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2筆月說書之《問鼎魔妃》章之十六～烈火試金並蒂蓮樓29 文學創作三十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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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月修花

2016-11-06 16:29

《問鼎魔妃》

＊筆月寫在前：

此篇是筆月剛入門布布時，心血來潮之作，文筆或未足堪，還請諸位道友莫棄嫌，
記得初作此文，剛好是熱衷《龍戰八荒》～《聖魔戰印》期間，故文章多有此種翻影，
想來靦腆，一直猶豫是否該放此文，
更因此文後來填坑未滿，後續尚須努力，
可，今日乍然自舊檔案中看見此文，忽感心血翻湧，
所以慫恿了好友玉宇鳳棲（哈，因為知曉玉宇也曾有閒時作文章興趣）一起將過去胡亂鄒寫得文章一起於今日放上，壯個膽～
將是長篇連載～

＊簡介

他，邪道魔物，傲視群倫，為宗族血染黃沙，
她，塵俗女子，胸無大志，寧守親友安居樂業，
兩人因緣巧遇，說是八竿子打不著，卻又一拍即合？！
好不怪哉…

自古聖魔不兩立，正邪互為敵，各執一域為政，逐鹿中原勢所難免，
正道以聖籥為主，魔域則專權魔皇至尊，雙方小鬥不休，大戰更迭，擾擾嚷嚷，世道忐忑，人心惶惶，
然，兩相消長，總難避開亙古時空蹉跎，終至，稍掩旗鼓之期，方於此歲，民生得以喘息，百態漸次復甦，然聖魔兩方卻仍於檯面下蠢蠢欲動，伺機而發…
松竹禪林乃清幽之境，居有師徒兩人相依為命，與世無爭，平生不以鴻鵠為志，但求順遂平安，頤養終生，豈知運命不由人，歹運逢時，在劫難逃，避離紅塵的師徒，仍是身陷紅塵，更牽扯出聖魔雙方角力，明爭暗鬥，
這下，是跳入黃河洗不清，
到底是命不由人？還是人定勝天？

＊偏章序次：

～序～　　　師徒悠然居南山　　樓層1
～章之一～　無端入殼展機緣　　樓層2
～章之二～　禍福難料巧連環　　樓層3，4
～章之三～　風雨開闔逢災星　　樓層5，6　
～章之四～　時乖命蹇損名節　　樓層7，8
～章之五～　事本多磨掀醋海　　樓層9，10
～章之六～　萬緒蟄伏臨授命　　樓層11，12
～章之七～　冤家路窄搏生路　　樓層13，14
～章之八～　為人作嫁換離合　　樓層15，16
～章之九～　端倪可察珠胎結　　樓層17，18
～章之十～　投石生波芳心許　　樓層19，20
～章之十一～琵琶別抱暗疑生　　樓層21，22
～章之十二～解鈴繫鈴定了心　　樓層23，24
～章之十三～俎樽折衝互較真　　樓層25，26
～章之十四～情非得已牢獄災　　樓層27
～章之十五～暗潮洶湧春夢痕　　樓層28
~章之十六~ 烈火試金並蒂蓮樓層29

筆月修花

2016-11-06 16:30

～序～師徒悠然居南山

松竹禪林內，松針巍巍，竹影交錯，吟鳳亭閣，一道俊逸人影緩步而登，此人衣袂飄飄，褐髮揚揚，仙風道骨，行舉逍遙，
「啊～」來人清音暢揚，縱目四觀，
「這等風光，甚是快慰人心，只可惜…」吟鳳亭閣週遭，枯葉落紅，正入深秋時節，寥然遲暮春光，
「嗯。」乍然！
一聲沉吟，亭內之人運起自身內力，
倏然間！態勢已呈、結印已型，四面之氣驟動，撩撥八方地脈，節氣速變猶如渾然天成，
「喝！」法已施、術已成，吟鳳亭閣十里之內盡是無邊春色，恣意盎然～
「此乃，玄黃妙法，萬物生機，哈！」施術之人甚歡，將背揹之古琴輕柔卸下，盤腿而坐，席地而安，
「啊！愉快…大自然玄密奧妙，容吾以琴音相伴。」只見伊人將古琴擱置於膝頭，十指柔軟，穿梭琴絃之間，曲音幽悠與瑟風相伴，煞是一翻獨特又迷離的清雅，
期間，有抹秀麗形影，瑤步輕移，孤身伶仃而至，
「唉呀？」啟紅唇、睜玉目，來者對四周景像甚是愕然，驚惶中，又透幾分瞭然神色，閃避迴身，恐破壞這般神韻妙跡，輕閃、緩移，小女子捧酒壺、提食籃，猶從容不迫，拾階而上，琴音、美景、儷人形影，誠然優雅仙境，
「妙哉～」琴音暫歇，餘韻尤存，飄盪四方，盪氣迴腸，
「師尊琴藝超凡，當今罕能出其右。」小女子誠心，美譽於辭，
「哈！妳的嘴更甜囉，短短數語，使吾甚為欣悅，嗯，再奏一曲。」應答者仙風道骨，

深山長居不知歲，
此師徒兩人乃自號妙世醫耆者，本名樓懷南，長居松竹禪林，與其徒歲孤鸞相伴，
「師尊興致不減啊。」歲孤鸞輕笑，聆賞師尊又一曲畢，
「逢此佳境，好酒、佳餚、美人相伴。」妙世醫耆樓懷南讚歎，
「嗯，好酒是有，佳餚已備，不過，這美人嘛…恐怕是沒囉。」小女子歲孤鸞將食器安置，酒席佳饌遂成，忙活中，不缺笑談自若，
「噯，你又犯囉，吾眼前豈不是天仙下凡麼？」醫耆樓懷南笑言，暫歇琴，活動一會，
「哈，玩笑話。」小女鬟填酒半滿，走送過來，樓懷南接過，啜飲一杯酒，甜澀入喉，後勁甚強，「醉八仙，哈，吾之衷愛。」
「然也。」歲孤鸞再奉上清粥小菜，滑蛋肉羹，
「喔，真是豐派，今日可是吉日？」眼前佳餚色香順口，煮吃之人功力可窺一般，
「耶，對我而言尋常日子，不過，初晨見師尊揹古琴登閣，便料想師尊心思。」奉待一陣，歲孤鸞稍落坐品嘗自身手藝，斟酌優劣，
「啊，阿鸞，知吾者莫若此，堪慰、欣悅，真正是吾之高徒呀！」樓懷南喜悅至極，
「兼女鬟，」歲孤鸞自嘲，「哈，莫妄自菲薄。」樓懷南行至，併肩同坐，
「非自慚形穢，是陳述事實，我自幼失怙，流離失所，險些被惡人賣入煙花窯，
幸是遇到師尊，才得以平安成長，師尊不嫌，納收門徒，教我耆黃醫術，引我入禪機玄耆一脈，承蒙厚愛，我亦習得煮飯、灑掃、洗衣、飼家蓄…諸多家務，操心勞煩。」恩惠一一數來，
「耶，怎會愈聽愈像是暗指吾的不是，」樓懷南悵言，這小女子總是愛語含譏鋒，不過，轉念想來，有人鬥嘴鼓，也是一種甜蜜，
「哈，這也算得上是種父女情啊！」樓懷南伸手攬入懷，卻遭歲孤鸞拒絕，「是師徒，主僕，父母是喚老師尊囉。」
「不怕，吾癡長你逾過一輪，更何況，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妙世醫耆樓懷南振振衣袂，揮舞一片春意無限，
「呵，歲孤鸞說不過師尊，再爭辯下去，只是自找麻煩。」歲孤鸞起身收拾，眼底可容不下一絲雜亂，
「啊…妳終於願意接受囉！今日果然吉日。」只見樓懷南雙目眨動，底內氾濫一抹盈盈淚水，「有道是：南（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吾，妙世醫耆樓懷南膝下無子，今日得償宿願，收一義女！啊…擇日不如撞日，來，好阿鸞，快叫義父。」催促道，
「哈，師尊的淚水流得未免太隨便，」歲孤鸞邊笑邊拿手巾擦拭男兒奪眶而出的眼淚，「抱歉，我沒打算作師尊的義女，也無準備喚師尊義父，師尊阮保持原狀就可以囉。」
這是有情，也無情，有意卻無意，動念之間，似有還無，
「徒然也…」醫耆長歎。

「嗯？師尊這琴，並非師尊收藏。」收拾暫告一段落，歲孤鸞走看古琴，「這琴古奇，短不若箏，七絃蘊百音，琴身經久已有斷紋，飾有軫穟，底板刻有詩詞，甚為古雅。」
「哈，妳有在關心，注意吾之收藏？這琴乃東海神臾所有之物，見之心喜，故暫借把玩。」解釋，
「嗯，原來是東海神臾前輩珍寶。」歲孤鸞輕指撥點，古音飄渺，沉穩而音遠，單純內雜豐，「我缺此造詣，琴音遠不如師尊悠雅清高，反倒沉重雜然。」
「音隨心轉，確實如此，阿鸞吾女，妳之心思沉穩內斂，簡單卻豐沛，矛盾之象。」妙世醫耆藉題分析，引來小女鬟笑語，「喔，所以師尊乃清新高雅，超凡脫俗高人囉。」
妙世醫耆樓懷南靠來，取瑤琴置於桌，「諾，知吾者莫若吾女呀。」
「請別半路認女兒。」歲孤鸞搖頭，頗為無奈，
「休莫言至此，阿鸞視之，這琴肩曰仙人肩，取其正齊也；腰曰玉女腰，取其纖細也；吾一見此琴，相識如故，宛若阮父女一般，相協合鳴也。」樓懷南言盡於此，由不得歲孤鸞抗議，「來，與吾合一曲。」
立馬分說，樓懷南將琴額向右，以右手在岳山附近撥弄出聲，左手則按弦取音，掐撮三聲，音律遂形，清而微，淡而遠，好一曲〈悟葉舞秋風〉，
「孤桐祕虛鳴，樸素傳幽真。彷彿絃指外，遂見初古人。意遠風雪苦，時來江山春。高宴未終曲，誰能辨經綸。」
琴聲幽揚，古韻繚繞，師徒吟詩合樂，仙樂飄飄。

筆月修花

2016-11-06 16:32

～章之一～無端入殼展機緣

荒山草道，
驟有禽鳥驚亂飛起，振翅糟糟，走獸遑避，踏足紊紊，
忽聞！人聲高嗟…

「阿鸞，速走！」
得警告，歲孤鸞立馬閃避，急急速退，驚惶中，頭不敢回、腳不敢停，直闖樹林深處…
「啊～」激喘，險些犛田，
「好險…」止步，短暫停歇，過於激動，歲孤鸞忽感疲軟，
話說，師徒兩人相偕至藥山採拾藥草，照理而論不過循例之事，經年累月未曾遭逢特殊，山間往來已當作是藉機遊山玩水罷了，
然而，

今日是著了什魔邪魔歪道？！

「方才那是…鬥毆？著讓使人心驚但跳，忒是恐怖…」
回想剛才所見情境，師徒兩人方想轉折熟路，但師尊心血來潮一句：今日不急回返，便擇蹊徑而往如何？故走往偏道野徑，誰知？這一走偏，非但一時半刻繞不回原路，還亂槍打鳥地誤闖不知名的兩派人馬群聚鬥毆間，見狀，妙世醫耆妄想帶小徒蒙混過關，走為上策，豈料，某一方小卒殺紅了眼，嗆句：好歹賣走！情勢急轉直下，往最糟的方向發展，兩方人馬都當師徒兩人是敵眾，剎時間，師徒竟成眾矢之的，好生無辜…
有道是：歹路不可行…
歲孤鸞乍感膽顫肝寒，思及與師尊樓懷南分開作鳥獸散似的，料不定師尊是否仍身陷此役？
「不知師尊現在如何？無恙乎…？」為此，更添幾分擔憂，
「嗯…我該回轉察看？還是先回松竹禪林靜候消息？」定神、甫思、拿捏未定，倏忽！
一道闇影錯身掃過，掀起一陣陰風、冷雨，歲孤鸞身子一顫！
來襲者邪氣咄咄逼人，霸勢捲天蓋地而來～
「誰？！」來不及、冷不防，促然一聲，歲孤鸞後腦受創，
「啊～」歲孤鸞速提真氣，護己身、保本元，煞然！周身氣旋一轉，自本身由內而外，雜草猛生，築成一道高牆，「呵，草木皆兵。」一聲令下，雜草成箭簇，往四面八方射擊！
歲孤鸞防衛得夠快，不過來者回擊速度更快，
「哈！」冷笑一聲，乍現數百光芒突圍而來，劍光橫掃千野，百里之內夷為平陵，
「啊呀…」歲孤鸞閃逃未及，也避不過，中招！
「真過份…我只不過…一個平凡女子…」頭暈目眩，濺血，闔眼瞬間，猶疑看見一張面容，似厲鬼、狀武神，迷濛，歲孤鸞失去了意識。

＊＊＊＊＊＊

魔城內，妖祅一族於大殿側立，異術者也於一旁隨侍，眾人靜候王者降臨，

重重壓迫、沉重的氣息瀰蓋了整座大殿，一腳步、掀一道黑黯氣氛，肅殺之氣紛至沓來，好似宣告死刑的審判者，手指一捻便可掌握數千百萬條生靈性命，殿內眾人無一不伏手稱臣，肝膽巨寒，此乃，魔城之主，至尊者炎皇魔蚩，
駕臨！
「啊…」眾人低首不敢直視其尊容，
唯獨風伯颯霽行驅步向前，梢稍攔阻了魔主之路，
「嗯，何事？」炎皇魔蚩斜睨而視，視之為友，待之為輔，炎皇魔蚩對颯霽行多少容讓，即便瞭解彼此情義非比尋常，風伯依然不敢妄加造次，謙謙卑卑，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唯恐一語成懺，恩斷義絕，
「惶恐，敢問魔主，適才戰事方興未艾，卻見魔主匆促離開，颯霽行不解，可是戰況有異？」
「嗯，質疑本皇嗎？」逼近，殺意頓攀，闇影叢叢，炎皇魔蚩一展袖，颯霽行微微嚇然，退開，
「呃…恕罪，」颯霽行告罪，不敢多言，
「哼！」魔蚩跨步邁進，冷冷入坐，大殿之內噤若寒蟬…
「說。」
「是，力牧受魔主所傷，亦中雨師寒毒，雖同道極力排解，料難脫出升天。」妖祅族首夔驍勇善戰，體狀似牛，面灰獨腳，殘腿以鐵鑄造，宛如千斤錘，頓足大地撼動，此戰著力不少，狂傲備增，
「吾方勝出了嗎？力牧已亡了嗎？」炎皇魔蚩支頤，手指冥途，恐怕是…
「啊…沒…」夔拜首，汗流浹背，「莫急，」風伯緩頰，「魔尊勿惱，雖說力牧被同行救走，但其身重劇毒，同時功體受創，該是凶多吉少。」
「是麼？」魔主一言，眾人無語，

氣氛陡降，
與此同時，一股迥異氛圍，坦蕩蕩而至，送來馨香襲人，
「颯颯之風，夙夙雨，清清冷冷，淒淒苦苦，猶可快栽！」話鋒出，大殿內飄出一縷身影，漫漫渺渺，遙遙裊裊，
「眾人愁容何來？此役勝出，宜鬆弛緊繃，恣意歡暢，何妨呀？」此人名喚夙翎苑，又號雨師，手持點露水，長袖舞春風，
夙翎苑輕灑甘霖，剎時，魔城殿內細雨紛飛，絲絲濛濛，魔將們無不心心嚮往，盪意神馳，
「足夠了。」風伯颯霽行扯住雨師衣袂，欲加阻止，怎奈雨師反執其臂，未能如願，
「噯，得意時節須盡歡，風伯汝別彆扭，陪余共舞呀，哈，快栽～」只見夙翎苑手指蓮花，折腰款擺，狀似風塵，好個天香國色，一股異香，牽絆鳳眼流光，曖曖昧昧，爍爍生輝，妖祅族與異術者莫不心馳蕩漾，讚嘆不已，
「這…雨師，這般如男似女的模樣，」風伯汗顏，不由分說，制住夙翎苑雙臂，暗使眉目，雨師見狀，也知該收殮心性，雖己心歡快，堂上之人可未必盡然，
「真抱歉，魔皇，夙翎苑來遲了。」雨師收斂狷態，叩頭拜手，依然風姿翩翩，
「方才之事？」炎皇魔蚩知曉雨師隨性癲狂，然而，此等品性難捉摸，是率直？或是城府？與雨師交友為利益，也實為算計，
「啥事？」雨師漫不經心，
「魔皇正待詢問力牧中毒一事，此毒可解否？」風伯將事情道來，此次戰役自己身為參謀並未主攻，話可未敢說滿，還是詢問當是（施毒者）者妥當些，
「喔？當然妥當，不過…」話鋒一轉，雨師語帶保留，
「說。」魔皇冷言，
「縱百密也有一疏，耆黃密術雖十拿九穩，也難保力牧定無高人指點，意或命不該絕。」
「有何法可解？道是詳說。」颯霽行聽聞事或有變數，不免心驚，急追問，
雨師見高堂頂魔皇目光銳不可當，殿下風伯直言咄咄，突覺口乾舌燥，有道是一人難抵二虎，「噯…難呀，」捻指點玉露，沾朱唇，處理不好，今日功臣變罪人，「這毒解法…」正欲說分明
「罷。」炎皇魔蚩斥聲喝退，手一伸，魔殿上乍現兩縷幽光，再揚手，幽光隱隱澀澀如接獲指令，抽身消融，但留一絲微妙的焦燒氣味，
「散。」魔主旨下，
眾將詫異，可也無膽忤逆，遂皆合掌揖拜遵行，
眾將獲化青煙，或散黑影，眨眼一瞬，大殿內已宛若空城，

「恭送魔皇至尊。」見炎皇魔蚩自寶座起身，風伯作揖恭送，
「請慢，」夙翎苑卻意欲攔阻，「魔皇二元未復，可否容余診脈？」
「無須。」魔主一語定江山，二視掃千崗，夙翎苑怏然退去，
「總是如此壓迫逼人…」夙翎苑搖頭，炎皇魔蚩是主也是友，夙翎苑心喜耆黃，深諳異能咒術，對魔主沉痾舊疾縱然好奇卻又無法著力，
「哎，雨師吾友，此事魔皇至尊未提也就莫問，好明哲保身。」颯霽行和顏規勸，指望君臣好友永能兩全，自己實在無意面對撕破顏面之事，
「唉，此言差已…」「不差，伴君如伴虎，好友細思量。」聽風伯耳提面命，雨師緘默掛懷，
卻還是忍不住叨唸，「余還是較尬意另一位，較好相處。」
「噯，這就差了，」風伯堵住雨師之口，隔牆恐怕有耳，「來，讓吾知曉好友寒毒解方，以防萬一，」轉論正題，雖魔皇至尊罷問此事，可身居副手，怎能輕忽細節，
「此乃余獨門，密不可宣。」與師夙翎苑凝柳眉，
「此事斷不能出差錯，詳情請說。」風伯拉拉扯扯，坳之，
「好…好…」雨師只能應允，「這方子欲分析透徹，汝好是準備妥紙筆，否則余講講就忘了。」提醒，
「知了，知了。」風伯颯霽行陪笑。

＊＊＊＊＊＊

金絲縷、綃絹巾，萬卷書，奇古董，放眼一切盡是萬般奢華，炎皇魔蚩仰臥碧石玉席上，闔目短眠，
一影，飄忽，乍現還隱，懸其體上，猶如照鏡，同面容，同樣風采，一霸然，一陰冷，
「吾之兄弟，吾不問理由，只要答案。」炎皇魔蚩手按額首，目微張，直逼上空人物，人影悄然，無語，
「吾之手足，吾皇之血脈，說分明。」手朝人影逼指，化作刀光閃弒，及上空玄影，
黯影飄浮，承受，沉默，
「不尊重了嗎？」怒然！炎皇魔蚩拳掌，欲更下重手逼供，
此際，
「非也，」人影悠悠開口，聲如炎皇魔蚩卻減一分沛然氣燄，淡淡然，若無情，「巧合、機緣，疑問。」答是，
「重點為何？」魔尊再問，人影緩緩搖頭，似是無解，
「三天，最多三天，答案，否則，誅之。」凜然旨下，
淡定、漠然，人影消失，
「吾之兄弟，動了凡心了嗎。」闔目，炎皇魔蚩心臟隱隱抽痛。

＊＊＊＊＊＊

磯嵩巔峰，八嶽之首，奇峰絕景，終日驟寒，唯有日出時分或可感一絲溫暖，此處地位險境，高峰穿雲走勢，盡是巨岩石松，能出入此境者，絕非常人，今日，奇峰之頂石窟內底，隱隱傳出柔柔聲音，
「呃…頭，我的頭真痛…」歲孤鸞悠悠醒過，頭腦千思百轉，尚分不清日月時辰，「像是被石頭敲到，啊？好像真正發生過…」歲孤鸞轉醒之間，記憶漸漸凝聚重現，「而且還被人使用真狠的招式打傷…」歲孤鸞反覆思維，可是得罪過什麼人？也是…「是師尊得罪人了嗎？哈，那真是無妄之災。」
理未出頭緒，歲孤鸞暫且擱下疑惑，雖難判斷現在情勢優劣，可也非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危急之時，自救能力尚有自信，
「呼…」歲孤鸞調氣養神，輕納長吐，目緩睜、耳廣聞，開放五官，遍察週身，乍然！
日光刺目，眼無法直視，雲海翻騰，狂風作響充塞雙耳，空氣稀薄、體觸虛寒，「這什麼所在？真不舒適…咳、咳。」
歲孤鸞意欲起身，竟發覺手腳腰身已被人綑縛，牢牢嵌入所臥之石岩頂頭，
「這…」愕然，難以置信，
「肚腹三里留，腰背委中求～」唸起口訣，歲孤鸞運八穴、十二經脈，試圖突破困束，無奈，腳手未支，全身只感疲軟乏力，
「怎會？」疑問中，歲孤鸞再探八奇脈、十五絡，原由趨近明朗，被下藥了～
「夠狠，真絕…」嘆，莫可奈何，雖身為醫者學徒，也知解鈴需繫鈴人之理，縱然運行自身功體治癒，也需耗精費時，
「嗯，此時不待猶豫踟躕，皆由基本試起。」歲孤鸞再次運功，欲疏通藥效毒物，

驟然！

一叢影遮敝了刺目日光，
其身形懍懍然、颯颯然，卻不見一絲溫暖，反倒加深此地高寒，
「吾已讓妳服下悴心丸，如今僅存二成功力，」為言，漠然，發聲，冷寒，「聽勸一句，莫再強為。」
「請問閣下是？」歲孤鸞問，人影不答，人形不動，
「唉，閣下不願會面貌，不願說名號，教我如何為願留我二成功力之事道謝？」歲孤鸞巧言婉轉，迂迴試探，
「妳將需要。」
「咦？不明所以…」此人到底是敵？是友？意欲為何？
“是敵者？所為何事？若是友…應該不是吧，對待人這般粗魯。”思慮重重，歲孤鸞再行刺探，
「請問，」「多言！」一聲喝令，氣勢已發，不容造次，歲孤鸞身受威嚇心倒執意起來，
「我一昧俗子，可與閣下有機緣？」重重執問，人影也開始動搖了，「一面之緣，」「喔？熟識？」「素昧平生。」
「哎，到底是哪一個？再說，閣下將我束縛於此，是待客之道嗎？」怎奈如此含糊情態，尤憂自身安危，歲孤鸞稍感抑悶，言詞帶譏諷，
「客非也，妳，是囚。」來人作答，條直地使人耽寒，
「是囚嘛，所為何因，吾命將休了嗎？」既無奈，又慨然，莫名其妙遭漁池之殃，
「非也，」人影移動，款步間，油然一股奇特的氛圍，引動歲孤鸞記憶中某段殘光浮影，太遠，未能把其脈觀其貌，否者猶可能知曉彼此淵源，
「嗯～」察覺後方觀察的視線，人影驟然遠離，轉瞬間只聞一道聲，一句宣判，人影已翻雲踏蒼穹而去…
「三天，僅存三天，妳好自斟酌。」
「說的太謎囉！要我斟酌什麼？」只能苦笑，空留歲孤鸞糊塗滿心，
「只要兩天，我沒回去，恐怕松竹禪林就亂糟遭了，整理起來會很費功，」笑，歲孤鸞兀自解嘲，
「奴性不淺呀…」

＊＊＊＊＊＊

定風坡瑪槐莊，
力牧、炤應龍、天睽女魃、樓懷南等眾人敗退，速逃至此以閃避追兵，定風坡屬八卦靈地之一，素以天然防壁以及強大地氣馳名，定風主人朱碧仙急出營救，等待眾人平安入界，定風主人揚佛塵將結界能為升至最高階級，邪兵魔將一律屏除，概不得入。
「咳…咳…」力牧身受重傷亦中奇毒，策馬奔逃反增心神耗弱，此時咳出大量鮮血，恐是無力回天…
「慘囉！」定風主人見情況大不妙，命家眾將眾人安置，速來查看力牧傷勢，
「不妙？！趕快找醫者！」朱碧仙心急如焚，速召家眾，
「找醫者嗎？吾可協助。」妙世醫耆樓懷南側身入室一般憂心，
見來人，「勿需再找，眼下不就是位名醫。」定風主人歡喜，扯住樓懷南衣袂，將他拉至力牧病榻，

說來也算因緣際會，
這陌生客莫名其妙介入兩方人馬戰場，初始也難判斷是何來歷？然定風主人朱碧仙善相人面貌，見其風骨不俗，且於混亂中游可自佇陣腳，想非是敵方那群邪魔，藉機攀談下，更加確定其人乃無辜入戰，欲掙乏力，故將知拉攏，因而得知其醫者身分，
「喔？喔…是的，我就是名醫者，晚輩稍具名聲，幸前輩沒棄嫌。」樓懷南拱手作揖，
「那不就快！」朱碧仙聲聲催促，橫眉直豎、嘴鬍颤抖，佛塵震動，
「莫急，待我診來。」狀似游刃有餘，樓懷南俯身壓脈，「嗯，奇毒…」妙手一觸，病魔瞬間現形，奇狀如蛇，雙芯艷然，垂涎欲滴，赤鱗玉霜，凜冽丹寒，大蛇將力牧牢牢勒住，力牧元命已在旦夕，
「呃…」沉吟一聲，樓懷南術招驟起，清昂太極，氣定八方，
「公孫衝脈胃心胸內關陰維下總同，臨泣膽經連帶脈，陽維目銳外關逢，後谿督脈內眥頸，申脈陽蹻絡亦通，列缺任脈行肺系，通蹻照海膈喉嚨。」妙世醫耆劃指滴血，順勢捻來，血化針、針入穴，樓懷南掌握玄黃、袖翻乾坤，妙術埋針、穴脈交匯，
「呃…」力牧輕吁一聲，纏身大蛇受擊憤而怒張，怎敵奇經八脈之術，瞬間割分數條蠕蟲，隨針法封印，
「啊！」力牧重喘一聲，昏厥睡去，
「如何？」定風主人急問，「這…狠毒。」醫耆直言，
「力牧壯士…」天睽女魃莽衝入房中，趴伏病榻，珠淚痕痕，「別放我孤單一人…嗚…」胭脂糊、鬢髮亂，女魃哭地昏天暗地，
「忍耐，事不至此。」炤應龍跟隨進入，伴其側，不知所以，
「壯士，女英雄，你等無恙乎？」樓懷南見景細問，
「你等都受傷未淺，先別著急，療養為先啊。」定風主人朱碧仙慰言，「請各自保重。」
「無妨，皮肉傷。」炤應龍說，眉頭深鎖，
「不礙事，力牧兄…」天睽女魃拭淚振作，「力牧他…能康復，是吧？！」
「我以醫耆妙法鎮住毒性，舒通力牧壯士精氣元神。」妙世醫耆樓懷南安慰，
「所以…無事了？」女魃破涕為笑，
「厄…元氣功體依恃力牧壯士資質，靜待幾日應當無大礙，只不過…」妙世醫耆面顯難色，
「怎樣？」「如何？」「快講呀！」三方摧促、三樣情，
樓懷南明知避不過，只好直言不諱，「力牧壯士身中奇毒，此毒狠辣，暫時讓吾壓制，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要設法排解，不然，毒性爆發，瞬間恐怕性命不保。」
「天啊…」女魃再哭，英雄變淚人，不見戰場風姿，只存女兒情懷，
「怎會…可惡！！」炤應龍怒火肚中燒，一拳化烈氣，衝撞茶几，轉瞬脆裂，
「也別這樣，應龍，女魃啊…」定風主人縱然心痛，痛心知己也痛心茶几，「吾與力牧忘年之交，初見時便感覺他福澤德厚，非短命相，相信吾，這劫難應有轉圜餘地，對嗎？妙世醫耆？」尋求保證，
「咦？問吾嗎？」樓懷南訝然，冷汗微微滲透，
「當然！」三人齊發聲，聲勢震天響，樓懷南震退幾步，
「救是可救…」猶豫踟躕，不似以往作風，
「當真？」三人齊問，
「果然。」力保無恙，
「不愧是當今醫界傳說，妙世華陀啊！」定風主人笑開懷，「好說。」樓懷南頗忐忑，
「勞煩先生。」炤應龍與天睽女魃一同請託，

此毒雖列，亦非不可解，
「要解此毒，吾不操煩，是你等較操煩呀。」樓懷南放身入椅，要說解毒之方，需耗一番功夫，
「欲解其毒，需三項物品作為藥引，方能驟效。」身一沉，眼眉一鬆，妙世醫耆娓娓道來，
「一是北境雪亟寒冰石蓮；二是漠林沙丘紅泥土壤…」
「吾等兵分兩路，各取其一，這是爭取時間最快的方法。」不由分說，炤應龍與天睽女魃立馬起行，
「力牧就麻煩二位先生。」女魃再現英氣，仙霓出化七彩，繞玉臂橫秀頸，應龍召喚至尊聖器八月關刀，鑠鑠銳氣兀自光華，
「慢且，」定風主人橫阻門口，按奈兩人氣燄，「少年人別著急，聽詳細再行定鐸。」
「定風前輩，這事燃眉之急…」炤應龍強調，
「可急，女魃不願獨守空閨…」天睽女魃天外一筆，
「女英雄可是與力牧結良緣嗎？」樓懷南追問女魃話中意涵，但見天睽女魃飛紅上鳳眼，赧色撲雙權，「啊…討厭，先生可以更直接，吾不羞怯。」
「喔，」樓懷南穫允準備問個詳情，定風主人一把牽著，佛塵纏繞其肩，盡使目眉，「閒話暫停，正事要緊，先生剛才不是有話要說？」
「吾一直是說正事，罷了，二位先聽吾一言，吾本就欲勞煩二位，只不過這事恐是艱難重重。」
「可是懷疑吾等實力不足擔任？」女魃逼問，
「非也。」樓懷南搖頭，
「那先生質疑的是？」炤應龍不解，
「唉，諸位，寒冰石蓮屬極寒之作物，如今北境尚未入冬，恐怕不是季節，至於漠林沙丘聽說已因地層下陷，沒入大明湖泊幾丈深之處，土壤取之困難。」樓懷南實話說道，
「那不就去了了！」朱碧仙搖頭，難掩失望，
「解鈴仍需繫鈴人，或許，調查施毒之人，武力強奪，又或設計巧取解藥，方為上策。」妙世醫耆坦言，眾人默然，
「到頭來，還是要殺進敵營？」女魃低吟，
「施毒之人好似是一名不男不女之人？」炤應龍思憶戰事所見，依稀記得此人身影，
「嗯，恐怕就是，此人異端邪術，亦精玄黃，定非易與。」樓懷南未與此人交手，只照到一面，卻依稀記張妖豔面容，冷邪無雙，實在是加入戰事原本料想未到，一趟採藥之旅，竟捲入江湖，「可知那人是誰？」
「未報名號，柳眉秀眼，點玉露、舞水袖，一派妖魅。」應龍只見此人突然闖入戰中，口念邪咒、揮袖撥春秋，然後速退，戰事自此橫生枝節、驟然丕變，兵敗如山倒，幸有妙世醫耆樓懷南巧入助陣，仙風鶴骨，一化千秋，眾人得退，
「聽你描述，此人可能是炎黃魔蚩愛將，名喚雨師，害了，此人巔狂奸巧，恐怕…」朱碧仙情報網遍地安排，多有回報，此戰怎會錯估情資，定風主人亦生疑雲，
「不急，先找出此人，掌握蹤跡，再行定鐸，如不通，哪只好設法取得三味藥引，三旬間，吾必保力牧壯士生命，各位壯士好生安排。」樓懷南之語，多少使眾人略為心安，

眾人沉思片刻，

「調查之事由我來吧，至於兩位先行療養，日後需大力養仗。」定風主人決意，眾人瞭然於胸，接受安排，
「好吧，有勞前輩。」天睽女魃與炤應龍施禮後退。
房中僅剩定風主人與妙世醫耆，一位謀定而後動，一位妙手得回春，
「第三樣嘞？」定風主人朱碧仙忽問，
「嗯？」樓懷南發楞，
「先生尚未言明第三項藥引為何呀？」朱碧仙挑明，預備不及之需，
「啊！是，」樓懷南起身於房中周轉，「有一事請問，」醫耆拱手，
「但說無妨。」定風主人回禮，
「敢問前輩，女英雄與力牧壯士可是夫妻？」樓懷南卻問他話，
「啊！這…」朱碧仙面有難色，摸摸嘴鬍，「講起來我反倒替她羞，…好吧，先生面前直說應無礙，天睽女魃與力牧老弟並未結親，只能算是單相思，女魃戀上他，可是就我所知，力牧老弟恐只將她當小妹。」
「雙方無可能嗎？」樓懷南再問，
「先生你仙風道骨，難道也喜兒女之事？」朱碧仙挑眉，這妙世醫耆蠻八卦，
「非也！」急撇清，樓懷南初顯支絀，「事關第三味藥引，」
「喔？」「第三味乃…咳，處子淚。」樓懷南只好說出口，
「先生你面紅了？」定風主人戲言一句，妙世醫耆險險口拙，
「哈，別捉弄先生了，處子淚，原來如此，所以先生關注力牧與女魃的感情世界。」定風主人細思，慨然一氣，
「先生要失望了，縱然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而且，應龍他…」
「嗯？炤應龍壯士如何？」樓懷南疑問，

定風搖頭，男歡女愛對自己而言有如過往雲煙，曾經風流不枉少年，已經足夠了，至於妙世醫耆，朱碧仙觀其相貌，俊逸無雙，倜儻風華，博聞妙術，氣質超俗，哪會不諳風流韻事？怎會無伴紅顏知己？

「別講他們囉，處子淚，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請家眾中，誰家未出閣女兒替力牧哭哭。」
「啊…不同，前輩，這處子淚不是隨便一個未出閣女子便可，淚也不是單僅珠淚玉懸而已。」樓懷南愈顯不安，吞吞吐吐，「講詳細呀！」「這…前輩，處子須與力牧結髮作夫妻，然後取…新婚之夜…圓房之淚…言盡於此，別為難吾了。」樓懷南閃避，袖裡巾拭汗，
聞言，定風主人也是面上一慚，吶納說到，「此事…雖違背力牧意願，亦會招惹應龍不快，可存亡之際，乃情非得以，想天睽女魃會願意與力牧老弟永結良緣。」定風主人暗忖希望用不到這招險棋，「是嗎？前輩，那吾就放心了，不過情勢若有需要，逼不得以，吾尚有備案，」恢復鎮定，樓懷南重現風光，
「吾之高徒，阿鸞亦待字閨中啊。」
「先生說玩笑吧！出賣令高徒？」定風主人佛塵翻動，
「哈，吾真想將她嫁嫁，執伊的手交給夫婿，那種感動的滋味…」樓懷南忽然想起，戰時乍見遂孤鸞身影，此時應已回到松竹禪林，
「前輩，有一事相請，可否將力牧壯士交予吾帶回松竹禪林，一者便於醫治，一者替諸位分憂解勞？」樓懷南請示，私心底打起如意算盤，
「嗯，亦妥，可立吾加速調查施毒者雨師，更何況松竹禪林乃仙靈妙地，不輸此處反倒更為隱密，偏勞先生了。」定風主人單臂難周全，能得助力也鬆口氣，
「哪話，晚生略盡棉帛而已。」樓懷南欣悅不已，
暗忖雖不至於會走到最後一步，不過，也許，朝夕相處，療養治病，歲孤鸞婚期不遠矣…
「破吾徒孤鸞命格有望矣，哈。」

＊＊＊＊＊＊

有一種情緒，叫作魂牽夢縈；有一款感覺，親像欲拒還迎，
正當離開，不思回頭，卻掛懷，不顧退路，炎皇釋帝腳踏青雲輪，頂蓋幾丈風，嚴峻威威下磯嵩巔峰，
卻，行至半途，轉身折返，理不明，意未清，只是動作，行動，帶來結果，
腳尖頓地一時間，炎皇釋帝眼盯一物，貫注一人，
「嗯？」石床頂，一名人間女子平躺仰臥，被束縛之腳手猝然沒動，
「嗯？氣息微細，肢體僵直。」炎皇釋帝察覺有異，趨前視探，伸手，測其頸脈，觸碰中，女子安然，體適溫，軟香微薰，種種跡象牽引莫明，
「嗚？！」驟感揪心痛楚，炎皇釋帝讓退，
「此，就是答案？這種情緒，這種感覺…」炎皇釋帝堂堂偉岸肅穆，豈堪狼狽，
「醒來，回答吾。」冷冷森森，炎皇釋帝嚴陣以待，以武備取，未加怠慢，
「回答吾！」女子未言，猶睏未醒，炎皇釋帝心一橫，氣一懍，掄起天嶄滅神威，直取臥榻人中喉，

「嗚呼～呦喂！」殺意驟起，死亡逼近，
歲孤鸞乍醒嚇然，但見秀頸橫一刀，只聞凶言迫身來，

「不是說好三天…怎樣！我睡過頭嗎？！」歲孤鸞哀兵，此人邪氣騰騰、兵器殺意狠狠，縱然恢復十成功力，也是孤掌難鳴，此劫，大凶，惡兆，
「自古紅顏多薄命，我雖非紅顏，確實薄命。」心疲身傷，戚戚然，悽悽，歲孤鸞忍竣不住，淚珠輕彈，
倏地！
兵器收，殺意斂，此處，只存一絲愕然，一片悄然，
「為何…哭泣？」言語遲疑，然冷酷無情，
「不該哭嗎？不能哭嗎？」歲孤鸞泣言，「請別管，讓我哭哭，就可以冷靜囉…」心酸、無奈，不全是為現況，更糾葛過往牽連未來，一時間，哭，歲孤鸞未思隱瞞，也未強作鎮定，
炎皇釋帝看在眼內，莫明，釋然，
“此女堅持卻不固執，柔弱卻毅然，言談譏鋒、態度變通猶不失詼諧，是平凡，卻奇妙。”思之，
炎皇釋帝腳踏一步，厲氣漸收，欺近挪移，武甲盡除，一步一趨，行至榻前，「可以了嗎？」
「別催我，情緒當頭難說就收，這…二分是閣下過錯，八分是我的脆弱。」
「喔，言詞苛咎，看來無事。」炎皇釋帝揮塵整袍，延榻而坐，「阿‧鸞‧」叫一聲名，憾動整座山河，嚇傻一個人，
「嚇，別喚的這親密，也別窩這樣近…男女授授不親啊。」歲孤鸞突感怯澀，渾身不自在，然身陷於此，動彈不得，欲避、欲起皆不從願，
正因如此，歲孤鸞對此人物的好奇心可償滿足，目前端倪的人影，狀似猙獰卻俊異非凡，劍眉、冷眼、薄嘴、尖耳，頭一對犀角崢嶸，側鬢狂豎，鐺珥鏗鏘玲瓏，肅然強人，分明王者，顯然妖物，
「嗯。」這盯視的眼光，直白無畏，炎皇釋帝亦回視坦蕩，
「哎呀…」一聲驚慌，一點羞赧，歲孤鸞不明所衷，
「不是妳的名字麼？」戰事中，分明聽見一名仙骨道人喚此女子這名字，
「那是暱稱，是小名，閣下與我素不相識，實為不妥。」歲孤鸞暗定神閒，穩思緒，這人故作淡然，分明心懷不軌，怎能不提防，何況，擄人綁架是事實，哪可以與他交臂言歡，
「名字。」
「父母號名罔養。」「欺瞞吾嗎～」
戲言自破，歲孤鸞抿唇不語，拒人於千里之外，
「名字，代表血脈、代表真元，代表榮耀，輕蔑其者，不佩有之。」炎皇釋帝嚴峻指摘，穆穆微辭，歲孤鸞突感慚愧，如實，名字乃父母恩，乃家族情，豈容荒謬戲謔，
「歲孤鸞。」輕吐一聲，是誠，是實，
「嗯，孤鸞命遇，聰明詩女。」炎皇釋帝沉吟元理賦，細細思忖，「歲孤鸞，吾要答案。」
「請先給我問題，至少，一個方向。」歲孤鸞至今沒能理解，被這妖異抓來，究竟是想追問什麼？
「妳，不記得吾嗎？」身一側、手一跨，炎皇釋帝挨近，太近，歲孤鸞緊張而支吾，
「嗯，」炎皇釋帝琢磨起眼下紅妝，身下嬌娘，濃眉大眼，粉頰朱唇，絕非傾國傾城，卻也算是清麗可愛，
「罷，診脈來。」直伸胳臂，剛烈超凡，
「恕…恕難從命。」吞吐間，歲孤鸞動臂苦笑，「將我鬆綁，要不然我怎能遵辦？」
「藉線隔診。」炎皇釋帝曾有聽聞，
「唉，閣下真難溝通，一名偉岸人物竟怕一名凡俗女子，」歲孤鸞言語激將，
炎皇釋帝凜冽以對，「何懼之有。」一聲號令，一道威，石岩聞訊撼動，枷具速開，歲孤鸞恢復自由，雖仍頸脊僵直，手腳未靈，心卻歡騰，
忽然！
堅臂一提、一攬，歲孤鸞騰空而起，被揣到崖邊，
腳下雲海翻騰，高不可測，四周無憑無恃，斷不能攀，除非武功蓋世，是聖是魔方得逃出，否則，一失足，定升天，
「我…怕你囉？！這是警告，我曉得呀…」歲孤鸞心知肚明，縱然未被束縛，於此天然牢獄，插翅難為，
「時刻漸晚，來日再談。」炎皇釋帝放下懷中溫暖，躍踏雲端，「食糧飲水，取用，好自為之。」背手回眸，炎皇釋帝決意不回，
答案，只因擁軟香入懷，心思已亂。
「還是沒說問題是什呀～」歲孤鸞注視遠離背影，空留長嘆。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6-11-11 19:42

～章之二～禍福難料巧連環

魔皇城，九曲迴廊拐彎處一花丘庭壑內中，風伯颯霽行正端坐沏茶，石亭內飄逸茶香，
忽一曲歌聲、麗影婆娑，無聚雲自降雨，還揉異香其間，緩悠悠周旋入內，
「嗯。」風伯見狀，暗運內功，掀刮一陣風，揚起塵土、翻飛落葉，與來者所為共交譜一幅綺妮景色風光，
其中，歌聲繾綣，絲絲入扣，
「歌一曲相思，訴春風滿心意，撩余情緒紛飛，小閣樓，花月眠，情深溢溢，露重時共醉飲，鶯聲燕語…」歌聲悠悠轉轉，分是靡靡之音，使人陶醉，誘人遐思，

翩翩人物舞至石亭桌邊，

「奉茶。」風伯舉杯邀請，
「哦。」雨師伸手接杯，豪飲，「嗯？啊…」水袖翻轉中，雨師騰身側坐斜倚於桌，「果然，好茶，入嘴微澀，入喉甘甜，韻味十足。」
「哈，再給。」風伯再遞一杯，雨師接過，仰頭欣然飲盡，
「颯霽行，今日何等雅性。」雨師媚笑，
「夙翎苑，今日猶是風流。」風伯淺哂，
杯盞交錯，兩樣人同一心，莫逆之交，深淺自知，
「這茶要順口回甘，自茶葉、飲水、茶具以及泡茶的方法都需講究，每一個環節細琢慢磨，沏好時機，優劣立見分明。」賞茶，品茶、泡茶，風伯颯霽行是箇中好手，如今就題發揮，博深廣義，「如同用兵權宜，首重人事、地勢，時機，以及兵法推演，選得對，配得好就是好計，勝出的兵法。」
「喔？說得頭頭是道，正是聽汝一席話，勝讀十年卷呀。」雨師竊笑，掩面作態，「余不熟兵法，這茶嘛…只管飲就是，何需費神作文章。」微諷句，無傷大雅，
「確實屬你的格調，感受、直覺，必要時皆勝於邏輯與理論。」風伯未將雨師調侃置於心，
雙方迥然性格，自然免不了磨合，但也是契合之處，
「不辱為余友，感佩於心。」彼此默契，共同情誼，誰說妖魔絕對無情？
「聽汝說辭，應是算計好下一步棋？」茶三循過後，雨師提點正事，
風伯應首，嘴角盤算微笑，「哈，然也。」
「嗯～自信模樣，這款聲貌，啊…使人著迷。」雨師支臂輕輕靠近颯霽行面龐，「細心端詳，風伯汝生得也不錯，雖有點年歲，確實非凡，」說話間，手也沒閒著，「且慈眉善目，好一個欺矇良善的面容啊…這對耳呢，」
風伯有一對招風耳，圓潤耳珠長垂至肩，若非此特徵，就與凡俗世人無異，
「噯…別玩吾之耳囉，論自信，身為策師吾自有之。」撥開夙翎苑輕挑手勢，颯霽行目半闔，搖頭，「慶幸吾不符你胃口，否則，禍從天降呀。」
「汝休折損余。」夙翎苑輕簇眼眉，佯裝不悅，「合余胃口者乃三生有幸，夙翎苑閱人無數，標準之高，也非任誰攀得上勾得著，至今也唯有…啊！說人人到…哈！」雨師凌空而降，朝一來臨者奔去，展盡風情萬種，
風伯遙視來者，刷地臉白，「原來，哈這味，真重鹹。」可換角度想，反倒鬆了口氣，方才雨師調戲險些讓自己誤會彼此情誼是否不再如昔單純！

這來者身份氣宇皆超脫不凡，風伯颯霽行立馬起身相迎。
炎皇釋帝行至中庭，仍兀自思考，暗忖未明，俊眉蹙然，冷目含波，
「少殿，喂呦？」雨師夙翎苑翻飄至炎皇釋帝跟前，豔神柔聲，
無奈，說者有情，聽者無意，
炎皇釋帝依然無視，逕行，直到風伯亦走出橫阻，
「少殿，恭迎回城，吾等相迎遲了。」風伯謙恭，
「不怪。」炎皇釋帝終有回應，
「有心事嗎？喏，講來余聽。」雨師伸玉臂，直接將心儀者勾腕攬著，
「嗯。」炎皇釋帝逼視坦然，冷淡句，「雨師，仍游戲人間。」將其觸碰撥離，堅決毅然，
雨師苦楚，可仍堆起笑臉迎著，一時半刻謅不出話題，
「少殿，今日出城得早，歸得遲呀。」風伯見縫插針，炎黃釋帝貴為魔域二君之位，除了魔皇至尊炎皇魔蚩外，無出其右，
說道魔皇這對兄弟，脾性皆古怪，兄弟兩合作無間，凌駕妖魔界，威震八荒，當今，正統帥妖祅族、異術者眾人，與俗世之聖尊即衛道正途相抗衡，
目前兩方勢力取得平衡，不過，這平衡點有朝一日定會瓦解，到時誰敗誰勝？為天意，亦人決，

「何事？」炎皇釋帝雙手一背，問，
「啊…」懾於威，風伯啞然，
「有言是：丰采俊逸，器宇昂宣，定是少殿這款。」雨施夙翎苑插嘴，昭彰曖昧行為，這回，欲摟其腰，目標瞬間挪動，錯失，惋然，
「少殿容稟，與力牧一戰，大勢底定，然為防範未然，請允許派兵遣將駐守於解方藥引之所在，慎防其黨羽逼急迎救。」風伯回復冷靜，請示，
「應。」炎皇釋帝允准，
「另外，吾知魔尊已親派暗衛，似是前往調察力牧及其黨羽下落、現狀，」風伯再請示，「若有消息，可否告知在下，方便行事調度，風伯惶惶然。」事情悠關，能掌握訊息靈通者，方可翻掌覆風雨，一手操天下，
炎皇釋帝諳長兄性情，既無允諾情資讓策師風伯知曉，原因不外二，一乃懶得說解，分明給臣下臉色，二乃派遣暗衛經手的可能是他事，
然，炎皇釋帝亦不會妄下定斷，「嗯，吾等斟酌。」
「是。」風伯作揖退，有少殿擔保，自可釋懷，同與魔域雙尊為友兼承擔策師之責，如何拿捏輕重，這學問風伯精修得宜，
「少殿，汝尚未解說今日早出晚歸之由？還有，昨日戰事中臨陣退出之因呀？」盡使魅功，雨師巧色婉轉，
「喝！」炎皇釋帝短斥，威聲赫赫，一作勢，邪能衝天，
雨師徹退，額心沁汗，
「請息怒，望請海涵，吾等皆有疑竇，」風伯巧阻，合掌請罪，指交關處，發瘀，「少殿，這事可繁可易，熟輕熟重？望請明察。」
「嗯～」炎皇釋帝怒氣未消卻仍能理智判斷，
颯霽行和夙翎苑是難能可貴之臣亦可稱友，彼此關係不差，遑論疙瘩鬱結於心，正愁無處諮詢，
「只一名人間女子，何足為怪。」終說出口，炎皇釋帝心石驟落，
「喔？！確實不怪。」風伯颯霽行捻眉撫耳，淡定處理，
「啊…心痛，少殿汝…尋煙花水巷？！這怎不怪哉…」與施夙翎苑嗚咽，
「耶，何怪之有，雨師吾友，你醉囉。」扯扯袖襟，風伯颯霽行勉強控制住了失序的夙翎苑，
「哼。」炎皇釋帝鼻仰一息，思是得無解惑可能，撇頭邁步離去，
「颯霽行，汝讓余失望，分明飲的是茶非酒，何醉之有！」夙翎苑恙恙然，
「確實醉囉，醉心曖昧，心緒糊塗。」風伯勸雨師，
「胡言。」雨師猶在氣憤之中，拂袖欲去，「再坐。」風伯柔勸，
「免了。」雨師硬拒，
「吾友，明眼人都知曉，這事定不單純，人間女子…嗯，奇哉，這名女子是何人？少殿與她牽扯何事？吾哪敢掉以輕心。」颯霽行坦承，
「罷了，那貨色絕非凡人，否則如何使得少殿輕動凡心。」雨師抿唇沁血，醋勁大發，一思及愛慕的人懷中摟著異端女子，便有怨妒，誓不干休，
「倒不必然，這事先別宣張，由吾來暗察。」風伯心計，這件事情應當速決，拖延恐誤大事，
「嗯？汝可有眉目？」雨師追問，
「嗯，實不相瞞，這名女子似是與半途加進戰局者有關，且交情非淺，由此著手，定有所穫，何況，半途攪局者能微不差，此人輕忽不得，需一併察探。」風伯盤算，
日前與聖方一行人毆鬥，臨陣飛來助力，攪亂局勢，若否，力牧等人插翅難飛，記得插手干預者就是對男女，男子掩護力牧眾人退離站圈，至於那女子？酣戰半途似已不見蹤影，而少殿也於不久後行跡莫名…
「嗯，說得有理，不愧策師，余先行告別。」雨師甩水袖、輕移步，準備離去，
「且慢！欲往何方？」風伯阻問，
「按汝提供線索去察探那貨及相關人物背景呀。」雨師說，勢在必行，「這…」「不放心嗎？」風師語帶保留引雨師疑問，
「非，只不過，對你這番出征有所掛慮，力牧身中奇毒，既然是你下毒，就勢必有解藥，料想對方亦知其理。」風伯知曉解毒三味藥引其中兩項當今時節恐有難度，所以不敢擔保對方挺走險棋，擄人脅迫，以求藥方，
「汝擔憂余自投羅網身陷囹圄，而將解方脫手以求自保？」雨師狂笑，傲然，
「哈！予夙翎苑豈非易與之輩，久候於此無所作為，惹余厭倦了，就當去走動散心，順趟解決好友一憂。」雨師決意至此，風伯也不願強加攔阻，
「小心為上。」風伯叮囑，
「甭，靜待好消息吧。」歌聲再次揚起，同歌詩，異樣情懷，此次，更帶妖邪，
「希望無事，」風伯揮手招來眼線，指示跟從，
「嗯，另觀少殿容貌神情，若吾臆測不差，此女子仍在其桎梏中，也好，讓雨師忙別的，尋其所在，就由吾來吧。」

＊＊＊＊＊＊

瑪槐莊偏隅房間內，妙世醫耆樓懷南深夜挑灯，振筆疾書，
「嗯，好了。」樓懷南將寫好的信紙晾乾，
「這樣，就能向好友解說失約之由，不至打壞感情，」只見雙手俐落、十指巧然，妙世醫耆將信紙好生折順，
其實，例行的採藥尚有他樣計畫，既拐出宅性扎根的小徒順道閒遊，好培養父女感情，怎能不逛個一旬半載，故而總需擬個目的地為終點，因此，好友東海神臾隱居之地便直接列為不二選擇，路程夠遠，也夠有資格蹉跎時光，
然而，此事，對小徒歲孤鸞密而不宣，要不，依她性子定要事前盤算，耗去不少時間做行前準備，
可沒料到，事出枝節，現在既失約，亦師徒離散，
「唉…好友應能從吾殘留的氣息印記，大略瞭解目前難關，他日，若需協助，也省去解釋麻煩。」醫耆準備了信封卻未將信放入內裡，而是拿著信走至窗邊，開了窗，
夜風襲襲，舒適快意，撩撥胸腹內的詩意，
「轉珠閣、低綺戶，照無眠，小樓東風，雕欄玉砌，君何在？應無恨，有緣常伴別時圓，話江水，東流訴意衷。」樓懷南朗朗，

正當此時，
一振羽聲音由遠至近翩翩而來，
黑夜內，一禽鳥，展翅飛來，
「嗯…」樓懷南沉吟間，禽鳥入窗似有安排，直接找上妙世醫耆，以其肩為棲，
「哈！是一隻信鴿，東海神臾，不愧未卜神知啊！」妙世醫耆樓懷南將信結於信鴿腳環，
「就有勞信鴿兄弟代為轉交，啊？」思及一事，樓懷南對鴿交關，「另有一事，勞煩順風告知我徒弟阿鸞，不出一日，約或明晚，吾會將她的未來夫婿…啊，非也，是受傷的壯士帶回松竹禪林療養，請她先行安排。」
「咕…」信鴿靈感，回應如應聲，得信而飛，
「嗯，此事辦妥，趁早安歇吧。」樓懷南心事了卻，正欲寬衣就寐，忽聞撞門聲響，叩、叩、叩…
連三響，似急非急，
「夜深，會是誰？」樓懷南開門見客，
門開當下，七彩華光初上，斑爛奪目，光耀中，一驕驕紅妝，楚楚英雌，來到，「打擾了。」天睽女魃秀雲霓、展紅顏，供手為禮，
「原來是女英雄，深夜造訪，想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樓懷南以禮相迎，透露一絲訝然，
「唉…」輕喟一聲，女英雄難得嬌態，「確有一事牽腸掛肚，所以特來攪擾，望能見諒。」
「好說。所為何事？直說無妨。」樓懷南客氣應道，
「入內講吧。」天睽女魃雙腳蓮移，要入室內，
「嗯…」妙世醫耆欲回絕，這孤男寡女的…
可天睽女魃哪容抗辯，身子挪動，毫無扭捏地欺壓，將妙世醫耆順勢逼退房內，
呀～女魃一入房間，背手將門順道掩闔，
“為何關門？”樓懷南納悶，卻不好問，
「醫耆，這件事不表明，吾…啊…徹夜難眠。」天睽女魃狀似愁苦，相當憂煩，
“看來真正重要。”醫耆轉思，
「請先生排解。」天睽請託，言語點點，引起樓懷南好奇，「理應當然。」
「來，請用茶水。」妙世醫耆正欲倒茶待客，天睽女魃伸手朝杯緣一蓋，搖頭不用，
「吾雖貴為天睽，而且擁有無界聖籥賜予女魃殊榮，足顯天女之儀，」天睽女魃邊言，邊徘徊，「除此之外，吾也不過一介女流，平凡女兒。」
「耶，何必謙遜至此，天睽女魃神蹟，眾所皆知，有緣相識，吾特感榮幸。」妙世醫耆所言如實，天睽女魃除了武威，與無界聖籥存在特殊的關係，皆使她尊貴非凡，
「哈，這不是自謙，有時吾會感覺有點可笑，」天睽坦然，笑中滲入無奈，「別講這，這非是重點，」女魃走到醫耆面前，連移數步欄去醫耆退路，
「先生，詳細看來，吾這等青春荳蔻，丰盈婀娜，難道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魃大膽言談，
陡然醫耆精神一繃，怕是有所失言，
「啊！甚是，甚是…」樓懷南欲避開女睽芳蹤，怎料天女跟得更緊，兩人於桌邊玩起捉迷藏，
「啊呀…女英雄，」樓懷南稍覺不妙，女魃散發之氣息，非武，是柔，
「你說，難道女兒身就不應該為自己前程、目標，積極追求，把握！」天睽女魃步步逼近，妙世醫耆步步退，
「說什麼…追求、把握？」樓懷南冒汗，「除了功名，當然也為幸福、未來呀！」天睽女魃一不做二不休，將人迫近床頭…

妙世醫耆今生至此，遇過多少難關，遭受數次意外，這次，特別，糾纏，
「喔…嗚…於此世代，能者多勞，無分雌雄…」妙世醫耆認真一句，
「吾就知先生可以瞭解。」天睽女魃欣慰眼神流轉，更添風采，步步親近，
一時間，不察，醫耆險險跌到床榻頂，
危急瞬間，醫耆略施內力，千均一髮，扯住帷幔，
「呵，先生當心。」女魃伸手攙扶，怪異的姿勢，詭譎的氣氛，
「啊…」醫耆喘吁吁，女魃卻笑盈盈，好一個笑裡藏刀，
「聽說，先生有名高徒與吾僅差幾歲，料想，先生定能瞭吾呀！」天睽女魃欣悅之情，妙世醫耆自知無福消受，就勢，轉移話題，
「吾這徒兒，不似天睽女魃這等胸懷，只知研讀習術、操持家務而已，其餘事情，皆需為師的吾操煩。」
「哈，為何？」同齡之交甚少，女魃生出興趣，
「多是與她名字與命格有關，這徒兒受此牽制，性格中頗欠自信。」醫耆解說，企圖離開床沿，
「嗯…定要熟識。」女魃一偎身，
醫耆之計，破，
「閒話至此，妙世醫耆，吾一事相求！」突然，氣氛驟變，天睽女魃順天時、應地利，掌控絕對優勢，攻取人傑，
一作聲、一詫然！
天睽女魃動臂，忽然一舉，妙世醫耆，敗倒，
撲倒瞬間，天女霓羽飄然，七彩優光籠罩整個空間，
靄靄內含光，脈脈雙人橫，此情、此境，無語更勝，
「讓吾跟隨你。」女魃言，醫耆茫茫然，
「吾…已有徒弟，不再收。」
「非是為你門徒，而是…關乎兒女私情。」女魃挑明，話清意濃，
「喔…這…」面對眼前女紅妝，樓懷南支手難回天，「吾痴長妳一輪，禪修入道，清心寡欲，恐是要負天女盛情。」婉謝，
「嗯？你說要積極，」「太積極囉…」「你說要把握，」「手別握得這麼緊…吾的罪過呀～」
桃花沾鍋邊…是香了整鍋粥？還是汙了清心寡慾？

「啊呀！」乍然！天睽女魃有所領悟，
夜深深，床褥間，孤男寡女，上下體勢，
「去！」天睽女魃愀轉臉色，一拳揮中無意人，打碎曖昧情，
一切柳暗花明，
「休得無禮！」女魃起身，退至桌邊，雙眼全是正經神色，
“是妳開始得吧”樓懷南爬起，思起方才，險象環生，乍驚乍憂，
「醫耆誤會了，」自知理虧，女魃身段終軟，「吾意指明日能否一同護送力牧前往醫耆居所。」
「啊哈…哈…原來如此，誤解大了。」
「答應了？」女魃急問，「自是當然，若女英雄無事，傷亦無礙。」醫耆應允，釋懷，
「哈，先謝過。」天睽女魃悅目悅色，不等接待，開門離去，

戶外黑暗蕩漾，門扉闔闔開開，方才一切，如夢一場，這衝擊，樓懷南久久才能淡然，

「啊，所幸如此，否則若被迫失身，吾怎能對得起阿鸞呀～」
話一出，心思百轉，
「嗯？為何如此作想？定是因為師徒緣，父女情啊～」
此時，一輪彎月掛蒼穹，無限情懷。

＊＊＊＊＊＊

深夜，一彎明月映光華，同樣的月，迥異的心思，
歲孤鸞於石床頂屏目凝神，調功運氣，唯存的二成功體，在歲孤鸞專注謹慎的運用下，效果成彰，卻仍不足滌清毒性、化傷於無形，「啊。」一作聲，清韻生，自若姿態不似囚中之鳥，
「果然急不得。」歲孤鸞好生整理，步下石床，行至峰崖邊，
「明月爍爍，黑雲靄靄，是曖昧不明之兆。」研究過幾多遍此處地理山勢，仍找不逃出之法，此事，斷難人為，
「說來真古怪，我未掌握重大秘密，也無上乘功體，論醫術也不足與師尊媲美，無論我怎樣想，皆無被擄的價值。」歲孤鸞費盡周章仍是百思無解，
「我聽師尊提過，妖魔界作亂人間，強取豪奪，生靈塗炭，無惡不為，如今，與正道聖域一言不合惹發爭端，數有戰戎，秧及無辜，可是師尊禪機玄耆一道並未牽涉其中，至今獨善其身，這題難解。」歲孤鸞實不想在為此憂煩，而受人操縱，
此時，唯有清靈晰腦、無欲無求，方能解脫，
「多思無益，還是療養身體要緊。」決意，歲孤鸞返身欲補眠，
倏爾！
一振翅高響，劃破天際，跨天蔽月而來，
「這是…」定睛詳細看來，一大鵬鳥盡翠綠羽翮，長尾、紅喙，發瑩光，夜鳩啼，直飛石峰岩窟，
「如此宏偉，珍奇異獸？！」讚佩、感動，歲孤鸞揮手引之，
然，一奇事眼前發生，鵬鳥愈形縮小，最終轉成一隻小信鴿，
「喔？呵，大鵬鳥，小信鴿，是何把戲？罷了。」信鴿安坐於歲孤鸞肘上，咕咕若有語，
還真是鳥嘴吐得出人語？！！
歲孤鸞疑奇，湊耳聆聽，不聽便罷，一聽枉然，
「我…我未來的夫婿？！師尊你想哪位去，小信鴿，你真不負所託。」提及師尊及松竹禪林，歲孤鸞難免害相思，
「小信鴿啊，你可以化身鵬鳥載我離開？松竹禪林，我很想回去。」殷殷切切，
無奈，鳥兒並無回應，兀自咕咕作響，理翮舒翼，
「啊…莫非，這不是你所能為？非你的自由？」歲孤鸞柔目視之，輕緩撫之，「不怪你，是我命薄，無此福份。」不由嘆息，

斷念間，歲孤鸞忽視一物，綁於信鴿腳環，
「是封信…可容我一觀？」對此要求，信鴿無拒，甚舉腳以示，歲孤鸞歡喜於心，希望萌生，動手指纖纖，輕取信件，
「哈，哈，師尊的信，原來小信鴿你是師尊摯友東海神臾前輩所差譴，哈，正好…」
歲孤鸞心生一計，雖未親身見過東海神臾，然妙世醫耆經常將彼此友誼掛在言談書信之間，因故，身為醫耆之徒弟與婢鬟，並不陌生，
歲孤鸞撫攤信紙，囓破指腹，以血為墨，於信末加諸幾句，
“師尊所囑，恐難照辦；如不麻煩，望能來救。”
「麻煩小信鴿囉。」將信折好，重新結於信鴿腳上，鴿聲呼呼，了事而飛，
「拜託囉。」唯一的寄望，油然而生，
歲孤鸞站於峰崖邊久久未動，目送信鴿遠遠，

然，
一暗影、一焦枯氣味，衝鼻嗆腦，自身後猛襲，
甫察覺來意不善，
緊張地腳未穩、身迴旋，歲孤鸞踉蹌墜地，
一失焦，對方攻勢逼來，一回神，敵人殺意已致，
顧不得傷勢未復，暫忘卻功體不足，歲孤鸞舉掌，立結手印，化干戈，禪機玄耆一道秘術，瞬成、力擋，「一洗濁海，萬物清平！喝～」
蓮花水池應術而生，清香無垢，出迂泥而不染，
暗影者踏入陣內，忽感疲憊不堪，濃濁穢氣，一洗滌塵埃，
「啊…」痛苦嘶叫，暗影者難掙脫逃，
眼看情勢逆轉，危機將除，突一暈，歲孤鸞體力盡失，
此局，驟變！
清香白蓮影淡消退，陣法忽解，原不是來者強為，而是術者不支，「我…忘卻了！」心頭一緊，歲孤鸞縱力過度，內元受創，新傷舊痛，加諸於身，
「一失足千古恨…」徒然，失守，敵人進攻最後底線，
「啊…！」驚呼聲起，左肩被黑影化作的利刃刺入，血濺當場，
抽刃，第二擊襲來，乍然！
攻勢歇，黑影舉刃之手停半空中，一瞬，消融無形中…
「啊…」疼痛至極，歲孤鸞用盡內力封住了經脈，將傷害降到最低，仍敵不過，再度昏厥。

＊＊＊＊＊＊

魔城殿上大位，魔皇至尊炎皇魔蚩獨坐，支頤枕臂，叩指關等待，
忽一黑影憑虛空、現身形，焦腐氣味充斥殿堂，黑影手仍持刃，戒備未除，殺意騰騰，血腥昭然，
「你殺得快活嗎？」炎皇魔蚩手指一捻，黑影如偶被操控近身過來，
「嘎啦！！」詭異的聲音，糢糊的面孔，暗衛自殺中歸來，尚無法平靜，
「喝，尚未足夠嗎。」炎皇魔蚩大手一擺、一勾，挖除暗衛腦海記憶的殘像，割斷未達的使命，
黑影立時無聲無息，萬動禁滅，
「嗯，不殺妳，為誓言。」炎皇魔蚩徹下暗衛，掌握把玩著暗衛腦中殘憶，
「吾之兄弟，你生為明，吾生屬暗，一心同體，生命攸關，唯你不準背叛吾，你，只屬於吾！喝、喝喝！」狂傲的笑，執拗的心思，是血脈情，亦是無法掙脫的束縛牢籠！
此時，一滴殘血滑入炎皇魔蚩掌內，
「嗯～」本能驅動，炎皇魔蚩淡嘗微舐，將殘血滑入喉內，
「嗯…啊～」長仰而歎，一聲威然，邪能頓生，衝體而洩，狂生魔力暴亂無章，
一時間，整座魔殿妖能充滿，鬼哭神號，
「厄…啊…喝…喝喝！！」魔蚩眼神盡顯瘋態，驟一氣，張嘴，將全部異能盡數吸吶腹內，
「吾之兄弟，你囊中物，吾會會來。」口一囓，暗衛殘憶也隨之入口，
大殿上，僅存飢食之聲，詭異悚然，

「喝…喝喝！！」魔殿寶坐之上，癲狂笑聲震天價響，久久不絕於耳。
暗地裡，
一身影巧隱所在，力避狂飆魔氣，噤聲無語，卻將全部情事看在眼內，藏入心內，待迴避，閃身脫出魔殿，已冷汗濕衣襟，
「這事，恐滋事端。」此影速步入庭園，圃扇一煽，恢復原形體貌，月色皎皎，風伯孤影獨照。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6-11-11 19:43

～續上樓

＊＊＊＊＊＊

日曜初上，萬物生動，大地初醒，又然一天，
磯嵩巔峰，再現一影，腳踏青雲，騰飛而至，
炎皇釋帝再次降臨，嚴峻雙眼內，灼灼目光、冷冷的視線，睥睨著群山萬峰，宛若，不將一切放在眼內的孤高傲慢，
然，
雖決心，絕不再輕會，也講過，三日定生死，縱使刻意而為之，心念卻不減反增，腦海中翻覆俐人身影，總敵不過千思百轉，略不了耐人尋味，來臨，還是又來了，

一上頂，眼尋一遍，

「喝，這…」一人倒臥血泊中，半肩染朱泓，衣衫亂、髮紊散、滿面蒼白顏，
一箭步，立至，速攙起，探其經脈，
重傷之人一氣尚存，半命已去，夜裡冰寒使她漸失體溫，
「歲‧孤‧鸞。」炎皇釋帝卸其甲，除其袍，闔蓋，速自懷中取出一藥丹，直入傷女喉內，
同時，運真元，驅魔氣，熾盛內力輸送女子體內，強迫女子自身功體運轉，
「喝！」一時間，高鋒石窟內光華迸發，強勝日光，
「啊，不妙。」不知何故，心急，使得炎皇釋帝一時未察，輸出過多功力，太強，非常人所堪受，也非經久習武之人所能盡收，「徹。」炎皇釋帝收殮功元，檢視傷患，
卻見，女子身軀微微透出光亮，緩緩地，將所有能量吸收，宛若一張無形的網，溫柔地包容收束，
「嗯，奇妙。」異象，來得溫暖，來得自然，眼見自己的力量與女子的能為交織相融，一股情緒波動，剎然，使炎皇釋帝為之牽動，
「與那當時，相仿。」過往那一日的情況，類同此時，只不過，主客異位，
「這就是答案？」思及此，炎皇釋帝愈發在意，此女傷勢是何人所為，
「焦燒味，嗯？！」答案立顯，昭然若揭，
炎皇釋帝心一懍，憤怒，放下傷女，行至峰崖壁，
「皇兄。」語一出，冷顏，
「皇兄！」再一出，揮拳碎山崖，
「嗯，何事驚惶，吾之兄弟。」炎皇釋帝面前浮現一條隱隱身影，似幽魂更甚厲鬼，形影武儀赫赫，魔威高漲，眉眼間，盡是相同神色，高峻的面龐如出一轍，是兄弟，也是攣胞，
「皇兄派人殺她。」炎皇釋帝執問，
「又如何。」炎黃魔蚩承認，比否認更使人心寒，
「約定三日。」釋帝據理，
「已第二日，吾未將人誅殺，哪容你謫問！」魔蚩強辭，「皇兄…」
「你變得脆弱了，吾之兄弟。」炎皇魔蚩冷凜冽言辭，飽含責備，眼底全是輕蔑神色，
「吾，沒。」炎皇釋帝的孤高暗藏一點愁緒，
「哼，你當自律，為一名塵世庸俗，自辱門風，損己皇威，你好思之。」炎皇魔蚩手一擺，背身而轉，
「此女於吾有恩。」炎皇釋帝說明，
「哈，恩情，庸碌，吾之兄弟，怎如此不堪？」蔑笑，諷刺，為兄之人言辭殘酷，
沉默，炎皇釋帝唯有沉默，
「好吧，凡夫俗子言是：一點恩露，湧泉來報；吾之兄弟，你今日此舉已算是報恩。」視線一掃，炎皇魔蚩識得出傷女身上魔氣殘影，辯得明女子功體已由兄弟周全，
「皇兄，」釋帝欲再爭取，
「住口！」一聲叱嚇，炎皇魔蚩盡顯狂態，瘋癲的神情，癡狂的眼，激漲的魔力，殺氣騰來，怒形於表，
「息怒。」炎皇釋帝自負其纓，跪地請罪，魔蚩為兄，敬之；為君，尊之，
「罷，替吾辦妥一事，」炎皇魔蚩狂厲稍收，青狂的面容略放緩和，
「理當照辦。」於公於私，炎皇釋帝應，
「西梁之痾，北面寒洞，隱藏一神兵利器，名浩蕩天戈，需破結界，防禦的劍陣，擊敗守護神獸，才可得之，替吾去取來。」這是命令亦是贖罪條件，
「為何？皇兄已擁魔威皇天十八斬，取浩蕩天戈何用？」炎皇釋帝暗忖，縱然全力盡展，料想也非易取，然，
「嗯…」炎皇釋帝斜睨躺地傷女，僅存兩日，恐是，難兩全，
「有疑慮？亦者沒自信？」炎皇魔蚩冷從釋帝眼角餘光，那女子納視野之內，
「速去速返，或許，能保她周全，吾的誓約，這兩日之內，不動她一根汗毛，吾之兄弟，這，是吾最寬限的底線。」言畢，寒森森一凜，影像消逝，
「謹遵照辦。」炎皇釋帝接旨，已無退路。

「嗚…」，
“最近經常會頭痛～”悠悠轉轉，歲孤鸞逐漸甦醒了，輕吁一聲，脈象漸穩；緩動作的身軀，功體頓復，
“啊！我的內力…”一則驚、一則喜，歲孤鸞猛地爬起身，
突然！傷口一裂，汩汩血流，
「啊呀…！好痛！」緊按傷處，歲孤鸞欲展施為，卻不堪虛軟，半身不穩，冷不防再倒下，
一邊身影煽動，倏然！乾坤挪移，到來，
「坐起。」攙攔，「靠來。」將人靠向胸懷，「莫動，慎防傷口再裂開。」命令的語調內彷彿有一絲關懷，
「啊…」歲孤鸞似感受得到，緩緩放鬆，輕輕偎靠，
“我的功體怎會一夜之間恢復？嗯…”內力運動，頓時周圍化身一道微氳，清澈澈，隱隱內含光，歲孤鸞巧指微動，封住左肩傷脈，「請扶我坐起。」歲孤鸞請託，
「嗯。」炎皇釋帝照做，攙扶的姿態卻未曾離，
“我體內這股外來功體，雄渾深厚，難道是這股力量打通毒性影響？舒通阻礙？雖我能吸收外來功力加以運用，不過，如此暢行無阻，毫無排斥，倒是第一回，如此感覺，甚為特殊，也有一絲熟識感…啊…不過這內力，參雜異樣能為，邪能暗蟄，高深莫測，百轉千折，恐日後有所影響，需淨化。”
靜思間，
女子側動的功元，使護持之人同感受一陣溫暖、穩和，炎皇釋帝不自禁收掌握其肩，嘗試識悉這生疏的感覺，
調息暫告一段落，歲孤鸞汗微涔，雙眸一定，仰視協助者，頓時心一涼，
「呃？怎又是你！啊，」一見來者是誰，歲孤鸞怒火頓生，一掌拍去，卻擊不退背後人，打未離執意為，
「莫動。」炎皇釋帝施作按奈，然懷抱中的女子生憤惱，發怨尤，更添頑抗，只好再強逼迫，
「啊！放開…」猛一受力，歲孤鸞痛楚一叫，「呃…別一直掐我的痛處，怎囉，還欲落井下石嘛？」
「抱歉。」炎皇釋帝手放鬆，挪離開傷處，
「呵，我是耳鳴囉，好像聽見有人道歉，我真傷得不淺呀。」譏諷、笑罵，這張口吐出之言薄如利刃，
炎皇釋帝冷僻不動，縱然口刀如刃，也傷不得伊人分毫，但歲孤鸞鋒芒未減，疼痛，使得人變得大膽，
「全拜閣下所賜，莫再虛情假意，故作清…」然話未完，「傷勢如何，待吾檢來。」炎皇釋帝出口，手勁順勢而來，毫無芥蒂，亦無遲疑，強手一伸，探進歲孤鸞衣襟，直找左肩傷源，
「啊！你…！」猝不及防，左襟揭開，歲孤鸞動以最敏捷的速度左手扯按，右手緊抓住來犯者，驚險中，護住，
「你…做啥？！」惶惶然，歲孤鸞語塞，
彼此之間瞬成一道緘默壁界，尷澀、囹圄，

互視中，雙人目光竟成交纏，繁生瓜葛，

一咬嘴唇，歲孤鸞率爾回神，猛展唇槍利舌，
「呵，異端，真不知曉禮義廉恥嗎？不明分際嘛？」心跳加速，羞慚，這般情境，歲孤鸞言辭更加凌厲，神色肅然，
「孤高之語，妳所謂道德規範，禮教束縛，只是種控制操弄手段，使人無法自己。」駁斥，炎皇釋帝堅之以為盾，
「喔，所以就可以不尊重別人，胡意亂作？」歲孤鸞惱道，
「非也，大道自證，因果自承，如是吾行。」炎皇釋帝所言，讓歲孤鸞驚異非常，
妖魔異族竟也有此信念，足堪瓦解以先入為主之偏見，「嗯，這我認同，良心自在，行所當行。」於是言，
「哈。」首一笑，炎皇釋帝敞心開懷，

僵局，頓破，

「既是如此，可以放開我了嗎？我已明白閣下並無惡意，只是閣下不顧顏面，我還要名節，繼續下去，會羞死我囉。」歲孤鸞一語道破，
炎皇釋帝一愣，抽手，替她拉袍蓋上，
「嗯？」遲疑片刻，歲孤鸞不解其意欲為何，「我的傷我自有辦法，不勞費心，雖然最近表現的較差，我也算是一名醫者。」歲孤鸞排開疑竇，速言，
「吾瞭。」炎皇釋帝的回答，使歲孤鸞再生疑雲，
「我功體已復，悴心丸的解藥…」歲孤鸞疑問，「吾已讓妳服下。」炎皇釋帝答話，
一疑已揭，歲孤鸞暗放心內，
「果是如此，也是閣下輸自身功體救我傷勢？」再問，
「正是。」再答，
「呵，閣下也真奇怪，先擄人、再囚禁，然後暗殺，又施救，我歲孤鸞不才，實不明白。」這就是妖物？作風乖違難料？歲孤鸞疑惑此魔物是否也依喜怒做事，那現下平安，並非真平安…

「吾沒殺妳。」炎皇釋帝解說，
雙人注視，瞭然，
「我信你。」歲孤鸞道，轉思之，
“絕世冷酷，卻時而溫柔；分明殊途，似若細目同歸。不解？但應非無解…亦或者，這就是問題所在？而答案…”
「阮真不相識？」歲孤鸞忍不住再問，「一面之緣而已。」炎皇釋帝思及，
「何種緣份？」歲孤鸞再探，
「十方谷。」炎皇釋帝終肯透露，
「哈，閣下終願說了，」歲孤鸞心喜，答案尋此而行，或能有解，
「十方谷嗎？原來你我初會於十方谷，」仍不起印象，「不過我出入十方谷數次，能多提點嗎？」歲孤鸞趁此機會，引話出口，
炎皇釋帝卻無意願費唇舌，
「閣下惜言，倒顯得我多話囉，閣下的聲音沉石有力，簡遲強硬，累累如循長竿，類陰結之象，誠是悅耳。」歲孤鸞推敲，循思，在十方谷可有奇遇，
「若推為脈，乃榮衛相和，遲緩相博，閣下身未染病，體實健魄，當然，由閣下尊貌亦可見一般，我實不知…若真見過閣下，你俊傑尊容我定難忘懷。」歲孤鸞憶及近日十方谷一行，乃為送藥方前往雲動盦，這乃例行決策，每三個月一回，
「啊…」發聲，炎皇釋帝心念意動，只為女子所言所思，勾引莫明，軟香入懷，騷動不已，
察覺異狀，歲孤鸞定睛視之，卻於伊眼內，見到一抹邪念，蠢蠢欲動，
忽爾恐懼，斷思徹離，
「啊！…」說時遲那時快，炎皇釋帝將批余女子周身之衣袍緊纏，歲孤鸞被束身包裹住，
「別再來囉…」欲抽身，未遂，
「扯緊緊，有失尊下格調。」慌張，歲孤鸞急語，「別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共識，我說差什何話惹您不快？不再說便是。」求和，
卻得到意外反應，「不準走。」脫口而出，
這一語，炎皇釋帝覺察百種情緒，分未清，辨不明，
「我能走哪去。」歲孤鸞訝然，
「啊！…」突然間！錐心次痛，狂襲而來，炎皇釋帝雙手捧心，苦痛難當，
困縛頓解，歲孤鸞脫離掌控，急退數步外，欲避禍亂，

然，病痛者，醫者莫能不助，錐心者，歲孤鸞無法見死不救，
「嗯。」一念起，萬動至，歲孤鸞見機行事，毅然而為，
「啊…」怎奈，身沉重萬分，藏俯千斤，目視所有階呈魔氛，
炎皇釋帝發功運行，氣力萬鈞，動山河，氣衝天，至魔之氣策動竟展殺招，「毀天滅地，萬物焚象。」
「慘囉！氣火攻心。」歲孤鸞自知敵不過，蠻行不通，改以柔施作為，
「嗯，請試我一招，」輕捻指，劃朱唇，引動至深內元，以血為墨，以身軀為硯，符文，結印，這招竟是…
「護生衛靈，歇寧太平。」歲孤鸞引導炎皇釋帝方才救己所輸之功元，強施運作，兼以禪機妙術，雙生雙合，剛柔並濟，
力量化作一鳳鸞，出體高鳴，
同一時間，炎皇釋帝入魔殺紅了眼，不顧眼前，只為殺，
殺招衝體而出，化烈燄，焚萬物，
「啊～」兩人同使，招術互擊，
焚毀之力，勝，
「嗚…」歲孤鸞被後力擊飛，衝撞岩窟，嘔紅，
不過，正當時，焚毀之術突生變化，於烈燄中，鳳鸞浴火重生，
「啊？！」驚異中，炎皇釋帝欲喚魔器，天嶄滅神威，卻，
因鸞聲高鳴，清亮高雅，一時失神，
鸞鳳縱身飛來，穿身而過，煞時，一股清平之氣，入體，解魔氛，化厲氣，
「啊…」炎皇釋帝長吟一聲，然後，悄然…
「我想起你是誰囉，」歲孤鸞護住傷勢，
與此人見面每每都以兵戎相見，而每每皆以怪異的方式收尾，
「十方谷内的簑衣人，十幾年囉，」雙人初會在十方谷，首次與師尊樓懷南一同前行雲動盦，拜會一名舊癆沉痾的夫人，替她送藥診斷，「那時你是位落魄詭奇又身染重病的大叔，我只是名孩童，如今，為何？」歲孤鸞不解，一樁事，一個答案，卻又糾纏不清，
「你，」歲孤鸞走到那人面前，
炎皇釋帝闔起的雙目，微抿的薄唇，靜默的姿態，一切竟如此安然，
「真抱歉。」歲孤鸞輕語，伸手找尋當時被擄前還在身上的傷藥及藥丹，身為醫者，救命之用自是隨身準備，不過，自從束縛解開以來，歲孤鸞於自身以及周遭範圍都遍尋不到，料想是被伊奪去，只為防自己有藉此脫逃之虞，悴心丸也是其一，實為萬不得以防身作用，可使敵人無力來犯，如果，自己已服下解藥，那其餘藥物所在昭然若揭，
「傷藥及周天命丹，哈，甚好。」找出藥丹，歲孤鸞立即吞服，再運功療養，理當無大礙，
「至於，閣下你，是否該趁此難得機會，一報還一報…」正思間，妖異忽動，歲孤鸞驚！
「呃。」悶哼一聲，炎皇釋帝頹倒，
不及思，歲孤鸞跨步扶持，

「終…又見到妳…」沉重的聲音疲累，炎皇釋帝只想要倚靠著眼前俐影，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絲平靜，與那當時，無異卻有別，
那時稚拙的女童，伸手攬抱，豪無畏懼，天真無邪，而眼前，這清靈女子，維護的擁抱，縱有畏怯，依然率真溫柔，
「你到底是誰？」歲孤鸞問，
「炎皇…釋帝…」
「請說清楚…？！」於歲孤鸞的注視中，炎皇釋帝輕喟一聲，沉沉睡去…

＊＊＊＊＊＊

日正當中，妙世醫耆樓懷南領著天睽女魃以及定風主人兩位家僕，以馬棚車載著受傷的力牧前往松竹禪林，
行至半途，正巧來到一處熱鬧的酒樓，思及眾人連早便起程趕路勢必疲累，樓懷南建議眾人稍作休憩，眾人皆允，遂一同進入，
「嗯，」安頓已備，樓懷南一人獨自來到酒樓大廳，欲享用些酒菜，此行雖為任務，然亦不忘開懷，實乃道人消遙風範，
樓懷南來到大廳，見一字聯掛在迎賓柱邊，寫到：
「愁人兮奈何，願若今兮無虧。固人命兮有當，熟離合兮何為？」
「嗯，奇妙這不似一般酒樓宴賓之辭，」樓懷南思之，見其字蒼拔有勁，流暢滑行，字字相連，好一幅佳作，似字猶似畫，
「啊，掌櫃，」樓懷南喚住前來招呼的掌櫃，
「客倌安頓舒適嗎？招待不周的所在還望不吝賜教？」掌櫃甚為客氣，也極盡周全，
「甚好，還勞請稍後請送酒菜入友人房，至於吾嗎，吾欲至大廳品嘗貴店佳餚美饌。」妙世醫耆樓懷南提醒，
「是，馬上妥當。」掌櫃笑臉盈盈，揖拜為禮，銜命而下，
「嗯，另事詢問貴掌櫃，這字帖從何而來？」樓懷南手指柱上字帖，詢問，
「喔，客倌有興趣？」「然也，字體蒼勁餘韻猶存，甚妙哉，只不過這落帖之辭，非同一般。」樓懷南實說，「這辭是說，“愁煩也莫可奈何，但願今生虧心之事不曾為；人生命長短自有定數，肉身離合又能何為。”雖意境頗遠，卻哀思連連，不若送客迎來之語呀。」
「是呀，」掌櫃見此人客應是儒門學士，造詣非淺，所以也老實講，「這字是一名落魄書生所寫，我樓主請他以此代飯菜錢，不過，可能是他身懷不才之遇，有點失落，所以寫出這幾句話，我看客倌也是知書達禮，我樓主曾言，若有人欣悅此作品，也不吝贈予，只不過…」
「只不過如何？」好奇心迫使下，樓懷南諄問，
「只不過要以另一字帖代之方可。」掌櫃說完，
只聞樓懷南輕笑一聲，「哈，請拿文房書寶來，吾雖才疏學淺，落款這事還做得來。」
一時間，整間酒樓熱鬧沸騰，除了酒酣爾熱之聲，還添幾恩意論紛紛，原是一樁筆墨交換，卻成就一件墨寶殊死戰，只見眾人呼朋引伴，將酒樓給歌女琴師表演的舞台團團圍繞，
「哈，」妙世醫耆樓懷南立陣中，褐髮飄飄，仙袂揚揚，舉筆，鋒華盡展，揮毫，氣若朱鴻，行雲流水，抑揚頓挫，思捷運暢，轉瞬間，立成，
「運筆若行灸，異曲如同工，思即成，意即落，內念而外型，運筆自成功，喝。」倏然！收毫當下，蕙蘭桂花，馨香郁郁充滿，瓊芳紛落，室內頓成花都，綿綿的雨，絲絲款落，宛若珠玉，滴滴情衷～
在場眾人莫不傾歎，為此神妙奇跡感觸無限，
忽聞一曲，清悠悠，緩飄逸而來，
「吉日兮良辰，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瑤席兮玉填，盍將把兮瓊芳。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
樓懷南引吭清唱，伴舞袖春風，好一派文人雅墨，骨道仙風，
眾人歡喜，莫不隨之吟唱，頓時，陳竽瑟兮浩倡，芳菲菲滿堂，五音分會，君欣樂康。

＊＊＊＊＊＊

「嗯～」酒樓頂層秘密空間，伊人以扇柄掀起珠簾，
「長富，何事紛擾？」伊人柔問，
「啊，擾到樓主了？真抱歉。」掌櫃長富正捧著妙世醫耆墨寶入內，
「無妨。」伊人淡語，輕輕仰臥，斜身偎枕，
「是一名客倌，對迎賓柱上字寶有興味，故欲落款以代，這是客倌的墨跡，請樓主定鐸。」掌櫃長富將字畫承至榻前，
伊人輕點，以善柄敞開，絹紙飛揚，馨香飄盪，落墜時，墨扇振，絹亦揚，「哈！」昂笑一聲，「諾。」
墨扇煽動一抹流風，微敞珠簾，絹紙墨寶隨風而揚，飄至迎賓柱，叩舊聯，取而代之，
上句“長太息兮將上，心低佪兮顧懷。”，
下句”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憺兮忘歸。”
珠簾未落，樓懷南仰目視之，簾內，幽暗處，伊人含睇宜笑…
舊墨緩緩收闔落下，妙世醫耆雙手接獲，欠身而謝。

＊＊＊＊＊＊

酒樓內，妙世醫耆樓懷南終於勸退些許求字的客倌，也滿足了幾位好奇探聽的人客，現正獨坐偏廳一隅，略為啖餚品酒，靜默間，也不忘欣賞新得到的墨寶，
「嗯，字字珠機，墨墨哀愁，先生汝這是孤芳自賞了。」鶯語一聲動，喚醒神遊人，
「嗯？」妙世醫耆樓懷南抬頭一觀來者，
是位俊美翩翩俏公子，絹絲衣，長衫袖，外罩豔紅袍，拖地曳引走，朱唇微潤，柳眉秀目，一派斯文卻又有幾分魑魅之姿，
「喔？這位公子也識得字？」樓懷南心頭一颤，此人容貌妖媚異常，隱含幾分陰冷氣息，
「哈，余識得字，汝是看輕人。」來者舉袖掩唇輕笑，似對此景頗有興味，「余還能藉字跡識得幾分此人性格。」不由回拒，來者就坐，搖指點墨，逐一說來，
「這字蒼勁力強，屬陽，性格硬頸、剛烈，愛恨分明，意志堅定，遇事會強出頭亦或者堅信生命當中必有事需完成，」這人腕移動，眼隨行，繼續言之，「然，流暢相連中，筆劃糾纏，亦可說之為陰陽相配之態，雖性剛卻處事能掌握分寸，擅瞭解事物之間的甘係，仍有大將之風，也較喜處於人群中間，不過，也因其字鋒鋒相連變化莫測，可見此人尚未決定目標方向。」
「嗯～」樓懷南聽聞其言確實不凡，「方才是吾失言了，公子之分析透徹明白，確實專門，吾言拙還請海涵。」
「耶，無害，為解先生芥蒂，不如也讓余說說先生之字如何？」俊顏公子淡舞風華，笑靨盈盈，
「哈，有勞公子。」樓懷南覺得趣味，聽人分析自己算得奇緣，也頗好奇，
「嗯，」但見俊公子遠觀迎賓柱上文，沉思一息之間，
「先生之字清雅單純，字字圓潤，細細溫柔，又公正挺拔，斷字分明；如此觀來，先生字圓屬金，待人圓滑，頗受歡迎，作事果斷簡單，動力十足，擅助人後盾，也非常體貼，善解人意，屬水，」
「聽你說來，吾不似大將之才，反倒是解語花囉。」聞言，樓懷南自我解嘲，
「哈，先生免介意，只是粗糙的判斷，而且，先生莫急，觀先生之字公正挺拔，便知先生對事公正，保持中立，不情緒化，而是充滿自信、沉著，亦者筆筆不相連，也可猜測先生注意細節，思維創新呀。」
「喔，喔！公子救得妙，吾也聽得歡喜。」樓懷南甚歡，此人雖怪，也是書香卷氣，
「班門弄斧而已，見笑囉。」來者殷殷勤勤，樓懷南怎好存疑顧慮，
「耶，謙詞，」樓懷南斟滿酒杯邀請，
美顏公子欣然接過，豪飲而盡，「謝過。」
「公子俊逸外貌，倒也是豪邁之人呀。」樓懷南再敬，來者照飲，「先生果然好客，待人圓滑。」幾杯黃湯下肚，美公子也稍卸矜持偽貌，
「不如也讓吾替公子看字？」樓懷南提案，
美公子笑顏回拒，「不了，余還想要保留神秘感。」言畢，美公子巧取酒壺，仰頭對飲，
「哈，人貴相處，識人也需識心，公子確實不凡。」樓懷南暢意，
「哈，哈，許久未曾如此開懷，尤其最近那件事惹得心煩氣躁，今日得遇先生，是余有幸了。」公子言談之間，眉宇疏解，鳳眼流轉，
幾巡過後，便暢所欲言，少了殷切故忌，多了狂態，
「嗯，公子有煩心事？」樓懷南僭越貪杯，也承現微微醉態，
「然也。」公子言，「吾亦有也。」醫耆和之，
「不提也罷，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為俗事惹心煩呀！」公子一語，雙人歡快，對飲無數，杯光交錯間，相談甚歡，盤食盡空。

