達對黑社會的鄙視之外,也有姜培因外界對黑社會的解讀感到的憤懣。整體概念比較像一個惡性循環,大抵是一種「若能選擇,誰要當黑社會,你不是大環境無奈下的犧牲者,自然可以說得正氣凜然,但現實是,我們都一樣啊,誰說黑社會就不能當世界的主角?」的概念,比起探討當黑社會的原因,這裡讓人感受更深的是黑社會被剔除在世界邊緣外的孤異感(其實不只黑社會,社會低階層的人民幾乎都算),因為是黑社會,所以不可能被當成中心,即使是在一部描寫黑社會的電影,最後也得要「邪不勝正」。而姜培就想打破這定律,黑社會也可以演電影,而且最後一場也可能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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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培很快就為他對演員的粗淺認知付出代價。一個鏡頭NG好幾次,還被導演反覆指導「眼神要凶狠,才像黑社會」,導演的指導令姜培有點啼笑皆非,他就是個黑社會中堅幹部,居然還要被指導怎樣演才像黑社會,但現實就是他的演技在導演面前是不及格的。蘇達看了幸災樂禍,調侃姜培:「表演也就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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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在拍攝影片的過程中,慢慢地用「身體」培養出感情,改變對對方原先的認知。例如姜培一開始小看了演技,也以為蘇達只是很會模仿、混淆現實和電影的笨蛋,但後來卻發現,蘇達之所以會混淆現實和電影,是因為蘇達身為演員,有其獨特的訓練方式,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劇本和台詞,並且在實際生活中,只要一找到機會就會把台詞融進生活裡,他和姜培第一次見面說的「為何要這樣浪費你的人生?將來你的孩子不會難堪嗎?」,這句其實是電影台詞。身為演員,蘇達有極其認真刻苦的一面,甚至因而入戲太深影響自己生活,不是「只是模仿」而已。再者,當演員真正辛苦的一面,並非在戲台上,而是在私生活及隱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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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培對蘇達有了印象上的轉變,但蘇達對姜培的印象卻不是那麼容易反轉,這來自於一般人對黑社會的普遍心態,再加上蘇達真打打不過姜培,幾場打鬥場面老是被揍得慘兮兮,多少也有競爭意識使然。當女主角對蘇達說其實姜培人不錯時,蘇達的反應是「黑社會怎可能人好,別被騙了。」再來,當姜培強暴女主角的場景演得太逼真時,所有人都以為姜培這場也來真的,紛紛露出驚恐表情,蘇達更是氣得衝上前巴了姜培一掌,罵他人渣。另外,拍攝中段,姜培因為心軟放過背叛老大的Park社長,反而被社長將了一軍,害自己手下被殺,自己被其他手下出賣不得不跑路,只好跟劇組辭演,電影被迫停擺,蘇達得知後氣得罵他垃圾(蘇達不知原因,只覺得姜培在耍他們)。最後,蘇達發現自己的經紀人竟然勾結外人以性愛光碟勒索他,姜培動用黑社會人力抓到幫兇時,蘇達的反應是「我不想用黑社會的方式解決,你想害我被誤會是和黑社會有勾結嗎?」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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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蘇達對姜培已不如初會時那般厭惡,但他仍然輕視姜培黑社會的身分,並且受此刻板印象所困,直到兩人最後一場戲拍完,殺青後,才算踏出認可姜培的第一步,但隨即,又馬上被震撼教育了。最後那場對話很有意思,殺青後導演擺了一場慶功宴,蘇達喜孜孜地邀姜培一同參加,姜培卻說要先去一個地方,蘇達好奇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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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培:現在,你像個真正的演員。(這句認可與姜培以往對蘇達的認知做對照,特別有意思)
蘇達:你要去哪?
姜培:去拍電影。
蘇達:沒攝影機?
姜培:你就是。(某層面來看,姜培把蘇達當攝影機記錄自己人生,多少有把蘇達當自己分身在寄託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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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培來到Park社長出沒處,佯裝要效忠於他,恭敬接過社長手中的佛像後,用佛像敲破社長的頭,殺了他。最後把斷了頭的佛像交給在一旁看傻了的蘇達。警車到來,姜培被押上車,突然用頭撞破車窗,血流滿面地對著蘇達笑,蘇達眼淚盈眶。這兩人才剛剛開始要拚搏出真感情,卻只能嘎然而止在這份唏噓裡,是姜培的選擇,蘇達只有接受。
至此影片完結,而戲裡那部電影早已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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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片最有意思的是大玩現實和電影交錯的鏡頭,彷彿告訴觀眾,電影和人生分際本模糊,例如:
1.蘇達時不時就把電影台詞運用在生活細節裡。
2.姜培第一次試說台詞:你覺得我很可笑嗎(對照現實:黑社會跑來演電影)?你覺得我的人生很輕鬆嗎(對照現實:黑社會的錢來得並不輕鬆)?
3.姜培第一次到片場就試了第87場戲,強吻女主角後被女主角巴。逼真程度讓導演頻頻感嘆:不知是演戲還是真的。
4.姜培與蘇達對戲時,故意使用真酒瓶演戲,手因而受傷流血,全劇組都嚇到,導演問姜培為什麼用真酒瓶,姜培說:「這樣我覺得舒服些。」
5.蘇達在電影裡的台詞:「你難道沒想過不屬於你的東西?你從沒想過要變成別人?如果我能變成你,我想搶走你的女人,然後你遠走他鄉,不再出現,就像你已經死了。」
(蘇達演戲時,姜培神情很迷離,因為蘇達好像在訴說自己的心聲)
6.「然後你遠走他鄉,不再出現,就像你已經死了」,這句本是蘇達的台詞,姜培卻在現實生活中用到了。Prak社長背叛老大,老大下令殺他,姜培抓到社長拿到東西後,心軟放了社長,並對社長說出這句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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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觀眾以為電影就像人生,順利落幕後,再來一記回馬槍,讓姜培用他真正的人生告訴觀眾,「電影和人生還是不同」,接著,電影結束了。
姜培起初答應演出的動機,有一部份是要告訴蘇達,真實人生不是拍電影。他認為蘇達混淆電影與人生,但他卻在拍攝電影的過程裡,漸漸地混淆了電影與人生。當演員,圓了自己曾經的夢;和劇組人合作共事,彷彿自己真的是這平凡人群中的平凡人;開著蘇達的敞篷車,好像自己真的變成另一個人;甚至還和電影女主角米娜在現實中談起戀愛。他處事變得柔軟,願意搭手下的車,還拿錢給手下回去給手下母親過生日,跟手下打打鬧鬧像個大家庭,最後放走Park社長。手下說:「大哥,你變了。」

但這個變化的代價太大,讓他忘記了以前生存的法則。因為一時心軟,他害死了忠心於他的手下,被其他手下背叛,被社長反咬一口,失去老大的信任,被社長追殺,又被像條狗般地憐憫。於是,他回去拍完電影後,親手補正錯誤,並為此吃上牢飯。Park社長曾問姜培有沒有信仰(社長信佛教),姜培說沒有,社長說「那你應該找一個,人都要有信仰」。電影最後,社長死在佛像下,也不能不說是種諷刺。而沒有信仰的姜培,唯一的信仰大概就是: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吧。

本片主題雖沉重,基調卻詼諧而節奏明快,混合在一起有種微妙和諧感,頗值得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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