「這位醫耆是倒哪去囉？已過一時半刻，也不見歸來，該上路了吧。」話題一轉，講到天睽女魃於房中，不顧非議的眼光，堅持陪伴力牧，略為飽食了後，便急欲起程，怕是舟車勞頓，傷患不堪呀，
天睽女魃尋人至酒樓大廳，便聽說方才有人於大廳之內運筆揮毫，造就一番奇異佳跡，便料想有此能耐者，可能便是醫耆本人，所以來到大廳找尋，
「啊，果然在此。」腳踏入廳，便察覺廳隅一偏之桌，氣氛特殊，
一視，果是醫耆，而且還有一位華服公子，
「嗯～奇怪，為何醫耆周遭沛然正氣混雜著一抹妖異魔氛？」天睽女魃開天眼，察覺異狀，立馬上前一探，
「啊，妙世醫耆樓懷南，注意來！」話一出，雲霓轉飛，
倏爾！七彩華光迸現，天睽女魃氣化劍，手指蓮花，
一招，逼，「雲霓天婀，出。」
困招至，
妙世醫耆為之一愣，閃避，酒意瞬間清除，「啊…這不是女英雄嗎？怎樣囉？」再一仰，躲過第二遍，
「你！怎會在此！」天睽女魃怒言，氣若洪濤，
「啊！吾貪杯忘時，抱歉，息怒呀。」任憑樓懷南怎樣道歉，天睽女魃不收手，一攻再攻，攻勢愈發猛烈，
「哼！妖孽，束縛就擒來。」
「呃？罵得真狠。」不顧醫耆顏面，也不睬酒店內為此戰亂轟轟，只見女魃駛千光仙氣，抽髮珠釵，化成一把神器～金釵玉瑤封，
「看招來！」殺招出，伴仙化之彩，雲捲霓衝，騰飛踢椅殺向目標，
「啊？！別…」閃不過，也澆不熄女魃怒火，妙世醫耆樓懷南眼一眨，冷汗一滴，面頭前金釵玉瑤封殺至，眼下一毫米處劃過，
「何必呀…」卻是…
「嗯～小姑娘，何必如此。」話語一接，雙指亦捻夾神器之鋒，鋒至眉前停，
妙世醫耆樓懷南驚疑一瞥，
竟見，俊顏美公子指尖一搓，施手腕，冷言，「喝。」，
金釵玉瑤封順時扭轉，
「哼。」嬌嗔一聲，邪妖之氣隨劍脈而衝，殺向執劍者，
「啊…」天睽女魃禁不住突然扭轉，也想不到意外遭擊，險險握不住神兵利器，掌心被蠻力及妖攻所傷，灼痛，
危急間，
妙世醫耆信手捻來，未施結印招已成，「化戒蓮花。」
瞬間！玉瑤封上白蓮朵朵，清香幽雅，魔氣瞬解，
「嗯？」同一瞬間，樓懷南右手一顫銀針便出，
「三里內庭穴，曲池合谷接，」口訣一出，銀針封脈，
「哈，汝唸太慢。」雙人逼困間，美顏公子仍帶輕蔑謔語，
「那跳過，三百六十穴，不出十二訣，啊。」樓懷南左手捻劍顯蓮花，右手持針欲封穴，
可惜，
美顏公子也非易與，忽聞一聲尖鳴，「喝～」徹招、避針，拉開距離，

三人鼎立，成僵局，

「哈，哈，哈～真正趣味，看來予來對。」美顏公子雙手款擺，水袖弄舞，飄飄菲菲，媲天睽雲霓少不遜色，迴轉枝身，挪妖蓮三分，美公子水袖半遮貌，雨絲盈紛紛，
「你…難道…」妙世醫耆樓懷南好不詫然，方才把酒盡言歡如今兵戎全武來，原先以為友之美公子，竟是…
「是女紅妝！」

＊＊＊＊＊＊

石床邊，歲孤鸞三指置寸口，按動探脈向，
「嗯，脈向漸穩，應無大礙。」歲孤鸞將戎袍歸還主人，輕覈蓋在炎皇釋帝身上，便行至峰崖邊，思憶過往事，
「與他之緣，原來如此久遠，也難怪我記不清，而他，卻像是清楚明白。」回視身後睡眠之人，感覺這段牽連，特殊又迷離，
「當年我才七、八歲，逃出師尊及那位夫人的侍女的監視，跑去十方谷內玩耍，怎料地生疏竟迷失了方向。」想起當年的稚嫩，歲孤鸞不禁會心一笑，「然後，我遇到了簑衣人…」
憶想當年，
初入谷，迷了路，心內焦急、徬徨，卻又有幾分因意外而得來的冒險感，那時迷路不知經過多久，然後於一死陰之地，遇到穿著簑衣的怪人，正蹲伏泥土裡，挖土掘草而食，

～＂「大叔，你在做什麼？」「走開！」那人的模樣遮遮蓋蓋使人看不清，只記得那如野獸般的眼神以及黑土滿是的面孔，「啊，你是在掘草吃，是因為肚子餓？還是肚子痛？」「走！離開！」我沒印象有感覺害怕，可能是因為迷路許久終於見到人，反倒感覺安心不少，「我師尊有教，在野地裡如果肚子餓可以吃什麼植物，也和我講過，肚子痛可以吃什麼草，都不是大叔那種，我替你找，你別走喔，要等我。」”～

「我記得去找出附近所有派得上用場的植物，然後折返，」歲孤鸞低語，返身折回石床邊，石床頂那人，妖魔的面容於睡眠中竟添幾分安然神色，呼吸沉沉緩緩淺淺，
「我將所有東西拿給你，你好似完全不感謝，又突然伸手將所有東西自我手中奪去，」歲孤鸞看著自己的雙手，記憶愈加鮮明，

”「痛～嗚…割傷了。」我沒準備，握草太緊，結果被草割傷，掌心劃下一道長長的痕跡，血一滴滴滲出來…”

「然後…你抓住我的手，將傷痕上的血舔掉…啊…」歲孤鸞握手、背過身，長嘆一氣，
「你…發作了，像方才一般，不對，可能更野蠻，然後…剩下的事，我就記不得了。」
「妳，抱住了吾，用妳之雙手，」驚聞一聲！歲孤鸞急回身，石床上的人睜開了雙眼，「哈，是嗎？我記不清了。」
炎皇釋帝定睛看著床邊的女子，一時間，記憶中稚氣的女童與眼前妙齡女子，彷彿重疊的身影，往事歷歷在目，「我記得，刻骨，銘心。」
「嗯？別說得好像對你很重要。」歲孤鸞的冷嘲，炎皇釋帝並沒記在眼內，
「那般接觸，是吾初次感受到溫暖，心安。」炎皇釋帝的話語，叩進歲孤鸞的心頭，觸動莫名情緒，「妳將我散發的穢氣全數吸收，然後轉化成清澄之流，灌注吾心內。」
「喔？有這件事？」歲孤鸞沉思，記憶片刻再度浮現，
「我記得醒過來時，已在師尊身邊，私逃之事，師尊並未責罰，反而從那一刻起，正式收我為徒，隔日便開始教導我玄耆之術，醫理之妙，並訓練我運用因體質產生的特殊能力。」反覆思之，過往之由可見一般，
「嗯，初試啼聲，耗弱元氣神，可能使妳疲累而睏去，」炎皇釋帝坐起，見到身上的戎袍，「嗯？」

憶起那當時，將小女童抱在懷中，對所發生的事情久久不能釋懷，未曾有人或者方法，可以緩解甚至消除心痛的沉疾，而那一刻彷彿有了生機，有一瞬間，想罷占、想奪取，這看似天賜的機會，然而，僅存的一絲正念仍驅使自己將小女童帶到有人煙的所在，將小女童安置好便一直等待，直到有人發現女童，還記得最早發覺女童之人，是位清秀俊朗的青年，從他驚喜的面容神情，可以推測是女童的親友，或許，就是她口中的師尊，
「嗯？怎樣了？」歲孤鸞向前一步，察覺炎皇釋帝神情有異，
「吾將妳送至人煙所在。」炎皇釋帝簡言之，
「喔？那我要感謝閣下沒棄我於荒郊野外，任憑生死。」歲孤鸞坦言，究理不出炎皇釋帝神態內隱藏的意欲，
「吾不會傷害妳。」聞言，歲孤鸞愣色，對視，交流無語，
「呵，閣下是說那當時，而非方才也是以後吧。」諷刺性的言語是唯一的化解，歲孤鸞轉身移開，莫心動，暗地提防，
「非，吾…呃！」驟然心悸，炎皇釋帝氣一岔，
「讓我來吧。」急回轉，歲孤鸞瓷手玉指探心脈，巧作施為，
「閣下的心疾非一時能解，除了生理病由，尚有更深層的原因，才牽連精氣元神同遭損害，目前雖無大礙，恐日後衍生事端，應儘早尋其真實的病緣，連根拔除，才得痊癒，這心疾非同一般，我能施灸化氣助閣下調養，並抑制減緩証狀，然要深入治療，需醫尊親身出馬，或可得一二。」歲孤鸞邊施作醫術，一邊解說，雖不知師尊是否願意出診，畢竟，聖魔難兩立，壁壘分明，不過，禪機玄耆一脈尚未涉入其中，可能尚有一絲機會也可能全無，唉～情義難兩全，事情難講，

「為何，救吾？」突然的疑問，引導最直接的答案，
「當時年幼，未作多想，只知，當感覺痛苦或者哀傷的時候，有人願意陪伴身邊，攬住我，便是種安慰，疼痛就不見囉，而悲傷和痛苦也有人可以一同分擔。」不吐不快，歲孤鸞忘卻分享何人，只感覺，願意講，需要說，
「我啟蒙之歲便失了父母，顛沛流離，遭惡人利用，險些被賣入風塵，幸虧師尊出現，以重金贖我，供我吃住，教我讀書，養育我，陪伴我，以真情真義待我。」想及此，歲孤鸞鼻頭一酸，對師尊無私、無保留的情義，感沛於心，但同時又滿懷虧欠，
「所以妳名號歲孤巒取其伶仃孤苦，無依為伴之意。」炎皇釋帝心頭緩解，是醫術作為，也是交心言語所致，
「哈，猜錯了，歲孤鸞非自號，實為父母命，取自命格。」
施作完畢，歲孤鸞抽灸收置，
「這物品？」炎皇釋帝探衣袍深處，沒收的什物盡皆空，
「這又不適合閣下，留置毋用。」歲孤鸞輕笑，見炎皇釋帝為此簇眉肅眼，竟有幾分得意，
「這藥丹給閣下充作補償吧。」歲孤鸞自左襟內取出一錦囊，
「妳之傷勢？」炎皇釋帝問，「勞閣下掛心，已無大礙。」歲孤鸞簡單答答，
歲孤鸞打開錦囊，將藥丹拿出，「此乃周天命丹，凡刀傷銼傷、還是內傷、重創，憑閣下能為，配合服下此丹，皆可迅速復原，死劫逃生。」伸手遞出，
「不用。」炎皇釋帝一叱、一甩頭，拒絕，
「哎，無妨。」直接遞至眼前，「請。」
「嗯。」炎皇釋帝沉一聲，伸手欲執住的不是藥丹，是柔夷纖纖，
「啊？！」似有感應，歲孤鸞乍然抽回手，

雙人眼內，互映身影，
一人於峻眼內看見護庇、觸動；一魔於秀目裡見到軟化、瞭解，
同時，避開了視線，

「妳，不懼吾？」言語，炎皇釋帝不願中斷此中感覺，此時，此刻，只存兩人，
「懼從何來？」歲孤鸞低語，也不確定，為何？「閣下的容貌？閣下的個性？閣下的作為？閣下的意圖？閣下的名字？」輕喟一聲，「哎…算是閣下撿到便宜，我涉世未深，雖知閣下是魔族，也似曾聽聞名號，知曉閣下絕非等閒之輩，坦若閣下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就原諒我歲孤鸞有眼不識泰山吧。」這是實話，妙世醫耆對於所謂”紅塵俗事”鮮少提及，身為徒弟兼丫鬟，也跟隨習性，過慣雲淡風輕的日子，「這藥丹？」
「來。」炎皇釋帝敞開掌心，歲孤鸞將藥丹放在掌內，遽爾，炎皇釋帝緊握住掌中溫暖，
平衡的中心，沒有僵持，而是權衡、是靜待，等待某一方反應、回應、抗拒、接受…
放下抗拒，歲孤鸞作出回應，輕輕反握炎皇釋帝帶寒的掌心，將人順勢帶起，
炎皇釋帝起身而立，邁向前一步，接近，
歲孤鸞一顫，後退，疑惑、未知，窘迫，羞赧，理不清，意不明，如今的自己，是否還能堅定拒絕，
「閣下要的答案，我是否已回答足夠。」防衛，只為了保護自己，不越雷池，不沉於陷，
「嗯。」炎皇釋帝鬆開執迷，「收。」取下藥丹，藏進衣內，炎皇釋帝揚起戰袍，擦身而過舉步而行，一陣旋風，一道激流，先後迥然不同，
「待吾執行任務歸來，遂放行。」一語定案，
「慢，執行任務？該不是傷害正道之事吧。」歲孤鸞疑問，可不想多事就個歹心魔，
「莫憂，是破西梁寒洞劍陣。」但說無妨，炎皇釋帝回之，
「西梁之痾，北面寒洞之陣嗎？」歲孤鸞問，此劍陣，似有耳聞，
「嗯？」此陣初聞，也不知深淺，這小女子如何得知？
「此陣雖名劍陣，實則奇門遁甲之術法，其要領…就我記憶所及，與七星八罡有關，然詳情不知。」可能是師尊提過，也或是書中讀過，歲孤鸞也不知所由，
「嗯～此非易與，吾自斟酌。」眼前女子，謎中有謎，非屬凡子，對己言無不盡，不帶保留，這份意是關懷，還是無心之為？炎皇釋帝縱然存有疑猜，卻接受，
「等吾歸來。」掄起天嶄滅神威，逤逤戰袍，鑠鑠兵器，冷冷的顏，赤忱的心思，炎皇釋帝踏雲而去，
「我才不替閣下等門哩。」歲孤鸞這一語，竟添情愫…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6-11-19 19:29

～章之三～風雨開闔逢災星

正當徒弟訴舊情，師尊則在拼生死，

酒樓內，殊死之戰即將拉開序幕，
有道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
天睽女魃率爾發攻，手執金釵玉瑤封，招招直取敵人命門，雲霓天婀從中配合，一劍一飄羽，天衣無縫，既困也攻，
然，敵人亦非無名小卒，擋招之間猶是游刃有餘，從容不迫，但見水袖渦流身行旋繞，避雲霓、阻瑤封，
「姑娘氣粗，惜無半點風韻，索然也。」面對天睽女魃強勢猛攻，雨師颯翎苑毫無踟躕，動靜間，婀娜多姿更勝一籌，
「就你這妖孽害慘力牧兄，可惱呀！」天睽女魃氣憤難當，一則為所愛之人身受之毒，欲復仇；二則為其言語挑釁，鬱不平，
天睽女魃縱身一躍，展無上輕功，氣旋回身，聖功大作，
乍然！天光輝煌，攝人眼目，「魔物，受誅來！啊～天玄輓歌。」
極招出！殺意濃，
現場頓時氣氛一變，周遭物品盡階碎裂，雜屑炸飛，四處飄散，酒樓內尚存未逃出之百姓，驚慌失措，哀鴻遍野，
「不可呀…」妙世醫耆樓懷南見狀，心驚意憐，速運真元，力保眾人安危，「玄耆妙術上乘～堅壁清野。喝。」
渾然道真，運百物之神，將所有碎裂雜物聚集，建築成一道通頂堅壁，為力阻天睽極招傷害無辜，全力施為，
「喔，喔，小姑娘汝真狠辣，欲逼余出招，汝淺也。」
話一出，
雨師邪掌一翻，點露瓶現，捲手提氣，鶴立柳擺，一飲甘露，「啊…」妖聲一昂，含水噴人，水絲出口成網，形如薄膜，「捲絲霏霏，出。」
一時聖光折返，天睽女魃美眸一眨，不顧前後，飛衝刺敵，
一入網！衝擊挫緩，然，聖氣啻天，邪氣難全擋，瞬時，破！
天睽女魃夾金釵玉瑤封殺出，目標取敵人喉頭死門，

「唉呀！」妙世醫耆樓懷南欲阻，怎耐分身乏術，若此人真是毒害力牧之雨師，生擒尤勝死決，「留活口呀！」提醒一句，
「嗯？」說時遲那時快，笑媚一勾上靨來，雨師不急不慌，合朱唇，輕喟一聲，「嘖！」術法頓生變化，網化珠彈，玉瑤逼命門，珠彈也圍身來，「了然也。」蔑視間，水珠衝撞天女全身，臉一橫，避過神兵利器，瑤封遽然劃過雨師臉頰，留下一段淺色傷痕，
「啊！」受創，天睽女魃跌落敵人腳下，仍不願鬆手，扭身奮力一刺，
「無禮小廝！」雨師掩住傷面，怒目圓張，握露瓶，水袖掣肘，纏住奪命兵器，「受死來呀。」陰冷道，
忽見露瓶吐黑水，頃瓶口而出，直灌天睽容面，
”是毒！”心驚神懍，倏然一緊，樓懷南判情態急迫，身力未逮，前術一收，轉功內含，化一脈真氣，塑一道清流，
「啐！」口沫一出，清涎猋速，觸點露瓶，應聲，脆！
「汝？！」驚詫萬分，雨師視線橫掃，黑毒瞬收，
天睽女魃見機不可失，橫腳而去，一掃秋葉，攻雨師下盤，
未及回神，雨師腳步一顛，竟移步三分，
「喝！」天睽女魃提劍再刺，擺脫困局，雨師一怔，冷顏、豔笑，
衝擊瞬間！
「慢…呀。」一道清影挪移，現形中間，一掌運氣為盾阻玉瑤封，一手緊握欲擒人，

「醫耆你？！」天睽女魃詫言，
「哎呀，女英雄，劍下留人莫忘力牧傷勢。」樓懷南勸說，雖事出意外，亦屬運氣，施毒之人，手到擒來，
「喔，喔…允汝，再握緊些。」一聲軟語燕調，雨師兀自風騷，伸另一手覆上樓懷南執手之手，
「哎喲？！拍掉。」樓懷南疙瘩突發，嚴正甩手一揮，
「汝羞澀模樣不差，雖余素喜威武森然之輩，不過，汝這款清雅脫俗之士，嗯，莫名地適口，嘻，嘻…」雨師風華盡彰，癡狂展現，不明何故，笑得花枝亂顫，
妙世醫耆樓懷南忍不住想鬆開抓牢的手，怎奈，有時候大義遠勝小我，
「請閣下休要胡言妄語，美意吾無福消受。」樓懷南疑惑，這傳聞中之魔族高手怎可能如此簡單就縛，不妙，可能有詐，
「閣下難道不知，君子不行笑裡刀、言虛誕。」樓懷南正顏以對，內裡兀自策招，聲東擊西，以保狡兔無三窟，
「余，不是君子。」一聲冷言，雨師翻臉，手隨語動，心隨意轉，

隨即，對戰再開新一章！

此戰，鬥術、鬥智、也鬥巧，
只見兩人同穩下盤，執住的雙手不放，另存一手互展所學，
翻雲覆雨，拉扯進退，腳未移，眼未離，一招一勢，攻守對換，招招速，招招快，口訣連珠環，
兩方口吟法訣咒術，一者清韻，一者靡音，
雨師魅腕妖枝，舞甲襲脈；醫耆妙手巧指，投針伏穴，
雙雙鬥戰數十回合，仍不見勝負分曉，
「啊…哈，哈，哈，快哉，與先生把酒可言歡，對術亦盡然。」雨師內元一轉，順時，納陰沉一掌，
「嗯，閣下究竟是男是女？吾不想計較，但閣下假意奉承，刻意交陪，真正傷害吾純良之心。」樓懷南也收全神一掌，
煞那間，擊，
快，略勝雨師，無二心，專注而為，
「啊！」氣一岔，雨師心猿意動，慢秒一步，攻立轉回防，
雙掌互擊，氣力衝天，邪能清輝互競爭鋒，
「吾來助你！」天睽女魃已閒不住，願於一旁觀戰只為取得先機，如今見勢，正好補上一擊，以保無差，
金釵玉瑤封再起，天睽女魃旋身速步挪移敵人背後，欲攻其未備，「喝。」
玉瑤封掃向雨師肩胛，阻其力，斷其後，
「小人步數！」雨師自知難防，雙手被牽制，前方防衛若鬆，必遭內傷，後門若棄，定遇刀創，一時氣憤恨慨，功為大昇，邪光妖氣暴增，可有玉石俱焚之態，

豈料，

「嗯？」樓懷南忽爾鬆開牢執之手，
雨師掐準時機，背手發氣擋去瑤封之威，一震衝陰風，
天睽女魃未料，被擊退數尺之遙，
「哈。」豔眼微睨，
雨師回手，秒殺前方道者，
上一刻還孤邪傲笑，下一時卻靜愕僵立，
「汝…」雨師七穴被取，
樓懷南欲擒故縱，這才是真正的聲東擊西，
「嗯，險哉，這回有點受驚怕。」樓懷南輕笑，收術回針，
「對不住，還要請閣下束縛就擒囉。」樓懷南近身行過，舉手拍拍雨師背門，
「喔…呵，呵，哈…」雨師昂笑，尤甚風騷，「汝，汝實在，啊…使余意愛，令余衝動，」聲一動，
樓懷南不禁盜汗，至今多半避世居，就怕女禍桃花劫，「拜託，請別…」薄汗，
「別如何？」突然，被瑣穴封脈之人側動，
一息間！穴封，解，
”啊！好驚人的根基與速度。”動念之間，樓懷南悴不及防，雨師兵臨顏下，纖指一支，輕捏醫耆秀頷，
「汝以為這點穴小技能奈余何？」曖昧的言語與動作，諸多挑逗又含幾分脅迫，「是不能，然閣下解穴神速，也遠超乎吾所猜測。」樓懷南輕笑，似不為意，實則繃緊神緒，蓄勢待發，
「喔…汝確實不辱，」雨師輕指巧移，勾引萬分，豔容媚視間，慾念滋生，「是余菜色！會很快再晤，哈。」落下此語，便化黑雨而消散，驟然徹退，
「吾不準你夾去配，啊…」樓懷南氣語，清顏沾紅潮，長悶一喟，無奈呀…

「快追！」天睽女魃縱身欲追，卻被妙世醫耆攔阻去路，
「你又攔吾，醫耆這是何用意？」天睽女魃不願就此罷手，怒氣憤難當，
「莫追，機已失，窮追也徒勞而已。」妙世醫耆樓還南婉勸，
「可是…妙世醫耆，你怎能縱虎歸山！」天睽女魃愈想愈不平，方才戰事若不是醫耆三番兩次插手，情況將非這般，
「女英雄消氣。」樓懷南賠笑，
「哼，若不願吾臆測醫耆的動機，就將理由說明。」面對天睽女魃稍帶指責之語，
樓懷南感覺好人難為，忍不住抱屈，「天睽女魃以為如何？吾方才在戲耍嗎！」方才對陣說是在玩命也不為過，
雙手一背，樓懷南搖頭，語調回軟，「哎呀，吾已於其身上埋下密針，不出幾日，定會尋來。」
「嗯，原來如此。」天睽女魃領悟，更提一語，「如今之計，當速前往先生之居松竹禪林，安頓力牧，然後設計擒敵。」
「這…恐有困難。」醫耆直言，
環視週圍，酒樓盡數皆毀，狼藉一片，也有不少傷患，倒地哀號，「先安置治療受波及的傷者，也需討論賠償事宜。」
「啊…這…」天睽女魃自知理虧，環顧四周，也生羞慚，「知曉了。」

＊＊＊＊＊＊

西梁之地，沉痾貧脊，終年枯寂，了無生機，北面一處密洞因常年不見日照竟結冰雪，久年未融，一處地，異端風情，
此時，
一道威凜身影踏烏雲暗影而至，腳一落地，魔威赫赫然，捲起一陣飛石走草，眼界掃蕩，猶如萬軍氣勢，
「嗯。」炎皇釋帝手提天嶄滅神威，靜觀洞壁結界封，速爾，氣提一元，魔能施作，天嶄發出熾熱，衍然一道活火，衝宵天際，剎那間，揮出，
「斬。」擊力所致，結界應之而碎！
「小小結界，奈吾何。」頂瑟風，揚土，炎皇釋帝輕而易舉進入洞穴，
隨即，陣法啟動，靜默，悄然，追隨侵入者一腳一印，生生泰若，環還相扣，
「結界已破，隨之是劍陣，嗯？」不見陣術，四周寂寥，時間猶如靜止，炎皇釋帝心生疑雲，謹慎處之，大膽而行，
直至，踏出第七腳步，
驟爾，
陣法啟動，態勢宛若洪渦，襲捲而來，四周景象倏忽一變！
洞窟石壁，四面八方憑空乍現四道宏偉式神，龐然軀體，壓迫空間，擠裂時間，
「嗯！這陣法果然非同小可，確實是奇門遁甲之術，小心應對。」炎皇釋帝雖有準備，但眼前浩瀚陣式，威武式神，仍使心頭一繃，
立馬，策動天嶄滅神威，一劃剖開連擊的式神，為自己騰出一片天地，「風淨空斬。」
「喝。」狂喝一聲，
力挽狂瀾，天嶄滅神威左擋白虎君，右欄青盤龍，上制黑螫龜，下剋赤飛鳳，
一時間，魔光大作，銳氣千條，
「毀天滅地，萬物焚象！」隨即再一招，
雙招並行，火厲風行，衝開困局、瓦解術法，
怎奈…
一波平息，一波起，
同樣陣法，百種變化，相生相印，連鎖反應，
「不妙。」心覺不通，非實力不敵，唯恐繼續下去，不著重點，熬時費神，
「嗯，陣法之妙，不在制敵而是耗弱。」避開攻擊，單手擊敵，攻守間，心轉識判，「不宜久留，需擬意再謀動。」
炎皇釋帝明白此陣無法以力破，還需智解，
「退。」揚手一擊，震魔威，趁勢速退。
「返魔城尋風伯求解。」來到洞外，炎皇釋帝仰天遠眺，北面寒洞，恢復寂寥。

＊＊＊＊＊＊

魔城大殿之內，異術者首座貅殃、妖祅界領頭夔、以及另一族長蠖，同風伯颯霽行商討大事，
「此舉可會甚過。」族長蠖聞計發言，
「顧慮甚是，一舉三處，興戰而攻，勝負賭注未免太大。」異術者貅殃也存顧忌，唯獨妖祅夔拍桌讚成，「若無這格局，那面子不就丟了了，眾位怕啥？我軍勢浩大，敢死之士無數，又有魔主、少殿及兩位佐臣，定是攻無不剋，戰無不勝。」
「謝過，謬讚。」風伯颯霽行躬手作揖，然後言，「此乃引蛇出洞之計，先攻三至少取其二，然後其餘三處當會顯現。」
「吾等明瞭，至尊魔皇欲攻陷六大靈脈，逼使無界聖籥敞開門戶。」異術者貅殃沉吟，此計並無不妥，既可顯耀魔威，挫敗聖籥峰芒，亦可為未來聖魔大戰取得先機，然，「這風險…」
「首座顧慮甚是，」風伯颯霽行手煽蒲扇，立意說動，「然至尊魔皇自有定奪，當然是興利除弊，」手一動，風伯以扇尾指點路觀圖，「除了西梁之痾，魔主已交少殿處理外，另兩處乃同時攻取，分眾而為之，需靠諸君出力，為此之計，一則，出奇制勝；二則，分擔風險。」
「我就講不用擔憂，二位頭兒應不會那沒種，而且，我等歸依魔城，奉至尊魔皇為王，聽其令，為其效力，至死無憾，難道，二位頭兒，沒這般自覺，還是…」妖祅夔聲若洪鐘，言之咄咄，兼有微詞，
「耶，」風伯以扇按住夔之手腕，和顏周全，
「夔首莫激動，眾人為魔主奔波無數，風伯在此言謝，」朝諸位謝禮，眾首回禮，「魔主對諸位亦是感念於衷，所以派吾傳達指令，取得眾首認可，彼此才能聚眾一心，同仇敵愾。」
「豈敢…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族長蠖敢忙謝罪，明心表志，
「是吾失態，言多之失，吾等絕無貳心，望風伯海涵，而且，對此決定理當遵照辦理，吾等能得至尊魔皇如此信賴，能表達歧見，實乃至尊魔皇之威德。」異術貅殃敬告，
「哈，諸君不愧魔主愛將，」風伯颯霽行昂首而笑，「能與諸君共商大計，吾之肩頭重任得以分擔矣。」風伯如實之言，使在座眾首鼓動莫明，
「好！衝風伯這句話，要我做啥直言，我絕無二語。」一拍胸膛，妖祅夔豪爽應允，躍躍欲試，
「嗯，當然，請吩咐。」蠖亦讚成，
「應當。」異術者貅殃也言，
一時間，眾異瀰平，萬眾一心，
這，乃風伯手腕，擅遊說、巧圓滑，以心交陪，先取信然後共利，
「嗯，諸君，」風伯照魔僕為諸位族首奉酒，更親舉杯示敬，諸君皆開懷暢飲，軍務嚴謹，然會談商議間，氣氛熱絡，「就等少殿西梁之痾之行結果，然後便一舉攻奪聖籥靈地。」

「嗯？西梁之痾地處偏僻，貧疾困乏，為何選攻？難道真是一靈地？」異術者貅殃問，
「嗯，有所不知，此乃天靈地脈交關之處，雖外表貧瘠，實則暗藏玄機，吾也是聽至尊魔皇提起，此處隱藏一聖器，名為浩蕩天戈。」風伯照實而言，對於西梁之痾，所知也有限，
「啊！你是說…浩蕩天戈？這…」貅殃驚愕莫明，
「什麼浩蕩天戈？可有我老子渾天鎚厲害？」夔自誇，未聽聞此一聖器，
「吾對此兵器也是陌生。」蠖也說，
奪神兵利器所為何由？只是增加戰力嗎？量至尊魔皇心思應不只如此短淺，
「嗯，這神兵利器傳言乃禦天三仙所持之聖器之一，太古之初，聖魔對戰之時，此利器斬除數萬吾祖先，於戰中履創奇功，當戰事結束，便結封，無人得知所在，幸虧祖輩歷有記載，從其中推敲無數，才得一二。」風伯坦言此乃長久研究所至，然所知仍屬有限，歷備載絕大部份都是此兵器之神威，以及持神氣之仙能者之勇，為人驚嘆，
「歷記有言，擁此兵器者，原是禦天三仙之首，如今此人也早已仙逝，兵器可能為後代子孫奉為家傳密史。」
「也就是說，此兵器尚無主，哈，吾終於瞭解至尊魔皇深意。」貅殃樂言，「奪聖器，以子之矛功其之盾，同時攻破靈脈，一舉兩得。」
「然也，」風伯續言，蒲扇一揮，作為總結，「容吾再對此戰策劃以及戰力分配詳加說明，如此，這般…」
「嗯，吾等瞭然，靜候出兵之令。」眾人得令，會議結束，個自退返，

只存異術者貅殃遲遲不去，踟躕行舉，猶有幾分欲言又止之態，
「嗯，首座尚存疑慮？」風伯過來請問分明，異術首座貅殃趕緊回禮，「非也，只不過有一事…」
「請說無妨。」風伯見貅殃似有難色，但又執意說明，便引導其詞，
「嗯，風伯，此一戰，可否允準吾女上戰場，以效其力？」貅殃終肯直言，然此話一出，卻令颯霽行十分驚訝，
「嗯？敢問是指，令郡主麝戎女？」風伯觀其顏色，測度其意，此事似有隱情，非單純請纓出戰，
「然也。」貅殃坦言，朝風伯靠近，
「這…」察覺風伯有所遲疑貅殃繼續說明，「吾女雖淺，然自幼便跟隨吾身邊學得異術咒法，而且正因功體特殊，另學得一奇門異術，近來將其能為提高，斷能成為吾軍助力，請風伯明鑑。」
「請首座莫誤解，吾並無質疑郡主實力，自幼便盡習所學，又有首座背書，當然是吾軍之福，定能如虎添翼，多有助益，只是，」颯霽行言有所指，蒲扇揮之漂漂，牽引一道微森氣流，「郡主乃千金之軀，也得首座鐘愛，戰火無情，難保無殃，所以，吾望首座三思而後行之。」好生確認，
「哈，這無須佐臣擔憂，吾女早有赴義決心，而且…」貅殃的擔保，並無罣礙，卻倒是添幾分心機，
「嗯，請說。」風伯煽動，恰似有所瞭解，
「好，吾便直說，」貅殃放下戒心，
若要說到至尊魔皇兩位心腹佐臣，誰較公道，也比較明白世道人情，善溝通者，非風伯莫屬，能將掛懷之事說給他聽，日後，或可以穫得協助，
「吾不能說絕無私心，實者，吾女也屆臨婚配年歲，身為父親，當然希望為愛女覓得佳緣。」
「佳偶天成，於魔域亦是常情。」然這件代誌與出戰有何干係，風伯於心內兀自臆度，難不成是…
「恕吾風伯冒昧，敢問首座之意可是藉由出戰立功，取得良機，以便日後能有機會…」話未完，
異術首座已急性說明，「風伯果然是聰明人，話一點就明，」
「放眼魔界，舉凡妖祅族，異術者，能有幾位後嗣，美貌、風姿、能為、智慧以及年歲等，能與吾女麝戎女堪伯仲？」貅殃之語，風伯心愕然，然轉念而思，確實如此，「確實。」
雖未親會麝戎女郡主芳華，其傳言早已甚囂塵上，對其諸多讚譽，早有耳聞，
「因故，若能締造良緣，乃吾族殊榮，也是吾為父之驕傲。」高攀意味彰然，
「這，」颯霽行搖蒲扇，輾轉千思，
量是貅殃首座想的太過簡單，從自己對魔界領導者的了解，婚姻之事對於少殿不過笑談，若是至尊魔皇嘛，恐是自掘墳墓，羞辱加諸，
不可，風伯思深，這事暫不能使魔主知悉，為今之時，眾力所集，不容一絲嫌隙，
「君王婚姻之事，豈容吾等下屬置喙，權且按下，」風伯直言無諱，「至於郡主出戰與否，不動搖軍務根本即可，首座自行定奪。」多加暗示，
「嗯，本座明瞭。」收到暗喻，貅殃也懂得進退，不再多言，然心內存著十足預想，以及十分把握，這婚事能延，但勢在必行，
「那吾先行告退。」貅殃躬手而退，
「觀來，首座未打消主意，此事應稍加關注。」颯霽行歎息，「逢此多事之秋，雨師吾友爾棄吾獨支呀。」

＊＊＊＊＊＊

東海天涯，
一僻靜清幽之地，懸若天河，
自萬丈高崖頃洩而下，於深溝激起水花片片，聲勢之浩壯與此處寧靜，交構成一種奇妙的氛圍，此處，鳥獸罕至，人煙絕跡，唯有珍禽異獸，也或者仙樹神草，能於此長生不綴，清悠渡日，
懸若天河激蕩聚落的深淵中央，有一島嶼，於其中獨立存在，島上只容得下一茅屋、一蓄欄，一畝耕地，
此時，
一小隻信鴿自懸若天河頂緩慢飛下，來到茅屋窗櫺，咕咕啾啼，
「晤，歸來了嗎？」茅屋內裡，檀香裊裊，絲竹樂歇，餘音爒繞，
「來。」一沉音，一妙語，手把微彎，信鴿便飛棲指間，
「偏勞。」取下腳環信箋同一時間，信鴿轉化為一翠羽滿翮大鵬鳥，展翅兩翼觸及屋壁兩端，昂頭清喝，曲高合寡，
展信人以一指托鵬，一手持信，觀之，甚慎，閱之，詳盡，「諾，吾友。」
此時鵬鳥鳴叫，似有所請，
「稍安物燥，吾琴伏羲需續延借數日，待琴歸還，吾等在合鳳琴鳴。」安撫了大鵬，佛氣道風之人便讓翠鵬離去，
「妙手蓮華，爾涉世了。」再展讀信件，此次探其氣息，然後，信尾幾句血書，使讀信之人鄭重其事，
「非出自吾友，晤，」但見仙者以指腹觸跡，恍然若視，
「晤，此為入塵蓮子，」掐指一算，眉角微鎖，
「不妙，應劫數。」
正當此時，
一道雄沛劍氣，四面八方沖煞而來，夾魔氛，炙燄高漲，
「咿，」一入茅屋，遇檀芬，立散，
「何方能者，欲破吾祖封印結界？」仙者斟酌，「一併處理來。」
絲竹樂音再度傳來，於茅屋內，尚有時間，不急百年。

＊＊＊＊＊＊

魔殿上，風伯颯霽行尚自獨處，佇足，閉目凝神，於腦海裡運籌帷幄，忽然，一氣邪能魔威，壓逼而來，怵目一視，臨者炎皇釋帝，
「嗯，時間尚早。」風伯暗地鬆一口氣，盤算時辰，仍在申時，
「少殿歸來了。」風伯颯霽行驅前恭迎，
「嗯。」但見炎皇釋帝眉宇深鎖，微應一聲，似乎，心事沉重，
風伯忖測，西梁之痾取神器一事，應是遇上阻礙，力有未逮，
「方才是？」炎皇釋帝開口，「是吾與諸位首座討論攻取靈地方針一事，詳情聽說…」風伯解說，將詳情說明，
「嗯，可。」炎皇釋帝讚賞，觀眼前風伯談笑風生，對於軍機大事甚為泰然，其實，與風伯颯霽行最初交往，乃炎皇魔蚩，皇兄是以何種方式取得風伯忠順，是武？是文？是情義？還是利益？至今仍是謎，不過，親身接觸後，自己對風伯此人，信任多於猜疑，至於雨師，若非他有斷袖之癖，也實為人才，
「七星八罡，」炎皇釋帝語一沉，話鋒一轉，「可知悉？」
「嗯？七星八罡？不知少殿何出此問？」忽聞名目，颯霽行心生遲疑，所謂七星八罡乃正道玄術，非屬魔道，
「西梁之痾，北面洞內劍陣，關鍵，似與此有關，結界已破，然劍陣實非易取。」炎皇釋帝說出原由，初回嘗試失敗，屬實，也無需掩飾，
“果然遇到關卡。”風伯心想，
「這，七星八罡屬聖方玄學道術範疇，配何步伐、口訣，加上運氣調息，使得修為提升，也可使用在奇門遁甲術法內。」風伯就其所知解釋，
「嗯。」炎皇釋帝心念轉動，要破陣果真需要練就此一門學問，
「方才少殿說，破陣與此七星八罡有關，恕風伯斗膽，敢問少殿從何得悉？」這才是疑問，西梁之痾封印神器浩蕩天戈，若要說陣式需應用七星八罡破除，也無可厚非，甚為合理，只是，關於此陣從頭至尾皆是謎團，魔界之人未曾試探過，對於此門學問也罕有所知，而記載又不詳備，為何能如此確定，
「嗯，質問吾嗎？」炎皇釋帝正顏，
風伯連忙致歉，「哪敢，少殿神威，自是以身試陣故有所悉。」
「非也，經人提點。」炎皇釋帝也不相瞞，
「這位高人是誰？」風伯颯霽行再問，
「嗯，」炎皇釋帝冷眼一掃，威言，「不用多問。」
「這…」風伯詫然，轉眼心思，「少殿，非風伯僭越，誠若是此陣與七星八罡關聯密切，要破陣，還需請此名高人相助才得其法。」聽風伯之言，炎皇釋帝默不作聲，
「容吾如實秉告，」風伯再動唇舌如簧，
「說。」炎皇釋帝允之，
「縱然，吾方得知七星八罡步數，然其口訣難以取得，再者，欲使其式，魔威妖氛驅動其力艱鉅，唯有得道高士，也或者玄學傳人，其清真妙氣才可運用自如。」風伯淺歎，唯今之計，需先上秉至尊魔皇，再做定奪，如此一來，後續攻勢將難以為繼，必要之時，也需變更策略，
「嗯，」炎皇釋帝暗疾一息，「步法可知？」
「啊，這，實有所聞，可是這口訣，以及…」風伯涉獵廣博，對於七星八罡也略知一二，
「無妨，練來。」炎皇釋帝肅言，風伯唯能尊崇，

「好吧，請看詳細。」風伯清吟一聲，道風漸催，揚蒲扇，掃一持春風，晾窄袂，舞一色行蹤，只見，
風伯颯霽行從0位開始，左腳拖地向前趟，左腳落1位後，右腳再拖地向前趟到，到2位，如此向前走，左腳到3、5位，右腳倒4、6位，左腳踏到7位後，右腳也並到7位，此時，轉體半圈，左腳反過來再踏一、、三、五位，右腳踏二、四、六位，左腳到七位，右腳也到七位，再轉體，繼續做，如此迴圈反復。
「請配合手勢，運氣調息。」接續，風伯操起手勢，搭上腳步，衍繹生輝，
「兩手置於胸前，十指尖向上，兩掌心相對，兩臂向左右兩側展開，同時，兩手立掌向外推，推至八成時，兩手轉掌，掌心相對，開始向中間擠壓，到兩手快要接觸時，兩手再轉掌，掌心向外推，如此迴圈。在兩手由向裏壓轉成向外分手和由分手轉成向裏壓時，轉換動作要乾淨利落，越快越好。」外呼內吸，風伯運轉順暢，氣脈一動，渾然天成，
「嗯。」炎皇釋帝操練招式，順天應地，呼魔異喚鬼神，同樣演練，卻增邪氛霸氣，
「如此便可。」風伯觀驗一遍，
這七星步數炎皇釋帝立馬就成，行式運招間，未見馬虎，
「少殿果然天縱英才。」額手讚道，
「嗯，風伯亦是難得奇才。」炎皇釋帝收招，調息瞬間，雖初學，卻已見成效，
「哈，好說，可惜老朽邁邁，否則定當茅遂自薦，代君出馬。」風伯惋惜，
「不用，吾再往一試。」炎皇釋帝出言，風伯恭送，
「颯霽行，」臨行間，炎皇釋帝突然召喚，「此女，名歲孤鸞，言盡於此，莫再為難。」
「啊…是。」風伯颯霽行領受，對於炎皇釋帝突出此言，道出疑問之名，甚為驚惶愕然，
「歲孤鸞，嗯…這，」風伯轉返深慮，亦思及異術首座貅殃薦舉郡主一事，「此女與少殿之間，怎會使人感覺牽繫頗重，難道，吾之判斷有差？」沉思間，仍是莫明。

＊＊＊＊＊＊

“真欲休眠，沐浴、飲茶，擱腳兼有人搥背。”妙世醫耆樓懷南能手未歇，眼觀各症，口解諸兆，為酒樓眾多傷患診療治傷，患者接替間，才有片刻得以喘息，
「啊，女英雄，熱水煩請再燒一壺，」醫耆指示，「女英雄，傷藥請取來，另，這名傷患包紮勞煩妳。」
「嗯，醫耆今日特別愛使喚人。」粗重連連，雜事兼差，一代英雌天睽女魃也忍不住，抱怨出口，
「耶，這等小事應難不倒女英雄，吾知曉女英雄何等能耐，請協助沒三頭六臂的吾吧，多做少說呀。」樓懷南心不著口，只顧忙得不可開交，疏忽了天睽女魃漸顯不耐，
「你！」女魃雖然不滿，但明知此事與自己脫不了關係，只好吞忍，繼續幫忙，
「好了，」終於，最後一名傷者也帶著滿意的笑容，以及無料的補藥及傷藥離開，
「可以抓龍囉，阿鸞…啊…」妙世醫耆樓懷南覺醒到徒弟阿鸞並未隨侍在側，一時間，百感交集，說不出的一種微酸的滋味，隱隱作痛，
「啊，吾當真太習慣，」樓懷南自己動手槌肩，運動頸椎，「人說，父女連心，不知阿鸞可有像吾這般思念伊。」
這時，天睽女魃自遠走近，面色紅潤，嬌氣微喘，「醫耆，事已告一段落，何時準備啟程？」
「喔，女英雄，氣色不差，方才勞務間，使氣血循還，活絡筋骨，有利無害。」妙世醫耆的幽默，天睽女魃並未領情，
只見女魃面一沉，語帶不滿，「不願正面回答嗎？」
「耶，」妙世醫耆輕嘆，這英雌不好安撫，「天色漸晚，不好趕程，而且，吾等還未見到酒樓樓主，當面賠罪。」
「說人人到。」話至此，酒樓掌櫃富長春逕行過來，
「有勞先生，辛苦了，餘下事情由吾安排即可，客倌可入房休息。」掌櫃富長春禮數備至，雖然酒樓因之而半毀，但掛念兩人費神勞力，誠心彌補，也感佩於心，
「嗯，好說，是吾等對不住，」妙世醫耆回禮，雖疲憊，但仍有一事牽掛，「吾等想親往致歉，敢問樓主是否方便？」
「醫耆…」天睽女魃欲語，卻被樓懷南使了眉目，一時噤聲，
「這…抱歉，樓主尚未指示。」掌櫃無能做主，拱手致意，
「啊…」樓懷南無奈，“亦即尚未寬恕吾等吧”
「至於，賠償事宜…」富長春續言，略停一刻，
「嗯…來了！」妙世醫耆樓懷南睨了女魃一眼，
“為何看吾？”天睽女魃疑問，
「相關事務已登錄祥備，這賠償的金額結算清楚了後，會送交樓主審核，」掌櫃富長春講話同時，樓懷南再睨天睽女魃一眼，
“又來了，到底想做什？”女魃仍未出聲，
「當然，有勞。」樓懷南心知不妙，醫治傷患並兼送藥物，已是血本無歸，如今要再加上賠償…樓懷南心頭一緊，
「哪裡，請問帳目欲寄往何處？」終於，最後時刻，
輸人不輸陣，妙世醫耆樓懷南用力一瞪，“總不能教吾總賠吧！”
不料，
「醫耆為何一直看吾？」無奈，是真不懂？還是裝蒜？樓懷南淒楚一唉，
「就交吾吧…」唉呀呀…連聲哀，這等周旋俗務，向來由徒弟操辦其中，如今面對困局，樓懷南少了愛徒在側，唯能嘗了黃蓮喊苦，
更無語，唯存心淌血，一滴、一滴，滿腹無奈～

＊＊＊＊＊＊

妙世醫耆樓懷南回房前，偕同天睽女魃，往力牧病房探視，
只見力牧已甦醒，正經由定風主人家僕協助，斜倚在床，
「諸位，無恙否？」力牧見人來到，連忙詢問，經口耳相傳，力牧已獲悉大廳內兩人力敵雨師之事，不免心憂，
「可以起床了嗎？」天睽女魃趕緊攙扶，輕手拍背，又指示家僕取來飲食，好生接手照料，女魃忽略自身疲倦，當前只顧眼前人舒適與否，
「不要緊，醫耆妙手回春，感覺好多了。」天睽女魃心思，力牧豈不知曉，面對這無微不致的看顧，力牧反倒感覺負擔，
「容吾把脈。」樓懷南上前一診，氣脈漸穩但呈虛浮之象，氣息間歇，鬱積之狀，雖情況似有好轉，然毒性潛伏尚未根除，恐危及生命，目前狀況也僅是迴光返照，
「將此帖藥方煎熬服下。」醫耆指示家僕，
然後施針引灸，替力牧疏通經脈，灌注真氣以保其元神不損，
「啊…」力牧長喘，吐納一氣，
「勞煩先生，力牧有愧。」對於自己的病情，力牧已知，除非毒解否則凶多吉少，然為解毒又需眾人操勞，實在不忍拖累至此，
「好說，醫病首重醫心，力牧狀士當寬心，鬱抑傷身，百害無一利。」樓懷南慰藉，將力牧情緒看在眼內，
「啊…是。」
「力牧兄免憂，解毒之事交吾，近日定有解脫之方。」說到這，天睽女魃握住力牧雙手，輕置胸前，
妙世醫耆樓懷南撇過身，好生尷尬，

此時，

一道仙樂飄入房，吟詩號，唱梵音，
「道光一氣，世顯七真，五行煉化，九轉歸心。」
瞬間！
雲霓縈飛，天女散花，七位仙女纖腰細惋，薄紗款擺，各執仙器，忽顯於室內，
「七殊護法。」天睽女魃欠身恭迎，彩衣乍現雲霓，顯天女之姿，「天睽恭迎。」
「護聖佐武在此恭迎。」力牧也欲起床恭請，但一時力乏，難施其行，
“喔，有頭有面的人物。”樓懷南心想，妙身閃退一隅，隱氣埋息，暫觀，
「免禮，護聖佐武暫臥無妨。」仙音一落，如鶯出谷，柔滑似涓，暗夜為之澀然，清光華耀，一脈神韻，
但聞其聲，不見其形，唯見七仙女舞動敦煌，悠唱妙詩，
「事由原委，聖籥已瞭，代由本座探視。」
「玄天神母明鑑，力牧的傷勢詳情聽說。」若溺水抓浮木，也或許此人物聖功超凡，天睽女魃急欲說明，不禁輕泣出聲，
「嗯。」玄天神母光體微吟一語，「不慌，為今之計先行安頓。」
「嗯，吾等正欲前往妙世醫耆住所松竹禪林。」天睽女魃回答，美目找尋醫耆蹤影，卻不見，「嗯？方才還在房內。」
「偏勞先生。」玄天神母輕謝，
彷彿接穫指令，七殊護法一同轉身，朝房內一隅灑落一色春花，
芳菲飄舞間，妙世醫耆樓懷南現蹤，
「哎呀？曝光。」以半袖遮面，樓懷南攤掌接引鮮花，湊鼻嗅聞，
「醫耆躲避為何？」天睽女魃質疑，棄嫌醫耆不通禮數，
「一介庸俗，難登大雅之堂。」醫耆躬手欠身，
「忒謙，妙世醫耆名號早有耳聞，當今名醫，如今初會，果然高人，詼諧譏鋒。」玄天神母一語，竟使樓懷南心生警惕，額角沁汗，
「哪敢，虛名而已。」樓懷南謙辭，
玄天神母接著言道，「先生海涵，如今先生居所亦或者瑪巍坡皆不安全，本座欲將護聖佐武接引至瑤池仙跡，天女亦同回歸，先生此處，本座會通知定風主人朱碧仙以及炤應龍前來接應，未知先生意下如何？」
「僅遵安排。」樓懷南自當接受，這事由肩頭一落，幾分喜，幾分惋惜，
「五日內，請先生尋得解方。」玄天神母一道命下，七殊護法仙身助迎，清光妙花，頓時消弭，
「僅記，吾等醫耆消息。」
天睽女魃挽著力牧，也伴隨清光護法，徉徜而去，
「啊…苦。」妙世醫耆樓壞南再歎一氣，「啊呀！慢，賠償事宜…嗚，重擔呀…振作，明日先招來阿鸞吧。」

＊＊＊＊＊＊

人在衰途，壞事連樁…

妙世醫耆真不容易才踏入客房，正欲更衣沐浴，好生休養，
卸素絲袍，鬆攏髮束之際，
倏爾！一道陰風，冷冷襲來…
「呵，呵，嘻…」陰笑聲，豔香、朱紅影，突現眼簾，
「又見面了，」麝香撲鼻，妖邪偎身，樓懷南未料，倒退數步，卻已難逃異魅手腕，
兩人對視，
一怔顏，
一狐色，
「歡喜嗎？余來會汝。」雨師，夙翎苑，臨到，
「忒速也…」樓懷南訝然。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6-11-19 19:31

～續上樓～

戌亥交接之時，
定昏夜深，天色暗未暗，星斗黃月，萬物朦朧，
磯嵩巔陷寒霜，驟降的氣溫，宣判闇夜來臨，而鋒巔下一叢雲海邈邈，萬靈將歇，
忽爾，一魔影，夾殺萬惡勢力，闖入，
「惱！」腳步觸地，山岩崩潰，落石數千，墜毀深不見底的山谷，其碎裂聲響，好比萬鬼哭嚎，久久不絕於耳，
洞內一倩影奔出，慌惶神色，一見來者，驀然安穩，
「嗯？」來者收斂肅殺氣焰，背過手，端詳眼前女子，
「喔，歸來囉。」女子微笑，近身幾步，佇候，
「哼。」炎皇釋帝眼中凌厲色彩，以及嘴角似有還無的抽搐，令歲孤鸞緊張起來，「啊…我沒在等閣下，只是忙到現在，還沒休憩而已。」為緩頰也為解除無明惶恐，歲孤鸞著急開脫，
「嗯，真有體力。」炎皇釋帝戲謔之語，竟帶幾分邪氣，
歲孤鸞怔然，
分明是炎皇釋帝無誤，然相較日間微澀淡柔的態度，此時，增添冷冽孤傲變數，使歲孤鸞不安，微感迷離，
「呵，」乾笑一聲，歲孤鸞放下妄想，「較之平常，軟禁這兩天稱得上是落得清閒。」自我解嘲一番，
「是嗎。」一句話，未歇止，一道陰風，猛然襲至，衝激歲孤鸞胸口，「啊？！…」
驚異、錯愕，措手不及，
歲孤鸞迎面受創，雖未受傷，卻鬟帶盡散，髮絲千洩，披露雙肩，
「啊…」待回神，陰風猝散，
「咦？人不見囉？」炎皇釋帝已消失蹤影，
「怎樣一回事？」歲孤鸞欲移步尋覓，
煞時！
陰風刻骨，背脊刺寒，欲尋之人現形身後，貼耳邊傳來冷言，
「春宵一刻，妳同意嗎。」未及思索，不待回絕，炎皇釋帝鉗制歲孤鸞臂膀，強拉至石床邊，
「臥。」命令之詞，殺意濃甚慾念，
歲孤鸞聞之一懍，
「嗯，要逼妳就範？」陰沉一語，炎皇釋帝眼光邪放，
「啊…？！」歲孤鸞情緒激亂，卻面色沉著，直覺事有蹊蹺，強拒未必收效，為今之計，僅存…
「不用，」頗似認份，又好像有此情意，歲孤鸞輕手巧按強逼手腕，阻脅迫威嚇，「還請閣下先上臥。」滿面慚紅，說得十分生澀、怯情，
「嗯。」話不多，炎皇釋帝抬一足，跨坐石床上，手出施力，將擒住的佳人，拖入懷抱，
「不可呀…」歲孤鸞一驚，伸手阻撓，攔阻彼此胸前心口，
「嗯，怎樣？要先褪衣嗎。」炎皇釋帝一哂，舉手撩撥伊人髮絲，
「哎呀…」歲孤鸞驚嚇，撇過頭去，「我不用，閣下隨意吧。」心慌意亂，
「小女人，妳真引吾趣味。」此語一出，
歲孤鸞知事已不容疑遲，絕意孤注一擲，搏生死，避羞辱加諸己身，
「穴封三元。」促吟，蓮手遂動，氣元催化，欽點暗樁，速封釋帝三穴，再往心口一擊，收掌，
「妳！」炎皇釋帝訝異，
「好樣。」卻未抵禦，任憑施作，只感周身渾元濁脈，被清純之氣灌注，腳手突然軟麻失衡，
這一局，非攻，乃困，
「哼，小女子，妳虛意配合，實則算計，奸巧。」炎皇釋帝嗔怒，被封三穴，暫不能動彈，擒拿之獵物，藉機脫離，
「閣下說差了，記得閣下講過，無意傷害我，歲孤鸞將此當作信諾，亦不願傷害閣下。」歲孤鸞細究眼前魔人，疑惑，
怎看都是同一人物，也無中咒跡像，但其脈象與言談，微乎其實，略有差異，難道歸咎魔族性格，風雲詭辯？
百思無解，只能試探，
「嗯，吾說過此般飄渺言詞，妖魔蜜語，妳信嗎？小女子，太粗淺。」炎皇釋帝譏諷，
「嗯，粗淺或是單純，隨便閣下評論，」歲孤鸞來至石床前端，取一物，乃石岩碎片上，紫朱色泥漿研磨其中，
說解道，「塗抹於胸腹巨闕穴，腦門太陽、耳門穴，此藥草能舒通心腑鬱結，亦可醒腦清緒。」歲孤鸞秀指沾粘，輕抹上炎皇釋帝太陽、耳門，順週而旋，數回了後，繼之，來至胸口，乍停，
「餘此穴位，閣下自行施作。」歲孤鸞再運真氣，動手解炎皇釋帝穴封，
「請便。」將藥草遞予，歲孤鸞轉身離開，

「慢，輕易解穴，如此有侍無恐？」炎皇釋帝追問，
「非也，雕蟲小計豈困得住蛟龍」歲孤鸞直言，並非沒存疑，只是選擇相信，為何如此輕易？「，閣下若有意為之，定能破解，但閣下任我作為，並未抗議，」歲孤鸞尚不明白，可能是性格所致吧，若總是猜忌，艱苦的是自己，
「閣下方才之舉，乃氣瘀憤惱所致，塗抹此藥，稍做調息吧。」
「說得頭頭是道，確實如妳所料，方才舉動乃憤怒所致，不過…」人影瞬轉，忽爾來至歲孤鸞身後，再一次，自後橫腰攬住，
「啊？！小心藥材。」石片險些摔落，歲孤鸞即時接獲，
「妳只擔心藥材？」炎皇釋帝悻然，伸手調戲伊人倩容，
「你…」歲孤鸞舉手撥擋，卻被執住，掙脫無門，
「這藥材得來不易，我於此崖邊覓得，採取甘冒失足之險，切莫糟蹋，請閣下尊重，勿損彼此修為。」勸句，
緊控的雙手，突然感覺無聊，「哼！」一聲怒，將人放開，
「一語弄雙關，狡獪。」炎皇釋帝罷手，
「使何眼神。」女子靈眸顧盼，猶透幾分關切，炎皇釋帝猛感不耐，「嗯，不說話，妳以為單憑這兩日相處，妳吾關係就不同一般嗎？哈，笑談，愚癡。」

「啊…」突爾而來，
炎皇釋帝心口苦楚，如針在錐，
歲孤鸞迎上前來，卻遭拒絕，「再近，格殺。」威脅所言不虛，
少息，
楚痛漸息，炎皇釋帝察覺女子雖不進前亦未曾稍離半步，
「抹上吧，有益無害。」歲孤鸞再次呈遞藥草汁，仍未被接受，
「唉…」歲孤鸞輕喟，「如此固執，何必與己過不去，也罷，請容我協助。」柔聲請示，
眼前魔者一愕，
片刻，
招手示意，
「坐嗎？」女子問，「無須。」魔者回答，
「嗯，失禮。」只見女子唇叼碎岩，雙手柔軟，替炎皇釋帝卸去鎧甲，鬆脫衣領，
疑問之餘，魔者少許興味，緘然授受，
一切進行，默然，
施術之手，淡然，眉目間無一絲牽動，神情內無分毫綺緒，純粹是醫者與患者，
黑暗的空間，靜謐的洞窟內，搏動的，唯兩人心跳，

「西梁之痾，破陣之事如何？」大功告成，女子忽提的一問，
驚醒迷夢人，忽一凜，再造嫌隙，
「如何知曉。」炎皇釋帝怒髮衝冠，魔氣頓彰，百厲現行，如幽羅森鬼，
「閣下提過，是失敗了嗎？」歲孤鸞見勢不妙，稍退，回防，
「不準說吾失敗！」憤怒！
如火撩原，為兄弟叛離之心，為通敵之証，
「你唯能有吾，」腳步凌亂，炎皇釋帝陷入瘋狂，「竟為這凡俗女子起心動欲，你，啊！」撕心之痛，導引極端，炎皇釋帝眼神一變，「誅滅！」
「閣下？！」歲孤鸞肝膽俱寒，
這魔氛，殺意，狂態，非同一般，壓迫感使得膝頭發軟，冷汗直出，
「你非是炎皇釋帝，究竟何人？」懷疑，執問，為求答案，若此劫難逃，也不願錯怪，
「嗯…哈哈哈，如何，生作同款容貌使妳動搖嗎？咎此，妳心軟，未察，情抒衷懷嗎？」倏爾丕變，已不熟識，「笑死。」
「啊…」為自己的愚昧以及信賴，歲孤鸞羞慨萬千，是疏忽，是欠警覺，失去戒心，只為早前彼此交談，誤以相知，故落入歹人圈套，方才一切，全是戲耍玩弄，
「閣下，你真使人氣憤。」歲孤鸞運行真氣，化戒，結印，率先出招，「一洗濁海，萬物清平，啊！」
術成，立出，磯岩石窟頓時光耀萬丈，出迂蓮花，綻放純華，功體已復，這一招，不同之前，更勝百倍，
澄澈道氣，夾一絲仙風，滌萬穢，破迷障，
「哈，」貌似炎皇釋帝之魔被困術陣，白蓮之力，竟掃蕩百鬼夜行，四周淨化，
妙音微傳，黑夜煞如白晝，月娘頓時失色，
「惋，如斯小技，不入吾眼，喝！」一聲長喝，魔者雙拳一握，
速至，如吸納蒼夜暗色，襲捲而來，
「嗯？」加摧真氣，歲孤鸞全力抗禦，
只聞善惡交鋒，勢若兵戎短接，鏗鏘有力，
「讚妳一句，不差。」魔者再施壓力，白蓮染淤，
「啊…不妙。」數度交鋒，歲孤鸞漸顯支黜，敵人之力，非比一般，如王者再臨，有魔君萬千之態，雖施全神，仍欲振乏力，這就是實力差距，
忽聞高聲一威，「修羅斬。」
瞬間！白蓮散，

黑暗、光華衝突，於其中殺出一到冷光，威夾萬深鬼闕，將磯嵩巔一剖為半，
「太可怖！」面對如此強敵，歲孤鸞顫然，汗如雨下，
灰煙碎石落定，熟悉的焦臭味瀰漫，「這種氣味…」
「妳還記得，」漫塵紛飛中，炎皇走出，肩背一劍，赤紅如炙鐵，散著熱氣，
「是閣下要殺我！」歲孤鸞記得昨夜，突如其來的刺殺，險斷送一命，
「然也，今日，非比那日，妳難脫逃升天。」一語懺，
歲孤鸞雖心膽寒，猶疾言厲色，「是非比那日，今日，我絕不屈魔威。」
「允妳，試來。」炎皇亮出魔劍修羅斬，

凜凜的月，今夜星光稀微，長夜漫漫…

＊＊＊＊＊＊

「說實在，爾今吾雖欲卻亦最不欲見者，便屬閣下。」妙世醫耆樓懷南左手一背，
右手梳過褐髮，梳指間，一道氣流劃開糾纏人形，
「呵，余曾言，會來晤汝。」妖魔異端縱身迴繞，避過衝擊，轉動水袖飛舞如幔，袖花拋擲掛於樓懷南雙肩，
「休作這般見外，好壞交陪一席酒，讓余這好友將汝看得更清楚些。」露齒微笑，宛若蜜劍藏鋒，教人不得不防，
妙世醫耆樓懷南顏色一凜，
腳後踩大步，脫離接觸，
隨之，正面、側身、背後，從容轉過一圈，
「吾如斯俊俏的面容，逸美的姿態見過了，可以散會，來日再約，也許明或後日吧。」妙世醫耆下逐客令，今日，已無心思交關，
「哈，趣味，可惜余尚未饜足，如何？讓余觀賞汝內裡吧？」雨師舔乾唇瓣，輕言挑逗，姿態嫵媚，男兒豔態，
但見，
樓懷南蹙眉，手掩嘴大笑幾聲，「哈哈…啊，哈，笑談，吾笑過囉，」撫袍整帶，
樓懷南行至桌邊，順手，沏茶，
「城府若給人看透，就不算心機。」行茶兩盞，樓懷南兀自就坐，手一擺，招呼來客，「請上坐。」
「喔？不驅趕余了嗎？」雨師夙翎苑一笑，原以為免不了兵戎短接，已暗作準備，豈料，對手翻掌化干戈，淡笑和平意，
「驅趕，閣下就願走嗎？」樓懷南問，推盞越桌，
「哈。」雨師促聲，對席就坐，接過，「嗯，最近，經常有人請茶。」一品，清雅淡薄，
「喔，原來閣下人緣不差。」樓懷南接語，也啜飲一嘴，
「當然，憑余風華絕代…」「自吹自擂就省吧。」
「怎？汝承受不住也對余動了心？」雨師白皙手腕舉壺，欲替兩人再添一盞，
「類似言辭也請打包，束之高閣。」無奈，樓懷南只感無奈，為人周全，卻免不了遭差譴，
「寒喧口舌略去，直接切入正題，意下如何？」樓懷南掌心輕壓，桌巾為內力微微一震，茶盞順推至對岸，
「快人快語，欣賞，」夙翎苑斟茶，回禮，指尖滑觸樓懷南送來之盞，再輕推，只見此盞滑桌而去，
未及對位，於中，竟逢攔住，
「嗯，觀先生神情，略呈倦容，這杯，算是禮遇，何需拒絕。」雨師媚笑，
「不勞費心，請。」樓懷南稍一運勢，將盞送回，退，
雙杯盞對撞之間，樓懷南運功，收另一盞，
「亦佳，如此一來，算是飲對杯酒，是茶。」鳳眸隱情，夙翎苑眉一挑，捻樓懷南原盞，率爾先飲，
「唉…也罷。」樓懷南搖頭，也將夙翎苑原盞飲盡，

「夜裡叨擾，先生應知所為何由，」擦嘴，雨師發言，此時已減媚態，約約一逍遙君子，任憑風流，
「汝之密招，余心領神會，暗穴入灸，欲破命門，」手指胸懷，畫出經脈，自背頸之點，繞行脊背、下肢，然停至一處，「實不相瞞，如今，余腹內如焚，兼復寒霜，冷熱交替，余難施為，先生可否指點一二？」
「嗯，此針法乃祖傳獨門，悠關機密，無法詳細解說，望請海涵，不過，」妙世醫耆樓懷南支頷思量，狀似斟酌，
「快說，余耐性有限。」雨師也輕扶秀頤，口急心忍，
「耶，勸君莫動肝火，燒極只是加速運行而已，當然爾，最好也不動武藝，內力過猛，原七日之殤會因此縮短，豈非虧損。」樓懷南勸說，輕叩響桌面，茶水受氣自壺嘴噴出，再次注滿兩人空盞，「喝茶。」更近一杯無？
「嗯，汝握足籌碼。」心怒而不敢動，只因稍早已嘗試數種方式，非但無法解除體內針行，內元反蒙受損害，若是運魔元阻擋其行，雖可為，卻會因針停留一處過久而傷那處經脈，
夙翎苑心急如焚，殺意寒霜，卻仍來，談，
「沒錯，此乃下下之策，非不得以而為之，」樓懷南料想此魔已試過數法，未得解脫，才會如此委曲求全，
“吾真是善良。”思及，樓懷南也無意再做刁難，出此下計，不過為周全力牧之事，若能化解，何必結怨，
「此針需服下吾獨門密方，加上吾之真氣催化，方得解除。」語出關竅，
「余信得過汝嗎？」夙翎苑不免質疑，聖道人士除惡勿盡，難保…
「閣下唯能信吾。」
「嗯…」雨師心生盤算，「余之籌碼，自當是力牧小子毒患解藥…」一命換一命，雖公平，但不免讓對方占盡便宜，
「然也。」樓懷南啜茶，舒緩疲倦，
看來事有眉目，如此一來，不動一兵一卒，再損無辜，甚好，寬慰，
「喔，呵…」夙翎苑忽然低笑，
樓懷南心禁不住一懍，眼皮一跳，噎到一口茶，「啊，燙嘴。」
「哈，茶已涼，先生尚被燙舌，無恙乎？」雨師起身行來，振水袖，輕拭樓懷南嘴角，
「唉呀呀？！」樓懷南起身離桌，驟然心亂，
「說吧，有話直說，休得起腳動手。」燥然襲心，
雨師得意，玩性大發，起身擺柳，繞至臥榻，席床偎枕，
「余提供先生第二種方案，如何抉擇，但憑先生。」雨師鳩佔鵲巢，媚媚含波，朱唇竊淫，
見狀，
樓懷南心驚，「不禮端，異族，吾不行違倫之事。」
「汝當真柳下惠？坐懷不亂真君子，或是假道學？」雨師豔情，伸展的軀體，分明，花魁嬌娥，
「休得無法無天，輕侮自身，壞人童貞，」妙世醫耆樓懷南嚴色以待，士不可辱，「吾決意初衷，不用再談，否則…」
「否則如何？一試汝之能為嗎？斷不容余脫逃，賜余升天嗎？哈…哈，哈，真想試呀…」雨師傲嬌朗笑，浪聲燕語，令樓懷南口拙難安，
「啊…斯文掃地，肅殺之詞出自閣下口，竟成淫靡綺語…！」樓懷南接連三步退，搖搖擺擺，頭眼昏花，
怪哉？！魂不守舍，心猿意馬，

莫非…

「…下毒？！」恍悟異狀，樓懷南詫異，會晤全程戒慎恐懼，雨師應無機會下毒，為何…
「自頭一盞茶，余即入毒於自身杯盞，假替汝添酒際，虛作觸杯緣之舉，教汝畏余詭詐，誘汝換盞。」雨師笑開，仰床，
隨即，水袖一出，「去！」纏住意中人，
「狠毒心腸，竟欲玉石俱焚。」樓懷南手一揮，撼氣動天元，割裂綑綁，一掌反擊，
突然！
胸口一悶，氣血猖狂，體內翻滾如雲雨，眼迷心激，
「此毒…」樓懷南驚，
「非毒也乃迷藥，催情極品，翻起雲雨情，共渡巫山曲，」夙翎苑高昂一聲，水袖翻漲，煞時，風雲變色，「哈…今夜，汝，為余禁臠。」逼醫耆就範，
樓懷南踉蹌至床邊，
危急之時，
雨師心血翻湧瞬間，嘔紅，血見朱唇，心驚！
雨師冷眼，
竟是體內之針，忽然，加倍運行，
「余並未動用內元運氣，何故？」腹內疼痛竄燒至胃臟，漸行至心肺，
「汝，欺瞞余！」雨師掌掐心窩，半坐半臥，眸色羞憤難當，
「非也。」樓懷南嗟吁，自鬆束綁，
扶起雨師，運自身真氣，化乾坤，動陰陽，入本命穴，助抑密針亂竄，
幾息間，
「好生調息，平靜心緒。」妙世醫耆樓懷南術畢，蹣跚退至桌邊，跌坐其上，
再運真元，護體內燥熱藥氣，然拖延數刻，加上疲勞過度，體力漸感不支，大費周章，才得勉強護持，
「汝…」雨師明白，體內密針乃因催情迷藥效力作用而摧化，這無疑乃自作自受，然，眼前這人，選擇先為自己緩解，而非落井下石…
這實在令雨師不解，疑惑，為這義舉，困擾，也是，

調息間，雙方無語，靜默，

「余說之第二方案，」稍慢，雨師開口，「並非床笫交歡。」
「嗯？」樓懷南開眼細看，雨師邪氛依舊，卻安穩不少，
「聖魔交戰，余毒害力牧之時，汝從中介入助眾人逃脫，其中，似有一名女子，跟隨汝前來，卻未隨汝等撤離。」
「閣下…欲說何事？！」樓懷南眼皮再颤，心生不祥預感，莫非，徒兒徹退之際，出了差錯，
「哈，終於，著急了，這名女子，可否與汝有關？」
「她如何？！為何提及？」追問，樓懷南起身直逼，
「真重要麼，那名女子對汝而言，」“也對少殿而言，皆是如此”夙翎苑不免氣憤，情衷意屬之對象，似對此名女子皆有情義，
「然，是吾高徒，情同父女。」樓懷南厲顏，
「哈，單純如此？汝之眼神起了變化，」雨師推開醫耆阻擋，起身繞行，「此名女子，現今陷魔族囹圄，余之第二方案乃是，汝可選擇救伊，余可盡力周全。」雨師作揖，誠意懇懇，
「嗯，所言是否屬實，吾如何信？」樓懷南乍疑，不過又擔憂，
「汝唯能信余。」雨師輕笑，
「明日子時，抉擇為何，請細斟酌，哈。」翩然，如出現時之突然，離開時，亦如是，
人已離開，交易卻現兩難，
樓懷南眉頭深鎖，房內唯留黑暗，以及一抹麝香，豔豔淡淡，攪人心懷…
「阿鸞，妳定要無恙呀。」

＊＊＊＊＊＊

夜深深，暗月寂靜照孤影，
清聖道壇所屬眷莊內，天睽女魃一人伶仃獨行，放下英氣勃發的姿態，如今，月光下，只剩一名心懷愁緒的女子，
「女兒歡，女兒愁，一字情鎖，歲月寂寞…唉。」淡歎一聲，天睽女魃柳眉愁鎖，不為它事，只為伊人掛懷，
行行復行行，整夜難眠，好不容易再回轉授業之地，也終能得到師尊玄天神母以及眾位師姊的庇護伏持，原本，應該可以卸下心裡沉重負擔，然而，卻未減反增，
是如何？
一是愧對師尊神母交付之事，未能於對戰中提供協助，二來，是因為眾人的安慰及寬厚反倒使自己無法暢舒積鬱，再者，是為力牧傷勢操心所故，
「這是吾之第二故鄉，也是吾今生唯一所忠。」但有時候，天睽女魃寧願作一名普通女子，為生活奔波，但，責任，當她立下誓言那一刻，便已無法卸除，「今生今世，吾是天睽女魃，不再是勻檜。」
「嗯？這是藏紅草，」天睽女魃行經一處花叢，見到生長遍地的藏紅草，不禁一停，睹物引起舊往情懷，

“「這是吾最愛的花，」「並沒多美呀。」
「不要看它這樣，它是價值昂貴的香料，而且也有諸多用途。」「喔，所以力牧兄，你愛的是有實用性的花囉？那…勻檜就不是囉。」
「哈，勻檜小妹，妳想哪去，妳可知勻檜的花語為何？」
「吾不知。」
「善良，如同小妹一般，散發出善良的魅力，總是熱情，重視朋友，勻檜如此，小妹亦同，是友情之花。」「友情…而已嗎，啊，罷，那藏紅花的花語呢？」
「這…」
「說嘛，力牧兄，怎樣？」
「嗯，藏紅花代表的是，執著。」”

「也許，真正人如其名，只能做朋友，做小妹，唉…是吾執著了嗎？」
看到藏紅花，天睽女魃難免愁湧酸楚滋味，黯然消魂，
「嗯？這不是天睽女魃嗎？」忽聞一雅響，輕慢語調，柔順婉約，天睽女魃敢緊擦道掉將滑落的眼淚，轉身面對來人，
「啊，是褚紅護法，天睽見禮了。」天睽一見臨者是誰，連忙施禮，
「休莫如此見外，此時此景，你吾姊妹相稱，不存道統尊卑。」來到之人，優眉細牽，朱唇淡抹，嫣然一笑，鳳眼慈心，明眸關愛，如此高雅儀態，乃玄天神母座下首位弟子，尊號雲霓七霞光之首～褚紅飛天，
「如何？天睽小妹，妳面色有恙。」褚紅飛天哪沒注意到天睽雙眼下猶帶的淚痕，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啊！沒呀，是掃到風飛沙。」擦乎乾淨，天睽強作笑容，
然，最懂女兒心者，莫過同是女兒身，
「小妹艱苦，吾等姊妹皆感同身受，雖非血緣，彼此情義可比九重天，天睽小妹，吾非欲探私，但望能寥盡心力。」褚紅飛天輕將天睽攬住，微微安慰，
「褚紅姊姊，吾有愧師尊交託，力牧兄之事吾難辭其咎，但如今，又無能為力…」天睽面對褚紅飛天，也難再掩情緒，
私交下，褚紅飛天對待眾位姊妹，關懷備致，師尊玄天神母恩威並施，慈愛中帶有嚴苛，而首座弟子褚紅飛天則多一分母性柔軟寬容，
「護聖佐武之事乃奸計所害，哪是小妹之過錯，師尊並未歸咎於妳呀，何況，師尊為讓你冒然涉險，於心不忍，小妹寬心，休讓師尊更為此責難自身。」褚紅飛天之慰言，使天睽女魃感慨自己的不明究理，兀自淪陷自身之愁，忽略別人因關懷而引發的難當，
「姊姊教誨的是，吾明瞭。」
「嗯，好小妹，」褚紅飛天顯安心，「確實護聖佐武之事應速決，然單單交託道外人士，吾輩蟄居，於情於理，難安，師尊亦作考量，小妹對此，尚有可為。」
褚紅飛天釋出的訊息，使得天睽為之一振，破顏為笑，
「姊姊快說，莫急壞小妹。」天睽女魃積極爭取機會，急切的模樣，宛若重返赤子之心，褚紅飛天為之含笑，
「莫急，靜心，小妹曾向師尊提及，那名喚妙世醫耆樓懷南的醫者，所言之另種解毒方式，」言未完，
天睽搶言，「有是有，只不過這兩物難取，恐曠日費時。」
褚紅飛天正顏，鑠眼形乎於嚴，但嘴角微笑依舊，
「依小妹觀點，以為這名醫者品性如何？」
「褚紅姊是欲問可信任與否？」天睽女魃不經思量，直言就說，「初次會面，此人仙風道骨，自命不凡，幾日相處，吾以為，妙世醫耆妙術仁心，淡薄逍遙，有幾分趣味，但也有些許疏狂，若論醫術，確實超凡。」
「嗯，如此人才，身處將湖是非紛擾之地，仍保有純粹，難得，」褚紅飛天然靜思片刻，開口之際，似有譜入懷，
「天睽小妹，師尊針對所需兩種藥引，必有門路，且靜待師尊決策。」褚紅飛天囑付天睽，
天睽女魃得知心喜，一掃愁緒，「是。」
「夜深，安歇。」褚紅飛天言畢，
天睽女魃作揖離開，
「吾欽羨，小妹之熱情與赤懷。」淡然一句，雲霓七霞光褚紅飛天望月無語。

＊＊＊＊＊＊

暗夜，持續，晃然若無止盡，重傷之人於床榻上時睏時醒，未能安穩，
「啊…」一時抽痛，力牧乍醒，連咳數聲，然後恢復平靜，
「妙世醫耆確實不凡，反觀吾…啊…」力牧思及，身已不痛，心卻愈發疼痛，一時間，心悴神乏，
忽爾，
聞一腳步聲，輕點飛馳而來，伴一襲香，勾畫舊情，
力牧驟感一片迷離，
「這是…藏紅花香。」力牧欲起身相迎，卻力有未殆，
慨然，惱然，恐錯過朝思日想之人，
惶惶然，喚出聲響，「藏紅…」
「噓。」細微一應，那人未過門不入，反是有備而來，
但見，
嫚妙身影閃入門戶，闔緊門扉，關閉窗櫺，吹滅殘燭，
「啊…」力牧彎頭看清來者，
纖姿麗影，暗香飄動，望穿秋水，
此刻，得訴情衷，欣喜若狂，難掩思緒翻湧，
「若這是夢，願自此不醒。」聲調中略哽帶噎，力牧激動莫明，勉強撐身坐起來，
來者速至床邊，攙扶，神情內也顯衝激，為力牧傷勢憂懷，
「世間情若有盡，能願斷腸伴花眠。」力牧再言，身手輕撫思慕面容，
來者微搖首，美目神韻，深有同感，伸出纖指，擋伊人唇嘴，阻其再言，
掌中下的溫暖，讓力牧心神蕩漾，而，指腹間的涼寒，卻使得伊人柔腸寸斷，
倏爾，
似有所決意，來者含羞帶怯，卸下床幔，輕解羅衫，
是夜，
有情人再得眷屬，此情漫漫，如夜愈深…

＊＊＊＊＊＊

「吾允妳，試來。」修羅斬鑠鑠映射月光，冷冽，使人膽寒，
然，挑戰宣言既出，已無收回餘地，
歲孤鸞自知不敵眼前人物，論武，論勢，差距甚大，這一戰，悠關生死，
「啊…」歲孤鸞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
「拖延，不能換得茍活，殘喘而已。」炎皇提起修羅，旋轉如羅盤，
煞時，冷光四射，
魔氣劃切光流所至，於歲孤鸞周身，寸寸割裂，飛沙走石，極盡恫嚇，衍然，一片修羅鬥場，
受刀光劍影波及，未能擾其思緒，歲孤巒明眸定視，不移不離，眼神如此，身形一般，

「哼。」悶氣一出，
炎皇憤惱，一因此女出言狂妄卻不反擊，再因此女毫無退縮，臨危不亂，分明微不足道女流之輩，竟彰傲骨銳氣，
「妳小女子，方才猖狂何在？」再一語，炎皇揮動干戈，振天撼夜，夾肅殺之氣，
這一擊，直攻敵人身軀，劍氣協威，
瞬間，歲孤鸞衣衫多處碎裂，血濺四方，
縱然多處創傷，歲孤鸞依然聞風不動，穩若磐石，未哀號，也未思護身，
「嗯，這不是相殺，是凌遲。」炎皇漸顯不耐，眼前女子鎮定非常，炎皇瘋狂殺性，卻因之索然，
「哈，於心不忍嗎？原來閣下心性不差。」歲孤鸞言辭微釁，再興波端，
「哼！妳，一再試探吾之底線，居心頗測。」炎皇忽爾生疑，稍前女子也採取類似手腕，討得一線生機，
「可惜，妳之手腕吾已視破，再不出招，唯，一死。」修羅鬼斬鳴唱哀歌，誓言，下一招，取生滅命，
「唉呀，閣下的手腕我也瞭解，威脅、恫嚇。」話一出，刀光立至，削髮三千絲，頸邊斷髮落塵土，揚起輕微灰沙，
終於，
歲孤鸞柳眉一皺，情緒洩露波動，
「閣下難道看不出，我是黔驢技窮了嗎？」歲孤鸞伸手微拭面頰血痕，目光緩移地面，若有所思，
「方才誑言如今思之，確實欠妥，然，縱然一介女輩亦有尊嚴，雖無法力敵，但求志節。」歲孤鸞正顏以視，無懼無畏，
炎皇不由得發出讚嘆，面對浩翰魔威能不屈不撓，誠然，巾幗不讓鬚眉，不過，實在愚蠢，
「笑死，這就是聖方所謂氣節嗎，只存口舌之利，有何助益，妳以為，吾會因此，饒赦於妳？」炎皇表露輕蔑之態，笑語夾邪威，
「當下，掌控權在閣下，可不是？」歲孤鸞也回一笑，
「愚勇，佩服。」炎皇收劍，背身，殺氣頓斂，
「喔…」但聞微微一喘，女子稍懈，
猝然！
「哈，哈，哈，」笑聲昂揚，炎皇戮力，猛轉還，速逼，未眨眼，劍已出鋒，殺進，
一劍刺入目標胸骨，招式橫狠，
「啊！」一聲慘嚎，歲孤鸞心脈受創，但劍鋒微偏，未正中心肺，只差毫米，
冷汗，熱血，伴隨劇烈痛楚，歲孤鸞心力一岔，險要昏厥，
「死來。」炎皇未減攻勢，再造屠瀆，
施力、提劍，欲斷歲孤鸞臂膀，
「哎呀！」歲孤鸞連忙出手，運全神內力，力抗狙殺，腳手並用，拳腳算得精良，
歲孤鸞手緊執握魔者入骨劍鋒，腳踏玄黃，起招運式，
縱見，術法第一招，懸柯黃粱，
地面忽昇薄霧，朦朧渺茫，遮敝了視界，
「哈，終於肯動作了嗎，太遲。」哂哂然，炎皇喫唇舐血，狂傲昭彰，
然而，
「久候，彼此。」歲孤鸞喑噎一語，煞時，腳踏周圓，運化山河，「啊～」一喝，道光迸發，一進，劍峰寸寸再入軀體，夾其力，不容分說，一步，速縮雙人距離，
出掌！
竟是「化戒蓮花。」
掌招衝擊炎皇胸膛，力馬，澄澈氣流貫穿全身八脈，如此近距離出掌，使人難料，原以為藉術法脫身，豈料，反其道而行，乃為近取，
「惱呀！！」炎皇怒不可遏，縱聲狂吼，返掌一擊，
此掌，如雷霆萬鈞，怒濤駭浪，
「啊…」歲孤鸞中招震飛數尺，臨崖勒馬，口吐朱紅，血紅殘存衣衫，若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然，
一秒間，前招未盡，後招繼出，豁出生命之戰，歲孤鸞全力施為，「就待此招，護生衛靈，萬物歇寧！」極招施放，化萬丈光，照耀磯峰百仞，
「嗯。」倏然光芒，逼得炎皇以劍擋避，
只聞，一種輕鳴，再見，女子體內釋放一隻墨紅色彩鳳鸞，所謂，翻掌光明，覆掌黑暗，參明暗勢力，鸞鳳迎來，
「嗯，修羅鬼斬，萬森羅殿。」炎皇手中舞弄赤礎，周身流光如火射出，百鬼哭嚎，隨劍威翻覆，如釋放森羅鬼闕惡靈，肆虐一切生靈，
雙招衝突，功體互噬！
鳳鸞高鳴，任憑東南西北闖蕩，接觸之惡鬼，卻像失了魂，無法再操縱，消失如煙散，

這一擊，蘭艾同焚，

就在鳳鸞消融同時，歲孤鸞身神俱疲，一晃神，腳步不穩，墜落鋒崖…
“我命該絕了嗎…”心思瞬轉，卻無力可挽救，墜落的身軀，如千斤重，又如鴻毛輕，
危急之際，遠處聽聞清鳴聲響，
迷目間，遙見一翠羽大鵬鳥，駕風猋飛而來，
似曾相識，歲孤鸞憶起，「啊…東海神臾前輩…」
絕處逢生，歲孤鸞伸直可活動之手，朝希望追尋，

然，
握住手的卻是，
血腥的兇手，
對視的是，
殺戮的雙眼，
「你！」歲孤鸞驚駭，肅眼注視，炎皇伸出執劍的手，砍得卻不是懷中人，而是遠處鵬鳥，
「不…可…」歲孤鸞發出最後一絲氣力，撥離炎皇攻勢，
「哼，尚存餘力，不思自救，妄圖助人，癡人發夢。」炎皇回手收劍，腳足一蹬，緊抱懷中之人，飛昇而上，
再難作為，歲孤鸞昏死過去，
恍惚間，仍聽見鵬鳥哀鳴遠處，盤旋不休。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6-11-27 17:37

～章之四～時乖命蹇損名節

雲霧裊裊，朝風薄露，忘世樓周圍景象生機初升，過去之夜已過去，臨到晨曦，乃新一日之始，
於忘世酒樓偏庭亭閣內，妙世醫耆樓懷南自靜坐中轉神，
鎮夜冥思，爾今，恍若長夢初醒，微微吐息，牽連絲絲白霧…
靜心寧思期間，癥結業已有了眉目，
然而，
牽掛者總是牽腸掛肚，割捨不了者猶然需要放下，
樓懷南捻眉掐指，既然決定選擇如此，也唯有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想吾樓懷南瀟灑避世，逍遙度日，原以為看淡生死，知所天命，本無所掛慮，誰料到，一道兩難題，雙面不周全，唉呀…阿鸞，吾徒呀，為師如吾，有愧。」
樓懷南輕嘆一聲，緩步踏出亭閣，隨意而行，
「啊，客倌在此。」忘世酒樓掌櫃長富正為開店事務走勤，見客倌閒步庭中，故趨前而來，
「是掌櫃，日安。」樓懷南迎上，
「客倌起早，閒情散步，嗯？」掌櫃長富疑問一聲，察覺妙世醫耆衣裳沾染厚重露水，面色清晰卻愁眉暗結，諒是昨夜未能入眠，趕忙至歉「抱歉，可是敝店招待不周，使客倌未得好眠？」
「非也，」己之過怎能遷罪他人？妙世醫耆樓懷南急說，「乃有事掛心，擾思未寧，非貴店之過。」
縱然如此，掌櫃依然客氣，「客有所思，敝店無以為擔，」謙稱道，「若有需，只管支配店小二即是。」
「客氣了，」樓懷南謝聲，既是如此盛情，當然有事就麻煩上了，「還請稍後，勞煩店小二提熱水予吾梳洗一番。」心亂如麻也須維持門面清爽，此乃樓懷南原則，
「自然。」掌櫃笑答，

正閒話間，

忽一陣薰香襲至，煙波繚繞，作成一種圖紋，於兩人間乍現乍滅，
“嗯？好是奇妙傳話方式。”樓懷南見狀心思，
「是。」掌櫃長富對空躬身遵奉，然後請言，「若客倌肯賞光，敝樓樓主有禮，請先生共用早膳，不知尊意如何？」
樓懷南撇一眼己身略為狼狽，原想暫作推託，待沐浴更衣後再訪，
「樓主正待先生。」掌櫃長富卻暗示即刻前往，
想來，忘世樓樓主是急性也是即興之人，而掌櫃神色間那股堅持，樓主恐非寬容他人之輩，
「此乃吾之榮幸，有勞掌櫃帶路。」樓懷南應道，萬事和為貴，
掌櫃長富引領妙世醫耆樓懷南於酒樓內周轉，頃刻間，來到一處，
掌櫃以特殊掌印開啟了一道暗門，
剎時，
焚香撲鼻，燻煙迷漫，
暗房內，不見一絲光源，唯有煙霧矇矓，張嘴則舌可嘗到微澀泥土的滋味，鼻翳煽動下，全是濃郁木質馨氣，
「真濃烈，好個苦橙與若蘭氣味，貴樓主對薰香療癒甚有鑽研。」醫者本質判斷，此軒薰香非獨為氛圍，更為內中人體有不適之故，
樓懷南視線橫掃，滿室內未現人蹤，
橫越搭設於屋內之造景小橋，掌櫃長富停步，以手勢請樓懷南靜候於一長倚前，
「稟樓主，客倌已到。」長富朝一處作揖，
樓懷南追目而去，仍未見人影，納悶，
「下人先行告退，早膳隨後送來。」長富再作禮，對著黑暗霧氣，也對著醫耆，「感謝。」樓懷南回禮，目送長富離開，

隨後，密室之門再度閤起，室內頓時漆黑一片，
「嗯，伸手不見五指，神秘至極。」妙世醫耆樓懷南尋思間，忽聞，
「請了，」短語一句，簡潔，卻有百般韻味，頗具風範，
「啊，是吾失禮，樓主盛情，樓懷南這廂有禮。」妙世醫耆說到，依聲判位，只見斜對面貴妃座微微一閃，椅背後珠簾忽爾飄動，夾帶一股酒樓大廳傳來的淡淡食物氣味，
募然，一切再度寂靜，
少久，
「請上座。」再言，樓懷南興起好奇，落坐，
「久仰閣下聲譽，神往已久，今日得見，果不同凡響。」樓主言，說得清淡，卻重情，
「哈，好說。」樓懷南笑而置之，
「忒謙，能得閣下醫治，重金亦擲；能聞閣下學術，今生無憾。」又是一番美言備至，
「耶，樓主推崇，道使在下汗顏，一切虛名，不著方寸也是風流。」謙讓語辭，不群之芳，
「哈，好句不著方寸也風流，」神隱樓主哂然，
一陣舞扇飄動，微掀起珠簾，幽微的光線，描繪出臥椅上斜倚身影，妙世醫耆樓懷南瞇目細看，尚未補捉，珠簾再落，
「神龍見首不見尾，樓主高人。」樓懷南心生此感，不禁脫口而出，
「喔，怎不說是霧裡看花？吾是生意人，高尚足堪，高人不配。」忘世樓主雖說謙詞，可口吻傲然自現，
「哈，樓主好性格。」快語一句，樓懷南欲探究竟，
煙霧、薰香、黑暗，俱皆誘人沉迷，遲而未至的早膳，寂靜的空間…
忘世樓主可是有意試探？樓懷南不清楚，然而，經過昨夜折騰，樓懷南已減遊戲於迷霧之間的雅興，

內功一運，蓮花光耀，淡雅清香瞬間瀰漫，一掃濃芬，取而代之，妙世醫耆樓懷南自懷內取一藥丹，手指一捻，化灰吹散，
「咳…」只聞一陣低嗽，倚坐之人舉扇掩鼻嘴，輕風掃藥灰，仍是，吸入少許，誘發喉頭搔癢之感，
「得罪，」樓懷南起身，既而解說，「苦橙若蘭薰香雖有助提神，減輕鬱結，然過尤不及，密室煙塵對吐納亦傷，暗不見日，損及視線，在下實不足堪，望樓主海涵。」
「嗯，點燈吧，閣下何需刁難。」聲至勢至，一股內勁化靈巧之氣，點燃樓懷南座後夜燈，室內乍暗乍明，
「掀簾吧。」樓懷南亦無退讓，舉袂間，珠簾掀捲，
簾前之人訝然，揚扇欲阻，樓懷南劍步而上，夾住扇葉，支手勾掛珠簾，
「哼，世人稱閣下道骨仙風，儒雅溫文，殊不知亦是傲慢之人。」忘世樓主語帶責難，對醫耆此舉頗多芥蒂，
「哈，這般矯飾辭藻省來吧，對不住，吾對此略感厭了。」樓懷南不吝辭色，
「嗯？！」然一視，與己對峙人物黑衣白髮，青春面貌，不過一少年郎，
驚訝中，樓懷南放開制住之飄扇，
少年郎抽回扇，開來遮面，
斜眼視之，眼神中，一抹怯情，稍縱即逝，
「樓主年少得志。」「怎樣？驚愕嗎？」「少許。」
「也罷，」忘世樓主收起飄扇，終以真面目示人，朗朗眉目，輕澀老成之姿，
「吾說過，吾是生意人，與閣下談一筆交易如何？」忘世樓主提議，手中飄扇頻擊掌中，
「請直言。」樓懷南回座，衣尾款擺，
「若是吾肯將閣下造成的損害賠償一筆勾銷，閣下可否願意，」停頓，「做吾之友。」
「嗯？」出乎意料提議，樓懷南默不作聲，
「閣下躊躇，」忘世樓主端坐起身，輕搖扇，睨視，
「嗯？」妙世醫耆看在眼內，
「吾喜廣交四海之友，如何？彼此得利，皆無弊端。」青春少年，奇妙情誼，出此言語，為此生機，似有隱情，
樓懷南不敢大意，
「吾釋出誠意至此，閣下仍不允，是瞧吾不入眼。」少年樓主微怏神色，
「嗯，非也，」樓懷南忖度，
此語出，便見少年稍透殷切，不禁心有軟化，
「有言道，年少交友在熱情；中年交友重感覺；老來交友貴知音，哈，甚是。」樓懷南一笑化尷尬，一語解窘局，
「既然為友，可否告知，」樓懷南再顯醫者神態，「你之雙眼，出何問題？」
「這…」忘世樓主愕然，避開視線，

靜默，險要崩壞難得結下之誼，

「弱視嗎。」樓懷南果斷言道，
樓住再顯驚訝，
「果然，你以左眼視物，右眼減了神韻，此乃視力有創之象。」妙世醫耆說解，
「哈，先生好眼力，察微度勢，果然厲害。」樓主澀言，不願多作解說，
「遺憾，吾是醫者，如你是生意人，」樓懷南暢言醫理，言談之中，關切意深，
「若，幼時視力發育過程中，雙眼與視覺中樞需接受適度光線與視覺刺激，如果光線進入眼球聚焦的作用受到干擾，即會影響視覺刺激不足，形成視力發育的障礙，致造成弱視。」
「唉，確實如此。」樓主輕嘆，
「延宕甚久，能否全癒無法保證，但確實有療方，樓主可願一試？」妙世醫耆言道，
聞言，忘世樓主欣悅之情溢於言表，
「當然，勞煩先生，先生為吾疾操勞，也容吾回報。」樓主感激而言，
「無須。」樓懷南惋拒，行醫乃仁德，非以此為手段，
「一定，」忘世樓主堅持，然思及一事，「前日先生與人在大廳內起衝突一事，吾已耳聞，也許，可代為斡旋。」
「嗯，樓主識得那人物？」樓懷南問，
「不識，可否詳說原由。」樓主否認，
樓懷南內心兀自笑道，這忘世樓主年少氣高，道也是為友兩肋插刀者，更有湧泉報恩之義，
「唉，詳情冗冗長，簡言之，乃為取解毒之物起了衝突。」樓懷南也承情，便不諱言，
「憑醫耆能為，難道此毒無解？」樓主不免追問，
「另尋解方曠日費時，大概如此。」樓懷南道來藥引兩物，
言畢，只見忘世樓主眉開眼笑，恰似有譜，
「寒冰石蓮此物，吾可代先生取得。」豪諾既出，忘世樓主仰目開懷，「先生可知雪硝谷忌麟角世家？」
「嗯，擁有珍植異株的忌麟角世家嗎？」樓懷南疑其此問，此世家位居極寒之地，植栽諸多珍草名花，堪稱絕倫，難道…
「妙世醫耆樓懷南，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拜見。」
偏偏少年郎，赫赫生家世，一語寄望。

＊＊＊＊＊＊

凌亂的床榻，錯落的光影，宣洩了一夜爛漫，彰顯遐邇風采，時光，續延，雙人，偎枕，
魔皇殿內寢宮深處，
炎皇釋帝於深眠中半醒，心靈寧靜、筋肉舒暢，前所未有，從不曾，如此，繾綣，如斯，安穩，宛若母親衾懷，愛人擁抱中安渡～
「嗯…」舒坦呵氣，這何種感覺？
母親以及愛人，炎皇釋帝不曾經驗過，此時，卻有，深刻感受，
懷內抱擁著柔軟，刺鼻微稀血腥味，夾著一抹淡淡蓮香，使炎皇釋帝聯想到伊人，
「歲孤鸞。」喚出的名，腦海盤踞，
煞時，意圖霸佔，炎皇釋帝緊摟懷中虛幻，「吾，不再放開妳。」
靠緊伊人髮稍，淡笑，
突然！
「啊？！」炎皇釋帝訝然出聲，此際此刻擁入懷中者，非是虛影，乃是實體，一名血肉之軀女子，
「這…」急推離，雙目卻見，
伊人容貌…

呼吸輕淺，眉目舒捲，猶沉眠夢中，是美夢，或者，惡夢，
「歲孤鸞…為何？」端視眼下景象，炎皇釋帝無比震憾，
「發生何事？！」只見伊人左肩包紮跡象，裹巾表面滲透而出，乾涸血跡斑斑，「是新傷。」炎皇釋帝檢視一巡，另見幾處深淺不一割裂傷口，未被處理，
這渾身是傷女子，黑髮散亂，衣衫不整，玉體橫陳…

「下此重手，何人所為？」疑竇中，炎皇釋帝突生一股不忍及憤怒，壓抑滿腔衝動，炎皇釋帝逼運內功，強輸女子弱體，為伊人護持，
「這是…」女子體內殘存一點邪能，魔性猖狂，恣情橫行，
「皇兄…？！」再也無法忍受，無法抑止，炎皇釋帝怒吼一聲，忿然離床。

＊＊＊＊＊＊

魔皇陵，玄謎，死寂，亂葬的石碑林立交錯，荒蕪中，悄然，
此時，
一偉岸身影劍拔弩張，興師問罪而來，
大步邁前，每一步，充滿怒燄，每一履，糾結情緒，
「皇兄！」魔皇陵震天聲響，脆石應勢崩落，一時間，宛若地牛翻身之態，危及一切，
炎皇釋帝怒而威，憤而仇，情緒浮動，激變，顯惡鬼魔象，
「吾知曉皇兄在此處，懇請面見。」即使怒濤洶湧，炎皇釋帝依舊嚴守份際，

「這，是第二次，你夾殺氣而來，」聲音，四面八方傳頌，迴腸盪氣，碎石捲起如波浪，翻天蓋地，
「吾之兄弟，為兄希望此回，能具些新意。」魔皇陵首端根基上，一座巍峨石像，象徵著魔族先祖，此時，搖動，石像忽然，睜開雙眼，銳利暗沉的目光，俾睨群生，
「請皇兄賜吾個交待。」炎皇釋帝面對先祖神威，勉為其難壓制自身憤慨，
「交待，吾需向誰交待？也罷，」魔祖像靜閉不動的嘴，傳來炎皇魔蚩聲音，
「交待，一則理由，一種藉口，」炎皇魔蚩說，略含陰笑，「吾之兄弟，攻西梁劍陣忘卻時辰，你試行之愚蠢術數，為兄不屑為之，故而，一時忘情，或者，一時不耐，乾脆將石洞炸了粉碎，」停頓數秒，炎皇魔蚩再語，仍帶輕蔑，「吾之兄弟，喜意哪種說辭，隨在你。」
「然後，皇兄去至何處？」炎皇釋帝逼問之意甚為堅持，魔蚩悶出一聲，不應，
「皇兄。」炎皇釋帝驅前，但見，魔像指堅突乍光束，射穿腳前方寸，
「皇兄之信諾，猶言在耳，為何…」炎皇釋帝無畏，穿越猋射魔光，行至魔像面前，仰頭視之，
「信諾？不過是弱者為依附強者，或是，牽制同儕，控制弱者的手段，」炎皇魔蚩冷言，「吾之兄弟，何時歸順道德倫常這款偽善行列。」
「難道，吾之兄弟猶然眷戀生為凡人那段時日嗎？」炎皇魔蚩嘲諷，
兄長之言，勾起炎皇釋帝最深沉，亦是最痛惡之過往，那段非人非魔日子，承受無盡痛苦與折磨，幾回夢中殘跡，炎皇釋帝仍為之盜汗，
「吾之兄弟，認祖歸宗，恢復魔性，吾賜予你永生，反得這般回饋了？」面對執問，愧疚心生，炎皇釋帝一時無語，
原先怒火繚原，不再，如今，依稀酸澀滋味，取代，
「魔族浩瀚，威震八方，永續長存，」炎皇釋帝跪落雙膝，揚塵落土，「吾不敢或忘。」抱拳懇懇，
「然，吾對此女有責任。」強調一語，

平衡瞬間瓦解，

巨石延坡滾落，轟然大響，整座皇陵天搖地撼，數千道魔光自魔像蹦出，射穿所有實體，炎皇釋帝面容、身軀為此傷痕憑添，
「責任！吾之兄弟，你唯一責任乃魔族大業，非區區微不足道凡俗女子。」挾怒而威，炎皇魔蚩暴躁，
「既是微不足堪，皇兄何必傷至如此？」炎皇釋帝再問，
「婦人之仁。」引發一陣怒吼，炎皇魔蚩出魔語、發鬼言，
倏爾，魔皇陵內，陰魂充滿，
「非也，」炎皇釋帝手一伸，天嶄滅神威應招而來，刀戢銳氣，掃蕩方圓，陰魂瞬滅，
「吾允準還伊自由。」炎皇釋帝不由分說，
「吾之兄弟，交情至此，尚認為那小女子還有所謂自由可言嗎？」炎皇魔蚩定讞之詞，似有斬草除根之逼，
愕然，炎皇釋帝握戢之手，微颤，
此狀，
誘得炎皇魔蚩惡趣橫生，
「為今之計，一者，成為你之女人，終此一生受魔族操控；二者，死亡，」炎皇魔蚩冷笑，沉鬱鬱，寡情，薄義，
最後通牒，
炎皇釋帝聽聞，忽爾，百感交集，慾念奔騰，
一時氣血翻湧，猛然心悸，身略搖幌難穩，強以戢支撐，
「啊…」情緒糾纏不得紓解，炎皇釋帝闔起雙眼，切齒咬唇，
「男歡女愛不就是如此，因一時之歡，成一時之愛，這是生命，每一族群皆避免不了，求偶本能，吾很寬容，縱放你之慾念，允準你之歡愛，」炎皇魔蚩微哂，愫愫然，
「吾之兄弟，」炎皇魔蚩化一道幽影，自魔像出體，降臨至釋帝面前，
「逞強壓制內心奔騰慾火，不健康，而那小女子，也克律住自身對你之渴望，即便出手傷伊，也願服膺在側，」炎皇魔蚩幽影作勢，拉起跪地的炎皇釋帝，「直起身來，」
炎皇釋帝撐起身驅，為魔蚩所言，動搖，
「愛慾，恁般美麗、熾熱，連吾，也為之動容，」炎皇魔蚩背轉身去，
炎皇釋帝舉目，滯留於炎皇魔蚩凜寒背影，
欲辯解，欲質問，卻張口說不出半字…

炎皇魔蚩微睨一眼，
唇角掛笑，
「為兄欲助成全，」誠誠懇懇，卻言不由衷，
「皇兄…」此步退讓，炎皇釋帝不喜反生忐忑，
後話更駭！「勉為其難，只好以為兄軀體，替兄弟周全，行，嗯，周公之禮。」
「啊…？！」得訊，
炎皇釋帝腦海一片空白，轟然作響，倏爾，心力一岔，
「呃！」胃酸腹內翻弄，炎皇釋帝天旋地轉，
「皇兄…」炎皇釋帝口實混沌，「玷辱了伊！」
「嗯，非也，吾抱著伊，導引極樂，吾之兄弟，你以為，伊分得出、辨得明，你吾差別嗎？」炎皇魔蚩承認，行兇成施恩，逆轉黑白，
一語道破心中謎，是如此不堪，如此錯誤…
炎皇釋帝再難言語，任何藉詞，即便官冕堂皇也無法開脫，
殺氣，忽至，
速度之疾，竟連萬首臣服的魔主也難以料中，炎皇魔蚩急回身，出招防衛，
卻見，
天嶄滅神威猛提，猛落，目標之物，竟是，
炎皇釋帝自身手臂，
「住手！」炎皇魔蚩訝然，阻之不及，

刀戢起落…
血濺一方。

＊＊＊＊＊＊

「嗯，是定風主人與炤應龍壯士？」話說妙世醫耆樓懷南與忘世館主忌麟角梧桐一晤暫別後，回往客房，卻在大廳遇到尋人而來的兩位新交，
「又見了。」一聲招呼，三人再聚，
「別了數日，妙世醫耆風采更添。」定風主人驅前，手中佛塵一擺，作揖，一旁炤應龍也點頭回禮，
三人相偕，走至廳外人煙稀少處，
「有勞兩位奔波，想必是前來協助。」樓懷南記得前日玄天神母所指示，故做此認定，
「請問前輩，情況如何？」炤應龍一聲前輩，喚得樓懷南怯然囉，「哈，應龍壯士快人快語，也好，閒話休提，詳情如此。」妙世醫耆樓懷南將預作交易說出，也以不揭忘世樓樓主身份為前提，說明寒冰石蓮有望取得之機運，
「嗯，」聽了說明，定風主人朱碧仙沉沉一思，
「雨師此人城府深沉，顛狂成性，難以測度，此次交易，難保暗中作手，醫耆你涉入江湖未深，甚防。」謹惕道，
「嗯，前輩指教如是，然，亦不能打草驚蛇，若失此先機，後回難覓。」妙世醫耆道出，
交談間，未言雨師所建議之另項選擇，是以大義為前提下，也願慮愛徒生機，
「這是當然，」定風主人穩穩搖動佛塵，安定疑心，
「解藥定要取得，然亦防有詐，故吾以為，仍需借重先生之力，與雨師單獨交易，先取得解藥，暫置一處，然後引開雨師至別處醫治你所施暗針，」定風主人腦海激盪，瞬成一計，
「嗯，請問為何？」妙世醫耆樓懷難發問，
「解藥取得後，由吾親往瑤池仙跡，印証真偽，若是真，交易就由先生，若是偽，雨師不能輕放。」定風主人為求保險，有此策略，樓懷南也生佩服，確實，幾次會面，雨師此人作為，難料，
「前輩計劃顧慮周全，晚生照辦。」樓回南應允，腦裡也盤旋拖延戰術，以保無虞，
「應龍，你就暗中為先生護法，免生事端。」定風主人轉向炤應龍，囑託，
「是。」炤應龍接下任務，欣然允諾，
「另，寒冰石蓮一事，吾順勢向玄天神母提出，再作定鐸。」朱碧仙言畢，樓懷南也放下心頭重擔，
為今，也只有等待，以招拆招，力保解決，
「有勞兩位囉。」

＊＊＊＊＊＊

「且慢！」一驚語，
伴隨濃綠魔光，炎皇釋帝背後突現伊人芳蹤，
「嗯？！妳…」聞聲，炎皇釋帝心神一閃，刀戢錯亂，鋒刃落處僅削去一層皮肉，卻依然，血肉模糊，
「又再受傷囉，」碎奔至前，歲孤鸞二話不說，檢視炎皇釋帝臂膀傷勢，
「唉，哈，」一笑聲，諷刺又狀似開懷，歲孤鸞輕揉額角，
「我倆是如何？較量誰受傷頻頻，拼輸贏麼？」歲孤鸞眼角微滲淚珠，一則拉扯傷勢疼痛所至，一則為諷笑太過，
「妳…」炎皇釋帝一時震驚，語澀，
「我無礙，」歲孤鸞搖頭，接連輕喟幾聲，「唉…這是謊話，我這回是難堪囉。」話邊說，邊運起內元，點封幾穴，止住炎皇釋帝臂膀傷處，暫且止血，
隨即，欲找尋包紮之物之際，
歲孤鸞驚覺己身衣不蔽體，慚愧加諸，一時錯亂，「唉呀！我…」
見伊人驚惶，炎皇釋帝褪下衣物，替伊人遮羞蔽體，
此舉，肌膚接觸，
兩人無語，啞然，
“是真未作他想？”歲孤鸞感覺一種溫甜充塞心頭，亦有一絲羞赧紅透臉頰，
他服披己身，暖得是因他體之殘溫，以及氣息，

窘然，

「為何自殘？」歲孤鸞率先發難，壓抑小女子不自然地羞怯，
「這…」炎皇釋帝闔目，
「嗯？似有難言之隱，或是，自殘是習慣？」歲孤鸞玩笑語氣，實則認真，
「非也。」察覺到伊人關注，炎皇釋帝撇頭避開，
「甚好。」歲孤鸞語，
感覺炎皇釋帝正在避重就輕，更加使人好奇，
「魔族大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炎皇釋帝也藉機離題，
「喔，好壯烈，但也不可輕言枉顧性命。」歲孤鸞勸，趁機研判，面前人物熟是？
所謂，學一次教訓，得一次乖，歲孤鸞絕無意願再度誤認哪歹魔，而好心被人欺，
然此刻正端立於己目前者，十成九應是炎皇釋帝沒錯，篤定原因說不上來，只是自一接觸，便心知肚明，這是種感知，也是經驗換得的體認，
一思及昨夜與另一名貌似之人拼命，生死交關，歲孤鸞突感心頭一緊，眉頭蹙然，腳步一顛，「啊…」
驟然，背後一股力量，微施略挺，穩住自身，這寒意，使歲孤鸞背脊一涼，轉身，卻未見人跡，

疑惑間，

「吾負了妳。」炎皇釋帝終於開嘴，
卻又是一疑問，
「怎樣負了我？」歲孤鸞回神，不再追究方才所感邪能，
但見，炎皇釋帝面色凝重，欲言終止，
沉默，漫延，
許久…歲孤鸞不免起疑猜，念頭轉向最可能之處，
「啊！難道，閣下出爾反爾，不打算放我走？！」歲孤鸞愕視，突生不祥之感，也許，這就是被捉至此的原因，另一陌生所在，拘禁，或者，死刑…
「我何能耐，閣下無需重要我，放我離開吧。」焦心，歲孤鸞再感傷處疼入心肺，難以忍受，悶聲屈地，「嗚…」
炎皇釋帝見狀，即刻攙扶，
卻遭歲孤鸞回擊而退，
「免勞煩閣下。」歲孤鸞忍痛站起，退離炎皇釋帝數步，
「吾不能釋放妳，抱歉。」無奈，炎皇釋帝只感無奈，
「不能還是不願？閣下未免惺惺作態囉。」歲孤鸞冷言，真正生氣，「當初擄掠，已是莫須有，再以舊情為餌，誘我釋疑，如今，欲禁或殺，閣下，原來也會玩弄人心。」
面對佳人責難，炎皇釋帝心臟微微抽痛，
「歲孤鸞，若是吾欲誅殺妳，妳，會抵抗嗎？」炎皇釋帝問，
「當然，我已辜負太多，也只有奮力保全自己賤命一條。」語帶酸刺，針針煨心，
彼此，皆痛，
「說吧，說吧！閣下兵器已握在手頭，」歲孤鸞憤然威儀，竟使釋帝加重傾心，「閣下將我幻化至此，不就為此原因，」歲孤鸞稍視周圍，一座墳場，滿目淒迷，「好個處所，無論是禁是殺，皆無人知曉，只有孤魂野鬼作伴。」歲孤鸞心一沉，氣一鎮，暗提元神，待炎皇釋帝出招，

歷歷在目，如何決定，炎皇釋帝已瞭然於胸，
「如何？要戰嗎。」炎皇釋帝遲不出招，歲孤鸞自知體力會漸不支，不免心急，「到底想要怎…」
「做吾之女人。」一語，
「啥？！…戲耍我嗎？」驚愕，
「做吾女人，這是吾之決定。」炎皇釋帝再言，舉首竟見炎皇魔蚩幻化一道幽影，於魔祖像上盤坐竊笑，“皇兄…”
「閣下交淺言深囉，這件事恕我無法同意。」歲孤鸞不由得又惱又羞，哪有人如此求取婚約，
歲孤鸞身形突移，欲潛行而走，
魔像上的炎皇魔蚩亦有所動作，釋帝心一驚，
「歲‧孤‧鸞，」炎皇釋帝為厄止伊人妄動遭皇兄暗殺，速挪移到伊人眼前，
「讓開。」歲孤鸞焦慮不安，
橫阻於前之身形偉岸，無退讓，
「快讓開，否則…」休怪本姑娘發潑！歲孤鸞作勢揮拳，
炎皇釋帝出手，歲孤鸞緊張，卻是輕輕支起伊人秀頷，
歲孤鸞煞時怔住，
「吾之女人，」炎皇釋帝眼底一抹溫柔，忽現，「休得抗命，」乍收，
「妳吾昨夜已行過床第之儀，望思之。」一語驚天動地，
歲孤鸞一時暈然，「啥…」雙腿一軟，
「歲孤鸞，保重。」炎皇釋帝快步屈身，擁攬伊人，
歲孤鸞推拒，跌坐在地，傻楞楞地，一時半刻…
「歲孤鸞，」炎皇釋帝欲抱之起，
「別…」歲孤鸞自行掙扎站起，
「歲孤鸞，清白已損，留下，莫思離。」炎皇釋帝吐幾字，心為伊人懸宕，
好和郎（分明是狼）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牙關緊咬，「請閣下…找衣物讓我換上。」歲孤鸞冷一句，加深彼此過不了的距離，
「嗯，吾速去速回。」炎皇釋帝鬱悶，亦無計可為，只好化一道魔光，離去，
空寂，
陰風迴盪，如聲聲嗚咽，
「窩囊…我真是窩囊！」歲孤鸞猝然淚下，頹坐於地。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6-11-27 17:38

～續上樓～

短暫的片刻，在這陌生、死寂的場所，
終於，歲孤鸞能盡情釋放心內積鬱，哭聲噫然，淚流縱然，「嗚…」
片刻後，
擦乾淚痕、收拾情緒，歲孤鸞漸趨平靜了，剩幾聲嗚咽，以及幾縷歎息，

「這樣便哭夠了嗎？」忽聞荒蕪一聲，無端而發，
歲孤鸞驚疑一瞥，舉目卻不見形影，
「誰？方才有人講話嗎？」歲孤鸞逡目找尋，未果，「嗯，難道是孤魂野鬼？」遂妄自猜測，
「哈，」但聞冷笑促然，「此地乃魔皇陵，埋葬的盡皆魔族英魂烈士，以及先祖前人，說是孤魂野鬼，不免落格了。」
來人之語，使歲孤鸞慚愧，趕緊緩議，「真是抱歉，我不知此墓園深意，對不住，我並沒褻瀆之意。」歉聲仍待嗚咽鼻息，
「嗯，好箇不知者無罪，」來人再語，
仍不見行蹤，但聞聲響，於空盪中迴旋，辨未明方向，「這一局，吾賭差了，因故饒妳一回。」
「嗯，閣下所說是什麼局？以何為賭？」歲孤鸞不免好奇，在心情波動未復之際，閒言幾句，也正好分心，不再攅研矛盾複雜心緒，
「賭妳小女子是會一死護貞節？或者，屈從。」是戲謔，還是刺激，來人似乎有意作弄，
「閣下以為？」歲孤鸞不禁想問，
「死守貞節，不正是正道虛偽的表態。」來人譏諷之意甚濃，
歲孤鸞冤屈加身，受辱失了清白，還遭他人語帶譏諷，不由一怒，也不甘勢弱，
「喔，我沒選擇以死明志，閣下失望囉，」歲孤鸞欲起身，卻忽感力有不支，似有股陰沉氣勢，沉重壓迫肩頭，
「閣下認為我擇取屈服一途，是嗎？」再問，歲孤鸞再試，仍不得擺脫，
「錯，觀妳方才哭天喊地，這若不是屈從於對方魔威，便是對那魔有所意愛。」
「啊？！」面對來人的臆斷，歲孤鸞一時啞口無言，面有慚紅，心內思緒頓時翻騰，
自己對炎皇釋帝此人總是掛心幾分，這究竟是…連自己也不明作何感想，但貞節與婚配之事豈容褻玩，
「嗯，是後者，」來人論定，伴一陣陰笑，
「嗯，哈哈，也是，此人物一表人才，論武藝、地位，於魔域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然而，小女子，偎身魔人，對衛道是人來說可是罪不可赦，妳真有膽量與天下為敵？遑論，一時愛慾，虛無飄渺。」來人自我說解一番，
恁般不顧他人感受…

「閣下操心囉，怎知我非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權宜之策，」歲孤鸞話鋒一轉，也不遑稍讓，「而且，我信世間仍有真情真義存在。」
「哈、哈、哈…」笑聲一時難以遏止，來人笑得愈顯瘋狂，空間中愈增肅殺之氣，肩頭壓力愈加沉重，歲孤鸞一膝落陷土裡，
「啊…」歲孤鸞心一驚，欲提功體以抗，卻感到後頸一束，
「情義，何物？不過是彼此利用、互取需索，為達目的所加諸之無形牢籠，如對鏡，彰顯雙方醜陋，虛假高德罷了。」來人對此異常反感，魔力頓彰，周圓似有崩毀之象，
“此人話語雖尖銳、飽含惡意…”歲孤鸞暗思，
「人各有信念，閣下你無也是種信念，我有，也是我之信念，何必相逼。」歲孤鸞直言，
「哈，哈…」狂笑，這回，肩頭與後頸壓迫突爾全消，
「巧辯。」來人諷說，
「稱不上“巧”，讚謬囉。」歲孤鸞稍喘一口氣，
「小女子，回答吾，哭鬧理由？」這一問，歲孤鸞倒是詫異，“這陰魂未免管太多”
然而，
觸及內心，歲孤鸞靜默片刻，喃喃自語，
「以為能獨立應對，結果是逞能，欲凡事周全，卻作繭自縛，」歲孤鸞低語，「是我能力不足，又何德何能？累他人為我護持，自感虧欠太多，一時積鬱難以排解，所以…唉…」一滴淚，順著此刻略顯蒼白的面容，暗地垂落，
情緒，觸動，有所感，
一隻無形的手，悄然接近，輕微撩撥伊人髮際，
「咦？！」愕然，歲孤鸞輕喘一聲，仰面，回首，黑髮飄動
，一抹影，若現又隱，恍惚間，未清，
歲孤鸞忽有所悟，定了定神，起身動作，
「吾名歲孤鸞，尚未請示閣下尊稱，」歲孤鸞轉向身後，請問，
「何需知曉。」冷酷，少感，來人不睬，
「也許，還有機會與閣下交談，誠如閣下所言，如對鏡，欲拭鏡中污點，需先拭己面。」歲孤鸞言，
「這與吾何干。」「閣下之言談憤世嫉俗，卻也不失道理，也許，我心內有幾分同感，所以才一直逞口舌之能，為自己辯駁，實則是，方寸大亂，無以為計，己心未明，如何自清，所以，與閣下一談，恰巧自省，亦有所方向。」
「哈，魔族一向揹負罪愆禍首之名，如今在妳口中，倒成師法。」來人不屑，嗤之以鼻，「小女子，妳所言方向為何，妳言之鑿鑿，吾這名師倒糊塗。」
「“閣下”叫來喚去，也是無法，可願賜名以教？」歲孤鸞恭請，
「意與吾論交，小女子你尚太淺。」來人不願，
「是我多言囉，惹閣下心煩。」但見歲孤鸞於魔皇陵內開始走動，意欲尋覓出口，
「做何？」來人喝阻，
「行動，師尊講過，習醫研理遇上阻礙，若見一絲脈絡，有跡可尋，行動便是。」歲孤鸞言明，
「如今態勢未明，與其抑鬱不樂，不如順此禪機，從容而為，才是正道。」話畢，歲孤鸞施禮，拜別，

來人忽爾叫喚，
「且慢，尋一面鏡，妳左耳背鸞鳳出蓮的刺身，完好如初。」
一語落，但見，
歲孤鸞滿面愕然，又喜又驚，不再語，
「躁，速離。」一魔光乍現，魔皇陵一偶突生一通路，
歲孤鸞轉身謝過，奪路而出，
觀其急奔背影，炎皇魔蚩凝滯。

＊＊＊＊＊＊

瑤池仙跡內，鏡華清殿上，
玄天神母闔目凝神，禪坐定修，清華聖光周身環繞，真言清語妙韻恆生，神母潔淨如玉，白雲霓、雪紗衫，淡紫白髮玉冠以束，飾以玳瑁珠簪，貌如像、像如身，清淨無垢，莊嚴無上，
定禪靜心間，玄天神母神遊內元，悟道省心，
如此妙哉時刻，一道銀光自生，無端無由，降臨鏡華清殿，
「聖主座下輔弼文臣，攪擾玄天神母靜修，得罪。」銀光綻放，隨聲而閃，音悠意遠，透進神母意識，
「嗯，無妨，」玄天神母緩睜雙目，瞬息間，意識收斂，穩息回神，「輔弼文臣琉璃君子特命親臨，聖主必有教務，代為傳達。」玄天神母捻玉指，結殊印，定睛以視，「七殊護法有失遠迎，是敝教疏失，請莫介懷。」
「豈敢，」銀光內，一拔卓身影現象，冷睇的目光，優雅絕倫，書生史臣姿態，飽含經綸，不世容顏，
「聖主諭令，獨傳玄天神母，故妄自前來，望尊海涵。」一舉手，一投足，琉璃君子好生風範，
「嗯，聖主明示。」玄天神母微頷首，靜待，
「玄天神母明鑑，聖主裁示有二，」琉璃君子也不贅言，恭身道出，「一則探詢護聖佐武傷勢近況如何，二則託囑一務，望玄天神母代為協辦。」
「嗯，」玄天神母淡微一笑，慈心善視，
「護聖佐武力牧君一事，本座已交託定風主人朱碧仙與護聖佐武炤應龍君代為協力為之，定風主人已回傳訊息，預計今日子時過後，應有所穫。」神母溫辭柔語，概略交待原委，
「是，此事有勞玄天神母費心周章。」輔弼文臣接旨，
「聖主勞心，體恤臣民，本座理當盡心盡力，全力施為。」神母回答，
「有一事，琉璃君子請玄天神母不吝賜教。」輔弼文臣再請示，
「但說無妨。」玄天神母柔語，
「據報，定風主人與炤護聖佐武將與一名凡世醫者合作，以取得解藥，此醫者前不久，也與施毒之魔人雨師有所接觸，琉璃君子不知，玄天神母認為如何？」輔弼文臣雙手輕合，目光擢升，逡見神母聖顏，
「嗯，本座明瞭輔弼文臣之顧忌，此人號妙世醫耆，名樓懷南，於世間有神醫之稱，確實不枉此名，此人身家背景，吾已派遣七殊護法三座芷黃飛天調查，」玄天神母解說，「另，本座與此名醫者短暫接觸，感知其淡泊逍遙，仁心厚德，功基深厚，醫技博聞，應屬可信賴之人。」
「嗯，一促之緣便能使玄天神母別具絕佳印像，此人物非同一般，」琉璃君子微思，「既有玄天神母舉薦，自當無虞，琉璃君子便如實回覆。」
「嗯。」玄天神母應允，
「再一則，乃聖主囑託，據調察，西梁之痾北面寒洞法陣，昨日遭逢侵犯，察其線索，接連三次，皆疑為魔族所為，最後一次，還摧動魔功將洞穴盡毀，幸有法陣護持，封印未曾解放，然，魔族履履襲擊，引聖主憂心忡忡。」輔弼文臣請示神母，
「嗯？據本座所悉，此法陣為上古禦天三仙之首，為封印其神器浩蕩天戈，施作加持，魔族襲取，其因果定不單純。」玄天神母心眉微蹙，若有所思，
「然也，」琉璃君子接續，
「最為直接的臆斷，乃為奪取浩蕩天戈故有侵犯之舉，然…」輔弼文臣忖度間，
玄天神母已有所解，「浩蕩天戈雖為至聖兵器，然而，非一般之人能可駕馭，欲驅使浩蕩天戈者，必屬禦天三仙首座之直系血脈，若非，與當時禦天三仙首座根基實力相當者，或能有此機緣。」
「正是，」輔弼文臣再躬身為禮，「禦天三仙首座曠古根基，迄今仍無匹敵，欲尋相當之人，難矣，更何況此人需效忠魔族，更是無此可能。」
「嗯，如實，浩蕩天戈清聖法器，豈是魔功邪氛能當驅使，唯有，嗯…」玄天神母凝思，「唯恐魔族持有秘術，能將其能量轉換，雖可能未達全功，卻能使其魔化，為其所用。」
「這…」輔弼文臣琉璃君子微訝，沉吟，腦海翻閱叢書千萬卷，
「啊，史有記載魔兵化聖之法，確實難料魔族轉聖之方，」琉璃君子再拜，「玄天神母明鑑，琉璃君子定將此事稟承聖主，防範未然。」
「輔弼文臣切莫擔憂，這是本座之臆想，然事有防範，必當無礙，再者，聖主可有明示，法陣之事，需敝教協防與否？」玄天神母悠悠探問，明白聖主應有他事交託，
「玄天神母明鑑，法陣之事聖主已指派護聖佐武騰達逐浪領兵前往守備，神母寬心，」輔弼文臣話語啟齒，再頒聖諭，
「浩蕩天戈既被魔族覬覦，聖主聖明，裁奪此乃神器出世徵兆，浩蕩天戈必為聖籥贏得光明，掃除邪魔妖氣，」琉璃君子輕言，語重，字字斟酌，
「聖主明示，需事先覓保禦天三仙首座嫡傳子嗣，為聖籥盡忠，關於此事，需勞玄天神母掛念分擔。」
「嗯，」短吟一聲，玄天神母視線一朦朧，心緒瞬秒浮動，
隨即，收神正念，
「聖主明裁，本座當盡職，然，聖主尊身實乃禦天三仙首座嫡傳，聖主為何抉擇另覓他人？」
神母回轉一念，手印化解，交疊胸前，意識真言，
「琉璃君子不敢僭越探問箇中原由，懇請玄天神母海涵，聖主交託，請玄天神母代為尋覓聖主之子，韋諦尊者蘊果生。」

「嗯…」玄天神母未語，首現遲延，
「玄天神母明鑑，聖主聖言，玄天神母與韋諦尊者為兄妹，此重任能不負託者，唯玄天神母而已。」輔弼文臣略驅前，請示，
但見，
玄天神母微歎一息，聲婉柔轉，華光清綻，洗濯蒙心塵埃，
「本座繼承聖主之女靈鵲精元，吸納姑瑤靈脈，天地精華，化肉身入塵世，蒙聖主垂愛，收納義女，此事自當周全。」
「玄天神母明鑑，此舉盡子女之孝，盡臣子之義，聖眾感佩，玄天神母雖與韋諦尊者無實際血緣，卻繼承聖女遺神，」琉璃君子感言，「韋諦尊者與玄天神母兄友妹恭，情深義重，眾皆知悉，約莫二十年前不明事故，導致韋諦尊者無端失蹤，隱避他鄉，聖主至今牽腸掛懷，如今，契機已顯，聖主企盼骨肉團圓，共築大業。」
「本座明瞭。」玄天神母頷首應允，
「攪擾許久，輔弼文臣琉璃君子傳達聖主御令已畢，先行拜退。」琉璃君子一恭身，瞬化一道銀光，憑空而失，
「蘊果生，吾兄，吾之…」玄天神母淡默，聖唇一抿，重入禪修，卻幾息間，未見定心。

＊＊＊＊＊＊

繡閨閣，深宮內苑，芷黃飛天正受命編織鏽作，網羅訊息，織梭穿透間，於繡閣室內半空交織成一片奇異繡彩，
「大千世界，眾生諸像，羅網交編，牽一線，動全身。」詩號輕誦間，聖光乍放，織線宛若有了生機，盡頭延伸，探向大千世界，
「嗯，」於中心點，雲霓七霞光三座芷黃飛天纖指微按繡線，探毫米動態，
倏爾，某線有了微薄動作，
「喔，禪機玄耆一脈，是嗎？」芷黃飛天秀指一勾，將此線扯近耳邊，湊耳聆聽，
「妙哉，此脈各自修為，獨善其身，皆通醫理，或者與岐黃之術有關，全盡能人，如斯大門，竟爾避士遺塵，未思入世，若聚之為用，定能大振聖籥氣勢，以為強大後盾。」芷黃飛天將此線單獨挑出，瀰除其於雜絡，再展奇術，
「天地共振，昭彰顯聖，顯。」話一落，術已成，
以此線索再生諸像，向四面八方而去，
「天地之大，眾生互持，欲完全撇清關係，行事不著痕跡，定無此可能。」再動，繡梭交織，
「嗯，妙者，難覓行蹤，那…」芷黃飛天幾試未果，轉念思之，
「嗯，情報不足，先行請示神母尊駕。」收線，回神，
芷黃飛天察覺有足聲接近，
「請入內，天睽小妹。」在來者欲請示之際，芷黃飛天出聲邀約，
「芷黃三姐，已察覺吾來到。」天睽女魃推門而入，恭立於繡臺旁，
「天睽小妹之腳步聲，後跟重前足輕，武人之常態，吾門深苑能來去自如者，習武熟稔唯小妹而已，天睽小妹，聽妳足音，三促二緩，頗似急切卻含躊躇，是為何事兼程而來？」芷黃飛天微微斜首，專注神情，
忽使天睽女魃心脈一岔，
「小妹？」心音一漏，芷黃飛天薄唇輕抿，闔起的雙目，一緊，疑聚眉宇間，
「啊…小妹心思瞞不過三姊神耳。」天睽女魃歎一氣，「吾只是閒來無事，拜訪姐姐。」
「嘻，天睽小妹，吾失去視覺，道成就雙耳精良，妳之拜訪，三姐甚喜，只不過這“閒來無事”之語，聽來似乎頗有微辭。」芷黃飛天輕振仙衣，端坐，鵝黃仙霓飄然，越過高聳髮盤，髮間穿梭七彩繡線，熟是髮，熟是線，
「吾並沒此意。」一點違心之論，天睽羞紅面孔，
「無妨，小妹，三姐正有一事欲探妳意願如何。」芷黃飛天話一落，
「有事情做？」天睽女魃笑出聲來，「啊，抱歉。」趕緊為失禮致歉，
「小妹之坦率，三姐寬慰，但願天睽小妹莫忘了初心。」語重心長，芷黃飛天一語使得天睽女魃忽感黯然，
本門眾人皆知，芷黃飛天並非天生失明，而是為練就無上秘法，而選擇犧牲視覺，從此，以耳為目，以指為耳，以心明視，其繡線雖七彩斑爛，然，為芷黃飛天而言並無分別，就如同已失去的世界，色彩，不過存在於想像意識之內，
「嗯，小妹，吾從未後悔，妳又何必掛懷。」芷黃飛天輕聲一笑，微微的聲，似有還無，
「是。」天睽應聲，
「嗯，神母交辦事務已獲初步眉目，待吾呈報之後，吾欲舉薦小妹與睦紫飛天，一同為後續奔波，天睽小妹，以為如何？」芷黃飛天所提之人，乃雲霓七霞光末座，睦紫飛天，

但見，

天睽女魃柳眉一蹙，嘴角微咬，稍稍顯露不悅之色，「三姐明知吾與睦紫互有芥蒂，這倒為難。」
「耶，甄審會上，小妹因入門資歷小差，尚未立功而未獲末座之位，三姐知曉，睦紫年紀小於妳，論武學也只在伯仲，但她入門早妳一年，又立過小功，諸多考量，拔擢而出，這瑜亮情節，難免不了，只是，為本門宗旨，眾飛天姐妹互助合作，理當屏除成見，以大義任務為優先，若小妹仍執著，豈不失了度量。」一番規勸，天睽女魃也只好容忍，
「小妹莫急，這事將交由神母定奪。」
「是，」天睽作揖，然後提出心中疑問，「敢問三姐，對此事作何感想？」
「嗯，何事？」芷黃飛天細問，
「就妙世醫耆之事呀，神母應是請姐姐調察了吧？」天睽女魃探問，也感好奇，
「小妹好奇，就三姐所知悉，小妹與此人物已有交流，又是作何感想？」芷黃飛天揚手，調整髮上落絲，
「嗯，是好人吧，雖然有時真不上道，但胸襟坦誠，也算得上磊落漢子。」天睽再言，
引來芷黃飛天一陣笑，如銀鈴，悅耳，輕巧，
「小妹入塵不久，便沾染江湖氣味，妙哉。」
「三姐笑話囉。」天睽女魃羞，暗自提醒自己收斂，
「啊，聽聞此人尚收一門徒，約與吾同年」天睽思及此事，順道一提，
「嗯。」芷黃飛天沉吟，手捻一線，微動，未出，
「三姐還未說感想。」天睽再插嘴，
芷黃非天暫收繡線，「吾，芷黃飛天，搜集網羅，不作判斷。」唯有如此，才能公正客觀，也唯如此，不參雜個人情緒，
芷黃飛天，誠然不愧，天睽女魃深瞭，因由，玄天神母仰賴如此，
不過，也因此，
芷黃飛天足不出繡閣，為免凡塵亂心，亦避諸多紛擾，芷黃飛天失去的，不只是看見這繁華世界的視覺，還有許多，
“這般生活，難道袂寂寥嗎？”這問題，才是天睽女魃想要問的，
「小妹，妳所謂的“犧牲”是否值得？」芷黃飛天似有所感，淡言，
「如何權衡？是為大義或者私情？這答案，」柔指輕捻繡線，芷黃飛天掩著一抹微笑，「但憑己心。」
手中繡線綿延，牽繫著大局，也關乎自己，芷黃飛天心瞭，這是天命。

＊＊＊＊＊＊

「嗯，前輩面有愁色，發生何事？」佐聖護法炤應龍陪同妙世醫耆樓懷南步行忘世酒樓廊筵，定風主人朱碧仙回返瑤池仙跡，回報將與雨師交易之事時，囑付炤應龍護法伴隨醫耆以備不時之需，
「讓炤壯士擔心了，吾沒事，一點小罫礙於心而已。」妙世醫耆樓懷南停下腳步，
觀視蒼穹，遠方，一片烏雲漸聚，「烏雲凝滯，風雨將至之兆。」
「嗯，」炤應龍也觀，但見雲雨飄來，「天象變化莫測。」
「時勢也是如此。」妙世醫耆接話，
「嗯，前輩可有見解？」炤應龍不禁問，
「見解？針對何事？」妙世醫耆笑，捻指撩髮，狀似淡然，
「前輩與魔族雨師交易之事，變數不得不防。」佐聖護法炤應龍坦言，「雖僅一次交接，便覺此人物不可小覷，而且，魔族雨師行事奸巧，傳言盛囂塵上。」
「哈，傳言難免附諱。」樓懷南背手而言，
「非是晚輩漲敵人聲勢，只不過，」炤應龍頓言，恐是得罪，
「應龍壯士是說吾江湖經驗不足，恐被矇騙利用，嗯。」
「啊，前輩，晚輩得罪，」炤應龍陪禮，妙世醫耆樓懷南揮手淡笑，不以為意，
「魔族之人不行君子。」炤應龍補言，
「嗯，關於魔族行事作風，炤應龍壯士比較瞭解，」妙世醫耆樓懷南說，「忠告，吾收下了。」
「前輩，」佐聖護法炤應龍是名條直的人物，與醫耆短暫相處，便對此人有所信任，
「嗯，壯士但說無妨。」妙世醫耆觀其神色，似有疑問，
「前輩醫術精湛，為人率然，若聖方得前輩助力，定是吾主之福。」佐聖護法炤應龍大膽邀請，妙世醫耆樓懷南對此讚譽，反而鎮定，
「豈敢，貴聖主座下能人輩出，醫術精妙者定不缺乏，」妙世醫耆坦言，「吾心喜山林，對江湖、聖魔之事，坦白說，太複雜之事，簡單頭腦如吾，裝不下耶。」拍拍頭殼，醫耆笑言，
「前輩難到不想一展所學，施為宏圖壯志？」應龍不解，「申張正義，是吾等之責。」
「嗯，炤壯士果然英雄少年，有此氣魄，誠可貴也，」樓懷南讚佩，關此青年才俊，有此雄心，義薄雲天，誠然難得，
「應龍壯士可知，醫術為何用？」妙世醫耆問，
「嗯，醫術仁心，救濟苦疾，妙手回春。」炤應龍說，疑問，
「沒錯，醫術者，秉仁心，」醫耆說，神色忽一黯然，「救術，同時也是殺術。」
「啊？」炤應龍訝異此言，「那是少數心術不正之人，才會行醫殺人。」
「然乎？」醫耆點頭，正視佐聖護法，「若為醫者，一名罪大惡極、無惡不作之徒，困病於你眼前，救？也是不救？還是殺之？」醫耆的問題，炤應龍一時語塞，「這…」
「“正義”如同醫術，亦如此，」妙世醫耆說出，「以正義之名行殺人之實，即使，對方完全陌生，只因立場窘異，各為其主，這其間取捨，太過複雜，吾寧願不涉入。」
「啊，前輩仁心，」炤應龍躬手作揖，醫耆回禮，「應龍受教，行大義，保仁心，但願無愧。」
「甚好。」樓懷南稱許，心念一轉，這青年壯士為人耿直，相貌堂堂，氣魄非凡，也是徒兒不錯的夫婿人選，
「所以前輩是擔憂此事？」炤應龍再問，
只見醫耆顯出慚愧神色，以手掩面，「非也，只不過是俗務而已。」
「願聞其詳。」炤應龍請託，
「這…」醫耆踟躕，但，心頭掛慮未解，也是操煩，也許…
「遲遲未歸，恐吾徒擔保，但前行松竹禪林，憑吾腳程，來回也需耗費一日，所以掛懷。」
「原來如此，」應龍說，思及一策，「不如，由晚輩代勞，吾學有縮程輕功，來回只需半日不到。」
「可是，這乃家務事，怎敢勞煩壯士。」醫耆婉謝，
「前輩客氣，有事晚輩服其勞。」
「好吧，」妙世醫耆面露喜色，「此為家書一封，以及路關圖，就有勞炤壯士了。」將兩樣物品交由炤應龍，「吾徒名歲孤鸞，十九年華，清麗可愛，將家書交她便可，若是沒遇到，放置屋前竹籃便可。」
「知曉，晚輩先行一步。」炤應龍接過家書及路觀圖，
「暫別。」一施能為，雙足頓地，化一陣煙塵，捲風沙，
只見，炤應龍騰至半空，雙足大步一邁，瞬間秒移，身影消失遠端，
「喔，真正不差。」望其遠去背影，妙世醫耆樓懷南於心內記錄一筆，加分。

＊＊＊＊＊＊

一樹白梅綻放，微風瑟瑟，捲香周旋，
梅樹下，落一書几，架一座箏，箏旁香案，焚煙裊裊，優雅之中，卻猶然一股肅穆氣圍，
此時，但聞，箏聲清靈，吟唱悠然，
「拂長劍寄行，一生一瓢飲；舞秋月江雲，幾分舒狂幾分真～」一道貌長者，拂箏而和，曲韻間，樂隨心轉，
「嗯…」步出魔皇陵後，尋覓出口的歲孤鸞經過此地，美景、樂聲，幽香，不禁佇足，
幾經繞行，遍不得法，已逾半時辰，歲孤鸞稍感疲倦，然，意外聆聽此曲，竟感幾分舒緩，片刻間，陶醉其中，忘身之所在，
忽爾，
琴音驟轉，劈撥之間，突夾奔馬快意，
長者周邊隨及旋起一陣狂風，龍捲上衝，撞擊梅樹，引得落英繽紛，如雪，如灰，
「雖為此景添美，卻也冷殘囉。」歲孤鸞自語間，突然，
一道疾風餘勁如刀利刃，刮掃而至，
歲孤鸞心頭驚惶，急閃，風勁劃過腳踝，差一釐，險挑斷筋脈，
冷汗一滴，歲孤鸞立馬藏身周邊花叢中，
「好厲害，是怎樣了？」感覺疑惑，歲孤鸞窺伺彈箏之人，
此時，詩歌繼續，
「揮劍問路崎嶇，依雲寄情沉浮；回首，亂終是亂…」隨著樂聲，風旋氣暴，剎時，又歸平穩，
「琴歌忽變，數如切繩狀，如轉索之無常，呈此緊脈之象，頗為心焦躁浮動之狀，」憑音猜斷，歲孤鸞直感長者心有所慮，
不知何故，念頭一生，竟隨樂發聲，相應而唱，
「秋分佼月思想起，江旋風歌舞漣漪，既是豪氣也是逍遙～」
突聞陌生歌聲，
長者心訝，歌聲乍止，
箏聲依然，漸悉，
箏音伴著歲孤鸞之聲，趨於平緩，微淡中，一絲柔軟流傳，
「哈。」長者短笑一聲，變奏幾絃，施展絕妙技藝，箏聲由清靈轉為豐沛，周身風波隨之瀰平，
微風煦煦中，兩人合終，
一曲既畢，歲孤鸞欲暗中離開，

只聞，
「姑娘，適才既願屈就合歌，如今道吝嗇與老夫一會？」長者發語，聲溫潤如玉，合禮恭謙，
「哪敢，」歲孤鸞連忙說，「方才是晚輩不才，唐突先生囉。」
「哈，」長者輕拂短鬚，掌心一展，蒲扇入手，搖扇間，一抹焚香伴清風，瀰漫非常，
「姑娘造詣非淺，可願現身共談樂理或者誦詩作對？」風伯颯霽行靜觀周遭，早已察覺來者藏身所在，礙於禮數，亦心存疑惑，不敢貿然將人逼出，
「略懂皮毛而已，豈敢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歲孤鸞迴避，只為衣容不端，
「姑娘好說，來者是客，怎生怠慢，」風伯蒲扇一揮，書几清空，現茶具一組，「姑娘可是有意疏情？」
「不是，」歲孤鸞坦言，既見人蹤，也想趁此機會問得出口，「只是晚輩儀容不整，羞恥見人，請先生見諒。」
「喔…」颯霽行疑雲叢生，語調間卻愈顯平靜，「姑娘來自凡塵，非魔族之人吧，」
沏茶，聞香，「此等奇跡，老夫可有榮幸見證一番？」
「嘻，」歲孤鸞不禁失笑，只為長者落語下得太高調，「先生料得對，晚輩不過一名凡塵女子，只是這“奇跡”，晚輩則認為“莫名奇妙”。」
「“莫名”是巧合，或說是種機緣也不為過，而這“果”是否“奇妙”，端視姑娘對此作何回應。」風伯為兩人添茶，再一揮扇，現一竹椅，相位而落，
「先生教誨的是，所以，晚輩雖尚無頭緒，仍一往無悔。」歲孤鸞思之有理，
人世因緣，諸多奇妙，時勢變化也不完全有理，欲尋其脈絡，不用急於一時，隨緣而為，也是趣味，
「姑娘快語，來，」但見颯霽行揚扇一陣，
自莫名處，捲來一襲長袍衣衫，粉豔羅織，繡花圖紋金綠交錯，
「姑娘披上吧。」隨風，長袍飛至歲孤鸞隱身處，
「啊，感謝先生，借晚輩這件華服，」歲孤鸞接著，知曉早已曝光，「先生盛情如此，歲孤鸞卻之不恭。」
“歲孤鸞！”
心脈一驚，風伯颯霽行神情繃然，“她就是少殿提及之凡俗女子，為何在此？”疑上加疑，風伯突感懊然，
“魔殿除吾與雨師，餘者非詔命不入，一名女子現身於此已十分可疑，就算是魔族女性，皆不曾入內，感情是吾判斷錯誤…”風伯忽感一身冷汗，魔族滅聖大業在即，如今，卻現變數，
“不可，既知她為誰，與其放任禍苗，不如，趁其未足懼前，拔除。”心一定，意已成，風伯颯霽行掌運暗招，欲除餘患於未然，
「前輩，晚輩拜見。」歲孤鸞整裝而出，

瞧得一清秀女子於豔豔華服托襯下，獨有番出塵滋味，臉龐那淡笑一抹，更顯怯情，

「嗯，」一時間，颯霽行訝然，掌勁未出，
「姑娘花容月貌，雅緻脫俗，果真不凡。」颯霽行讚言，
「喔？嘻…」只聞歲孤鸞笑聲玲瓏，兼有幾分率然，「請別再說，前輩，歲孤鸞有自知之明。」
「一聲先生，一語前輩，姑娘禮周全。」風伯詳視來者，生好奇，
「姑娘一來一去，前輩也顯生疏。」歲孤鸞巧語化轉，
風伯颯霽行莞爾，掌功收歛，「吾號風伯。」
「上坐，品茶吧。」邀約，「攪擾風前輩。」承情，
風伯颯霽行奉茶間，端視此女，
論相貌，雖中上之姿，然非驚為天人，為何少殿如此為她掛心？
可與此女幾語交接後，風伯覺其言談機伶，率真自然，誠然幾分動人風采，

少閒，兩人贅語，談樂，聊茶，觀景，
不出一刻，原是生份兩人，有了幾分識稔，
「歲姑娘，為何至此？又欲往何處？」見時機已到，風伯藉機探問，
「這…」歲孤鸞眉間為難，「不瞞風前輩，晚輩不情之請，請指點出路。」
「嗯，歲姑娘何必來去匆匆。」風伯觸耳，略思，
又言，「況且，歲姑娘若冒然離開，少殿責怪下來，老夫承擔不起。」藉故，刺探，
突察風伯試探之意，歲姑鸞一抹殘紅飛染，
「風前輩所稱少殿是指炎皇釋帝嗎？」驚覺舊識身份，歲姑鸞頓生支絀，「我…我與炎皇釋帝不過舊識而已。」
「嗯，舊識。」能直呼名諱者，交情非淺，風伯一凜，嚴視，
「啊，是晚輩僭禮了吧，晚輩與貴族少殿，於十年前有一面之緣，近日偶逢，貴族少殿硬邀作客，頻生瓜葛，使貴族少殿多所為難，實過意不去。」歲孤鸞感歎，兩人糾纏，已生繁亂，一時難以釐清，
「既是少殿邀姑娘作客，老夫更無權做主，姑娘還是等少殿回轉，再做定鐸。」
「這…」踟躕片刻，歲孤鸞坦言，「雖有論交，待在此處，彼此窘侷，」歲孤鸞輕觸傷處，
「晚輩昨夜與人對戰，落敗昏迷，醒時便已在此地，是否為貴族少殿所救，或者另有原因，晚輩也不甚瞭解。」是非地不宜久留，而曖昧不清之情誼更讓歲孤鸞想一走了之，
如此坦白，風伯颯霽行愈加驚異，箇中原由，料不單純…
風伯深感危害，「嗯，歲姑娘言談中似頗受驚怕，敢問對戰者何人？」
「說也奇怪，此人與貴族少殿貌多雷同，使晚輩誤認，引發衝突，但晚輩不知其人實際身份…」歲孤鸞深思，疑問，

“夜時，貌同，莫非是…不可能。”風伯緊心，

「歲姑娘莫憂，暫且留下，老夫保姑娘安全無虞。」颯霽行施計，慈言慰留，
「讓老夫再沏上一壺茶，陪伴姑娘消磨時光。」風伯刻意拖延，
「讓晚輩效勞吧。」歲孤鸞心有所想，夜襲之人身份，可否向炎皇釋帝探尋，亦或從此兩清？
「嗯，請。」風伯量度，縑默，
「請賜教。」歲孤鸞起身泡茶，動作間，俐落風采，
風伯靜觀，掌勁再運，
歲姑鸞專注而為，似無所感，

“除之。”雄渾一掌，擊，
倏爾，
一刀戢霸氣快於掌風，將風伯掌氣壓除抵消，
「這就是待客之道，風伯。」冷言，殺氣橫生，
風伯颯霽行顫驚，天嶄滅神威，冷架於頸。

＊＊＊＊＊＊

「好個待客之道。」懍厲之言，肅殺眼神，
「吾…少殿…」天嶄滅神威冷威逼殺，風伯心驚膽顫，
「吾講過，莫為難伊。」戢鋒反照人影，嚴殺冷情，
「吾…」無從辯解，風伯颯霽行汗一滴滴，糊了視線，
突然，
戢鋒輪轉，刀光一閃，炎皇釋帝促然一握，捉緊風伯手腕，「卸你右掌，以示懲戒。」話語一落，刀鋒緊隨，
「啊…」風伯駭然，
「若卸去風前輩一掌，要捧茶杯就麻煩，豈不是讓我白了功。」一盞茶，捧至雙人之間，
緊迫間，秒阻，
「風前輩，請。」歲孤鸞奉茶，
「啊…」風伯怔然，以左手接過，掌微颤，茶無法入口，
「另一杯，」歲孤鸞端起茶盞，「賞光否？少殿。」
「妳。」炎皇釋帝肅然，未動，
「嗯？少殿一手握戢，一手抓人，如何捧茶，疑問？」歲孤鸞淡語頗思，忽爾驅前，「需要我俸待嗎？」淺淺笑意，是瞭解，還是心計？
炎皇釋帝動容，鬆手，接過，
「這茶，」炎皇釋帝淺飲，茶水溫順，淡甘苦澀，入喉化乾，滋潤有味，
「以溫水泡茶，歲姑娘奇巧。」風伯颯霽行心神未斂，餘悸猶存，啜一口茶，才得緩解，
「風前輩見笑囉，」歲孤鸞和顏順語，「風前輩以燒水泡茶，若直品燙嘴，先微苦後甘甜，暖心舒脾；晚輩以溫水過茶，好入口，微甘後苦澀，溫潤止涸，各有巧妙，同出一源，」歲孤鸞來回觀視兩人，「異法同源，皆見其效。」
「歲孤鸞，妳別有所指。」炎皇釋帝飲盡，遞還，
「少殿多想囉。」歲孤鸞接過，淡描輕寫，然後，轉對風伯，「風前輩，可願借一步講話。」
「這…當然。」颯霽行欠身為禮，俯首行過釋帝眼前，

「前輩，」兩人來到一旁，
不遠處，炎皇釋帝收起兵器，凜然眼神跟隨，
「晚輩行茶之時，專注而為，別無貳心，」歲孤鸞低語，坦誠中略現一絲浩氣，「風前輩，晚輩並無企求信任，也無功心計，只是樂於一刻相識相知，如此而已。」
一語一句，敲進颯霽行心思，
眼前女子，看似不過爾爾，然，以茶擋殺，是勇；以語化消，是智；以誠相告，是義，
「歲姑娘如此坦白，老夫亦實話實說，」風伯閱人無數，從未錯判，觀此女子卑恭謙色，但言談中自有一番后儀風采，是福，是禍，風伯謹防不敢稍懈，
「老夫為魔族利益，盡心盡責，絕不容一螻一蟻，壞其根本，」風伯厲聲正色，莊嚴非凡，「吾尊奉魔主與少殿，護其行，遵其義，亦不容許任何欺罔利用。」蒲扇一揮，颯風立行，
遠處，炎皇釋帝察覺，仍靜觀未動，
「晚輩瞭解。」歲孤鸞屈膝行禮，心知風伯所為皆為其主，
「妳不辯解，或是澄清嗎？」風伯訝然，
「本無此意，何須自白。」歲孤鸞語，
「好吧，請姑娘謹記，切莫試探。」風伯再無言語，轉回炎皇釋帝佇立之處，歲孤鸞跟隨，
「少殿，方才得罪歲姑娘之處，其愆但憑少殿發落。」風伯請罪，
「罷了，」炎皇釋帝漠言，揮手以示，「退下吧。」
「是，感謝少殿不罪之恩。」風伯颯霽行躬身而退，退至一尺，化風離去，

白梅因其風飄落，如雪片凋零，歲孤鸞開掌承接一枚，視之，緘默，

「茶，再添一杯。」炎皇釋帝行至伊人身側，
「嗯，茶涼囉。」出神回轉，歲孤鸞欲阻，
「無妨。」炎皇釋帝舉手便拿，兩人雙手接觸間，各自心思，
「啊，抱歉。」歲孤鸞收回手，轉身微避，
「無恙乎？」炎皇釋帝察覺伊人神色異狀，「傷勢未癒，莫再逞強，吾扶妳回房休憩，好生調養。」炎皇釋帝順意攙扶伊人，甫接觸，
歲孤鸞微顫，擺脫，「劣身無礙，少殿莫再掛懷。」
「嗯，此處已無閒雜，僅存吾兩人。」炎皇釋帝語，白梅、薰香、伊人在傍，
「少殿，縱然如此，禮不可減。」歲孤鸞刻意迴避的言語及舉止，炎皇釋帝不解，
「歲‧孤鸞，態度丕變，出自何由？」
「哈，」乾笑一聲，歲孤鸞挑明，「先前是劣身魯莽，出言不遜，行止不端，如今，幡然悔改，怎生棄嫌。」
此話一出，炎皇釋帝訝然，
「妳吾非君臣。」
「是呀，少殿有臣忠義如斯，劣身不過一介凡人，無從比擬，莫再為劣身分心。」歲孤鸞退幾步，微屈膝致意，炎皇釋帝見狀，攔阻扶持，
「歲孤鸞，妳，此意在拒絕吾嗎。」炎皇釋帝為言，心擾，自出前議，炎皇釋帝便此紛亂，皇陵脫出後，於城內徘徊不已，思之，慮之，終無法全盤考量，
「嗯？」伊人抬秀顏，眸內秋水一翦，炎皇釋帝悵然，
「怎樣囉？」歲孤鸞見釋帝一茫，不禁問，
「這身華服？」「借自風前輩，穿在我身，恐是枉費囉。」歲孤鸞自嘲，「說到這，閣下尋衣是無果囉。」微諷之語，炎皇釋帝但聞無語，
「唉呀，我又無禮囉，」歲孤鸞搖頭，再拾禮數，
「劣身失禮，還請少殿…」話未講完，禮數未盡，炎皇釋帝遽爾一擁，軟香入懷，
炎皇釋帝心激神蕩，「莫再以這般言語、行為疏遠吾，別拒絕吾，」語重心長，字字衷曲，
「你…」被攬入懷，歲孤鸞意亂，感知情愫，心亦浮動了，
「此事非關聖魔，然必有阻礙，」端視伊人面龐，
「歲孤鸞，」喚伊人芳名，只為一語一誓，「吾，炎皇釋帝將娶妳為妻，以正視聽。」
一朵白梅無端飛落，沾上伊人髮稍，
「啊…」深歎一聲，歲孤鸞輕闔上眼…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6-12-04 11:02

～章之五～事本多磨掀醋海 9YzV48su#

天落下綿棉細雨，絲絲繾綣，濛濛朧朧，
妙世醫耆樓懷南為此停歇，獨佇雨中，享甘霖滋潤，其身形宛若微雨中翠竹，勁節而懷韌，心思著，此雨雖非一澆胸中塊壘，亦能滌清俗塵，

片刻，雨勢漸歇…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樓淮南賦吟間，一脈清風道骨，
「好雅興。」突發一語，
人已來到，傍身而立，
「嗯？」察覺來者為誰，妙世醫耆樓懷南略驚，
「傘備而無用，豈非成了累贅包袱。」來者言道，伸手欲取樓懷南手中持傘，
「耶，」妙世醫耆樓懷南旋身，傘一轉，背身換手，「無礙於心，則非成累贅。」
「好箇心無罫礙，」來者豔笑，揚手撫頤，「兩難之擇，汝已有決定了嗎？」
「哈，」樓懷南輕闔目，隨睜開，「約定時辰未到。」冷拒一句，
「嗯，世人皆說逝者如斯，分秒必爭，」來者語帶蜜糖，「汝反道是澹薄。」言說間挽手欲攬，樓懷南閃避，
「吾尚無欲相會，雨師。」說得直白，只因明白來者非婉言易與之輩，
「呵，這番無＂欲＂而＂剛＂模樣…」雨師夙翎苑高笑，似邪，似嬌，「亦是，被汝直瞧也挺惹心，予允汝暫閉目莫視。」脩指微挑醫者下頷，
「縱使闔目，閣下之豔香依舊礙鼻，閣下之華服仍然刺目。」樓懷南輕轉臉，擺脫那撓人指，
「嗯，予抽空來探視汝，這般情義換得汝冷疏對待，傷懷也。」話一落，雨師翻弄水袖，掀一陰霾，凝一道水雲，於兩人頭頂落下涓滴細雨，
雨師造雨興歎，「宛若此雨…」「莫說如閣下淚水。」樓懷南傘一撐，遮住了雨，避開不速之客，
「哼，汝方才風雅何在?」雨師嘲諷，偎身，
「人偽者豈比擬渾然天成。」樓懷南回嘴，逕行，
只聞，雨師悴然一笑，「哈。」隨行，不再多言，

太安靜囉…妙世醫耆樓懷南不免疑心，
「如何?」遂橫身一問，
這突然停步，讓雨師正好入其傘下庇蔭，
一種絕美，於四目諦視間，迴蕩…
雨師靜默容顏，竟有迷離之感，淡抹哀戚，坐困愁眉間，
夙翎苑此時，似是人在心不在，
「雨師？」樓懷南喚，心緒微動，莫名放寬底線，「罷了，既然來到，交易便行。」
「嗯?」雨師回神，豔笑，風華，「汝心已決?」
「並無躊躇。」妙世醫耆回答，
「哈，決定的好快，予尚樂在與汝糾纏，」雨師纖指勾魂攝魄，點絳朱唇，「休，正經事為重，道出汝所擇。」
「嗯，解藥…」妙世醫耆樓懷南正欲說出，後方卻傳來第三者的腳步聲，
「慢，有人擾。」雨師阻言，

「啊，樓公子。」來者是忘世酒樓掌櫃長富，
「掌櫃。」樓懷南相迎，
「樓公子獨自一人。」長富問禮，
妙世醫耆樓懷南轉視方才佇足處，雨師夙翎苑已不見蹤跡，想是隱蔽身影，
「是，方才細雨，驟興雅性，故在此觀雨。」樓懷南走至閣樓內，收起傘，
「樓公子不愧文人雅士，風流瀟洒，也難怪吾家主人特別欽慕。」掌櫃長富笑談，
「承蒙貴樓主不棄嫌。」樓懷南謙詞，
「樓公子，轉達主人意思，主人動身回轉雪硝谷，公子請託之事近日可成。」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然掌櫃長富道出此事，可是及時雨，
「真是勞煩貴樓主，」如此迅速，使妙世醫耆感懷於心，「樓某靜候佳音。」拱手一禮，
掌櫃趕緊回禮，「公子莫言謝，」更說道，「另外，主人欲將此物贈與樓公子，權充作初回見面禮。」掌櫃富長春自懷襟中取出一錦盒，呈交妙世醫耆，
「此物是?」樓懷南接過，揭開錦盒，驚喜，
「此等貴重藥材，樓某豈能收下。」婉拒，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何況這犀靈角乃世間珍寶，物以稀為貴，「此禮忒重了。」
「樓公子請收下吧，」富長春拜言，
「長富許久未見主人與誰相談甚歡，甚而願意為誰請託回轉本家，」富長春歎一口氣，亦喜亦憂，「主人與本家…唉。」
「嗯？」樓懷南從掌櫃言談中，以及稍前與忘世樓主交談間，略虧一二，
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與本家似有扦疙難解，
「掌櫃，一旦論交，樓某必赤誠相待，」樓懷南道，「禮吾便收下。」笑納，
「太好，樓公子，長富替主人謝過。」掌櫃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好說。」這主僕情誼，令人動容，使得樓懷南深念門徒歲孤鸞，

「嗯，交易之事？」待掌櫃離去，妙世醫耆樓懷南尋覓雨師蹤影，
卻不見，
「雨師?」喚其名亦無回應，「離開了嗎?」
疑問中，雨再度落下，綿密如絲，
樓懷南仰視，「歲孤鸞，吾徒呀…」雨一滴低順頰而下，
樓懷南黯然一笑，「哈，似淚。」莫怪乎世人皆說，淚如雨下…

＊＊＊＊＊＊

擁抱間，溫暖流傳，雙人心思輾轉，
「君心厚愛，情恩難還…」甫低語，歲孤鸞內心翻騰，無以名狀，「唉…」
「嗯，」炎皇釋帝聞之傷感，「何出此言？」急問，
歲孤鸞睜開雙目，印入眼簾者，乃君眸幽潭深水，逼透靈魂，
瞭然自身情意初萌，若欲遏抑，尚為時未晚，
「知曉閣下顧念舊情，亦欲護周全，」語音切切，聲聲綿綿，「更甚者，保我貞節名聲，但…」「莫妄加推測吾之動機。」炎皇釋帝直言，攬得更緊，心念之間，唯恐再失，
「不願閣下為責任，驟下誓約。」獨特溫暖，歲孤鸞略加依戀，一時並無推卻，「啊哈，」炎皇釋帝忽爾一笑，聽明白佳人真意，但表面上的拒絕言辭，仍使心中掛慮，
「歲孤鸞，妳可是已有婚約？或者，放不下之人？」炎皇釋帝直問，欲釋疑，
聞言，
「呵，好直白問題，道使歲孤鸞震驚囉，」歲孤鸞不免一訝，「牽涉隱私，無意說明。」故弄玄虛，
「嗯？」炎皇釋帝一愣，
忽言，「無礙，若有婚約，吾則行搶婚之舉，若是心已有意愛，吾，取而代之。」
「唉呀…」心喜卻一歎，歲孤鸞輕言淡語，「使人歡喜也不歡喜。」
「喜從何來？不喜何由？」炎皇釋帝追問，
「凡事講白減損美感。」察覺雙人攬抱太久，歲孤鸞驟爾紅潮漲面，略掙脫離，

懷中暖香頓失，
炎皇釋帝不免悵惘，「疑問？」不禁脫口而出，
「請讓我先解一謎面，」歲孤鸞視炎皇釋地面有惑色，遂秀指輕撩烏絲，揭開左耳，
「請少殿先視一物。」橫側身來，讓炎皇釋帝觀其左耳後連頸處，一華美紋身，翩然顯現，
其畫如繁，圖顯一鸞甫出於蓮，
依稀，聞白蓮清香，聞紅鸞悠鳴，其紋身功夫精緻，足堪絕代，

「嗯…」炎皇釋帝見此紋身，驚歎，溢美，動情觸摸，
「嗯，麗哉紋身，」驀然，
一人快手，先炎皇釋帝一招，自後方掐住歲孤鸞左耳，
「唉呦！」微微刺痛，歲孤鸞驚呼，
「妙哉此物，連經通脈，栩栩如生，」來者身著豔紅大袍，華顏秀色，點朱唇、媚春眸，水袖漣漪，
「炫耀乎？」軟旎聲調，卻透露分明不滿，「妖狐媚子。」
但見，
來者柔指扭轉，瞬爾，逼雙人對目，
「嗚…」疼歸疼，對方心眼還是規避不了，
歲孤鸞向來恪守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不求，故而被此凌厲手段針對，一時愕然，摸不著頭緒，
唯見，
此魔冶豔雍容，邪氣暗潮洶湧，
歲孤鸞不禁一凜，此魔，不凡，難纏…

＊＊＊＊＊＊

兩人用眼神追逐眼神，形成一種無形角力，
對彼此而言，眼前之人挾著一身謎團，牽引著一睇眸光，勾勒惚乎一瞬，衝激脈脈暗流，化作一股看穿與被看穿的對峙，於雙人諦視間，張力頓成，
「這位姐姐眼神緊迫，上睫微斂，似有不豫神色。」坦白而謙遜，歲孤鸞語道，
本是無意較勁，可來者眸光挑釁，教歲孤鸞興念起輸人不輸陣之感，
「嗯，小妮子汝眼神聚散無神，眉宇短挾，疑惑間睏倦猶添。」雨師夙翎苑戲謔中，輕鄙昭彰，
復入沉默，
於雙方對視間，流竄何種心思，短時間，難一目了然，

「雨師，收斂脾性。」炎皇釋帝打破沉默，發難，護佳人，避衝突，
「喔？少殿心偏矣，」雨師魅笑，仍不願鬆開揪耳之手，「若予不從，也欲斬予手掌？」雨師一抿嘴，
「啐，少殿甘為一妖狐媚子傷君臣義、兄弟情，雨師對此難吞忍。」爽快言辭，微嗔略怨，雨師夙翎苑揪耳更重，
逢此抹黑，酸言冷語，歲孤鸞愈發疼，卻也覺得此時不宜說辯，
「嗯，雨師已晤風伯。」炎皇釋帝肅言以問，威意隱隱，
「哈，還聽說了此妖狐媚子點滴事蹟。」雨師諷刺、嘲弄，並未稍減，
「這位姊姊眼差囉，我非狐也非妖。」歲孤鸞忍住痛楚，舉手握住雨師執耳之腕，

「喔？」豔喝一聲，雨師氣走八經，邪魅之能延掌而出，
只見，
歲孤鸞一促緊握，提元運氣，逆阻，「啊！」
再一招，
雨師換手沾點雨露，潤玉珠，化氣彈，欲貫對手七穴，
然而，
歲孤鸞早有提防，以掌為盾，擋、撥、阻六逆轉七，回衝，
雨師猖狂一昂，回衝之氣，碎，
倏爾，
一黑針隱現雨師魅指間，虛晃一招，直取歲孤鸞喉門，
「哎呀！」歲孤鸞一驚，雖已發現，卻難閃避，此針滲漏黑水，分明有毒，左耳遭執，行動受限，眼下又無器物可擋，
歲孤鸞冷汗滴下，
「嗯。」忽爾，魔影倏動，

「啊…？！」天嶄滅神威橫架歲孤鸞玉頸前，危機一瞬，護庇，
然，黑針於邪兵前頓止，兩鋒未接，
卻見，
雨師驟然氣息一窒，悶哼一聲，身形搖晃，
「噫…噗…」吐出少許鮮紅，鬆手，顛退數步，
「嗯，雨師？」炎皇釋帝詫然，收兵，
「讓我來吧。」歲孤鸞向前一邁，牽起雨師之腕，探脈研症，
「嗯？這是…」歲孤鸞疑惑間，
「甭，汝少管閒事，賒予人情。」雨師憤然，揮手拒斥，
「余自理足矣哪容汝插手，莫要自以為是，班門弄斧。」抹擦血漬，雨師怒眉緊繃，
「雨師，」見伊人受辱，炎皇釋帝遂言，「孤鸞識稔醫術，讓她診斷協助。」
「哈，」雨師夙翎苑冷冷一眼，「喚得這生親密，少殿不避嫌。」語飽醋意，夙翎苑情緒翻騰，又岔一氣，「呃…」
「穩定心緒，莫再浮動。」歲孤鸞心存疑，卻對此症略有底細，但為何導致如此，一時難以理解，
「休管閒事，」緩和一息，雨師再言，「余學醫之時，汝尚未出世，興許，連汝祖母十八代，都尚在襁褓哺乳。」言語針對，
好口舌？！竟連祖宗十八代都挨上槍子，實乃後輩不孝…
歲孤鸞苦著，卻無動怒，
「足矣，」炎皇釋帝一聲令道，「雨師要保性命，即當下領旨。」不做二語，
「哈，少殿以君威脅逼，雨師屈從，但夙翎苑不服。」夙翎苑毫無領情，
「雨師。」「少殿。」雙方對眼不對盤，爭執不下…

「嘻，」歲孤鸞忽一笑，
「怎了？」「何事？」引起兩人注意，
「啊，無事。」歲孤鸞未作正面回應，
「回答吾。」炎皇釋帝疑問，
「汝說明白。」夙翎苑抱怨，
「喔，此時少殿與姐姐沆瀣一氣，」歲孤鸞假意驚呼，
「裝蒜，啥沆瀣一氣，汝書讀差囉，口無遮攔。」雨師夙翎苑嗔語，但已調息緩氣，傷症稍解，
「嗯，孤鸞？」炎皇釋帝眉宇間存疑，
「唉呀，歲孤鸞得罪囉，」歲孤鸞輕喟一聲，
說解道，「少殿與夙姐姐莫爭，少殿擔憂夙姐姐隱傷，卻扯不下面子，遂行護短之事，」只見歲孤鸞朝釋帝淡笑，
「哈，伶牙利齒，吾不表態。」釋帝背手笑避，
「不承認也罷，」歲孤鸞轉向雨師，「姐姐因醋勁飽嚐而甘冒聖顏。」
「汝…」雨師一咬唇，「狠角色。」
「姐姐，歲孤鸞多所冒失，還望恕罪。」歲孤鸞行禮，「孤鸞雖淺薄，孤陋寡聞，於前輩面前，醫術如螻蟻差之萬里，然姐姐所受內傷，若有小妹足勘效力之處，願盡綿帛。」柔聲請示，
「知曉功夫深淺，汝道有自覺，」雨師夙翎苑唇角牽動，
心思料是這小妮子手腕靈活，話語便給，仔細品評，道有幾分討人歡喜之處，
可一碼歸一碼，
方才妒火攻心，加連運功施以顏色，雖已隱忍幾成功力，但仍不足防，體內密針速攻真元經脈，一時難抵，才反露拙態，
即使如此，還輪不到小輩指手畫足，「這傷微淺，甭汝效力。」雨師板起顏色，
「傷從何來？何人犯吾族魔威？」炎皇釋帝促前，質問，

雨師一怔，
歲孤鸞一顫，

「這…哈，」嬌笑，夙翎苑舉袖掩唇，
「予會著誰道？少殿休要折辱予。」怎生包庇之意？雨師懶得費心揣度，腦海內，那翩然道骨者直教人掛懷，
歲孤鸞垂了眸目，暗地鬆口氣，
方抬頭，
卻和雨師照眼，
微慌，

「雨師當曉警惕，莫因小失大。」炎皇釋帝套話失利，然亦無意袍根挖底，雨師疏況不羈，與風伯相較，更難揉捏，
「曉得，」夙翎苑悶聲應道，「少殿這前前後後苦費心思，無非是為這小妮子鋪路，硬是要予買這恩情帳。」挑明白，
「夙翎苑！」雨師鄙夷之詞，炎皇釋帝不悅斥道，
「姐姐明白小妹心思，非是賣恩情，而是求情。」歲孤鸞語誠意切，
「汝求何情？」夙翎苑怏然，卻也好奇，
「人情，多一友減一敵，歲孤鸞才能稍有立錐之地。」歲孤鸞謙謙，
「哈，哈，哈。」炎皇釋帝聞言傲笑，
卑謙而不屈從，逢迎而不諂媚，吾之女人果非單純可欺角色，
「雨師施微情於孤鸞，也算賣吾薄面。」炎皇釋帝贊聲，
「哼，」夙翎苑心領一悟，此女刻意拉攏，定是別有用心，
「罷，少殿莫忘此言，」伸手牽住歲孤鸞，「汝欠予一人情，來吧，回返予住處。」牽人欲走，
炎皇釋帝跨步阻擋，
「慢，不妥，往皇寢便可。」
「哈，少殿，那才當真不妥，汝說是嗎？小妹。」夙翎苑魅波含笑，
「歲孤鸞，汝與予既然姐妹相稱，做姐姐者自是擔保小妹貞節名聲，孤男寡女豈可共處一室，傳了出去，難圓其說。」雨師之語，引歲孤鸞羞赧一抹，
「此話何意？」炎皇釋帝不解，只為護伊人安危，
「這…」炎皇釋帝視之當然之事，使歲孤鸞害臊，一時語拙，
「少殿糊塗？小妹左耳紋身，不單是胎記如此簡單，此紋身一半出自原胎，一半是出世後有心人所為，連其經脈，貫其元神，這紋身乃守宮胎記。」夙翎苑指出，
瞧出炎皇釋帝似聽沒懂，
遂一語道破，「明白道是，小妹仍是處子。」
「啊…？！」炎皇釋帝驚訝非常，喜疑參半，
「故爾，再會。」雨師趁隙，拉人便走，
「且慢！」炎皇釋帝欲阻已來不及，雨師化魔光而去，消聲匿蹤，
「不妥，雨師縱有斷袖之癖，仍是男兒身，這…孤鸞…」轉念一思，雨師為人隱伏，知曉其確切住所者，唯有風伯，「召風伯一談。」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6-12-04 11:04

～續上樓～

西梁之痾，北面寒洞，前日喧騰一時，今日，卻顯蕭條，只存，風殺遠空，蒼雲走狗，
然，暗地裡，一旅軍團埋伏於此，伺機而動，
「報。」一身穿聖軍儀服的探子行至一秘處，對軍旅主帥施禮回報，
「喔，快說何事？」只見一人魁梧，如驕龍臥盤，突爾躍雲翻浪，速起身追問，
「啊…」探子支吾，
「怎樣？發生大事了嗎？」將帥期望的眼神，反倒使小小探子無言，
「嗯…無事。」探子只好實說，
「啥咪！無事何必來報。」將帥大歎一氣，翻身再躺下，
「可是，將帥有令一時一報，所以…」探子無奈，
「不用囉，退下吧。」將率大手隨便一揮，探子躬身離開，
「真無聊啊…」一聲無聊，一語無奈，聖籥護聖佐武三將騰達逐浪翹起腿，繼續闔眼淺眠，
自被派任駐守，原以為魔族必定立馬大興兵戈，再取西梁法陣，奪神器，豈料，空等大半日，除了孤禽野獸，並無行跡，躍躍欲試身手的澎湃情緒，無疑，被澆冷水，
「無聊！」再唉一聲，
突然，
「真無耐性。」一語忽至，有人來到，如夢如幻，現身，
「嗯。」騰達逐浪雙腿一挾，躍起，
瞬秒，雙刀握手，長刀快攻，直搗敵者，逼至死角，刀光如風，斬空滅影，簡潔、速戰速決，
但，
來人雖一時猝不及防，被逼至角落，長棍依舊無礙，巧妙迴轉輪守，於狹隘處，周身運行，仍是游刃有餘，絲毫不見絀拙，
「好快，你之刀法更上一層樓。」來人讚譽，
「你的棍法防護滴水不漏。」騰達逐浪稱許，
兩人再度交鋒，只見，騰達逐浪正手長刀一揚，擋開來人棍勢，反手短刃交接，直取心門，「將軍。」
「哈，」說時遲那時快，來人左手一握持刃之手，短刃受阻，
「喝。」清喝一聲，兩人長刀亂長棍，左手困短刃，翻轉身形，如麻花，難分難解，
「嗯！雲霓天婀。」再一聲，來人華光乍現，翠綠雲霓應聲而出，捲風雲，動天地，
「你使詐。」騰達逐浪大喊，卻已避不過天婀糾結，被困住雙手，
「將‧軍。」來人笑，「這次是吾贏。」來人手一背，長棍收身後，
「勝之不武。」騰達逐浪表不滿，
「言差，此乃吾之武學之一，何詐之有，再者，兵不厭詐，乃兵家常識，將軍豈有不知之理。」來人據理力爭，
「啊…？吾說不過你，算你厲害，吾這回認栽。」騰達逐浪揚眉，撇嘴一笑，
「喔，好說，承讓。」來人鬆開緊縛天霓，收束華妙彩光，現本像，「既然服輸，就允吾一事。」要求道，
「可，只要不再將吾綑著就好說，」騰達逐浪鬆鬆肩骨，然後頭一歪，眼一睨，
「不過，抱緊緊倒可以接受。」亮牙一笑，
「別練瘋話。」來人麗眼瞪之，
「耶，哪有，這是吾肺脯之言。」騰達逐浪敞開懷抱，哪講哪攬過去，
卻遭長棍無情攔阻，
「噫，好友，言歸正傳吧。」一身絹絲飄服，白玉青翠，挽起的馬尾髻，鬢邊雙辮，清雅簡單，樸素中難掩華美氣質，雙眸間，英魂勃勃，舉止中，豪俠溫純，來人乃是，雲霓七霞光四座，
「一句“好友”吾無言囉，」騰達逐浪昂笑，
「玥綠仙子，有何指教？」護聖佐武一作揖，
玥綠飛天武棍一化鐵簪，綰髮收束，笑逐顏開，
「護聖佐武，吾奉玄天神母之意而來，本授意輔助，勿干擾聖籥行事，但，你知曉吾之性格。」
「是呀，知之甚深，誰教你吾是青梅竹馬。」騰達逐浪回笑，也收起雙刀，
「不過，」「收起你的“不過”。」
「啊呀，吾說小玥，你貴教的神母應該明白妳個性，哪是輔佐軍師的料，分明是先鋒將軍的才，」騰達逐浪抓抓一頭亂髮，弄亂勉強收束的髻冠，
「這為難吾了。」騰達逐浪乍舌道，
「嗯，有何為難，坐好，」玥綠飛天靠近，順手整噸騰達逐浪的亂髮，
「唉，當吾是小犬，口令一聲便遵照辦理？」雖有微辭，騰達逐浪仍是坐下，
「不領情就罷。」玥綠飛天假怒一句，準備收手，騰達逐浪伸手拉著，「息怒啊，息怒，你知道吾對頭髮無法度，礙於身份又不得不整理一番，軍內都是粗腳手的男人，而小玥你這手呀…」騰達逐浪摸也摸，
「怎樣？喂，別趁機佔便宜。」玥綠飛天甩開騰達逐浪的手，
「手大而美，掌厚而實，」騰達逐浪實說，
「喔，讚謬。」玥綠飛天雙手一扯，拔緊騰達逐浪髮冠，「哎呦，輕點…」
「別唉了，如何，允吾了嗎？」玥綠飛天追問，
「好，好，允了。」騰達逐浪只有答應，
「放心吧，吾知曉分寸。」玥綠飛天謝過，髮觀也順利紮好，「可以了。」
護聖佐武三將騰達逐浪雄姿英發，大目斷眉，本在江湖混跡，一身武膽兼具武學，江湖上少人能出其右，機緣下，結識護聖佐舞炤應龍，結拜為兄弟，再遇恩師一獨行，拜其門下，精練刀刃雙使之術，其師與其義兄皆效忠聖籥，騰達逐浪不久便被舉薦入門，
「口說無憑，軍令如山，吾豈能縱容私情而生亂子，」騰達逐浪揉揉頭，「吾需要保証。」提醒道，軍令豈容兒戲，
「嗯，可以，要什麼保證？」玥綠飛天尋問，
誰知，
騰達逐浪側身一扯，將人拉至懷中，
「你！」玥綠飛天一驚，
「吾要“抱”證。」騰達逐浪詼諧一語，分明做兒戲，
「休得胡來，小浪兒，吾會揍你。」玥綠飛天撂狠，
「耶，妳允過囉。」「胡言，吾沒。」
正當兩人爭論不休之際，

「報…呃…抱？」探子回報，見兩人糾纏，一時啞口無言，
氣氛頓時尷尬，
「無事別報。」騰達逐浪收斂淘氣，欲重拾軍威，
「也對自己講吧。」玥綠飛天藉勢脫離，
「呃…將軍，這位是？」探子不免疑問，
騰達逐浪瞥一眼玥綠飛天，
「這位乃瑤池仙跡玄天神母座下，雲霓七霞光玥綠飛天，是吾之」「友人。」玥綠飛天整頓心緒，顯天女像，頓時，華光滿耀，璀璨奪夜，探子驚嘆不已，俯首不敢直視，
「又是“友人”，」騰達逐浪喃喃低語，「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箇中滋味，酸甘苦啊。」
「嗯？你在碎唸什麼。」玥綠飛天輕問，
騰達逐浪搖頭，多講無益，滿心無奈呀，
「玥綠飛天奉命前來相助，」騰達逐浪說，「有何軍情，但說無妨。」
「是，」探子作揖，直說來意，「方才，法陣之前刮起一陣怪風，然後出現了，」「喔，出現了！魔軍？」騰達逐浪搶問，興致勃勃，
探子搖頭，欲再言，又遭阻，
「魔將嗎？」騰達逐浪摩拳擦掌，準備抓個魔族大將廝殺一番，
「啊…不是，是…」探子欲插話，
「嗯，難不成是…」騰達逐浪戰意攀昇頂峰，「魔族少殿炎皇釋帝，或者…魔主？！哈，這下抓到大尾的。」雙刀頓現，鏘鏘聲響，騰達逐浪鬥志昂揚，磨刀霍霍，
「你先聽人說分明，別再插話。」玥綠飛天打了一捅冷水，
「謝過飛天尊者，」探子鬆口氣，再言，「是看見一隻鳥。」
「啥！一隻鳥啊哪值大驚小怪。」騰達逐浪險些跌倒，「這軍情太瞎了。」
「是真瞎，大夥都看傻了，」探子繼續說，
「嗯，此話怎講？」察覺事有蹊蹺，玥綠飛天細問，
「不是一隻普通的鳥，」探子說，
「哈，鳥就是鳥，有多不普通，說來。」騰達逐浪當成看笑話，
「是一隻大鵬鳥，翠綠羽翮的大鵬鳥。」探子手勢一比，其鵬鳥之巨大，嘆為觀止，
「嗯，此等異獸，可能是神鳥。」玥綠飛天思之，
「好，如此神奇，前往一觀。」騰達逐浪興趣來了，
「嗯。」言畢，玥綠飛天跟隨騰達逐浪前往法陣，一探究竟。

＊＊＊＊＊＊

雪硝谷，
常年寒冷的雪硝谷，此處似無四季之分，唯有冷冬，雖人煙罕見，卻也聚住城落，居此地之人，皆北國移民，以寒地作物獸禽為生，慣於寒冬，自成一局，
於其中，忌麟角家族，乃豪門一族，衍然，此處王者，勢力足堪，割據一方，安居樂業，鮮涉事端，

「主人，您所需培土已送達。」管事凋老來至城內北面一座巨型溫室內，向正忙活中的城主秉報，
「嗯，甚好，運來此處。」忌麟角當家，忌麟角菘濤，而立之年，溫潤如玉，德澤寬厚，眾望所歸，
「是。」管事凋老領命而退，
同一時間，有人闖入，
「不得擅闖！」僕役大喊，追趕擅入者，但，已遲，來者躲奔入溫室中，正都好與管事凋老迎面相撞，
「何人？」管事凋老一手擋下擅入者，
「拜託，拜託…我求您救我妻子啊…」擅闖者是一名漁夫裝扮之人，狼狽而來，焦灼神情，狀似萬分緊急，
「休得無禮，此地非你等可擅入之地。」凋老嚴辭以對，不準來者再靠近，
卻見來人轉念一跪，頻叩首於地，
「救救拙荊，救她一命…」漁夫叩拜數次，滿臉淚痕，
「嗯，你，來人，」凋老見狀，號命追捕而至的僕役，「將人帶下，等候傳問。」
「是，遵命。」僕役正欲架走漁夫，
忌麟角當家發聲了，
「凋老，」忌麟角菘濤揩掉滿手土壤，「莫再為難。」
輕念口訣，忌麟角菘濤運真氣，為手邊正初栽入盆植作物護生，
隨後，轉過身來，「此人焦著萬分，定是十萬火急，」忌麟角菘濤對漁夫，「既然已至，但說無妨。」
「可是，主人…」忌鱗角菘濤輕手一揚，凋老靜默，
「兄台快起身吧。」忌麟角當家寬厚待人，
「感謝，感謝…」漁夫欣喜萬分，
「我妻…」漁夫斷斷續續道出妻室病情，話語間，忌麟角當家偶一插話，引導病症敘述，
「嗯，聽此病症，需服用靈芝，將其研磨成藥粉，乾服入腹，再飲甘泉，如法砲製，三日後，等其氣血回勻，便可改以平常醫藥，調其氣血即可。」忌麟角菘濤歸因究結，說出治癒之方，
「啊…當家果然活神仙，可是…可是…」漁夫聞言喜悅之餘卻愁眉暗結，
「吾明瞭，」忌麟角菘濤溫煦應道，招來凋老，「前往坤區，丑排，取來靈芝三枚。」
「啊…？！」漁夫驚訝，趕忙婉謝，「我…付不起，這什麼靈芝一定珍貴…我…」
「嗯，兄台，」忌麟角菘濤走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吾忌麟角培養珍奇植栽，就是望其延續，發揮效能，因故，切莫掛懷。」再一揚手，
凋老銜旨，欠身退開，
「太感謝…感謝…」漁夫淚水縱橫，觀者無不動容，欲再伏跪，
忌麟角菘濤趕緊阻止，「若要言謝，待尊夫人病癒，再行未遲。」
凋老取來靈芝三枚，以錦盒裝妥，交由漁夫，
「速回轉。」忌麟角菘濤囑付僕役引漁夫出府，
漁夫含淚頻致謝，隨僕役離開，

但不久，

「饒命呀…少俠饒命呀…」長聲哀求，隨一行人而至，
「嗯？」忌麟角菘濤疑惑間，
但見一少年丰采颯爽，黑衣白髮，手搖絹扇，信步而來，
隨行兩名武漢挾持一人拖行於地，
「忌麟角世家珍寶，贈與此等訛詐之徒，浪費。」白髮美少年，翩然傲性，猶有一股貴氣，絹扇一攏，
武漢應命將歹人拖至忌麟角當家腳前，將人壓臥雪地，
「這是…」忌麟角菘濤驚異，此人竟是方才求藥之漁夫，
「梧桐，此為何意？」忌麟角菘濤詢問少年，
忌麟角梧桐冷笑一聲，「兄長愚昧了，竟被此等下流計策拐騙。」
梧桐揮手，武漢退下，
再開扇，一振，瞬間冷風刮起，寒風中透含殺意，風沙化作利刃，切皮刮肉，
漁夫身上多處受創，疼痛倒地，哀號連連，
「不可？！」忌麟角菘濤彷如切膚之痛，舉手，掌翻，風刃頓解，
「小弟為何刁難此人，他身上靈芝乃吾所贈，以救其病妻，何來訛詐之說？」忌麟角菘濤為漁夫開脫，
「喔，他也是這樣說，但，凋老，」梧桐轉問管事凋老，「你知曉此事嗎？」
「是，少主人，事發原委，老身皆知，靈芝也是老身奉主人之命取給此人。」凋老恭身，具實以報，
「哈，所以你也是老糊塗了，乾脆退休養老去。」忌麟角梧桐強勢以對，
管事凋老無言，深知這對兄弟，性格迥然不同，忌麟角菘濤宅心仁厚，慈心善念，而忌麟角梧桐心高氣傲，嚮往豪氣干雲，一仁，一嚴，一慈，一威，若是兄弟同心，便可契合互補，但無奈…
「梧桐，休得為難凋老，此事由吾作主，凋老等只是奉命行事。」菘濤出言護僕，
梧桐見狀再擺冷顏，絹扇輪飛，繞掌周行，握定之時，一股寒氣突發，
菘濤來不及制止，
漁夫中招倒地，血染雪地，慘紅一片，
「小弟！」忌麟角菘濤駭然，上前探視，漁樵業已斷氣，回天乏術，
「啊…梧桐怎可以如此妄為。」哀痛不已，忌麟角菘濤質問，語氣不免嚴厲，
但忌麟角梧桐也是一地之主，身為忘世樓主，管轄酒樓眾僕，已養成某種君儀，不吃這套，
「哼，感念兄長為他求情，留全屍已是對他悲憫。」梧桐闔扇，背過身去，
「來人，收拾善後。」命令武漢欲將漁夫屍身帶走，
「慢，這位兄台是為病妻求取藥材，梧桐怎忍心，啊…這罪過如何償還。」菘濤無奈，只能惋惜，
「凋老，好生安排，吾要親往賠罪。」遂下令，
「這…主人。」凋老歎息，允受成命，

忌麟角兄弟互瞧一眼，

「也好，順便教凋老找尋此位漁夫是否真有親人在雪硝谷，那名“病妻”尚在人世否？」忌麟角梧桐順便提說，
「另，調察此物件所屬幫派底細吧，」隨手自漁夫屍身衣襟內取出一令牌，「若是人手不足，吾亦可譴人去辦。」拋擲去，
「這令牌是？」彫老接獲令牌，感覺莫名，
「據吾淺見，此乃夜梟幫信物，夜梟幫為江湖惡派，為非作歹，其中不乏殺人奪物、攻城掠貨之事，最駭聽聞者乃十年前盛產晶礦之璐曜城血案，一夜之間遭襲，屠戮城內數千眾，連城主一家也慘遭滅門，唯一遺孤尚存，哎，豈不悲憐。」
「小弟，此話何意？」菘濤再驚，忽感危機暗藏，
「兄長，」梧桐搖首，白髮迎風，「吾雖弱視，世事看得較你透徹，」批評道，「聽說此人闖入忌麟角世家並來至溫室，可見此人武功不差，又分明外人卻知曉溫室所在，加上雙手繭肉非常年捕漁之人，更可能是習有兵器之徒，此人來意，並不單純。」指出，
「梧桐是指此人為夜梟幫份子，前來探路？」忌麟角菘濤檢視屍身，
果然如梧桐所疑，有幾分證明，此人衣著厚實，非經年習慣寒冷之居民，且手繭處應是慣用刀之人，再觀此人雖壯碩，卻非出於勞力，而骨健精壯，比較像習武之人，
「啊…難到，是歹人有意為之。」歎一聲，忌麟角菘濤掩眉憂愁，
「主人。」凋老擔心溢於言表，
「凋老，麻煩調察此人來歷，於此地可有家屬，取藥之事是否屬實。」忌麟角當家傳令，
「是。」凋老恭聲應道，
「是否被盯上，尚難斷定，關於夜梟幫就由吾譴人去察。」梧桐插話，不容爭議，
「小弟，有勞了。」菘濤一語，
梧桐漠然，「無須客套，忌麟角世家聲望豈容宵小覬覦，益發不能毀在兄長之手。」
「唉…」喟嘆一聲，忌麟角菘濤無語回駁，
遂轉囑凋老，「還將此人安葬，無論他身份如何，也是父母生養，怎忍曝屍荒野。」
「梧桐，你以為如何？」菘濤顧慮，探問，
「隨在你，畢竟兄長是忌麟角當家，你不做主誰作主。」梧桐言畢，率眾欲離，

「且慢，」忌麟角菘濤親情呼喚，「久未歸家，何不多留幾日。」挽留，
「吾未道欲馬上離開，可也無意羈留，事情辦完便離。」寡情話語，隱隱帶刺，
「好吧…小弟欲辦何事？」菘濤忍不住細問，恐失了兄弟難得聚首之機，
「討取一物，寒冰石蓮。」既問了，忌麟角梧桐也不客氣，
「嗯，何用？」忌麟角菘濤探詢，寒冰石蓮府內確實栽植一株，此物甚為珍貴罕有，難入藥材，
「多問，吾累了，稍後再議。」梧桐懶費唇舌解釋，轉身便走，
菘濤輕歎，無法勉強，只好交代他事，「凋老亡者之事速辦，萬不一真有家屬，是吾等誤解，而誤了其妻病情，難辭其咎。」
話語甫落，
只見忌麟角梧桐回身，厲顏怒眼，白雪中，唯一身黑，突兀，寒殘，
「足夠了！」梧桐大喝一聲，掃盡憫懷，
「嫂嫂已亡一年，為何你…」氣憤難當，梧桐怒叱一聲，引動一地雪渦，歹人屍身瞬間碎散，盡落於土被風雪漸次掩埋，
「梧桐…」忌麟角菘濤難言，暗傷於心，

此時，

一陣玲瓏聲響，自天頂傳來，伴隨襲襲蘭香，華光優雅，淡紫仙衣，雲霓飄動，幾度光燦，遍照雪地，
「嗯？」梧桐怒顏以對，卻難面強光直射，微避，
「華光周身，何貴人賜教？」忌麟角菘濤有請，
「吾乃瑤池仙跡玄天神母座下，雲霓七霞光末座，睦紫飛天，於此臨在。」嬌容驕聲，睦紫飛天從天而降，顯天女像，剎時，僕役迴避側首，不敢正視，
「嗯。」睦紫飛天傲驕環視週遭，含笑，
「哼，今不速之客忒多，」忌麟角梧桐眼畏強光，以絹扇遮面，但言詞卻不減犀利，「姑娘來得非是時候。」
聽此人言帶微辭，睦紫飛天盛氣一睹，
見絹扇一只後，白髮飛飛，藏約一對冷眼，逼視，
「吾來得正是時候，分秒未差，誰不願允，請報上名來，吾，雲霓七霞光睦紫飛天，領教。」傲驕回嗆，
來者高高在上語氣，使得梧桐飽含之怒氣，於時更彰，
「名號直掛嘴角，怕人不知嗎？確實，吾便不知，果是名不見經傳小人物，休得於忌麟角世家放肆。」回激，
「你！」睦紫飛天不堪輕侮，秀眉怒橫，身後雲霓應氣飛張，
「哈。」梧桐冷笑，不甘勢弱，周身旋起寒流，

正當衝突之際，
「飛天尊者請息怒，吾乃忌麟角當家，菘濤於此拜見，」忌麟角菘濤趨擋雙人中央，息事寧人，「尊者到來必有要事，請問詳情。」
睦紫飛天收減仙威，「嗯，忌麟角當家，好說，那吾便直說來意，請當家主人應允。」
「榮幸之至，吾忌麟角菘濤，願聞其詳。」菘濤暗忖，瑤池仙跡乃仙門，乃聖籥一脈，雖雪硝谷地處偏寒，但聖魔對壘之事，也是甚囂塵上，如今前來相託，不知何故，
「嗯，當家果然明白事理，」睦紫飛天斜睨一眼，一旁梧桐暗蘊怒意未減幾分，
「吾教尊座，玄天神母欲向忌麟角世家相借一物，」睦紫飛天也不贅言，「寒冰石蓮。」
話出一句，衝突再起，
「此事，吾不允。」
忌麟角梧桐與睦紫飛天同爭一物，寒冰石蓮，
雙人對壘，互不相讓…

＊＊＊＊＊＊

衝突再起，難化干戈，雙人氣勢歕張，鬥意互尬，
只見，
睦紫飛天仙衣飄袂，編髮盤首中，輜珠玲瓏，華麗繁贅，珠環相扣，連綿至鼻翼，呼吸中，盛光大作，秀指一捻，取鼻環、化神器，竟是壁珠環刀，
「哈，真霸氣，」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嘴角微揚，嗤笑一聲，眼透鄙夷，「骯髒。」於絹扇掩飾下，出言諷刺，
「你！說什麼！」睦紫飛天聞言，駁然、怒上眉稍，
「無知小輩，試來，吾雲霓七霞光睦紫飛天，倒是要看，你這張嘴能無禮到何時。」說時遲，那時快，睦紫飛天攻勢，凜然而來，不偏不移，直取對手首級，
「哈，小ㄚ頭，長篇累言，妳嘴比吾更逞強。」忌麟角梧桐心知對手強硬逼命，哪容如此欺凌，絹扇一轉，雪地頓成煙谷，漫天雪花中，濛濛渺渺，掩去了仙光，也遮避了視野，
「哼，小人步數，藏頭縮尾，非君子，喝！」睦紫飛天察覺視野糢糊，唯恐有詐，瞬提真元，天霓四衝，欲突重圍，
「雲霓天婀，去。」幾息之間雪煙被雲霓衝散，雪片紛紛落地，逐漸恢復原貌，
「哈，雕蟲小技也敢羨醜。」正當睦紫飛天自滿之際，忽爾，一人形飄忽游移，直衝而來，
「嗯，想藉機偷襲。」睦紫飛天一昂聲，手腕一旋，璧珠環刀凌空劃去，
「啊…」但聞一聲慘號，眼前偷襲人影攔腰斬斷，
「嗯，怎會…？！」睦紫飛天一怔，
原意教訓無禮之徒，感知對手能為不凡，出手較重，豈料，竟如此脆弱，釀成人命一條，“該怎樣辦？”睦紫飛天一時恍然，
「殺人…」聲音自背後傳來，
「啊，誰教他無禮，損吾教名聲，污辱雲霓七霞光尊號，這…是應該。」睦紫飛天強調，意念微紊，
「嗯，無禮、污辱，這樣說，能減少妳之罪惡感，但，這均為藉口，殺人，就是…」貼耳傳來的聲調，微帶冷酷，厲而威，肅殺，「殺人。」寒徹透骨，
絹扇一柄自後頂住睦紫飛天咽喉，柄末突出一匕首，寒殘，透殺，
「啊…為何…」睦紫飛天心一驚，不解，

雪花漸次飄落，
眼前，璧珠環刀砍中一木頭，陳落雪地，
「“雪地殘影”不過雕蟲小技，」忌麟角梧桐嘲諷，
「你…竟敢！」睦紫飛天受騙，惱羞，再提氣，欲奪回尊嚴，
此際，
雪地變數再生，數株植栽無端自地竄出，繁生枝椏，頓時，沖散對峙雙方，橫阻，
「這雪生一瞬，兄長？」忌麟角梧桐轉視旁人，
忌麟角菘濤佇足於側，凋老亦隨，
「忌麟角當家，你出面攔阻，欲護你之兄弟嗎？」睦紫飛天質問，猶忍不下這口氣，
「主人此舉是為護尊者…」凋老見睦紫飛天盛氣凌然，不免替主人抱屈，
「凋老。」忌麟角菘濤阻言，
「飛天尊者，借取寒冰石蓮一事，雙方尚有轉圜，何需大動干戈？」菘濤緩頰，
「哼，轉圜？侵門踏戶，強勢討索，未免囂張，吾忌麟角世家，豈容…」忌麟角梧桐欲頂撞，卻對上兄長罕有之嚴厲眼神，
「梧桐，此處由吾作主，身為忌麟角家族，雪硝谷一員，你不服嗎？」
「這…哼。」撇過頭，梧桐嚥下，
「飛天尊者，」菘濤轉對睦紫飛天，「恕吾僭越，貴教既欲取寒冰石蓮，必有所用，敢問所為何由？」
「嗯，吾雲霓七霞光睦紫飛天奉神母之命，只望貴門賜予寒冰石蓮，乃用於正途，詳情何需計量，瑤池仙跡為聖籥派門，信賴便是。」睦紫飛天的說辭，再染風波，
「抬出貴門貴派，便要人照辦，你聖籥之人，好大架式。」梧桐難忍，
「梧桐，」菘濤再攔，「貴教聖儀，馬首是瞻，仰之彌高，孺慕已久，但，寒冰石蓮甚是珍貴罕有，當下，為吾家之寶，既要捨出，欲知目的是人之常情，菘濤不願藏私，但聞其詳。」語雖婉約，意味甚堅，
睦紫飛天忖度，也只好透露一二，「欲取此物，乃為救人。」
「吾也是，哈，巧合。」梧桐亦語，
「嗯，」忌麟角菘濤暗思，雙人原由皆同，時機未免巧合，
「救命如救火，但，據吾所知，寒冰石蓮並無療效也難入藥材，為何必需此物醫治？」提出質疑，
「這…」睦紫飛天奉命前來，對於醫術並不瞭解，也不知其由，一時間，答不上來，
一旁梧桐見狀，低笑一聲，「吾知之較深，兄長，詳情原由，請付耳過來。」絹扇一張，忌麟角梧桐欲將妙世醫耆樓懷南所言，對菘濤說明，
「鬼鬼祟祟，何事無法明說？」睦紫飛天逼問，
「啊，小弟，便當眾直說了吧。」忌麟角菘濤不願再見衝突，勸言，
「好。」梧桐將事情交代一番，
「嗯，妙世醫耆。」睦紫飛天聽聞，
「嗯，妳語帶詭思，吾警告妳，若敢動此人，吾忌麟角梧桐絕不坐視。」梧桐警告，
「嗯，你急什麼，」睦紫飛天瞪眼，「吾教玄天神母尊座囑咐任務時，曾提及此人，嗯，吾料想你吾欲救之人，應是同一名。」
「口說無憑，如何相信。」梧桐疑心，睦紫飛天為取寒冰石蓮，刻意詐瞞，
「飛天尊者所言應屬實，吾也如此推斷。」忌麟角菘濤就事論事，
「兄長，怎能輕信此女。」梧桐抗辯，
「非是輕信，而是妙世醫耆者，醫術精純，高深莫測，頗富盛名，他為人澹薄逍遙，無爭名利，既然需用此物作為藥引，吾倒想親眼一睹，寒冰石蓮如何入藥。」忌麟角菘濤細思，興趣，
「嗯，兄長識得此人？」梧桐疑問，
「尚無緣蒙面，但久聞其名，若有機緣一會，堪幸。」菘濤坦言，
梧桐聞言欣然，其兄也慕其名，於有榮焉，自己先一步熟識，優越感驟升，
「既然如此，當家願捨寒冰石蓮予吾了嗎？」睦紫飛天趁勢再問，
「萬不可。」梧桐立馬反對，
「梧桐，妙世醫耆現今正於忘世樓暫住？」菘濤問，
梧桐頷首，
「飛天尊者，請先回報貴主，吾忌麟角菘濤將親往忘世樓一晤妙世醫耆，寒冰石蓮隨吾而行，」轉向梧桐，「待吾安排妥當，馬上啟程，梧桐欲隨吾回返，亦或…」「吾先行折返忘世樓，兄長不可食言。」梧桐立馬言道，
「可。」菘濤言，
「好，吾也去忘世樓等候當家消息，待完成任務再回報不遲。」睦紫飛天說，雙人施禮，睦紫飛天飛騰離去，
「啟程。」梧桐也命武漢回轉，
「梧桐，」菘濤欲送行，「免送。」梧桐軟拒，遂行，
「啊，凋老，隨吾來。」忌麟角菘濤領凋老安置事務，

忌麟角世家城門外，梧桐正欲步上軟轎，
「慢。」一人喝阻，是睦紫飛天，
「尚有何事？」忌麟角梧桐冷顏以對，
「吾雲霓七霞光睦紫…」「莫再報名號，直說來意吧。」梧桐搶白，
「吾隨你前往，以免有心人從中做手。」睦紫飛天驕矜一氣，
忌麟角梧桐難領受，「路是眾生的，隨在妳，不識路途就坦白，拐彎抹角惹人厭。」「你，無禮。」睦紫飛天怒目相向，
「吾先行一步。」梧桐入轎，
「哼，果是無禮之徒，論身份地位，不請吾座轎，難不成要吾步行。」睦紫飛天不鬆口，睨目視轎中人，
但轎中人一哂，青姿俊才，傲骨文氣，
睦紫飛天一愣，“詳細看，容貌不差。”心一念，
卻聞悉落語調，「飛天尊者，」戲耍言語，微帶輕恌，「妳不是會飛嗎？哈。」
梧桐揚扇，武漢起轎，直行，
「你，忌麟角梧桐，吾記住了。」落後的睦紫飛天雖怒無法，飛天追去。

＊＊＊＊＊＊

「姐姐居所原來…」歲孤鸞被雨師牽回住處，驚見，屋內並無堂室之分，簡室一處，僅有幾席大小，無多贅物，與雨師華服雍容之貌天差地遠，十分訝異，
「汝以為應當如何？俗麗、奢靡？」雨師興味，戲問，
「這…本無何應當不應當，是小妹言差囉。」歲孤鸞速言，謝罪，
「罷了，較之風伯，汝之評語已算客套。」雨師言，
「喔，風前輩怎樣說？」歲孤鸞好奇，也因稍早之前與風伯有所芥蒂，而有掛慮，
「予那好友評論此居乃“此處僅為暫居與短憩，非享樂之地”如此。」雨師思及容身於此居所至今，來客也僅兩人，一者風伯颯霽行，二者此小女子，
「風前輩言之有理。」確實，除必需品外，就算是獨居，也未免太簡樸，是不像長居之所，
「哈，汝單純至極，聽不出絃外之音，」雨師搖頭，拾來唯一蒲團，「予那好友是暗指予夜不孤枕，迷戀花叢，水性楊花，風流成性。」
「啊…這，」歲孤鸞一驚，「傷元氣呀。」續言如此，
「哈哈…，汝有傷在身，先坐下調息穩氣吧。」雨師燦笑，指蒲團示意，
「瞞不過姐姐利眼，但，小妹特來叨擾，是為姐姐隱傷，當以此為優先。」歲孤鸞婉言以拒，
雨師一哂，
「說到“當務之急”應是釐清汝是否對少殿動情？」雨師甫出此言，
歲孤鸞忽感心悸、氣紊，意亂紛紛，無以言語，
「嗯，心脈加速，氣血搏衝，面色潮紅，」雨師趨前一診，「“小妹”汝這是熱戀之症呀。」衝歲孤鸞笑笑，
「哎，姐姐切莫亂說，我只是微感不適。」歲孤鸞力澄，但心緒中卻難反駁，
「喔，微感不適，嗯…」雨師細觀，周身一繞，歲孤鸞登時緊慌，
「披袍遮身，原衫不整，髮散亂、氣雙合，」雨師豔唇一抿，流波繞轉，「可是已成“好事”？」
「哎呀呀…」歲孤鸞氣一岔，左胸口傷勢復發，一時難忍，「釋帝與我清白，夙姐姐業已得證，可不是麼？」急撇清，
「哈，尚未破處，並非代表＂清白＂，這事姐姐最明白。」雨師再點醒，
歲孤鸞怎堪，一時暈然，險些昏厥，
雨師見狀，藉勢攙扶，引其入坐，
「唉…」歲孤鸞長嘆一聲，
「算了，」雨師定目以視，不再戲弄，
「調息吧。」雨師再說，
「啊，客隨主便。」歲孤鸞難再逞能，依言而行，借席而坐，輕運內元，療傷止痍，
片刻間，蓮香微送，滿室盈滿，
雨師見狀，詫然，
調息暫歇，
歲孤雙目一睜，但見一湯藥送至眼簾，
「這是？」疑問，
「飲。」雨師夙翎苑命令道，
歲孤鸞聞言捧過，湊鼻聞嗅，啜飲幾口，「川芎、龍骨、人蔘等…」判味，逐一細品，無一藥材遺漏，再飲，脾胃舒緩，精神為之一振，
「此味特替小妹調製，滋陰補血，強筋健骨。」雨師淡語，眼下歲孤鸞將湯藥飲盡，
「哈，小妹豪爽，無懼予藥汝，毒害予汝？」雨師笑問，
歲孤鸞顏色一變，「姐姐這一說，反倒是驚怕了。」推開藥碗，卻見藥渣早被自己飲到一滴不剩，苦起臉來，
「啊，哈哈…哈，」雨師狂喜，豔笑燦然，「放心，」揩淚，「毒死一名小徒兒，這頂落格事，夙翎苑忝為之。」
「嗯？姐姐此話…」話中有意，歲孤鸞欲探，
雨師揮手以阻，「來，汝之外傷一併處理。」卻道是，

雨師一探歲孤鸞左胸傷勢，
「請慢，夙姐姐，」歲孤鸞輕阻，「姐姐隱傷…」
「無妨，不提也罷。」夙翎苑一副事不關己模樣，
「怎能？」歲孤鸞喟然，「請聽小妹一句。」欲落席，遭雨師攔路，
「不愧為其高徒，識得此招也不足怪哉。」雨師承認，
「啊，果真如此，」歲孤鸞證實心中猜疑，雨師所中隱針，乃師尊妙世醫耆樓懷南獨門秘術，但「為何？」疑問，
「汝以為是私仇或者為救高徒？」雨師問，
「皆非，」歲孤鸞斷然，「師尊處世泰然，鮮與人交惡，也從不妄動殺念，非為私仇。」
「哈，知人知面不知心，又，對敵人留情便是對自己殘忍。」雨師蔑然，
「是為救援他人吧。」歲孤鸞再論，
「喔，」雨師輕噫，遂行分化，「予給過救汝之選項，寡情薄義者乃汝之師尊。」
「嗯…」只聞歲孤鸞低聲沉吟，
思索片刻，歲孤鸞便自懷中取出一錦囊，掏出一藥丹，「這藥丹請夙姐姐笑納。」遞予，
雨師疑問，接過觀之，「此為何丹？」
歲孤鸞一抹淡笑於秋顏，「此乃還元丹，危急之際，助姐姐保存五成功體兩個時辰，願姐姐善用。」解說，
「五成功體，兩個時辰，哈，何必。」正欲退回，歲孤鸞一掌壓制，「這是師尊美意，望請夙姐姐莫推辭。」
「嗯？故弄玄虛，明說白。」雨師追問，
「適才自姐姐言談中，得知師尊應已猜中我之處境，既是如此，師尊便無棄救之理，除非，為成全大義，或為救他人火急，方有所權衡，再者，師尊此舉也為求實證。」歲孤鸞分析中，
雨師眉黛黯鎖，「嗯，求何事證？」
「求證姐姐所言真偽，」歲孤鸞也不隱瞞，「若，我非被姐姐相關人事所擒，或者，已遭逢不測，那姐姐身中獨門絕招，終是無解，但，若，我真被擒也與姐姐有接觸，那事便有轉圜。」
「喔，這還元丹，就是汝所謂“轉圜”？」雨師夙翎苑輕捻藥丹，挑眉，
「是，師尊慈善，斷不妄殺，姐姐所中秘針，雖然孤鸞不知師尊做何解釋，但非奪命殺招，其效能鎖敵經脈，耗損真元，逾時未癒，便能卸其功體，成為凡常之人，手無縛雞之力。」歲孤鸞鉅細靡遺，
正所謂家學不外傳，這番詳細解說，真教人信之無疑，
「啥？！」雨師愕然，原來…
清風俊雅之人竟是擅巧言哄騙者，呼嚨得己身誤認命存旦夕，險要投懷送抱，真是撩撥予魔，
然反思，縱然無性命之憂，但若功基全毀，豈不成廢物一枚，屆時人能誅之，魔族不容，更是恥辱，
「予收下，」雨師收下藥丹，面色不豫，「以此為證，證其徒果是予囊中物，料汝師尊也得為汝安危，讓予三分。」
「正是。」歲孤鸞坦言，
妙哉師徒！
此一來一往，雨師譏笑竟成其師徒居中傳訊報平安之媒介，

「續前言，小妹之傷交姐為之，當是回報贈藥丹之舉。」雨師自袖內取一木匣，取一銀針，煨以火，穿以線，
「這是…」歲孤鸞冒汗，
夙翎苑邪魅一抹，知恩圖報嘛，魔亦乎通曉此理，至於手段…
「小妹，汝夙姐姐精通外科，逢塡幾針，保汝傷口癒合無瑕，非但無撕裂之虞，更無殘疤之慮，但唯一要緊，若欲達絕佳成效，便不能服用麻沸散或者塗麻藥，直接施為，小妹可得挺住。」奸笑，「這般重大傷勢，正好使用銀針車逢之術，此術奧妙難得一窺，姐姐可是趁機不吝指導於汝。」美化地冠冕堂皇，
「哎？！」歲孤鸞駭然，道落得卻之不恭，拒之失禮之田地，
「這…小妹先謝過姐姐囉。」歲孤鸞硬著頭皮，慘淡一笑，
兩人於斗室內，施術而行。

＊＊＊＊＊＊

「哇…啊哈，這隻有大隻。」佐聖護武騰達逐浪一行人來至法陣洞口，
見一翠翮鵬鳥穩穩坐落，其聲清鳴，響徹雲霄，展翼如數十車蓋，寬厚且長，神態靈性，曖曖華光，
「請示將軍，這該如何？」副將瀚海恭身請示，頗感困擾，「眾人不敢妄動，也不敢靠近。」
騰達逐浪觀來，思忖良久，
群軍交頭接耳，軍心有擾，
「確實有礙，目標太過明顯，敵軍若見便察有異，豈不讓我軍自曝，白作功，不行。」騰達逐浪認定，這事件鳥事，
「那，如何處理請將軍下令。」副將瀚海請問，
騰達逐浪胸膛一拍，「吾去交關一下。」遂邁步而行，來至鵬鳥面前，仰頭一視，甚是巨大，
「喂～大隻鳥仔，」騰達逐浪扯開嗓門，「此地不是留爺處，也無食可覓，速退。」
話落，
瞬間，大鵬鳥眼神一瞇，猛光乍現，尖喙啄至，
「老母喂…」騰達逐浪一閃，千鈞一髮，雙腳微軟，退，
「嘻，將軍好口才，玥綠領教了。」一旁靜觀之玥綠飛天笑虧，
騰達逐浪穨然，「啊，吾自小就缺獸緣，」晃頭，雙手一攤，「小玥這陣交妳。」
「喔，承讓。」玥綠飛天接過挑戰，輕身縱躍，芳蹤挪移，來到鵬鳥眼前，
嫚妙姿態，百軍讚嘆，「天仙美人啊…」副將瀚海呆然讚揚，
「口水擦擦，不羞嗎。」騰達逐浪見狀微惱，輕叱副首，
「神鵬在上，瑤池仙跡雲霓七霞光四座，玥綠飛天拜會。」玥綠飛天施禮以對，
鵬鳥展翼高鳴，俯頭偎進，買這溫柔帳，
玥綠飛天輕撫其額，人鳥之間似有所交流，此景，絕美，超凡，
「同色彩的較好講話。」騰達逐浪戲言，眾人屏息以待，
片刻間，
對話結束，鵬鳥摘其一羽，贈予飛天，便揚翅飛離，秒間，身形已遠，
「小玥，如何，談了什麼？」騰達逐浪向前詢問，
玥綠飛天將翠羽交予一觀，「無。」
「耶，妳見外了。」騰達逐浪接過羽毛，旋轉視察，並無異樣，也無端倪，似無可奇，
「哈，吾何時能通獸語，只不過接觸而已。」玥綠斥言，
「這般接觸，另天，吾倆也來試看看。」騰達逐浪賠笑，玥綠假不領情，
「嗯，待吾先將此事回報。」玥綠言道，
「嗯，這等雜樁，何必逐一回報？」騰達逐浪疑問，
「有道是：細節裡出亂子，凡事小心為佳。」玥綠飛天回嘴，
遂運功起式，口吐玄咒，手結法印，「玄天心訣，通。」
驟然，
天降七彩色線，無端無由，如蛛絲，如繡花，捲雲穿蒼，漫延而來，
「哇，哈，這還是吾第一次親眼看見，這聯繫妙法，奇呀！」騰達逐浪與眾將讚嘆不已，
「此術仰賴吾門三師姐功力互通有無，你等有幸能見。」玥綠飛天清雅笑語如繁辰，秀手捻來，牽一絲線，輕貼額眉，闔眼傳神，
幾息間，訊息已達，玥綠飛天鬆手瞬間，奇景銷聲匿跡，
「小玥，依你看這羽毛有何特別之處？」騰達逐浪轉題再問，
玥綠搖頭，「不知，吾也看不出所以然。」
「也許要用火煨，藥灑，或者，灌輸聖功，頂頭異樣才會顯現。」騰達逐浪推敲，欲招來人一試，
「別胡來，吾已用聖功試過，毫無異狀，也許並無特別用意。」玥綠飛天阻說，
「怎可能？瞧，」騰達逐浪隨手一沾，將羽毛插入玥綠飛天綰髮當中，「哈，真合，同款色系。」
「你。」玥綠飛天欲取下，
「啊…莫摘下，這模樣挺好看，吾借花獻佛，別拒絕神鳥與吾之美意。」騰達逐浪笑擋，
「好，」玥綠飛天頰染晚霞，伸手調整，
騰達逐浪喜形於色，「小玥…」討拍拍，
「吾接受神鳥美意，至於你嘛…閃旁去。」玥綠飛天撥開騰達逐浪，挪步離去，
「閃光，射目啊。」探子說，
「沒，吾看還差遠，八字沒一撇。」副首瀚海另有見解，
「嗯！」騰達逐浪橫眉一瞪，雙人噤語，
「了然啊…」騰達逐浪慨然。

＊＊＊＊＊＊

「嗯，關於此事少殿請寬心，」炎皇釋帝召來風伯於魔皇大殿內一談，「雨師雖性烈挑狂，行事頗有分寸。」風伯為雨師擔保，巧妙掩飾微弱的不確定性，非是不了解雨師為人，而是未明歲孤鸞此人品性，
「請恕微臣多言，西梁法陣一事，少殿可有設想？」風伯藉機探詢，此事不可一再拖延，
炎皇釋帝深思，已有決議在心，卻無成竹在胸，此事尚欠東風，「吾決意再探。」
炎皇釋帝言，將顧慮坦承，「進計吧。」
風伯颯霽行俯首稱臣，「確有一計，詳情如此…」風伯逐一說出，「少殿明示。」
「嗯，聖籥加派人員駐守一事，須有所防範，此點，爾獻之策，允。」炎皇釋帝再問，「關於聖籥領將及瑤池仙跡屬員，風伯瞭解多少？」
「足夠了。」風伯斷言，
炎皇釋帝讚許，
「有關破陣之人，微臣依少殿關察所得，有一見解。」風伯點出事件關鍵，
「說。」炎皇釋帝正對此事憂煩，
「癥結所在，乃缺兩項要素導致瓶頸難突破，」風伯分析，「練就天罡七星步數，但缺口訣；再者，少殿功基深厚，然魔功與聖陣本相斥，要突破恐一時難辦，但劍陣之事迫在眉睫，所以，若能尋得聖功了得人物助陣，或者轉化魔功…」
當此之際，炎皇釋帝心念一觸，「轉化魔功？」
「嗯，少殿？」風伯颯霽行察覺有異，
「觀少殿神情，可有人選？」試探，
「願意協助且聖功深厚者難覓…」炎皇釋帝沉吟，口說如此，然確如風伯所料，已有絕佳人選，
雖不願伊人涉險，但此舉若成，屬大功一件，正是奠基妃儀之機緣，

思及此，
「嗯，轉化魔功者，吾有一人選。」炎皇釋帝決意放手一搏，
「嗯，少殿已有適合人選，甚幸，破劍陣取神器之事立馬可成，」風伯颯霽行聞得喜訊，眉笑眼開，心懸一念終有進展，「不知此高人為誰？少殿可否引薦，共商大議。」請示，
「此人風伯稍早之前便有面會之緣，」炎皇釋帝言，
風伯轉思，顯露不解神色，但凡有此人物，何故無印象？
「風伯，雨師現居何處？」炎皇釋帝再問，
「嗯，少殿重提此事，仍擔憂歲姑娘安危嗎？」風伯疑問，憂心，恐魔族大業再有擔擱，
「非也，」炎皇釋帝否認，「能轉化魔功之人，現正在雨師居處。」
「啊？！」風伯詫然，「少殿所指，莫非…」
「正是，歲孤鸞。」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6-12-10 20:28

～章之六～萬緒蟄伏臨授命

鏡華清殿，素雅、淡彩、謐靜、悠然，彷如仙境，不涉塵埃，
穆然，
空傳仙樂飄飄，七彩華光盈滿，落纓紛紜，百香奇環，於殿堂頂，降落四柱雲霓，彼此繾綣纏繞，中途岔向四方，四天霓盤桓至高而下，雲霓七霞光其中四座，翩然婀娜，清遠靈犀，伴誦詩號，降臨，

「召儀不滅，在生生之綸軌；」首座～褚紅飛天～踏霓點萍飛降，鳳眼慈眉，朱唇點絳，髮冠瑁蓋，盤珠釧銀，
「道化不變，在物物之常矩。」副座～璽澄飛天～攀霓騰達逸蕩，栗眸劍眉，鴉鬢垂龐，綸巾攏束，玉敲沛然，
「慧思不染，在有識之無識；」五座～洢藍飛天～捲霓滑翔順行，瑩目柳眉，秋波煙頰，辮環蝶形，黛瑁月飾，
「智巧不用，在無限之表限。」六座～琢靛飛天～纏霓翻旋轉繞，勾瞼羽眉，端顏粉靨，銀絲渲瀑，木簪花雕，
登時，鏡華清殿上仙風儷影，紛沓落座，
「恭迎玄天神母聖座。」四仙齊聲，堂首玉蓮座頂七彩宣光包涵，聚放，如白晝華陽，亦如夜幕皎月，盈散之時，聞空吟玄唱，導光舒氣而臨，

玄天神母玉駕聖臨，

「恭迎玄天神母，聖安。」護法齊迎，作揖欠身，
「諸座請起。」玄天神母銀眸柔眼，碧玉之身，清聖非常，
「召請諸座商議，贅述免卻，直陳即可。」玄天神母鳳諭一出，
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銜命匯報，「神母聖安，末座睦紫飛天回報，借取寒冰石蓮任務已有眉目，約於本日稍晚，由雪硝谷忌麟角當家親手擇付於忘世酒樓。」褚紅飛天依所得訊息，如實稟明，
但聞玄天神母一輕吟，似有思慮，「嗯。」
「嗯，既願交付何故需此耗時？」七霞光副座璽澄飛天劍眉微簇，手順鬢髮，提問，「再者，忘世酒樓乃俗塵雜染之地，諒有諸多不妥。」玉佩敲然聲中，直指，
褚紅飛天正盤算如何說解，
此際，
「副座疑雲，敝妹吾可解一二。」優雅微送，幽香遠襲，一捲仙霓迎遠風，
雲霓七霞光三座～芷黃飛天～踩霓緩步漫至，「淡眉一掃雲塵挨，秀目暗闔世憂煩，默聞萬象更迭至，不落一語候時開。」
緩來至鏡華清殿上之身影，是一抹蕊黃，蓮步小挪，謹慎翼翼，
忽聞一朗脆琵琶語，五座洢藍飛天絃脈撥動，一旁六座琢靛飛天遂款步趨前，芷黃飛天順意止步，由著六座琢靛攙扶前行，至玄天神母座下數步之距，
「多謝六妹。」芷黃飛天淡抹一笑，
「自是該當。」琢靛飛天和順輕言，
「也謝過五妹。」芷黃飛天朝樂音側言，
琵琶單音作響，聊表笑意，洢藍飛天懷抱琵琶半掩面，
「三座何需親臨殿上，驅使玄天心訣即可。」褚紅飛天面帶掛慮探問，
芷黃飛天搖頭，「大姊關懷備至，小妹銘感五內。」
「首座無需擔憂，三座雖目不視，卻可能比吾等眼明之人觀事物更為透澈，更何況三座雖體魄不健，也未至孱弱，也合該多出繡閣行走，避免心淤氣結。」璽澄飛天率爾之語，引發褚紅飛天少許微辭，訴諸於眼眉神色，雙姝交目間，璽澄飛天銳氣未減卻仍有幾分收殮，芷黃飛天有感，欲語緩和，
只聞頂座玄天神母金口一開，「芷黃三座，言下之意，請表明。」
「是，」芷黃飛天輕欠身，再言之時，眾擾糜平，全神專注，以議題為重，
「寒冰石蓮世間罕物，其移株運送需專門照看，料想忌麟角當家費心顧慮，」柔聲緩調間，訴諸客觀考量，「另，忘世酒樓為其胞弟忌麟角梧桐產業，擇於此地交易並無可議之處，況且，妙世醫耆正於酒樓寄居，一為提供藥材者，一為應用藥材者，忌麟角當家必是冀望藉此契機結識，如此盤算亦甚為合理。」芷黃飛天逐一分析，諸位飛天皆有同感，
「嗯，原來如此，是吾多心，」璽澄飛天坦言對事敏感過度，「然，提及此妙世醫耆，不正是今夜欲與魔族雨師交易之人，爾今又多寒冰石蓮之事須操煩，恐難顧全。」
「甚是，當務之急，護聖佐武力牧之事不宜再生事端，神母明鑑，是否需要加配人手支援？」褚紅飛天請示，

「嗯，」玄天神母微思，
「琢靛飛天，與定風主人商討如何？」神母問至，
「敬稟，萬事俱備，靜待東風，此陣配合兩儀卦象，神龍猶可困，魔物得降伏。」琢靛飛天恭稟，並簡要說明術法大要，
眾人稱妙，
「忘世酒樓有此排佈慎妥，且再知會末座睦紫飛天協防，足已。」褚紅飛天審時度勢，
玄天神母輕闔雙目，
「請天睽女魃行一遭，好與末座相照應。」璽澄飛天奏出一計，
「可。」神母即刻輕允，

「另有一事稟明神母，」芷黃飛天再言，「玥綠飛天往赴西梁劍陣，方才傳回一訊，詳情如此。」芷黃飛天娓娓道來，
「鵬鳥，奇珍異獸也，祥瑞之兆。」琢靛飛天語，袖出一書閱之，「典載：一般而言，鵬鳥有三，一者世間大鵬鳥，為飛禽類，一者化身大鵬鳥，傳聞禦天三仙之一忿怒相本尊頂上之鵬鳥，再者，為智慧大鵬鳥，傳上古聖祖曾為伏魔龍，身化現為大鵬形象而利益眾生。」引經據典，
「嗯，鵬鳥罕見，世間幾無，今出靈鳥，巧合？或是機緣？」褚紅飛天疑問，
「哈，機緣巧合皆無妨，」璽澄飛天不以為意，「若有存疑，取來所留羽毛，察探即可。」
「德人無累兮，知命不憂，是故憐兮，何足以疑。」琢靛飛天吟誦一詞，闔書收納，
「五座妳之意見？」褚紅飛天詢問始終觀事未語之五座，
卻見蝶舞珠首，一聲琵琶，「緩。」
「請示神母。」璽澄飛天作禮以示，
玄天神母開視柔光，「此事暫且按下。」沉吟，
褚紅飛天應道，「諾，還需再加派人手支援四座否？」
玄天神母低歎一聲，悠悠遠遠，「此事暫時不宜涉入過深，聖主尊駕已有裁示，謹遵即可。」再對芷黃飛天，「請與玥綠飛天保持聯繫。」
芷黃飛天接命行禮，「遵旨。」

議事暫畢，
正當諸位飛天各銜其命待退殿，
忽一銀爍閃光迤邐，
登時滿室聖光，來人乃輔弼文臣琉璃君子，
琉璃君子仙袂飄飄舉，端目正色，手持如意柄，現真身，
「玄天神母聖座聖安，諸位飛天尊安。」琉璃君子合矜含抱，逐一作揖，
諸飛天彎膝為禮，
「輔弼文臣。」玄天神母輕捻蓮花，微瞇半目，
「咦？輔弼文臣近日頻繁往來些了。」璽澄飛天插話，質疑，
「嗯，」輔弼文臣琉璃君子側身再禮，手中如意柄隨身動靜，「副座是責怪琉璃君子未經通報擅入之舉，此是琉璃君子冒犯，望請海涵。」
璽澄飛天抿唇噫聲，指梳鴉鬢，略笑略嗔，「咎責不敢，輔弼文臣兩次試探，足以證實吾管轄不周，縱容部屬怠忽職守，此乃吾疏失，再行教訓便是。」璽澄飛天手臂一揚，召來駐守門徒，作勢發落罰則，
「慢。」琉璃君子欲勸，
「璽澄，輔弼文臣得以通行，乃本座授意，莫再為難。」玄天神母輕語制止，
「既是如此，是吾不察，得罪。」聞言，璽澄飛天斥退門徒，向神母及琉璃君子賠禮，
「副座矯枉過正。」褚紅飛天也代向賠禮，
「首座言下之意吾明白，」璽澄飛天嚥下氣，吞忍道，「若需要，不如賜予輔弼文臣通行玉牌，以免再造枝節。」奉公守法不得，還落個苛責手下之罪，豈不冤呼？
「這…」褚紅飛天未著這一棋，微愣，
持有通行玉牌者，便可自由出入瑤池仙跡，不需驗明正身，也無須靜候通報，
「瑤池仙跡乃清幽聖地，修者全為女眾，恐是不妥。」褚紅飛天解釋，
「當然。」謙謙琉璃君子，婉言覆意，
「何妨，」璽澄飛天再言，笑道，「現今佐聖護武力牧將軍正於所屬莊園清聖道壇內休養，輔弼文臣持玉牌便有探視之便，再者，輔弼文臣至親也貴為門人，定可代為擔保。」璽澄飛天栗目珠轉，
琢靛飛天以袖掩飾，眉宇之間似有瞭解，默然與琉璃君子一照眼，
「謙謙君子，行止乎禮。」琢靛飛天幾言，琉璃君子領會於心，
「輔弼文臣，近日聖諭旨意有勞傳達，賜君玉牌，望善用之。」玄天神母頷首，授意璽澄飛天交予玉牌，
「諾，交君玉牌，只為公不為私，待力牧將軍之事告一段落，還望輔弼文臣好生思量。」璽澄飛天取出玉牌，親交琉璃君子，
「承蒙。」琉璃君子觀之隨後收妥，

「輔弼文臣可是有聖意傳達？」褚紅飛天詢問，
「正是，」輔弼文臣應，遂言，「神母聖座、諸位飛天，可知曉一處名喚十方谷？」
面對題問，諸位飛天相覷無言，
「何故提及？」褚紅飛天細問，
「近日有外地人民移居此地。」琉璃君子簡答，
「不過遷徙移居，又如何？」璽澄飛天好奇，望向芷黃飛天，
「嗯…」芷黃飛天微昂秀首，蛾眉輕聳，胭唇微啟，
「允。」只聞玄天神母以唇形作語，神意已達，
「天地共振，昭彰顯聖，顯。」話落術行，芷黃飛天柔夷纖捻，一繡線自盤髮間抽出，挪指為梭，搖送遠方，術行間，眾人屏息以待，
「攜家伴眷，遠程奔馳，細軟以外，並無累物，移居之人源非一處，至少二地，殊途卻同歸。」芷黃飛天以耳代眼，診線為聽，片刻，收納以概，
「喔，這道像是逃亡。」璽澄飛天驚訝，「身份特殊嗎？」
「非也，尋常人家。」芷黃飛天回答，
「正如三座所言，雖非大歸模遷移，十方谷也尚容人居，似無可異，然，」琉璃君子啟言，芷黃飛天接續，「遷居之由，皆因原居地近日頻繁異狀，有地源震動、河水倒灌、地層陷落，事出突然，心生畏懼，故先暫離。」
「然也。」琉璃君子證實，雙人默然互對，一時無語，
「可有魔族祟亂之徵？」褚紅飛天面帶憂慮，
「目前，無此跡象。」琉璃君子回神坦言，
「此事請交吾調察，可否？」芷黃飛天開口自薦，
「偏勞。」琉璃君子握如意，恭身為禮，
「哪裡。」芷黃飛天淡言，屈膝為禮，
「聖意有鐸，就有勞芷黃飛天，琢靛飛天請予協助，如有所穫，可以玄天心訣互為溝通。」玄天神母定奪，兩位飛天領受，
「諸位勞神，輔弼文臣請自便，本座先行離殿。」玄天神母輕持聖印，化清光飄送，退座，眾人恭送，
「勞煩諸位飛天，琉璃君子由衷銘謝。」輔弼文臣施禮，
「既然已來，可欲探視力牧將軍？」褚紅飛天徵詢，欲代為引路，
「嗯。」琉璃君子應下，其餘飛天紛紛施禮欲退，
「護聖佐武毒患未解，不宜過擾，稍晚再訪吧。」琉璃君子驟然改變主意，「請。」意欲離，
「也是，吾送輔弼文臣一程。」楮紅飛天代盡地主之誼，
「還請留步。」琉璃君子婉謝褚紅飛天，不帶它話，便兀自化銀光去匆匆，
「嗯？」似有疑問，褚紅飛天慈眉聚攏，
「哈，玉牌倒是方便門。」璽澄飛天自身後冷言，似有暗喻，「首座，由吾陪同一觀力牧將軍吧。」一把勾住褚紅飛天，相攜揚長而去。

＊＊＊＊＊＊

簡室內，銀針車縫之術將至尾聲，
雨師夙翎苑一手捏針，一手處理傷口，專注神態，依然不減狂挑，
「收尾這針最為緊要，必須同時車縫同時導入真氣，順車線將傷口完美密合，倘若傷患同運功體，更達裡應外合之效，外層皮肉不但癒合如初，兼可使肌腱組織加速復原。」雨師詳細道來，順勢觀察傷患神態，
但見，
歲孤鸞嘴咬布條，汗滴珠落，痛楚神情，對這療程似乎吃不消，
卻，「嗯。」匆促應聲，元氣仍存，
好妹子，沒料道挺能忍…
雨師夙翎苑挑抹淡笑於唇，「好，注意來。」針隨手動，煨骨穿肉，刺痛加倍，
同一時間，雨師與歲孤鸞運起元功，
「嗯？」雙人共運功體之際，雨師似覺異狀，暗藏心內，
兩人裡應外合雙管齊下，傷處頓時燒灼，散出蒸騰氣息，
「啊…」糢糊一唉，歲孤鸞凝聚心神，咬牙撐住，
此時，
魔光一閃，光影中兩條偉岸身影乍現，炎皇釋帝偕同風伯颯霽行現身內中，
「嗯？」洽聞佳人痛楚聲息，炎皇釋帝箭步向前，
「慢，」風伯即時阻擋，「尚於術中，還請少殿稍安物躁。」勸聲，
炎皇釋帝按耐住，
施術已畢，
雨師夙翎苑調氣穩息，胭唇含線，囓斷收針，
「敷抹藥膏。」雨師憑空取來一藥膏，倂二指沾抹，敷於歲孤鸞左肩至胸傷處，
「汝會感激予，此乃予獨門提煉，護膚淡疤，療效奇佳。」斜瞇一眼，已見來人卻佯裝不知，「汝欲知配方否？」竊問，
痛楚難當，加上口內仍塞著布條，歲孤鸞尚難言語，點頭代答，
「哈。」雨師水袖遮唇展媚態，嬌笑，再伸艷指輕滑歲孤鸞面頰，「妹子，瞧汝眼神熱烈，教姐姐怎好收取分毫費用，」順手取出其緊咬布條，「這＂人情＂由一添作二，小妹可得好好思索如何補償姐姐？」
歲孤鸞依然點點頭，
雨師一哂，趁人不防，啄上歲孤鸞櫻唇小口，渡上一口真氣，
「呃？！…」嚨喉一緊，苦澀回衝，歲孤鸞忽感暈眩不支，身子一傾，
炎皇釋帝神挪速移，堅實臂膀護住伊人柔弱，
恍惚，俊睨容顏閃眸色中過，「是你…」語未完，歲孤鸞輕闔雙目，吐氣幽蘭，再無言語，
「何故如此？」炎皇釋帝逼問，「若是孤鸞出何岔子…」
「唯予是問，唯予是問，」雨師冷睨一眼，眉帶笑，「此症乃精神繃緊忽而鬆弛所生之疲累，無礙，」傾身偎貼，近釋帝耳邊悄語，「真欲尋怪罪者，即便是那誰昨夜將小妹折騰過甚之故。」媚語言，夙翎苑膽從妒邊生，輕咬上炎皇釋帝耳垂，
肅殺凜凜，炎皇釋帝不怒而威，
雨師驚惶，驟然躍身逃離，「嗚…少殿驚嚇予。」急撫心窩緩氣，

此際，
「啊…」歲孤鸞悠悠甦醒，
「無恙否？」炎皇釋帝緊心，
「現下是無事，」雨師趨近，蹲身觀視，見伊人偎郎身，曖昧傳鄉情，「再攬久些，可難保無事。」嘲道，
「嗯？」炎皇釋帝未解雙關語，
歲孤鸞已然發覺適才為治療便利，衣未合襟，猶仍半袒酥胸露香肩，這般情狀與男子肌膚相親，豈容大雅，
「哎呀！已不打緊。」歲孤鸞推開釋帝，合衣襟，淡抹朱霞染麗顏，
「甚好，」炎皇釋帝伸手，指掃伊人眉黛，揉推其緊蹙眉稍，「然，斷不允妳再推離吾。」命令語態難減鍾情，
「男女授受不親…」這可是站得住腳，穩得住心之正規禮節，
可…此魔獨佔慾念強加，歲孤鸞愈辯解愈使不上力來，
「方才，雨師吻妳，未見得妳推拒之。」炎皇釋帝一字字，道出，
「咦？！」有麼？術畢後疼痛無以復加，歲孤鸞記不清細節些許，
下意識，輕觸唇瓣，歲孤鸞望望雨師，
夙翎苑不置可否，
「這…不同。」求助無門，歲孤鸞只能解釋，
「嗯…」炎皇釋帝瞳眸微暗，啞一聲，「確實不同。」
隨即，
魔掌扣歲孤鸞後腦杓，強侵欲吻，
「喔，少殿霸道。」慌得！歲孤鸞抱拳捶擊其胸膛，
炎皇釋帝一愣，
原以為化消襲吻之舉，稍微鬆懈下來，豈料，不過暴雨前寧靜，
炎皇釋帝順勢將人帶入懷，雙臂圈緊，如雷之速，掩唇欺上，
一陣天翻地覆，昏頭轉向，
歲孤鸞險換不過氣息，差點昏厥過去，

「濃情蜜意當於閨房中行。」雨師冷不防點醒，
魔族少殿目無偏視，充耳未聞般，道有股有花堪折直須折之氣勢，
「活春宮麼？目睹顛鸞倒鳳，夙翎苑挺得住，風伯哪捱得起，怕是已打起退堂鼓，欲一走之。」雨師酸澀言道，
從未思及爭寵，因不曾存在任何＂對手＂，但爾今…
「唉。」雨師夙翎苑黯然神傷，
即便想咒罵賤人矯情，然而，這妹子也得自己幾分心思，惦念著，竟也提得起放得下了，
見少殿魔性囂狂似地，一吻而深，恍若封閉於彼此小世界，暫難干擾，雨師夙翎苑轉向風伯颯霽行開炮，
「是哪一陣風將少殿吹來至此？」罪責道，
「是吾這陣“風”。」風伯颯霽行趨前，折腰揖禮，
雨師仔細瞧瞧風伯蒼白間乍紫乍綠臉色，想來此活色春香局面果然太刺激些，
「好友怎了一副欲下詔罪己模樣？」雨師旋身轉袖，一臂斜倚風伯肩頭，
「好友這支抓耙子，究竟撓煩了誰脊背骨？」雨師燒炭上澆油，
「風涼話略過。」風伯正色以對，無心玩笑，
雨師肩一聳，
「少殿，正事緊要。」風伯颯霽行擺脫雨師，踏前，催請道，
「嗯，何事急若星火？直教壞少殿好事？」雨師一來好奇，一來譏諷，
「破解劍陣之事，迫在眉睫。」颯霽行嚴肅以對，

情迷當中，聞得緊要事，魔族少殿終於拉回心神，
「正有一事相託。」炎皇釋帝喃喃，
「託誰？予嗎？」雨師目光爍爍，欲傾身相與，風伯一把拉著，「非也，詳情如此。」解釋箇中原由，
「誰？小妹乎？！」夙翎苑驚訝，
「然也，孤鸞應否？」炎皇釋帝低首問懷抱中女子，
方從窒息式親吻中脫身，歲孤鸞整個人亂糟糟，
此刻，念頭裡還轉著，外人語道方才情狀為意亂情迷，然而對己而言，簡直是預計謀殺，小命險要休矣…亡於激吻之下，窘極！
歲孤鸞真欲就此暈過去，一了百了，
「孤鸞？歲孤鸞？」炎皇釋帝輕拍伊人通紅面頰，詫異其高溫不下，
「恙乎？」關切，
伊人未答，神情恍惚，
「夙翎苑，」炎皇釋帝質疑道，「爾擔保過無事？」
雨師悻悻然，
湊去，
二話不多說，搧了歲孤鸞一巴掌，
「嗚？！」歲孤鸞一吃疼，醒神，
「喏，好端端。」夙翎苑衝兩人笑笑，
戲接道哪齣？「孤鸞謝過姐姐。」歲孤鸞傻言道，
「哈。」雨師搖袖手，
「咳，歲姑娘關於破劍陣之事。」風伯颯霽行委屈地細說從頭，

「我破劍陣？」歲孤鸞驚呼，猛搖頭，
「識得術法不過粗淺，這…怕是拖累。」推卻道，
「解除此陣需配合天罡七星步數，此事不正是姑娘所提點？」風伯抓緊把柄追問，
「沒錯，然此事，不過記憶片段，可能閱典籍或者聽聞自他人，我記不清楚。」歲孤鸞解釋，
「嗯，歲姑娘可是有意推諉？」風伯肅言，語氣不滿，「吾察遍典籍未見詳載，細節也無人可詢，歲姑娘倒是神通。」愈發不客氣，
「這…」歲孤鸞一時難辯，記憶深處，確實有人提及相關事物，猶記其音調溫煦如春風，暖若朝陽，“吾脈之密，不外宣…”
「啊…」歲孤鸞乎感腦門刺痛，興許，此事不宜細究，
「莫為難。」炎皇釋帝冷言阻風伯，再對伊人言，「孤鸞，天罡七星步法確實合用，只不過魔功抵黜聖功，陣法更顯堅固，依風伯之計，若轉魔功為聖體，配以步法，劍陣可破。」
「嗯，轉化魔功？妹子，此等功夫汝練得精純了。」雨師提及，收針運功之時已有發現，
「姊姊明眼人，」歲孤鸞知瞞不過，「我之功體稍有特殊而已。」
「嗯，」風伯揪雨師一眼，加強說明，「既得少殿保舉，歲姑娘功力定能勝任，且說七星屬陰，要奪其陰中之陽，人入星中，陽入其中，則外陰內陽，是故，由少殿魔陽之氣入姑娘聖陰之氣而外發，配合妥當將功效倍增。」再提一議，
「哈，甚佳，」炎皇釋帝樂見，握伊人手，「與吾合作，共啟宏圖霸業，餘下之事順勢而為，眾擾弭平。」話中深深，意有所指，
「這…」現下，歲孤鸞為難，臨陣交託大任，未知可否，
原過著簡單生活，遭逢巨變卻愈發複雜，然而，縈繞於心的，卻是…
“眾人待我不差，另有疑惑未解，包括記憶中劍陣之事，也許可藉此發現端倪，再者有此機會接觸外界，須將平安消息傳給師尊，何況，無法再矯飾心意…”歲孤鸞陷深思，
「孤鸞意下如何？」炎皇釋帝試探，
仰目視之，歲孤鸞一羞，
「嗯，歲姑娘有所顧慮？」風伯催請，
「啊，風前輩天罡七星步法就有勞賜教，」下定決心，歲孤鸞斗膽承接，「晚輩會盡力而為。」允諾，
盡人事聽天命，且行一步算一步，
「好。」炎皇釋帝眼透欣悅，「休養一陣再練。」緩道，
「斷然不可，」風伯進言，不容分說，「就約定明日攻下劍陣，今日加緊練就，口訣之事吾再詳究，也勞煩歲姑娘細想。」堅持為之，
炎皇釋帝思想大計豈容延宕，此事完畢既可不負交託，婚事也可即早進行，
「嗯，兵貴神速，吾準了。」炎皇釋帝頷首，
「少殿，詳細計劃回大殿再議，吾遣使知會異術首座貅殃，助少殿取陣。」風伯再言，心譜成就，
「允。」炎皇釋帝應準，
「歲姑娘，老夫希望妳言出必行，切莫陽奉陰違。」風伯再囑，嚴視灼灼，歲孤鸞一時無語，
「嗯，」炎皇釋帝端視雙臣，凜然君威，「擇言慎行，風伯此女之人格由吾作保。」「少殿…」歲孤鸞心領，
「上殿再議。」炎皇釋帝抱起佳人，化光離開。
「恭送。」風伯、雨師同施禮目送，

風伯目沉眉結，
分作陳府搬弄，雨師調察言觀色，遂戲言，「予說好友颯霽行，方才闖入室中，小妹可還衣衫未整，艷鍋邊沾也沾了，何必再處處針對。」看穿風伯猜忌，歲孤鸞已懷璧其罪，
「哈。」風伯促笑，「夙翎苑，你當真能信任？」反詰之，
「疑心生暗鬼，」雨師回笑，也實話與說，「既稱小妹，自是存幾分信任。」
「嗯，昔時稱之為狐媚禍害，如今“姐”妹相稱，歲姑娘是合好友眼緣了？」風伯淡漠挖苦，
「這…」含指啄甲，雨師一怔，承認，「感覺不差。」
「嗯，凡女一介，竟使“閱人無數”夙翎苑悅交，」風伯甩袍背手，「此女可疑。」
「確實不單純，」雨師也同感，
「“曲高合寡”颯霽行，今日是棋逢對手，這齣戲，予愛。」雨師魅眼勾魂，倚身勾搭其肩，
風伯撥開，「雨師吾友，這戲恐是愈生複雜。」
「喔？衍變多角戀乎？」雨師戲笑，
風伯無奈搖頭，怕是一語成懺，
「啐，不就男歡女愛。」雨師看開，
「嗯，夙翎苑你好淡定，真無意圖奪愛？」風伯訝然，
「哈，予風流債積欠山高地遠，缺乎？」雨師咬唇語來，
「劍陣之事略去，」雨師夙翎苑揮揮手，未帶走一片雲彩，「今宵預計拼還債務，明朝且由得予耍懶，莫催起。」雨師叮囑，
「雨師吾友，忠言一句，縱慾過度，傷人傷己。」風伯勸戒，唯恐雨師藉色澆愁，
「啊…哈哈哈，好說。」雨師笑靨如嬌，心焦灼，苦結千千。

＊＊＊＊＊＊

青磚，瓦簷，空廊迴聲，一倩影形單影支，伶仃獨行，
寂悄悄，慢騰騰，似飄絮隨風搖，若寂鳥赴歸巢，
倏然，
一道銀光追隨至此，
琉璃君子現身，遙目已覓得欲尋之人，腳步反之踟躕，
正好比，
孤鳥獨棲枝，清蓮立中池，遙念望天涯，
「哎…」輕吁，琉璃君子緊持如意柄，轉身思退，
「何人在此？」芷黃飛天耳聞細索聲響，略感訝異，回頭覓端倪，
縱然芷黃飛天耳聰，但來人刻意隱藏，企圖不令察覺，
「嗯？」微妙氛圍中，芷黃飛天靈犀一點，作罷不願再追究，續行，
「嗯…」驟爾失之，琉璃君子悵惘，
唐突佳人是己之過，然，失之交臂，心亦戚戚焉，
輾轉思來，琉璃君子篤意，騰步追去，
「三座是否欲返繡閣？」琉璃君子以禮相問，以儀把持，
「嗯？！」微愣，芷黃飛天速回神，安靜以對，謙和以言，「正是，輔弼文臣尚在瑤池仙跡滯留，是有所擔擱了？」寒暄之意，僅止合宜，
「好風如水，清景無限，覺來小園行遍。」琉璃君子引詩詞以回，
「輔弼文臣好雅興，芷黃殘疾不便，難做導覽，需譴琢靛前來否？」芷黃飛天淡言，欲趨使玄天心訣通知六座前來，
「且慢，」琉璃君子執如意柄輕抵其腕，
「讓琉璃君子護送三座返繡閣。」扯開話題，提議如此，
「豈敢勞動尊駕，」芷黃飛天雙手合握，婉拒，「回返繡閣路徑已是熟稔，自行即可。」
「吾送妳回轉吧。」促言，琉璃君子執子之手，巧以如意柄隔開雙掌，
「這…嗯。」感君堅心，芷黃飛天不再推卻，雙人併肩，孺慕而行，

溯風清，朗日明，落葉聚還散，鴛鴦憩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景難為情，人初靜，行遲疑，青山幾重深，耿耿起劫塵，為護佳人併同行，棘勾扯離不願停…

「嗯，敢問閣下衣袍可出差池？」聞得布邊扯裂異聲，芷黃飛天骤然停步，
「不礙，」琉璃君子速言，粉飾太平，「花棘勾住，小衩而已。」
「為何不避開或者停步取下，」雖明君意，卻猶不忍，「吾替閣下填補。」遂言，芷黃飛天屈膝欲尋撕破處，
「切莫，」琉璃君子彎身攙阻，「補衣郎身，於禮不合。」溫溫一語，

雙人肢接間，脈脈傳神，默默心語，

「噫，」芷黃飛天短喟，以言澹處，「記得同燒此夜香，人在迴廊，月在迴廊；而今獨自睚黃昏，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子言思量，無時無刻，所思為何？吾豈不同…”
心意動念，琉璃君子欲訴衷腸，
但，為今之際，烽火長征，恩怨未平，只能按捺，
「在此分別吧，六妹書舍已達，芷黃就先行告辭，請。」不待回應，芷黃飛天拋出繡線，穿越廊閣直抵鏽閣，運無上輕功，藉線指引，遠離，
「嗯…」無言，曾可緊握掌心，卻恁其離散，非是不願，而是不能，
道士如今，琉璃君子不知尚存何可為，只能望影興歎，「清風有情送子行，蘭香無盡百世榮；華日白雲傳吾意，解釋琉璃一片心。」
吟詩訴情，遙寄得佳人心否？

＊＊＊＊＊＊

「擁笤笤雙闕，龍虎雙氣，郁崢嶸；想暮雨珠簾，秋相桂樹，玉樓臺城，臺城為誰西望，但哀絃淒斷似平生，只到江山如畫，爭教天地無情。」忘世酒樓內，妙世醫耆樓懷南於室外廊柱下，抱琴合歌，無限愁懷，吟唱間，佐聖護法炤應龍回返，
「嗯，醫耆心有戚戚了？」炤應龍慰問，
「啊，炤壯士回返了，交託之事如何？」妙世醫耆樓懷南見人急問，
「抱歉，吾往松竹禪林一趟未遇令徒，遍尋不著，所以只能將信留在門外。」炤應龍如實回答，
更將所觀察異狀告知，「前輩，松竹禪林似有幾日不著人跡，恕吾多事，是否需要吾幫忙察探？」
面對可能危機被證實，樓懷南雖心亂倒也鎮得住，
「無妨，現下專心今晚交易之事即可。」“也許該採用第二計劃，定要向那人討個明白。”樓懷南心念轉動，另作打算，
「父女連心，師徒情堅，若出事吾不可能無所感知…」碎語喃喃，樓懷南仍抱希望，
「怎樣了嗎？」炤應龍疑問，
「無事。」樓懷南回避，「嗯，定風前輩往赴瑤池仙跡尚未回返嗎？」轉問，
「定風前輩初回來，現下正在忘世酒樓東隅五里外設制陣法。」炤應龍回答，並恭手邀約，「定風前輩請醫耆走一趟，試驗陣法以補疏漏。」
「嗯，陣法？為何？」妙世醫耆不禁細問，「吾雨魔族雨師達成協議，一手交藥，一手解針，應是公平。」
「詳情吾不十分清楚，然，這陣法是為護醫耆安全所設，魔族之人奸巧詭詐，慎防為妙。」炤應龍言之有理，妙世醫耆也不好再追究，
「吾前往會見定風前輩，再作商量，請炤壯士引路。」妙世醫耆樓懷南收拾什物，準備赴約，一窺陣法之妙，
「請隨吾來。」炤應龍引路，前往今晚預設交易之地。

＊＊＊＊＊＊

「風伯之計，吾已瞭解。」異術首領貅殃應召前來，於魔殿上先行與風伯颯霽行一談，雙人交達作戰指令，
「偏勞首座，據調察嚴守劍陣之聖軍乃聖籥座下佐聖護武三將騰達逐浪，此將擅使雙器，長刀俐落、短劍難防，可算驍勇善戰，論武，此將與所領軍團堪稱勇猛，出生入死，狂掃如雷霆。」風伯颯霽行將收集情報說明，
「嗯，難纏勇將，才足顯吾族擅戰，凡卒難纓其鋒。」異術首領貅殃撫面豪語，
「據報，瑤池仙跡派譴一員前往支援，」風伯再言，
「嗯，瑤池仙跡也涉入其中，哈，聖籥可是畏怯魔族實力，但瑤池仙跡據聞乃玄道一派，修者皆女眾，此回是派譴何者？」異術首座貅殃細問，
「玄天神母座下雲霓七霞光四座，號玥綠飛天，此仙與騰達逐浪交情匪淺。」風伯述所得情報，「此兩將精為武將，雖非專擅智謀之人，但實力仍不容小覷。」
「是故安排此計，以檯面活動掩護暗中操盤，重點在護少殿闖陣，拖延聖籥軍隊。」風伯解釋，
異術首座頷首，「有道是，饒勇戰將，則非智首，風伯此計妙哉。」
「哈，好說，全仰賴首座絕精技藝。」風伯謙言，蒲扇搖搖，
「至於備手，就交本座親女領軍。」異術首座貅殃提議，
風伯聞言，多作聯想，
「便由首座裁鐸。」賣點人情，有利無害，風伯應答，
「嗯…尚有一事，須先向首座知會一聲，」風伯再言，語有踟躕，
異術首座貅殃察其微妙，似有欲蓋彌彰之勢，
「但請直說，莫非不相信本座。」貅殃刺探，
「啊，豈敢，」風伯速速撇清，拱手施禮，斟酌言辭，「因滋事體大，恐生誤解，所以斟酌再三了。」
歎一氣，風伯將事由簡略說明，省卻歲孤鸞與炎皇釋帝之關係交待，
「嗯，一凡間女子，奇妙，」異術首座貅殃聽聞破陣之事，不禁產生疑惑，
「非是吾不明風伯所假設，少殿試陣屢遭阻斷，是聖魔功體抵制所致，若此女真有奇功可以化解，必是一大助力，但此女值得信賴嗎？」貅殃疑問，
風伯亦不遑多讓，
疑雲難除，陰霾恐怖，風伯知勢在必行，若不緩除貅秧疑心，將是多頭馬車，雙方吃力，
「既是少殿保舉之人，吾等臣屬當然信託。」風伯婉言如此，
「哈，風伯雖言之旦旦，然語透玄機，是要本座留心此人了。」異術首座貅殃陰笑，
風伯看在眼裡，也不再贅飾，「這一役非成就不可，望請首座勞心。」
「好說，」貅殃語，有興味，
觀想少殿為人冷靜果斷，寡言厲行，突然保舉此女，內情絕非風伯所坦白地單純，「不知吾可有幸親會此女，觀其行舉，也可評其一二，如何？風伯可代吾討這不情之請嗎？」異術首座貅殃請問，
風伯略略為難，
此時，
魔光衝激，憾臨大殿之上，

「允你一會，貅殃。」冷言威威，冑甲逤逤，炎皇釋帝武裝親臨，
魔能罩籠下，一俏顏女子，溫馴隨行，
「貅殃，風伯，爾等質疑吾之決議？」炎皇釋帝厲言一出，逼威萬里，鬼哭魑號，眾魔卑服，
「少殿恕罪。」風伯彎身賠罪，自請責罰，
「不敢，少殿饒恕。」貅殃一臂軀前，單膝高跪，莫敢直視，
「聖魔不兩立，吾足履每一步，腦思每一計，莫不視死如歸，畢盡全功，」炎皇釋帝懍言，王者姿態，「逐鹿中原，權傾天下者，猜疑，將壞其根本、竊蛀枝柱，若無法堅固同心，不如退出此戰。」
眾所服膺者，自有氣概，折人、伏眾，不僅身份武藝，也是心志堅韌，
「臣等受教，鞠躬盡瘁。」風伯與貅殃同聲而言，氣勢頓聚，同仇敵愾，
「甚好。」炎皇釋帝也緩言，
「請容吾為首座引荐，」風伯請示炎皇釋帝，
釋帝頷首為準，
「這位乃魔族異術一脈首座，貅殃。」風伯向炎皇釋帝傍身女子引見，
再向貅殃介紹，「這位便是明日協助破陣之人，名喚歲孤鸞。」
雙人會面，平和，
「拜見尊座，劣身有幸。」歲孤鸞曲膝施禮，低首一拜，
「嗯。」沉吟一聲，異術首座貅殃細觀此女，施此大禮，合禮適儀，卻不卑不屈，
姿態柔軟識大體，但隱隱儀節，難以褻玩，此凡俗女子就容貌，才情，功體來說，似無驚世，但不名所以，異術者貅殃直感此女非俗土，而是出泥蓮花，
「歲座是少殿推荐，定是不凡，今日是本座有幸，得一晤麗容，就連本座親女也自嘆弗如。」貅殃面不改色，交談自若，
但，暗中側動元功，異術首座貅殃掌中埋陰符，驅動小鬼往歲孤鸞周身察探，
「尊座讚謬，劣身豈能高攀，以黃雀之姿自比鳳凰。」歲孤鸞趕緊稱謝，「雖不才，劣身感佩眾志成城，也力當竭力而為，還請尊座與風前輩多擔待。」言至此時，
陰冷慘慘，烏煙竄地，自腳盤突破，直竄入歲孤鸞身軀內，
忽來異法，歲孤鸞猝未及防，內息紊亂…
「呃…」悶氣一響，歲孤鸞心知是術法，
邪門鬼道蹴是難除，強運心法，內元化一清流，護住筋脈，聚積精粹為一心針，阻陰鬼，與之抗衡，
「嗯。」風伯看在眼下，
貅殃眉聚間陰森死沈，雖面呈和談之貌，但居心叵測，
「歲座辭謙，本座倒認為閣下莫測高深，神龍藏尾。」貅殃再言，暗內加勁，
「所謂神龍藏尾，乃謙沖德澤，不怒而威，臨危不亂，留餘地予人，仁則不武。」歲孤鸞沉住氣，忍言，
一來一往，言語交鋒，雙人暗中鬥法鬥智，
風伯不禁冷汗，只望貅殃懂得進退節制，適可而止，
炎皇釋帝顏色不動，但只需一差池，殺機便臨，
“少殿如斯信任，歲孤鸞妳當真不凡。”風伯思索間，
只聞異術首座貅殃昂笑，顛倒變本加厲了，
「啊，首座，商議正題要緊。」風伯立即時出言制止，手中蒲扇掃出，韻含無上道咒，欲形風牆擋貅殃術法加乘，
卻見，
歲孤鸞走馬運勢，天罡七星步數立走，搭配步伐以及呼吸，歲孤鸞兩掌書足開合間，默唸口訣，神意相合，
「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陽明，天回地轉覆六甲，躡罡履門…」步行半途，誦訣忽止，歲孤鸞猛感腦海震動，頭暈目眩
“哎呀…我頭眩目暈，想吐囉…”盡全功賭一成敗，
歲孤鸞默然撐運天罡七星步，渾然內元盡覆陰鬼之招，速提一氣，將其逼出，
「噗…」口吐光球，射入大殿地板，應勢之威，地板掀炸開一兩塊，
「啊…失禮，」歲孤鸞掩嘴清理，真正羞慚，
「未及警告，尊座、前輩，真正抱歉。」遮住顏面，歲孤鸞頓感無地自容，
忽覺一溫潤氣息，灌輸體內，「穩住心緒吧。」風伯颯霽行繞至歲孤鸞身後，運功助其調整內源，
「多謝前輩。」歲孤鸞道謝，
異術首座貅殃注視腳底掀飛板塊，眉心糾結，再劃陰符將小鬼回收，然下一瞬，
「僅此為例。」魔族少殿冷冷言語，結凍氛圍，
貅殃警覺炎皇釋帝警告神情，駭然垂首，
「諸位既已釋疑，便結同心。」炎皇釋帝肅然以對，
異術首座無言再說，額拜以服，
「歲姑娘果然天資穎慧，一時半刻就練就天罡七星步數，」風伯收功定視，眼神交接點，一點欣悅一點脅迫，「口訣姑娘憶起了？」
「非也，臨危之間突有靈感，恐待商榷…」歲孤鸞一怔，同感驚訝，心內疑惑愈深，為何靈光乍現？當真不知，多加鑽研，愈顯煩憂，
「無妨，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姑娘尚有時間琢磨。」風伯點醒，催意暗藏，
「確實無礙，」炎皇釋帝云，「方才試練足顯其效。」近伊人，輕撫其背順其氣，
至此，炎皇釋帝掌貼附伊人背處，納護於懷，片刻未離，
歲孤鸞又羞澀雙鬢，偏過身子，巧退離幾步，
釋帝山未轉路轉，改一臂圈住伊人柳腰，
「少殿此舉…」不宜不妥不可，歲孤鸞內心幾百＂不＂字，竟一字皆難出口，
原因無他，
炎皇釋帝灼灼眸光透警訊，
歲孤鸞怯然一懼，前車之鑑，（險丟命於其強吻）…怕是息事未成反添亂，
＂這小女子主意甚多，屢愛撂虎鬚，可也懂明哲保身。＂炎皇釋帝滿意其安份，
雖歲孤鸞時不時揪上自己幾眼，神情中仍有些許倔強，可現下示弱之態，惹得愛憐，
「贅言無益，速切入正題。」炎皇釋帝示下，
魔殿堂上，議事頻繁，大計抵定。

＊＊＊＊＊＊

退殿後，風伯親送異術首座離殿，
分別之際，
「風伯，」貅殃忽言，「此女不可留。」
風伯颯霽行一凜，「首座。」
「瞞者瞞不識，」貅殃懍言，「防微杜漸，這項共識，你吾有差別了嗎？」嚴辭以對，
「非也，甚有同感。」風伯坦言，
「風伯是有顧忌，」貅殃明說，「明人不說暗話，任務一旦結束，應除之而後快，收集此女髮絲一撮、血三滴、以及生辰八字，助吾施術以冥取其性命。」貅殃直言如此，
欲
下降頭呼？！風伯不禁猶豫，
「言盡如此，告辭。」貅殃拜別，回族號召人馬準備戰事，
風伯獨留，滿腹糾結。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6-12-10 20:29

～續上樓～

篷蓋壑壑，車輪轂轂，一馬車載四名隨從延大路轆轆而行，
忌麟角當家應諾，自雪硝谷出發往赴忘世酒樓之約，
途中順暢，無所阻礙，忌麟角當家安坐車內，延路欣賞風景，心意快慰，
行至半途，
突爾，
一身穿黑衣遮掩面孔之人，路中欄截，
「何人？」凋老出聲喝止，「請閣下讓路。」
黑衣人物不語，木然不動，
「嗯，此路非為吾設，閣下若不願離開，吾等就繞路而行吧。」車內忌麟角菘濤對外座凋老言是，
「諾。」凋老依旨，交代車伕繞過，
但，
黑衣瞬移，轉渺間已達馬車之前，
馬嘶鳴一聲，車伕扯轡止車，
「主人無恙乎？」凋老速問，
「無事，」忌麟角菘濤言，掀簾以觀，
車前黑衣人背對眾人，手握利劍閃寒冷光鋒，
「這位朋友，半路攔阻所為何由？」忌麟角菘濤請問，「江湖路險，以和為貴，若有冒犯請朋友海涵。」菘濤再言，雖已察覺對方敵意，卻不願莽動干戈，
卻見，
多說無益，
對方心意已堅且是有備而來，
一迴身，不待眾人反應，馬伕首當其衝，人頭落地了，
乍時，血濺八方，
登刻，
馬驚動，驟鳴不已，人立難安，
後方守衛立時跳下馬車，衝向前去，迎敵，
只是，雙人雙刀，難抵一人單劍，黑衣人料非泛泛之輩，武藝精粹，劍法俐落，招招取命，
「嗯，」見僕眾力抗不克，皆已負傷，忌麟角菘濤哀痛難忍，渾元內力一衝腦門，「雪生一瞬，出。」
萬叢枝椏驟然自地竄出，圍住馬車眾人，形成一植物屏幛，
黑衣人策功揮劍，無奈枝椏堅韌非常物，一時難以攻克，
「覆面黑衣，果然非奸即盜，朋友，勸爾收手，否則，難留情面。」忌麟角當家步出車外，鶴骨溫儒，別有傲氣，
黑衣人悶悶一聲，運劍起勢，更改策略，掌氣劍功齊發，
「嗯，凋老，備戰。」一聲令下，雙方再啟爭端。

＊＊＊＊＊＊

忘世酒樓，未時漸過將近申時，
雖過供餐尖鋒，人客依然絡繹不絕，大廳高檯上，歌妓正演歌舞蹈，聚眾圍觀，
忌麟角梧桐返回酒樓，掌櫃長富隨來迎接，
「樓主，舟車勞頓，安否？」忌麟角梧桐揮手以示，
「嗯，樓兄呢？」忌麟角梧桐詢問，掌櫃長富稟言，「樓公子稍早與其友人前往東隅百化樹地，現下不在樓內。」
「嗯，友人？」忌麟角梧桐絹扇一開，片思，
「嗯，請問可是名武壯士，青年俊才，氣魄非凡？」睦紫飛天自大門進入，觀周四方，秀眉一簇，神顯輕鄙之態，
「正如客倌所述。」掌櫃長富和氣迎接，
「模稜兩可，不用理會。」忌麟角梧桐嗤之以鼻，
「嗯，」睦紫飛天輕嗔，「留意你之言辭。」
「哈，此乃吾之地盤，尚容不了別人插手，飛仙也是。」以扇為導，指向對手，忌麟角梧桐宣示主權，
睦紫飛天撥開扇指，冷言以對，「哼，不屑與爭。」
「長富，」忘世樓主指示主事，「吾前往尋樓兄蹤跡，樓內就暫交予你，另外。」忌麟角梧桐交待要事，提及忌麟角當家將訪之事，
「主人交託之事，長富謹遵。」得悉忌麟角當家將蒞臨，掌櫃長富欣悅，
「樓主這位朋友…」掌櫃長富恭聲詢問，
當此時刻，睦紫飛天瞥見戶外異兆，步行而出，在外逗留一陣，
忌麟角梧桐冷眼一睨，似見絲線飄揚空中，
「無需特別招待，」忌麟角梧桐說是，合扇冷對，「除非她有消費，就另當別論。」「是。」長富深知主人脾性，此客尊貴非凡卻是主人有不待見者，
「交你。」忌麟角梧桐言畢，舉步欲走，
無奈睦紫飛天臨門攔擋，「等，吾睦紫飛天也一同行。」
「嗯，腳生在妳身上，隨爾意。」忌麟角梧桐將人推開便離，
「你！」雖氣不過，睦紫飛天還是跟上。

＊＊＊＊＊＊

掌合氣如劍，瞬時射出萬丈光芒，光到處，異術瓦解，刀落處，馬車崩毀，危急
一瞬，忌麟角菘濤袖袍一擺，雪花飛舞，如幻似實，這是家傳秘訣～幻如雪影，
藉勢，
凋老一眼神支會，護衛分道包夾黑衣刺客，
「幻如泡影，雪地生輝，」忌麟角菘濤言，溫潤語調不急不慌，「朋友，罷手吧。」再度勸說，
雪花如片，模糊視野也同時反射掌氣劍光，
黑衣刺客虛發幾掌，原是穿透雪幕，但秒間所發之掌勁卻反射回來，
躲過，再出一劍，雪花飄渺，不著方寸，如砍水，毫無進展，
「是術法。」黑衣刺客咒語，看似單純術勢，卻足困高手於一時，
黑衣刺客凝神一定，收劍於背，雙手結起了法印，
「嗯，」忌麟角菘濤仔細關注術圈內動靜，感應黑衣人奇妙動作，
「這是…」菘濤訝然，源自道術之法正在產生，
菘濤心驚一著，手勢一擺，外圍三人同時動作，
黑衣人速結手印，卻見，雪幕衝入三條人影，凋老及兩護衛持刀拼進，三人聯合，速攻，
預料未到，術圈內三人竟行動自如，互補互承，攻勢如流不待對手喘息，
「喝！」黑衣人憤悶一聲，手印未成，拔劍抵擋，
術內掌氣劍勁受阻四人只憑使刀劍實力，
處處受制下，黑衣刺客漸感　支絀了，
「憤！」一聲低語，黑衣人擋下護衛雙刀，作勢虛擲劍射向凋老，
凋老以刀撥開，敵劍應勢插入土中，
「嗯，束手就縛吧。」凋老一聲令下，眾人衝向黑衣人，
就在此時，
黑衣人做出驚人之舉，
手一出，包頭巾脫下了，
倏見，髮如渲瀑，色黑如夜，直如劍狀如針，
「嗯！」氣一運，策動渾厚元功，髮劍倏發，
眾人閃避不及，兩名護衛雖急以刀擋下迎面髮劍，卻難阻其鋒利之勢，刀，應聲斷裂，人，穿心貫臟，當場斃命，
「可惡！」凋老迴刀運勁，阻擋敵人斃命絕招，隨即，旋身一轉，速運刀阻斷連翻髮針，
可惜，一刀縱能，萬針難抵，總有疏漏，凋老登時受創，
「啊…」情急之下，凋老發出雄厚掌力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收髮運功抵擋，雙勁交接間，各自承果，
立時，
雙人掌功餘勁透過術圈，瞬間折回了，
外圈忌麟角菘濤聽聞術圈內慘號聲響，察覺戰況生變，心慟意哀，不願再有折損，口唸秘訣，幻術速收，「收。」
凋老及黑衣刺客見狀，分別騰躍閃過折射掌勁，
就在凋老落地瞬間，黑衣人神速身法半空飛騰拾劍，攻向忌麟角當家，
「主人！」凋老有傷在身一時不及反應，只能大喊出聲，
忌麟角當家見殺勢以致，避無可避，
「唉。」輕喟一聲，忌麟角菘濤祭出防身兵器了，
「“雪封百仞”，出。」節節如骨，堆砌如錐，透出陣陣寒霜之氣，名器雖已出翹，忌麟角菘濤心意倒遲疑了，
黑衣人捉緊時機，利劍突刺，衝突之間兩鋒交觸擦磨出碎碎火花，
然後，靜默降臨，

「朋友，招式凌厲。」忌麟角菘濤平聲靜氣，一口利劍抵住他之咽喉，仍不減溫和，
「交出身持之物。」黑衣刺客粗聲而言，雪封百仞觸上他之胸口，仍口出威脅，
「朋友，欲殺人掠貨已損私德，這廂發展只落得兩敗俱傷。」忌麟角菘濤規勸，
「嗯，這就要視情況，你吾誰快。」黑衣人嗆言，
「主人！」此時，凋老發動攻擊，刀橫掃而來，
「嗯。」黑衣人察覺，抽身避開，「走。」順勢騰躍樹林逃走，
「主人要追嗎？」凋老問，
「莫追。」忌麟角菘濤收束兵器，知人已遁遠窮追無益，
「嗯，」取出懷中藏納石盒觀視，並無損傷，「寒冰石蓮雖稀罕卻從未如此搶手。」忌麟角菘濤難以理解，
黑衣之人雖未挑明索討之物，但觀其身手以及攔阻之意便昭然若揭，
「會是少主人所警戒之夜梟幫所為嗎？」凋老疑問，因事出突然但也巧合得奇妙，
「尚無頭緒，」菘濤不願過度臆測杞人憂天，「既然有人刻意攔阻搶奪，須儘速將此物交予妙世醫耆。」將石盒收妥，
忌麟角當家淚看現場，傷眾衛護主而亡，「唉…是吾無能，錯判情勢導致如此。」
「主人，眾位忠心護主，至死不辭，切莫自責。」凋老慰言，
「凋老，先將屍骸收聚一處，等回程再運回厚葬。」
親手拾骨殮屍，忌麟角當家與管事一同為喪者掩葬，
此景愴然，哀哀驪歌，悽悽遺憾…

＊＊＊＊＊＊

「別有憂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琢靛飛天輕吟賦詩，自書閣盈步踏出，手持書卷一冊，來至琉璃君子身側，「意境甚篤，然無濟於事，兄長，有時候，步一履，跨越百重里。」
「琢靛飛天。」琉璃君子側身迎面，面色微凝，
「嗯，兄長此回所為公事，或者私訪？」琢靛飛天以卷遮唇，目勾如月淨澄澈，淡淡言談，「愚妹當是私訪了。」
「啊，胞妹。」琉璃君子歎言，如意柄輕敲心房，
「藉憑“胞妹”二字，愚妹斗膽忠告一句。」琢靛飛天輕觸琉璃君子之手，目直視，語婉轉，「凡情俗慾罷不了，情續待何時？莫等圓時夢亦碎，苦身無處依。」
「哈，烽雲山河無歸方，孤身回頭已無盡滄桑。」琉璃君子感歎出聲，詠歎以回，
「胞妹，十年前珞曜城血案烙骨印腦，非是能簡單忘懷。」琉璃君子一語，兄妹兩人憶起十年前那門血案，
「唉…是何人無法忘懷？」琢靛飛天暗示，但也不禁嘆氣，「指腹為婚，未至婚年便經歷慘案，遺孤憾恨，更虔心修道，捨雙眼，化練無窮，三姐看淡紅塵，但不時，吾也疑問這種冷靜。」
「兄長，三姐捨身入道之前已徹銷婚約，族長也應允，兄長亦無抗命，為何如斯掛念？」琢靛飛天不解而問，難道只為憐憫之意，故而慇慇切切，
「吾亦常自問：放不下者何？」琉璃君子目送芷黃飛天歸去之處，
「風波干戈何時能停。」但聞此句風敲響，輕輕遠送。

＊＊＊＊＊＊

日漸落，人驛動，是風敲窗，還是心隆動，
雨師颯翎苑在居所內走動，坐立難安，
「等待，竟使人燥然難耐呀～」長吁無事，雨師東翻西喬，簡室內容之物幾被翻遍，
「這是焦心？是期待？哈，好個妙世醫耆，汝是首位使予心亂如麻之人。」話語甫落，
斗室內魔光一現，
「嗯？」雨師好奇，停下手中閒事，
「少殿？」一見來者何人，颯翎苑心喜若狂，撲身迎接，
「少殿二度光臨寒舍，颯翎苑甚為歡悅啊！」炎皇釋帝一人獨來，颯翎苑把握機會攬人入懷，媚態盡展，
邀場雲雨巫山，
「嗯，雨師，吾特前來為要求一事。」是不解風情，是心意未能因眼前色身而亂，炎皇釋帝直說來意，
「喔，有事求予？」雖感失落，颯翎苑仍攬臂勾腕，言辭輕率挑動，
「借爾居所留宿一夜，」炎皇釋帝明言，
尚待說明雨夙翎苑卻已悅狂，搶言，「留宿，哈，予苦候少殿此諾良久，」嬌聲豔氣下軟語呢噥，「莫說一夜，幾夜予皆樂＂捨身＂相陪。」魅惑眼神閃鑠，動手撫觸炎皇釋帝胸腹，
「嗯，」炎皇釋帝感知其思，捉住侵犯之手，「就今夜，不容有失。」
可應驗一句，千呼萬喚始出來，
「這急乎？」風流成性之雨師竟有臊然之感，
可就今夜不成事呀…

「未免急就章，豈能虧待少殿，」夙翎苑懊惱，然誠如性事須有宣洩，密針更需解，
「請等今夜過後，明日始予便委身少殿，屆時，少殿盡得余所有自當無所失了。」言語暗示，勾魂攝魄，颯翎苑將炎皇之手牽至臉旁，撫觸，
「嗯，」炎皇釋帝掙開，目色凜冽，
「雨師不改玩笑人生，」淡語一句，沖散雙人曖昧情，
「託宿之人非吾。」再一句打消夙翎苑殷盼，
「啥？！少殿該非是要為予介紹優童。」夙翎苑不禁索然，
「雨師，檢點。」炎皇釋帝正顏，
對眼間，雨師心裡有數，「嗯，少殿欲假託借宿者料是孤鸞小妹。」
鬆開臂膀雨師頗不是滋味，
「正是孤鸞。」炎皇釋帝也不隱諱，
「少殿護她慎也奇了，」雨師歪嘴一笑，「是恐把持不住操累佳人而誤了明日大事嗎？」飽涵譏諷，
炎皇釋帝不耐，罷手欲離，
「稍等…」雨師面前擋駕，
「雨師既有勉強，吾轉尋風伯襄助。」炎皇釋帝不願再多言，
「息怒少殿，風伯愚頑豈會容得孤鸞小妹登堂入室，只怕羊送虎口，有去無返。」雨師極力勸阻，為得親睞，
「嗯，孤鸞交爾，可保無事？」炎皇釋帝問，
夙翎苑一愣，隨即掩嘴輕笑，「少殿討保證的手法甚妙，」
颯翎苑心知肚明，炎皇釋帝雖深瞭自己興味，但要將心儀佳麗交慾望歕張如己之人，仍難免憂慮，
「少殿若無信任，打從一開始就甭問，」雨師指敲粉頰，故作思索，
「爾之保證？」炎皇釋帝不容馬虎帶過，討個確切，
「安心，少殿，既與歲孤鸞姐妹相稱…自是無淫思妄念，這說法可否？」雨師哂然，
「嗯，可。」炎皇釋帝應一聲，「吾前去將孤鸞帶來此處。」
臨行前，轉身再囑，「謹記，保她無恙，另外，戌時一過，吾便不會再來。」語畢，化光瞬離，
「應是應下，可予無法陪小妹整夜…」雨師未及提醒，
「罷了，此處罕人知曉，一夜無妨。」“不過為何堅稱今夜絕不再來？”雨師感覺炎皇釋帝臨別一語似乎別有用意，
「哈，果是怕慾念難忍，特此註解，唉，男人呀。」暗暗一笑，雨師著手準備夜間交易之事，不再多做聯想。

＊＊＊＊＊＊

妙世醫耆樓懷南與佐聖護法炤應龍行至東隅樹林，遠見定風主人站在對角，
「諸位來了。」定風主人朱碧仙招呼兩人，
「久候，定風前輩甚勞，」妙世醫耆樓懷南拱手作揖，「炤壯士告知前輩在此設下陣法。」左顧右盼，此地並無特殊，
「正是，故請醫耆先行瞭解，有勞。」定風主人親切談笑手中佛塵一甩掛上肩頭，招手以示，
妙世醫耆不疑有他採步前行，
熟料，
一舉步便千里遙，再踏足便海角天涯，
「這是運用八荒地氣所築之術法。」妙世醫耆判別，
「嗯，」短思片刻，只見樓懷南轉身回程，舉步跨足，回返原點，
「妙哉此陣，若想遁逃，便迷失所在，只能回轉待原地不動。」樓懷南順順褐髮，
雖此陣足以困獸，但非不能破，魔族雨師起是如此易與，此陣頂多欺瞞一時，
「前輩定有備手。」樓懷南臆測，
「哈，不愧妙世醫耆者，精醫理也通術法，這陣吾命之“物換星移”，被先生看出破綻了。」定風主人長撫鬚眉，昂首率笑，
「耶，略識皮毛而已。」樓懷南謙辭，
「過謙，那先生再試這陣如何？」定風主人運氣唱名，佛塵於空畫出八掛圖象，再手捻印記，
瞬間，
空間靜寂，百物寥然，目所見唯，空，
「這…」心微颤，妙世醫耆樓懷南不敢妄動，
這陣非同小可，就在心念轉繞間，
忽爾，腳踏無物，瞬間，恍如身懸虛空，
「哎呀…」驚呼一聲，一動，樓懷南突感失衡，身形墜入無間…
危急一瞬，

大地再復原貌，樹林，目所見枯黃暗綠；啼鳴，耳所聞鳥禽吟唱；鼻嗅百花之香；腳踏軟泥實土，
「啊…這陣玄中藏妙，定風前輩嚇壞吾了。」妙世醫耆手揩額首，汗顏，心驚膽跳，
「失禮，」定風主人滿意微笑，「醫耆可看出其中竅門？」一問醫耆，
「竅門不敢，只能窺豹一斑，」樓懷南細思一番，
做此推論，「此陣巧用奇門卦象術訣，乾為天；坤為地；坎為水；艮為山…陣式並非將人帶入無間，嗯，難道是掩人五感，以成幻覺。」妙世醫耆樓懷南如是說，
不過，此陣暗藏玄機非同一般，佈陣之法看似非一人獨力所為，
「嗯，非常接近，所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定風主人言，
「嗯，如是奧義，是破陣關鍵嗎？那吾認輸。」樓懷南心服，
「好說，此陣乃主陣，所以破陣之法恕吾無法明示，醫耆可要謹慎，勿陷入陣中。」定風主人留有一手，
「明白。」樓懷南能理解，無意深究，
所謂極奧之事，必具極危之險，少碰為妙，

定風主人自懷中取出一物，狀似小鈴，
「此物名為索魂鈴，醫耆請過來，」定風主人拉著醫耆退出陣法，
口唸法訣，將鈴一搖，幾秒間，一道紅色繩索自四角突生，彼此連結成環，
「非得啟動主陣之時，吾會先搖響此鈴，最多兩次，聲一響約有一息之間，當紅線連成，主陣便隨之啟動，請醫耆留意心思。」再唸一訣，術形瓦解，
妙世醫耆樓懷南記住了，
「定風前輩與醫耆請寬心，若遇突發，吾立馬支援，絕不讓醫耆陷入陣中。」炤應龍保證，
「有勞炤壯士掛單了。」醫耆先行致謝，三人商量至此，大抵底定，

此時，
「嗯，錯過精彩表演了嗎。」聞語清朗飄遠，三人遠見一文雅少年，絕塵而來，
「嗯，是忘世樓主。」妙世醫耆樓懷南歡喜迎接，「奔波如斯，吾先說謝了。」
「嗯，樓兄果然在此，」忘世樓主觀視四周，「樓兄之事已成，先暫且按下。」忌麟角梧桐附耳低語，
「樓兄在忙何事，不讓小弟參加嗎？」忘世樓主以絹扇掩面，年少風華，
「好說，吾等叼擾，」定風主人回言，「定風主人朱碧仙能有幸會見忘世樓主，正有一事欲求。」定風主人走來，兩人互禮一會，
「素聞忘世樓主喜交遊五湖四海，今日一見，俊采爽雅，果真英雄少年。」定風主人佛塵握手，再言，
只見忘世樓主淡笑一抹，絹扇半掩，眼尾瞇闔，
「老前輩既有事相求，晚輩聽任便是，請直說吧。」道也十足爽快，
定風主人一怔，「哈。」快笑一聲，
「前輩休要與這無禮之徒一般見識。」人未至語先聞，
「雲霓七霞光末座睦紫飛天，拜見。」清麗人影半騰飛至，一道紫色雲霓從天而降，華麗如雲霞，燦耀逾百花，
「跟尾者來也。」忘世樓主暗聲怨言，
「嗯？」妙世醫耆樓懷南視來者，妙齡女子麗質天生，青春得意嬌貴傲視，
「睦紫飛天？！」定風主人與炤應龍相覷疑問，
「任務有所交疊，故來此助前輩。」睦紫飛天遂言，靈目一轉，流連妙世醫耆樓懷南，
「嗯，先生就是眾人口中所言之妙世醫耆，」睦紫飛天碎步輕挪，俐顏顧盼，「以此稱號行於天下，先生託大了。」
「目中無人者何人。」忌麟角梧桐氣語，扇一闔，手一牽，扯住樓懷南，「走。」
「耶，」樓懷南輕阻，澹處，
「名號不過方便，樓懷南從未眷戀，飛天若是歡喜，直呼吾名即可。」宛若春風徐行，語氣煦如暖日，
樓懷南眉目含笑，神清韻颯，睦紫飛天驀然羞澀，頭一撇，傲言，「吾睦紫飛天尚不至如此無視禮數，妙世醫耆就妙世醫耆吧。」
「諸位莫氣，」定風主人出免緩和，
「誰置氣？」睦紫飛天不認帳，
「誰與之一般見識。」忌麟角梧桐不屑為伍，
定風主人尷尬，想自己堂堂一派門主，門徒頗眾，卻安撫不住兩位小祖宗，
然，將是老辣，定風主人朱碧仙略過糾葛，直述要事為上，

「忘世樓主，今夜須商借此地，為時還請樓主協助，勿讓其餘閒雜接近此處，以避免危險波及，情況大致如此。」定風主人向眾人再作簡要說明，
「無妨，」忘世樓主拍扇定案，「入夜之後，客倌多數已安歇，餘者本樓加演助興節目，以避＂閒雜人等＂外出胡逛。」
定風主人捉摸此語，見忘世樓主眼含笑意，應無反話正說之疑，
「定風主人朱碧仙在此說謝。」遂安下心，
「各位，為大事者，當曉得養精蓄銳之理，請讓本樓好生招待。」忘世樓主絹扇輕點，遙指酒樓，
「說得極是。」定風主人附合，賣樓主顏面，「諸位稍做休息，待子時一到，依計行事。」
護聖佐武炤應龍點頭以應，樓懷南笑謝，
睦紫飛天冷看酒樓一眼，「睦紫飛天到時再來會合。」語畢，飛天而去，
「不識抬舉。」忌麟角梧桐拋出一句，
「樓兄，與吾同行吧，」轉身對定風主人與炤應龍施禮，「諸位請隨吾來，請。」
眾人隨意而行，

定風主人與護武炤應龍落後密談事宜，
忌麟角梧桐睨視一會，隨即低語，
「樓兄，非是梧桐生性多疑，但勸兄一句，謹防那幾位。」
「嗯，此話怎講？」樓懷南不免驚訝，定風主人與炤應龍為人正派，而睦紫飛天雖僅一面之緣，但三人應非表裡不一之人，
「定風前輩與炤應龍壯士出自聖籥，睦紫飛天乃瑤池仙跡尊座，皆屬正派門人。」
聞言，
「哈，」忌麟角一笑，
「樓兄，世上何所謂正派？」正派是因受到的引誘不夠，
「奉行正義之徒，也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忌麟角梧桐知醫者仁心，但也絕非盲從之人，
「江湖路險，謹防為上。」直白勸句，
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一語，使樓懷南隱隱為憂，非為自己，而是牽涉之人事物，「謹記。」
世間諸事，皆非單純，作手者除天理命數外，尚有人心…

＊＊＊＊＊＊

深夜幽冥，星子希微，
雨師夙翎苑與歲孤鸞一人席地，一人就床，調息養氣，暫作休憩，
片刻過後，
雨師先行自席地蒲團起身，於室內亂步，心思稍嫌煩亂，
歲孤鸞察覺，睜眼注視，目光流轉追隨雨師紅袍身影，

「莫似背後靈直盯予瞧，可好？」雨師言，繞桌而行，時坐時站，
歲孤鸞依然眼光尾隨，
「汝相貌算端得上檯面，別箇男子被汝這般揪地看，真要誤解汝春心蕩漾，意喻尋歡，可惜，余不喜這味。」雨師邊走邊說，繞來床延，
歲孤鸞無聲，只伸長一足落床，
「嗯，」險中此招，雨師一嗔，「汝伸腳使詐絆予嗎？」
「喔，夙姐姐留意到小妹陰使小計了？」歲孤鸞堂皇再伸一足，
夙翎苑怏地踢其足踝，「呿！」
「臨危不缺專注，便可避開陰謀。」歲孤鸞輕笑，雙足穩地，落床，
「哈，無聊。」雨師嗤之，逕行，
歲孤鸞順勢加入，伴雨師同走，
「錯了，」一句錯了，歲孤鸞輕語間，將雨師手臂挽住，
「嗯…」雨師愕然，卻也默許，
雙人併行，「夙姐姐這句“無聊”，是有事縈心，惹了煩惱。」
「嗯，汝道是關心起予來也？」夙翎苑哂然，
「隨予去逛一逛。」將人引至屋外，於周邊竹林內穿行，雖是隨性所往，卻始終不離居所方圓之內，
「唉…」歲孤鸞嘆息，心忽有戚戚焉，
「嗯？」雨師止步，調戲道，「誰方才要予寬心莫煩惱，現下反而長吁短歎。」捏揉歲孤鸞擱予己肘之酥手，
歲孤鸞淡笑，卻也難解愁緒，「姐姐莫怪，自彼日以來，便難再接觸外界事物，」鬆手漫步離開，
歲孤鸞輕撫竹身葉片，「突然十分懷念。」
「予觀小妹道是十足適意，未現侷窘。」雨師密切關注歲孤鸞舉動，
驀然，心生一計，
故露空門，巧施暗勁，搖憾偏角竹叢，將出口略顯，
「小妹懷念自由，隨心所欲過日子？」言辭挑動叛逃之心，夙翎苑藉故觀賞夜空，反其道而行，拉開雙人距離，
「有何不可，若真心渴望便去追求。」雨師慫恿，
只見歲孤鸞微怔，一抬頭注意出口近在眼前，
心思翻轉間，歲孤鸞挪步來至小徑前，久久凝思，但…
「答應完成之事，便不食言。」歲孤鸞轉身而回，卻難免留戀，
「嗯，小妹當真放棄？機會難得，姐姐能睜隻眼閉隻眼。」夙翎苑挑明白，
減汝這名情敵，對予可是件美事，想來，就連風伯也會賀手稱慶吧，
歲孤鸞嘆息，不走反留，
夙翎苑難以置信，是太憨直還是缺乏自信？！有生路竟然不走，
「小妹是個麻煩嗎？姐姐傷孤鸞心囉。」歲孤鸞黯然苦笑，
汝不肯離開，才是麻煩開端…夙翎苑嘟嚷，

「無吾允準，擅意離開，著實讓吾傷心費神。」出口小徑，深幽處處，陰冷氣息，侵門踏戶，
「嗯？」雨師心頭一緊，竟未察覺分毫，
來者暗森陰狠，踏出小徑瞬間，萬物寂然…
歲孤鸞忽感壓力逼身，驚若脫兔，猛然回首，「啊…」駭然，
此氣息，似曾相識地教人畏寒，
「吾親身迎接，榮寵如此，」炎皇釋帝驟然再臨，烏雲遮蔽昏月一色，徒落黑暗，
炎皇釋帝暗潤唇角，眼迷離，伸出一臂，叫喚佳人，「來，孤鸞。」
歲孤鸞顫抖，感知異狀，不進反退，
「嗯，吾寵壞妳了。」冷言一句，黑影速至，不見身影移動，卻感氣流竄身，歲孤鸞眼前一黑，隨即昏厥，倒入釋帝懷抱，
「少…少殿，」雨師直覺有異，但威勢赫赫亦不敢冒然頂撞，
「不是說，戌時一過便不再來。」夙翎苑撐住笑容，假意一探，
「嗯，」炎皇釋帝冷眼一對，殘橫嘴角微揚，
夙翎苑垮下顏面，
「雨師深諳此道，殊不知，吾改變主意了。」炎皇釋帝邪笑，將佳人肩上一扛，
「這…」欲阻卻無法動作，雨師深覺無力，
少殿性格丕變，疑問…難道非是少殿…尊位是…
「魔…」雨師雙膝微軟，
來者陰冷一視，隨即旋身離去，
「將至子時，已無時間拖磨，先將此事告知風伯。」雨師化飄雨魔光，急尋風伯。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6-12-21 21:10

～章之七～冤家路窄搏生路

凝肅暗夜，陰月深沉，詭氛瀰漫，
皇寢內，歲孤鸞驀然醒覺，「啊…」
黑漆一片，不見五指，忽感惶惶然，
「這是哪兒？！」歲孤鸞跌爬起，
雙掌捉摸一番，似是於床榻之上，故欲探索落床，尋燭火引光，
忽爾，
手觸及一物，
堅實、骨感，狀似人形，坐落一隅，
「嗯…此為何物？雕像？」心疑間，
一簇光火，倏然點燃，照亮一室光明，
刺目間，炎皇釋帝孤峻面容正顏相對，
「釋帝…」歲孤鸞愕然，但視己手摸索於其膝蓋骨上，「失禮…」促地縮手，
急退身時，觸及床周紗幔，引之輕揚，恍若欲將雙人淺捲纏繞，
炎皇釋帝睇凝，不語，
氛圍中，彼此視線奇妙勾纏，
歲孤鸞因之停格，感覺似有股氣流兀自沉重，
好一尊不動明王…這突如其來念頭闖入歲孤鸞有些發暈的腦袋，
此際，
「鎮日，滯留於魔城內，便候此刻乎？」炎皇釋帝緩張口，吐言，
「咦？候啥時刻？」感覺莫名，歲孤鸞獃然一問，

突爾，簇火驟滅又復燃，氣旋衝擊之時，

釋帝橫張臂膀，一把攬住歲孤鸞，將其騰舉撲倒，雙交疊臥於床，
「怎麼？！」微驚怕，歲孤鸞弱聲一問，
堅實臂膀與精壯軀幹可惹得懷中小女子澀澀不安，大氣未敢稍喘，
那魔滿意了，
「圓房。」魔者沉聲雄渾，附小女子耳畔低喃，
短語一句決斷，絲毫不容推卻，炎皇釋帝將佳人雙手壓制，棲覆偎貼，
這小女子出乎意料地軟嫩，頗使魔迷亂，
「哎呀…」心慌惶，歲孤鸞揚聲阻止，「少殿請自重！」
這道嚇阻毫無說服力，魔者輕哂，「矯情。」薄嗔，
似動情非常，慾火縱然，炎皇釋帝不顧佳人抗拒，強硬而行，
「不可啊…」危急間，
歲孤鸞使盡全力，直接蹴踢一通，
「呃！」忽聞哀號，
魔者驟然鬆手，滾向一邊，嘶聲作痛，
「疼嗎？疼吧…」歲孤鸞心知效果已達，得理且饒人，寬大為懷下，不免關心之情溢於言表，「抱歉，實無意傷害，然出於防衛，故而…」
「防衛？妳…竟敢如此大言不慚。」炎皇釋帝怒喝充耳，只因雄風略損，傷處隱隱作痛，
「是少殿無視禮法在先，怎能悉數怪我，自己全然撇清？」歲孤鸞嘟嚷，速速整頓儀容，「未婚未嫁，怎能…強來？！」透紅雙頰，一則惱，一則羞，
「既已私定，何必拘泥形式。」炎皇釋帝憤然，握拳擊床，直至疼痛減緩，
「這豈止形式問題，」歲孤鸞自清，更何況尚未應允要結髮做夫妻，「重點在於＂尊重＂。」別當女子皆是軟柿，任人擺弄，
魔者一怔，
愛慾者，星火燎原，此論點到底是尊重了小女子之底線，卻委屈自身之慾望了，

見炎皇釋帝靜默許久，
「冷靜點了麼？」歲孤鸞試探，
確實冷靜些，魔者有所悟，「眉目春色卻口說尊重，興許為藉機換取活路，欲擒故縱？哈，」陰笑一聲，炎皇釋帝驟爾逼身，「小女子，敢情是玩弄吾感情之人。」
無端結論，歲孤鸞一時啞口，
「果不其然，」炎皇釋帝狠戾神色，伸指掐住歲孤鸞下頷，將其秀首揚起，「這可要付出代價。」威脅道，
「胡亂指！放開我。」歲孤鸞擺頭欲掙脫，那魔卻捏握得愈緊，
歲孤鸞抬手推之，魔者即把僭越之手捉按於己胸膛，
惱地，欺人太甚，歲孤鸞空拳捶之，
怎奈，魔者冷言熱心，
疑猜反增玩性，抗衡更添慾念，
拘執之手，更緊，侵逼之唇嘴，更熾，
「啊…你…」歲孤鸞意識其企圖，
「莫要。」規避，歲孤鸞秉持強硬態度，
然由著炎皇釋帝不作掩飾之愛慾，於其那眸輝閃爍間，
再無言語，
此刻，
親密接觸，雙脣揉捻，魔者霸道不羈，直攪和小女子防線，
於伊人模糊抗議聲中，伺機勾出丁香小舌，蠻纏橫奪，
魔者坦蕩示愛，緊抱軀體愈發炙熱，
歲孤鸞終還是服了軟，身陷情織羅網…

要不得呀…想來自持清正貞守，從未思男歡女愛，從不涉春花秋月，
更銘記師尊曾言超脫紅塵事，兩袖清風，方是自在，
爾今…
卻思起凡來，
到底該究責於此郎動輒勾引？亦或是己方寸大亂？

「真失禮，少殿嚙破孤鸞嘴了…」歲孤鸞難耐魔者硬漢柔情，
「哈，微腫而已。」炎皇釋帝舐唇，輕笑嘲諷，心癢，捧伊人滾燙面頰，「再來。」食髓知味，
「別！」歲孤鸞拒絕，雙手遮掩面容，「少殿羞煞孤鸞。」直搖頭，
「該適可而止，莫讓孤鸞無地自容。」稍稍求道，
已亂方寸，情意繾綣下，唯恐將豪無保留…
「教吾望梅止渴？」炎皇蹙眉，「小女子搬弄心思。」握歲孤鸞雙腕，逼其現出臉來，
「少殿不懂孤鸞？」歲孤鸞嘆息，悠悠道，「孤鸞無意欺瞞玩弄，然情愛若一猝即成，恐將僅是慾望，何謂真誠？請恕孤鸞無法如少殿般坦然愛欲，還請體諒。」
道是男女情愛是何？
歲孤鸞何嘗不願跨出藩籬，敞懷接受情愛之可能性，然，面對此懵懂，猶然選擇退守，靜觀其變即可，
世道所謂幸福，也無非男女鍾情，締結連理，
可，歲孤鸞卻更相信，幸福，並非唾手可得，

「嗯？」炎皇釋帝罷手，凝目，思忖，卻無進一步難，
片刻，方語，
「掏心挖肺之詞，誠然動心，」魔者退讓，朗朗笑道，「小女子說服吾了。」
聞言，如獲昭雪，歲孤鸞放鬆一笑，
可魔者促逼視線仍未弛懈，又使得歲孤鸞緊張起來，
忽感口乾舌燥，「來泡茶？」歲孤鸞藉口脫離，
足點踏落床瞬間，
「允準爾離開了嗎。」一語冰寒，語調瞬變，
「嗯？」驚疑間，
簇火激盪，熊熊燃放，
滿室光華，仍趨不走床頂那人酷嚴，

「弟妹。」一聲弟妹，
不解之意，兩人對目，
秒間，
「啊！」驚惶、恐懼，歲孤鸞愕視，「閣下是…“他”。」

＊＊＊＊＊＊

驚徨，無以復加，歲孤鸞獃佇現場，
「吾真歡喜，爾非言道“爾非炎皇釋帝”。」床上之人冷睇眼神，邪魔狠笑，散發萬鬼森氣，
歲孤鸞身心俱寒，難以動彈，一時無法挪開視線，
相同的面容，迥異的性格，原以為是妖魔化身作弄，但竟然是攣生兄弟，

「所以…閣下承認了？！」歲孤鸞悚然，顫顫言道，
「喔，如何？若未主動坦承，便無從區辦了嗎？」炎皇魔蚩橫陳軀體，支頤鎖視，
歲孤鸞一怔，窘迫非常，
「若然，收回前話，」炎皇魔蚩一哂，掌拍床榻，「小女子，來繼續溫存。」
「呃…」歲孤鸞岔氣，羞憤無比，
「閣下幽默感恕歲孤鸞不懂。」裝糊塗應付糊塗帳，勉強先以言語化消，
「小女子，爾之眼神卻非如此，反透露出，懂得吾。」挑釁語辭，炎皇魔蚩戲看佳人難堪，
「親暱肌膚之親，使吾瞭解，吾之兄弟對小女子念念不忘之原由，」暗潮洶湧，炎皇魔蚩指抹薄唇，舌尖微微吐納，「滋味真得不差。」
忽感暈然，內息猛地紊亂，「啊…」歲孤鸞往後一顛，勉力撐住身體，
直抿唇，然唇瓣相觸，卻思及方才滴水雨露…
「閣下怎能戲弄…」歲孤鸞心口驟升一把無名火，適才那番真誠告白，那靈犀一點，簡直…被這魔給吞了，糟蹋去，
「戲弄手足未過門之妻嗎？哈。」炎皇魔蚩狂傲笑語，騰身落床，壓境而來，
「手足情深，吾兄弟兩人一心同體，」炎皇魔蚩說得理所當然，「釋帝對此定無異議。」
炎皇魔蚩欺身，微俯歆長身子，屈尊低就，欲飲芳澤櫻色水潤，那處，方才遭己折騰過，鮮嫩欲滴，
此舉，無疑冒犯，驚地歲孤鸞閃躲，
「嗯，難道吾之兄弟尚未對爾說明，」炎皇魔蚩伸手撫觸，佳人回擊一掌撥擋，
「兄弟早有共識，妻室同享。」炎皇魔蚩淡掃眉，語道是，
「哪能這般？！」聞言，歲孤鸞無法置信，
「閒話休提，就床。」真烈女亦或假清高？興趣此女，炎皇魔蚩逐步逼臨，
「慢，莫再扛我上床，」歲孤鸞氣急敗壞，語重肅然，「於公，閣下貴為魔族至尊，於私，為釋帝兄長，歲孤鸞自當敬重畏然，至於前愆乃不知者無罪，若罪我，道歉便是，切莫逼人太甚，斷是不從。」慎重其事，
「哼，狂傲小女子，逾矩非常。」炎皇魔蚩慍色，修羅鬼斬殺氣騰騰現世，
「賭一局，敢否？」手一橫，修羅斬架住歲孤鸞秀頸，
「承蒙閣下看得起，」歲孤鸞心雖驚惶，口猶逞強，
「那就來相殺吧。」但是可忍，熟不可忍，賭上意志，歲孤鸞應了此戰，
「哈，學壞，」炎皇魔蚩嘲笑，「爾變化之愚勇，不變之冥頑，皆令吾欣喜。」以劍尖抵佳人柔頷，四目交接間，炎皇魔蚩突覺心息亂拍，腹熱騰攪，
「有無變化，對閣下來說都只不過閒絮，」察覺對方異樣神情，歲孤鸞冷言，故作鎮定，「請別浪費彼此時間，直接說明賭局為何。」
「嗯，快語，」炎皇魔蚩握住修羅斬，鋒刃清撓佳人，
「爾若贏，可換取自由，且本皇不再干涉侵犯，」視那小女子半信半疑，炎皇魔蚩增加利多「甚者，魔族之人不得加害於爾。」
「以及歲孤鸞討保之人。」歲孤鸞快嘴要求，
炎皇魔蚩凜凜，討價還價乎？好樣，「可，僅限討保一人。」允道，
「此話當真，」歲孤鸞詫然，確認，
炎皇魔蚩挑峻眼，未應為否，當是默許了，
歲孤鸞微露欣喜，
少賜甜頭便由怒轉喜，這小女子容易寵，
「然若本皇贏得此局，」炎皇魔蚩收回修羅斬，掂住其柔頤，「爾之身心，惟吾擁有，」
「啥？！」歲孤鸞一懵，
「莫憂釋帝，吾很大方，能與兄弟同享。」炎皇魔蚩言，屬意莫明，
歲孤鸞甩開輕薄指，「閣下從未對我傾心，何故處處針對？」不解…真箇惹到閻王煞星，莫非要衰上一輩子？！
「賭與否？唯一句。」炎皇魔蚩威嚴，下達最後通牒，
「可以。」歲孤鸞只能把握機會，

炎皇魔蚩一笑，「有恃無恐？小女子盲目應賭，就無畏吾刁難？」
「是莽撞了，」歲孤鸞自知，想來是遭人構陷了，「可就一股氣無處發洩，還恕小女子我做意氣之爭了。」疊掌一禮，
炎皇魔蚩拍肱朗笑，「趣味。」是讚是貶？
「閣下欲睹何？」歲孤鸞問直接，
「嗯？小女子禮數何在？可是於方才本皇調教下蕩然無存？」魔皇至尊炎皇魔蚩發嘘，斥責道，「少殿喚得親暱，卻以閣下疏冷本皇？」譏刺道，
歲孤鸞苦了顏面，錚錚然屈膝施禮，尊聲，「魔君。」
炎皇魔蚩不由心一喜，
「賭能否完成破劍陣取得神器之任務。」說出賭約內容，
竟是約定破陣之事，歲孤鸞心有七八分把握，自是開懷，
「好，」發下心一賭，「君子一言，」歲孤鸞再取保證，
「快馬一鞭。」炎皇魔蚩續語，雙人約定，

「執行。」突語，炎皇魔蚩手一握佳人，欲離，
「哪去？」歲孤鸞疑問，阻行，
「西梁劍陣。」炎皇魔蚩快語回答，
「咦？此乃明日計劃。」歲孤鸞質疑，
「既然約賭，何必拖延。」炎皇魔蚩言，
「非有意延遲，只是少殿與風前輩已擬好計劃，當依計行事。」歲孤鸞辯解，
「哈，小女子宣賓奪主，」炎皇魔蚩責備，「身處魔域還由得爾作主？」
關乎勝敗，怎能不謹慎些，「魔君，不可一意孤行。」歲孤鸞勸說，
論及破劍陣，合作對相當然屬意炎皇釋帝最佳，歲孤鸞並無意願與魔皇至尊合作，
「天罡七星步數子時運行效力最佳，子時將至，正當時。」炎皇魔蚩睨眼，邪笑，「無反對餘地。」一語定案，
「至少知會風前輩，」歲孤鸞不願放行，堅行如此，「諸君皆是忠心耿耿。」
「世上並無所謂忠誠，忠誠乃背叛的籌碼不夠。」炎皇魔蚩厲言，
歲孤鸞並不認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爭執間，

「魔皇至尊，風伯有要事稟明。」皇寢外傳來請求，
炎皇魔蚩狠叱一聲，「入。」召人進入，
只見風伯颯霽行颯颯步行，眼神一飄，
「風前輩。」歲孤鸞見風伯前來，心頭一舒，
炎皇魔蚩見勢，猛扯，佳人入懷，
「你…」「啊～」歲孤鸞與颯霽行同時出聲，
但見風伯速殮神色，鎮定異常，「擾魔皇至尊休養，風伯萬辭難咎。」風伯靜言，作依恭身，似若無賭卻意有所指，
「無妨，」炎皇魔蚩陰笑，「今夜本無心休養，將事說來吧。」
炎皇魔蚩異樣好脾性使得風伯膽寒，面色一慘，
「事關劍陣之事，詳情如此。」說明同時，風伯颯霽行察微觀細，
果如雨師擔憂，攜走歲孤鸞之人非少殿而是魔皇，且，魔皇對此女知關注不下於少殿，但動機不明，恐是雪上加霜，
「好計，」炎皇魔蚩聞計，讚賞，
真箇反常？！必有妖孽…風伯兀自揣測，
卻聞，
「通知貅殃，檢精武三十，半刻後，隨吾出征，一舉取下。」旨下，
風伯愕然措手，「半刻間…三十名，魔皇至尊這此數乃原計百分之一，恐將…」
「如何？辦不到？」炎皇魔蚩怒目相向，
「周全之策逢此朝夕令改，微臣憂…」風伯欲撥亂反正，
「用兵貴精貴速，風伯獃了嗎。」炎皇魔蚩駁回，
「這…」風伯無語，額手拜恩，「屬下遵照辦理。」
「退下。」炎皇魔蚩偋退，
風伯無奈，臨行對視一眼，歲孤鸞目見滿色凝重，也是無奈，
見伊人鎖目尾隨風伯背影，
「遠水救不及近火，」炎皇魔蚩提醒道，隨意摸上歲孤鸞脊背骨，「餘下時間，」炎皇魔蚩掌心遊移，語帶暗示，
歲孤鸞驚心推離，
魔皇至尊認真道，「天罡七星步練來。」隨即坐回大床，跨足懶視，「演練來。」擺手，
歲孤鸞輕嘆，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帝王家多半是悲劇，
然，若欲重獲自由，還真得此位祖宗庇佑，
「識時務者為俊傑。」歲孤鸞喃聲安慰自己，
遂收振心神，內元摧動，天罡七星步，運行，宛如流水飄風，清逸俊麗，仙風非凡，
炎皇魔蚩眼收一切，唇一抿、指一掐，心暗想，
“吾之兄弟，爾之女人，擾吾等心扉，絕不輕饒。”
「歲孤鸞，哪都去不了。」

＊＊＊＊＊＊

子時，
星子暗沉，象徵決戰時刻將臨，萬籟俱寂，彷若危機一瞬，
西梁之痾，北面寒洞，聖籥軍旅暗中埋伏，靜候敵機，守株待兔，
驀然，
「殺！」殺聲平野四起，頓時，風塵滾滾，大地震動，
「敵軍來襲！！」一聲高喝，萬軍啟動，
一時，烽火連台，貧脊之野，瞬成火耀大地，
「啊！」前鋒戰將，首當其衝，雖早有防範，卻因久候反應未及，小有折損了，
反觀魔族大軍，宛千軍萬馬奔襲而來，浩勢蕩蕩，無所畏懼，長驅直入，不見一絲避嫌，
「狀況。」護聖佐武騰達逐浪提兵器上陣，耀舞英姿，一出馬便斬魔軍數十，長刀短劍揮舞間，血濺八方，
「魔君自前方直襲，預估約三千，我方已有折損。」副將翰海急報，
只見騰達逐浪昂聲豪笑，「來得妙，再不來，老子背都生癬了。」騰達逐浪一馬步快蹲，閃過敵軍殺招，再橫身一劈，刀下再添數冤魂，
副將翰海亦不是省油之燈，鐵斧一掄，斬首數人，
「知會前鋒速退，二軍急補，立守陣線，不放過一兵一卒過界線，吾軍死守前線，將敵全數檔下。」騰達逐浪交待，一邊快馬加鞭，奔往最前線，
「將軍欲往前線？」副將詢問，一邊力護其主，
「當然，你看過吾隱居幕後嗎？」騰達逐浪大笑，雙將三器，勇將莫敵，「守在後方是女人家的事情。」
「末將了解，吾亦追隨。」翰海裂嘴嚎叫，
「自是少不了你。」雙人目視，默契交陪，殺敵致勝，奔往前線，
陣式頓換，前鋒應命徹下，二軍驅近，追隨將軍號令，一軍同心，氣勢頓彰，浩然正氣貫澈雲宵，
「眾弟兄，今夜一戰，揚名立萬！」騰達逐浪長聲一喝，
一時間，
沛然正氣威震八方，魔族大軍見勢，懾然，

「好大口氣，」一陰沉聲響，自魔軍後方，突圍，
如黑影速覆大地，黑夜更添黑暗，
一魔影，如夜叉、如惡鳥，剎然降臨，
「小子，驕兵必敗。」黑影幻散，一偉岸雄霸身姿，混陰風慘雨，橫生邪術，目結沉機，口抿諱言，異術首座貅殃，現臨，
「喔，好陰森的老人家。」騰達逐浪心一驚，速斂神，知此人危險萬分，不可玩笑以對，
「喝！」貅殃現臨，魔軍鬼嚎，聲厲淒慘，痛絕聖軍耳聽，
聖軍紛紛掩耳，刺耳難熬，
「將軍…」副將翰海未掩耳，雖猶能抵抗，卻也不好受，
「嗯？」騰達逐浪一長吟，揮長刀短劍，化氣神盾，悍住大軍，「啊！」再飽提內元，大喝，盾逼襲敵軍，
「嗯…」暗沉一句，異術首座貅殃穩氣運掌，手一伸，擋，
「魔族異術首座貅殃，拜候。」貅殃一言，寒煞古嶺，
「唉呀呀…起雞毛皮，」騰達逐浪冷顫，再提精神，應戰，「聖籥護聖佐武騰達逐浪，請賜教。」
雙將對壘，一觸及發。

＊＊＊＊＊＊

另一方面，雲霓七霞光四座玥綠飛天，帶領三軍守在劍陣前方兩里處，嚴陣以待，
「嗯，前方戰事已燃。」玥綠飛天蛾眉微結，遠處烽火耀天，兵戈聲響，
一唸神訣，玥綠飛天速將戰況稟向瑤池仙跡，便速殮心神，不敢稍失，
「眾將，待命。」一聲令，百軍從，各掄兵整神，屏息以對，
此時，
天際忽一猋速神影，夾殺而來！
「嗯，休犯雷池。」玥綠飛天瞬發元功，以長棍為軸，擊發雲中影，
卻見，
一長戢，劃裂夜空，寒威殺氣，魔威鋪天而下，
「嗯，這是…」驚異間，玥綠飛天挺身一擋，
見，棍飛戢舞，「萬物焚象。」於天之人揮戢出招，
「嗯，坤造風雲。」玥綠飛天回招以敵，
天嶄神威勢不凡，坤映朗辰銳難擋，一者滅神，一者納神，招式交接間，月雲變色，高下立判，
「啊…」口嘔朱紅，玥綠飛天暗傷一抹，「怎有可能…」坤映朗辰出招被輕易瓦解，
玥綠飛天一時愕然，
但，天嶄滅神威邪能未解，餘勁掃向四方，秒間，周身將士應招而傷損，
「啊…」眾人傷勢不一，
「手持天嶄滅神威，難不成你是…魔城少殿炎皇釋帝！」驚覺者誰，玥綠飛天冷汗滴額，
「錯誤答案，導引，滅亡。」皇者邪姿，魔氛歕張，四野孤魂瞬息響應，
登時，
哀號四起，鬼使神差自地嶽爬起，森影慘慘，

「恐怖…」眾軍嚇然，軟腿驚心，
「穩住心神！」玥綠飛天心知不妙，立馬起式，華光乍現，耀燦清明，玥綠飛天現天女貌，翠霓飛菲，聖光妙儀，
「呃…」眾鬼見狀，不敢褻近，
「刺目，使人厭惡。」魔者口言轉魔兵，天嶄滅神威頓成修羅鬼斬，
魔皇至尊暗笑，「一群螻蟻。」
「死來，」一陰語，強招再逼，更顯狠殘，「判死不生，萬物不留。」
「這…是魔皇…不可能…」玥綠飛天心知難難以抗衡，只能豁命一擋，

危及萬分間，

「慢，」半空雄偉人影忽然一顛，似有突發變故，
「小女子作何！」被扯頭髮，炎皇魔蚩怒然以對，
「我說“慢”，快收招。」歲孤鸞應語，
「憑何？小女子可無講話餘地。」炎皇魔蚩再聚招，勢在必行，「伏誅吧。」威力更彰，
「沒孤鸞講話餘地，便聽風前輩說吧，」歲孤鸞不從，硬是干擾，
蔥臂將魔者一攬，勾抱其頸窩，「“當疾行如風，徐行如林，勢有權衡，分工為之，知直迂之計者尤勝一疇”。」叨叨述道，
「又如何？收拾一群雜卒，不費本皇吹灰之力，彈指可成。」炎皇魔蚩惱羞成怒，一掌扯下揹載之人，夾持於脇下處，

“嗯，發生何事？”玥綠飛天舉目危觀，
只見天空一人分兩形，似起爭執，拉扯不休，
「魔皇與身揹之人，起內訌？」玥綠飛天見機不可失，立即下令，「放箭！」
弓箭手就位，倏然，千箭齊飛，射向天空魔人，
「瞧！壞事了，」炎皇魔蚩啐一口痰，瞪視懷中女子，
「小女子，滅吾魔威嗎！」怒然一喝，手握修羅鬼斬轉然收式，改以防守之姿，
萬簇箭羽，盡數折翼斷落，
「再射！」玥綠飛天再命，並躍天而升，輪舞雲霓光花繞棍捲緊，延伸長棍攻圈，
「坤舞華梵。」極招再出，花散旋舞，棍帶霓轉，繞魔皇而行，
「收。」一聲收，雲霓速束，長棍渾元，直取魔皇命門，
「哼。」魔皇闔目一緊，千箭利簇加以仙霓困境，修羅鬼斬雖抗萬箭游刃有餘，然一除敵殺勢，一衛懷內佳人，炎皇魔蚩憤而惱然，不勝其煩了，
「煩！」一生惱，邪氣頓聚，「全滅吧。」
此際，
「堅壁清野。」只聞一清吟靈聲，誦一守式，頓時，擊落箭簇忽有所應，聽命匯聚，秒成一交錯箭牆，守繞兩人，
「嗯，這是？」疑問，玥綠飛天速緊雲霓卻還是慢了一步，雲霓被箭牆所阻，一時無法再進，
「可惡。」玥綠飛天不禁懊惱，只差臨門一腳，攻敗垂成，
眾軍見異法阻攻，為恐飛箭無眼誤傷飛仙，紛紛住手，
「小女子，好使陰招。」炎皇魔蚩睨眼佳人，
「藉機離開。」歲孤鸞提議，
「落荒而逃啟示本皇作風。」魔皇至尊不屑，
「魔君何故自落格調？」歲孤鸞好聲勸諫，「＂來去從容＂方是。」
「嗯…」炎皇魔蚩思來，
歲孤鸞柔柔加句，「強魔不與螻蟻鬥。」暗地合掌向對方眾將說抱歉，
「准奏。」於箭牆中，炎皇魔蚩摟著佳人，突來一吻，
「啊…你…」歲孤鸞不悅，「休再佔我便宜。」
「哈，遲早屬於吾。」炎皇魔蚩笑顏，
「勝負尚在未定之天。」歲孤鸞板起顏面，炎皇魔蚩譏道，「欲留此處與吾爭吵？」
「不吵了。」歲孤鸞認命，
炎皇魔蚩頷首，「離開。」雙人化一魔光，速離，

「丟失。」箭牆瓦解，內中已不見魔影，玥綠飛天錯失良機，卻也慶幸，矛盾其間，
「嗯，魔皇偕同者似是名生份女子，非運使魔功，反具清聖之氣，是人質？抑或是…疑問。」玥綠飛天返回地面，收整兵力，
「回報將軍，魔皇闖入劍陣，」更命一探子速報騰達逐浪，
“向神母請求援兵。”復思一計，玥綠飛天驅動玄天神訣以傳軍情，
「餘者與吾一同追擊。」一聲令下軍士動作，

「爾等，無命再追。」
忽然，
一陌生音調傳來，玥綠飛天神經一緊，定目來人，
「一命生死，一命江山，命懺有七，朱筆籙魂。」
自天而落，灰衣颯寒，辮鎖長髮，批掛的戰甲，裸呈的手足，蒙覆的面容，惟獨勾魂冷眼，
「異術郡主麝戎女，候教。」穠纖魅影，魑魅現影，
其傍，五名豐腴女魔，各領風騷，
「嗯，吾雲霓七…」心知對手不凡，玥綠飛天凝神以對，
「禁聲，有命再語。」誰知麝戎女鳳指一伸，阻言，
「只妳一人，與兵五名？」玥綠飛天放目一望，敵人數目極少，不禁起疑，
「已太多。」多言無益，六名女魔對三百軍士，再掀一戰。

＊＊＊＊＊＊

忘世酒樓箱房內，妙世醫耆樓懷南靜坐調息，靜候時機，
「嗯，」吐納間，雙目緩睜，遠處遙聞報刻鑼響，
「子時已到。」雖沉得住氣，心仍激蕩了，但…
過了半刻，仍未見豔紅身影，也未嗅得馨郁異香，
「嗯，為何人未至？」樓懷南心起疑竇，
忍，忍，忍竣不住，妙世醫耆樓懷南起身遊走，行至廊外，
「星子暗沉，不祥徵兆。」喃喃自語，樓懷南心思不安，“難道雨師食言了…”
尋思間，
嗅得一抹微香，幽微幽微，暗夜遠送，
舉目搜尋，卻未見形影，
但視，
一隻夜蝶，孤身飛舞，自眼下飄過，那抹香，隨蝶而行，
「嗯，夜中蝶，香中謎，」樓懷南忖度，「玩何把戲？」
樓懷南漫步尾隨夜蝶，行至內苑亭閣處，

蝶消無影，唯留異香，兀自芬芳，

「空教蜂蝶為花忙，和露摘來清換骨…」苦笑微微，妙世醫耆樓懷南順鬢捻髮，清目半闔，抒懷吟詩，「傍懷聞處惱回腸，去年時候入思量。」興步往亭，
樓懷南漫行間，
一陰豔身形似幻如魅，悄然伴行其側，媚音軟語吟道，「蜂蝶不禁花引調，西園人去春風少，春已無情秋又老，誰管閒愁？千里青青草。」
「喔，嚇著吾，狀似魍魎，來去無蹤。」樓懷南愁眉暗挑，續行，
「哈，縱若如此，予亦是名姝麗鬼魅，汝合該慶幸豔福不淺。」雨師唇展笑靨，眉勾煞情，
「無福消受，無福消受。」樓懷南仙袖款擺，舉步拾階而上，
於亭裡止步，回身，
「喔？」雨師仰姿容，

雙人對眼，一時默然，

「今夜倩簪黃菊了，斷腸明月霜天曉…」觸景，樓懷南接順雨師所吟之詩，
「何故這般瞧予？」雨師含羞秋波，戲笑道，「與君簪菊銷魂夜，莫道天曉斷腸時。」
樓懷難一懍，回神，「爾來遲些。」
「吆，是憂予不來，亦或相思太過？」雨師灼灼眸色，藕臂輕撩，攬住樓懷南肘臂，舉足上階，
「吾憂是憂爾食言而肥，」樓懷南將人領入，「至於相思二字，彼此皆擔不起。」
「拐彎抹角，就是想予了吧。」雨師玉手滑仙骨，欲十指交扣，
樓懷南警覺，反掌，脫離，「辦正事為要。」
雨師唇一抿，細眼媚態，
輕喟一聲，「唉，瞧汝急性，」隨及褪下外袍，
「慢！為何寬衣解帶？」樓懷南驚疑，出言喝阻，
「對予來說，夜晚“正事”僅此一樁。」雨師繼續，鬆開中衣腰束，
「慢呀…」樓懷南避開視線，羞澀然，「收起玩笑，莫輕侮自身與他人。」
雨師斜睨一眼，「汝想歪了嗎，趣味。」殷殷逗弄，
雨師自得興味，終自衣襟內裡取出一小白玉瓶，「交易之解藥。」遞予，
「呃…哈，哈，」妙世醫耆樓懷南發窘，接過藥瓶，「還真干脆。」
「予交出得干脆，汝也收得直接。」雨師合衣整衫，勾地勾一眼，
「吾信爾。」妙世醫耆樓懷南速看一眼，坦白，
「喔，」雨師一怔，“這句是疑問句？還是陳述？”暗思，「換汝。」遂言，
「隨吾來。」妙世醫耆樓懷南言，信手將白玉藥瓶藏入亭柱一角，
「欲引吾至何方？」雨師疑問，
「解密針最忌外力滋擾，便勞爾隨吾至處辟靜之所。」樓懷南解釋，依計，應將雨師引至陣法所預設之地，
「嗯，」雨師一省，「可，予隨汝去，」隨即答應，
樓懷南微震，「爾信吾？」不由一問，
「予隻身赴約，豈不言而喻乎？」雨師神態慵懶，略顯疲乏，
「挺得住？」樓懷南趨前，把脈一探，雨師覆掌握之，「尚佳。」寥寥一語，
「爾…」樓懷南未拒，任其緊握，「真獨自前來？」
「怎？畏予揣些心思，」雨師傾身偎靠，美目垂，兀自言，「是揣了心思，誰教予戀情遭催，難免心猿意馬…」酥手撫樓懷南襟懷，憂長一嗟，
「嗯…」情愛事？「天涯何處無芳草。」樓懷南只能安慰道，
樓懷南譽為妙世醫耆，精通百草醫理，可在情愛上，白紙一張，
「哈，」雨師喜了，「既是往僻靜之所，此夜漫漫，療程過後，汝願與予共渡春宵否？」再語時，已百媚姿態，風情難擋，
樓懷南搖頭，卻言，「再說。」
「嗯？」雨師忽感欣悅，心緒澎湃，「汝，今夜頗異尋常。」
「彼此。」樓懷南回敬，
「隨吾一行。」樓懷南欲在前方引路，雨師卻未鬆開相挽臂膀，
「也罷。」樓懷南笑，搭起雨師肘腕，相偕而行，

傾國艷，難相與，還可恨，還堪憶，
蜂蝶一春花裡活，可堪風，可忍雨，香濕泥…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6-12-21 21:12

～續上樓～

西梁劍陣聖魔交鋒，驍戰正烈，

異術首座貅殃初展絕學，以一夫當關之勢，抗千軍兵馬，
只見，
貅殃高舉一臂，握掌間，骷髏杖應召而現，旋杖而落，
煞時，瘴氣瀰佈，宛若煙霧塵靄，「苦海翻騰。」
「是毒瘴！眾軍掩住口鼻。」騰達逐浪及時察覺，朗聲警示，
眾軍敏捷行動，以盔罩掩住，加以聖功護持，避毒瘴侵害，
然而，
「啊…」
驀地，
眾軍之中驚傳中毒倒地聲響，
「發生何事？！」副將翰海急探，倒地中毒之兵皆是先前已負傷在身之人，
「害了！」翰海驚訝，立馬指揮，「來人，擔下傷兵。」速喚兵士將中毒軍兵揹下陣線，
「將軍此毒防不慎防。」翰海轉身回報傷情，
騰達逐浪憤上眉稍，「毒瘴竟可藉曝露之傷口侵入，好生殘毒。」咬牙切齒，
若然，
此毒瘴形同綁腳鍊，將兵們勢必忌憚，使不盡全力，
「小輩，眼力不差，」異術首座貅殃陰笑，雙手交疊，置骷髏杖上，
須臾，
毒瘴漫延，足有三里方圓，
「爾等可有能耐全身而退？」貅殃冷言，
「如斯陰狠招式，魔族老頭果狠辣，然吾等小輩非被嚇大的，」騰達逐浪高舉臂，眾軍氣勢昂揚，
「吾軍至死悍衛，聖籥軍威，豈容藐視。」騰達逐浪臂一落，眾軍齊進，旗幟飄揚，韃沓聲起，
一時間，聖籥兵士踏土飛塵，黃沙漫天竟遮掩過毒瘴黑氣，
「嗯，死將，可殺之。」貅殃骷髏杖一頂地，發響戰事，魔軍開戰，
此局，死戰。

＊＊＊＊＊＊

另處戰圈，
「已太多。」異術郡主麝戎女言語淡淡然，
玥綠飛天詼笑一抹，「嗯？此言說來，是吾被看輕了嗎。」
異術郡主冷若冰霜，
玥綠飛天心頭一甸，知此魔絕非易取，率先發招，「坤舞華梵。」搶取先機，
但見，
仙霓舞風華，坤棍利輪轉，既困誘攻，強逼魔女，
麝戎女兀立未動，彷若此招不過風攪雲動，無傷大雅，
而異術郡主隨行之五名隨從業發促動，一舉衝向玥綠飛天，
見妖女們來勢洶洶，玥綠飛天急思量，「嗯。」速提內元，以掌化勁，擊擋眾名妖女，
「啊…」兩名妖女閃避不及，中掌吐血倒地，
餘者三名，衝破飛天防線，攻向後方軍士，
登時，殺伐聲此起彼落，「殺！」「嘎！！」
「這…？！」玥綠詫愕，原以為那五妖女針對自己而來，沒料到竟是越過所設防線，襲擊後方將士，
真箇…被看得忒輕了，
玥綠飛天抿唇，
「欲以寡敵眾，是死士？」玥綠飛天聚精會神，瞬也不瞬緊盯魔族女將，
「戰亡亦或自行了斷？」麝戎女八風吹不動，
心繫後方將士們，可眼下這敵卻也讓玥綠飛天分身乏術，
「擒賊先擒王。」玥綠飛天棍由霓轉，速纏對手身軀，長棍直擊麝戎女額首，
卻聞，一聲裂帛，坤映朗辰被攔截了，
「妳…」玥綠飛天驚目瞪視，
阻棍神兵，竟是，纖姿玉臂，
麝戎女裸呈之雙臂化為銳兵，尖銳刀鋒自皮肉刺出，與肌骨連成一體，
此女將，是魔亦是兵器，

「將軀體自殘至此，為著何理由？！」玥綠飛天難以置信，魔功練就自身硬骨為刀刃，需忍受多少剮骨之痛？！
「憐憫？」冷言冷神，「承大任者，勢必苦心智體膚。」麝戎女忽爾速攻，
玥綠飛天急回神，長棍護身，雙方交肢間，邪光聖能併炸，
麝戎女肢運凌厲，玥綠飛天棍封流暢，
一攻一守間，竟戰得月光變色，風雲湧動，
「久戰不利，」玥綠飛天棍飛周轉，足點迷蹤，欲尋敵人弱點，「纏鬥也不利。」
雙人交招數十，勢均力敵，
玥綠飛天一回擊，趁勢拉開拒離，
急飽提神能，極招上手，「坤輝千歲。」玥綠飛天收棍，
倏然，棍化千影，「擊。」一聲喝，棍影萬千，如擊棒無數，點點重擊麝戎女全身上下，
「呃…」麝戎女遭擊，腳跟未穩連退幾步，
為抗聖功，麝戎女速燃魔元，臂肢腳足，連同脊骨，全化利刃以敵，「骨削白刃。」
互為衝擊，

煙灰漫蕩，塵散落處，一鬼兵魔女，獨立血灰漫塵中，

「啊…」玥綠飛天驚見魔女全身骨刺化利刃，半毀女子形貌，
更驚，雙刃一架己頸一抵己胸口，
原先掌下雙亡妖女，不知何時，竟然復生，藉方才混亂之際，欲手刃元兇，
「將吾逼至如此，賜妳在死前，」麝戎女寒齒擊動，一寸一點，漸復魔女樣貌，「報上名號。」
被制住要害，縱然長棍威武，也無計可施，玥綠飛天汗寒，
「瑤池仙跡雲霓七霞光四座，玥綠飛天。」仍報出名號，不願示弱，
「吾會記得，玥綠飛天。」麝戎女回轉原貌，棗灰髮辮，細目陰神，黯唇，冷顏，幽豔非常，
「蔭屍女，已死之身，要滅之，除非腦碎而亡。」麝戎女低言，指一動，
兩復活之蔭屍雙女詭笑一聲，
血刃割敵，

「嗯，承爾告知。」一悍語，
但聞，碎爆腦聲，蔭屍雙女遭斃，殘肢頹倒於地，死盡，
「嗯？」麝戎女雙臂化刃，直逼取敵命，
玥綠飛天喉頭一緊，
魔女骨刃橫自頸項過，
卻遭，瑯琊劍鞘一擋，「吾自報名號，供妳亡命之時銘記是敗於何人之手，」玥綠飛天身後，挪出一澄衫仙影，栗眸劍眉，鴉鬢如絲，綸巾束髮，傲然英雌，
「雲霓七霞光副座，璽澄飛天，牢記了。」語落，鞘旋舞，劃開麝戎女臂刃，
「嗯，高人。」驚異對手能為，麝戎女冷眼，
璽澄飛天利眸，
再開第二戰。

＊＊＊＊＊＊

一魔一女足踏劍陣方圓，
「準備妥當？」炎皇魔蚩隨口探問，
歲孤鸞放眼一觀，洞窟已呈崩毀狀態，殊不知是何人所為？
縱然如此，術法結界仍在，因兩人涉足，蠢蠢欲動，
「來吧。」悠關自由，更關生存，歲孤鸞整勢待發，
炎皇魔蚩冷笑，輕觸歲孤鸞鴉鬢，「很快便有結果，跟上。」
魔皇至尊邁步向前，一無所懼，身後，歲孤鸞提步跟隨，
雙人踏出第七步，
陣法啟動，
赫見，
盤龍臥中醒，吐燄震寰宇，棲凰騰雲柱，扑翅掀鏖鋒，
「小意思。」炎皇魔蚩幾身迴閃，修羅鬼斬應招逼宮，「森羅鬼殺。」
一出，百鬼隨起，瘋湧群舞，
青龍、朱雀，退，
「哈。」魔皇至尊快意一昂，更顯猖狂，
「請慢，魔君快看。」歲孤鸞點醒，朝前一指，
只見青龍再復，朱雀昂鳴，式神之威，添倍，
再者，白虎號吼，蹲伏扑張，石龜蟄踞，硬勢強抗，
式神之威，萬鬼莫敵，森羅百鬼，敗，
「式神護陣，殺之無用。」歲孤鸞判斷，
「哼，」魔皇凜神，挾佳人避開式神攻勢，「無聊把戲，」啐地唾痰，
「既無用武之地，當遂行天罡七星步術。」歲孤鸞勸進，
炎皇魔蚩嗤之以鼻，掄修羅斬頑敵護陣式神，
「該依計而行…」歲孤鸞自腰間遭提起，
剎地，修羅斬自額前飛掃而過，「嗚？！」歲孤鸞閉目受死，
白虎式神匍匐身下，因鬼斬而消散，
「膽小如鼠。」炎皇魔蚩搖動單腕提捉之女子，
見著小女子腰肢款擺，如柳迎風，
「小女子僅這點能耐，」炎皇魔蚩俯下身，咬其耳，「如何做本皇女人？」
歲孤鸞伸掌一拍，當是蚊蚋叮耳發癢，「妳！」炎皇魔蚩急閃，接連一躍，帶人躲避石龜式神踩踏，
歲孤鸞仰臉，「魔君，」扯扯炎皇魔蚩戰袍，「天罡七星步。」堅持到底，
炎皇魔蚩低咒一聲，放下歲孤鸞，遂言，「注意來。」
魔皇至尊運無上魔元，以修羅鬼斬劃一方園，圍出修羅場，喚千萬森鬼護行，
「啊～」收劍，運勢，天罡七星步，出，獨霸一方，
隨著魔皇起式，歲孤鸞凝神清識，準備呈納魔皇妖能，

此時，
魔皇萬乘邪威，頃覆而來，
歲孤鸞足踏天罡七星，手運乾坤易象，吸納魔功，
“太強了。”歲孤鸞心微詫，炎皇魔蚩未盡配合，全力以出，自己凡人身驅，怎能抵銷，
「啊…」歲孤鸞速以眼神示意，
卻見炎皇魔蚩陰眸哂然，
「接納吾之全部。」橫狠之語，不顧佳人命危，也不論計謀勝算，純是妄為，
「太亂來…」歲孤鸞猛提全神，盡數收容，「嗚…」
輕嘔朱紅，歲孤鸞知勢已難收，唯，全力施為，
足點七星，元神清納，凝神默識，化仙風道韻，
突爾，
心有靈犀，歲孤鸞口訣頓出，
「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陽明，」清韻詩號上口，歲孤鸞周身大放彩霞，
「天回地轉履六甲，躡罡履鬥齊九靈，」左腳蓄前向右移，兩掌開合配呼吸，歲孤鸞全神貫注，心念唯一，運式誦訣，華範自在，
魔皇關注一切，欽心倏然，
一雄吼，頃全一力，魔功再輸，「哈，快哉。」炎皇魔蚩接續運步，天罡七星雙儀聯袂，
「亞指伏妖衆邪驚，天神助我潛身去，」覺知雙人氣合陰陽，契機天成，歲孤鸞再吐納凝神，贊功，「一切禍殃總不侵。」轉身回圓，玄妙其中，
天罡七星運行，魔皇佳人雙人身形交錯，輸功納氣，同進共退，
一者雄霸驚鴻，一者清秀漪漣，
雙人神與意同，意與氣同，陰陽雙生，乾坤兩合，
一時間，清聖氣脈，充滿，
「呃。」炎皇魔蚩忽爾氣岔一著，湃然正氣略損及魔體元神，暗傷一處，「完納吧。」悶聲一吭，魔皇完式收成，

同一時間，

威武四神，突破森羅鬼牆，只聞萬鬼悲嚎，灰飛煙滅，
式神一股作氣，襲向兩人，
卻見，聖光大祚，
歲孤鸞收功，身後竟顯天人法相，
光耀璀燦，式神服膺，西梁劍陣，破，
「啊…」幾息調養，歲孤鸞放目一里平靜，「成功囉。」心喜歡悅，情緒不免激動，
「哈，好樣。」炎皇魔蚩淺讚，「嗯，」回眼稍察，隨手揩去佳人嘴角殘紅，「無事吧。」
「噫，劣身不才，魔君無須多憂。」賭約已勝，歲孤鸞不願再多糾纏，劃出界線，
「翻臉不領情。」炎皇魔蚩嗔然，卻也不再進犯，「走，隨本皇一賭神兵聖器。」邀之，
「好。」歲孤鸞應允，多所好奇，嚴陣護守者，到底是何神器。

＊＊＊＊＊＊

忘世酒樓十里樹地內裡，妙世醫耆樓懷南偕同魔族雨師進入，
兩人於一隱蔽處，相對面席地而坐，
「先將此藥丹服下。」妙世醫耆樓懷南取出一藥丸，遞予雨師，
「嗯，」雨師攤掌接下，卻未立即服用，
「怎生了嗎？」妙世醫耆疑問，
雨師雙眼凝嫣，細唇微勾，「無。」仰藥吞下，
「嗯，」樓懷南忖然，卻未見疑義之處，
遂再言，「請貼掌相對，吾輸元功入體，導引玄針逆氣運行，並漸次消融，期間，請順吾口訣，護經八脈，此術解需費時一刻鐘，還請聚精會神，切莫因旁事滋擾中斷，以免玄針暴衝，損經毀元。」樓懷南緩緩詳解，說明將行術法，
同為習醫之人，此針玄奧，雨師深感佩服，點頭以應，「瞭然，既是互信為基礎，汝且寬心勿憂，予遵照行事。」
「互信…」樓懷南吞吐，貌露遲疑，「吾聽覺該是無恙？」嘲以解懷，
信字者，誠也，可這人言合為信，言既出於人之口，誠與否？由人，
樓懷南們著心懷，
「嗯？汝非聾瞽人士，惜哉，唯不解風情而已。」雨師輕指滑嫣脂唇，眉透絲微風流色，「要否？予替汝診診？」脩指繞情，按往醫仙脈，
樓懷南怔怔然，長睫巴巴地眨，
「心似擂鼓…」雨師呢喃，指腹游移，
「較量醫術，改下回。」樓懷南握其腕，拉離，
雨師笑顫，「面紅耳赤，症狀愈重乎？」揚手，欲撫醫耆面，
「咳，此乃正常生理狀態，何足為怪？」樓懷南稍閃，正襟解釋道，「道是閣下這風流病症該治治。」
正所謂治標莫如治本，樓懷南心頭嘮叨，若己有所失態，全歸責於眼前這位風流魔物，
「予已病入膏肓，甭治，沒得救了。」雨師甩手，千古風流魔物，捨吾其誰？
樓懷南苦笑，
心一沉，片刻無語，
雨師亦不催促，好整以暇擇一處稍潔地，盤腿落座，
候之回神，

樓懷南仰長空，
好箇，明月疏影去，暗香那人傳，
回瞧魔族雨師，正好比梅妝嫩腮，倜儻清狂，
然，
「魔族言而有信，率爾無矯性，」樓懷南禁不住語道，「倘若真有品德，為何甘為魔道效力，不思服膺正道？」疑問，
傳聞魔族心性狡獪，作風乖舛，但與雨師幾面相交，卻愈發覺此魔心性詭怪卻不邪佞，陰險卻無狠殘，
「哈，醫耆欲替聖籥說項招降？」雨師淡然，搖頭，「予無興趣，何況背叛，豈非是正道所恥之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樓懷南勸戒，
雨師挑眉，「朱墨之分，汝可起了分別心？」直陳一句，「予秉持何種良心本性，可未因所屬立場搖擺，予即是予，莫以規範囿限予。」指稱，
樓懷南反詰，「閣下自在卻亦不自在，總歸一句，閣下心還是向魔。」
「是向魔，怎不成了？要予服膺正道，汝是說笑。」雨師哂然，
樓懷南詫異，撩袍，席地而坐，忖然其話語，間或有所理解，
「向魔非向惡…」斷續語道，
雨師興味，托腮而言，「生為魔屬已難容於正道，且論，予寧為信予者而戰，顛倒無意願為取得他族信任而汲汲營營。」字裡話間，懇懇到來，
「嗯，人各有志。」樓懷南有感而發，拱手作揖，「在下受教了。」
「客氣。」雨施抱拳回禮，
相談至此，竟有同符合契之感，
一人一魔雖未能相視而笑，也予靜默中，越藩跨籬，

「玄針秘術解來。」樓懷南整頓思緒，請道，
「嗯，」雨師輕應允，「然術解之後，予尚要與汝糾纏，切莫急於分道揚鑣。」討張但書，
「耶，」樓懷南強調，「論交可，餘者免談。」坦白如此，
再無贅言，
妙世醫耆樓懷南運式起掌，雨師貼掌相對，雙人專注施為，以改玄針秘術，
正當雙人屏氣凝神，
忽爾，
傳來刺耳異聲，尖銳非常，
「是何聲響？」雨師詫然，一時跟術不上，雙人步調失序，
「速穩心緒，護住心脈，」樓懷南摧動內元，強引雨師體內氣脈，
「公孫衝脈胃心胸內關陰維下總同，臨泣膽經連帶脈陽維目銳外關逢。」妙世醫耆樓懷南口引玄訣，氣貫丹田，
「抱歉。」雨師回神，再度跟隨，
此際，
刺耳聲響二度再起，樓懷南心神微動，
分神一聽，竟是，
「索魂鈴響…為何？！」樓懷南詫異間，

只見一雄壯身影，衝入術解圈內，

「得罪了。」來者一語未完，妙世醫耆樓懷南被人攔腰挾走，脫離術圈，
「這…」驚，樓懷南愕然，「炤應龍壯士，為何在此？！」急問，
炤應龍行走奔馳，遠離術圈範圍，「前輩難道沒聽聞鈴聲暗示？險險就要陷入陣術中。」
「陣術？啊…難到是，但為何？」樓懷南仍不解，交易進行順暢，並無疑慮，
根據擬定之計畫，當由己施術解除雨師身中玄針，作為取得力牧解藥代償，公平原則下，進展順利，並無須動用術陣來控制場面，
「因為吾等奉旨禽拿魔族雨師。」定風主人朱碧仙於一隅靜候，見炤應龍將人帶來，
「定風前輩，敢情是解藥出問題？」樓懷南追問，
「非也，」定風主人答曰，
樓懷南茫然疑惑，
「力牧服用解藥已無大礙，但，」冷嚴一色，定風主人眼神示意，
忽爾，佛塵一甩，指點千化，穴點定住醫耆，「抱歉，雨師不能縱放。」
「啊…」樓懷南一愕，
方才為解玄針秘術，全力施為卻遭中斷，樓懷南心脈略有損傷，此刻遭封要穴，一時竟無能解脫，
「前輩要生擒之。」樓懷南扼腕，
單純…是自身將事情設想地太單純，誠如魔族雨師所言，生為魔未必見容於正道…
「或者，誅之，」定風主人也不諱言，「看他之造化。」佛塵一擺，
炤應龍頷首領命，將醫耆扛肩帶走，
心知雨師秘術未得解，氣火攻心必已與己相同，甚至更勝，再陷陣術，恐難全身而退，
「是吾誤之…」樓懷南心傷嗟嘆，
「何必為魔族之人興歎。」炤應龍聽聞，微斥，
炤應龍捱著妙世醫耆拐過樹林，
卻見，
一黑衣白髮美少年，暗夜截道，
「嗯，所以同理，吾也無須為閣下將面對之失敗感歎了。」少年絹善輕飄，更添雅緻，
「忘世樓主為何攔道？」炤應龍威武問道，備起架勢，
「這答案簡單，」忘世樓主忌鱗角梧桐絹扇一合，傲視，
「動吾兄弟者，便是與吾為敵。」忘世樓主扇柄一指，絕勢不留情。

＊＊＊＊＊＊

「樓懷南，啊…」氣火攻心，焦灼入喉，雨師夙翎苑未料此計，竟身陷膠著，猛起身運功，為護傷損魔元，
豈料，玄針密術未及解脫，逆行血氣竟助長劣勢，玄針直搗心門，
「呃…噗…」嘔紅千翩，雨師腳跟踉蹌，
忽爾，物換星移陣法啟動，
「這是！」勉力護持心脈，強壓傷勢，雨師驚異一足千里，兩步萬劫，
「這種小陣想困住予，差多。」心高氣傲魔族強者，豈能自落絕境而遭兒戲，
雨師不顧生命之危，強起魔能，足化百秒神速，步踏挪移，陣法反應不及，物換星移，解，
「哈，哈，哈…呃…」狂笑聲中，雨師再嘔一紅，
撫心窩，喘稍歇，「欲收拾予，再等百年。」拭去嘴角鮮血，雨師氣衝六俯，忽感氣調未順，
急抑傷勢，
卻見，
主陣起式，陣中藏陣似無止盡，
「可惱…」雨師夙翎苑心甫定，卻再陷囹圄，
只見，
四大皆空，太虛一片，
雨師一時慌亂，六神無主了，
「魔族雨師，束手就縛。」陣外傳空破響，定風主人起八卦，定易數，虛門六十四變，虛虛實實，困住魔族大將，
「笑死。」雨師張狂依然，然內傷重腑心神交悴下，已無法全力撐持，陷進死局，
「聖籥願護生仁德，留你有用之軀，但看起來事與願違了。」定風主人朱碧仙喟一聲，感知魔人頑強非能軟化，加上魔火攻心，唯恐魔人玉石俱焚，只能，滅，
五色令旗應術驟出，猋射陣式四角，中央處主祺命殺，對準陣中魔人，只待一令，
「除。」定風主人一聲令，
命勾九魂，索神滅魔，困陣蛻成殺戒，
虛空術陣頂頭，五雷齊降，劈頭轟頂而來，
「啊？！」雨師夙翎苑仰頭一睹，心知避不過，硬敵必殞，割心一昂，
「樓懷南，予，錯信汝了…」

是碎心、是懊喪，夙翎苑放棄掙扎，墮入黑淵。

＊＊＊＊＊＊

野風狂嘯，滿目蒼茫，
野原上，二仙子與一魔女，互持對壘，
「璽澄二姐，多謝。」玥綠飛天修護元脈，調整氣息，感激支源者，
「多言，姊妹一場無須客套。」璽澄飛天跨前一步，嚴勢以待，
「來，四座，討回吾門顏面。」氣若軒昂，豪門英雌，璽澄飛天以沛然正氣，當關，
麝戎女斂起妖態，骨刀收納，殺氣頓減，
「嗯？」二仙疑惑間，
只見麝戎女冷美，薄唇稍啟，暗出咒術，「牽亡滅幻。」
冷語起，術法成，
璽澄與玥綠兩飛天瞬入陣法之中，但見，
茫茫邈邈然，白霧灰濛中，一群屍身拖軀迤行，
「這是…」玥綠飛天定睛細看，
屍鬼之身皆著聖籥軍袍，身残或傷，面容淒楚，
玥綠飛天駭然，難以置信，
「利用陣亡軍士大體，因使傀術策動操縱。」璽澄飛天瞬眼，鞘插入地，聖元催化，
明白副座所欲為，「璽澄二姐…」玥綠飛天悲從衷來，
曾經共事軍士竟遭敵方殘忍對待，為今之計，只能勿枉勿縱，親手了結，可…怎能忍心，
雲霓七霞光副座璽澄飛天面色未改，「安息吧，」
拔劍術起招破術，「曉犀赦日。」一拔劍、一收劍，速如雷電，眨眼雲煙，
劍影化形，銳氣千條，夾清明聖氣功，穿眾軍殘體而過，瞬息，術解，
聖軍殘體紛紛倒下，體內幻化一道聖華餘輝飄遠天際…
點點繁光中，麝戎女骨刀削敵，逼面近身，
璽澄飛天敵臨眼端猶不急不徐，鞘，未握手；劍，未出鞘，
璽澄飛天以指代劍，心念唯一，
「嗯。」清吟一聲，心劍出，
璽澄飛天劍指擋下麝戎女殺招，雙人捲繞，足下見真章，
麝戎女陰殘，璽澄飛天冷靜，雙人肢接互鬥，感知對手能為，
鬥志方興未艾之時，

天際一抹聖光漫爛，天人法相龐然顯跡，
燦光中，麝戎女驚凝此異相，分了全神，
璽澄飛天趁勢蹬腿，揚起掃妖女頸，顛倒日月天，玥綠飛天也縱身入戰，贊功相助，
「啊…」麝戎女冷不防挨擊，跌伏於地，
「犀靈。」璽澄飛天昂喚劍名，劍應命順主，劍即將出鞘了，
驟爾，
遠處莊嚴聖相消失，大地再復肅殺，
「邪魔，伏法來。」璽澄飛天高聲喝出，犀靈握掌，日月光華，燦耀奪目，「靈犀滌月」，
玥綠飛天也施展能為，極招再出，「坤輝千華。」
飛天雙姝各出奇招，麝戎女撐起驅體，怒目橫張，
雙雙殺招再臨，

互逼之時！

一道陰風飆至，黑霧一片如夾惡鬼冤魂，掩覆而來，
璽澄與玥綠深感壓迫不明，信手撥擋麝戎女招式，便轉身對付突入戰局者，
只見，煙消散處，
一老人肅穆，手握骷髏杖，以術法之威，強勢化消聖能之功，未傷分毫，
「年輕氣盛，仗義凌人，」老人慘目一瞇，「聖籥竟全是好高鶩遠、自命不凡之徒孫。」含笑黯然，卻令人毛骨悚然，
魔族女將欲上前助攻，
「郡主，退。」老人一聲命，
麝戎女怔然，張口欲出言相抗，卻遭老人睨眸，
「托大了嗎？ㄚ頭。」老人蕭索一語，
麝戎女為之顫寒，低首領命，「遵命，父首。」
雙人立即化黑煙退戰，

「怎樣一回事？臨陣退縮？」玥綠飛天納悶，回首身後烽煙漫漫，
「璽澄二姐，後方尚有三名蔭屍妖女，先將其鏟除？或者前往支援佐聖護武？」玥綠飛天以為難兩全，
璽澄飛天沉默，神情透著不安，「佐聖護武那邊交由五座與六座處理，此處速戰速決，再趕往劍陣一觀。」決議，
「劍陣，難道…？！」憶起魔皇曾出沒此處又消失，玥綠飛天驚惶，將此事告知，
「這等要事，為何不早說！」璽澄飛天一怒紅顏，玥綠飛天羞慚，「是吾疏乎了。」
「事不宜遲，聖籥軍士只能自求多福。」璽澄飛天心焦如麻，率行疾奔，
「可是…」玥綠飛天不願置身戰外，
「勿須費言。」璽澄飛天嚴責，玥綠飛天只好追隨，雙人現天女像，飛天急奔劍陣而去。

＊＊＊＊＊＊

煙硝滾塵，毒瘴瀰漫，
佐聖護武騰達逐浪殺敵無數，雙刀飛轉，勢不可擋，副將翰海掄斧劈斬，斷敵生路，
然而，
敵殺之不盡，除之不完，魔軍宛如無數，一波又一波披掛上陣，
聖籥大軍雖武功高強，萬夫莫敵，卻奈何戰無止盡，又有毒瘴瘧害，終顯疲乏了，
「將軍，再不想出辦法，吾軍傷亡就快過半。」翰海急言，一面殺魔，
騰達逐浪無言，心知僵局無破，恐是損兵折將，
心繫眾軍芸芸，卻苦無良方，騰達逐浪愈發急性，
四周慘號聲不絕於耳，魔軍與聖方皆受傷慘重，而敵方首惱卻在激鬥中消失蹤影，無法擒首以剋，騰達逐浪一時慌亂，
「狼刀荒行劍走春秋。」絕招出，敵命休已，騰答逐浪豁命奮戰，
「吾決不拋下你們。」騰達逐浪轉身一擋，替翰海退魔暗算，
「戰！」一豪語，眾志激昂，
正當時，
兩道仙麗倩影，自天垂降，
雲霓七霞光五座與六座聯袂而至，
洢藍飛天仙姿柔美，合抱琵琶，優美樂聲隨人而至，
琢靛飛天倩影娉婷，書卷一冊，手中仙筆朱砂含墨，

「護聖佐武，請道明魔者術式名諱。」只聞琢靛飛仙清語柔軟，
雙飛仙懸浮空中，以避毒瘴，
仙音灌耳，如沐祥和，
騰達逐浪仰首，見兩名妙齡飛仙，手持書筆以及琵琶護航而來，遂喜，「吾記得是…苦海翻騰。」騰達逐浪高言，
琢靛飛天一頷秀首，開卷，提筆振書，
苦海翻騰術式名稱寫於卷上，琢靛飛天筆鋒巧轉，飽提內元，
再於術式名上以朱砂為墨寫上“解”字，
「吾命，無虞，字字珠畿。」一術出，朱砂轉煞，化點點星光，如雨，遍臨毒瘴，遂形一大字解，
苦哈海翻騰，散，
「吾乏，五姐餘事勞煩。」琢靛飛天輕闔目，於半空中盤坐如仙，調息以憩，
洢藍飛天微怔，羞赧慚霞，輕飛下，擇某樹枝幹，憩坐，
「飛天尊者，大戰未休請遠避。」副將翰海立馬擋關，護住洢藍飛天，
魔軍蜂擁殺至，血濺四方，
「噫，」洢藍飛天琵琶半掩，堅持不退，
見其玉手纖指舞動，轉軸撥弦三兩聲，曲調已成足滿情，魔軍聞聲退避三舍，
「獻醜。」細聲含怯，洢藍飛天低眉信手續續彈，輕攏慢捻抹復挑，一曲琵琶聲幽雅，
聖軍眾將聞樂莫明，傷體漸復，毒瘴稍解，
再者，曲調忽轉，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鎗鳴，
五音音切如利刃，掃過之處，魔軍倒地，灰化煙散，卻對同袍之人並無傷害，
「好厲害！」翰海見招，兩眼發直，瞬成仰慕者，
「教副將軍見笑。」洢藍飛天胭唇怯然，細語低喃，
「將軍與副將軍請細看，」洢藍飛天琵聲從容，道出招式所成，「洢藍之音不過瓦解魔者術法，非能制魔。」
騰達逐浪隨音波所射，
放眼一觀只見實體依然猖狂，然幻影觸音而滅，原來，魔軍之數僅只存數十，其餘皆為幻影，實為，以一化百之招，
「吾等受騙了。」恍然大悟，副將翰海手斧開殺，再制魔人生機，
「真是栽在那名老魔身上。」騰達逐浪慚愧，刀起劍落，魔人全數敗亡，
魔軍，全滅，
「感謝飛天指點迷津，鼎力相助。」護聖佐武騰達逐浪躬手拜謝，眾軍均拜，
「切莫如此…折煞洢藍。」洢藍飛天曲終收撥，速以琵琶遮面，無所適從，
養神於天頂之琢靛飛天翩翩落塵，來至洢藍飛天身後，
「受命來助，尚是來遲，還請海涵。」琢靛飛天虧欠道，
「唉，是吾等不才。」騰達逐浪咎責在身，萬般不該，
「哪有，是那老魔…」副將翰海庇護上司，
琢靛飛天淡淡一笑，「勇忠之士，大義無敵。」
「琢靛。」洢藍飛天扯動琢靛飛天飄袂，
琢靛飛天心意相會，再言，「請將軍安排此地後續，再速往前支援後防以及劍陣事宜。」
「是，不知小玥無恙否？」騰達逐浪大手一拍寬額，下達後續指令，
「小玥？誰？」洢藍飛天私下詢問琢靛飛天，
「嗯，應是指四姐。」琢靛推測，
「嗯？四座姐姐不是玥綠飛天，為何是小玥？」洢藍飛天未識其中玄妙，
「關係深淺，稱謂有別。」琢靛飛天解釋，
「嗯，較為親密？」洢藍飛天好奇，「算是。」琢靛輕笑，
「可以了，走吧。」騰達逐浪劉下翰海協防前陣，照料傷兵，欲與兩位飛天速去支援，
「嗯。」兩名飛天點頭，三人急奔後防而去。

＊＊＊＊＊＊

聖器耀耀在前，

奪目華燦竟插置於土泥一堆，四周不見咒圈護衛，神器獨居，孤芳自賞，
「好神器，」歲孤鸞讚譽有佳，心神震懾，「蛇腹斷、龜背紋，鶴舞龍翔之姿。」
「嗯，小女子識得兵器？那觀本皇之修羅鬼斬如何？」炎皇魔蚩取出佩劍，前遞以示，兀自傲慢，
「鹿角霜，、牛毛斷，九宵環珮竣式，鬼斧神工。」歲孤鸞細觀，鑑賞道，
「喔，較之如何？」炎皇魔蚩耍套劍花，將修羅鬼斬直指聖器浩蕩天戈，
「各領風騷。」歲孤鸞平心而論，
「公道。」炎皇魔蚩大喜，舞劍以展雄威，幾式隨性，竟成絕藝，
「高藝，劣身眼福極佳。」歲孤鸞輕笑，不由得鼓掌，
炎皇魔蚩心神一惦，收招斂色，「哈。」淺然促笑，
「沒料到，小女子看似資質平庸，竟博學廣識。」魔皇至尊青眼有加，
「才沒得事…」歲孤鸞暗驚，
警世名言道：鋒芒畢露易遭損，
「充其量跟著師尊耳濡目染，囫圇吞棗罷了。」歲孤鸞趕緊退幾步，屈膝為禮，
「妄自菲薄成不了大事。」炎皇魔蚩修羅鬼斬一轉，劍尖挑美顏，歲孤鸞冷汗一滴，目未敢視，愈要垂首，
魔皇至尊硬是不準，逼歲孤鸞抬頭，捉緊其雙眸，
淡淡語道，「吾之兄弟器重於小女子，若無傲氣怎生匹配。」
什麼匹配不匹配？！歲孤鸞只獨獨祈願此番風波過後，能與師尊平安度日，一如往昔，
至於魔族少殿求婚娶…
歲孤鸞心裡有那人物悄悄佔住，思及炎皇釋帝待己之好，以及兩人過往淵源，總還是有些許…依依不捨，
「現還非時機，」瞧歲孤鸞雲頰霞色淡抹，便知其心思飄了去，炎皇魔蚩冷語一句，「小女子發懵不成？」
「沒。」歲孤鸞說得急，急出羞澀嬌豔，
炎皇魔蚩撇開歲孤鸞，竟自朝聖器去，

“為何不見護器神獸？”炎皇魔蚩忽生疑竇，往周遭一觀，
「小女子，將神器取來。」號令一出，召之，
「由劣身去嗎？魔君可是怯步？」魔皇至尊背後，歲孤鸞疑問，
「嗯！」魔皇至尊肅然厲氣，慍色以言「小女子忒斗膽。」隨即旋踵，自後方跩過歲孤鸞，
「是本皇懶費神與它周旋。」炎皇魔蚩斜睨一眼浩蕩天戈，頗不以為然，
「魔君自然曉得分寸。」歲孤鸞稱罪，「是歲孤鸞言差了。」
「那便由劣身上前試探。」歲孤鸞望向魔皇至尊，
炎皇魔蚩鬆手，
歲孤鸞頓一頓，便主動向前靠近浩蕩天戈，
「嗯，慢。」炎皇魔蚩將人跩回，又改言，「去。」將人推往，
此番一捉一放，重複三次餘，
導致歲孤鸞無所適從，終於忍俊不住，「魔君能拿捏箇主意嗎？」
「妳！」炎皇魔蚩一怒，舉足，踹歲孤鸞前去，
拜託…行行好，歲孤鸞滿腹委屈，揉揉被踹中之臀側，
深吸口氣，調息，赴往前去，

歲孤鸞伸手，將近觸及聖器浩蕩天戈，
卻突感腑臟震動，經脈激變，雙眼刺痛、耳鳴不止，腦海卻愈清明，
於意識之中，遺落的片段，勾畫出舊情…

幼齡稚女，噫呀作聲，父慈懷中，牙牙學語，春秋蒔日，相依為命～

「哎呀…」登時頭痛無以復加，歲孤鸞急用指凝氣，暗點腦門主穴以制，少刻才緩，
「嗯，暗樁？」炎皇魔蚩箭步一踏，攙住佳人，
「非也，」歲孤鸞輕喘，抹去微汗，「零星憶起初生過往。」
「哈，倒是多情。」炎皇魔蚩嘲語依然，
歲孤鸞卻若有所思，「魔君，可否告知取神器之理由？」
「嗯，本皇做事何時需要向小女子解釋！」炎皇魔蚩顏色懍然，撤離護持，
「也是。」歲孤鸞不再要求，伸手再試，
「慢。」魔主改變主意，握住佳人手腕，「為削聖顏面，以彰魔威。」語道，
「咦？者便是理由…單為如此，」歲孤鸞訝異非常，「這般作為，乃意氣之爭欲奪人所愛。」
「嗯！」縛緊之手傳達何意味？
是因誤解而糾結心緒，還是說中要害而惱羞成怒，
炎皇魔蚩牢棝佳人，雙人對視間，意外流轉微妙情韻，
「口無遮攔，小女子言下之意，是指控本皇心生妒嫉而橫奪弟妻嗎？」冷默裝飾語辭，曝露熱烈心思，
炎皇魔蚩心腑驟疼，卻仍執意追問，
重任在前，兩人卻因私事爭吵？！
歲孤鸞原無意糾結於此，可又不講不快，「世間情繫，或歡魅於形貌，或慕羨於藝采，或者感心相知，敢問閣下屬於何者？」質問道，
面對佳人出言咄咄，炎皇魔蚩心神憾動猶未動顏色，「本皇重申，吾做事何時需向人解說。」
「隨在閣下囉。」爭辯無果，徒增紛亂，
炎皇魔蚩狠叱一聲，放開執掌之手，但執念彌堅，
「為何總是講沒幾句就吵架？」歲孤鸞不住低語，
一心與人和善，無心紛爭，然自從遇到魔族皇室兄弟，心性卻愈躁，語談間鋒芒太露，
「說何？」炎皇魔蚩見佳人口動，欲加細問，
「唉，算了。」歲孤鸞自語，搖頭，
「說坦白！」炎皇魔蚩追究，
「哈，也許就是相似之執拗，故而水火難容。」短笑中，歲孤鸞擺過身，再度拿取浩蕩天戈，
豈料，
「退下。」炎皇魔蚩怒目相向，縱身取而代之，
伸出魔爪，橫狠掠奪，
小女子暗諷鑿鑿，云何橫刀奪愛？！堂堂魔皇至尊豈能坐實這般幼稚成性之指控，
炎皇魔蚩指間握觸神器一瞬間，

響起空靈之樂，
悠遠無界夜色中，一道光臨在，
弓履天戈一觸地，元神浩蕩退魔罣，

炎皇魔蚩被震離一步，仰首怒視來人，
見，
神風清雋，道貌颯朗，
正是，無垢無染菩提士，瑰意琦行一謫仙，
「嗯，允你報上名來。」魔皇至尊凜厲君威，強悍以對，氣勢動九州，
「晤，」仙貌之人凝眼，眼笑心靜，「閒雲野鶴雲遊意，孤芳獨賞賦歸情，任性自在，一，過路人。」
是風雅，是挑釁，玉樹臨風之高人漫言以對，
魔皇至尊怒髮衝冠，不可避免，奪寶戰局，即將展開，
「入塵蓮子，」忽生莫明一句，意外之人，意外生局，「該歸返家去。」
歲孤鸞驚疑間，謫仙人蓮步挪移，飛騰緩下，牽起其手肘。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6-12-31 23:48

～章之八～為人作嫁換離合

西梁劍陣奪聖器之舉，因渾然似先天般人物亂入其中，而變生肘腋，

所謂，當局者迷，
歲孤鸞正經歷此種感受，當下是既驚又惑，然心境卻反而踏實許多，
真箇矛盾反覆亦乎水到渠成，究竟是自己太庸俗而看不出此事件演變關竅？還是此謫仙人太超脫讓事件出乎意料？
「尊者…前輩？」縱有百般疑問，在謫仙人注目下，歲孤鸞怯情了，
謫仙人關切眼神清疏中暗透著幾絲熱烈，
「是該回去。」為此，心定氣沉，歲孤鸞順從答道，
「甚妥。」謫仙人悠然回應，
謫仙人托執之手，傳有暖意，歲孤鸞交付之掌，得到保障，

兩人欲離開之際，

「誰允離開！」魔功削四方，撼動玄黃，威衝九宵，炎皇魔蚩極招出手，「十方決殺！」幻分十影，一劍十殺，
炎皇魔蚩招行雷厲，猖狂霸道，
「咿。」謫仙人輕吐息，夾指化招，挑、捻、撥、點，十劍全數擋消，足不移半寸，身不挪分毫，
「啐！」是奪寶之怨，是漠視之辱，炎皇魔蚩再轉化修羅鬼斬，死氣喪然，鋪天瀰地，
「喝！」一威喝，收束葬氣鬼憤，修羅鬼斬化形轉器，竟變為一劍鋒棍身之長鎗，
「留心，試吾這招，」炎皇魔蚩再運元功，雄渾魔能大作，氣鼓滿腔，「判死不生，萬物不留。」
逆輪覆天鎗首現，戰雲雷馳，逆輪迴、覆天地，狂然一掃，觸物灰碎，
「晤。」坐懷不亂真功夫，氣定神閒轉機運，
只見，
謫仙人鬆開護持之歲孤鸞，
瞬地，一足移前，正手指穹蒼，反手抵后土，
「原神歸真。」清風煦語，手運太極，合，
魔招毀滅周圓，十里之內皆受搖撼，惟，太極圖騰內一仙一蓮未傷絲毫，
浩蕩天戈受到強烈魔威震動，護法聖光出現裂痕，安置之土丘崩裂瓦解，可浩蕩天戈仍屹立不搖，
「招式蠻橫，火喉未足。」一派從容，謫仙人泰山崩前面色未改，
聽此評論一出，歲孤鸞心跳露拍數，
果不其然，
炎皇魔蚩冷笑，「蒼天尚無法小覷本皇，況且庸碌之輩。」緊握逆輪覆天鎗，指節泛白，
「吁，」謫仙人流光清眄，嗟嘆，「非吾小天地，時勢而已，」秀轉乾坤，勸句，「庸碌之士比比皆在，閣下既有凌天之志，吾且拉拔一二，豈作揠苗之舉。」
削人眉角者，多有眉角，
「好大口氣！」魔皇至尊浪鎗甩尾，「本皇還輪到你這廝來教誨？！」
「修養，氣度，脾性，」屈指算出，謫仙人娓娓拿捏道，「敢問閣下欲從何項啟蒙？」
好樣，損人不帶髒字，
歲孤鸞圓睜雙眸，雖暗地叫好，卻禁不住擔憂，悄悄雙手合十，於心裡默禱，
息事寧人，息事寧人，息事寧人…

事與願違，
炎皇魔蚩怒髮衝冠，面轉猙獰，拔冠歕燄，頭上三角錚榮巨發，還作魔皇原生尊貌，威嗆一句，「弗逆本皇者，誅。」
「慢，」謫仙人楊掌，淡然言道，
「魔皇至尊有所誤解，方才所言，絕非羞辱，」撇得乾淨，「乃是敬佩魔皇至尊用心良苦。」
謫仙人輕步緩移，雙手一攤，以彰顯無心再戰之誠意，「請魔皇至尊控制脾性，如此易怒，教吾如何放心將此女交託於魔皇。」
「咦？！」聽聞此言，歲孤鸞一驚，「尊者前輩，此言何意？」後怕道，
「咿，」謫仙人輕唇微掀，「適才魔皇至尊使招多所顧忌，迂迴曲直，避重就輕，故未盡全功。」
因此…所以？
「由此窺知，」謫仙人字字緩緩，「魔皇至尊對入塵蓮子頗用心思。」
「說笑？！」一聲驚爆，炎皇魔蚩與歲孤鸞同時出言抗辯，
何種推理能歸納出這項結論？隨口兜得荒謬…肯定如此，
炎皇魔蚩與歲孤鸞交換眼神，彼此心照不宣，頷首，
「默契足夠。」謫仙人狀似欣慰，
歲孤鸞哭笑不得，
炎皇魔蚩怒氣道是緩和些許，收起了魔貌，銳減去殺性，

「莫開玩笑，前輩…」歲孤鸞急澄清，轉頭求援，「魔君道是說句話？」
「既如此，閣下從中擾亂所為何由？」炎皇魔蚩邁前，篤篤盯視謫仙人，
「受人所託，忠人之事。」謫仙人誠懇坦白，
「何人所託？」魔皇質問，
謫仙人望一眼歲孤鸞，含笑未答，
「暫停，」歲孤鸞腦未輪轉，「尊者前輩，魔君，此番相爭之根本是在浩蕩天戈。」試圖拉回正題，
一個蘿蔔一個坑，關小女子我何事來了？
謫仙人搖頭，「自頭至尾，皆為入塵蓮子。」應得爽朗，
「啥？！」歲孤鸞昏頭轉向，嘆乎，「搬演哪齣？」一頭霧水，「尊者前輩，敢情是入錯戲？」期望非是錯棚，英雄誤救美人，
「咿，入塵蓮子忘卻此信。」謫仙人駁回猜測，自袖內取出信，遞予歲孤鸞，
歲孤鸞定睛細觀，
竟是那夜交予小信鴿之信，信末，自己曾以血為書，加註幾言，
「原來是前輩！」識出此信，確認謫仙人身份，歲孤鸞喜出望外，
謫仙人和藹頷首，「抉擇在爾一念之間，入塵蓮子。」此謫仙正是妙世醫耆樓懷南摯友，天懸隱仙東海神臾，
「嗯？」兩人似有交情，炎皇魔蚩不禁惱然，
「小女子賭約在前，替本皇取來浩蕩天戈。」魔皇至尊強勢介入，手握歲孤鸞，
「賭約？劍陣業已破除，算成事了，依魔君承諾，歲孤鸞恢復自由之身。」自認站得住腳，歲孤鸞辯解道，
炎皇魔蚩冷哼，「＂破除劍陣，取得神器＂賭約如此，」回溯道，
「小女子，僅完成一半便自得意滿？若是不從吾願，便自承失敗，依約當…」炎皇魔蚩展臂攏歲孤鸞近身，
「慢，慢…」歲孤鸞推拒，細想來，當初約定確實如此，
輕忽大意，竟落入魔者言語圈套，現今，騎虎難下…
炎皇魔蚩一哂，瞧見歲孤鸞遭呼嚨得鎖眉嘟唇，
「從了本皇，自是不虧待於小女子。」炎皇魔蚩伸手輕掐其面頰，弄出一抹桃粉，此刻驟然明瞭，坊間所形容女子美貌為何總說是秀色可餐，
炎皇魔蚩湊上前，欲咬一口歲孤鸞嫩頰，
「歲孤鸞不信，魔君未曾善待於我。」歲孤鸞沒好氣說道，
炎皇魔蚩一愣，
笑癲狂，炎皇魔蚩薄唇猛撞至歲孤鸞頰鬢，瞬息，愈吻其櫻唇，
「晤。」倏然，氣氛一肅，
天懸隱仙東海神臾快手奪人，「休得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是取浩蕩天戈？或者逼人就範？
歲孤鸞夾其中，一時難解，卻無礙於己攀此急流浮木，「前輩，莫放手。」
「放手！」炎皇魔蚩瞪視小女子勾搭別箇男子，憤憤咬牙，
東海神臾順勢護雛，
「小女子，你口說之男女授受不親，現何在？」炎皇魔蚩神色慍然，
歲孤鸞裝萌逼，
「入塵蓮子，」東海神臾開口道是，「欲從魔皇何願？好生思量來。」
「咦？！」還欲我擇一從了魔君？歲孤鸞吶吶言道，「能不從麼？」
東海神臾低眉信手，摳指輕敲歲孤鸞額心，「信而成之，君子哉，君子可欺而不可罔。」
「君子可欺之以方，難罔以非其道…」歲孤鸞鬆開天懸隱仙，兀自琢磨，
「歲孤鸞。」魔皇至尊趁勢欲搶，
東海神臾攔阻，「魔皇當具海量，予入塵蓮子思量。」
聞言，
炎皇魔蚩負手於背，「本皇允。」

但自省思量，不用閒爭競，仔細堆巡，以心為柄，
歲孤鸞沉思間，炎皇魔蚩肅穆雙瞳內沾染一抹徬徨轉為執念，然緊握逆輪負天槍之掌，於指尖切膚隱隱作疼下，曉得放開…

＊＊＊＊＊＊

「請慢，忘世樓主何必興動干戈，吾絕無傷害醫耆前輩之意圖。」
樹林一隅，
佐聖護武炤應龍身揹遭穴封之妙世醫耆，與前來攔道之忘世樓主對峙，情勢一時危急，
「說得好話，既如兄台所稱，何不當場將人釋放？」絹扇朝彼一指，忘世樓主氣燄高漲，語帶命令，
護聖佐武炤應龍見狀，感佩其護友高義，實無意與之衝突，
奈何，
「對不住，恕在下有苦衷。」炤應龍致歉，對攔路少年以及妙世醫耆兩者，望取得諒解，
「喔，苦衷？冠冕堂皇卻語意未清，本樓主洗耳恭聽。」忌麟角梧桐步步移近，
「劫走醫耆前輩，是為避免前輩陷進陣法。」炤應龍提出解釋，「以及？」忌麟角梧桐追逼後話，相信理由並非如此單純，
「這…」炤應龍歎氣，再言，「以及杜絕此魔挾醫耆為質進而威脅。」
「哈，」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冷笑，道出檯面下它意，「爾等是真擔憂樓兄受人利用，亦或者，懷疑樓兄倒戈？」
面對質疑，炤應龍面色一凝，
定風主人朱碧仙稍早確有此暗示，忘世樓主猜臆雖未中的亦未遠乎，
「怎是質疑醫耆前輩人格？然，魔族雨師擅蠱惑人心，不得不防，」炤應龍只好說，轉向醫耆，「前輩仁德，惟恐魔人加以利用，受魔蒙蔽。」
「哼。」忘世樓主怒氣斗昇，冷流回轉，「分明指桑罵槐。」欲發攻勢，
但聞，
「兩位，切莫為吾爭執。」妙世醫耆樓懷南首度開口，平穩語調，緩和劍拔弩張氣氛，
「炤壯士，吾休息足矣，請將吾放下。」妙世醫耆淡言，
「嗯？」炤應龍一怔，
「唉…」妙世醫耆輕歎息，自行由炤應龍背負爬下，
「樓兄，無恙否？」忌麟角梧桐迎來，關切溢於言表，
「累樓主操心。」樓懷南舒緩筋骨，定風主人這穴封之術是過度認真，防人似防賊，妙世醫耆樓懷南玻璃心略龜裂，頗有感慨，
「前輩？」炤應龍訝異，
遭定風主人封住要穴，幾時辰內無法自理，可現下未經一刻，妙世醫耆竟自行解除穴封之術，興許是利用己身與忘世樓主爭辯期間，沉住氣，解招於無形，此人智慧與醫術超凡，炤映龍頓時明瞭，這才是定風主人顧忌之處，
「吾非不明事理，貴聖籥與魔族紛爭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妙世醫耆樓懷南轉向炤應龍，拱手道是，「定風前輩與炤壯士身負要務，妙世醫耆何能插足？遑論歸咎黑白是非。」對聖籥手段，理解卻難接受，
「魔者混淆視聽，前輩莫失了準則。」炤應龍心內警鐘一響，規勸道，
「休再暗喻…」忌麟角梧桐凌厲一眼，
樓懷南不以為意，揮揮衣袖，「既然擒雨師之事貴方已有定案，樓某不再插手便是，但為某點私由，只願此事過後，壯士能讓樓某知悉後續，彼此各退一步便得寬解，如何？」妙世醫耆樓懷南心有懸念，今日之事，勢難挽回，多爭無意，
「前輩…」炤壯士沉吟一聲，論私底下，對醫耆為人有所信任，
「嗯，遲疑嗎？這點要求並不為過，舉手之勞還需推托，道是拿翹。」忘世樓主冷言，不惜一戰，
樓懷南眼神示意，方能遏止，
「吾知曉，前輩勿憂，」炤應龍應允，「忘世樓主勿動怒，」再轉向樓主緩言，「讓吾護送兩位回去吧。」揖拜道，
「哈，酒樓是吾出資開設，回返自家尚需勞駕外人？」忌麟角梧桐少年氣盛，不留情面，「兄台好箇喧賓奪主氣勢。」
「炤壯士應尚有要務，便不勞費心。」樓懷南笑語回拒，
炤應龍不好為難，亦心繫戰況，只好就此告辭，先行離去，
「好，諸位慢行。」炤應龍頷首，轉步直奔回前線，

僅存兩人對視，
默默間，
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楊扇邀請，樓懷南額手稱謝，
樹地內，雙人併行，夜風涼冷，
「樓兄，聖籥分明仗勢欺人。」忌轔角梧桐詢問事發原由，
因擔慮事出變掛，早前在陣法設置地徘徊等待，雖窺見發展卻不明實際，
「仗勢之說是言重了。」醫耆緩頰，將來龍去脈解說，
聞言，
忘世樓主義憤填膺，「約定在前卻翻盤暗算，好光明磊落。」
妙世醫耆樓懷南搖頭，「世事如棋，當局者迷，單就一事各取利益，各欲所需，在所難免，」自己何嘗不是，著眼愛徒安危，疏忽之下，為人作嫁，爾今，愛徒下落尚未釐清，可算是陪夫人又折兵…
「事已至此，多言無助。」樓懷南垂目，欲發鬱悶，
「嗯，樓兄不為此事再作設想？」忌麟角梧桐詫然，「吾可助樓兄一陣。」赴湯蹈火在所不息，
「唉，禍福天定了。」妙世醫耆淡言，對雨師或徒兒阿鸞而言，是己愧疚，
忘世樓主也不再贅言，
此時，
見掌櫃長富急行而來，
「主人，大當家來了。」富長春喘言，稟報，
「哈，來得好遲。」忌麟角梧桐嗔笑，
瞧一眼落寞之醫耆，忘世樓主想己雖與聖籥人馬無冤仇，然拜交受此悶氣，怎能不回敬一番，「樓兄，隨吾一會家兄吧。」
思道，換帖藥方，縱使無能扭轉局勢，好歹換個心情，
「嗯？雪硝谷忌麟角當家親身前來，當要一會。」樓懷南面露喜色，
「樓兄與家兄皆習岐黃，應可一見如故。」忌麟角梧桐牽起樓懷南，加快腳步，
「主人？！哈…」掌櫃長富於後跟隨，喜形於色，
「嗯，尚有何事？」忌麟角梧桐疑問，
掌櫃富長春拭去眼角淚滴，「沒，沒事。」連稱，
「嗯，奇了，累就慢走。」忘世樓主語道，轉身而去，
三人匆匆，夜行回返。

＊＊＊＊＊＊

宛如漫長延續，等待，亦是權衡…
全繫於小女子一言定鐸，
魔皇至尊板起面孔，緊目追隨歲孤鸞一凝眉一抿唇，
如何才能教此小女子服軟？炎皇魔蚩不由思道，未曾經驗此種被動局面，聆聽宣判似地，鬧惹得滿腹不颯爽，直欲作宣洩，該死…此時此地洩了，忒損及魔威，

「我要取下神器。」此時，清聲倩影揚聲，
歲孤鸞作妥覺悟，往赴浩蕩天戈，
「入塵蓮子，決意如此？」東海神臾收回銳利注視魔皇舉動眼神，詢問，
「前輩。」僅一句稱喚，歲孤鸞與東海神臾似乎交契無形，
「嗯？」見兩人的眼神交集，頗有瓜田李下之嫌，使得魔皇至尊頓生疑竇，
難不成有詐？
「魔君，」歲孤鸞喚道，「照約定即刻取下神器。」
「小女子欲擺脫得急了。」炎皇魔蚩聽聞，心頭思緒紛擾複雜，卻冷顏不改，
「無論對魔君或者歲孤鸞而言，利弊自明。」歲孤鸞淡語，內心卻未如表面般澹處，
歲孤鸞終是無法斷情於炎皇釋帝，興許，月老紅線悄然係於彼此，然究竟有緣是否有份？歲孤鸞決意交由天命，
「若是魔君有義，請代為轉告少殿，」忘向自己小指尾，「投石波漣，空谷回聲，生滅局情，牽一字緣。」語含雙關，歲孤鸞暗語表明，
炎皇魔蚩冷嗤一聲，「舞文弄墨，賣弄什麼玄虛。」
「嘻。」歲孤鸞輕笑，是隱情是奈何，
「這就取來神器。」不再躊躇，歲孤鸞將取神器，

同一瞬間，

一道派然劍氣，一股虎虎棍風，夾勢接踵而來，
似是默契無間，同舟共濟，炎皇魔蚩與東海神臾同時挪移，一者威武擋關，一者縱意護航，
「嗯，暗算、偷襲，狡黠奸徒還不現面來，難到要本皇相請？」炎皇魔蚩揮動逆輪覆天鎗畫出一道完美弧線，殺氣橫掃，過後，淒厲更甚，
「嗯。」暗藏的人應過此招，卻受震撼，現身之時便是極招對壘之刻，
「靈犀滌月！」璽澄飛天銳利劍鋒飆出半菱月光，劍氣華耀，燦然沛然，
「嗯？」魔皇肅顏，逆輪覆天鎗正面接招，
一納氣，一運元，極招初對，
竟是，
靈犀滌月縱有千萬光華，難敵萬鬼引喪，暗夜，更暗，
「坤舞千華。」玥綠飛天接勢攻擊，棍風所到之處，飛沙走石，氣勢浩瀚，
「哈。」炎皇魔蚩空掌擋住坤映朗辰，只見雲霓捲身而來纏住腰腹以及持鎗之手，
「伏誅來！」璽澄非天與玥綠飛天姊妹聯手，速攻連環，魔皇被困住手腳加上雲霓聖光罩身，一時受制，
見機不可失，璽澄玥綠雙姝勦魔心切，雙雙贊招，雲霓七霞光合招一出，「聖漫正罡天。」襲向魔皇至尊，
「煩，煩啊！！」魔蚩一怒悍閻羅，魔功大作，衝體而出，
剎時，
鮮紅點朱唇，雙仙內元受創，
「哼，敢近身攻擊，有膽量。」炎皇魔蚩怒血充目，髮衝冠，殺意奔騰，
「喝！」一聲喝，破除困縛，掌一捲、鎗一抵，制人者反被制，
璽澄飛天冷汗，卻不願認輸，賠賭飛天副座名譽，豈能輕易屈服，
轉眼，犀靈再展攻勢，受制的情況下，直取敵人下盤，
炎皇魔蚩眼神一懍，握緊玥綠飛天頸項之手突然收緊，欲賜死一人再殺一人，
璽澄飛天短暫遲疑…
「啊…」玥綠飛天驚駭之際，
一道清然氣息忽爾驟至，微乎其微，穿透魔皇箝制掌間隙縫，
感勢，魔皇啐一聲，竟然鬆手，
魔皇至尊操起覆天鎗對上犀靈，雙兵交接，火花四起，
犀靈俐落優雅，逆輪覆天鎗強橫狂霸，戰況難分，
「咳…」玥綠飛天咳數回，內傷漸顯，不由眼光找尋支援者，
但見神器矗立處，一儷人、一仙儀，
「嗯，同夥嗎？」璽澄飛天質疑，
「晤，誤解，倘若是，何須相助。」東海神臾輕鬆言之，
原來方贊掌便是此仙儀模樣人物，
“關兩人形態非魔族之人。”玥綠飛天思之，“嗯？那名女子，好像是魔皇所揹之人。”
「既然非魔屬，當即表明身份。」玥綠飛天追問，感覺事有悉竅，
「噫，選邊站嗎？可以不選嗎。」那名旁觀女子也好聲請問，「為何非爭強好勝，何不化此干戈，雖難泯恩仇，至少互留活路？」提議如此，
仙儀人物莞爾似是覆議，
「姑娘何人？，方才與魔人相偕一道，吾沒認錯吧，」玥綠飛天以棍逼指，「莫強作合事佬，殊不知聖魔不兩立？」
「唉…」歲孤鸞歎氣，無奈恩怨惹塵埃，
「嗯，吾等無關緊要，閣下若不助陣，另名道友命危。」仙儀人物出面緩頰，
聞言，
玥綠飛天驚覺，返身衝進陣中，相助璽澄飛天，
一時，劍、棍、鎗滿場飛舞，好不精彩，
「十方決殺～！」不耐久戰，炎皇魔蚩出手殘毒，
此際，
一語琵琶擾心波，珠弦勾撥紛紛亂，
炎皇魔蚩一震懾，音波穿腦，
「嗯？！」十方決殺分十影，幾息遲疑，
此時，三條人影加入聖方陣營，
「吾命，遂行，字字鑿鑿，赦。」一大字“赦”射中魔皇半數分身，分身登時定住，
「狼刀荒行劍走春秋！」護聖佐武騰達逐浪長刀短劍贊奇功，殺入戰圈，砍中其三，
玥綠亦出招，「坤造風雲。」補齊勢，魔皇三影化消無間，
「魔人，完納罪孽吧。」高昂一聲，璽澄飛天運無上聖功，一劍化千，「日月瑞千秋。」
在場聖籥眾人同仇敵愾，一同出招，五道聖氣萬聖光，耀然如白晝，
「哼，如此陣仗，本皇尚看不入眼。」魔皇猛提萬丈魔威，似玩笑，似輕蔑，掌一推，步一踏，手一揚，竟展毀天滅地絕招，「聖魔屠戮！」
千鈞一髮，極招衝突分際，
歲孤鸞捉機取下浩蕩天戈了！

手甫一觸，

「啊…」氣息一滯，歲孤鸞再次頭暈目眩，舊情回憶萬般潮湧，一時澀然，
「浩蕩天戈呀…」歲孤鸞喚出，
非願奪神器只願阻戰火，歲孤鸞強忍頭痛，專心施為，元氣一運，緊緊握住天戈戢身，
「若願慈悲，請予憐憫。」應歲孤鸞一語，聖人法相再現，莊嚴神威化干戈、動天地，
法人天相巨掌握助浩蕩天戈，與歲孤鸞氣調協合，
「感謝。」一句謝，歲孤鸞一舉，浩蕩天戈順情而出！

恍經巨變，
眾人攻勢頓消，驚愕中，眾人眼光凝聚一點，
儷人秀影，此時，呈現清華神威，神器出土瞬間，竟轉變形態，原先唯八尺壯漢能持巨戢，化形巧緻輕戢，與女子身形配合，宛若神兵認主，
「啥！怎會如此？」騰達逐浪大喊一聲，
「嗯，這…」璽澄飛天面露不解神色，
眾人遲疑之際，
「請魔君接好。」歲孤鸞將戢拋出，輕易易主，
炎皇魔蚩應聲接住，浩蕩天戈一離歲孤鸞之手便回轉原貌，
聖氣灼熱，燙傷魔皇掌心，「呃…」炎皇魔蚩硬是挺住，
「前輩。」歲孤鸞隨即請願，東海神臾頷首以對，運神幻妙法，雙人化羽光，瞬間消失蹤影，現場僅存光羽紛落…

「事成，退。」炎皇魔蚩收勢化魔光離去，
「休走！」玥綠飛天縱身欲追，
琢靛飛天現身阻擋，「已失先機，四姐稍安勿躁。」勸言，
玥綠飛天無言，
「慘歪歪。」騰達逐浪大歎，「小玥無事吧？」湊前關心，
玥綠飛天憂悒憤悶，仍是無言，
「小玥？」騰達逐浪頃身一探，「妝髮亂了，可是還是真可愛。」玩笑一句，得玥綠白眼，卻隱含寬懷笑意，
「副座姐姐，發生何事？洢藍不解。」洢藍飛天抱琴而出，對情勢感覺莫名，
璽澄飛天肅顏，「眾人回轉瑤池仙跡再議。」不容分說，
璽澄飛天轉身離去，眾人對眼，
「小玥，吾先回軍旅並回報聖籥，再作定鐸。」騰達逐浪拜別，先行離開，
「回轉吧。」玥綠飛天言畢，眾人離開。

＊＊＊＊＊＊

西梁之痾劍陣一事，暫告一段落，
然，
在眾人離開後，一陰森身影進入劍陣，
失去護法的劍陣，異術首座貅殃如入無人之境，也真的是無半條人影，
「嗯，」事不多餘，貅殃持骷髏杖插入浩蕩天戈原先放置之地，骷髏杖一入土，黑森之氣頓時瀰漫，
「七邪荼黎。」無上暗氛，魔能充斥，西梁劍陣登時魔化，
見事已成，異術首座取下骷髏杖，手持一錐狀結晶直直插入，
「嗯。」貅殃冷笑，擬煙灰散。

＊＊＊＊＊＊

「何事拖磨，兄長是來得遲了。」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手搖絹扇，步調優雅，引薦妙世醫耆會見雪硝谷當家，來到忘世樓主隱憩於酒樓之密室，
「少主人莫怪主人，實因途中…」雪硝谷管事凋老出面解釋，
忌麟角崧濤使眼神阻止，
「確實遲了，路有耽擱。」雪硝谷當家謙退處之，
忌麟角崧濤甫一抬眼，與妙世醫耆對望，兩人同時含笑顏，頗有一見如故之感，
「閣下想必是大名鼎鼎，醫術精湛高深，仁德隱世之妙世醫耆。」忌麟角崧濤拱手施禮，
妙世醫耆樓懷南敢緊回禮，「不敢當此溢美之辭，這等繆讚想必是令弟多所美言了。」
「哈，忒謙，妙世醫耆盛名，早在家弟引薦之前便有所耳聞，欽慕良久，今日得見，一償宿願。」忌麟角崧濤謙沖君子，禮儀周道卻也出自誠心誠意，教樓懷南心欣悅交，「哈，當家不棄嫌，虛名稱號省略，請直喚吾名便可。」
「如此甚好，樓兄，」忌麟角崧濤面呈喜色，言詞溫潤不改，
「耶，」樓懷南搖指攔阻，「懷南。」說是，
「哈，果如傳言率直，」忌麟角崧濤笑聲優雅，「懷南與家弟結交，定是因吾癡長幾歲，故而承讓了。」
「好說，」樓懷南自我解嘲，「是懷南偷佔當家便宜，賣了乖，得好處。」笑語如珠，
忌麟角崧濤讚賞，此人風趣謙沖頗具一格獨特，
「懷南亦無需客套，吾倆便以名互稱，無相欠。」忌麟角崧濤樂與樓懷南把臂，言歡，
「豈能…」樓懷南婉轉，「定要。」忌麟角崧濤謙讓，
「爾等惺惺相惜，反而吾這位引薦人被忽略得徹底了。」忌麟角梧桐見兩人禮尚往來，其情雖淺卻篤，不免吃味，
「梧桐敏感，只…」忌麟角崧濤慚愧，
「哈，吾只是欲順水推舟，不如三人藉此機緣來結拜吧。」梧桐提議，好個順水人情，
「義結金蘭道是吾沾忌麟角世家福份。」樓懷南笑說，
忌麟角崧濤笑納，「哪裡，是家弟梧桐強人所難。」
兩人謙辭互讓，忌麟角梧桐忍不住再推一把，「是吾失言嗎？不願意就做罷。」
「願意。」樓懷南速回，「當然。」崧濤附和，
「哈，厚禮數不如簡便行事。」三人同意，擊掌為盟，忌麟角崧濤為長，樓懷南為次，梧桐為小，
義結金蘭結義行，儀微情厚兄弟誼，
一旁，
管事凋老默然感觸，掌櫃長富私底拭淚，只因，隨興結拜喚兄弟，化解扞格家族怨，
「既是結拜情誼，此物定要交予義弟。」忌麟角崧濤取出石盒，遞予妙世醫耆，「嗯，是寒冰石蓮？」妙世醫耆探問，伸手接過，
「正是。」忌麟角崧濤替醫耆解開石盒封記，讓樓懷南一睹寒冰石蓮，
觀其物，冰清玉潔之姿，狀似蓮卻非蓮，石質冰體，死物卻活性，妙世醫耆樓懷南雖知其物樣貌，親眼一見，仍是嘆為觀止，
「請收下。」忌麟角崧濤闔上石蓋，遞交，
「實不瞞義兄，此物已無立即之需，勞累義兄周全如此，小弟忝受。」樓懷南解說中毒之人已獲解藥之事，
「嗯，無妨，」忌麟角崧濤聽聞坦然，「寒冰石蓮在妙世醫耆手藝下必有他用。」
「是，正可引作返老還顏藥引，或者催化特有毒物達以毒攻毒之效。」醫理解說，兩人教學相長各自興味盎然，
「那拜兄就收下吧，」忌麟角梧桐也贊言，「否則家兄這一路奔波當真徒勞。」
「哈，」樓懷南笑謝，「忘世樓主果然擅交陪，這一語堵住為兄嘴，再堅持顯得冷淡崧濤兄悅交之誼。」再次謝過，好生接下，
「若懷南願意，讓愚兄參與煉藥過程，滿足好奇心。」忌麟角崧濤藉機毛遂自薦，「樂意之至，有崧濤兄鼎鼎大名植栽達人相助，自是事半功倍。」樓懷南喜應，
「兩位兄長，莫再將小弟晾邊去，醫學藥理使吾頭疼，閒時兄長們再作切磋，」忌麟角梧桐承受不住，乏味了，絹扇一搖搖，續言，「說點別事。」
「嗯？」忌麟角崧濤疑問間，兩兄弟對眼一照，
「就說說是何事耽擱？」梧桐率爾拋出疑問，
「這…」忌麟角當家遲延了，
「凋老？」梧桐轉問管事，雖當家淡語帶過，忘世樓主查覺事有疑竅，
管事凋老尋求主人同意，
「啊…」崧濤長歎一口氣，心鬱抑悶，
「嗯，崧濤兄？」樓懷南關切，
「主人，請容凋老說明，事情是主人攜交託之物，以及隨從行至半路…」凋老娓娓道來，終至事末，語猶哽咽，
「甚麼？！」聽說此事，樓懷南一驚，心亦悽苦，
忌麟角梧桐緊握絹扇，未語，
「怎會發生這事端？」見主人焦心，掌櫃長富插嘴，
「啊…」彫老歎，「事發突然，奸佞不明究理，」遲疑，躊躇，「恕老身妄自推測，可能與稍早之前偽造身份潛入之夜梟幫份子有關聯。」
「嗯，彫老，莫妄加揣測，」忌麟角崧濤阻斷，「事由尚未明朗。」
「嗯，欲奪寒冰石蓮嗎？」忌麟角梧桐眉宇間結有疑雲，
「少主人，有此可能，此奸佞欲以武逼主人身懷之珍物，當時也只有…」「凋老。」當家眼神示警，凋老噤聲退回，
「夜梟幫？可是十幾年前那宗滅門血案始作俑者？」妙世醫耆樓懷南問，這樁血案也有耳聞，「自那血案後，夜梟幫似是消聲匿跡好長段時間，為何再度復出？還針對雪硝谷？」連串疑問，無人可解，
「此事尚待証實。」忌麟角崧濤語帶保留，
「也許覬覦忌麟角世家豐富收藏珍寶，或者兄長寶貝植株。」忌麟角梧桐猜斷的爽快，
「諸多疑點尚缺能掌握訊息，仍須議論。」忌麟角崧濤以此作結，不願再多談，「今夜眾人都累了，好生休憩，明日再作打算。」遂下譴客令，
「說何散會？今夜義結金蘭，當要徹夜暢談，盡興方歸。」忌麟角梧桐抗議，
「兼程趕路，更欲歹人伺機攔截，想崧濤兄疲乏，今夜便先散了好些。」樓懷南相勸，
私心作祟，喜得新友固然歡快，然樓懷南直欲撥空排解與雨師抗衡下，所得內傷，積久將難癒，
「還請掌櫃端幾譚酒，至吾房。」樓懷南請託，
「拜兄欲飲酒？小弟奉陪。」忌麟角梧桐聞言，自請入座，
樓懷南腆顏，朝胸膛按撫，「抱歉，此酒非飲之暢快，是為療內傷所用…」云何內傷？解玄針密術反衝內勁要不了這幾譚酒添亂，甚至更落病根，說內傷…其實是心傷，
忌麟角梧桐張扇掩面，瞧出拜兄樓懷南所言幾分虛實，
「也罷。」忌麟角梧桐語道，闔扇以掌輕拍樓懷南肘，
正當三人欲散會之時，
突然，
一封飛書飆入密室，
首當其衝，樓懷南揚手接獲，速然目掃封上囑名，
「啊！不妙。」驚呼一聲，愕然，樓懷南馬上起身，疾馳而出，
「嗯？發生何事？」梧桐驚疑，
「追上一觀吧。」崧濤察覺異狀，起身追去，梧桐見狀，尾隨。

＊＊＊＊＊＊

東海天涯，遠如天際涯邊一點，虛無飄邈，
聞瀑布渲洩聲響不絕於耳，倒懸如頃壺，溢不染俗世之神秘，
此處，乃化外之地，懸若天河，
幽逸秘境，此時，兩道人影挾清風一襲臨到，
「哎呀！此地…」歲孤鸞滿眼奇景，幻境如畫，出塵入源，看得驚美非常，難再著墨，只存驚嘆不已，
「晤，夜深，入塵蓮子今夜暫宿此處可好？」東海神臾細紋淡眉，朝瀑布渲致而成之湖淵一指，
但見，
一孤島，一雅筑，小別苑玲瓏，
歲孤鸞目瞪口呆，只能點頭以應，
「晤，渡湖來。」東海神臾往束髮冠冕處，信手拈來，
「請問前輩，這渡船何在？」放眼一觀，並未見船隻蹤影，正當歲孤鸞發出疑問之時，忽現一翠綠船影幻化眼前，
「這…不是“船”？」歲孤鸞隨手一觸，證驗所見，置於湖中的，非船而是支巨形翠羽，
「形名所具，豈只世俗認定。」東海神臾笑回，伸手一邀，「來，請隨在下。」
「好。」歲孤鸞頭輕點，伸手予握，腳步小心翼翼，是怕跌落湖，湖深不見底，也是恐足踏不穩以致翻船，有所連累，
「入塵蓮子，“信任”非單指信念，更存乎行動，提自身為榜樣，信任自己方能信任他人，」言談間雙人登羽，東海神臾輕功一運，羽自漂，人隨載，「由“隨緣自在”開始如何？」
「隨緣自在…」歲孤鸞忽感黯然，「秉持豁達心境？」
湖水漪波，羽船且速且穩，
「噫，」瞥眼，東海神臾輕握一下掌中小手，「豁達之境，入塵蓮子現下尚不適用，何如嘗試“放下”。」
「放下？尚未執起如何放下？唉…」歲孤鸞有種事有未殆之感，嘆口長氣，
「有其師必有其徒，年歲尚輕何須煩惱加身，肩扛贅任。」東海神臾輕笑，
這對師徒真是寶，分明退隱幽居，自詡不染風塵，結果，風塵撲至，這對師徒避不及便索性迎頭撞上，碰個滿頭包，沾染一身腥，教其學場經驗，下回好走避得利索些，師徒倆卻直道是還未受夠教訓…
「啊，少年不識滋味，為賦新辭強說愁，歲孤鸞讓前輩見笑了。」歲孤鸞重拾笑顏，放下無謂煩擾，
“孺子不可教也。”東海神臾細想間，羽船靠岸，兩人登陸，
「翠鵬羽毛真便利。」見東海神臾隨手一化，羽毛歸原，歲孤鸞讚嘆道，
＂應是那隻大鵬鳥羽毛，前輩飼養之神禽果然非凡＂歲孤鸞憶起那晚鵬鳥前來迎救未果之事，
「歲孤鸞要向前輩幾次援救道謝。」歲孤鸞行大禮拜謝，
東海神臾笑納，「也算未負所託。」
東海神臾推開別苑竹門，入內，「謝過此次便可，再多就落俗套。」提醒道，
「是。」歲孤鸞隨後入室，

雅筑緻密，僕而不俗，簡而不陋，處處細膩，具全實惠，
「前輩的住所雅緻中兼具實用，看似隨意擺設但實則井然有序。」如斯雅所，已達夢中想像之美好，
「晤，入塵蓮子對此觀察入微。」東海神臾微妙調侃，
歲孤鸞也忍不住自嘲，「嘻，家管做久，研究居家擺置成了習慣，前輩莫責怪。」
「噫，在下是欽羨妙手蓮華有此高徒，能將生活雜鎖打點仔細。」東海神臾再語，實話不假，
「師恩深厚，歲孤鸞為能進此棉薄之力。」歲孤鸞誠敬以對，
「紅塵紛擾，江湖路險，能甘於平凡實為難得。」東海神臾似有感觸，
「樂於平凡，活得平凡，也是種福氣，」歲孤鸞坦承，「但師尊學富五車，醫術精妙，選擇避世隱居，偶爾，孤鸞也會覺得可惜了。」提起師尊妙世醫耆，歲孤鸞惦念著師尊近日安好，也掛念起松竹禪林，思家心起，
「晤，人不染塵，塵自擾人，入塵蓮子對此應有體會。」東海神臾暗指一句，
「啊…前輩…」歲孤鸞萬般無奈，有些事情，一時交待不清，也難於啟齒，
「噫，私事就歸私底下講明白，」東海神臾緩和尷尬，「在下不強求解釋，有苦水向妙手蓮華傾訴，想好友亦迫不及待聽個詳細。」
「是，自當如此。」歲孤鸞答應，「關於師尊…」
「晤，入塵蓮子莫擔憂，在下現就修書一封。」東海神臾取來筆墨，攤開信箋，
歲孤鸞接手磨墨伺候，
東海神臾信手隨寫，幾言便成，
「有勞前輩，這信仍託大鵬鳥麼？」歲孤鸞疑問兼好奇，「請諒解孤鸞一直很好奇，到底原是鵬鳥？還是小鴿？」
「萬物無相，諸相皆法。」東海神臾妙答，
「哈。」歲孤鸞笑領，
「這回無需勞動鵬鳥，在下使便捷之法，將信立即交予令師尊。」只見東海神臾夾信一拋，信件竟憑空消匿無蹤，
「此信妙手蓮華定樂見，入塵蓮子先行休下吧。」東海神臾笑言，猜準好友妙手蓮華愛徒心切，避火速兼程趕至，屆時，定要虧其一番。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6-12-31 23:50

～續上樓～

是什麼款夜，淒冷更甚；是何種腳步，急奔如斯，
夜，深寒；人，焦心，

「啊！」終於追上所找尋隊伍，妙世醫耆樓懷南腳程仍未敢懈怠，
「慢呀！」高聲一句，欲暫緩聖籥人馬押檞魔囚雨師行經之速度，
「嗯，妙世醫耆？」定風主人朱碧仙注意到急行而來者，假意忽略，
「定風前輩！」妙世醫耆樓懷南急喚，已至隊伍跟前，卻遭逢睦紫飛天打橫玉臂攔阻，
「莫再前進，妙世醫耆來此何事？」睦紫飛天追問，質疑也是遏阻，
樓懷南見狀，思及硬闖打壞關係，軟勸猶是不及，便坦言不諱，「請讓吾見雨師。」
「何必？」睦紫飛天堅持不放行，押解隊伍漸行漸遠，
「飛天尊者，為義為情，難道不願予吾解釋機會？」樓懷南盯注隊伍，未見被制押之魔族雨師，惟見一單駒馬車頂罩，難免心急如焚，
「哈，醫耆說笑？對魔族爪牙何需有情義？難道醫耆有隱情，或者私義？」睦紫飛天口舌伶俐不饒人，拖延兼諷嘲，
「禮賢下士，虛懷若谷，才是尊者應具的氣象，這位飛天尊者。」一聲溫文儒雅，一句好言勸說，雪硝谷當家忌麟角崧濤出面力挺義弟樓懷南，
「湊上一個名號便沾沾自喜，才是這位飛天的本色，嗆紫刺目。」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語帶尖酸，人忽至睦紫飛天背後，
冷不防被夾擊，睦紫飛天驕氣難咽，一掃手，環形彎刀現真形，「哼，一丘之貉。」
「休口，少含血噴人。」忘世樓主絹扇柄匕悄悄抽出，挾威逼之態，
此時，
「梧桐，休得無禮。」忌麟角崧濤發言制止，眼神一凝，與梧桐對眼一秒，
「哼。」梧桐嗤聲收勢，匕首再隱絹扇內，回臂以負，擺頭抑氣，
「哈，總算有人識相，」睦紫飛天氣燄高漲，環刀一甩，劃出刀氣一圈，
忌麟角梧桐迫勢退離三步，
「省去作說客，無論如何，這關定是不讓步，諸君請回吧，尤其是妙世…咦？！人呢？」驚疑一尋，已不見妙世醫耆人影，現場只存忌麟角兄弟與自己，睦紫飛天大吃一驚，竟被聲東擊西之計戲弄，
「爾等…」嬌顏一嗔，怒瞪忌麟角崧濤，「哼，當家真是好榜樣，追！」急奔追去，
豈料，
腳一滑、足一差，整個人沽溜一騰，背仰天倒下，
差幾秒，睦紫飛天嬌身被人張臂攬抱，
目一視，竟是笑顏冷公子，
梧桐雙目舞春風，這一笑，是嘲諷，或是順水情？這對視，是戲耍，或者別有心？正是，
為者無心，受者有意，
「你…無禮之徒，放開！」睦紫飛天心怔意動，忽感羞澀，兩頰染秋紅，語怒卻帶嬌，
「如你所願。」梧桐輕應一句，不由分說，說放就放，
將睦紫飛天摔得正著，「你…竟敢如此對待本飛天！」氣尤未消，再添癡迷，睦紫飛天羞憤難抑，
「哈，起瘋翻癲，反反覆覆，女子心海底針，摸不著。」忌麟角梧桐回嘴鬥氣，
「你…」睦紫飛天氣得咬牙，
「梧桐留德，飛天尊者請起。」忌麟角崧濤再度制止雙人惡鬥，彎身伸手將睦紫飛天攙起，
「這筆帳，本飛天暫且寄下。」睦紫飛天起身後，怒瞪忌麟角兄弟，轉身離去，這次，化仙女像，飛天而去，
「記得看清楚再…飛。」忌麟角梧桐正出聲警告，睦紫飛天已在半空中誤撞透澄冰柱，唉號一聲，險些跌落，只聞空中飛天怒罵一句，轉向飛離，小心翼翼，
「梧桐玩笑開得過火。」忌麟角崧濤緩言，
「哈，第一招可是兄長所為，」忌麟角梧桐歔一眼地面霧狀結冰，「小弟吾只是效优。」
忌麟角崧濤搖頭，嘴微帶笑，遙望前方，「希望義弟順利行事。」
「不如隨後打紮。」梧桐建議，崧濤應許，
兄弟併肩而行，緩入夜色之中。

＊＊＊＊＊＊

急奔，追蹤，
只為見上一面加以解說，單為解說嗎？妙世醫耆樓懷南心疑紛歧，卻未敢多想，只是，當為者為之，
「走遠了嗎？」見不著定風主人一行人等，妙世醫耆心念瞬轉，頓時，仙功上演，
「東海好友早知能派上用場，就需練得更精了，現下只能湊合。」妙世醫耆樓懷南運奇經開天穴，轉元神為仙能，妙手結印，足點玄學，
「劫，仙塵。」仙招一運，足騰懸浮，腳行一步，
瞬間，若騰雲駕霧之姿，藉勢移轉，
終於，
「啊！追上。」幸有義兄弟及時支援，擺脫糾纏飛天，加上半套仙道，妙世醫耆樓懷南追上押解對伍，
「嗯，正面攔路未得要法，道不如…」樓懷南轉思，意決，登時一展輕妙功夫，
攻頂，
腳一踏上單駒車罩，
忽爾，
「嗯？！」四周圍化虛無，空者空，色無色，
「是陣法，唉，定風前輩。」妙世醫耆樓懷南深瞭此陣難解，為困而為，使人不禁心寒，寒心者，為受阻，為遭疑，
「嗯，前輩有言，此陣乃本於“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難到…」樓懷南凝神定氣，專注施為，強行逼術，
「啊～」清昂一聲，取出施術之刃，劃開手腕，
但見，
鮮血激噴而出，化散成傘，籠罩全身周圍，
「千針血，一真見章。」妙世醫耆展玄妙，揮灑豔紅，血如細針，飛射周周，方寸不遺，遍佈無漏，
「啊…」氣血倍失，腦暈氣瘀，妙世醫耆樓懷南緊岔一息，危急之際，回神屏息，
妙手再回春，速封三十六大穴，再以快手施灸縫合傷處，
「哈，急煞吾也。」施行完工，妙世醫耆樓懷南坐下調息，
然後，靜候，
片刻，
樓懷南闔起雙眸再睜，盯注左手邊虛無空間一點，
覷見，
虛空中，一點紅，隱隱約約，閃若星子，
「啊哈，百密必有一疏，真是千古定理。」樓懷南再展絕學，吐納瞬間，「收。」
口訣一出，話語甫落，血紅一滴如受牽引，瞬間回歸，原先著落點，藕斷絲連，
妙世醫耆以口含住血滴，一扯，異度虛空，
碎，
回歸現實，樓懷南雙足踏穩車罩，
單駒忽行速，樓懷南腳步登時不穩，更驚覺，一關刀凜然逼來，
差一寸，
樓懷南運巧手，腕一轉，藉勢握住關刀身，踏穩腳步，
一照眼，襲擊者竟是，
護聖佐武二將炤應龍，
「炤壯士…」樓懷南一怔，
「啊。」炤應龍微歎，瞬勢輪轉，關刀脫敵手，再斬，
「炤壯士，怎見人便劈。」樓懷南見勢無法阻，雖是不願，也只好回招，
雙人各穩下盤，互攻下盤，招招相對，招招留情，
「嗯…」察覺炤應龍關刀看似無情卻是留意，樓懷南知其為阻非殺，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拖磨，
「唉，無奈呀。」聲聲無奈，妙世醫耆樓懷南奇招再展，術刃上手，
「神農百手。」手刃神速，狀似千手同施為，密密切割，劃宇百象，
心知對手能為，再有所保留便無後路，護聖佐武炤應龍運元功，絕招初露，
「擘擊。」八月關刀一斬定生死，揮動聚氣，氣騰如蛟，落刀力無窮，
卻見，
一身影，動如脫兔，闖，
「這…」心一驚，炤應龍收招未及，關刀直劈車罩，罩頂一分為二，
「啊！」炤應龍驚覺闖禍，悴不及防間，妙事醫耆術刃抵住其握刀手腕，
「前輩…竟然虛晃一招。」炤應龍訝異妙世醫耆取巧奪勝，
「炤壯士直率，在下惟能取巧方有勝算，還請壯士收手，吾實不願廢壯士手筋。」妙世醫耆樓懷南言道，
妙世醫耆目光祈求，想其仁心也下不了此重手，威脅僅存於口頭，
「這…」就在炤應龍猶豫，克盡職守卻也無意草菅人命，
遲移之間，
妙世醫耆樓懷南已心知肚明，眼下之人非敵乃友，
「樓某謝過炤壯士，」樓懷南誠心誠意，再放低言，「連那封快信一同謝過。」
正當時，
「離火涉源。」定風主人朱碧仙左右開弓，突以術法進逼，
「哎呀？！」妙世醫耆見勢如洶洶，氣運術刃，擋開關刀，雙雙避開，炤應龍幾步不穩，跌下駒車，
但，術法無盡，離火屢屢，欲焚琴煮鶴，只為不辱使命，
「定風前輩啊…」樓懷南避無可避，殘存車頂已再無立足方寸，
千鈞一髮，
見，
一魔影，一妖姿，竄出駒車，
「雨師？！」樓懷南驚疑一睹，
散髮一魔，眼神混亂，神態瘋癲，身縛綑索，千瘡百孔，
「吼…」如狂獸，如鬼怪，雨師失神亂攻，
樓懷南伸手攬住，卻遭無情囓咬肩胛，
「啊…雨師。」樓懷南緊捉不放，魔族雨師狂狷加遽，怒吼一聲，挾嵌制之人，化魔雨散去，
「嗯，被脫逃。」定風主人朱碧仙阻檔無法，「追。」與炤應龍急追而去。

＊＊＊＊＊＊

迷離之間，一魔一人互相牽制來到忘世酒樓庭內亭閣，
「啊…」忍受被囓齒的疼痛，樓懷南迅速一瞄，「竟是回返此處？」
思及，雙人有兩回相會於此亭閣，
第一回，針鋒相對；第二回，利益攸關；這回，第三回，竟是生死交陪，
世事人情變化如斯，連當事者也無法盡解，
「嗚…」正尋思間，忽聞肩背魔人低哀一聲，鬆開嘴齒，往後倒落，
「雨師…」樓懷南敏捷旋身，扯住妖魅雙臂，將人拖擁入懷抱，雙雙跌坐塵土，
「無恙否？」樓懷南急切，隨即苦笑，「哈，這話問呆了，怎可能無恙。」
黯然，神傷…樓懷南緊緊一擁懷中魔物，
更無後話，
有道是，情不之起自何處？
樓懷南收拾情緒，定心神，速將傷者稍作檢視，
「尚存元功？！哈，是還元丹，好阿鸞呀。」察覺雨師尚有元神，經脈未盡斷，仍有生機，不禁心喜，
「吾這便替爾解玄針之術。」妙世醫耆樓懷南欲將傷患平置，施以玄術解方，以完成中斷之法，
但，
「免…徒勞…」孱弱聲調，氣若游絲，
魔族雨師緩睜半目，似由瘋癲狀態漸復，
「吾愛瞎忙和，莫抱怨。」樓懷南鼻酸，
雨師微微一哂，「予身體幾分能耐…最是曉得…」雨師輕咳，動動遭縛身軀，騰地又一陣狂咳，
「休說不吉利話。」妙世醫耆樓懷南欲替雨師解開束索，卻無計可施，
時間已刻不容緩，
「兩個時辰，將至…予無力再撐持…」雨師汗珠滴落，自眼尾垂落，如淚，縱橫欄干…
最是銷魂，和淚相視無言，
「正因此，爾需要吾。」樓懷南撫拭其珠汗，苦撐笑顏，
「哈…」雨師眨眸，「快些，予急著。」邪媚間，夾雜柔情幾許，
樓懷南頻頷首，妙法再起，玄針密術摧枯拉朽，奇妙再顯，
全力施為，一道清妙靈氣貫注體內，雨師受創身軀為之顫動，「啊…噗！」突然，口吐朱紅，
「怎會？」見解術回返，真氣再強卻無法導入魔人體內，樓懷南勉力再試，
卻見，
「啊…」真氣逆流，魔族雨師再度嘔紅，一時，玄針再催，直搗心脈，
樓懷南急催秘法，暫阻逆行，
「這…怎會如此？」見術不能解，樓懷南心急如麻亦滿心疑問，
「汝，退步了…」雨師微微譏諷，
「這節骨眼還有心情說笑。」樓壞南輕嘆一聲，
「予已回天乏術。」雨師接言，樓懷南愕然，「雨師…」
「此乃真氣阻斷，照理講，服用還元丹後，能爭取二個時辰保有五成功體，應不致阻隔經脈運行導至氣淤而不舒，除非…」樓懷南一邊診脈，一邊思索，
「除非，服了還元丹後，余強制激發魔元以抗陣法摧殘，爾後，又自毀滅魔元。」雨師說明，氣息驀然一弱，仰倒闔目，
「雨師？！」樓懷南將人抱起，悲催道，
感受到一絲溫暖，沁入心口，雨師緩緩睜開雙目，注視內，有所交纏，竟使樓懷南雙目澀然，
「汝為予哭泣？」雨師欣然寬慰，
「是風吹沙。」樓懷南眨眨眼，不爭氣，墜淚…
「逞強…」雨師孱孱懨懨，
「既然有辦法脫困，為何自毀魔元？」樓懷南氣道，
雨師尚存的功體不過迴光返照，即使無玄針密術錐心之危，也損經脈成了凡身肉軀，況且雨師自毀魔元，導致藥石罔效，再加上玄針刺心，恐是必死無疑，
「吾…」妙世醫耆樓懷南痛心疾首，並未料想會走至這死局，如果，當初更堅持一點，如果，再多干涉，興許…
「吾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吾而亡。」樓懷南痛楚自責，又復泣不成聲，
雨師反道澹然，「瞧汝泣得宛若未亡人一般…」
樓懷南抬顏，通紅面旁掛兩行清淚，吾見猶憐，
「成何體統？」雨師恨己遭捆，無法親近之，
「臨終之刻，倒臥愛人懷中，得正眼相待，柔語繾綣，亦不枉然，」雨師戲笑，
樓懷南卻無反唇相譏的心思，
「呦，汝沒反唇相譏，就當默許，咳…」雨師數咳，嘔血，
「容吾再試。」樓懷南回了神，欲再運功，
「耶…」雨師輕聲阻止，鮮血微滲出唇，更添豔彩，使其面容憔悴也邪美，
「縱使見效，仍是凡軀一具，避不了遭聖籥補殺，更甚者，累及魔族，予寧願選擇死亡也不願遭辱。」雨師鐵了心言道，
聞言，
知雨師心意已決，樓懷南無語，
「只是…浪費汝與孤鸞妹子美意…」雨師面露遺憾，
「阿鸞？吾徒…」樓懷南憶及徒兒安全，操煩更增，
「放寬心，汝之愛徒安全無虞，」雨師停頓緩氣，「孤鸞妹子看似平凡，卻是非凡，」雨師斷續以言，「細看倒是生得清麗可愛，性溫良恭謙，行舉機伶智巧，隱涵派然正氣，甚是討人喜愛…」雨師忽停，短思，選擇點到為止，「應算是擄穫魔族重要人物對她留心。」
「啥？！魔族要角？誰？」樓懷南緊張追問，
雨師面色登時一慘，「啊…嘔…」再次吐紅，七孔漸次出血，
「莫多話…」樓懷南知時候將近，卻束手無策，
「請汝，靜聽予…時候不多…聖籥人馬…尋至此是時間問題…」雨師氣斷聲虛，
「雨師…怪吾嗎？」樓懷南淚問，
「該麼？」雨師回問，
「哈，算是亡在溫柔鄉了…」不改玩笑，雨師細目煙波，映照樓懷南淚眼模糊，
「唉…雨師…」一滴淚滑下，滴至雨師面龐，
「仍不願喚予真名…對汝而言予只是魔族雨師…」雨師楚楚，心疼酸苦，「哈，」苦笑已是麻弊，
樓懷南苦言，「爾從未告知真名。」
「啊…」雨師靜默，「望汝代予成全四項遺言…」
樓懷南欲言遭阻，只能靜聽，
「一者，喚予名夙翎苑，」雨師笑言，
「二者，請汝替予周全…保予全屍不遭羞辱…」喘氣，夙翎苑不顧傷勢已危，顫顫而言，「三者，設法將予送回魔族，即使未能厚葬，回歸故土，予願已足。」雨師心力一岔，再不成聲，只餘泣血，
「雨…夙翎苑…」懷中溫暖漸失，保不住，保不住，樓懷南闌珊淚下，是遺憾，相見恨晚，相知太遲…
「吻…予…」夙翎苑殘存一口氣，唯有一願，
「啊…」眼前人已陷迷茫，此話不知是戲語亦或者真心要求，
樓懷南不忍，亦不知所措，
「此乃第四項遺願？」樓懷南泣問，
懷抱之人閉了雙目，七孔流血，玄針錐抵心腑，
「呃…」夙翎苑哀號一聲，已臨終點，

這一瞬，

交會氣息，瓦解最終禁錮，突破了人魔界線，崩解倫常束縛，
樓懷南吻之，由輕而至深，
魔族雨師夙翎苑嘴角含笑，「若入輪迴，予再與汝糾纏…」
「休說…」樓懷南埋首於夙翎苑頸窩，
夙翎苑顫顫，
樓懷南復吻之，盼能就此起死回生，
淚噎更無聲，憑仗丹心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話不成…
夙翎苑含恨意涵情，撒手塵寰…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一曲離歌兩行淚，不知何處再逢君？

＊＊＊＊＊＊

月玲瓏，瀑渲碌碌，靜謐之夜，沉，默，寂然，深深，
東海神臾孤身一人臥藤椅，清目凝月娘，心思隱悠遠，
咿地一聲，雅筑竹門開，清麗姿影自房內走出，
「啊？」促聲微訝，歲孤鸞察覺東海神臾臥憩雅筑廊前，停下了腳步，
片刻，欲緩慢退回房內中，
「晤，入塵蓮子尚無法安寢？」東海神臾語悠悠，
歲孤鸞止住應聲，「吵擾前輩休憩，抱歉。」
「噫，既無睏意，一同賞月。」東海神臾邀約，仍臥椅未起，
歲孤鸞遙望天際，
星月璀燦，如斯異景，
「哎，懸若天河夜景超逸脫俗，賞之神往，前輩美意可惜歲孤鸞今夜無福消受。」無心思欣賞，只能婉言以拒，坦白道，「心繫縈縈，諸緒紛紛，難以平靜。」
「哇哈，」東海神臾朗笑一聲，「入塵蓮子，過往已造，將來未到，何必自困於無法變更之舊往，或尚未確知之將來？」
「歲孤鸞明瞭前輩所言，然，昔造總總複傷懷，前路迢迢履驚心，還望前輩指點明燈。」歲孤鸞請示一二，為安擾攘心緒，
「晤，指點？」東海神臾淡言，半坐起身，「在下借用入塵蓮子雙眼賞玩此間月色可否？」遂復邀約，
「咦？」歲孤鸞疑問，「前輩何意？」不禁再問，
東海神臾出手阻言，「噤語，“觀”便是。」指示，
歲孤鸞依言細觀，入眼一秒，出神瞬間，月色剔透，心思晶瑩，
少息間，
「現下，閉目。」東海神臾指示，
歲孤鸞依行，
「請告知在下，現在“觀”出何景致？」東海神臾發問，
歲孤鸞納悶，直言，「閉了雙目便看不見。」
「確定如此？入塵蓮子。」東海神臾怪哉問
，歲孤鸞一怔，細悟，
忽見月娘璀璨玲瓏如歷歷在目，像親眼所見，但非現下所看見，而是方才記憶保存，
「啊…見月是月，見月非月，非月亦是月。」歲孤鸞道出感觸，
「在下欽羨妙手蓮華出此高徒，甚至嫉妒，」東海神臾笑聲清清，「入塵蓮子何不走出房門，尚有疑懼？」見歲孤鸞仍站在雅筑門口，登海神臾再寓意於言，
「嗯。」歲孤鸞應聲，闔目步出門口，
豈料，忘卻門垣落差，險險跌倒，
危及之時，東海神臾速至扶持，
「噫，無須一直閉目行動。」東海神臾笑虧，
「讓前輩笑話了。」歲孤鸞羞怯，
「諾，既然無法入睡，閱讀不失良方。」東海神臾自袖中抽出一書卷，交予歲孤鸞，
「謝過前輩。」歲孤鸞欣然接過，開卷以閱，

雅筑前，紫藤椅，仙人臥憩陶然月色，
簫竹椅，秀女坐閱怡然卷冊，
月燦爛，星晶亮…

＊＊＊＊＊＊

雨師嚥下臨終氣息，
正當時，
「啊…！」樓懷南驚異一聲，
夙翎苑臨終之刻，藉雙唇交會間吐一靈珠，樓懷南不疑有他，將之吞入腹內，
「這是何物？！」妙世醫耆樓懷南惶惶，
懷中魔人已逝，無從解釋，滿腹悲戚，樓懷南尚不知如何自處，
「妙世醫耆，將魔人交出。」一抬眼，妙世醫耆樓懷南對上定風主人蘊怒眼神，
「醫耆前輩，」炤應龍趕到，驚見魔人倒在醫耆懷中，「發生何事？」
「這…」難言，言難，妙世醫耆樓懷南進退維谷，
銘記夙翎苑臨終所託，樓懷南抱起夙翎苑遺體，「魔已逝，還請諸位法外開恩」
「醫耆？！將雨師交出，莫再糊塗。」定風主人朱碧仙規勸，
「法外開恩…」樓懷南雙膝跪下，
「前輩？！」炤應龍愕然，欲扶之起身，
樓懷南搖頭，
「醫耆？！」定風主人拂塵一指，「可是癡迷上這魔物？」
「前輩這是何苦？」照應龍言道，

非結貪嗔癡，色相不染，從伊情意恁，眠於情意穩，誰信醫者如今？
邂逅初心得計處，經綸常在，天卻教無常顛覆，

樓懷南仰天長笑…

＊＊＊＊＊＊

日月更迭，初更天漸明，
歲孤鸞讀至尾聲，默然沉迷，
忽爾，
玉頰雙行淚，默默泣潸潸，
寂靜無聲，卻似千言萬語，
「蒼天有淚情不忍。」東海神臾輕闔雙目，掌撫心口，
“這淚，便啟契機。”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7-01-30 10:52

～章之九～端倪可察珠胎結 ,}2yxo;i

日華初上，晨曦遍灑，大地祥和，彷若黑夜不再，昨夜一切，暫消，霧散，

天若懸河，雅筑，今朝，陣陣飯菜香，
「嗯，聞得此等香氣，好生期待。」東海神臾移步雅筑內，正欲擇位安坐，
此際，
一道人影掃風直闖，入內，無語，
「噫？」東海神臾清眉微簇，非是此客不速而至，亦非是不請自來，乃因其冠貌頹散，修衣染塵，
「妙手蓮華，來得遲。」東海神臾不由數落，
一眼著見，
妙世醫耆樓懷南抱歉意，手握書信，幾分落魄狀，絲毫未減書卷氣，
「正好，」摯友這番氣韻，東海神臾難免疼惜，眉透半分不解兼十分關懷，「如何？為友洗塵，晨食料準豐盛。」
話語甫落，
似有交軌，只見歲孤鸞正捧出數道清粥小菜，閒適穩步進入，
「師尊！」抬頭照眼，歲孤鸞喚道，既驚既喜，
朝思暮想，牽腸掛肚，幾經波折，終於，終於見到了…
愛徒安好，愛徒安好，
頓然，放下心中沉重大石，樓懷南思緒百轉翻騰，「啊…」促歎一聲，
卻是，
轉身，奪門而出，
東海神臾詫見摯友速離若逃，疑問，「怪哉，此為哪端？」轉詢問其徒歲孤鸞，
「啊…師尊…」歲孤鸞幽幽嗟道，眸內滿是瞭解，
“師徒彼此相知相惜，晤，外人恐難介入。”東海神臾忖然，
「也罷，」東海神臾淡語，「入塵蓮子費心，餘者在下效勞。」趨前接過歲孤鸞所捧飯菜，示意，
「謝過前輩。」歲孤鸞匆匆拜謝，提裙楊步，追師尊去，

雅筑後苑，牧欄家畜朝氣蓬勃，正享受新朝氣象，以及草料廚餘，
比鄰稍遠處，渲瀑應美景若處仙境，
正好比，
飛流倒掛三千尺，迢迢透紫氛，空水共氤氳，
然而，
佳景前佇懷傷人，良辰反似椎心刻，
妙世醫耆樓懷南隱忍，縱有千萬言語，當下卻無以名狀，
「師尊…」來至師尊身背後，歲孤鸞低喚，
樓懷南未答，肩頭微微抖聳，
歲孤鸞曉得了，分開這幾日，雙人皆歷盡風波，爾今說要澹泊卻更添惆悵，
「師尊，」歲孤鸞再喚，取下髮間木簪，「孤鸞自請責罰。」
語落定，歲孤鸞提簪以言，「一責，擅離師門，累眾周還，失了規矩，」以簪擊手背，脆然一響，
樓懷南身背一怔，
「二責，未保己身，損傷髮膚，是為不孝；」歲孤鸞再予己一擊，
樓懷南掐指握拳，仍未轉身，
「三責，」歲孤鸞一頓，再語之時，喑啞，「擊在徒身，痛在師心，好無良心。」木簪再落，卻見，
一手緊握糾心責，木簪不落秀手背，
「既知如此，何必為之…」樓懷南搶下木簪，惻然，
「師尊…孤鸞知錯了。」歲孤鸞垂首，
「無事即好，即好。」樓懷南張臂摟擁愛徒，慨聲欣慰，
「是。」歲孤鸞依靠，
樓懷南淡淡提笑，為愛徒簪回簪子，
再無語，道更勝，
是師徒義，似父女情，雙雙牽掛…

「嗚，咳…」東海神臾見兩人遲未歸返，尋人而來，恰見此情此景，頗難為情，遂出聲以示，
「啊？是前輩。」歲孤鸞聞聲，自師尊懷抱內探頭，
方才憶起三人晨食未進，「哎呀，耽誤。」思及此，「再遲飯菜都失味囉。」歲孤鸞出言催請，
「是涼些。」東海神臾詞吐風涼，
「喔？瞭。」妙世醫耆樓懷南鬆開懷抱，微側面閃避好友與愛徒目光，舉手揮揮，「爾等先行一步，吾隨後便至。」
「耶，讓入塵蓮子前去備置，在下暫陪摯友叨絮幾句。」東海神臾促狹道，
「知了，孤鸞先入內將涼去飯菜回溫。」歲孤鸞樂應，便要折返，經過東海神臾身側，低聲請託，「前輩還請關照師尊些。」
「入塵蓮子手藝定無錯過之理。」東海神臾表面道是，私底點頭應下，
東海神臾目送歲孤鸞繞過畜欄，回轉雅筑，
「責也責過，攬也攬過，心可稍適舒坦？」東海神臾緩步近，
樓懷南偷偷揩淚，短咳清痰，
「晤，」東海神臾興味，「怎乎？」語含戲弄，
妙世醫耆樓懷南眼眶紅澀，直嗆，「男兒就不許流淚？」
「噫，」東海神臾溫溫笑開，「醫者仁心，詩者善感，妙手蓮華果真性情中人。」
「是嘲是譽，吾道是聽未分明。」樓懷南扶額搖頭，
「偏屬譽美之辭。」神臾證實，
樓懷南沒好氣，揪那貌若聖賢，道勝神仙者，腹誹其可是口蜜腹劍來著？
「入塵蓮子亦為真性情。」東海神臾愛屋及烏，
樓懷南聞言，沾沾自喜，「哈，當然，吾之愛徒能差哪去。」
「喏也，」神臾含笑，舉掌輕撫妙世醫耆肩頭，「嚴師出高徒。」評論道，
「耶，」樓懷南回手，施力拍擊東海神臾背胛，「是慈父出孝女。」更正，
「晤，好友謬讚在下為慈父，忑不敢當、不敢當。」東海神臾婉辭，謙讓以回，
「慢、慢…」察覺有異，樓懷南按緊摯友手肘，「話中有話，說清楚來。」逼道，
「晤，好友勿慌，實話道，在下有意收爾之徒為義女，」東海神臾伺機挑明，此時不待更待何時，
「入塵蓮子若應允，摯友，該無意見？」東海神臾正色抱誠，卻眉眼帶戲，
驚怔，
樓懷南嚴肅駁斥，「吾反對。」
「因何原由？」東海神臾挑眉疑問，
「正所謂，不入二門，不師二法，不認二父。」樓懷南篤信，
「哇，哈！」東海神臾鼓肱朗笑，執住妙世醫耆手交疊，輕拍，「摯友，所言差矣，身在江湖，背景愈雄厚，愈是穩妥，自然貴人多攀，益友多結。」
「嗯，也是…」樓懷南被呼嚨去，
俗話道，在家依靠親族，出外仰仗友朋，想來江湖詭譎險惡，後台硬些，他人方會柔軟相待，該說是江湖潛規則？亦或世道多勢利？
妙世醫耆樓懷南心腑揪地揪，鬱悶，偏教聯想，思及夙翎苑…
「無二話？吾當摯友默許為之。」樓懷南惚悠變色，東海神臾未漏失疏忽，然，友既未道詳情，自是有難言之隱，
「納爾徒為義女，東海神臾護之，憐之，惜…」未竟，
樓懷南剎地回捉東海神臾手，暗為較勁，「也罷，吾為大，東海居次。」
弄何道理？！收箇義女分輩份大小？擾得似乎爭辯熟為正室孰為妾…
「喔喔…」東海神臾眨眼，訝然神色，
片刻方言，「好友，入塵蓮子作爾門徒隨侍在側，〝義父〞這頭銜讓賢可好？」皺眉，忍笑，
「賢，吾觀好友是太“閒”。」樓懷南酸溜，想道自己可軟硬兼施數年，尚未能降服阿鸞喊聲〝父尊〞，今箇兒，好友與阿鸞獨處一宿，怎就推心置腹認起義父義女，分明古怪，
瞧見樓懷南疑竇漸生，怕要往邪門事想去，
「莫相爭，礙胃，」東海神臾攤手，鳴金息兵，「延宕許久，菜飯再涼入塵蓮子可誰也不認。」勸句，
「嗯，用膳先，餘事擱下。」妙世醫耆樓懷南且休爭議，
「飢腸轆轆。」東海神臾笑道，揉撫腹間空虛，
神仙亦羨凡塵煙火，
樓懷南勾把著好友臂膀，「非吾胡誇，吾家阿鸞手藝非凡…」齟齬煙消雲散，
雙人互偕往雅筑，
沿途，
東海神臾這天若懸河高人飽聞摯友妙世醫耆「吾家阿鸞…」地話不停歇，
為之，莞爾，

歲孤鸞擺妥晨食，瞧著師尊與前輩攜手入室，
「恰好。」樓懷南與東海神臾同聲息，
瓦釜煮米粥，盤盤蒸煮漬醃皆道地，
正自有家味，和煦滿清晨…

＊＊＊＊＊＊

龍盤頂，虎踞口，籥聖莊嚴寶華殿堂，今朝，於日初昇之刻，正堂大位龍座上，一巍峨岸然身影正坐，垂玉碧簾聽政，
丹樨庭堂，
左侍，乃謙謙輔弼文臣琉璃君子，
右侍，乃赫赫護武督軍靂龐陀，
權臣宮禮朝拜，龍座聖主頷首，允准起身秉事，

「秉聖主上，」護武督軍霹龐陀率爾發言，聲威隆隆，
「西梁劍陣一役，由護聖佐武三將騰達逐浪領三千軍士護行，遭魔方施詭術詐攻，亡軍士七百一十八名，輕重傷及四百九士，損將過千，致使魔族奪得聖器浩蕩天戈，騰達逐浪帥軍不利，屈辱聖威、折損聖將，請聖主上賜罪。」督軍霹龐陀拱手請示，低首以候旨，
座上聖顏未動分毫，碧簾內端坐依然，
「請稟聖主上，」輔弼文臣琉璃君子掌托如意柄，微頃身緩道，
「魔軍狡黠，避正面衝突改以異術側攻，護聖佐武騰達逐浪乃武將非擅術法，導致戰場失利，一則，魔皇親臨其勢難擋；二則，聲東擊西牽制聖軍其略難防；再者，」琉璃君子頓住，微視督軍霹龐陀一眼，續語，「未能即時評估局勢，錯失支援，故騰達三將孤軍奮戰，幸有賴瑤池仙跡派員護持，否則損傷恐難估量。」
「嗯？」護武督軍霹龐陀疑叱一聲，厲目看向，
道是，自古權臣多相鬥，瑜亮辯功過，
「輔弼文臣言下之意，指本督軍調軍失責，才是戰敗主因？」氣勢一發，霹龐陀蹬地，
登時，內力橫掃千層浪，蕩平十里地，
「非也。」琉璃君子淡揭過，揚袖翻轉如意柄，妙將威浪化晶塵，捲底昇華，
護武督軍霹龐陀嘴角一嘖，
「請督軍莫作聯想。」琉璃君子稍頃身對霹龐陀施禮，
兩臣膠著，檯面風平浪靜，意識交會間可是一番驚滔駭浪，
片刻，
「此戰告敗，然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琉璃君子拋撇意氣爭執，改實事論事，「早聞異術一族術法詭異莫測，於魔域，其重要性幾可與魔皇至尊分庭抗禮，爾今觀來，恐已歸降炎皇魔蚩，如此一來，魔族勢力一統，危矣。」琉璃君子分析局勢，先天下之憂而憂，
「輔弼文臣頭頭是道，不愧為聖籥座前首智，」霹龐陀明褒暗貶，「歸結而言，魔族情資未周全，吾等聖軍冒此生存敗亡，相關風險輔弼文臣未曾提點本督軍注意，豈無連坐之責？」霹龐陀得理不饒人，嚴辭振振，
「是，琉璃君子當自請責罰。」琉璃君子朝聖座施禮，
霹龐陀撇唇，「嗯，那本督君也不規避。」毅然承擔，

龍座紫耀，
僅聞聖音，「諸君意見。」
聖主上未苛罪責亦無嘉賞，一文一武兩臣當下如履薄冰，跪膝，耆拜，
護武督軍霹龐陀睨眼輔弼文臣，見其未答聖問，便逕行發言，「秉明聖主上，臣屬以為，護聖佐武騰達逐浪為陣前主帥，此戰失利究有因果仍難辭其咎，故而，應撤其稱、奪其權，杖三百，囚三年，以儆傚优。」
霹龐陀乃屬武將，臆測聖意，直認為攸關懲處，
聖主上龍座穩然，「輔弼文臣，以君之見？」
輔弼文臣片刻思慮，
「請秉聖主上，」猶仍貼額觸地，將計就計未自起爐灶，「三將騰達逐浪領帥聖軍行之多年，戰攻彪炳，素有佳譽，且盛得軍心，」琉璃君子欲以其功減免其愆，
「故此戰失勢更應重懲，已示效优。」霹龐陀插話，強調，
琉璃君子未改顏色，旁敲側擊，「護聖佐武尊號乃聖主上榮賜，若輕除之，有損聖德，」維持己見，
霹龐陀微嗔未語，
「臣屬認為，保其榮稱，卸其主帥之職，轉任護聖佐武首將力牧麾下，擔任副將，將功贖罪。」琉璃君子諫言，「軍重峻法，君重德威，賞罰俱備，恩威並施，請聖主上明裁。」再拜，
聖主聖華光，靜默數刻，
「護聖佐武三將卸其帥職，杖三百，派任首將幕下為副首，再，輔恤傷士，榮葬亡將。」頒旨如此，
「聖主上聖明萬歲。」輔弼文臣平身，護武督軍領命，

宣命使當此時進殿，行至輔弼文臣旁，琉璃君子稍俯首諦聽，
「稟明聖主上，瑤池仙跡玄天神母殿外候傳。」琉璃君子傳達，
宣命使一旁靜立待命，
「宣。」龍位聖座短應，
輔弼文臣略揚手，宣命使領命而下，

稍後，

彩光斑嵐化外境，仙樂飄渺滌塵封，
玄天神母乘蓮燦之座，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副坐璽澄飛天散七彩霓絹伴侍同來，
剎時，
滿殿盈和，雅馨流曲，宛若大千極樂境，
「聖主上聖安。」楮紅飛天淑媛雅仕女，雍容非凡，璽澄飛天莊敬巾幗雌，傲麗不俗，同聲恭謁聖籥之主，行屈膝大禮，
「輔弼文臣，護武督軍敬安。」後轉向左文右武重臣施禮，
「聖主聖安。」玄天神母巧開玉口，伴玲瓏聲、莊嚴樂，神色泰然，嫻靜，
「玄天神母清安。」琉璃君子以及霹龐陀施禮，對蓮座神母略低顏避視，以為尊貴，
「護武督軍，輔弼文臣。」玄天神母輕闔半目，如光以對，
聖龍座上，聖籥尊主點指以示，
輔弼文臣琉璃君子領命轉言，
「玄天神母親臨聖殿必是有關西梁劍陣之事，聖籥眾軍對瑤池仙跡鼎立相助，感沛於衷，琉璃君子代聖軍致謝，」琉璃君子拱手為禮，稱謝，
「嗯，瑤池仙跡屬聖籥別支，相助乃理所當然，何需言謝。」楮紅飛天得玄天神母輕笑示意，代為婉言，
琉璃君子欲再接話，
護聖督軍霹龐陀稍感不耐，出言阻擋，
「眾位在場急欲獲悉劍陣詳情，何必謙讓拖磨，速道正題。」霹龐陀直語，催促之意猶勝，「既然瑤池仙跡派員參戰，詳情由當事者解說更為明確，請玄天神母明示吧。」
琉璃君子簇眉以對，
璽澄飛天暗嗔悶聲，
「副座，稟明詳情。」玄天神母捻指，煦煦以應，
「當然。」璽澄飛天栗目睥睨霹龐陀，唇角勾抹不以為然，
如斯傲美，惹得霹龐陀遭輕視而揚昇之不悅，也得吞下，微讓三分臉色，
璽澄飛天暗笑魯直武將，目光憨得是未見過姝麗麼？
其實不然，
霹龐陀半生戎馬，雖無緣婚娶，也未沾染過女色，可眼前雲霓七霞光首座與副座仙姿綽約，自是不在話下，武將不擅風花雪月，卻識得所謂嬌娥嫩柳，
此刻，副座傲慢於霹龐陀心底，掀起不小撼動，良性發展中，
「詳情如此。」璽澄飛天懶得施捨幾分女子拿翹手腕，扳回正色，佔得親臨便利，據實以報，

其間，眾人屏氣凝神，聽得分明，

「果不出所然。」琉璃君子得訊，與騰達逐浪所述雷同，兩相穿插比對，幾近事實，
然，疑點有之，
「異術族浮出檯面首戰竟是為聲東擊西，」護武督軍霹龐陀面露鄙夷，「不敢正面迎敵，反行偷雞摸狗之舉，魔皇真箇貪生怕事。」
「嗯，此乃疑點之一，」輔弼文臣認同此點，語道，
「魔族以魔皇勢力為尊，異術族貅殃為輔，再者尚有妖祅界領頭夔、與另一族長蠖，加諸游離支脈，」琉璃君子推測，「攻此西梁劍陣，採魔皇親取，貅殃支援，目的料是為速攻避免勢態擴張，然總有暗藏悉竅之感。」輔弼文臣腦海內中沙盤推演，拿捏間，對關鍵仍無把握，
「兵貴出奇制勝，此役能有何悉竅？」霹龐陀冷嘲，
智者也，擅將單純事件複雜化，攪得他人跟著犯疑惑，
「輔弼文臣未免杞人憂天。」霹龐陀手撂髥鬍，差沒說出妖言惑眾幾字，
「毛羽鱗鬣，泛泛其詞。」琉璃君子回馬槍，無疑是搧了霹龐陀將熄未息怒火，
「輔弼文臣坐鎮聖籥，魔皇座下智囊豈能匹敵。」霹龐陀先禮後兵，
有道是朝堂之上，最忌攻高震主，此〝禮〞是投予琉璃君子之暗箭，
「豈敢，督軍褒美。」琉璃君子托如意柄淡語，無有忌憚，
督軍霹龐陀微瞄眼龍座聖主上，料不準效果如何？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哈，爾若看得這般透徹，西梁劍陣怎會吃下敗仗。」霹龐陀改擲明槍，
琉璃君子眸色默默，謙謙一笑，
殿堂上，頓時文與武不對談，謙沖與威嚴相抗衡，

見著，笑話，
「兩位何必相讓，不過伯仲之間，」雲霓七霞光副座璽澄飛天輕哼，「神母領吾等來此議事，非是觀戲。」一語雙殺，
「副座多有僭越。」褚紅飛天鳳眸閃爍，揚聲遏止璽澄口無遮覽，
「輔弼文臣所指疑點，可是顧慮此役除奪取神器，尚別有目的？」褚紅飛天示意璽澄副座退下，
璽澄飛天默不吭聲，
「嗯，」琉璃君子應言，「先前也請瑤池仙跡調察境外移民搬遷一事，也許有所牽聯。」
「嗯，根據三座目前調察所得，移民盡皆來自東北方煙霞谷；以及西南向水里崆峒一代，但這兩處地點…」褚紅飛天忖然，
「嗯，東北煙霞谷腹地廣闊，唯煙霞谷本處為一深谷，無人跡，終年得照日曝，為至陽之地；而西南水里崆峒，遠古時代為爬族居所，幽沼泥淖，但魚產豐盛，後被人類趕盡殺絕，取而代居，建莊置稼，仍不失陰穢之所。」琉璃君子分析，「西梁劍陣為禦天三仙首座封印神器浩蕩天戈所在聖氣匯聚，也許，真有關聯。」
茲事體大，
「嗯，吾等會繼續追察。」褚紅飛天應諾，
「琉璃君子亦會增員尋線追索。」琉璃君子亦允，
「扯哪？若論疑點，本督軍倒想知曉幫助魔皇的人物為何方人士？是異術族？還是妖祅一族？竟有能為取下神器淡定退出。」霹龐陀提點此事，
誰取下浩蕩天戈？才是重點！眾人怎顧談些支微末節，
璽澄飛天肅然神色，「觀此兩人形貌，非魔族。」唯一語，定讞，
「嗯？」霹龐陀訝然，抓準時機，來場爭辯添情，「豈有此理？！浩蕩天戈非血脈相承者，熟能動得，本督軍記得…」
禦天三仙之首血脈乃聖主上，及其嫡嗣韋諦尊者而已…
璽澄飛天瞬息冷顏，「來歷未明，一者先天風采，一者凡俗女子，據玥綠飛天證實，此女為魔皇偕攜而來，」話至此，璽澄飛天仰望玄天神母，
玄天神母目藹神和，
璽澄飛天方將餘話坦白，「取下浩蕩天戈者，正是此凡俗女子，神器頗有認主之感，推測突破劍陣之事，此女當出力不少。」
話未說死，卻也十拿九穩，

聖籥眾臣沉默，
「護聖督軍，速察此女身份。」座上龍威此時頒旨，眾人赫然，
「領聖命，」霹龐陀納悶，此事不交辦文臣反歸屬武將，莫名了？「請聖主上明裁，若追查得此女，如何處置？」
「將之擒拿，不服則斬立決。」聖主聖命，
霹龐陀俯首以領，
「嗯？」琉璃君子深感不妥，正欲諫言，
「聖主，此事或有內情，上天有好生之德，望聖主三思。」玄天神母玉言微吐，莊嚴非常，
「商請為由，擒拿為實，不服者，強取。」聖主改頒聖諭，
「是。」護聖督軍恭然領受，
「聖主聖明，尚有一事容秉，」褚紅飛天屈膝恭拜，「事關定風主人設陣擒捉魔族雨師，詳情如此。」逐一說明，
「嗯？魔族雨師自毀魔元而亡。」琉璃君子略詫，
「哈，蒼天有眼，聖主聖德無上。」霹龐陀昂笑，
「現今定風主人與護聖佐武炤應龍正將其大體載返，欲請示該如何處置？請聖主明裁。」褚紅飛天請示聖意，
「當然將其銼骨揚灰，以震聖威，免生後患。」護武督軍建言，
「嗯，人死為大，」琉璃君子如意柄半轉，「魔族雨師乃魔皇親信，如今浩蕩天戈落入魔皇掌握，何不以此為籌碼試探。」忽提議如此，
霹龐陀抗議，「哈，文臣傷感，魔族豈是念舊重情之輩，區區雨師憾動得了魔皇？」魔族遺體換浩蕩天戈，簡直本末倒置，
「玄天神母，依尊座之意見？」聖主有言，
玄天神母穆坐晶燦蓮花，闔目凝神，掐捻秀指，再開目時，慈語，「入土為安，德蔭萬世，興許魔族亦然，輔弼文臣意見可行。」
「依言，允。」聖主聖裁，輔弼文臣恭謝，
「今朝議事到此，眾臣各自退朝。」聖主聖諭，
「遵聖主上旨意。」眾臣俯首，領命，
正當眾人欲各自散會，聖主忽爾再諭，
「玄天神母，暫且留下。」
「遵聖意。」玄天神母手捻法印，穩座蓮華，遣離兩位飛天，靜默以待，
「琉璃君子護送兩位飛天一程。」輔弼文臣琉璃君子以禮相送，
「嗯，謝輔弼文臣，有勞。」褚紅飛天溫潤眼眉，鳳儀柔和，合手微禮，
「嗯。」璽澄飛天虛應一句，辭禮便行，
「本督軍也一同走一程。」護武督軍有一參和，隨行，
「請。」琉璃君子施禮，眾人同離。

＊＊＊＊＊＊

莊嚴寶華殿堂外，送飛天至此，琉璃君子正欲辭行，
「慢，」璽澄飛天驟然出聲制止，栗目輪轉，靈動異常，「送行至此，不就是故意騰挪片刻，欲與吾兩姐妹一談，為何欲言還止？」直言，
面對璽澄飛天儷身攔阻，銳言質問，琉璃君子一時怔然，
「文臣木訥，豈如本督軍坦率，本督軍確實有事…」護武督君霹龐陀亂入，硬是插話，
「督軍慎言，雜事何需掛齒，罷了休提。」璽澄飛天不假辭色，只因觀督軍神情，心下已有三七分底蘊，正所謂己所不欲，何必接受，
霹龐陀卻是喜得璽澄飛天回嘴，只道是情趣，
「哇哈，」霹龐陀昂笑，短鬚赤髥孤手一掃，「雲霓七霞光乃玄天神母嫡傳七門人，各修武學、藝能、心法，智德皆備，武藝兼修，貌美仙子，儀態萬千，今日得親眼為證，好生…」欽悅如滔滔江海，
「瞭爾仰慕，勿再張揚。」璽澄飛天撇除鴛鴦債，欲擺脫霹龐陀糾纏，獨獨針對琉璃君子，
督軍霹龐陀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初次會面，飛天對本督軍甚是瞭解，欣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武者自然也渴望，
「本督軍今是喜得紅顏知己。」護武督軍頻擲出繡球締姻緣，教璽澄飛天不勝其煩，
刷白臉色，「出言輕挑，護武督軍修行得淺。」璽澄飛天冷言，
「淺沼摸魚，深海補蛟，」到了黃河更激鬥志，此乃武者男兒天性，「副座乃深海蛟麗，現下嫌棄本督軍修得淺，無妨，待本督軍剿滅魔族，自可入深海。」霹龐陀擊胸脯發豪語，
璽澄飛天一時無語…

「嗯，副座無禮。」褚紅飛天見情勢不對，恐生芥蒂，出面緩頰，轉移話題，
「輔弼文臣欲問護聖佐武力牧將軍病情？」楮紅飛天測度，
「啊，正是。」琉璃君子順勢而言，雨師亡故，殊不知力牧將軍毒患還得解否？
璽澄飛天淡撇唇，一股氣，「關切同門便關心，何必躊躇？」弄何神神秘秘，裝模作樣，何不早應聲，是欲見誰笑話？！
「副座，別稚氣。」楮紅飛天嘆息，再度婉言相勸，
「力牧將軍得魔族雨師解藥，已順利解去毒症，待調養三日，應可返回崗位。」褚紅飛天解說情況，
「魔族雨師交予解藥，未從中作手？」琉璃君子微詫，頓然，
「是，應無大礙。」褚紅飛天證實，
「可容許琉璃君子前往探視。」琉璃君子請託，
「本督軍也一同前往，力牧將軍雖貴為聖主上表親姪，但職屬尚在本督管轄之內，前往關切是當然，也正可砥礪他好生養病，即刻回轉，莫再流戀溫柔鄉。」霹龐陀直言快語，
璽澄飛天聞言暴怒，「督君以為瑤池仙跡是何種地方！」速成威，剎時氣，璽澄飛天險將犀月出鞘，
「嗯，璽澄？！」褚紅飛天眼明手更快，適時按住犀月劍柄，
「哼…罷。」璽澄吞忍，收勢，
「琉璃君子持有通行玉牌，欲前來支會聲便可。」楮紅飛天再語，速速結束，
「嗯，那就有勞，稍晚便一行，」琉璃君子謝稱，再轉向護聖督軍，正色而語，「護聖督軍既有探視之意，同往亦可。」
霹龐陀面露愉悅，又欲轉身巴結璽澄飛天，
琉璃君子揮手欄擋霹龐陀，「瑤池仙跡乃清淨修持之所，非生是非之地，望督軍慎重。」
霹龐陀適才曉得踰矩，自知理虧下，點首以對，
「那吾等先行一步，告辭。」褚紅飛天微施薄禮，飛天而行，
「奉勸一句，」璽澄飛天移至琉璃君子身側，低語，
「琉璃君子洗耳恭聽。」琉璃君子微頃身以對，
「通行玉牌為公非為私。」璽澄飛天如是說，
「嗯？」琉璃君子沉吟一息，「琉璃君子知曉。」應允，
「好。」璽澄飛天露一笑，略下一語，「當今世事紛亂，聖魔對戰在及，哪容兒女私情。」道盡一切，
琉璃君子聞之澀然，
璽澄飛天再笑，揚長而去，
「嗯，談何隱密？」霹龐陀好奇追問，副座可提及自己？
琉璃君子淡漠，「飛天尊者有言，聖魔對戰在及，哪容兒女私情。」直接坦言，
「啊？這話是針對本都軍所言嗎！唉‧‧‧」霹龐陀歎口氣，心一沉，難道美眷無望，
「嗯，就當是。」琉璃君子黯然。

＊＊＊＊＊＊

莊嚴寶華殿堂上，
龍座聖形端坐亦然，
玄天神母閉目凝神，暗誦心訣，靜心，
「以為如何？」聖主一語化靜默，華殿升輝，
「嗯。」玄天神母輕啟半目，潔玉身，清淨貌，
「聖主聖明，魔族動向謹慎追蹤，持續關注，吾門盡全力協助，請聖主明示。」玄天神母順勢而言，
「魔族舉動脫不出掌握，」聖主微微一動，「賞罰已頒，護聖佐武三將降其軍職，調首將副首，杖三百，以示懲戒；撫卹傷卒，厚葬亡將，瑤池仙跡賞罰如何，本聖座就不過問。」
「兩兵交接，傷損難免。」玄天神母柔語，
「嗯，不做處理，神母對屬臣忒為厚愛。」聖主倚手枕臂，微側龍座側翼，點指以奏，
玄天神母淡笑未語，
「聖主座下左文右武，亦得此厚愛。」繼而言之，
「嗯，」聖主深吟，「輔弼文臣智冠群倫，深沉穩重；護聖督軍武罷群英，激進直率。」舉手輕滑聖冕流蘇，
「一文一武互相嵌制，以達客觀公理。」聖主慢語，文武明爭暗鬥乃君王放任心思，已達制衡之效，
「聖主慎慮，」玄天神母頷首，意在言外，
「然而？」聖主知其非如表面認同，赦其無罪直諫，
玄天神母思慮片刻，終是語道，「文武各逞其能，相得益彰甚佳，然而觀兩君暗自較勁，如此演態，易生事端。」
「嗯。」聖主似笑非笑，似讚同非認同，

短暫沉默…

「瑤姬。」忽聞聖主喚己名，玄天神母詫然一顫，
仰首，睜目，
碧簾微微捲，聖主展容顏，
是久未得見慈父貌，是以簾相隔聖主威，
「聖主。」玄天神母微微俯首，
「瑤姬，皇女。」聖主慢言，細究，相似面容，轉生精魂，愛女辭世至今，在世之際，疼惜有加，如今，竟難追還，
非全血親，尚存隔閡，
「可有韋諦尊者消息？」聖主尋問，
「尚無音訊。」玄天神母照實回覆，
「嗯，二十年，轉眼即逝，皇父未曾過問事出何由，韋諦尊者選擇避世離居，消逆蹤影，是容忍，亦是寬愛，」聖主淡語，「爾今，聖魔交鋒，浩蕩天戈現世，韋諦尊者應回歸本位，擔負重任。」聖主直語，
「是。」玄天神母應道，
「助魔皇取得浩蕩天戈之女，」聖主質問，「可否與蘊果生有關？」
玄天神母心頭一震，抿唇、鬆眉，「應是無關。」
「浩蕩天戈非常人易取，此女是何來歷，與蘊果生可有關聯？瑤姬皇女，納入考量吧。」話畢，聖主不再多語，微震手，碧簾再垂，「可以退下。」
「是。」玄天神母手捻法印，華光齊集，化光而離，
碧簾內，龍座端，聖主太極皇頤額盹目，
「韋諦尊者蘊果生，皇兒，究竟在何方？」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7-01-30 10:54

～續上樓～

「三尺秋水塵不染，世浪翻袖中，渡一世悠然。」東海神臾持一桿嘴煙，吞雲吐霧間，一派怡然，好生愜意，
妙世醫耆樓懷南閒坐桌邊，正待歲孤鸞沏好一壺茶，
「東海吾友耽染此劣習尚能賦會風雅？」對於東海神臾飯後菸行徑，樓懷南頂醒幾句，出於醫者忠告，亦本於好友微詞，
兩人倚肘互望，
「耶，煙捲填料均屬天然配方，關乎此點來歷，蓮華好友知之甚詳，可不是？」東海神臾醉心煙海雲遊，良言猶如馬耳東風，右進左出，
「是，」妙世醫耆樓懷南搖頭，「填料是吾親自檢視、調配，可，沉迷過度仍傷身癆肺，奉勸一句：節制。」苦口婆心，
東海神臾瞧著扛下助紂為虐罪名之好友，輕吐層層煙圈，環環相扣，
「晤，瞎操心，」東海神臾笑靨未改，眸透興味，「何必如此嚴肅，今日不如品賞一回，如何？」舉煙嘴作勢邀請，
樓懷南見狀，嘴撇，眼眨，速速回絕，「休誘吾，莫歹事牽拖。」
東海神臾自省，今箇兒確實興致高昂，稍無節制些，
樓懷南亦發覺好友凝目沉吟間，仍面泛紅潤，喜上眉梢，不禁疑問是為何故？
正當時，茶香，
歲孤鸞添好茶，樓懷南招手先討一杯，
寄居人處，當先禮東道主，然歲孤鸞熬不過師尊乞憐，還是奉上，
樓懷南喜悅接過，樂道，「吾還是品茗即可。」啜一嘴，悅然，「哈，這茶還是吾徒阿鸞所沏最佳。」讚道，
「師尊讚謬，孤鸞茶藝普普。」歲孤鸞回應，
「耶，吾就是合這味。」樓懷南笑語，頗有自賣自誇嫌疑，「吾之好阿鸞，手藝無須對外評比，蘿蔔對坑種，彼此合意即是絕佳。」寵溺言詞，
「喔？！」歲孤鸞笑染雙眸，更替師尊重添上一杯，
東海神臾乾瞪眼，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東海神臾喃喃，西風獨自涼，
歲孤鸞一羞，「前輩，請用茶。」親捧茶伺候，
東海神臾頷首以謝，將煙捲填料敲倒入一旁竹簍子，方飲下一口茶，「晤，入口微甘，溫順清口，果真回味無窮。」亦讚，
「前輩不用順了師尊，」歲孤鸞甜嘴，「茶葉是前輩提供極品清茶，茶壺乃敲響清脆之陶壺，加上懸河活水，滋味當然美妙，孤鸞手藝是託此之福。」
知福惜福，入塵蓮子知曉感恩，亦懂適時回饋，東海神臾極其滿意，
有茶潤喉，煙癮再犯，
歲孤鸞察覺，順手取來煙捲填料，將新料捲妥交予東海神臾，「前輩，這樣可妥？」試問，
「甚佳，入塵蓮子觀察入微。」東海神臾笑納，
「依樣畫葫，怕是犬虎不類。」歲孤鸞賣乖，
東海神臾對此種奉承向來不屑一顧，然此回竟覺受用，〝入塵蓮子，入塵蓮子，拉攏老夫心思了。〞甘願，
「有道是：事不過三，」話鋒一轉，歲孤鸞勸道，「菸草傷心肺，猶如劣酒燒肝腸，今日分量前輩還請掂量著。」
東海神臾嗆一嘴煙，
真小覷這對師徒，果然三句不離本行，
「哈，好友只剩一嘴煙，如何？還叫阿鸞給爾添上？」樓懷南拍案叫絕，
「唉呦，師尊，好事成雙，壞事不過三，此乃取箇吉祥，非是孤鸞有意給前輩添堵。」歲孤鸞叫屈，
這一搭一唱，軟硬兼施，東海神臾乃明眼人怎不識此番技巧，
內心縱使隔應，東海神臾終是認栽，「原來入塵蓮子擅鼓。」無奈道，
「鼓？」歲孤鸞搖頭，納悶，
樓懷南笑道，「阿鸞誠然擅敲邊鼓。」點明，
歲孤鸞聞言，嘆聲哀哀，「前輩，師尊，欺負孤鸞。」
「不敢！」「豈敢！」樓懷南與東海神臾連忙搖頭擺手澄清，
三人相視，哄堂一笑，
「阿鸞也入座，無須伺候。」樓懷南牽起愛徒手，
歲孤鸞輕謝，自倒一杯茶，稍坐飲之，
三人閒飲話家常，和和美美，
片刻，
歲孤鸞起身告退，「師尊、前輩，請容孤鸞入內整理。」
「晤，入塵蓮子自昨夜尚未入眠，勿再勞煩，好生休息。」東海神臾勸言，
「主人盛情，自便即可，入內休息吧，阿鸞，稍晚再一同回轉松竹禪林。」樓懷南亦言，
歲孤鸞銘謝，確實感覺疲累，「嗯，請有事再喚，暫且告退。」
歲孤鸞退入內室，

片刻沉默，

「嗯，東海吾友對吾愛徒關懷備至，想來，吾也整夜未曾闔眼，卻未見好友呵護。」樓懷南垂肩揉腿，哀嘆秤陀偏一邊，
「咳…哎，」東海神臾再嗆煙，直盯樓懷南，「這…滋味，好友食醋？」
樓懷南白了一眼，撩袍起身作勢離席，
「蓮華好友，難得聚首怎忍心放在下寂寥？」東海神臾好聲慰留，
樓懷南一嚇，觀四下無旁人，要不教人聽去，還誤以為彼此調情，「愈道不像話。」責道，
「嗯？」東海神臾哼唧一聲，「好友思及哪端？」
上下研究一番，哂然，「自好友入世，吾以為游刃有餘未現窘迫，爾今仔細觀來，道是頗存異狀。」東海神臾搓下頷，疑問，
樓懷南們心，難以話衷腸，更愧於道情恩俗債，
「罷，盛情陪君子。」樓懷南甩甩手，回座，
「是該當“賠”。」東海補一句戲言，
「嗯？」樓懷南微露不解，
「入塵蓮子留彼吾獨處，自有其用心。」東海神臾顧左右而言它，
「阿鸞優點即是溫柔體貼，行事機敏。」妙世醫耆樓懷南暗指備妥的茶即煙捲，
「若此，入塵蓮子缺點又如何？」東海神臾忽問，
「無。」樓懷南快答，
「噫，回得好快，好友心向得偏。」東海神臾輕彈嘴煙，煙灰散散，引得樓懷南一陣咳，
「非到緊要關頭，皆保留轉圜餘地，盡力周全，雖是體恤也難免優柔寡斷；護全諸事，獨攬責任，雖靈俐稹密，卻易生執著，起煩惱；這便是缺點。」東海神臾一語針對，細說分明，
「嗯，人非聖賢，熟能完美，正因如此，才足顯人性，添人情味呀。」樓懷南不同見解，替愛徒解脫，
「諾，」東海神臾輕吟，再吐一環飄渺，「這“情”正是好友以及入塵蓮子的迷障。」
突發之語，樓懷南心下陡然一驚，
樓懷南心虛笑道，「哈，好妙，怎講？」此地無銀三百兩，
「晤，」東海神臾忖度半刻，「話說前頭，此回協助入塵蓮子脫險一事，便要題點蓮華好友。」還是決意先說明，
「嗯，怎了？」聞語，樓懷南生緊張，
這幾日，愛徒遭遇何事，為何被東海神臾搭救？
雖牽腸掛懷，卻不忍立即向當事人苛責或追問，
「詳情聽說。」東海神臾將寄信尾託救一事，派鵬鳥找尋施救未果，以及最終於劍陣護航之事，娓娓道來，
片刻間，
疑懼遽增，
「魔…魔皇至尊…東海你是說那位當今魔界最高層，惡名昭彰、作風橫殘、狂暴猖獗的魔族之主！？」樓懷南驚詫非凡，「怎有可能，東海恐誤認了吧？」再行求證，
東海神臾輕搖頭，「那尊容乃王者威嚴，霸氣超凡，人都自報名號，更何況入塵蓮子也如此稱呼。」
「阿鸞怎會牽連這款麻煩人物…」樓懷南粹心之時，憶起夙翎苑臨終也曾道，“說是受到魔族重要人士關注…”
「啊…」樓懷南忽感心力微岔，
「順氣，」東海神臾輕拍其背助其調息，
「入塵蓮子與魔皇有何因緣，就賴好友詢問入塵蓮子吧，」道是師徒情堅，東海神臾不好越俎代庖，「但觀兩人對應之態，雙方關係非深亦也匪淺，實耐人尋味。」
「魔族…」樓懷南扶額，
東海神臾手按樓懷南肩頭，「聖魔大戰方興未艾，恐滋事端惹風波，請好友諸多留心。」
「唉…」長嘆一聲，早結瓜葛，樓懷南自知，先前助聖籥人士一會夙翎苑取解藥，後更為夙翎苑臨終所託與定風主人爭執，

若愛徒真遭惹魔皇，恐無寧日，
「尚又一事，」東海神臾自妙世醫耆眉宇間，明瞭茲事複雜，想來好友已陷牽涉，
這一事更不能瞞，
「西梁劍陣妙手蓮華可有所悉？」東海神臾直搗，
「嗯…」樓懷南試圖緩解心情，思之，「傳聞乃初時聖魔大戰，禦天三仙首座仙逝後，封印聖兵浩蕩天戈之所。」
「然也，」東海神臾起身，慢步游走，
「此處既設結界以擋外力侵入，洞穴內中尚有法陣，浩蕩天戈聖氣浩瀚，魔族就算是魔皇亦難近其身，除非知解陣之法，但此絕非易與之事，更何況取下浩蕩天戈。」東海神臾於室內四處觀望，慎之，謹言，
「嗯，」樓懷南能理解，神聖之所如斯，豈容魔物恣意妄為，
「啊，不對，東海好友方才提及，便是在此劍陣尋得阿鸞，助她脫困。」忽爾，冷汗頸背流，樓懷南緊握返行至桌邊的東海神臾，
「喏…」東海神臾眼藏深意，諱不明，
「說，莫作神秘。」樓懷南催促，
「好，」東海神臾傾身附耳旁，低語，「取下號蕩天戈交予魔皇者，正是入塵蓮子。」
握緊衣袖，緊逼一刻，
東海神臾輕將掌付在樓懷南掐捉手背上，「現場尚有欲阻止魔皇之正道人士。」挑明麻煩所在，
「這…」樓懷南怔然，面發白，
「莫慌，」東海神臾見狀，遞呈一杯茶，「飲吧，寬心，」勸慰，
樓懷南揚頭飲盡，茶涼微苦，
「天若懸河罕為世人知曉，好友與入塵蓮子留客數日，原委釐清，再做定鐸。」建言如此，東海神臾再行落座，
「也只好如此。」諸緒紛亂，難排解，此處是比松竹禪林安全隱蔽，
樓懷南謝過，「累及好友了。」
「爾吾交情，何必言謝。」東海神臾輕敲嘴煙，清盡餘灰，
「此事暫且擱置，現下，妙手蓮華，好友，」東海神臾淡淡疑竇唇邊掛，未理分明心不安，「可願與在下說說那段故事，亦或者事故？」
千頭萬緒，樓懷南嗟息，「所指何事？」
東海神臾眸色微黯，
「好友腹內，魔胎之事。」

＊＊＊＊＊＊

今日，
魔族殿堂上宣騰鬧熱，眾魔族大將以及三位首領分立，慶劍陣攻破，
魔族少殿炎皇釋帝高舉天嶄滅神威，讚威能，
眾魔奇聲昂揚，歡聲雷動…

「諸君，請肅敬。」風伯颯霽行手搖蒲扇，語話順風，
秒內，眾魔肅靜，凝神，
「諸君，」魔族少殿炎皇釋帝雄姿萬丈，天嶄滅神威杵地，引萬魔俯首稱臣，
「此戰告捷，賴眾君勉力，協心合作，分計而為，挫敵軍於未察之間，敗聖方於精銳之下，魔皇大業能有諸君護持，實屬萬幸！」獎譽豪語，萬魔歡暢，
「西梁劍陣破，奪得浩蕩天戈，東北煙霞谷、西南水里崆峒盡皆得手，待十五日子時一過，三處魔源將連成一氣，離功便只存半數，望諸君共勉之。」勞軍，論功行賞，炎皇釋帝賞過各族，變眼神示意風伯接續，
風伯颯霽行恭敬，揖拜領旨，
「餘下三處，非易取，需重長計議，待風伯擬妥策略，還煩請三位族長屆時再至殿共同商議。」風伯颯霽行婉言，
戰後宜休養生息，
然三族長鬥志昂揚，直欲趁勝追擊，哪容懸顆心膽，
「莫澆熄眾魔興致，策師好歹透些底細？」妖祅族長蠖一方面替眾發聲，一方面目睹異術族所得恩賜，羨慕忌妒，磨拳擦掌欲立功勳，
風伯蒲扇煽搖，「既是如此，颯霽行怎好藏拙。」
風伯颯霽行揮蒲扇，空中浮現半壁江山示意圖，
「以上三點，其一為南地涿鹿平原，土地肥沃百川匯流乃人文匯粹、生命力盎然之所；其二為東方靈氣秘所，人煙罕至，詳細位置仍待探察，知之尚薄弱；最後一地是，北面仙能之所，」風伯停頓，
眾魔企盼，只見，
風伯楊唇微笑，淡抹陰謀，「瑤池仙跡。」
話甫落，眾魔詫然，鴉雀無聲…

「瑤池仙跡，這名…老子聽得熟識，」妖祅族長夔搓面弄耳，
「豈不就是那幫仙女道姑修行之清淨門。」妖祅另一族首蠖解謎，
妖祅族長夔豁然大悟，「啊，對，就是。」
眾魔議論紛紛，雜言亂語四起，
「靜。」炎皇釋帝厲言，眾魔噤聲，
「瑤池仙跡難攻，非到最後關頭不輕取，一則此戰必勝不得有失，二者掩人耳目以免計劃提早曝露。」風伯颯霽行接而言之，「是故，下回目標將集中眾力於，」
「涿鹿平原。」炎皇釋帝宣告，另指示，「風伯請繼續調察東方靈地。」
「是，風伯當盡全力。」風伯颯霽行低首接旨，
「現下，」炎皇釋帝緩步下階，示意異術首座貅殃，
貅殃點首，招部眾將戰亡族兵屍身運至殿上，
陰森森，哀悽悽，亦威武然，
眾亡將屍骨於殿堂一字排開，
炎皇釋帝逐一巡禮，天嶄滅神威尖鋒劃過每位亡將額頭，
「此百士血，立萬魔功，生而為魔將，亡仍為陰軍，喝！」炎皇釋帝高昂一聲，
亡者化塵，魔元灑作點星光，盡數吸納入天嶄滅神威戢芒之內，
「嗯！」再嘯一聲，天嶄滅神威王霸一斬，劃開時空，
空門內，數百條黑森陰魂竄出，鬼哭神號，懍然死氣，
「魔皇至尊萬歲，萬歲，少殿千歲！」眾魔軍各揚兵器，高昂贊聲，
炎皇釋帝輪轉手握鬼戢，轉化形態，瞬間，
修羅鬼斬，現世，
數百鬼兵歸納修羅劍內，
餘存魔氛，如雨光下，眾魔共沐，體証魔威，
「諸君，加賞。」炎皇釋帝大掌一揮，收起修羅鬼斬，起一詔令，命風伯逐一增加賞賜，
眾魔欣悅，領賜，
「今朝議事至此，散會，諸君請。」賞封既畢，風伯受炎皇釋帝首肯，遣散眾魔，
異術首座貅殃慢眾魔一步，待眾人全數退堂，
遂緩步至炎皇釋帝跟前，恭身語道，「少殿，下回議事，可否著異術族郡主參與？」貅殃請求，
「嗯？」炎皇釋帝沉吟，
貅殃瞥眼尚隨侍於少殿身側之策師，
風伯心領，助言，「稟少殿，異術族郡主麝戎女，此次率隊應戰，功不可沒。」
「嗯，方才論功行賞已有所聞，」炎皇釋帝思及，論郡主身份功績，此請確實不為過，「準。」
「謝少殿。」異術首座貅殃心喜，拜謝，
「議事再談吧。」炎皇釋帝背手一轉，化魔光而離，
「首座，」風伯固然替貅殃美言，但也憂貅殃藉勢攀親，惹紛亂，「戰事告捷，魔皇至尊與少殿心悅乃為大局，私事便…」
「嗯，風伯多慮，」異術首座貅殃曉得適可而止，「老夫謝風伯推波助瀾，自是無意得寸進尺。」
貅殃改話題，「風伯可有完成吾託付之事？」驀然問道，
「嗯？」風伯颯霽行一怔，
須臾方聯想，知其所指之事，「尚無機會，但此女已離開魔境，應無需要了吧。」試探一問，
「哼，」異術首座嗤之以鼻，「區區凡子，妄想作大，其心可議不得不防，」頓言，眼神一懍，「風伯何必避重就輕，依吾所知，此女協助魔皇至尊破劍陣，取神器，此功居高眾魔之上，魔皇至尊與少殿心中難道不存在份量？」
風伯低忖，
「不為私，然以魔族利益為考量，此變數豈容存在，智巧如風伯，應能認同。」異術首座貅殃力陳，
風伯颯霽行同感，只不過…
君心難測，若誅害此女犯了上位者逆麟…
「颯霽行定會追察此女動向，未雨綢繆，」風伯道，蒲扇搖搖，
更一句，「壤外先安內，」
「何意？」貅殃問，
「詭奇如首座應當明白吾之用心。」風伯淡笑，
「“情”可推波助瀾亦可翻天覆地，問有情者，或者無情者，熟勝一疇？」淡笑中，風伯揮扇間，薄塵圍繞，
異術首座貅殃冷顏，「魔本無情，唯無情者，能操縱一切。」
「嗯，魔向來無情亦或者不懂情？面對不熟稔之事物，首座又有幾分自信？」風伯揚扇，薄塵龍捲，「請了。」化風而去，
魔者無情，若有情，不過欲愛利用，豈容長絆身心…
異術首座貅殃忖度一聲，「情？豈足一哂。」拂袖，化黑煙散去。

＊＊＊＊＊＊

魔皇陵，肅寥，

魔族少殿炎釋帝信步而至，步伐沉甸緩慢，刻意掩去聲息，卻有心彰顯來意，
炎皇釋帝撿一塊石，坐落，候著，

一時辰後…

轟轟聲響自巨魔像處傳來，
淡且宏，渺亦遠，
「真沉得住氣。」
炎皇釋帝穩坐養神，如如未動，
「喔，是對本皇敬畏與日俱增，亦或者，放肆前寧靜？」語調半嘲半肅，
炎皇釋帝仍不為所動，寧定，
聲音逐失耐性，「當真不發一語，生悶氣？」炎皇魔蚩虛像重疊附於巨魔像，睥睨，
「恭賀魔皇至尊順利取得浩蕩天戈，西梁劍陣～至聖之地；東北煙霞谷～至陽之地，西南水里崆峒～至陰之地，盡納魔方，魔皇之威，驚憾聖域，魔族大業指日可待。」炎皇釋帝未起身，唯拱手，賀言歷歷，
「哈，吾之兄弟，這道是新鮮，今日竟特來道賀，非為了興師問罪？」炎皇魔蚩脫離巨魔像，紆尊降貴落坐於魔族少殿前方，翹起雙足，環抱臂膀，
「餘者三處戰情研商，與風伯議定於本日戌時？」炎皇釋帝如實稟明，
「允，本皇親臨。」炎皇魔蚩諾下，頃身向前試探，「無他話？」
「是。」炎皇釋帝應道，垂目光，
「哈，吾之兄弟，緘默亦無法掩蓋，」炎皇魔蚩譏諷，伸手一指，「爾心思盡洩於眼底。」
聞言，
炎皇釋帝闔眸，微避，
「何必如坐針氈？折磨爾向來非是為兄興趣，」炎皇魔蚩目光如炬，無須勞神抽絲剝繭，便能曉得炎皇釋帝現今軟肋何在，
「為兄直說，吾之兄弟爾之女人，非也，合該稱是吾等未來后座，」魔蚩語至半，
釋帝猛然睜眸，一對星子宛若焰火，「皇兄！」
「起反應了如何，」炎皇魔蚩肅顏凜然，狀似欣慰鼓掌，
周遭頓時震動，碎石紛落，陰地竄起絲絲鬼哭神嚎，
「吾之兄弟是埋怨本皇擅作主張，未經爾許可，脅逼小女子共破劍陣。」炎皇魔蚩暗咒小女子陰魂未散，撹黃了兄弟默契，
炎皇釋帝沉默，
「沉默便作是爾默認，」炎皇魔蚩嘴掛殘酷，「惜哉，非為兄存心搬弄，然事實可證，爾之女人與吾靈犀相通，默契更勝一疇。」
炎皇釋帝稀微之感，卻無法否認，「吾並未懷疑此點。」只能道是，
「爾之女人實在不凡，這點本皇亦不吝稱許，盡納本皇魔功時那迷醉神情，令人動心呀，哈，哈。」炎皇魔蚩變本加厲，往傷口撒鹽，分明愈描愈往黑裡去，直要陷歲孤鸞箇紅杏攀牆汙名，
「皇兄？！」一時憤慨，炎皇釋帝以下犯上，攥牢拳頭母，
少頃，
勉為壓制怒火焚膺，幾息反覆，炎皇釋帝鬆開掌心，「吾只想問一句，皇兄…可是悅慕孤鸞？」再闔雙眼是等候答案之痛楚，
是也非也皆刨心蝕骨，炎皇釋帝囓齒隱忍，
「說笑！」炎皇魔蚩激怒，數道魔光掃射而來，
緊逼一刻，炎皇釋帝閃避，後方碎塵紛紛，
隨即，
「鬼殺！」魔蚩凜言，氣流驟變，
炎皇釋帝運氣於掌，擋下接臨而來的殺招，
「皇兄，」釋帝明志，再無畏懼，「吾愛戀孤鸞，更欲許以鴛盟，然若皇兄對伊在意乃心存覬覦，休怪釋帝…」
「住口！」魔蚩高喝一聲，巍然聳立，「本皇在意？哈，」笑意隆隆，怒目相對，「清醒些，吾之兄弟卑微人性內那點憐憫，歸籍魔族後應當捨棄。」究責道，
間歇，
炎皇魔蚩緩氣道，「本皇是在意小女子成了爾之掣肘。」
「真如此…哈，」炎皇釋帝苦笑，「皇兄無願直白真意，吾卻無法不作聯想。」是刮心之痛，來自不願分享之私心，
「嗯，好樣。」炎皇魔蚩冷語，
「本皇最看不慣小女子佯裝無害神情，卻影響其舉凡接觸過之人事物，憑藉自以為是之良善，暗底興風作浪，故而欲予之挫敗，」負手於背，炎皇魔蚩不容分說，「此乃為兄真實意。」
「皇兄，」釋帝堅心，決意，「吾誓娶孤鸞為妻，請莫再為難伊。」
聞言，
炎皇魔蚩心神一怔，抿唇，
「吾之兄弟，且聽為兄勸，」再語時，穩沉而緩，「那小女子得悉有機會離開可是毫無遲疑，人魔殊途，小女子心思根本沒紮根於爾，休自作多情。」
「皇兄。」一句兄弟，是不同以往情緒，
血親情，總是牽絆，
炎皇魔蚩背轉過身，
「啊…」釋帝沉沉一歎，「該尋孤鸞回來否？」自問亦是探問，
魔蚩微凝眸，「吾之兄弟既然堅心如斯，還需為兄批準嗎？」
「嗯。」釋帝低應，只願伊人再聚平安，共築恩愛，為得此保証，亦欲魔皇認同，

「“投石波漣，空谷回聲，生滅局情，牽一字緣。”，話已帶到，」炎皇魔蚩鬆口，再警惕道，「吾之兄弟，這款操縱人心肉麻辭藻，若爾寧願選擇被矇騙，被玩弄於股掌，後果自付。」
「啊…感謝皇兄，」炎皇釋帝一聽，心領神會，「請允暫別。」遂行拜別，
炎皇魔蚩未作反應，
炎皇釋帝再拜謝，急轉身離去，
「尋伊回來。」背著釋帝漸遠身影，魔蚩低語。

＊＊＊＊＊＊

「啥？！」妙世醫耆樓懷南驚駭然，手覆於下腹，
東海神臾見其慌亂，抹唇微笑，「嘖，虧蓮華好友妙世醫耆美譽，竟無察覺己身有孕？！」
「難怪無來由頭暈，氣血不順…咳，玩笑過頭了，東海好友。」妙世醫耆樓懷南口說如此，道也立馬診脈，
豈料，
「少陰動甚者，妊子也。」樓懷南額汗一滴，左手寸脈確實滑而有力且帶有尾溜之感，「怎生可能？！」
「晤，怎“生”誠然問題所在。」東海神臾持煙嘴輕敲額首，
倏爾接收樓懷南目光鏢射之怨力，東海神臾識相改口，「莫眥目在下，好友暗結珠胎豈吾之過？」好箇無恙之災，
樓懷南一把揣緊東海神臾手腕，「好友可願承擔？」
換東海神臾倒抽口氣，這冤有頭債有主的…
「這箇中原由若理分明，興許能替好友想方設法。」東海神臾連忙言道，
此乃〝人命〞牽連事件，慎重其事，慎重其事，
經此提點，
「魔胎？吾實不明白…」樓懷南絞盡腦筋，近日魔源接觸之機，唯有…
「莫非…」靈光轟腦，夙翎苑臨終之際唇片貼觸，相濡以沫，疑似有異物入喉，遭吞嚥於己口腹之內，
樓懷南當下拂拂翠眉帶粉，活脫脫未待人疑吾自羞模樣，
東海神臾瞧出個端倪，「好友，這“莫非”當是事出“該然”了。」誘問其因果，
樓懷南惋歎命數終有時，悲從中來，「大意失荊州呀…」
是嘆夙翎苑之死，是惑正義所謂，更是慚愧無能護助夙翎苑大體，橫遭定風主人奪去，
「噫，」東海神臾納悶，「好友何時一改變高節，沾染起風花雪月？」搖頭，「在下始終以為好友之心只容得下入塵蓮子。」指名道姓，
「哪壺提去？」樓懷南肩顫颤，抑制將落淚珠，
「吾方仍在正題。」東海神臾訝於好友眸泛淚光，
「啊…」無心爭口舌便給，樓懷南自首，「事關乎魔族雨師夙翎苑。」
「嗯，魔皇親信？」東海神臾沉吟，「一者號風伯，擅使風，運籌圍握，智勇兼備，然用於偏道。」
「各為其主。」經此一遭，樓懷南放眼觀世態，
「中肯。」東海神臾同意，「一者雨師，使雨，攻邪醫怪術，陰陽莫辨，才人也。」
「嗯，名實相符，難懂之人卻意外好相處。」樓懷南低喃，
東海神臾眸睫微瞇，「好友心起波瀾。」
樓懷南抿唇，頷首，
東海神臾卻道是無言，

入了相思門，知了相思苦，早知絆人心，當初可願相識…

「好友…爾可是…」東海神臾話至唇邊，
「夙翎苑已亡，」樓懷南慨歎，悽慘一笑，「詳情如此…」娓娓述來，
自聖籥佐聖護武力牧將軍遭雨師暗毒為肇因起始，承蒙定風主人請託醫治，移往松竹禪林半路，於忘世酒樓意外遇上雨師偽裝知華服公子而有所交陪，終至互換條件之事，說得分明，
東海神臾默然聆聽，無語，
「聽聞力牧將軍毒患已解，證實夙翎苑誠然無欺，然…」樓懷南低眉信手，指於桌面鬼畫符，道是，「吾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吾而亡。」
「好友招行險著也是臨危生計，料是此玄針密術非為奪取雨師性命。」東海神臾輕捉覆其手，慰言，
「確實…」妙世醫耆樓懷南糾心疼痛，「是吾未體認聖魔間糾結如此遽甚，是吾自信過度，誤判現實殘酷…是吾…」，掐拳，直要扣額首於桌案，
「蓮華好友。」東海神臾伸掌撐住其額，「節哀。」
少頃，
妙世醫耆重拾鎮靜，「這是擱置心裏去了，固然哀戚，卻猶未心死。」
東海神臾欣慰，「道是吾雞腸小肚，還責怪好友遲遲狼狽而來，卻未顧慮好友心思。」慚愧，
「吾無礙。」樓懷南整整儀容，
「定風主人利用陣法困住雨夙翎苑，耗磨其功體。」樓懷南言至此，對定風主人陣法稍作解說，
「晤，此兩陣看似單純，實則陣中藏陣，如蛋中核，可分亦可合，要破物換星移，需有運足上挪移輕功，讓陣法變化跟隨未及，方能瓦解，至於第二陣…」東海神臾暗忖破解之法，
樓懷南說明關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虛空陣形掩人五覺，以實構虛，教陷陣者自陷迷障，若欲破此陣，需先靜心凝神止意，再以能滲透之物滿怖空間，方能覓得一絲縫隙，此即陣眼所在，由此突破。」
東海神臾詫然，「此舉耗損心血過多。」
「哈，」淡然一笑，樓懷南拍拍東海掌背，「夙翎苑料操縱雨絲破陣…」
「魔族雨師能耐非凡，定風主人必有備而來，縱然雨師僥倖脫困，料是虧損魔元，出了陣也得束手就縛。」平心而論，此乃高招，東海神臾佩服，
「正是，雖夙翎苑服用還元單護住五成功體，卻無能逃出羅網，吾趕赴周旋，反讓夙翎苑因此自毀魔元，襄助吾脫困。」樓懷南嗟嘆，「吾急欲施救，然為時已晚，夙翎苑嚥氣之刻，吾…似乎誤嚥入其魔息，此胎來源興許如此。」
話已至此，樓懷南魔胎由來不言而喻，
魔族雨師存何心思？業已死無對證，然若此情意拳拳，怎堪猜忌疑慮，
寧可信其有情，不可信其無，
「好友可是戀上雨師？」
「吾…也說不上來。」
東海神臾與樓懷南四掌疊合，各自心思，

「蓮華好友，魔胎之事由在下設法。」東海神臾毅然扛負，更無二話，
「怎好如此…」樓懷南感沛，
「異術玄理吾較為熟稔，不過舉手之勞。」東海神臾保證，「雨師尚願為知己者亡，吾東海神臾自是為友在所不辭。」
「嗯。」樓懷南清笑，
何其有幸，得有如斯摯情，
「妙手蓮華好自調養，勿再煩心。」東海神臾和顏悅色，
「，若當真無法可解，作這腹中胎兒現成老父，正好足吾膝下無子之憾。」樓懷南亦寬心笑答，

正此際，
歲孤鸞少憩過後，隨意而來，恰聞支字片語
「啊，胎兒？！」驚呼，快步入室，
目睹師尊與前輩執子之手，歲月靜好般，一時愕然，
「哎呀，師尊，誰有生孕？」歲孤鸞緊張，「前輩？」逡目雙人間來回尋解，
「晤，入塵蓮子來得巧，日後需多下功夫調補蓮華好友有孕之軀。」東海神臾囑咐，
「啥，師尊妊娠？！」歲孤鸞難以置信，「誰…就…」就是說誰的種子？
歲孤鸞猶自吞吞吐吐，
「正是，」東海神臾已應道，「入塵蓮子寬心，尚有在下擔著。」
歲孤鸞掩唇，「嗚…原來…」
原來，安陵與龍陽，宿昔同衣裳，攜手結歡愛，丹心明誓…
「恭…恭…恭喜…師尊與前輩。」歲孤鸞口吃，
合該改稱前輩為師母？非也，師尊方是有孕之身，或者…師尊轉性為師母，因此前輩為師尊…非也，是師公？怪得…
歲孤鸞風中凌亂，
「瞧入塵蓮子素日伶牙俐齒，爾今道像犯傻。」東海神臾笑虧，拎起煙嘴便朝歲孤鸞腦門一敲，
「吾愛徒由得了爾敲？」樓懷南護雛心切，
「還與吾分爾吾？」東海神臾半是挖苦，半是暗示，
「啊…同襟共裘，何需分，何需分…」歲孤鸞摀住腦門，
「誰與之同襟共裘？」警覺有異，樓懷南顯要與東海神臾割袍斷義，
「入塵蓮子可改喚吾義父。」東海神臾眉眼帶笑，藉勢來箇順藤摸瓜，
「駁回，東海好友，緘口無人當爾啞吧。」樓懷南阻止有心人士攀親沾故，
東海神臾直覺得好心被雷轟，
「阿鸞話別聽一半。」樓懷南轉對其愛徒澄清，「事情如此…」稍作解釋，
語畢，
「啊…」歲孤鸞悲歎一聲，
恰有云：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就到，
眼睜睜，把萬事全拋，
盪悠悠，把芳魂消耗…

雖道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何需枉悲傷？
然，一癡一笑，離散聚合，熟真能勘破？

＊＊＊＊＊＊

十方谷，五峰十谷，昔日人跡零落，如今因三處地變之故，匯聚移民，或留或遷，藉地理之便捷，以此為道，
然，
尚有人煙未至之處，貧圾蠻荒之所，
此時，一拔宵身影，駕雲凌步而降，雙足落地，一沉，陷地三寸，氣掃五里泥淖污地，
炎皇釋帝一雙霸王厲眼，緊覷方圓一周，
「應是此地。」話尾平緩，眉鎖間卻帶一絲微妙，是模糊印像牽繫縈迴過往，略含酸甘滋味，
「那回機緣，開啟吾復歸魔族之路，」炎皇釋帝意忖，張開雙掌，似握捉緊，「卻無把握住妳，這回，吾斷不輕言放手。」
仰視長空，淡雲輕掃，恰如伊人飄忽形影，
「孤鸞，妳會來嗎？」疑信忐忑，化為契機等待，炎皇釋帝望空默然。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7-02-18 18:11

～章之十～投石生波芳心許 5 hB2:$C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幾句，道盡古今斷腸事，卻更言道，今宵珍重，

東海神臾娓娓暖暖吟誦，
身為局外人自能客觀處之，可也無礙於對身陷局中這對師徒表達關切寬慰之意，
然吟畢，東海神臾也不再多話嘮舌，
餘下，還留待兩師徒各自看開，

「師尊與前輩說說，這當中彎彎繞繞究竟恨著甚麼？」歲孤鸞雙手絞著袖口，微避過身，暗中拭淚，「夙姊姊…」
「難自任，從來恩怨。」東海神臾瞧一眼沉默惜字之妙世醫耆，
「恩怨事，榮汙總難太分明，這孤鸞曉得，」歲孤鸞改纏起手指尖，「卻不料是恁得無轉圜餘地…」
「入塵蓮子，」東海神臾輕搖頭，語道，「再這般糾纏，恐是要手足無措了。」
歲孤鸞一愣，
東海神臾以煙嘴觸及歲孤鸞纏緊十指，「釋之。」勸道，
歲孤鸞定定神，更緊了緊交握指尖，方將雙手鬆釋開來，
「嗯，」東海神臾微微一笑，問道關鍵，「雨師此魔者對入塵蓮子而言，是恩或者怨？」
「這…前輩知孤鸞識得雨師？」歲孤鸞詫異，
東海神臾撇首揪眼樓懷南，指指道，「入塵蓮子現今神情與妙手蓮華豈無二致？」
歲孤鸞悠悠嘆息，也不諱言，「受限於魔城期間，承蒙夙姐姐，即是魔族雨師多所關照。」
「雨師便由入塵蓮子處得還元丹。」東海神臾依傍推論，
歲孤鸞點頭，「贈還元丹，是因探得夙姐姐脈象暗伏師尊獨門玄針密術，」說解道，「故孤鸞妄加推測，預料師尊遭事，此舉情非得已。」
「果為蓮華高足，保有轉圜，作盡人情，順勢而為外亦可讓師尊藉此得悉己身平安。」東海神臾讚佩其心思細密，處變未驚，
「前輩說笑…」歲孤鸞否認，
「那便笑箇模樣，就當應吾。」東海神臾長袖舞，左右掌分別牽起師徒兩人，「爾師徒情堅彌篤，竟連悲歡亦相互瓜葛，真教在下欣羨不已。」言之惻然，
聞言，
妙世醫耆樓懷南似是啟動某關竅，朧朧水霧雙眸激塵清揚，
「既是羨慕，何不也收徒弟，免得老覬覦吾家阿鸞。」樓懷南抖掉好友揩油之掌，
青天老爺冤枉！東海神臾攤手，深知好友脾性若拗，莫可奈何，
「好，承吉言，就收徒，日後與好友腹中子訂親。」東海神臾拍案，一口允下，
還娃娃親哩…樓懷南苦笑，扯遠去了，
「安胎藥！」歲孤鸞疊掌一擊，「這便抓藥煎煮。」
樓懷南面色更苦，
「慢，」樓懷南阻止愛徒瞎忙活，「此子又無忌口，隨意養育便是。」捧杯茶，且不管冷澀，就口飲下，
「啊？！」「晤！」歲孤鸞與東海神臾見狀，欲言又止，
樓懷南抿唇，「如何？」

這胎兒福淺，跟了此位對養育不上心的娘…

「養胎宜…」東海神臾總還是念一句，
「與誰道養胎？」妙世醫耆樓懷南堵其後話，甩手，
忽爾思及某點，樓懷南伸長臂膀，橫桌案握住愛徒手腕，
歲孤鸞偶一驚，「師尊？」訝異師尊正為己號脈，
為哪端？號個平安脈麼？
「孤鸞體無恙。」歲孤鸞心頭溫溫，師尊指觸緩勁有力，此診脈，安彼此心，
孰料，
樓懷南淡言，「夙翎苑乃男兒身，阿鸞不知？」
被問得莫名了，
歲孤鸞發怔，
「喔。」單一音，說是恍然大悟，也可道是夙翎苑為男或女兒身，對歲孤鸞而言並無所謂，與其善處也與此分別相無關，
抬眼，歲孤鸞竟對上樓懷南與東海神臾灼灼視線關注，
要緊地，惹歲孤鸞起雞皮疙瘩，
這回，真是＂恍然大悟＂…事關＂名節清白＂，
「孤鸞清白！」歲孤鸞嚇得澄清，可這名節…卻不敢再提半句，
「受限魔城之事，阿鸞可願道來？」樓懷南牽腸掛肚，終是問，
事已至此，斷難就此揭過，歲孤鸞無意欺瞞，決意說明，「當日，孤鸞依師尊意思退離戰圈後，原欲直返松竹禪林以候師尊消息，豈料半途逢人攔劫。」
「嗯，魔皇？」東海神臾眼見為憑，故有此一問，
「非也，攔截之人是…魔族少殿。」歲孤鸞鬆口坦承，

「魔族少殿牽涉其中？」樓懷南愕然，引歲孤鸞坐妥，「照東海所見，挾持阿鸞破劍陣者乃魔皇才是。」
「魔族少殿…」東海神臾估量道，「據在下所聞，百年前，初次聖魔大戰期間，魔族至尊與少殿雙雙親征，然，正因魔族少殿戰關失利，損兵折將，更傳言是亂神志逢重創，自此杳無音訊，故，初次聖魔大戰無疾而終，聖魔協商止戰，直至十年餘前，魔皇尋獲其蹤，將之迎回，重整魔族皇權，繼而號招魔族各部，延攬風伯、雨師，更招示魔族，兄弟共治以魔皇為尊，聖籥得悉，雙方再啟戰局。」東海神臾言畢，轉而探問，「不知入塵蓮子與魔族少殿是何淵源？」
因果非偶爾，
前塵舊往，一語可道破，可不就一箇＂緣＂字，
歲孤鸞甸甸心緒，「請聽分明。」

十年事，一點情牽半生緣，相干不相干，搓揉成了太極圓，
陰陽兩極，乾坤大道，兀自走向…

歲孤鸞微屏息，
「際會妙不可言。」東海神臾嗟嘆，情節若擬作話本，頗為生色，
樓懷南捻指，惦算著愛徒幼時八歲餘，曾在十方谷失蹤一日，尋獲之際未能自阿鸞口中或者殘存線索判斷出將其平安送返之人，惟是當下，便察覺愛徒殊異體質，也自此，納作徒兒，傳授醫術與功夫，
「照此說來，阿鸞乃那少殿貴人，少殿不思湧泉報恩，卻行擄掠之舉，豈有此理。」樓懷南氣不平，直覺魔族少殿虧待了愛徒，
歲孤鸞為炎皇釋帝開脫，「細故原由於彼此初會時並無所悉，待釐清原由，少殿也欲釋吾，怎料魔皇介入生變。」歲孤鸞面上一熱，尾音虛下，
「慢，」樓懷南見愛徒神色窘異，「難不成…少殿欲金屋藏嬌，魔皇更意圖染指？！」樓懷南忽感天眩地轉，
雖經方才號脈，樓懷南肯定愛徒完璧之軀，然連這幾日來愛徒傍身於虎狼之側，少說類似輕薄之舉，能否安然渡過…
「天…天可憐見！」樓懷南摟住歲孤鸞，「是為父疏忽…」泣溼袖衫，
妙世醫耆樓懷南暗自腹議，羅列近十種閻王索命方式，
歲孤鸞故作鎮定，怕漏洩了詳細，真教師尊打破砂鍋問倒底，於此同時，暗暗計算近二十種師尊可能使用之害人不用償命的手段，
「師尊不信任孤鸞有能力自保，」歲孤鸞先聲奪人，「想偏差去。」偽嗔，
樓懷南擦乾淚痕，定睛睛瞧個仔細，
該偏差麼？難道…是連幾日來愛徒與魔族皇室朝夕相處，漸生情愫？！
想是，
吾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帝王家終究不歸路。」樓懷南寧可擇位良民小婿，而非顯貴，
「師尊叨甚？」云何帝王家？歲孤鸞瞧自己可非是成后妃的料，
至於婚嫁，歲孤鸞們心，還真從未思及，
「女大不中留，一語成讖。」阿鸞業已十九，能留閨中幾年承歡膝下？樓懷南心窩酸楚，輕撫腹中魔元，＂唯能指望爾。＂
「與為師說說…熟上了心？」魔皇亦或者少殿？
歲孤鸞欲辯解卻咬了舌，乍疼得地淚珠飆出，
「晤…在下認為，」東海神臾旁觀劇場演繹，腦中已然妙筆生花，可還記得說句公道話，「事逢魔方欲取劍陣，興許單純如此。」
聞言，
歲孤鸞面呈感激涕零狀，只差沒伏地拜謝，
樓懷南歔眼，接受了說辭，感覺好過些，
「欲破劍陣除血脈正統，便需清淨聖功，方有可能。」東海神臾針對劍陣一事再做詢問，
「少殿與風前輩所言如是。」歲孤鸞趕忙應承，
「阿鸞功體尚不足破禦天三仙所排設之劍陣。」樓懷南質疑，
「誠然，入塵蓮子擅轉換外力，若是…」東海神臾話行一半，樓懷南醒悟，「將魔功轉為清聖功體，故魔皇才挾持破劍陣。」
「是。」歲孤鸞回答，
「麻煩。」樓懷南心知肚明，此事聖籥知悉，師徒將涉諸多紛擾，
「怎了嗎？」歲孤鸞見師尊與前輩皆神色不安，急問，
「阿鸞助了魔皇一陣，聖籥人馬親眼目睹，這下有理說不清。」東海神臾說解顧慮，
歲孤鸞猶記得劍陣內兩肇武鬥，原來便是聖魔對壘，
「雖不知魔皇取浩蕩天戈所為何故，但孤鸞確實為一己之私予以協助，無法否認。」歲孤鸞起身，行至窗邊，遠眺天際雲游，「只是不明白…」暗自低語，
「嗯？」樓懷南疑問，
歲孤鸞搖頭，「無事。」回答，
「在下提議兩位暫留宿天若懸河，稍待風波漸息再做打算。」東海神臾建言，
「吾也正有此意。」樓懷南附和，
「若師尊堅持…」歲孤鸞轉身，微屈膝為應，
「嗯，阿鸞但說無妨。」樓懷南心知其徒尚有心事，
「師尊，前輩，」歲孤鸞向兩人再施禮，坦言，「孤鸞以為，與其藏頭縮尾引人非議，不如磊落坦然以明清志，」歲孤鸞走回程，
「更何況當為之事仍需做為，師尊忘了案月例，後日該啟程往十方谷送藥？」歲孤鸞提醒道，「若眈擱延遲，癸夫人應感莫名了。」
樓懷南一掌拍額，
妙世醫耆罕有幾位能勞動其親自出診之患者，十方谷癸夫人處，師徒倆算是走動勤快，
「孤鸞以為先行一趟十方谷，以全癸夫人例行醫護，再回轉此地打擾前輩，可好？」歲孤鸞試探，
樓懷南盤算，

東海神臾凝眼，見為師者心軟意動，為徒者意堅心搖，

「哈，」妙世醫耆樓懷南突爾一笑，掌拍腿背，「為師忘卻者何止一事。」
樓懷南吟，揚袖，起身，再展道人風采，「自詡逍遙渡世因心無所罫礙，爾今方曉，真逍遙者非無所罫礙，而是，」樓懷南輕笑，
心中鬱抑已解，昨夜種種，無損今朝曦日，絆住腳步者，非俗事物，而是分擾心思，
「無境不自在。」歲孤鸞迎來，接語，
師徒對視間，澹然妙趣，心有靈犀，
東海神臾會心一笑，兩師徒真一對寶，
若說世事太通透，難免清高寡人情，偶踏泥濘汙足屢，不礙吟嘯且徐行，方是好箇，回首來時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既然如此，在下也陪行至十方谷，趁此為好友肚內魔元之事走動。」東海神臾決意在腑，
「感恩。」樓懷南拱手揖拜，
東海神臾活絡筋骨一番，「在下合該調整深居簡出習性。」笑應，
「順勢給尋個徒兒。」樓懷南回說，
「耶，認徒兒前，當先訂下義女…」東海神與可沒忘了這心願，
樓懷南箭步摀住其嘴，「好友為吾腹中子優先。」
東海神臾眨巴眼，
「甚麼義女？」歲孤鸞好奇，
「無。」樓懷南強調，
「誤交損友。」東海神臾捉下樓懷南手，微喘，
「嗯，損己利人之友。」樓懷南接話，
「此話主位為誰？」東海苦笑，「彼此。」樓懷南戲言，
離題了，歲孤鸞未跟上進度，索性作罷，「師尊與前被提及聖籥方面，該當如何？」探問，
樓懷南笑昂衣袍，「見招拆朝，臨機應變。」
「四兩撥千斤，虛與委蛇，豈不是吾等擅常規避之術。」東海神臾手指一伸，憑空中，取得一落霞式古琴，置桌，立身隨興，
只見，
仙袍一舉風采儀，綽、注、吟、揉，奏琴音，
隨口誦吟，「琴竹輕敲不用彈，雙捶巧刻清琅玕，」
樓懷南清聲以和，「旋腕劃絃指未落，朋座聆聽心生歡。」
「哇哈。」東海神臾再揚手，一伏羲古琴再現，
樓懷南接過，坐而和曲，
雙人一仙立之姿，一鶴坐風采，
「吾徒阿鸞，共樂之何妨？」妙世醫耆樓懷南邀道，
「領命，獻醜囉。」歲孤鸞挽袖旋舞，緩移清姿，神眸淡妙，
三人暢意，筑苑內，雅樂揚，仙舞飄，
一派悠然。

＊＊＊＊＊＊

「唉呦喂呀…痛！真痛…」床板上，騰達逐浪喊痛連連，眉緊鎖，牙關咬，
玥綠飛天親至探望，甫入門，聽聞男子悲歌，「堂堂漢子，皮肉傷便搶天哭地，好生降了格調。」直語，
玥綠性格爽直，慰問人這門學問修得欠佳，
「痛…喂，吾說小玥呀…」騰達逐浪趴身床板，側臉招呼訪客，想自身七呎偉岸，竟淪落如斯，一股悲嗆哽喉頭，
硬是沒法起身相迎，騰達逐浪慚愧得無地自容，「平時嘲諷算情調，但此際，正是展現女子溫柔體貼…痛…」幾句話折騰人，
「開口先聲痛，閉口也道痛，前後呼應，看來此回是真痛入骨髓了。」玥綠飛天收斂玩笑態度，「讓吾檢視？」欲揭其衣物探看傷勢，
「慢，」騰達逐浪勉力扭身，擒住玥綠飛天手腕，「莫看…」羞道，
「嗯？」玥綠飛天納悶，「怕吾見傷痕累累損爾形像？」
騰達逐浪乍舌，懲戒鞭棍施打於背胛腹側以外，可連臀瓣肉也沒漏失掉，若真讓小玥掀衣觀視，甚而為塗抹膏藥揉撫傷處…
顏面事小，慾望事大，該或不該一念之間，
思及隱私拿捏分寸間，「哎呦，小玥，疼…」騰達逐浪鬆手，抱拳敲擊床板，
「真苦痛這般？！」玥綠愕然，聖籥賞罰頒旨後，得悉騰達逐浪必會吃足苦頭，卻未想聖籥如此嚴刑峻法，不留情面，
騰達逐浪喘歇，隨即苦笑，「這三百杖紮紮實實，就算吾天生硬骨也難忍受。」
玥綠飛天聞言，心疼，
「唉…縱然小玥褪盡吾衣衫，兩身相許，吾也得實說，此刻雄風欲振乏力。」騰達逐浪一派認真，
神展開…？！誰要褪誰衣衫還以身相許，
玥綠飛天羞燥雙頰胭脂，「瘋話，輕浮。」往騰達逐浪臂膀一掐，
「痛！！小玥…」臉掩枕中，騰達逐浪痛不欲生，「吾就愛這狠勁…」
下手重了些，玥綠飛天心有不忍，「罷，念爾有傷在身，渾話不計較。」放下身段，「這傷藥吾替你熬上。」
玥綠飛天將帶來傷藥置桌，於房內搜括熬藥之鍋物，
「莫尋了。」騰達逐浪出聲制止，
玥綠飛天回頭，「傷患好生休養。」
「小玥妳翻箱倒篋，叫吾如何休養？」騰達逐浪抱怨，
「還嫌棄？」玥綠飛天繼續，陸續覓得所需品，，「該是有秘密存在，懼吾發覺？」
「對小玥，騰達逐浪毫無保留。」騰達逐浪澄清，
玥綠飛天失笑，齊全了物器，
騰達逐浪見其忙活，心中泛著陣陣溫暖，「小玥走來走去，吾彎著脖子骨，斜眼一直看真累。」
「監視吾嗎？誰教自討苦吃。」玥綠飛天淡嘲一句，
騰達逐浪微聳肩，「吾之眼光始終追隨小玥，這已是不治之症。」
是真情假作戲語，

兩人對視間，曖昧，不免流轉，

「小玥，許吾做媳婦吧。」騰達逐浪豁命，
玥綠垂眸，
「渾話，就愛貧嘴。」兜著器物，便要離開，
「小玥…」騰達逐浪哀聲，刷新百次告白失敗紀錄，
「省點氣力。」玥綠飛天沒好氣叨唸道，
心下卻思及，這幾日騰達逐浪身子骨不方便，也沒人料理起居，看護傷勢，打定主意抽空就來轉轉，
「吾去煎藥。」玥綠忙不迭離去，
「唉…」人皆道是青梅竹馬堪稱郎情妾意，可他的小玥卻呆若木鵝，騰達逐浪低聲長歎，掩面睡去，

小廚一角，
玥綠飛天忙碌煎藥，
念著摯友因出兵失利，遭軍法制裁，杖三百，卸將職，餘心不忍，緊握草扇，藥爐煽得急，只因心有所埋怨，
「聖籥未免太冷情。」玥綠飛天犯嘀咕，
未察有人來到，
一老人身形侷僂卻箭步如飛，來去無聲無息，
「劑多水少則藥味不出，劑少水多又煎耗藥力。」老人發聲，氣若沉鐘，
「嗯？！」玥綠飛天驚，急轉，
老人以手持竹杖敲敲，「這鍋藥煎壞了。」
「是老師父。」玥綠飛天識得來人，起身恭迎，
「這藥，煎給吾那劣徒嗎？」老人問，以竹杖掀鍋開蓋，懷中取出一瓶燒酒，倒進半瓶，更以竹杖攪攪，「妥當。」再蓋上鍋，
「老師父，酒為穿腸藥。」玥綠飛天搖頭，究竟是誰壞了一鍋藥？
「既然也是藥，自然無妨。」老人白鬍一捋，不以為意，
玥綠飛天莫可奈何，「一獨行師父也來探視騰達傷勢。」轉問，
「不，這劣徒削吾顏面，吾來加他一百竹杖。」一獨行冷言，
真假？！「老師父…」玥綠飛天驚詫，未即阻止，一獨行轉身瞬移，秒間不見，「慢…」玥綠飛天不知該顧藥還是追人，左右為難，「老師父非當真吧。」

房內，
騰達逐浪淺眠，忽感壓迫逼身，正欲回神防禦，卻已不及，
竹杖紛落，遍擊騰達逐浪全身，骨幹頻傳碎裂聲響，
「師…師父！」騰達逐浪以雙臂阻擋，捉隙躍身落床，腳一觸地，渾身震痛，腿軟，膝頭跪地，「啊…痛…」
竹杖再落下，
「五十九，六十…」一獨行掄杖毒打，不由分說，
「師父…」騰達逐浪莫名其妙，身痛加遽，憤慨由生，「師父，吾身犯何罪？！」騰達逐浪挺臂一擋，緊握一獨行竹杖，
「頑徒，」一獨行冷顏，抽出竹杖，再責，「忝顏如此，尚不認錯。」舉杖繼續，「七十三…」
「且慢…」此時，玥綠飛天趕至，見狀大驚，
一獨行橫狠一掃，作風強硬，「八十五…」
「一獨行師父！」玥綠飛天知勢不可擋，心急之下，際出雲霓天婀，捲住一獨行竹杖，
「撤。」玥綠飛天清喝，聖功一振，強取一獨行竹杖，
一獨行未料，竹杖脫手，入玥綠飛天手中，
「一獨行師父請冷靜，」玥綠飛天急勸，「騰達出兵不利咎不至此，若因一回戰敗便予重罰，那聖籥兵馬豈不輕易誅殺殆盡。」不平之語，是為友心疼，亦是不公義之疑，
「嗯，小輩出言不遜。」一獨行怒眉，轉身欲以反擊，
「師父！徒兒知錯。」騰達逐浪即時抱緊一獨行腳步，求情，
「嗯，那就受來。」一獨行語，
「小玥…請歸還師父竹杖。」騰達逐浪言，玥綠飛天不願，「小玥。」非再請願，而是堅持，騰達逐浪褪去上身，赤背以對，「師父，請責罰。」
「騰達…」玥綠飛天縱有不願，只能隱忍，歸還竹杖，
「八十五，八十六…」竹杖紛落，朱染赤背，條條血痕，割心痛疼，
玥綠飛天痛心疾首，卻無法挪開視線，直至淚眼糊去，
「一百，」竹杖發落，一獨行住手，
「愚徒，隨吾回轉棘居，閉關思過。」一獨行捉住騰達逐浪，化形移去，
「啊！」玥綠飛天覺知已遲，「這該如何是好…」急忙追去。

＊＊＊＊＊＊

清淨道壇，乃瑤池仙迹門下道姑修行所，因位置鄰近仙門山腳腹地，故遇特殊時期，亦權充為外客訪宿驛站，
近旬日來，圈闢一偏院，暫留聖籥護聖佐武首將力牧養傷，
暖院內，焚香裊裊，
力牧將軍盤腿坐臥床榻，正調息納氣，行過一周天之際，忽察街外巷議萌動，更有聖光耀燦，
聽聞，負責奉侍之道姑奔走庭院而過，穿堂入室，
「將軍，聖籥輔弼文臣與護武督軍朝您院落來了。」奉侍之道姑隔門通報，
「嗯，吾自招呼，勿勞煩道姑姐姐。」力牧勻息後，火速整齊裝容，
方妥當，
輔弼文臣與護武督軍雙人已至院落前，
頓時周遭，如沐君子風，如臨烈日陽，蓬蓽生輝，
兩人所經之處，路逢眾道姑皆敬而走避，

「哈，果然是處佳樂地。」護武督軍霹龐陀仰首，瞧這雕梁畫棟，金閣碧席，還盱見二二三三奉侍道姑急忙走避，頗生詫異，
瑤池仙跡本是道姑修行聖地，原本男客止步迴避，還以為力牧這小子養病養得清簡，沒料到竟是這番闊綽模樣，霹龐陀捻著髥鬍，暗想力牧這小子因禍得福了，
「遲來，力牧向尊者閣下們致歉。」力牧首將正跨出寢室門，欲來相迎，
「嗯？」輔弼文臣琉璃君子見狀，趨前，「力牧將軍病體初癒，何必起身相迎？」眼見力牧屈膝欲為大禮，琉璃君子以如意柄觸其肘以免，
「力牧勞駕左輔右督親來探視，無法施以廟堂大禮已然不該，若再不相迎豈不虧欠。」力牧恭敬以言，疊手揖拜，
「力牧將軍言重了。」琉璃君子輕按力牧肩頭，徐徐以笑，
霹龐陀認真地盯上一盯，
力牧本就相貌俊俏，爾今毒患方解，添筆烏青殘存於眼下臥蠶處，雖減損些威武氣概，卻憑增許多儒士溫雅，中和了武將殺伐氣質，更加模樣出色了，
霹龐陀裂嘴笑道，「力牧養病養出箇潘安貌。」
「督軍這是在責備屬下過得安逸了。」力牧腆顏，再次拱手告罪，
「本督軍欣賞具自知之明之輩，」此話說得明嘲暗諷，「既然毒患已解，當即刻歸返自宅安頓，可別樂不思蜀？」霹龐陀與力牧錯身，不待琉璃君子與力牧兩人，逕自入室，
「果然道姑閨房，素雅清香得削足男子氣概。」霹龐陀恣意瀏覽，隨手翻揀什物，
力牧迎著琉璃君子入室，眼觀督軍挑三揀四，語帶批判，
「督軍訓誡得是，力牧正欲重返崗位。」力牧按耐住焦慮，盡可能鎮定忍受督軍掀動床褥，
「好漢子，」霹龐陀負手於背，骨碌碌視之，「擇日不如狀日，今日便與本督軍一道離開。」指示，
「這…」力牧啞然，
雖說離開是遲早之事，但可沒想過要力馬為之，太過匆促，匆促道是無法與那伊人話別…
「督軍執意如此，未免疏忽禮數，」琉璃君子蹙眉，緩頰道，「力牧將軍病體初癒實不宜莽撞，更何況唐突離去，對瑤池仙跡失禮。」
護聖佐武三將領本隸屬護武督軍職下，其去留自然遵循督軍主張，琉璃君子原先不想插手，可此處乃瑤池仙跡，督軍氣焰未免忒過，
「力牧正也作此考量。」力牧趁機贊言，
「嗯，果還是樂不思蜀，」督軍霹龐陀挑眉，朝床榻比劃，意有所指，「本督軍入房來便直聞一股女人香。」
「督軍？！」力牧驚呼，
琉璃君子輕咳一聲，「清淨地，督軍宜修口。」
督軍霹龐陀亦覺過失，「本督軍失禮。」

正言失禮處，便聞失禮聲，
「失禮。」雅語穆然，正是瑤池仙跡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曼妙而來，
「飛天首座尊者。」琉璃君子拱手，
「輔弼文臣。」褚紅飛天回禮，
「尊者。」力牧也額手為禮，
褚紅飛天輕點頭，淡靨染笑，「督軍適才可是質疑吾門管束，抑或責備吾們未善盡照料之職？」
褚紅飛天入室前，正聽見那＂女人香＂一詞，縱有絲毫不悅，現下亦說得輕巧，
霹龐陀薄施以禮，「飛天尊者誤會。」
「誤會解開即可。」褚紅飛天頷首，不意於此作文章，
霹龐陀粗眉一豎，續言，「貴門對力牧關懷備至，同理而論，是否需接來騰達副將，一併關照，免得厚此薄彼。」
力牧怔然，
琉璃君子肅眼，「力牧將軍安置於瑤池仙跡乃璇天神母授意，屬權衡之策，」出言以制，「督軍為何口未擇言。」
督軍霹龐陀朗笑，還不就是眼紅，可力牧這小子真不濟事，戀棧此處分明古怪，
只聞，
褚紅飛天輕笑，安穩莊嚴，「騰達副將素與吾門四座交情頗佳，具褚紅所悉，四座已前往探望，督軍切莫掛心。」
「哈，還真周全。」霹龐陀奉承，
褚紅飛天泰然自若，「面面俱道，細微周全向來是吾門得意之處。」
褚紅飛天秀手以揚，招來侍姑，「奉茶，焚香。」指示，再言，「諸君也許各有所喜，然此處仍是瑤池仙跡，吾門克盡地主之誼，請客隨主便。」
清茶奉上，幽香裊裊，
琉璃君子與力牧誠心以謝，
「柔唇利齒，也算是悅耳。」霹龐陀接過清茶，
「唇齒相依，唇亡而齒寒，督軍。」褚紅飛天正色以對，雍容姿態，
霹龐陀再無言語，
「力牧將軍尚有勞貴門一日，」琉璃君子請言，再轉對力牧，「將軍明日再作回府準備。」權宜之計，
「嗯，吾派譴信差前往將軍府代為轉報。」褚紅飛天便不再贅言慰留，
「啊…」力牧欲言又止，「感謝。」
「敢問左輔，騰達逐浪何故稱作副將？又為何因由傷重加身？」力牧疑問，為同袍擔心，
「嗯，」琉璃君子慨然，「事關乎魔族進軍西梁劍陣，騰達三將兵戎相見，卻出師未捷，因故謫為副將，改屬將軍您幕下，並杖責三百，現正帶傷於居處療養。」
「啊…這…」力牧糾心在懷
「指揮不利，損兵折將，按軍法論責是該然，」霹龐陀就事論事，「騰達副將轉歸將軍麾下，日後便是將軍責任。」
「是。」力牧接領旨意，「騰達副將孤身獨居，傷勢由誰照看？」也多憂思，「能否勞煩左輔接副將至吾府宅，吾府宅家丁眾多，也可互為關照。」提議如此，
「甚好。」琉璃君子悅然應允，
「既是如此，由吾知會四座能更省事？」褚紅飛天詢問，
「無須勞累首座尊者，稍後琉璃君子會協同炤應龍二將前往探視，再行接引便可。」琉璃君子計劃如此，
炤應龍二將早有請示在前，欲前往探視，“順勢先邀炤將軍一探十方谷吧。”琉璃君子內心盤算，正好時機，
「瞭解。」褚紅非飛天也就不干涉，
「叼擾許久，這便啟程，力牧將軍暫留一宿，明日再回府以免勞累。」琉璃君子向眾人辭別，
「本督軍也回府，請。」霹龐陀略施禮，
「恭送諸位。」褚紅飛天欲送輔弼文臣與護武督軍一程，
「請留步。」琉璃君子謙辭，與督軍各自化光離去，

室內，雅香薰然，似有餘波，
「安養吧。」褚紅飛天婉語，舉蓮步欲離，
力牧微愕，急忙伸出手，扯住褚紅飛天腰飾環配，
「尚有一夜。」褚紅飛天柔聲妮喃，輕撥開力牧執住之手，
佳人嬪婷，若風拂柳，稍縱即逝，唯留暗藏春意，若有還無，
「一夜…」力牧緊纂拳，長聲憂歎。

＊＊＊＊＊＊

玥綠飛天於曠野上直直急奔，
「嗯，怎不見人影？」玥綠飛天放眼搜察，卻未見所覓目標，「一獨行前輩…騰達逐浪…」尋思間，「現下該如何辦？」
此時，
背後忽來壓迫氣流，
玥綠飛天警覺回身，仙器坤映朗辰順勢舞出，卻聞…
「玥綠四姐！」一聲驚呼，對方仙器亦現蹤，雙兵交擊處，星火點點，
「天睽女魃？！」玥綠飛天定睛愕然，轉手收勢，坤映化形捲插髮中，「何故在此？」疑問，
「姐姐也是，形色如此匆忙。」天睽女魃收起金釵玉瑤封，
「啊，一言難盡。」玥綠飛天歎氣，
轉思不對，
「天睽受旨前往支援定風主人與睦紫飛天擒拿雨師，定風主人等已回稟事成，卻遲未見爾歸返瑤池仙跡，是發生何事了嗎？」玥綠飛天轉問，
天睽女魃慚顏一色，「唉，玥綠四姐也知曉，吾就與睦紫不合，縱然前往支援也不過任人差譴而已。」天睽坦白，
「吾自是知曉，但公私不宜混為一談。」玥綠飛天誠懇相勸，
哪個姐妹不爭風吃味，偶有芥蒂難免，然而畢竟姐妹一場，何必相看兩厭，
「是，這分寸吾把持得住。」天睽女魃勾住玥綠手肘，略撒嬌語道，
「甚好。」玥綠摸摸天睽髮頂，
「其實是路上遇有耽擱，遲了，到現場事已抵定，所以作罷，現下正欲回瑤池請罪。」天睽女魃偎向玥綠飛天，「方才見玥綠四姐急奔所謂何事？有小妹可效勞之處嗎？」實請非請，
玥綠飛天察知天睽意圖，搖頭，“天睽想規避回瑤池天跡受罰了。”玥綠飛天心想，
「吾正找尋一獨行前輩與騰達副將。」玥綠飛天實說，
「一獨行前輩不是居在棘居？」天睽女魃一語中第，
「哈，吾竟忘了鳥歸巢，受回窩。」玥綠飛天喜言，
「去棘居麼？吾與姐姐同行。」天睽捉勢急言，
好人做倒底，多個天睽增加氣勢，也好從一獨行師傅手下就回騰達，「也可。」玥綠應允，雙人朝棘居而去。

＊＊＊＊＊＊

棘居，兩條人影迅速進入，

「到。」一獨行挾著騰達逐浪肱腋，驟然停步，
「師父呀，速度猶然猛，老當益壯怎樣？可弄得徒兒頭昏眼花，也未顧念吾是傷者啊。」騰達逐浪雙足甫落穩地，暈暈然，忍不住埋怨幾句，
「愚徒，硬嘴硬爭，」一獨行厲聲責備，「罰入內閉關三日，期間伙食全省起來免吃。」竹杖一推，將人往屋內送，
「折騰人也…」騰達逐浪踉蹌數步，轉身求饒，
「師父打也打過，罵也罵了，還罰吾禁足三天沒得吃，未免太不人道。」騰達逐浪為己身權益討價還價，「徒兒吾就閉關一時辰，今日減吃一頓宵夜如何？」
「呵，嘻皮笑臉，嫌打百下不夠利爽？」一獨行語帶威脅，晃蕩竹杖，
眼下，
騰達逐浪聳肩，哪還有畏怯惶恐模樣，
「師父呀，這沒他人，別演。」騰達逐浪隨意靠上牆，唉一聲疼，
「嗯…吾尚在癮頭上。」一獨行搓搓長鬍，擱下竹杖，厲顏轉為惋惜，
「尚有機會，師父。」騰達逐浪笑得痞樣，
「也是，」一獨行拄杖而行，「感覺如何？」轉而關心徒弟，
「哈，被師父這一百杖打得吾…爽。」騰達逐浪運動筋骨，刑杖痛楚已穫舒解，
一獨行得意，「呵，師父吾這百杖可是針對瘀傷筋絡下手，去瘀改運透筋氣，稍待將傷藥內服外用，包準不消三日即可痊癒。」以杖行氣，乃獨門偏方，杖到病除，
「是啦，師父您就是靠譜，只不過…」騰達逐浪長歎一氣，
「怎？」一獨行問，
騰達逐浪上前攀住一獨行臂膀，高頭大個地壓垮了微駝背小老頭，
「這戲太逼真，總感覺減損吾男子氣慨，且說小玥神情，使吾心疼。」騰達逐浪歎氣，
「傻徒兒，這就不懂了，」一獨行安慰，「可知女人最欣賞男人哪三種特質？」「嗯，哪三種？」騰達逐浪好奇，
「一是能力強，」一獨行授業解惑，
「喔，徒兒吾實力足夠稱強。」騰達逐浪大言不慚，
「及格邊緣。」一獨行勉為贊同，「二是氣魄猛，」再言，
「哈，論這點，吾不輸任何角色。」騰達逐浪挺胸驕傲，
「道是。」一獨行坦誠，「三是脆弱。」
「等等，脆弱？牛頭不對馬嘴。」詫異，騰達逐浪掏耳聽來，
「所謂英雄背後的寂寞，強人內心的孤苦，方是最為吸引女人之特點，」一獨行以竹杖敲往徒弟腦袋，「楞二子，懂是不懂？」
騰達逐浪即時掩頭閃開，
「試問，女人誰不欲作解語花，不欲成強者背後溫柔鄉？」一獨行砸嘴，點明關竅，
「喔，喔，薑是老辣，言之有理！」騰達逐浪領悟，
「然爾，想當年師父吾三妻四妾，真個齊人之福，徒弟若有興趣，為師樂意傳授訣竅。」一獨行提起當年勇，拍胸掛保証，「勢必然穩妥妥。」讓徒弟你左擁右抱，徒子徒孫一個接一個生出來。
「徒弟學不了三心二意，今生只衷情小玥。」騰達逐浪表明心志，從一而終，
「唉，師父若還似爾這般年少力壯，弱水三千絕難安於一瓢飲。」一獨行拿徒弟癡情沒法度，
「師父呀，該服老。」騰達逐浪抱抱老師傅，可仍擔心道，「依此苦肉計，真能教小玥成為吾溫柔鄉、解語花？」
「自然成，要否依爾等進度，吾這抱徒孫之希望渺茫無期。」一獨行嘆，腦中浮現盡是含飴弄孫天倫之樂，
「啊哈…抱歉。」騰達逐浪苦笑，滿是無奈，
「抱歉就入內躺好，將戲演足莫要露馬腳。」一獨行再行催促，
「好，全依您。」騰達逐浪乖順應道，
「師父，小玥來時喚吾。」騰達逐浪交託完畢，走入屋內，小憩一番，傷還為疼著，心卻喜孜孜，
「傻徒弟。」一獨行暗笑，

正當時，
「趣味人收趣味徒弟。」莫明發聲，
一獨行內心一懍，
「嗯…」一獨行拄杖出戶外，便暗提內勁，速於屋門上施上術印，教外力進出無門，
「一獨行，」一雙鐵鞋造訪棘居，隨人帶進的是滿身羶腥味，「師弟久見了。」不速之客言道，
「是久久不想再見，師兄。」一獨行凌厲視來者，擺起架勢。

＊＊＊＊＊＊

十方谷狹隘口，妙世醫耆樓懷南與其徒歲孤鸞行至，同行友人東海神臾忽爾止步，
「就此暫別。」東海神臾辭別師徒倆，
村莊遙可入目，
妙世醫耆樓懷南笑虧道，「好友是畏生人？」
東海神臾彆扭側過身，「噫，誤解，在下化外之人豈能隨意沾染世俗，故送至此。」刻作狷逸笑語，
「清高之人必有可惱之處。」樓懷南替其友下註腳，
東海神臾未惱，只言道，「不必清高逼巢許，只教瀟灑勝由求。」一派自許，
「前輩正爾有超拔，卓卓如鶴立雞群，師尊則慧黠有驚俗，碌碌如馬首是瞻。」歲孤鸞見狀，打趣言，
「孤鸞庸俗之人便敬陪末座。」不忘加句，自我解嘲，
東海神臾肅然一眼，「噫，入塵蓮子切莫妄自菲薄，該當謙虛而非卑微。」正色以言，
「別拘泥高下之分，」樓懷南亦言道，「就如同為師視爾如親，未曾以僕婢，反是阿鸞總以此自居。」藉機規勸幾句，
「欸，是了。」歲孤鸞欠身道，
「只是…怎麼東海為鶴，為師就馬了？」念及愛徒適才打得比方，樓懷南不由捧心，哀道，「阿鸞道底偏向東海，嫌棄為師…」
真所謂，只見新人笑，忘卻舊人哭，
「哎呀？！怎捨得棄了師尊。」歲孤鸞輕扯妙世醫耆，
「哈，入塵蓮子多擔待，爾師尊有孕在身，難免脾性變古怪。」東海神臾見縫插針，順口言道，
樓懷南正要發作，乍思不妥，真印驗好友之言脾氣略為陰晴不定？！
＂孕婦難為。＂樓懷南內心有感，
前輩機鋒惹得歲孤鸞想笑，卻未敢明目張膽，
趁此平靜，
「在下便依計劃找尋魔胎解方，」東海神臾打躬告辭，「留步別送。」欲溜煙遠遁，
「貧道都未急迫，好友何必來去匆匆，」妙世醫耆攔住，「既來之則安之，何不一同會見癸夫人？」
「嗯？這位癸夫人甚得好友嘉許。」東海神臾興味，
「癸夫人久居此地，甚得居眾敬重，雖年歲已高，身負痼疾，卻身殘心不殘。」歲孤鸞敬愛這位老夫人，
「數年前，癸夫人譴使入松竹禪林尋吾醫治沉痾舊疾，自此便有交情，夫人待吾與阿鸞不薄。」樓懷南亦頗景仰，
「癸夫人能請動好友這位逍遙華陀出松竹禪林，在下可要向夫人請益請益。」東海神臾應道，
「癸夫人是有點門路尋得師尊診治，記得…」歲孤鸞回想當時初見，
「阿鸞，此乃醫療保密。」樓懷南伸一指抵己唇口，
歲孤鸞羞得住嘴，
東海神臾曉得妙世醫耆行醫原則，
「輕重緩急，結交癸夫人之事暫撇，待吾歸來再請好友引薦拜訪。」東海神臾閒絮至此，「蓮華好友與入塵蓮子謹記低調行事。」不忘叮囑，
「嗯，銘記，多謝。」樓懷南笑答，
「前輩順走。」歲孤鸞恭送，
東海神臾蹬地，騰空飛起，「先往藏經閣。」乘雲而去，
「都說神仙好。」樓懷南晀目極望，款擺袖袍，引領徒兒進山谷村落。

＊＊＊＊＊＊

風伯颯霽行正於魔殿軍機閣內翻閱相關典籍，搜集南地涿鹿平原相關，
「嗯，豐饒之所，周圍流經四大江河、十數條溪河，午間炙熱，夜時微涼，晨間大霧，除江河之阻，放眼平原野地，無多餘掩蔽之處，看來此戰奇襲未必有利，反而雙方直接對陣較能取得勝機，利用地勢，以及當地繁盛人口…」風伯忖然，再取來數冊，詳加觀覽比教，
「軍法有云：先發制人，」風伯颯霽行提筆就朱砂，於白卷上或書或圈下幾處重點，「然，此役應反其道而行，所謂高手出招，後發而先制。」
筆鋒到處，謀略已初顯端倪，風伯微揚唇角，「此戰牽連無辜，波及蒼生生家性命，聖籥，聖籥，焉能堤防。」
得意之際，
風伯憶及好友久無傳遞音訊，眼皮驀然一跳，心底無來由惶惶，
「嗯？雨師迄今無消息，這回覓得之溫柔鄉這般受用？」颯霽行憶起雨師那表面孟浪，可實則酸楚言語，
雨師斷袖，卻是眼高於頂，能構得起其沾染興致者，五指可數盡，當中就屬少殿最受雨師朝思暮想，
惜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若是因少殿寡情孤冷也就罷了，可如今，那凡塵女子卻瓦解此點，
思及此，歲孤鸞莫名地又被風伯記上一筆仇，
「雨師好友，勸君莫因情傷而放浪形骸，」風伯颯霽行掛懷，「此回戰役缺爾不可。」蒲扇欲揮，以招部屬尋回雨師，

此時，恰巧，
「報。」魔族信使現身，膝跪請示，
「嗯，稟來。」颯霽行收納起軍策，示意，
「是。」魔族信使趨前，遞送一書信，
「嗯。」風伯接手，
「書信來自聖籥。」魔族信使如實稟報，
風伯颯霽行心頭一悸，彷彿冷箭一掃，射中心房，
信未觀，卻莫來由，預知惡兆，
「退下。」風伯眉掃，
魔族信使領命退下，
「看來。」雖此信指名予魔皇至尊，然策師風伯直覺詭異，決意先行拆閱，
「來人，」風伯颯霽行再招回魔族信使，「請回少殿入軍機閣一談，暗中速去。」
「遵旨。」魔族信使銜命速辦，
風伯再詳視信中所述，
三回來回審視，方將之疊好納入信封，
風伯颯霽行執起蒲扇，緩步出軍機閣，仰望天際，
「雨師，好友…」順手輕掃，蒲扇括起一陣風，細微帶沙，
風過處，十里地，草木皆不存。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7-02-18 18:13

～續上樓～

「師弟反應冷漠。」身軀難掩腥羶味，戴羊頭之人滿嘴鬍渣，鬍渣糊著一團汙漬，
“那是糊到什麼？”一獨行以手稍掩口鼻，
「呵、呵，對於吾將之當成已亡故人物來說，這款招呼已是熱忱了。」一獨行攏攏白長鬍，皺眉以對，
羊頭震動，似是咯咯笑，詭怪莫明，「師弟依然怪罪舊年之事。」
「不是怪罪，是無法原諒。」一獨行直白，竹杖敲地一響，餘波激蕩，
羊頭之人深吸口氣，盡納其攻勢，毫髮未損，口中似嚼草，咀嚼頗有味道，
「那女人只是師弟情人之一。」羊頭說，頗不以為然，
「呵，唯一懷有吾子嗣那位。」一獨行猶然憤慨，
「咯咯。」羊頭搔搔面，狀似無奈，「夜梟幫勢力龐大殘忍血洗聚落那夜俺也是自身難保一名工匠已是盡力無法度又能如何逃命要緊。」
「話說的落落長，也不斷句，不喘氣，師兄口才便己，」一獨行拄杖而行，杖底敲響如指責之語，「吹氣能煽煉底爐，手舉可使百斤鎚，師兄有藝卻無義。」
羊頭人持續搔撓，「啊…」沉默半晌，意思量，無果，「舊草反芻數遍也變得無滋味能別再繼續嗎？」
「話頭是師兄先提起，說不談就不談，果然沒變，一樣自我中心，欠缺對他人體貼關懷。」一獨行短嘆一聲，
「師弟倒是變了歲月摧人老。」羊頭老實說，
「呵，師兄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一獨行挖苦道，
雖是大難當頭各自飛，當年之事仍是心頭遺憾，但也是，舊事重提又能如何？失去的終歸挽不回，而存活的仍舊要繼續生活下去，
「算了，過去都過去，只可惜吾原可擁有之美眷與子兒…說吧，找吾何事？」一獨行心知此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聽過寒冰石蓮。」羊頭篤篤說起，
「一副認定吾聽過模樣，」一獨行冷回，「為何提起？」追問，總絕沒好事，
「煉之製物。」羊頭簡單說明，
「欲煉製何物？」一獨行疑問，
「商業機密。」羊頭拒答，
「呵，算了，寒冰石蓮吾沒聽過。」一獨行速速打發此人，
「麻煩麻煩。」羊頭發起勞騷，又將全身撓搔遍了，
一獨行壓下懷疑其師兄到底多久未沐浴淨身的假想，打個哆嗦，
「呵，麻煩人找麻煩物，師兄別要殃及無辜。」一獨行也不吝損之，
「何人可能知曉？」羊頭再懶懶問句，
一獨行擺擺手中竹杖，「不知，不知。」心內想“知曉也不會為此拖累他人”，
「咯咯那俺來走了。」羊頭顫抖抖，離開，
「不送，順走，莫再來。」一獨行對其離開背影喊，「醜味。」
醜味再至，
「呃？！」一獨行驚一回，果然不能背後道人長短，
「歡喜再見到你師弟有空飲一杯找你趣味徒弟作伙喝對影成三人咯咯。」莫明言談，羊頭說完，快步離開，
一獨行望之獃然…

＊＊＊＊＊＊

近酉時，
十方谷地熱依然，泥沼濕氣透滲絲絲淺涼，
一雙足久佇於此，分毫未動，「時辰將至，」炎皇釋帝無語，對問蒼天，「該作罷回轉了嗎。」
雖知時不吾與，炎皇釋帝猶仍足不移，身不動，候著，一絲機緣，而成此機緣者，不過伊人別時贈語，
“癡顢。”炎皇釋帝仰天長嘯，「啊…」

當此時，

氣流異變，
一股清新掃泥重，仙風九重滌魔氛，
颯爽人影，謫仙之姿，迎面踏塵卻未激起一沙一土，
來者神清逸雅，一點足一神靈，一步履一道光，
一仙一魔，雙人對眼，只在錯身剎那間，
“魔皇！”“強者！”雙人皆是詫異，
「請招了。」驀然，
仙者率爾出手，掌納無盡變化，襲至魔者命門，
「嗯？！」瞬秒之差，魔者避過生死交關，
「晤。」初招未果，仙者再提真元，腳踏乾坤陣，掌如震雷風，此掌，雷霆如萬鈞，速逼欲直蓋魔者天頂，
「嗯？！」心有疑惑，炎皇釋帝發招躊躇，只能硬接下此掌，
卻是，
「啊…」氣微岔，炎皇釋帝稍許受創，雙腳退後數步，竟遭逢困命之陣，
「陣起。」仙者結印成陣，飽振元神，
「不妙…」炎皇釋帝察覺已晚，避之不及，身陷羅網，進退兩難，生門不得，

「素昧平生，閣下為何相逼至此？」炎皇釋帝欲終止此無畏之戰，質問道，
「晤，魔皇記性淺，貴人多忘事。」東海神臾再催法陣，所圖乃縛魔誅魔，
“這，是將吾誤認為皇兄。”炎皇釋帝尋思間，“但此人識得皇兄，一派仙氣聖骨，料是聖籥高手，解釋無益。”炎皇釋帝專注定神，為博生機，賭上一股傲氣，
見魔者無話可說，東海神臾一聲笑，疏狂，澹然，
「八卦迷蹤。」一語落，東海神臾陣法摧動無數聖功，
“八卦…”已失先機，逼命瞬間，炎皇釋帝忽爾靈動一念，「也許…」
不由思索，炎皇釋帝斗膽一試，
但見，
魔者立中宮，微蹲一瞬，提元飽氣，左足踏向前入乾卦位，右足畫弧向左踏入兌位，左腳往前進入離宮，右腳再向左弧線踏進震，再將左足向前步入中宮，依著天罡七星手勢與呼吸，炎皇釋帝步履穩而沉，速而準，在內神與意合，意與炁合；在外足與身合，手與體合；內外相合，上下相合，混然一體，奧妙其中，
然惜哉，
天罡七星步雖練純熟，可這八卦步數變化得巧妙，魔族天生邪姓，縱使資質過人，亦非能盡得其精奧，
炎皇釋帝解陣步行中途，頓生質疑，故步行有怯，未竟全功，
一念遲疑導差池，八卦迷蹤致命終，
危急瞬間！

「徹。」忽聞仙人收招，
炎皇釋帝此回勘算是死裡逃生，
甫出絕命陣，
「天嶄滅神威，忘情一斬，天地不留。」炎皇釋帝速喚魔戢，殺招響徹，
所言是，可殺不可辱，仙人留手，魔族少殿將之視作對己之輕蔑污辱，
東海神臾肅顏，「抱元歸一。」雙掌一收，抱勢而出，
魔戢鋒芒，千姿滌蕩，
仙掌勁勢，萬川驚鴻，
一擊一擋，摧化掌勁愈盛，戢鋒愈猛，
頓時，
風翻雲動山河嘯，乾搖坤動天地驚，
激招相對過後，只餘傲立雙影，緘口冷對…

雙招對儡，餘威波及十方谷泥沼，形成一塹谷斷溝，橫亙雙人之間，
「魔族少殿，幸會。」東海神臾已察覺錯認，然面對魔人亦是勿枉勿縱，
「嗯，高人如何稱呼？」炎皇釋帝緊握天嶄滅神威，懍然以對，
「何必，」東海神語清脆笑語，「浮名如過駒，若無敬意，稱謂不過代號而已。」背手以答，
此仙者本有殺意，卻忽爾笑對，人心難測，魔者一時無法理解，不免戒備，
「閣下莫明逼殺，卻又臨時收勢，所為何來？」炎皇釋帝質問，
「魔族少殿好氣魄，身陷奇陣未慌未亂，非圖以魔功強行突破，卻思以正法化解，惜乎對奇門遁甲之術，少殿稍嫌淺了，可誠意十足，在下此舉，不過聊表敬意。」東海神臾凝神，語尚不著邊際，
「方才少殿招行極端，也作保留，才是意欲為何？」東海神臾反詰道，
仙魔兩相交逼又互退讓，
「前愆舊怨未曾結，是故無意狠下殺招，」炎皇釋帝率爾坦白，「吾逗留在此非為惹事端，只是閣下一度逼吾太甚，稍示回敬，探底線而已。」
言說探底線，可若真槍實意探道底限來，可會要命，
「照少殿語意，是在下魯莽。」東海神臾撢撢衣袍，眉眼含笑，
「好說。」炎皇釋帝抱拳，
東海神臾神色一凝，「失禮之處，奉勸忠告為償，」半含警告，半是提點，「立場非是能輕易更變之囿限，請魔族少殿僅守份際，莫強為之。」
語畢，仙人轉身，騰雲幻光而遠，
「嗯？高人莫測，觀其式式逼死，招招刺探，果為聖籥人馬否？」炎皇釋帝暗記於心，無論事實如何，豎此強敵，非智，
「當此契機繼續此戰，勝負仍在未定之天，卻不思進取反而有所保留，奇妙，臨別之語似是別有用意，究竟意圖為何？」炎皇釋帝疑問滿懷，

忖思間，

眼角餘光忽瞥見一老婦，左手提籃正手持杖，徐徐自對岸行來，只差一步便墜方才仙魔激戰下初成之塹谷，
老婦恍若未察，
「嗯？！」一沉吟，炎皇釋帝挪移瞬間，即時扯住老婦，將人帶離谷邊，
「啊…」老婦受了驚嚇，一時愕然，不支頃倒，
炎皇釋帝攙住，於此同時，輕運內元，掩覆己魔族異貌，
「無事乎？可未視此塹谷？」炎皇釋帝將老婦扶至旁處安置，
「呼，呼…真對不住，老身視茫眼花，未見小哥所言之塹谷，」老婦喘息，撫心以順氣，「此處應無塹谷呀？」長居於此谷，算是熟門熟路，對此地貌轉變不禁納悶，
「嗯，此塹谷非天然造就，乃人為所成。」炎皇釋帝輕描淡寫，
稍觀老婦相貌，垂垂老邁，白髮蒼霜，五感魯頓，
炎皇釋帝詫異此老婦往返谷內無人伴護，覺得頗不尋常，「不宜再前進，夫人請回轉去。」出言勸阻，
「啊…怎辨才好…」老婦似有為難，「小哥一片好心，老身理當識趣，但…可惜呀…」老婦支吾其詞，
「嗯，何理由非行不可？」炎皇釋帝順口問道，
「唉，是老身盲執，自此前行不遠，有一偃塞湖口，周邊生長著一種矮樹，結雙果連蒂，葉長護果似母親懷抱雙生幼子，果色豔紅若鮮血，故居民取名為誕子雙果，其味微酸帶甜，乾脆無核，十方谷居民皆好其味道，入菜、醃漬、獨食皆有風味，」老婦解說，「今日難得外地友朋來訪，老身正欲摘取些許與友饗享，唉，可惜…」老婦遺憾無限，卻又莫可奈何，
「嗯，夫人是十方谷居民？」炎皇釋帝問，
「正是。」老婦回答，
「近日可曾有位身懷清蓮香味的女…」似覺機緣，炎皇釋帝藉機探詢，卻又臨時作罷，
聽其口吻有異，老婦奇想，「小哥怎樣了嗎？」
「無事，無須掛心。」炎皇釋帝避重就輕，
老婦勉強不來，便不再追問，
「唉，」老婦歎一氣，回轉原意，「前行既有阻礙，料是天意如此，只好作罷。」老婦終須放棄，拄杖緩緩起身，
「嗯，偃塞湖口，周邊所生誕子雙果，果連蒂，葉長護果，色豔如血，」炎皇釋帝身臂一擋，複誦一遍，
「在此稍待。」取老婦提籃，炎皇釋帝頓雙足，跨塹谷而去，
「啊…小哥？」老婦疑惑，只能原地置留，

稍後，
炎皇釋帝滿載而歸，將提籃交至老婦，
「這是…誕子雙果…」驚喜之餘，老婦稀眉疏展，喜不自勝，
「小哥，感謝呀，萬分感謝…」老婦屈身萬福，連連謝意，
「素無舊交情，施手相助不過舉手之勞。」炎皇釋帝漠然以對，心內隱隱受不起如此大禮，
「怎可這樣說，能行舉手之勞者良善之人，許多人只思做大事，不知為小善。」老婦親切言談，熱忱態度，炎皇釋帝淡笑，稍減心防，
「就讓老身說謝，啊，不如這般，請小哥隨老身回家，老身辦桌招待一番，老身朋友也是好客之人，大夥兒熱鬧，不知意下如何？」老婦續說，拉起釋帝之手，
祥和慈母，炎皇釋帝為之動容，卻無心經營，
輕推卸老婦捉握，炎皇釋帝出言拒絕，「不用費心。」
「啊，是老身囉嗦了，小哥不怪。」老婦苦楚一笑，稀微落寞，
「非是如此。」炎皇釋帝委婉
，「那至少請小哥賞光品嘗這誕子雙果，聊表老身謝意。」老婦加催，似是有意交誼，
「卻之不恭。」炎皇釋帝取用其一，淺就其口，初嘗酸甜交織，果然滋味，「哈，風味特殊。」淺讚一句，
「呵，呵，小哥喜歡，」老婦歡喜，「那可願配著果實，聽個故事？」突有一問，
「嗯？」炎皇釋帝好奇，生了興趣，「請說。」
「喔，」老婦指指某處，是意坐下言談，
炎皇釋帝攙起老婦往旁處樹底盤跟坐去，正巧能兼遮曬，
老婦煦煦回笑，坐定後，自籃內取果數粒，分送與炎皇釋帝，自己也取些食用，
「誕子雙果的由來，背後尚有段淒美的傳說，」老婦啟頭，
「嗯，傳說。」炎皇釋帝倚樹一聽，
「是呀，無情之人最傷人，傷人之人不留情，」老婦沉嘆一氣，為這傳說鋪出哀怨，
老婦悠悠言道，「愛與恨，本是一線之隔。」

＊＊＊＊＊＊

傳說，
聖魔共存乃原始姿態，雙方互為陰陽，一明一暗，一善一惡，聖者為神人仙道，魔者為異類妖物，
磨合間，紛擾爭執未曾停歇，各有消長，互難接受，
然，
自然如斯運作，萬族生生不息～
直至一日，
魔界暗尊皇之獨女郡主，與聖籥太始皇之長男少主，兩人因緣際會，撞遇於一處幽谷靈湖畔，
雙人甫對眼，鬥爭瞬間引爆，
互為聖魔主宰後嗣繼承者，彼此正面交鋒，
此戰，
驚動天地鬼神，憾動乾坤八荒，
聖魔較量，致使山川崩毀，地貌瞬變，萬物生靈驚懼退避百里，未及逃者，遭殃屠戮，
一時間，
寰宇震動，生靈塗碳…

「是呀，小哥想問這般驚天動地械鬥，為何遲遲未見雙方人馬插手？呵，雙人皆是未來之宰，是權勢鬥爭，也是尊嚴勝負，所以，聖域以及魔界皆靜觀其變。」

言歸正傳，
魔界郡主與聖籥少主激戰三個月又三日，勝敗仍未見分曉，
終於，
取得共識，再戰無果，
郡主與少主同一時歛武收勢，暫作調息，決意約戰三日後，分出高下，判定生死，
事至此，如尋常聖魔交戰模式，各自退回陣營，待約定期至，
然，
意外往往在一念之間，轉折，
魔界郡主歷經久戰，身心乏累，遂為利馬離去，反而逗留於戰場，只因，免去了烽火紛擾，那便只是一處幽蘭深谷，靈台明湖，
魔界郡主卸除心防、褪下戰袍，沉醉湖光山色，滌濯肉身塵埃，
她錯料，
聖域少主同樣未曾離開，為著不明動機，少主流連湖畔，故而將一切盡納眼底，
雙人再度交會，眼底寫盡炙火…

「嗯，再起戰端？」
「然也，非也，此火非為生死戰，而是渴慕慾火。」
「啊？！」
「呵，小哥怯情了嗎，雖老身視覺不佳，仍依稀瞧出小哥相貌標緻俊俏，應不乏女眷才是。」
「非是如此。」
「呵，那小哥是衷情之人了，但問一句請見諒，老身實為好奇，小哥可曾有過愛戀對像？」
「題外話休再討論。」
「好好，是現下有了，喔…切莫生氣，是老身多事，胡亂臆想，總之，」

男歡女愛本如是，愛慾瞬間藩籬解，恣意縱歡兩情悅，陰陽和合日月耽，
就此歡溺三日夜後，
原先約戰期至，
魔界郡主初經歡愛折騰，慵懶倦起，滿懷春意之思，因著郎君連日寵溺，
卻未聞郎君耳畔蜜語，身子旁也無郎君暖懷，
郡主疑惑，枕邊人何去？
此際，
竟聽聞，
鑼鼓喧天響，兵騎覆地來，不過幾息間，
周身已陷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魔界郡主未及思，不及料，戰袍未全備，執起兵器，殺出生路，

「嗯？魔界兵援何在？」
「唉，堂堂魔界郡主那三日也不過是名女人，深陷愛戀，未將訊號傳回，也不思備戰。」

孤身力敵，
魔界郡主縱然實力非凡，更能掌器併用，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雖虎落平陽，卻仍欺之不得，
聖籥人馬損傷過半，也未能伏之更難誅之，
魔界郡主豁命而行，
聖籥人馬窮追不捨，
久戰未歇，
魔界郡主逢此突發，加之前幾日愛慾疲乏，逐漸氣空力盡，
聖籥大軍圍剿，
危及存亡，
遠見郎君自聖籥戰營中，撥開人馬，朝己徙步而來，
歡悅，救贖，魔界郡主喜校，抱擁良人，
殊料，
歡愛，浮光掠影，終究是夢；現實，堅若盤石，畢竟是真，
皆是空，
手刃魔界郡主之聖籥少主，出手未顯遲疑，不見猶豫，
一方是多情，一方是無情；一者成佛，一者成魔，
雙人皆做出選擇，
恨吾嗎？聖籥少主問，
愛吾嗎？魔界郡主問，
死亡剎那間，
魔界郡主鮮血噴濺百里之遠，盡歸返當初結緣之所，染紅靈台明湖周遭，自此之後，湖邊土壤不曾褪去豔紅血色，靈湖失了清明，
而，
於郎君懷中灰飛煙滅之魔軀，散盡天地後，只餘郎君雙掌中之攣生雙子，
一聖一魔，一生一滅，
聖籥少主將死胎掩埋於靈台湖畔，存活之聖胎投入湖中，任其生死，不再過問，
聖方人馬徹離後，
靈台湖畔埋胎處驟生一怪異矮苗，瞬成矮叢，結雙果於蒂，其葉長護果，果內無心…

＊＊＊＊＊＊

「這…呃…」不勝稀虛，炎皇釋帝難忍情緒，意識萬般翻騰，心疾復發，痛楚非常，
「唉…小哥莫激動。」老婦雙掌輕握炎皇釋帝隻手，藉以搓揉緩其痛楚，關愛備至，
「吾無礙。」炎皇釋帝擺脫老婦觸碰，運功隱忍，片刻緩解，
「小哥無愛便無礙。」老婦意有所言，
「何出此言？」炎皇釋帝詫問，心中不舒坦，
老婦拄杖緩緩而行，未加說明，欲行離開，
「說。」炎皇釋帝怒而提步追究，
老婦停步，老面風霜，「愛恨本是一線之隔，若是愛者，只問付出，不求回報，若是恨者，只問對錯，永世糾纏。」
「夫人…」炎皇釋帝揪心，復又隱隱作痛，
「這是何苦。」老婦嗟歎，舉步慢行，
「局中笑嘆眾人癡，局外何人不成狂。」老婦身影漸行漸遠，
炎皇釋帝望而卻步，獨能仰天長嘯…

當下，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

「癸老夫人，醒了，還安穩麼？」歲孤鸞察覺老婦甦醒，移步至榻邊，彎身關照，
「嗯，睡得挺好。」癸老夫人對床畔看護報以微笑，
觀癸老夫人氣色紅潤，吐納平穩，看來此次行針效果頗佳，為此，歲孤鸞安下心，
往常，扎針多由師尊妙世醫耆親為，直至前回方在師尊從旁指導下，改由歲孤鸞施針，這回，師尊卻說是＂能獨當一面＂，便放手讓歲孤鸞替癸老夫人扎針，
歲孤鸞承襲妙世醫耆，針灸之術頗具把握，然愈是謹慎，愈容易吊著一顆心，
「夫人與孤鸞愈發有默契了，瞧，時間拿捏得恰巧。」歲孤鸞踏實了，也就能說笑，
「時已至，還請夫人暫時忍耐，孤鸞將灸針卸下。」只見，妙手施展，歲孤鸞依序卸針，
期間，
癸夫人闔目靜候，寧心以待，
卻聞一股蓮香淡雅，周遭流轉，這股熟悉香味，來自專注施為之女子，原習以為常，未將之特殊看待，爾今，卻有不同意義…
「灸針已卸，夫人可要坐起？」歲孤鸞收妥針具，問道，
「好，麻煩鸞兒了。」癸老夫人抬起手招呼，
「應該，」歲孤鸞攙扶其肘背，穩妥將老夫人扶起，半坐臥於床榻上，「就怕夫人嫌孤鸞笨拙。」順手為老夫人掖妥被角，
「呵，呵…」癸夫人啞笑幾聲，「相較於抱琴與言歆，鸞兒伶俐非常。」美言許多，
「哈，夫人讚謬囉。」歲孤鸞柔言，取來藥茶，
「這藥茶生津解渴，老身就嗜好此味，比之那妙世醫耆處方更為適口。」癸老夫人抿上幾口，
「夫人，良藥總較苦口，孤鸞這藥茶不過調氣滋補，算不上至根本。」歲孤鸞替師尊解釋，不忘提醒道，「夫人可要按時服藥，別畏苦就落下，若真苦口，孤鸞去說服師尊加些蜜。」哄著，
「好好，依鸞兒。」癸老夫人將藥茶緩緩飲盡，

靜謐片刻，

「老身方才作了夢。」癸老夫人提道，
「喔，癸老夫人想必是做美夢。」歲孤鸞順口應道，取來木梳替癸老夫人梳整髮髻，
「美夢或者惡夢，尚不得知。」癸老夫人云，撐住半邊身，「鸞兒替老身拿一物。」指向床榻店腳板處，
歲孤鸞遵照指示，尋獲一提藍，內中裝有果實三分有二，「這是？」
「老身夢中所得。」癸老夫人明白說，
「唉呀，癸老夫人可又是趁灸針期間去神遊八荒？」歲孤鸞驚呼，
癸老夫人具此異能，可靈識分離，如今能控制得宜，也是妙世醫耆神術有助，
「若被師尊知曉，免不了絮叨一番。」靈識分離，畢竟勞神，妙世醫耆囑咐過不宜，
「當作彼此的秘密。」癸老夫人將籃遞予，
歲孤鸞接過，「交抱琴料理麼？」
癸老夫人點頭，
安置妥善，「那孤鸞去尋抱琴姐。」歲孤鸞欲提藍離開，
「慢，」癸夫人喚回，
「夫人尚有事交待？」歲孤鸞疑問，
「也無…」老夫人欲言又止，
「那，歲孤鸞先告退。」歲孤鸞行至門前，
「慢，慢…」癸夫人出聲再阻，
「夫人可是體有不適？」歲孤鸞趨近榻前，把脈以探，未覺異狀，卻不敢大意「孤鸞去喚師尊前來。」
「不用，鸞兒，」癸夫人抓其袖腕，吞吐而言，
「夢中曾遇一奇男子，正尋一名身懷蓮香女子…」老朽手緊握麗人袖，欲語還休，「呵，不過是夢。」終歸一句，
「癸老夫人，」歲孤鸞聽在耳中，心神悸動，卻仍言，「夢便是夢。」
「鸞兒，老身…」癸老夫人雙眼凝滯，「男子於谷候佳人，這…佳人興許老身識得。」
一絲情愫於麗人眸中閃爍，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於言，癸老夫人放開了執握歲孤鸞之手，
「夫人…」言謝無言謝，歲孤鸞施一禮，匆匆離開，
「唉…」癸夫人望空興歎。

＊＊＊＊＊＊

「依玥綠姐姐所言，睦紫助了定風前輩，但並無將寒冰石蓮帶回瑤池仙跡？」天睽女魃邊行邊談，好生興致，
「是，」玥綠飛天箭步敏捷，有了天睽女魃相伴，雖仍緊急騰達逐浪狀況，卻也不再慌張行事，
「護聖佐武力牧將軍毒患已解，暫無此需要，故而以羈押雨師回返為優先，他事就暫且慢。」玥綠飛天解說，
「原來如此，」天睽女魃點首，提說，「不過寒冰石蓮珍貴罕見，若能納入聖籥收藏，他日說大有助益也不一定。」
「嗯，言之有理，」玥綠飛天也讚同，「然此物仍屬雪硝谷忌麟角世家所持有，既然現下無立即需求，便無理由強人割愛，且說，睦紫飛天…」玥綠飛天揣情，道人長短畢竟欠妥當，
聽出端倪，流言蜚語合著天魁女魃性子，尤其關聯睦紫，怎麼也要套出，日後好握有話柄，
「與人產生齟齬了嗎？」天睽女魃斗膽臆測，
「這…非當事者也不好說明白。」玥綠飛天打迷糊仗，
有這句便足夠證實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天魁女魃頷首，「確實，旁人怎好說公道，」卻還是直言，「可是，睦紫妹妹那般傲嬌性格，逢人遇事總會生些事端，這情況也非頭一兩日，可不是？」
天魁女魃烏溜雙眸，擺明一副＂爾吾心知肚明＂模樣，
見其逗趣，玥綠飛天忍俊不住，笑說，「哈，該說妳姐妹倆是互相了解或者互不相讓呢？」
天睽坦言，「皆是，」雙手一攤，「誰教睦紫非是位好相處的。」
「共事姐妹別相互計較，」玥綠飛天雖笑卻也輕責，「自家人莫內鬨。」
「是，是，」天睽女魃聳肩回應，「那玥綠姐姐認為寒冰石蓮現下尚在忌麟角世家嗎？」再問，
「嗯，何出此問？」玥綠飛天好奇，
「事情仍需有交待，」天睽答，「當初討物，現今不聞不問，於情不合。」
玥綠飛天思之，天睽女魃所言甚是，「嗯，寒冰石蓮依睦紫飛天所知，忌麟角當家忌麟角崧濤將之帶往其弟忌麟角梧桐所經營之忘世酒樓，至於是否已交予妙世醫耆，或者尚持有在身，就不得知。」
「嗯，忘世酒樓？吾知曉此處，」天睽女魃憶及此處便是初會雨師與之交手之所，未料竟有此淵緣，
「待探望騰達逐浪後，吾就往忘世酒樓一尋吧」天睽女魃計劃，
「此事交上定鐸，吾等莫妄自行動。」玥綠飛天覺得欠妥，
天睽一把按住玥綠飛天手臂，笑勸，「好姐姐，何必規矩？吾陪玥綠姐姐探望騰達副將，姐姐再陪吾一會忌麟角當家，這一來一往，方是姐妹情深。」勾攬其臂，動之以情，
「彼此心照不宣，可好？」天睽現嬌態，玥綠無可奈何，
「好吧。」玥綠飛天先行允過，
「棘居在前方，走。」天睽女魃悅然以對，
「嗯，且慢…」玥綠止步，往四下一觀，疑問，「天睽女魃可有嗅得股腥羶味？」
天睽一聞，果不其然，其味野羶腥臊，周圍林深草茂，不察異狀，「野獸吧？」不以為意，
「也許。」玥綠飛天也無意追究，雙人速行前進棘居，

飛天離開後，
方才對話一旁大樹後，探出一羊頭，
「咯咯…」羊頭顫，伸人手搔癢，「在此方便得了方便。」羊頭髒鬍露齒，
「忘世酒樓。」一語畢，羊頭咯笑，獸奔而離。

＊＊＊＊＊＊

長嘯過後，徒留空虛，
炎皇釋帝闔目沉然，諸多心緒，盡付其中，
若道此為相思，熟能別離此…

當此時，
淡微蓮香幽悠清送，巧盈輕促是何人步伐？急至，緩止…
「啊…」炎皇釋帝嗟吁一聲，是寬慰，亦是悸動，
伊人未語，是不知該當何啟，亦是情難自抑，
「“投石波漣，空谷回聲，生滅局情，牽一字緣。”。」炎皇釋帝緩吐臨別贈語，雙瞳緊鎖伊人面容，
歲孤鸞不由心神一震，羞上粉頰，「閣下是在等一緣麼？」
「正是。」炎皇釋帝坦蕩，
「若是今日未得，焉如何？」歲孤鸞朱唇輕啟，怯然以對，
「明日續盼。」炎皇釋帝懇懇肺腑，
「若…數日仍未遂其果？」歲孤鸞質疑，
「持之以月。」炎皇釋帝無諱，
「嘻，這可是癡了？或者癲狂？」歲孤鸞戲言，
「既癡也癲。」炎皇釋帝未假思索，如是所言，
正何謂蒹葭意，殷勤相對，
聞此誠然，歲孤鸞自慚形穢，
「孤鸞無意戲弄閣下。」歲孤鸞心緒幽幽，吶吶以言，
「在此候著，出於吾願。」炎皇釋帝趨前數步，縮短間距，
「唉，閣下何須堅持，這緣生緣滅的？」歲孤鸞語疏情怯，實在話，連自己也無把握此緣深淺如何？或許再聚首已然半生遲，說這＂緣＂呀，歸結於天理命數也好，因果也罷，總而言之，人沒誰拿得準，
「妳吾有緣，現下不就見得。」炎皇釋帝近至伊人面前，「更佐以詩為證。」
歲孤鸞一怔，低垂秀首，
炎皇釋帝揚手，支起伊人面龐，雙人照對眼，
瞧著伊人瞳中有吾，吾瞳中有伊人，炎皇釋帝沉聲，字字表述，
「贈別之詩，各取其末字串聯，則成“漣”“聲”“情”“緣”，漣通蓮，聲為生，故而…」
「哎呀！羞人…」歲孤鸞窘色，舉手遮攔釋帝之口，「莫再說下去…」被解讀之心意，直剖而陳，歲孤鸞羞臊無以，
有道是，換吾心，為爾心，始知相憶深，
炎皇釋帝執住歲孤鸞纖手，卸除攔阻，
「孤鸞。」一聲喚，道盡無數，盡皆交纏，
歲孤鸞正欲言，卻乍然懵得，
那圓眸水靈，頰泛紅暈，櫻唇微啟，小舌隱現，在在誘引魔者心猿驛動，當此無聲邀請，炎皇釋帝俯低歆長身骨，卻之不恭…

此際，
好雨知時節，潤物細無聲…

「雨…」及時雨，澆醒歲孤鸞迷濛，
吻，無疾而終，
「嗯。」炎皇釋帝運起內元，欲以氣罩籠罩雙人，
「哈，有涼亭在此附近，去避避雨。」歲孤鸞巧笑倩兮，反掌握住炎皇釋帝之手，
「隨我來。」掌中主動的溫柔，讓炎皇釋帝心內怔然，緊緊回握，隨之而動，
雙人奔趕入涼亭，雨水仍沾濕身軀，

「哎呀，對不住，早知雨落得細又急，便不該逞能，若讓少殿使用元功罩身，尚不足落此窘態。」歲孤鸞見炎皇釋帝渾身半溼，感覺抱歉，順勢就衣懷中取出巾帕，拭淨其面龐，
「嗯？少殿之犀角如何不見？方才未及細觀，面容亦稍有變化。」歲孤鸞邊拭邊疑問，
「犀角、尖耳乃魔族象徵，稍加掩飾特徵不過順情勢作為，因先前遇上一名老婦，避免因相貌驚擾衍生事端。」炎皇釋帝溫溫解釋，
炎皇釋帝向來不喜他人近身服侍，可卻蠻享受眼前女子體貼點滴，甚至容許伊人更為放肆些，
歲孤鸞謹守分寸，
「少殿所遇是癸夫人，也正是夫人指點孤鸞來此處。」歲孤鸞吐實，
「嗯？」炎皇釋帝不免疑竇，老婦腳程竟如斯之速，
「癸夫人習有靈識分離術，也正因此，身負宿疾。」見炎皇釋帝惑然眉間，歲孤鸞稍加解說，「這事容後再與少殿說。」動手整理釋帝對襟，
「嗯，定要再與吾說。」炎皇釋帝討個保證，
「是了。」歲孤鸞羞著，盈盈一笑，
「孤鸞怎看吾這般面相，尤勝原貌？」炎皇釋帝對伊人殷勤照料平添揣測，
「昔時少殿戰魔威姿，冷殺氣燄，今日差異。」歲孤鸞笑答間，察覺自己方才太唐突，遂住口罷手，
世道所謂男女大防，縱然魔族無論，可少殿位尊，興許對其衣容指手擺弄，簡直是冒犯了，
歲孤鸞側避過身，假借打理儀容，調整心緒，
「如何差異？」炎皇釋帝促然捉緊歲孤鸞手腕，將人扭轉過來，
歲孤鸞驚呼，
炎皇釋帝奪取手巾，如適才歲孤鸞作為一般，替其淨面，「是因人魔差別？立場殊異嗎？」心存介懷，自問兼自答，
「若為人魔差別，便不會與君論交，若在立場殊異，今日孤鸞斷不會支身前來。」面對質疑，歲孤鸞坦懷，
「既是如此，所稱差異究竟為何？」炎皇釋帝執拗起，非要道箇說法，
輕輕碰觸君之手，「這便是所謂差異，」伊人笑靨如花，眸澄如鏡，「在於少殿神情多了溫柔與困惑。」歲孤鸞直白道，
不過細微事，非關國族家園，
「哈，哈，哈…」炎皇釋帝笑狂，揉捏巾帕，收藏入懷中，
俄爾方言道，
「不知名諱高人對吾云：立場非是能輕易解脫之囿限，老婦亦言：無愛便無礙，何苦糾纏，哈哈。」似笑無笑意，只因魔本應無情，如今卻惑於有情，
「那再加孤鸞一句，」歲孤鸞不思安慰反勸誡，「身是累苦，情是囹圄，無處得自由，困心常在，放眼青山亦紅塵。」
「嗯，孤鸞此話…」炎皇釋帝細思伊人語，大局所展，私情將礙，
「聖魔屢屢交鋒，恐致生靈無安日，然，此勢在必為，關乎種族存亡，」炎皇釋帝知悉伊人掛慮，「身為魔族少殿，吾責無旁貸。」實說與她知曉，
「曉得，」歲孤鸞應聲，「戰跡鋒火，紅塵浩劫，孤鸞乃一介平民，對戰爭之必要以及責任，一無所悉，只想柴米油鹽安穩渡日。」歲孤鸞別過身去，

即使成就一段情緣，彼此仍未肯因對方變更初衷，亦或強求彼此委曲求全，

亭外細雨紛飛，急風如掃，
歲孤鸞延伸肘臂出涼亭，攤掌盛接，登時雨滿掌圈，卻悉數從指間漏失，能留得住什麼？
「身處江湖便難置身事外，這段緣呀…」歲孤鸞淡然歎息，「恐是無果，徒增累苦。」
得言如此，
「又何可懼！」炎皇釋帝激進，自後背偎貼伊人，「瞧。」端端托捧住歲孤鸞雙掌，
雙人交疊掌間，雨滿溢而滲，卻能保留住過半，
炎皇釋帝大掌稍動，改圈裹住歲孤鸞小手，合一，成一碗狀，盛滿雨水後，炎皇釋帝引導歲孤鸞退回涼亭內，
雨水絲微激盪，溢出，滲出，可至亭內，仍足保有九成許，
「吾能護爾，信不？」炎皇釋帝語道，「信吾，則無需懼怕。」
「如願隨爾，自然不懼怕。」歲孤鸞看著雙人掬捧之雨水，映照雙人相依靠，晃悠悠，卻也清晰，
一生一世一雙人，炎皇釋帝腦海浮現此誓，可還未能說出口，
惟問道，
「一句，願與否？」執著或者放下？魔問伊人，也問自心，
歲孤鸞無語，閉目，偎倚向炎皇釋帝胸膛，
其實答案，
雙方皆瞭然，

「孤鸞願意相隨。」
一聲諾，
「釋帝永世相護。」
一句誓，
炎皇釋帝伏首，以唇接雙人掌中雨水飲半，餘半則餵向伊人，歲孤鸞就唇飲盡，
交握十指，
魔者柔情，女子堅意，吻得纏綿，
亭外雨潺潺，春意闌珊，流水落花，無限江山，燕子雙飛，天上人間…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7-03-20 23:48

～章十一～琵琶別抱暗疑生

騰達逐浪居所，翩然兩道身影偕同訪至，
卻目睹，門戶洞開，蕭瑟寥索…

「有怪。」護聖佐武炤應龍率爾入屋，綜觀一遭，
這騰達逐浪雖曾貴為護聖佐武三將之職，然功勞建樹之恩賜，經常散與軍中同袍兄弟共享，連炤應龍也不時拿他好處，屢勸其多攢下以豐家業，可騰達逐浪江湖草莽性子仍是私藏不住錢財，爾今觀來，這家底還真不優渥，
「嗯？草屋內中空無一人，也不見玥綠飛天行蹤。」炤應龍折返回報，心下納悶，「騰達負傷在身，會往哪去？」
「炤將軍莫急，」輔弼文臣琉璃君子舉步入室，巡禮一番，便微揚如意柄，柄鑲玉石發出燦耀光芒，遍照草屋內外，
「嗯，」琉璃君子緩息吐納，闔眼再開，以靈視之能觀光耀之處，察其微兆，不久得出結論，「此處尚有第三者曾逗留於此，」琉璃君子橫臂阻止炤應龍躁進，「炤將軍寬心，觀殘存氣脈，這位乃炤將軍熟諳之人，一獨行前輩。」
「原來，一獨行老前輩亦來關切騰達傷勢，」炤應龍聞言鬆口氣，「他師徒倆向來熱絡。」
師徒情深乎？「唯恐是愛之深，責之切。」琉璃君子笑裡玄機，
「嗯？」炤應龍未察疑，「一獨行前輩居於棘居，輔弼文臣欲行一遭否？」請示，
「該然也。」琉璃君子允首，
兩人立馬前往。

＊＊＊＊＊＊

棘居，
玥綠飛天正與一獨行周旋，
「一獨行師父請讓吾見騰達逐浪。」玥綠飛天揖禮請求，
一獨行老面不給好，兀自堅持，「頑徒禁閉期間，謝絕訪客。」
這堵在門口精瘦小老兒出口言詞卻宛若一道高牆，硬讓玥綠飛天身為晚輩要將之推倒也不是，繞道也難，
「吾只欲確認他無事，不會多作打擾。」玥綠飛天低姿態好說歹說，不就是因為心繫青梅竹馬狀況有無差池，
「那小子到底是吾一獨行入門弟子，會虧待他不成？」一獨行撂長鬍，瞪羚羊般雙眼，
「一獨行師父，吾非此意，只是…」玥綠飛天辭窮，
「玥綠姐姐千萬箇拜託，尚不能軟化老前輩冥頑心腸，鬆動老前輩排場架勢麼？」一旁，天睽女魃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管事，
「天睽女魃，不得無禮。」玥綠飛天勸句，且不論在人籬下需低首，基於敬老尊賢，合該謙遜客氣些，
「玥綠姐姐心慈，可瑤池仙跡門眾也非任人欺壓之輩。」天睽女魃俠義熱腸，愈發決意管道底，
「呵，」一獨行瞥視而笑，由不住觀賞一番嗆話小輩，結果還蠻優，“這小女子好烈性格，且身形豐腴姣好。”
「哼，聖籥以軍法杖刑吾徒，吾無意見，吾以師道責打愚徒，聖籥道生意見來了嗎？」仍舊板起面孔，照演下去，
「吾等非代表聖籥而來，純為私人情誼。」玥綠飛天澄清，
「玥綠姐姐老前輩是糊塗了，」天睽女魃扯住玥綠飛天衣袖，直截了當嚷嚷，「聖籥以法理處置，老前輩以倫理處置，聖籥寡情，老前輩亦要薄義？」咄咄言辭，句句不饒人，
「小姑娘言辭犀利，生作也標緻，罵道這當頭，難不成暗戀吾那憨徒弟？」一獨行老風流，瞧這小輩護短心切地，火喉可較那徒媳婦兒更猛，便往男女情愛想去一塊，
「胡猜，」天睽女魃愕然，撇清，「吾眼光豈只如此平庸。」
「呵呵，既如此，那可願考慮做吾徒弟，兩倆來場近水樓臺？」一獨行見豔欣喜，厲顏瓦解，眼光流轉，神色嘻笑，
「嗯，一獨行師父，說得是與誰近水樓臺呀？」玥綠飛天察覺異變，橫身阻檔天睽身前，正色以對，
「呦喂！」一獨行心驚，退後數步“吾這徒媳端起面孔來真兇狠，險險破局…”，趕緊換回嚴肅態度，「吾這頑徒隸屬聖籥人馬，那方尚未關切，瑤池仙跡怎能反客為主。」要抬出立場歸屬是吧，就劃清界線，
一獨行非是好料理的，說詞篤篤便是將玥綠飛天與天睽女魃打回票，

話當此時，
光祿草苔開錦繡，采盼若神凝日曦，有客來矣，儀風轉蕙，
「前輩此言差矣，這不就來也。」人未至聲先傳，笑語晏然，
「不妙…聽這文謅謅聲調…」一獨行惶惶，持杖欲逃，
但聞，詩句成吟，
「芳晨美景最難兼，桃李春風桂子蟾，百卉并生吾道泰，嘉祥敢恃我師謙。」
「必之不及…吾苦。」一獨行哀歎，
名號謙謙佳公子，翩翩文書生，宛若琉璃滑淨無塵者，手持如意柄，臨至，剎時間，陋地生華輝，
其身後，護聖佐武二將炤應龍護行，
琉璃君子吐納芝蘭，「前輩，琉璃君子這廂有禮。」
甫出言，
一獨行揮手阻撓，「別“前輩”，叫了準沒好事。」
「前輩莫慮，」琉璃君子慰問，「此行純為訪友。」笑爾，
一獨行獃然，暗讚道這公子出畫美人呀，賞心悅目，
「炤應龍向老前輩請安，還請讓吾等探視騰達傷勢。」護聖佐武炤應龍打躬作揖，
「嗚…」一獨行魔怔似地，猶然被鎖於琉璃君子飛眉柳目中，
而那方，
正與其餘訪客寒暄見禮，
「輔弼文臣勞駕。」玥綠飛天依禮而作，
「聞得四座飛天關照騰達逐浪副將，更是有心了。」琉璃君子淺笑回禮，
「炤應龍將軍。」玥綠飛天招呼騰達摯交，
「飛天尊者。」炤應龍點頭以答，轉眼見天睽女魃亦在場，頗為詫異，「天睽？！」
雙人照面，
天睽女魃揚眉笑開，「炤將軍好威風，今日伴隨輔弼文臣前來，能可為玥綠姐姐討得人來？」隨即發下戰帖，
炤應龍聞言，竟顯支絀，
天睽女魃觀炤應龍面露澀澀，更不待見，遂調頭不再理會，
「輔弼文臣，天睽女魃見禮。」天睽女魃拱掌，
琉璃君子笑納，「久聞天睽女魃名號，今日琉璃君子幸會。」
文士風雅，果不一般，天睽女魃紅暈微染，頗有羞怯，
「哪的話，能入輔弼文臣耳，實屬難得。」天睽女魃率直，羞怯可不忐忑，
如今陣仗，天睽女魃露出勝算笑顏，「眾人皆為探視，老前輩可願放行？」朗言，
緩過些時候，一獨行回了神智，
「說了不見客就不見客，諸位請回。」急擺手，欲支開眾人，
「前輩，有道：見好就收，眾怒不可犯。」琉璃君子載笑載行，輕易繞過一獨行防線，至小屋前，掃眼幾分，
一獨行惟覺得輕風徐面，竟無絲毫被冒犯之感，
「嗯，」琉璃君子輕噫，如意炳於門上點化，青煙裊裊一陣，門上封印，解，
「還望前輩施予方便。」琉璃君子適才旋身請示，
「呵，呵，無奈。」被先斬後奏，霸王硬上弓，一獨行雙手一攤，「諸位，隨吾入屋吧。」只好投降，
一行人陸續入內，

屋內，騰達逐浪酣睡暢然，渾然未覺，
一獨行面上一窘，
心想師父在前臺勤奮扳臉作戲，這徒弟卻於後臺摸魚開小差？！
「喂，憨徒弟，醒醒！」一獨行數聲喚，
騰達逐浪依然沉淪，也不知夢見何事欣喜，嘴角勾起笑，手還不自主地撓搔腿根處，
一獨行惱地以竹杖相戳，「再不醒，乾脆別醒了。」睡死也好，才免得醒後樂極生悲，
一語驚醒夢中人！
騰達逐浪睜眼，急追問道，「呦，師父，怎麼小玥來了？」
「呃…」一獨行難言之際，

一道人影自其身後跨出，
竟是，
嬌娜女紅妝，傲骨雌威顏，
「正是。」玥綠飛天氣勢逼人，
虧己為他掛腸懸膽，沒料到真心換假戲，被其愚弄，
「呃…」察覺氣氛異常，騰達逐浪喉嚨一緊，忽然警覺該要裝病痛，
「唉呦喂…痛！吾之傷…」捧腹揉背，騰達逐浪賣力，「恐是整組壞了了…」無視榻旁一獨行使盡眼色，「痛啊…痛…」繼續哀，
「真痛？」玥綠飛天早歔出破綻，
「當然痛得徹底，小玥呀，」騰達逐浪演著興致勃勃，情到深處眼眶淚含，欲滴未滴間，拿捏恰到好處，「吾來日不多…」
「憨徒弟…這…」一獨行冷汗直流，欲加提醒，
「師父莫勸，徒兒往後不能孝敬您老跟前…」騰達逐浪噎聲加強喬段，
「如爾所言，吾真心疼。」玥綠飛天繞過一獨行，佔下榻前，
一獨行明瞭大勢已去，蹭蹭鼻頭讓開，
誰知，騰達逐浪未憂反喜，直以為小玥終於公開示愛了，遂俐落坐起身，握住佳人雙手，
「小玥，若真疼惜吾，念在舊交情上，不如今夜留下陪吾。」騰達逐浪深情款款，眼裡再無其他存在，
「吾留下做何？」玥綠飛天淡問，任騰達逐浪將彼此掌心掌背摩搓著，
「當然是成就好事…啊不是，是互說心事。」騰達逐浪心花怒放，純男心撲通亂撞，「應吾了？好不，可別妻欲養而夫不在。」
意識到今夜有可能開葷，騰達逐浪直白起來，
「堪憐。」玥綠飛天搖頭嘆息，
「吾真堪憐，誰教師父真狠心作絕。」騰達逐浪順勢裝辛酸，
「牽拖吾這來，憨徒弟，別怪吾沒提醒。」一獨行無意繼續淌渾水，晃一邊去，
騰達逐浪丈二金剛摸不著腦，

「師父狠心，」忽爾，語調驟變，玥綠飛天冷冷一語，「徒兒則使吾寒心！」
「呃？！」聞此語，騰達逐浪訝異當場，
「這手段，忒拙劣！」再一語，玥綠飛天不留顏面，
「呃！…」騰達逐浪手一鬆，
「要吾念及舊交情，可以，到此為止，新的不存。」玥綠飛天纖指筆劃，情誼兩消，
「呃……」騰達逐浪嚇然，倒靠於牆，「那吾倆未來…」欲挽回，顫抖，
「未來，哈。」冷冷短笑，玥綠飛天背手漠視，
「啊…」騰達逐浪雙倍一垂，意志頓時消沉，
「消氣，好歹吾這憨徒弟是為了徒媳婦，才演這齣…」一獨行出面緩頰，話說至一半，
「苦肉劇。」炤應龍出聲仗義，
「喜劇。」琉璃君子平心而論，
「鬧劇。」天睽女魃煽風點火，
「是羅曼史…」騰達逐浪自我辯解，更一不做二不休抱住所慕佳人，

啪！啪！忽聞兩聲脆響，

「是悲劇。」玥綠飛天嗔語，
騰達逐浪應聲跌落床榻，心緒飄零，
剎時，滿腔豆在釜中泣，相煎何太急之感觸…

「無恙否？」琉璃君子悲天憫人，趨前探視，柔語道，「請容琉璃君子觀視。」
“為何連這尊都來了…”騰達逐浪看破世局，正覺心灰意冷，「免麻…」
琉璃君子稱心如意，提握住其手腕，速診視，
“真強勢，話說一半也沒聽完，就握別人手。”騰達逐浪無奈，只好任由擺佈，
「覺之如何？」琉璃君子關懷暖語，
有道是：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
騰達逐浪一怔，不由端詳，
「騰達副將？」琉璃君子感其目光灼灼，疑問，
“呃…竟看到發暈去！”騰達逐浪回過神來，「感覺真好…啊，莫誤會，吾意思是現在舒服多了…啊…也不是…吾是說…唉…」一時口拙，騰達逐浪汗顏，懊惱，心力交瘁，
“既強勢又溫柔，生得又俊美如斯，氣質超群，才華上品，對眼剎那，竟使吾，唉…騰達呀，你真正是失戀了，失戀到碎心，險險對男的也怦然心動…”
「嗯，應是無礙。」琉璃君子不解其心思幾翻折轉，然探其脈象尚妥，便安排傷者躺回榻上，
「請諸位移駕，讓騰達副將休養。」琉璃君子建議，眾人隨行，
「小玥，小玥…」騰達逐浪訥訥喊著，
玥綠飛天一躊躇，可還是甩袖背身，尾隨眾人，
門闔上之際，
騰達逐浪倒於枕上，心涼去泰半…

「氣血穩定，筋絡漸復，外傷已有好轉，前輩妙手施作。」至屋外，琉璃君子說明，向一獨行施禮，
「當然。」一獨行驕傲，
「然心脈稍有悸躁，心神略顯不寧。」琉璃君子囑道，
「哈，那是心理受創，」天睽女魃看了齣好戲，意猶未盡，故加油添醋一番，「解鈴還須繫鈴人，對嗎？玥綠姐姐。」
玥綠飛天無語，
「這下沒救了，」天睽女魃戲言，再加嘲諷，「心病無藥醫，輔弼文臣不用再費心了。」
「天睽女魃。」炤應龍出言相阻，
「怎？玥綠姐姐擔憂奔波，竟是一場鬧劇，恁是蹉跎光陰，這教訓算便宜他。」天睽仍不干休，
「莫續說，實有欠公允，」炤應龍一捉天睽酥腕，認真語對，「青梅竹馬情誼，外人豈容至喙。」
「哈，笑話，」天睽女魃怒然，甩開執握，「青梅竹馬就該偕老終生？！」
「這…」炤應龍啞口，
天睽女魃咬嫣唇，「欲誰與相好？難道佔著相識先後…」淚欲出，畏霑衣，天睽女魃背眾奔離棘居，

「啊，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琉璃君子淡語，輕按應龍手臂以慰，
「抱歉，一獨行師父，天睽女魃年少氣盛，多有得罪。」玥綠飛天知天睽為己出氣，然此事也是你情我願，怪不了別人，現下知曉真實狀況，也好放心，
「甭掛心，」一獨行見多識廣，自知理虧，「吾要去看顧憨徒弟，免得他胡思亂想。」一獨行搖頭，揪一眼玥綠飛天，傾過身，低語，「徒媳婦呀，看老師父面子上，這回少計較，憨徒弟全是真心待妳。」
「唉。」玥綠飛天輕嗟，知曉，
「吾先入屋了，請自便。」語畢，一獨行轉身，
「且留步，前輩。」琉璃君子喚住，
「唉，這聲可有好事？」一獨行無奈，回轉，
「琉璃君子還望前輩襄助，前輩意下如何？」琉璃君子恭請，
「說來聽聽。」一獨行知躲不過，認命，
「琉璃君子先行謝過前輩。」琉璃君子奉遞一織繡錦囊，
「說就直說，何需透過錦囊？」一獨行總不習慣這些遮遮掩掩，
「話留七分，勞請前輩撥冗閱錦囊中物。」琉璃君子攙上一獨行肘，好生將錦囊至於其懷，
面上一羞氉，美人相交託，消受，消受，
「好，好。」一獨行連忙應諾，拍撫那懷中錦囊，「進屋了。」摸摸老臉，
「前輩慢行。」諸位送別，

「既然騰達副將無礙，吾等亦不便久留。」琉璃君子知會聲，「琉璃君子與炤將軍將行十方谷一探，玥綠飛天可有意同行？」
「抱歉，尚有事待辦，不便隨行。」玥綠飛天思及與天睽女魃有約在前，只好拒絕，
何況，天睽現下還未知哪去，想天睽這性子頗為要強，非是倚牆角哀泣般纖弱女子，推算應是隻身前往忘世酒樓，找事忙好忘愁煩了，
「無妨，十方谷行結果，琉璃君子再行知會瑤池仙跡。」琉璃君子承諾，
「嗯，偏勞。」玥綠飛天謝說，「先行告辭。」
「請。」琉璃君子回禮，
離去前，
「炤兄，這男女有緣無緣，還望少說為妙。」玥綠飛天拍拍照應龍脊背骨，
「吾並無意說三道四。」炤應龍解釋，
「知曉，」玥綠飛天笑笑，提足追趕天睽女魃，

是時，天際落下綿綿雨，
最難斷定是因緣，最難言說是兒女情，
琉璃君子觸景而詠，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此身合是詩人末，細雨騎驢入劍門。」

＊＊＊＊＊＊

雨，漫漫，
天，濛濛，
唯雲後透一抹淡霞，銜接淚日與暮雨之間，
相執之手，乃寄託，相偎身影，惜取眼前人，初萌情愛，讓此刻彼吾難分，
無語更勝，

見雨未有歇停徵兆，驀然，歲孤鸞心有戚戚，
爾今聽雨，方體會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之意，因誰教悲歡離合總無情，
「有一事，孤鸞當先告知才是。」欲說解陰錯陽差，歲孤鸞黯淡了神情，
「嗯，何事勝乎彼吾訴衷情？」炎皇釋帝捻笑問，將懷中女子緊了緊，更揉入身骨幾分，
貪歡，竊香，吻一回伊人澡雪頸項，
直發癢，「嘻…」歲孤鸞縮藏肩頸，嫣然一抹，「吾郎說笑。」
「嗯。」炎皇釋帝龍心大悅，復騷擾其耳珠，卻遇歲孤鸞閃躲，於是乎變本加厲咬含其耳珠，以舌濡濕，
「吾郎莫戲？！」扭側過身，歲孤鸞以肘輕推拒，「這光天化日之下…成甚麼…」
「哈。」炎皇釋帝沒那多拘謹，旋過佳人，直往正主兒嘴對嘴，續纏綿，
「咿，嗚…」歲孤鸞氣息不順，吻得這霸道，是給不給人活命呀…
「吾…嗚…郎…」歲孤鸞才要擠字句，炎皇釋帝勾搭出佳人小舌含入己口腔內，遊戲，
心如擂鼓，可又欲哭無淚，好似寒熱交逼，悲喜更迭，折磨又煎熬，
歲孤鸞軟軟地抗議，零碎語道「別，快別…」偶還有那「吾郎饒過。」之類，
炎皇釋帝哪肯輕易縱放，隨之愈加熱烈，竟於腦海產生白日宣淫念頭，
橫臂，炎皇釋帝將歲孤鸞抱起，釋開了其唇，卻想要其身子，
「吾郎？」歲孤鸞迷眩中，仍察覺炎皇釋帝眸色中赤裸的慾望，
「吾喜愛孤鸞如此喚吾。」炎皇釋帝柔語，唇掃佳人眉黛，「孤鸞喚吾郎，吾喚孤鸞吾妻，如何？」思之莞爾，
「哎呀，不妥…」歲孤鸞搖頭，垂目又道，「少殿，你吾已逾越禮法，不可再有更進一步肌膚之親了。」明白拒歡，
「哈，吾愛、吾妻、吾妃，又能奈吾何？」炎皇釋帝強說，「說不上理由，便一切由吾之意。」
「這…孤鸞小日子來了。」臨機應變，歲孤鸞謅道，
「哈，」逃不魔眼睜睜，「吾無畏此汙。」炎皇釋帝挑逗之，
慌地，「可我怕疼！」歲孤鸞驚叫，
話出口，後悔莫及，歲孤鸞掩面嚷嚷，「總之，別亂來。」
「曉得。」炎皇釋帝將人放下，歲孤鸞一陣膝軟，尷尬地偎在釋帝懷裡，
「便待新婚之夜。」炎皇釋帝笑說，
「真多謝…」歲孤鸞窘然，雙頰羞燥無比，
「甚好，」炎皇釋帝神色自若，可實際上亦好不到哪去，不過佳人熱辣於面龐，己則於身下，為免除難堪，炎皇釋帝提說道，「方才是欲告知何事？」，

更何話，也不及生死命數拆，

「事關夙姊姊。」歲孤鸞澀言，心愴然，
「嗯，雨師？」炎皇釋帝頗詫然，
思來想去，確實自別至今尚未見雨師蹤跡，可疑，
「是，」歲孤鸞坦白，「關乎…」言及此，未完，
突爾，
氣流驟變，一闇影現身於亭角一隅，靜候，
「嗯。」炎皇釋帝輕動示意要歲孤鸞噤聲，舉步稍離佳人，
幾步遠外，
「稟來。」炎皇釋帝命令，
魔族信使屈膝叩拜，「策師有請少殿回軍機閣議事。」森森吐言，
炎皇釋帝頷首，魔族信使銜命以退，散消無跡，
＂吾誤了時辰，合該回殿，再者，戌時將近，不宜久留。＂炎皇釋帝察覺時陳將晚，不能再耽擱滯留，
「孤鸞，雨師之事休鬱窒於心。」炎皇釋帝回頭勸慰，思是孤鸞敏銳，早察覺雨師對己存在戀慕之情，然如今彼吾認愛，怕傷害雨師心腸而有顧慮吧，
歲孤鸞欲再言卻不知如何開頭，
「將留宿於此幾日？」釋帝接著問，「至後日。」歲孤鸞答，
「吾會再來。」一語允諾，炎皇釋帝輕觸伊人秀顏，仍猶繾綣，「暫別。」化綠光而逝，
「啊？！」歲孤鸞阻之未及，「唉…夙姊姊業已亡故，事牽涉師尊，該如何解說才好…」喟嘆一聲…

＊＊＊＊＊＊

魔城軍機閣內，
炎皇雄罷降臨，風伯恭立迎接，氣氛頗不尋常，
炎皇釋帝冷面肅顏，只為策師穆然不動神情下，一股躁動悽悵之情緒，
「風伯，尋吾一晤，所為何事？」炎皇釋帝正色道，
「正為此。」風伯颯霽行話語無加贅述，敏捷字罩衫中掏出封信，遞予魔族少殿一觀，
「嗯，看來。」炎皇釋帝拆信一覽，
片刻，無語，
氣氛卻愈加凍寒…
少息，
炎皇釋帝微吐一言，「此信來源？」
「自聖籥信使。」風伯如實回秉，
「可信程度？」再問，魔族少殿沉沉，
「十分有七。」風伯如實，
「理由？」炎皇釋帝切齒，
「雨師確實提過昨夜有約在前，是吾疏忽未加細究，當是雨師尋花問柳，」風伯黯然，「至今雨師行蹤裊裊，其魔元…渺然。」風伯攥緊拳頭母，語難抑哽咽，
「嗯…」炎皇釋帝一喝，天旋地轉，「啊…」再喝，氣動山河，

此時，戌時已至，

「啊！～～」嘶啞轉為狂然怒吼，魔城為之憾動，
炎皇怒極，驟發一掌，擊中百里遠處山嶽，登時，山崩石裂…
「此信，交你，」緩言卻似波濤翻騰，炎皇將信遞還，
風伯震懾未平，合手接過，
「稍晚召開之戰策會議，且由策師暫代，於吾歸來前，此信斷不可洩露絲毫風聲。」炎皇語畢，邁大步離去，
「少殿欲往何處？」風伯急問，唯恐少殿尋仇聖籥，
「詢知情之人。」炎皇冷言，
「敢問何人知情？少殿切莫衝動，凡事三思…」風伯忠告，
「多慮，吾豈是魯愚之輩。」炎皇慍然，冷目寒鎖三千丈，
「是。」風伯颯霽行未敢斗膽忤逆魔威，惟能揖拜恭送，

“后座，準備給本皇箇滿意交代。”黑暗魔光襲捲，魔者已遠…

＊＊＊＊＊＊

玥綠飛天尋獲天睽女魃，如計畫兩人來至忘世酒樓，
玥綠飛天原想緩緩此事，可天睽女魃正愁無處宣洩，定要將此事攢於手頭方舒暢，天睽既撂下話說一人獨去也行，玥綠飛天這負責任的前輩，自然陪同，也再無二話，
「此處，仍然龍蛇混雜，庸樂俗粉。」天睽女魃一道觀點，覺得酒樓之類多半不入流，
玥綠飛天倒不以為意，「這類據點雖出入複雜，卻也是豪傑草莽匯聚之所，既為消息論壇，也是紅塵現世，所謂大隱隱於市。」別有觀點，
「哈，玥綠姊姊說得也是，進入吧。」天睽女魃笑言，兩人進入酒樓，

另一方面，
酒樓內處，高深藏閣樓，然不復惜時全然淒黑闇室，近來，點起燈燭，半明半晦之間，朦朧，
忌麟角兄弟正於其中品茗間或閒絮，
「嗯，梧桐，雙眼可有任何不適？」忌麟角崧濤關懷，自家小弟弱視症狀乃娘胎帶出，故而畏光線，
「莫瞎操心，」忌麟角梧桐絹扇微煽，撩起絲絲白髮，「天生缺陷無法根除，可經二哥診療，極有起色，」忌麟角梧桐言說，舉起絹扇微掀竹廉，觀望樓下大廳，「如今就算於大廳般燈火通明處，易減輕不適之感。」這歸功於樓懷南妙手回春，自然也因為身為患者，梧桐對拜兄樓懷南可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仍不可太過勉強。」忌麟角崧濤勸句，心裡對樓懷南亦是充滿歡喜與感激，
「嗯，怎了？」忽見梧桐面色帶戲，忌麟角崧濤疑問，
「美事找上身了。」梧桐放下珠廉，澹語，
忌麟角崧濤貴為大當家，然經商之道並未如梧桐老練，其口中＂美事＂也不好多下推斷，
惟心念中，慨歎，＂梧桐獨當一面了…＂
但這酒樓生財，總非長久之計，忌麟角崧濤盤算著能否將梧桐導回雪硝谷，

方此時，

門外傳來掌櫃長富請示聲調，「主人，當家，有客來訪。」
果然，
收扇擊掌，「領客往蘭苑。」梧桐命令，長富領命退下，
「不知現下二哥如何？」忽有此問，梧桐品茗就口，
「嗯，昨夜分別得急，懷南面色頗豫，兄弟未能分憂，只能靜候消息。」忌麟角崧濤坦言，
「兄長可知二哥去向？」梧桐探問，
崧濤惋惜搖頭，猜測也沒把握，「或可往其居所松竹禪林一尋。」
「不急，先會客吧。」梧桐言，罷杯而往。

＊＊＊＊＊＊

避雨涼亭內，
歲孤鸞兀自徘徊，心懸未決，雨猶下…
遲未歸返，乃有所憂，躊躇不安，
眼皮還應驗地，跳了兩三回，

「唉…夙姐姐遭死厄，尚牽聯到師尊，而魔胎之事也不知釋帝可否有解？」揉揉額角，「但怕此仇難解…」思吟間，
驟然，
空間異變，雨珠凍結成冰，乍然停至半空中，氣氛，肅殺，
「咦？！」驚疑一聲，歲孤鸞驀然回頭，
心漏跳一拍，

見著，
魔者冷眼，殺意正濃，
不復相思貌，換作屠戮狠勁，
歲孤鸞心窩一緊抽，瞧的疼著，是怎麼了？
「怕什麼此仇難解！」魔者吐言陰森，犀角似妖獸，俊容如索命閻王，猙獰，
明明前一刻別時恩愛語，這一秒聚首怨毒句，
判若兩人…
「釋帝麼？」歲孤鸞驚惶惶，確認性一問，
炎皇釋帝的攣生兄弟乃魔皇至尊炎皇魔蚩，若是這號人物，當避則避，
「哈，直喚名諱，關係進展得熱烈，」魔者謔語冷蔑，背手凜然，「小女子以為憑此，就能」「有恃無恐嗎？」歲孤鸞接話，明白眼前魔者非少殿而是魔皇至尊，心生警覺，
「恃寵而驕。」魔皇厲語一下，
忽爾，雨冰疾射入涼亭，如萬箭穿堂，
「啊！」猝不及防，歲孤鸞急運功以檔，「堅壁…」卻是，
錯愕？！
雨冰鎖命喉，圈繞於頸周圍如萬簇利箭，矛頭針對，
歲孤鸞大氣不敢喘，唯恐動了分毫，便策動魔皇殺機，
這下是萬夫所指了…
「小女子好生答辯。」一聲令下，最後通碟，炎皇魔蚩橫眉怒目，疑忌肚中燒，燎原之勢，
眼下紅妝是聖籥細作？或者無辜？端看此一著，
「魔君欲要劣身答辯何事？」歲孤鸞履薄臨深，納言敏行，
「明知故問。」炎皇魔蚩指節彈動，
小亭登時摧毀，崩塌倒落聲夾雜雨勢滂沱，
魔皇至尊寒凍起雨珠，形造箭簇狀牢籠，囚禁歲孤鸞，
歲孤鸞哆嗦，若是被萬箭穿體，死狀真教悽慘，
「三緘其口？看來需本皇提點，」魔皇凜厲言道，「雨師。」

「啊…」歲孤鸞沒能掩飾情緒，
魔皇證了心中事，
逢到頭來難辭其咎，歲孤鸞作下最壞打算，「夙姐姐遭聖籥佈計誘殺，已經…不幸罹難。」如實言說，
聞訊，
「啊～～」長嘯嘶吼，魔皇詭聲如泣，卻不帶淚亦不含悲，隨及恢復冷靜，
「聖籥斬吾肱股重臣，此噩耗，本皇尚需兇犯書信方知曉，」魔皇至尊緊拳，歲孤鸞頸周雨簇交相穿插疾射，掃過其下頷，或削其鬢，擦其頰龐，「小女子好神通。」
欲加之罪何逭無辭，
「魔君暗指為何呢？」歲孤鸞不服氣，
魔皇至尊炎皇魔蚩瞪視小女子，這股氣焰是不認帳了，
「當我是細作了？魔君可莫要栽贓。」姑娘我可是清清白白，「歲孤鸞蒙夙姐姐諸多恩惠，豈會害他性命。」歲孤鸞悲從中來，
「休要惺惺作態，」炎皇魔蚩質疑，「所謂，滴水可穿石，柔能克剛，小女子若是細作，作用可大了。」犀利苛責，
「這＂若＂字，是魔君存疑，疑便疑吧，魔君有獨裁專斷權力，孤鸞可無含冤莫白義務。」歲孤鸞表態，「清白，天可明鑑。」
「天將不存，何以為鑑，」炎皇魔蚩疾言厲色，「提出更好理由說服本皇，否則…」隨即，掌一揮，數百雨冰猋射，削衣袖墜地，入木三分，
歲孤鸞木立當場，冷汗涔然，
要殺要剮，還不是眼前魔皇說了算，幾回合攻防，歲孤鸞覺得疲倦，
轉念，
魔皇若篤定心思，自己說破嘴也沒用，還不如將事情至此為止，莫讓魔皇繼續追究，
「先前魔君承諾過，不傷歲孤鸞討保之人，敢問是否依然算數？」歲孤鸞放膽請示，
「哈。」魔皇乾笑一聲，
掌力一摧，強大吸力，將歲孤鸞以及圍困雨牢一併帶至跟前，

雨勢漸緩，
對立雙方築起心防，

「看來，小女子畏死，」魔皇臆斷，殘橫一眼，「死罪可逃，活罪難免。」
「非也。」歲孤鸞輕嘆，
「喔，既不為己討保，便是為主謀者說情？」魔皇嘲笑，「難不成是玩弄吾之兄弟，前頭與之說恩愛，後身與人通款曲。」胡生指責，
「請放尊重。」歲孤鸞愕然，那有這等捕風捉影之事？！

雙人眼神交會，角力非常，
拉拔間，莫明牽動，

雨停…夜清…
炎皇魔蚩伸手穿過雨簇牢籠，愛撫伊人面龐，
「嗚？！」歲孤鸞心驚，眼神迴避，敗下陣來，
炎皇魔蚩指尖游移，帶繭地刮搔伊人，「歲孤鸞妳這伶俐口舌，爾今道成笨拙。」指端捏揉起她唇瓣，思著竟是，若藉此時機吻上一回會是如何滋味？
撇過頭，歲孤鸞勉力再說，「魔君恩怨分明，怎就不通情理？這辯解，孤鸞多說無益。」
「哼，」炎皇魔蚩輕斥，「看來確實有這號人物，讓小女子護得緊實了。」
「好，既然魔君認定，歲孤鸞就坦承便是要向魔君討保此人。」揭底，無所畏，好過心機過招，

怨之，恨之，特愛之…
「歲孤鸞是有姘頭？」炎皇魔蚩怒火攻心，「誰？」鎖其腦勺，逼問，
「求魔君先容劣身詢問一事…」歲孤鸞喘喘，
其眸如爍，皎潔明晰，
炎皇魔蚩忖然，「說來。」放寬，
「魔族是否能將魔元匯聚，存寄於它處？」無來由，歲孤鸞這一問，
「嗯？」但見其正經神色，炎皇魔蚩答道，「可，根基深厚者得藉此法保存最後一絲元神不滅，進而復生有望。」回說如是，
「啊，太好了，」歲孤鸞得希望，追加，「若是魔元寄居他族體內，又將如何？」
卻是，
「必死無疑。」炎皇魔蚩嘲諷一眼，
啥？！
歲孤鸞連番提問，誘發炎皇魔蚩興味，「若是寄居修持聖功之人體內，功體互斥作用下，日久耗其原功，玉石俱焚之態，即使根基差距者，亦可損及五成以上；尋常跟基深厚者，或異殊功體者，或可孕其為胎，卻無能化消，日久耗盡元神，命不長矣，」耐性子說明，「然若同為魔族，則以根基為憑，強者取代化消弱者，勝出生存。」
「可否有法將其取出而不傷寄存之人，而復還原魔軀體？」歲孤鸞憂師尊性命，心急焦灼，
「足夠了，尚不滿足？」炎皇魔蚩喝阻質問，重重疑心，無願透漏內幕，「小女子好貪婪。」
「是貪婪，正因欲討保之人可是夙姐姐臨終託命之人，也許，」歲孤鸞大膽臆測，「夙姐姐有一線生機。」
「嗯？！」炎皇魔蚩拳緊握，促叱聲，是疑，是怒，是詫訝，

元功無據守，
雨牢登時碎滅，化回雨水灌頂而下，

「哎呀！」被雨淋透，歲孤鸞寒顫一慄，
隱約，碧體微透，玲瓏曲線，
冷地，歲孤鸞起噴嚏，「魔君就這麼對待！」嘮叨道，
出水芙蓉，魔皇逡眼邪笑，「這回本皇將妳看得透徹。」卸下肩上斜披，扔與歲孤鸞，
更一句警惕，「披上，免得本皇起心動念，就地野合。」耍謔一句，
「何必出言不堪，有損體面。」歲孤鸞裹緊肩批，迴避，
炎皇魔蚩將人撈過，摟著，生暖，
歲孤鸞愕然，掙地，
「將人帶上，魔元之事由本皇處理，地點與時間再行通知。」炎皇魔蚩扯鬆歲孤鸞襟領，纏咬其頸肩窩，
激不得，歲孤鸞僵直身軀，隱忍，「魔君願保此人平安？」再問，
「哈，小女子，尚無與本皇討價還價資格。」魔皇悍言，齒關摩搓細嫩柔膚，
「夙姐姐復生之事，雙方互利。」歲孤鸞強調，繃緊神經，
炎皇魔蚩加重咬合，似欲啖下小女子肩窩一塊肉，「充其量是歸還雨師人情，非為本皇。」
隨之，炎皇魔蚩一哂，唐突以言，「小女子獻身相與如何？」驟然，狠嚙其肩窩，未見血，道是造就一塊青紫，
炎皇魔蚩滿意此印記，「孤鸞，吾可是非常需要妳。」語曖昧，

再無可忍…

「魔君因何苦逼至此，歲孤鸞非是任人戲玩對像。」終究，歲孤鸞摧行內元，護身立威，「化戒蓮花。」擊發一掌，
炎皇魔蚩著驚，
竟是，
出肘以擊，鬆魔箝制之臂，掌勁一推，直擊魔者下顎，
炎皇魔蚩千均一閃，掌風傾掃鬢髮而過，接續柔掌再攻心門，「妳？！好樣。」炎黃魔蚩緊接此掌，卻感心脈震動，
詫然，「玩何把戲。」施力，制敵腕，折其臂，壓制，
歲孤鸞暗恨力不從心，

正此時，
夜空忽聞聲清朗，
靄靄君子風度，翩翩自空而來，
「請將人釋放。」沐沐春風語，卻是儀禮威，
炎皇魔蚩秒幻容顏，宛若村野鄙夫，「何人打擾本爺行事？」粗暴語談，魔氣頓發，隨手一擊，仍是驚心動魄，
只見，
八月關刀橫攔道，一喝蕩平阻魔威，勢均力敵，
風平浪靜後，
護聖佐武炤應龍橫握關刀，掠陣，巍巍而立，

「嗯。」炎皇魔蚩肅然對眼，鄙野偽貌仍難掩張狂，
聞聲輕吟，自關刀壯士身後傳來，
琉璃君子緩乎，澹乎，「閣下，退一步海闊天空。」唯一語，
「哈，趣味。」炎皇魔蚩笑狂，釋放歲孤鸞之際，「妳之要求，吾允了。」俯身貼耳低語，
不多言，魔者迅雷化光而去…

炤應龍提刀欲追趕，琉璃君子楊臂微阻，
「嗯？此人怪異，不宜縱放。」指那粗野莽夫對招，炤應龍愕其根底深厚，絕非販夫走卒，何況，欺壓良女，違法亂紀，饒之不得，
「追之徒勞。」琉璃君子語說，舉目端詳，眼前有清儷影，掛披掩濕衫，目光遠追略有所思，
「姑娘，安好乎？」琉璃君子迎前，溫婉和顏，
「啊，無事。」歲孤鸞一怔，微退，
「姑娘是受些許驚怕，莫憂。」琉璃君子寬慰道，
雅公子，安安妥妥欲張羽翼以護，小兒女卻生忐忑，
「強奪良女，目無法度，好猖狂。」炤應龍收起關刀，警戒，依禮，莫敢瞟視姑娘，
「小女子感謝公子與壯士仗義相助，」歲孤鸞不明對方身份，但觀兩人氣質，關刀壯士正氣澎湃，如意公子仙儀綽約，也放寬心來，「已然無礙，便先行離開。」微施薄禮，
「魔人雖遠，奇襲難防，」琉璃君子語悠悠，儒儒春風，「請讓吾等護送姑娘。」提議，
「甭。」歲孤鸞明快婉拒，現在是多事不如少事，
「嗯，失禮，琉璃君子疏忽姑娘情緒，」琉璃君子款腰致歉，「適才遭逢惡徒，料是心存戒備。」
「恩公誤會，小女子並非此意，觀兩位恩公氣宇宣昂，正氣沛然，絕非奸佞之輩，只是不敢再勞煩。」歲孤鸞澄清，實在話，若非兩位現身相救，還真沒把握能脫離魔掌，
歲孤鸞心一沉，
炎皇魔蚩為釋帝親兄弟，卻每每對己輕薄羞辱，但，也不好於釋帝面前擠兌其兄長，可又要如何是好…
「舉手之勞，恩無用言謝，」琉璃君子眸色參喜，「姑娘稱聲“恩公”，且予琉璃君子機緣效勞。」
歲孤鸞欲拒再三，
「恕琉璃君子堅持，」琉璃君子提袍裾，作勢邀請，「還請姑娘帶路。」
儒士最傲乃風骨，
此風骨神仙，凌雲魁偉，
歲孤鸞凡塵俗女，得是盈盈一拜，「多謝恩公。」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7-03-20 23:50

～續上樓～

忘世樓內忘世逍遙，蘭苑房閣幽蘭清雅，
玥綠飛天與天睽女魃順從掌櫃長富引領，來至房閣內稍待，
片刻，遙聞吟訟詩辭，雅興而來，
「泣露光偏亂，含風影自斜。俗人哪解此，看葉勝看花。」年少雅公子，執絹扇款款，信步入內，
再聽，
「瀟灑寒林，玉叢遙映松篁底，鳳簪斜倚，笑傲東風裡；一種幽芳，自有先春意，香風細，國人爭媚，不數桃和李。」
溫爾秀賢士，負手慢行步，身後老僕隨侍，

忘世樓主忌麟角梧桐，與雪硝谷當家忌鱗角崧濤一前一後，會客蘭苑中，
「公子風采翩翩，料是忘世樓主了，」玥綠飛天起身以迎，「先生氣度非凡，忌麟角當家果名不虛傳。」再向後來者致意，
「瑤池仙跡雲霓七霞光四座，玥綠飛天有禮了。」自介一番，
「天睽女魃也拜候。」天睽女魃隨後施禮，
「客氣，」忌麟角梧桐以樓主身份代為回禮，
寒暄畢，忌麟角梧桐便開門見山，「兩位貴客蒞臨，不知有何指教？」
「好直接明快。」天睽女魃朗笑，投去讚賞眼光，「快人快語也可以。」
「耶，論事之前，先讓蔽舍奉茶。」忌麟角崧濤招示掌櫃長富，備茶款待，
忌麟角梧桐未置一詞，讓著長富替兄長張羅，
「多謝。」玥綠飛天稱謝，
諸位入座，品茶，
「嗯，姑娘眼熟，」一巡過後，忌麟角梧桐發語，對眼天睽女魃，「豈不是前幾日熱戰魔人雨師，損吾酒樓產業者？」刻意提說，
天睽女魃聞言色變，「情非得以，向樓主致歉。」面露愧色，疊手拜道，
「耶，賠罪事小，賠錢事大，」忌麟角梧桐啷噹翹腿，絹扇微微輕搖，「貴賓身份特殊，吾便以半折優待，了結此事。」哂然，
這番交涉可超出天睽女魃預料，於忘世樓主審視眼眸下，天睽女魃極思捍衛自身權利，
「此事吾交由妙世醫耆全權處置，難道說…尚有餘額未清償？」天睽女魃愕然，埋怨起妙世醫耆辦事不牢靠，
「哈，哈，好個一乾二淨，俗不染身，」忘世樓主乾笑幾聲，語帶嘲諷，「正因看在妙世醫耆面子上，吾只好認栽，全數吸收。」扇端指向，挑釁，
「嗯？！」天睽女魃聽出語意，暗諷瑤池仙跡他忘世樓主尚不入眼，
不由動怒，「這撈什子衰事本就非本姑娘責任，那妙世醫耆也參和其間，怎全怪吾天睽頭上。」天睽女魃拍桌案，離座，
「小妹。」玥綠飛天按住天睽手背，眼神示意，
天睽女魃自認有理站得住腳，「玥綠姐姐，瑤池仙跡被俗子瞧不起，就這麼任他了？」
「原來貴門淨養些嬌貴客，還真是物以類聚。」忌麟角梧桐掂掂腳，擺副大人不記小人過模樣，
「你！」天睽女魃衝去，揪住忘世樓主衫領，
玥綠飛天起身，作揖，「忘世樓主既對吾門生成見，想來此番出言不遜，是在明白下逐客令，」擺擺衣袖，不如歸去，「吾姊妹倆識趣，即離，還請莫相送。」
「玥綠姐姐，就這樣？」天睽女魃氣呼，
玥綠飛天淡定語道，「天睽小妹這是要向誰看齊了？」
天睽女魃一愣，那嬌貴的除了指睦紫還有誰，
「誰與她齊了。」天睽女魃悻悻然，
忌麟角梧桐以扇柄推開天睽女魃執握，「亦有出淤泥未染者。」興味地瞧著玥綠飛天，
此際，
「梧桐，遠到是客，何必遷就舊往，」忌麟角崧濤緩言，亦起身趨前面對，語道「玥綠姑娘莫見怪，此因果其來有自，然也非究責或遷怒兩位姑娘。」

玥綠飛天輕一笑，
雖不名所以，然猜到一二，應是誘捕魔者雨師之事，惹惱忘世樓主，興許與那傳聞的妙世醫耆攸關，總之，暫且息事寧人，
巧合，忌麟角崧濤適時將話題導正，「尚未知貴客所為何來？」
「實不相瞞，正為寒冰石蓮。」玥綠飛天單刀直入，避免枝節再衍生不快，
「嗯，」忌麟角當家沉語思之，「恐怕忌麟角崧濤認知有誤，據吾等得悉，貴門傷者毒患已解，並無需此物為藥引，故而，已將之贈與有緣人。」明白表態，
這有緣人？玥綠飛天聯想，莫非是妙世醫耆，
就是這個莫非，
「怎可隨便將之贈人？」天睽女魃得訊怏言，
還出言頂撞，忌麟角梧桐不耐，
「哈，玩笑，貴門討得隨便，吾等贈得可不馬虎。」闔扇，忘世樓主發逐客令，「來人。」
掌櫃長富聞聲進入，
「請慢，公子海涵，吾等本無意強討，」玥綠飛天速言解釋，「只是當初商借貴寶，事已落幕合該致謝，並予當家一個交待，既然業已贈於他人，吾等便能回報，也算功德圓滿。」恭聲向兩位致謝，
忌麟角梧桐復開扇，煽動而未語，
「好說，豈敢，」忌麟角崧濤回了禮數，「玥綠姑娘通情達理，便有勞飛天尊者代崧濤向貴主請罪，他日必奉上另一珍寶以謝貴門看重之情。」誠懇以對，
「哪裡，當家何罪之有，是吾等冒失多有得罪。」玥綠飛天推謝，幾步過去拉住天睽女魃，告辭，「吾等不再叨擾，先行告辭。」
「玥綠姐姐不問寒冰石蓮贈與何人？」天睽女魃尚不服氣，執意要個答案，
「事已告一段落，莫再言。」玥綠飛天不讚同，
「可…」天睽尚堵一口氣，
「嗯，貴門年少一輩總如此盛氣凌人，糾纏不休？」忌麟角梧桐耐招手掌櫃，「送客。」
「不說贈與何人，話可信幾分？」天睽質疑，
「留意了，妳之口舌。」忘世樓主嗔然一語，
天睽與梧桐爭鋒相對，

忽爾，

一股異味撲瀰灌來，腥羶味強壓過滿室蘭芬，
「俺贊成小姑娘所說說說送給何人？」
眾人色變，只見，
一羊頭懸窗倒掛，漉漉雙眼盯視全場，莫明詭怪，
「來者何人？」忘世樓主責問，
「不重要不重要說說送了何人那物俺要去討。」羊頭說，
「這位兄台，此物恐是你討不得。」忌麟角梧桐絹扇一揚，氣氛驟寒，
羊頭為之一僵，「冰來火燒。」羊頭倒伸直雙臂，抽出兩鐵勾，雙勾磨擦間，火花乍現，

現場，箭拔弩張…

＊＊＊＊＊＊

夜清清，風乍涼，十方谷棧道上，三條人影一前二後，迤迤而行，
「姑娘是十方谷人士？」琉璃君子緩步閒談，回首以問，
「不是，」歲孤鸞回答，「是來此作客訪友。」夜風將濕衣吹得半乾，可也讓身子暖不及，歲孤鸞抓緊披肩裹牢好擋風，
「原來如此，姑娘對近日十方谷移民之事，可有知悉？」琉璃君子擱下步伐，稍待後方追隨兩人，
「喔？公子說的可是來自東北煙霞谷與西南水里崆峒之災民麼？」這正是十方谷最熱門事務，歲孤鸞與師尊初入谷，便聽聞許多，
「聽說，此兩處發生地震與水淹，導致家園面目瘡痍，人民流離失所，故大舉搬遷，而十方谷位處交通匯集處，移民流動經過此地，有留下再創家園這者，亦有不少欲待天災平靜後回鄉重建，而少數則經此遷往他處。」歲孤鸞知情道來，
「嗯，欲此災變，流民遷徙，然琉璃君子卻未感受十方谷為此異變動蕩不安。」琉璃君子漫談間，漸與歲孤鸞併行，炤應龍仍延後幾步為兩人護全戒備，
「並非一直如此，」歲孤鸞坦承，人群聚而居，遇此外客哪有不亂之理，「聽村莊內長輩言道，移民初時大批湧入確實一陣慌亂，災民身心惶惶，而十方谷住民則緊張困惑，幸十方谷五峰十谷，雖有部分不宜人居，但仍是闊綽有餘，足以容納突來遷居，加上十方谷住民向與各方商賈往來熱絡，不乏與外人交際手腕，長輩居民皆好客樂觀，近日來，漸能安穩心緒，互助互安。」歲孤鸞提起披肩尾擺，以利於行，
「嗯。」琉璃君子沉吟不語，提步跨一淺溝，
歲孤鸞瞄一眼，覺得這位公子似乎關注移民，或許可助益十方谷，「公子若想知詳情，小女願代為安排。」
「那便有勞姑娘。」琉璃君子先予稱謝，
「豈敢。」歲孤鸞搖頭，追隨跨越溝渠，卻意外使肩披垂落，險勾住溝中斷枝，
後方炤應龍藉步履拎其肩尾使安然通過，
「咦？」歲孤鸞回頭，「謝壯士。」笑道，
炤應龍擺手，仍默默守護於後方，
「惡徒不會再追來，壯士還需如此戒備？」歲孤鸞好奇一問，
「職責所在。」炤應龍簡而答之，
歲孤鸞覺得過意不去，忽爾思及，正有一物可借花獻佛，
「此香囊贈與壯士吧。」歲孤鸞取出袖出香囊，轉身遞於炤應龍，
「嗯，此為？」引人納悶，
「甘菊培製之香囊，清新淡雅，善助緩和情緒，」歲孤鸞娓娓道來，「壯士任重心細，體貼入微，」話說了一半，
琉璃君子興頭打岔，「卻是沉重心思，眉頭暗結。」
歲孤鸞掩唇微笑，「甘菊花語乃不畏艱難，是乎勸言：理想需經磨練方可達成。」不知是否交淺言深了，歲孤鸞住了口，
如意柄掌中微轉，雅人語說，「炤壯士，於公於私應謹記姑娘心意。」意在言外，
炤應龍會意其中，思之不妥，
「姑娘隨身之物，炤應龍取用無名。」炤應龍赧色謝絕，
「哈，炤壯士放心，此乃新製香囊，不過隨興所作，就當微薄酬謝之禮。」歲孤鸞釋其掛慮，
「卻之不恭，炤應龍便收下，多謝姑娘。」炤應龍將香囊收妥，清雅芬芳宜人悅心，確實舒懷，
「小女子疏懶，公子酬禮請容他日，定製一薄荷香囊以贈。」歲孤鸞欠身，
琉璃君子欣然，「薄荷意喻美德，姑娘蘭質蕙心。」
「公子與壯士皆為有心人，」歲孤鸞仰空淡語，「天災無端，戰火無情，驚惶過後，塵埃落定，為了生存，仍需繼續生活，此乃蒼天憐憫，生命軔性。」
蒼天暨有念，悠悠知我心，為願太平世，烽火不興燃，

「姑娘好心思。」琉璃君子與之併肩，
布衣民女竟也是詩人騷客，堪與品茗對論，抑或潑墨誦賦，琉璃君子偶有不恥下問之意，
但，歲孤鸞卑微一笑，「不過尋常感想而已。」
可這姑娘眼似秋塘河，心思深淺，
「姑娘謙遜。」琉璃君子頷首，
好位君子懷幽趣，謙恭禮樂才，
歲孤鸞靦腆，
瞧見，「頭前便是村口，有勞恩公一路相送，感激不盡。」歲孤鸞施禮以謝，「恩公可欲入莊歇憩？」順口詢問，
「夜漸不便擾。」琉璃君子自襟懷中取出一琉璃飾物，遞交歲孤鸞，「有勞姑娘安排會談，再將此物拋向空中，琉璃君子便依約前往。」
「好精緻，是一貔貅。」歲孤鸞琢磨掌中物，細究把玩，「請恩公靜候，很快便有消息。」出言保證，
「姑娘莫急，方便即可安排。」琉璃君子併長袖微禮，
「那公子與壯士別過，小女子先離開。」歲孤鸞拜別，緩行入莊，
「炤護武，以為如何？」待歲孤鸞離開，琉璃君子問道，
「十方谷似無爭端，倒也平和，」炤應龍平心而言，「移民肇因天災，並無人為操弄端倪，許或該往災殃所在探察一番，以確認與外力或者魔族無關。」謹慎提案，
「嗯，東北煙霞谷與西南水里崆峒勢必一行，」琉璃君子所見略同，「照姑娘能為，會談近日便能促成，人證、物證便皆足矣，情勢也可窺一般。」琉璃君子舉步離開，炤應龍隨後，

片刻無語，
「炤壯士以為那名姑娘又如何？」突有一問，
「呃…吾並未留心。」炤應龍腆靦，輕觸懷中香囊，
琉璃君子輕笑，「炤護武未留心，卻是留意了。」
「純樸泰然，是位好姑娘。」炤應龍澀然以答，
「可惜炤護武並無此心思追求，」琉璃君子端詳，
「啊，輔弼文臣莫再說笑。」炤應龍急壞，
琉璃君子如意柄一擋，「純樸泰然嗎？」語有所疑，
「謙恭多禮卻未自表身份，爾雅笑談卻心有旁騖，體貼周全但也處處防範…」琉璃君子忖然，「似是有所隱瞞，非常態也。」
「也許餘悸猶存？」炤應龍不覺有它，
「真餘悸猶存，倒也體現得若無其事。」琉璃君子再推論，
「何生此疑？」炤應龍納悶，對那姑娘觀感頗佳，是位好相處的，
「肩披尺寸差之千里，甚不符身形。」琉璃君子笑答，「也罷，興許是琉璃君子多疑。」
「一往煙霞谷。」雙人凌空而遠。

＊＊＊＊＊＊

魔皇殿，巍峨萬象氣萬千，
是夜，眾魔頭聚會在此，
初戰勝利，榮膺猶在，眾族長氣沉穩如泰山壓頂，勢猛烈若千江奔騰，
正當時，
萬鬼詭號，齊聲昂揚，森森然，懍懍威武，
魔皇至尊炎皇魔蚩與會從容，
群首齊迎，恭聲拜禮，「魔皇至尊，萬古無儔。」
炎皇魔蚩一擺手，戰袍璀璨，萬魔噤聲，
「戰略。」僅問一句，指向策師風伯，
風伯颯霽行合蒲扇拱手，直截了當，「人海戰術。」
「嗯，能用幾數？」炎皇魔蚩負首於背，
「十萬。」風伯甚是把握，
「策師算得精準。」炎皇魔蚩嘴角微挑，魔者要強，卻非好高鶩遠，
風伯颯霽行撫鬚，成竹在胸，「一子不減不增。」說得鏗鏘有力，
「喂，風伯說詳細，」妖祅界領頭夔摸著腦門，糊裡糊塗，「請魔皇至尊寬恕，吾腦鈍實不明白。」自請以罪，
炎皇魔蚩恕其言，風伯接而解說，
「嗯，所謂人海戰術，正如題面所示，」風柏言未完，
夔插話，「哈，總上就是，拼個輸嬴生死。」樂不可支，大鎚登時上手，一槌欲擊於地，
「若此魯莽可就虧大。」風伯暗蹬一步，捲風平重鎚，
「啐，一次定生死不是爽快，何必細磨慢熬，使人不耐。」夔大惑不解，收鎚扛肩，
「留得青山在，犯不著全掙上檯面，」風伯淡言，「妖祅族長忘卻除了涿鹿之野外，尚有三處未破。」
「呃…對啊。」夔止嘴，
「嗯，風伯依然建議分道施為？」異術首座貅殃提問，
「非也，此戰集中火喉，後至先發。」風伯坦述，
「哈，妙哉。」貅殃陰慘一笑，心內有譜，
「瞭麼？」夔轉頭問另一族長蠖，
蠖啞然，「呃…聽派便是。」悄聲以回，
論智，妖祅族長非強項，可集團裡總需苦幹實幹者，可不是？衝鋒陷陣妖祅兩族長絕對百分百樂意，
「哈，哈，哈，」炎皇魔蚩至此忽笑，狂然而囂癲，「風伯，信。」忽令，
颯霽行愕然，「至尊？」憂上眉梢，
見其遲疑，
「再添變數，畏乎？信速來。」炎皇魔蚩旋身冷視，凍澈心寒，
眾首領忽感壓迫，
瞬間，
魔殺之招，忿然已發，
「啊…」風伯颯霽行急運功以擋，周身氣流亂竄，捲起風沙萬塵，魔招一擊碰招粹散，
貅殃見勢無法阻，骷髏杖一拄地，術界已成，護住周身方寸，其身後坐陪郡主麝戎女未納術圈內，麝戎女心一驚，眼視父座，卻只見厲目冷顏，不免意慌，急退避百步，卻是後覺，閃之未及，魔招削去表層皮肉，麝戎女心一橫，絕意現招以擋，就在此時，風伯颯霽行蒲扇連動，強勁風氣橫攔，護住郡主，化消魔招餘力，
「嗯？」炎皇魔蚩斜睨一眼，麝戎女怔然，
夔與蠖各展雄猛，一重鎚，一柔掌，合氣檔餘能，化消無形，

「哇，這是怎樣？滅門嗎？」夔詫異萬分，
「嗯…“幸虧老本存得厚”」蠖撫氣壓驚，
「吾族能人輩出，難道連封信內變數也處置不了？」炎皇魔蚩無關痛癢之貌，
試探，試得是實力，探得是心思，
風伯颯霽行闔目，揣魔皇至尊此舉用意，驀地，＂細作滲透魔城？＂念想竄入，
颯霽行駭然睜眸，對上炎皇魔蚩冷冽雙瞳，
「何信眾要至緊，可添此戰變數？」異術首座貅殃解開術圈，率先低首請示魔皇至尊，
「策師，將信展示眾首。」炎皇魔蚩再言，闔目，
風伯颯霽行哪敢不依，遂將信呈覽於眾族長，

片刻，氣氛驟僵，
怒火漫延，

「欺人太甚！」夔怒垂胸口，
「這…可是有詐？」蠖質疑，不敢置信，堂堂魔皇重臣竟被聖籥擒獲並斬殺？！
「屬實。」炎皇魔蚩篤定，
風伯愕然，待問，卻遭魔皇冷霜，只好止話，
「聖籥欲以雨師屍身換取浩蕩天戈，這…」族長蠖苦惱，
這奪聖器削族聖籥顏面，卻沒料到，雨師幾乎同時間栽於聖籥手頭，這會兒，兩敗俱傷…
「意見？」炎皇魔蚩一問眾將，
「士可殺不可辱，雨師也是吾族驕傲，其大體當然要奪回厚葬。」夔豪爽發言，「浩蕩天戈怎能平白送還聖籥，若如此豈不功敗垂成。」蠖雖也願奪回雨師大體，但顏面豈可再糟踐踏，「聖籥真能照約歸還嗎？」再添質疑，
「嗯，浩蕩天戈雖屬戰利品，卻非戰事首要，再者，聖器者非魔功可驅使，留之累贅，不如藉勢以允，再行斟酌。」風伯提議，心懷憂憂，只為好友尊嚴，
「貅殃？」炎皇魔蚩問，
貅殃遲而不語，
「您老道說呀，」夔追問，「吾等皆知首座與雨師心存瑜亮，但事關魔族尊嚴，到底如何想？」
「換也不換，」異術首座貅殃終於說出，老邁面容浮現異樣神采，「換，以取其利，不換，以保全功。」老謀深算，
「嗯，首座是要權衡利害，得則兩全，失則捨其一，而捨者…」風伯忖然，
「浩蕩天戈。」夔與蠖同聲一氣，
但，竟然，
「雨師。」貅殃與風伯出人意表，
「爾之意見？」炎皇魔蚩手問麝戎女，
「吾…敬奉至尊之意。」麝戎女答禮，
「嗯，」炎皇魔蚩低吟，「策師，回覆聖籥，允其條件，」闔目以沉，「三日後，本皇要見到戰略書，兩事合一，一定江山。」
「是。」風伯銜命，
「眾人散吧。」炎皇魔蚩化綠光而逝，退宿皇寢內。
眾人紛紛作離，
「郡主，」異術首座貅殃喚族女，
「在此，父座吩咐。」麝戎女待命，
異術族長貅殃琢磨親女，老唇掀笑，是時候了，
「速往魔皇寢宮，」異術貅殃森森然，將一物遞交族女，「此物有助震壓浩蕩天戈聖氣，親自當面呈交魔皇至尊。」指令下達，
「此等要事，父座親交方妥。」麝戎女接下該物件，疑問，
「嗯，」貅殃冷眉，「郡主以為雨師之事這般單純？」咎問，
「這…父座需吾暗中探聽否？」麝戎女忡忡，殿上已見魔主威武，豈敢再犯皇顏，
「哈，那事教風伯去煩惱，」貅殃邪笑，手按上郡主肩頭，輕撫，「記得為父訓示，今夜，藉勢而作，叫生米熟飯。」
麝戎女心內有底，豔容淒迷，
「憑恃郡主姿容，不難，」異術首座手抬麝戎女面龐，「明晨前，別教老夫見郡主歸來，知否？」放肆暗喻，笑陰沈，
麝戎女垂眉睫，閩朱唇，「是，謹遵父座之命。」步朝魔皇寢而去。
「情有何用，」異術首座暗笑，骷髏杖頻叩地面，敲之，愈發興奮，「縱使至尊，誰能無慾。」貅殃以額抵杖，顫肩低笑不已…

暗處，
一人藏廊柱陰影，一切盡悉耳目。

＊＊＊＊＊＊

緊張，一觸即發，難挽回局勢，
對立眾人，潛伏爭端，
一者眼視寒冰，一者手磨火屑，
水火哪可相容，
危逼一瞬！

「閣下來此非為爭一時之快，然否？」忌麟角當家崧濤揚言，一絲薄冰透寒，語調卻是溫暖，
「別人都亮出傢伙俺這叫輸人不輸陣。」羊頭人磨拳霍霍，勾鐵炙熱，
「私闖內宅，陰陽怪氣，如何教人以禮相待？」忌麟角梧桐凝視，絹扇緊握，殺機隱觸，
旁側，忌麟角崧濤穩穩挪出半身，遮擋梧桐，
管事凋老亦現身，雙眼瞇縫，留神不速之客，
“真人不露相。”玥綠飛天察覺忌麟角家族默契與能為，眼前三人，正蓄勢待發，
「請閣下說明來意。」忌麟角崧濤要求，和睦顏色，
羊頭人倒掛之姿，搖擺不定，但也漸斂氣勢，「俺要討借一物。」
「是討？或者借？」梧桐冷語，收扇，
「嗯，依閣下先前詢問之意，難道閣下也欲借取寒冰石蓮？」忌麟角崧濤推測，
「整棵好好。」羊頭人大方承認，
「既是為借物而來，雙方好商量，無須劍拔弩張。」忌麟角當家一抹淺笑化干戈，梧桐雖是有所不願，也隨勢收態，羊頭人物算得識趣，藏回鐵勾，搓搓髒鬍，

「可告訴俺那物在哪兒？」羊頭人問，
「嗯，吾只能告知閣下，寒冰石蓮業已脫手，」忌麟角崧濤語多保留，卻也釋出善意，「至於現在何方，不便說明，未知閣下需此物做何用途？」進一步探問，
「製物。」羊頭人回答的乾脆，
「製物？嗯。」崧濤雖好奇，也不再多問，
「不如這樣，」忌麟角崧濤權宜，「由吾聯絡持有者，看對方是否願意與閣下當面一談。」
「咯你說的也是個方法老羊省麻煩。」羊頭人點頭，應下，
便宜行事自然是省心省力，
「然，答覆如何，成事在天。」忌麟角崧濤先表明，
「人替俺約到剩下教俺處理。」羊頭人也爽快，真個兒也不想欠下人情，
見忌麟角兄弟面透疑慮，羊頭人繼而保證，「和氣生財俺也是知道但急只能等三天。」總不能叫老子等一輩子，還石沉大海，
「耶，急事緩辦，五天之內必予答覆。」忌麟角當家未推託，卻也立下規矩，
拿翹沒得好處，「好好咯咯來去。」羊頭人接受，懸樑而走，

「兄長，妥當嗎？豈不是…」忌麟角梧桐疑慮，礙於現場飛天仍在，話只說了一半，
「見機而作。」崧濤無奈笑說，
「飛天尊者，」忌麟角崧濤轉對玥綠飛天，「事已至此，若仍需知曉寒冰石蓮去向，那便五日後再請吧。」連帶處理，
「感謝，這事吾等會再斟酌，」玥綠飛天施禮，「不再叨擾，請。」與天睽女魃離開蘭苑，
「凋老，」崧濤指示，「請尋妙世醫耆轉答此事。」
「是。」凋老領命，
「希望此事單純。」忌麟角崧濤惟願如此，
「哈，有吾忌麟角兄弟擔保，能複雜哪去。」梧桐朗笑，
崧濤欣慰，伸手拍拍小弟肩牓，「哈，也是。」
誰似碩人兄弟，蕙蘭應友，千金莫惜…

＊＊＊＊＊＊

「何故杵門外不入？」炎皇魔蚩回轉皇寢，廊道轉彎處，風伯颯霽行稍晚一步，跟隨，卻於皇寢外，滯足未入，
「入。」炎皇魔蚩召之，
「擾魔皇休憩，風伯罪過。」颯霽行畢恭畢敬，
「哈，客套話風伯說得流轉，要為此浪費良宵？」炎皇魔蚩深魔寢，朝床躺臥，「本皇允準，暫撇除君臣分際，說上幾句動聽話來。」
身一橫，腳一翹，炎皇魔蚩有感，「深夜寂寞。」
聞魔皇興嘆，
颯霽行篤定心思，入得皇寢，
「魔皇尊榮，風伯鄙薄，君臣關係更勝所有。」風伯淡語，佇足，
「哼，」炎皇魔蚩微哼，寢門應聲而闔，「近床榻來。」
風伯颯霽行拱手揖拜，「臣處此位置最佳。」
炎皇魔蚩一哂，「風伯冥頑，就不若雨師率真。」隨任之去了，

似無意，亦無情，
皇寢內，幾分流轉，心思各隱，

「關於雨師…」風伯破題，
「終究提起。」炎皇魔蚩斜笑一抹，「發問前，本皇倒是疑問，風伯何時與貅殃連成一氣，竟捨得了雨師。」睨眼，
「非也，」風伯澄清，喟然長嘆，「實為大局設想。」
「好個大義，忠肝義膽，」炎皇魔蚩側臥身軀，支頤，「若吾說雨師尚存一線生機，可會改換主意？」
語出，驚愕起，
風伯一獃，
「風伯啊，風伯，魔族舉凡功基深厚者，皆有能為保全魔元，以利復生一回，忘了？」炎皇魔蚩提點，
風伯回神，「但，雨師遭聖籥俎殺，怎生機會保全魔元，又真如此，豈不是已被聖籥掌握，如何挽回？難道…」風伯沉吟，思維紛紛，「聖籥欲交換表面是指雨師大體，實則尚有魔元。」局勢頃倒，不利，
「你真獃了，風伯，」炎皇魔蚩嘲語，「若真如此，那雨師等於死透，魔元必動手腳，何必費心交換。」起身，盤起腿，
「那…」風伯無語，一時茫無頭緒，恍惚若失，
「靜聽，」炎皇魔蚩低喝一聲，「穩好心神。」
「是，風伯失態。」風伯颯霽行收斂心神，穩住心息，
「何止失態，簡直失常。」炎皇魔蚩冷語，
「請魔皇明示。」風伯請求，
「據悉，雨師將僅存魔元匯聚，寄生於一人體內，」炎皇魔蚩道來，「此人非聖籥人士，亦非魔族之屬，據本皇研判，更可能是功基深厚之人，或者功體特殊人物。」
「竟有此事？」風伯颯霽行驚疑萬分，卻也面露幾分欣喜，「魔元非一般人能處理，無論根基如何，久之，傷人亦損魔元，不利也，」風伯轉念，「茲事體大，需盡早處理。」
「然。」炎皇魔蚩頷首，
「此事尚欠妥備案，」風伯推論，「首要者為雨師軀體，否則魔元取出將無所依憑，若存於他魔，恐有取代與被取代的風險。」腑內策劃不斷，撥兩千斤，「這便是魔皇至尊要吾將兩事合一的理由？」風伯察覺，
「聖籥以為，雨師之事必能亂吾方陣腳，殊不料是作繭自縛，」炎皇魔蚩蔑嗔，「颯霽行，吾主意藉交易為掩護，便取涿鹿為，以為如何？」繼而詢問，
大哉君主行止，開闔闊綽，
政仰君王神武，「甚妙。」風伯伏地耆拜，謹詢魔皇意向，「是否需再召各族長研擬？」
「暫不。」炎皇魔蚩言說，不容質疑，「你知，吾知。」
「遵旨。」風伯應諾，「風伯尚有一事不明？」疑竇生，忒難忍，
炎皇魔蚩微視其容，「說來。」
「雨師魔元尚存，這消息來源…」風伯斗膽，推測與先前少殿匆匆離開軍機閣有關，
「歲孤鸞。」炎皇魔蚩輕描淡寫，
風伯颯霽行聞言愕然，
「是…」“她”？！不禁愁眉暗鎖，“她與少殿仍保持關係嗎？雨師遭設計又與她何牽連？魔皇對她仍留心嗎？”一連串的問題，風伯颯霽行只能疑想，
風月事，亂大計，
「料想寄體魔元人物，與歲姑娘有關？」風伯只旁敲側擊，
「嗯，風伯試探得巧妙，」炎皇魔蚩淡笑，「人現在十方谷，替吾約見明日子時。」炎皇魔蚩指示，
「嗯？魔皇欲親往。」風伯銜命，
「風伯自當隨行，」炎皇魔蚩命詔愛將，「疑惑應可有解。」
「諾。」颯霽行再拜，

唐突，
皇寢外絲微聲響，
風伯警覺，“何人…難道？”心疑猜，卻也料中幾分，
炎皇魔蚩倒是坦然，「一襲丹犀花香，遐思無限，風流韻事，醉臥幾人。」低語，
風伯聞言不安，卻聽得，「開門，風伯。」炎皇魔蚩意味深長，
遲疑，是未明君意，猶豫，是猜出來人，
風伯颯霽行轉身，奉至尊意思，開啟皇寢大門，

門外，乃一世界，
正是，思極閨闈之內，止乎恁席之間…
冷豔麗姿，華顏無尚，豐腴婀娜，群芳之冠，異術首座之女，郡主麝戎女正於門外徘徊，
忽見重門啟，頓止，

麝戎女與風伯對視無語，
「郡主閣下，夜深了。」
風伯颯霽行僅一句，
麝戎女無答應，抿朱唇，暗媚眼，
稍後方語，「首座託吾交託一物於魔皇至尊，此物能克制浩蕩天戈聖氣，助陣守封印。」
「喔，原來如此，」風伯笑乎，伸手討物，「此物交託得急又遲了，累郡主勞心，交吾即可。」
麝戎女摸索此物件，欲交出，
然，父尊耳提面命…
「吾需親交面呈。」麝戎女改說，
「這…」風伯一怔，
但聞，
「退下，」皇寢內，魔皇至尊懍懍發聲，
「郡主，物請交吾，回去吧。」風伯順勢而言，
「颯霽行，本皇是要你退下。」炎皇魔蚩寢內悉落，「春宵一宿，風伯豈要覬覦，就算本皇有此雅量，也欺侮了郡主。」
「至尊…」風伯颯霽行橫膈中道，未予讓步給過戶，
一襲魔氛捲秋簾，風伯遭狂掃出皇寢數十步遙遠，踉蹌跌倚於牆垣，
「貅殃費心思，物件交風伯。」炎皇魔蚩遠視豔嬌娥，
「吾需親交面呈。」麝戎女猶兀自堅持，
炎皇魔蚩俊眉挑揚，舐唇，「郡主欲當面呈交並非此物，又何必執著，將物交風伯帶下，而妳，」伸手召喚，「本皇，允妳入內。」
麝戎女眉黛一簇，一疏，「遵命。」得令，舉步前一瞬踟躕，
「郡主，三思。」風伯趕至，打臂截道，再勸，
麝戎女一緊心，將物遞予風伯，邁步朝前，入皇寢，
「啊…」風伯規勸無用，眼見寢門闔上，滿懷無奈，「慾以作籌，拿捏得住君王乎…」

＊＊＊＊＊＊

初更漏，夜迷沉，
慾念，肆無忌憚，
此夜，猖獗，
魔皇邪瞳內，飽覽入眼絕色美人，
炯肌膚、冰雪顏如玉，碧雲髮，修竹身，柔夷纖足，玲瓏方寸許，
「久聞得，貅殃之女乃魔族花魁，今一觀，名不虛傳。」炎皇魔蚩棲枕細觀，此等豔女，入得寢房，香暖合歡，意慾足已，
「蒙主君不棄嫌。」麝戎女淡言，猶佇立不動，
炎皇魔蚩見魔女幾分含羞，笑來招徠，「近來。」
麝戎女聽令，偎近床桓，
「直陳來意。」炎皇魔蚩發語，
「主君？」麝戎女頓然須臾，以為雙方瞭然，不意，
「吾要聽妳親說。」炎皇魔蚩半謔半逗，
「麝戎女來服侍主君。」麝戎女明言，流光盼然透一絲晦暗，
「哈，允，」魔皇仰笑，「盡妳所能，此夜，盡歡。」
炎皇魔蚩邪笑染指，勁道一彈，卸去嬌客戰袍，再捻指，鬆解豔軀衣釦，
正是，
雙園玉潤佛手香，清紗衫子淡疏妝，冰姿綽約自生芳，朦朧裡，隨事好，
「嗯，動作來。」魔皇渴見不自持，
扯鬆己身皇袍衣袂，緩納厚掌末入下身褻底，擺移蘭棹趁鴛鴦，顛得狂鬢風亂綠雲長，

魔皇自瀆於前，
麝戎女心一驚，卻面不改色，故作鎮定，
「是，悉尊皇意。」麝戎女輕褪羅衫，
「慢。」魔皇忽悠脫口，
麝戎女駭然，罷手，
「沒教妳停，只言慢，一件件來，好教本皇欣賞。」是意淫，是心靡，炎皇魔蚩戲玩嬌娥妝，
麝戎女冷眉一凝，微囁唇，闔美目，
遵旨照辦。

＊＊＊＊＊＊

紅燭昏羅帳，被冷香銷夢，寵柳嬌花，種種纏綿滋味…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餉貪歡，
「可曾後悔？」男子柔問，「不曾。」女子羞答，
再無言語空間，只剩肢體交纏，
誰曾言，
枕月紗籠後，打量玉容柔瘦，灑汗亂春妝，香淋沾衣袖。成就，成就，今夜風情消受。

＊＊＊＊＊＊

風伯於廊下徘徊，心覺不妙，卻無能打擾，亦無從探知情況，
心不由焦灼，
「是福？是禍？」雖心知異術族若能透過此層面，攀搭魔皇，成就美事一樁，將使魔族更為團結壯大，
而，論美眷，放眼全族，又有誰能與郡主麝戎女爭鋒？
魔皇至尊與郡主麝戎女可謂天作之合，甚是匹配，各族必樂見，
也許，
「是吾多慮。」風伯颯霽行轉念一思，
作罷，舉步欲離，
忽一念流轉，再度糾心，
「歲孤鸞。」道出名字，是不安潛藏，
誰道是，
非是天上神仙女，染污魔都俊兒郎，

不待細思量，風伯颯霽行化風飆去十方谷，
一尋那凡塵女子。

＊＊＊＊＊＊

小窗人靜，十方谷癸夫人居所偏房內，歲孤鸞正合衾以臥，淺然入眠，
忽感，
瀟瀟風聲，斜風驟起，敲窗擊門，
歲孤鸞當是夜風作弄，不疑他想，便不予理睬，
殊料，
風奪窗而入，於室內嗡嗡回響，

「哎，夜風頑皮擾人清眠。」歲孤鸞嘀咕一句，反轉起床，欲關好窗戶，
幽暗裡，一人出聲，
「門窗宜謹慎，以防宵小。」
歲孤鸞一驚，遍視房內，
房內果然一模糊人影，衣長衫，冠帶飄然自有風，手持蒲扇搖搖，
「閣下是宵小嗎？」歲孤鸞未能識清來者面貌，伸手可及處亦無燭台，只能問，
「哈，」風伯颯霽行點燃蠟燭，火光搖曳間，漠然淡說，「歲姑娘久見，別來無恙乎？」
「風前輩？」歲孤鸞面露疑色，
「無須疑猜，深夜至此叨擾，只為傳達一事。」風伯颯霽行直陳，
「敢問何事？」歲孤鸞隨手尋件薄衾披上，
颯霽行蒲扇招風，傳達魔皇旨意，「奉魔皇親諭，明夜子時，約見歲姑娘與，」特意一頓，「寄體魔元之人。」
「此約來得迅速，教晚輩好生意外。」歲孤鸞忖然，雖早有心理準備，但該如何與師尊提及此事，尚無底案，
「嗯，是乎？吾看歲姑娘倒是不太訝異。」風伯盯視眼前秀女，散髮宮娥猶然清妙，
歲孤鸞近燭前，與風伯颯霽行隔桌相對，「風前輩明眼人，晚輩瞞不過，」擇簡言道，「早幾個時辰前，魔皇對夙姐姐之事前來興師問罪。」自承無諱，
風伯緘默，
“嗯，不是少殿前來嗎？”起疑，
「晚輩瞧風前輩亦不太訝異，」歲孤鸞苦笑，想必是壞事傳千里了，
我見猶憐，這哀得真切，苦得自然，
颯霽行憶及雨師曾道是信此女為人幾分，＂可又落得何種下場？＂
誠然無欺者，欺人最可怖，
颯霽行漠視歲孤鸞作派，不順遂其意思，
「請問歲姑娘，那名雨師寄託魔元之人是何許人也？」風伯言回正傳，
歲孤鸞嘆一聲，「抱歉，無法透露。」致歉，
「歲姑娘此般遮掩，難道虛造言辭？」颯霽行直道是，「夙翎苑偏生軟弱，見不得人漂泊，信爾，卻遭爾背叛。」
「風前輩？！」歲孤鸞一愣，「敢情疑我？」
颯霽行揚手阻其澄清，「無妨，明夜便見真章。」
「唉，何為復狐疑…」歲孤鸞輕吁一聲，
「教人直是疑，」颯霽行凜然道，「歲姑娘自行尊重。」

歲孤鸞登地落坐，
望那桌案壺，隨口言道，「晚輩怠慢，未奉茶。」便要舉壺，
蒲扇復其掌，「這是路觀圖，」風伯將圖放置桌上，「依圖赴會。」
歲孤鸞趨近一觀，「咦？此地是…」由圖所示，乃距十方谷二里外，一處名狹道通關，
「顧名思意，進出此關口唯獨一狹窄通路，僅容人隻身通過，無併行之可能。」風伯論述，
疑心暗鬼，歲孤鸞無奈，「曉得。」應道，邊將圖捲起，執之在握，
「歲姑娘聰穎人，該知吾用意，」颯霽行再叮囑，
「是。」歲孤鸞知是除自己與師尊外，不可再攜朋帶伴，此事亦不可張陽之意，
「夜深了，不克再打擾，吾先行離開。」風伯颯霽行轉答完畢，
「晚輩恭送。」歲孤鸞欲開房門送客，
風伯見狀，唐突一笑，「自何處來，便歸向何處，吾可不願誤了姑娘清譽。」轉行窗邊，
正欲化風離開，念及一事，乍回，
「尚有一事…」颯霽行欲道還止，思及魔皇至尊與郡主成就佳事，反觀少殿與歲孤鸞這對，必受躂伐，
「請問尚有何事交代？」歲孤鸞見風伯不語，神色中有詭異，
「歲姑娘與少殿…尚有聯繫否？」風伯究問，
歲孤鸞微詫，「風前輩明說無妨。」直覺事有悉竅，
「魔皇與少殿共掌魔族霸業，一舉一動倍受關注，基於臣，於友，豈能漠視任一方沉淪，歲姑娘應能理解吾所言。」颯霽行暗示，
歲孤鸞心不由一沉，
「歲姑娘，」颯霽行思之再三，決意挑明，以斷佳人想望，「魔皇至尊今此良宵，正臨幸異術族郡主，近日必有喜訊，故而…」
「魔皇喜愛與晚輩無關，」歲孤鸞出聲打斷，「既是天造地設，佳偶天成，歲孤鸞還請前輩致予微薄祝福。」
「此事確實與歲姑娘無關，然少殿為魔皇血親，其意愛與婚配，」颯霽行狠下重劑，「必屬魔族貴族血統，絕不能有例外。」強調，
「哈，」歲孤鸞一笑，「前輩意思歲孤鸞明白了。」
歲孤鸞不想再多談，「請吧。」只能送客，
「歲姑娘！」颯霽行突厲言，「事已至此，還不能給吾保證？」
保證何事？
不作狐媚子？不亂鴛鴦譜？
歲孤鸞坦然而視，無語，

「言盡於此，姑娘好自為之，」風伯語重心長，「待雨師魔元之事處理妥善後，姑娘便不再與魔族有瓜葛。」
歲孤鸞冤枉地，不由微嗔，「萬幸。」
「請記得吾說過，必不容許例外，否則，」風伯撂話，「斬草必除根。」
言畢，作風蕭索…

小窗人寂，
燈下誰還，恍然婆娑，
蕭然房內，又斜風沁心，別是愁滋味，
心事難寄，萬般不由人，

「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
縱有相思無限，前路迢迢，又奈何，
歲孤鸞低歎一聲，闔緊窗戶。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7-04-23 18:21

～章十二～解鈴繫鈴定了心

山色一際任飄渺，雲霞之中，疑有蓬萊仙境，
晨晰，將透未透間，清澈，
東海神臾乘翠羽鵬鳥，駕風逍遙，遠方行道，
見，翠鵬靈眸映雲彩兮而翩然，巧心覺暢快兮而高鳴，
幾百里廣闊，諸禽類聞其聖音，皆引吭相諧而歌，一時，萬籟繚繞，千韻百囀，
正好箇，
只此沉仙翼，瑤池似不遠，有聲懸翠壁，無勢下丹霄…
逢此吉瑞徵兆，
東海神臾手持嘴煙斗，遙觀六合八方，隨興來詠道，「從來養羽毛，昔日曾飛遷，變轉對朝陽，差池棲夕烟，遇此枝葉覆，夙舉冀沖天。」
朗朗思思，眺目覺是行將止處，
「靜，靜。」東海神臾以煙斗輕叩翠鵬背脊，翠鵬應命收聲，於原處盤旋，
東海神臾開十方清耳，眼觀四面，洞察天雲，
須臾，歔得一光隙，渺渺茫茫處遮掩，東海神臾朝此吐煙花得滲透，
「晤。」中的一聲，東海神臾收拾煙嘴，自懷中掏出把金質鎖匙，便置入那縫隙當中，
頃刻，
無聲震波緩緩，迭雲掀彩，隙縫作景延伸，勾畫成門戶，錯落空間，
「入內。」東海神臾踏足鵬鳥，凌空一躍，入門，
隨即，隙縫消失，隱密無蹤。
東海神臾施無上輕功，排雲馭氣，直往藏經閣所在，

但見，
仙門虛無漂渺間，樓閣玲瓏五雲起，
「此處猶然金碧輝煌。」東海神臾停歇藏經閣前，瞻仰其輝宏建築，手方虛浮，尚未扣擊門響，
「尊者依然我行我素也。」一學究人物，顛步自藏經閣出來，慌忙腳步是愧迎貴客未及，然從容神態倒顯得早熟稔來者，
「卒卒鮮暇，果仍是這幅模樣。」東海神臾楊笑相逢，「史牘臣，久見。」打聲招呼，
史牘臣迎至便先施一禮，「誠然久也，起自…」話說半句，
嫌多，東海神臾擋下，「舊事莫提，然否，在下又要虧欠老友了。」拱手一謝，
「啊哈，即止於此，史牘臣經不起尊者屢屢積歉也，」話雖如此，史牘臣搓摸腦門，仍念舊上了，「上回尊者臨行前送吾鐵觀音，裡內添料加味，可使得吾腦識渾沌，耗費門人照料近把月，方將餘毒排清，有此前車之鑑，曉得不添亂，依孔老夫子言，非禮勿視、勿聽、勿言。」不管閒雜事，才不惹是非，
「耶耶，折煞在下，老友，爾知實乃情非得已，否則東海神臾豈會出此下策。」東海神臾以笑抿恩愁，奉承新摘茶種，懇懇贈與，「此回，極品鐵觀音絕無差池，望請笑納。」
「這這…」史牘臣既欲得又猜疑，想這平生無有貪戀，便只愛茶成癡，恁是難以拒絕，
割捨不下，史牘臣遂接過手，「信尊者也。」將禮物藏妥，「尊者若能順道一併歸還私取鎖匙，那更好事成雙也。」討得公私兩分，一碼歸一碼，
東海神臾吁吁，將掌交疊，「史牘臣，藏經閣成立迄今百年，在下勘勘算得上熟門熟客，借此方便何需大驚小怪？」
「這這…」史牘臣一愣，摸捉腦門，想來也是，「也是，自吾到職以來，屬尊者經常噓寒問暖，交情論來是可有此特權也…」史牘臣聳肩，己職業務不可開交，，而鎖匙早報遺失，爾今復得還須向上呈報，這…多事不如少事，
「罷，請尊者好生留用也。」史牘臣歇去此勞什，改握住東海神臾之掌，「豈不知有朋遠方來，不亦樂乎，」面上欣喜，因知音難得，近年來亦難見著幾面，
「那些個仙門道長總愛吾與門徒跑腿，罕少親臨藏經閣，近來唯聖主座下輔弼文臣偶不時來察閱資料，此人謙謙君子，卻不若尊者落落大方也。」史牘臣嘆言，書中自有黃金屋顏如玉，還需友朋閒嗑牙，可不是？
「輔弼文臣琉璃君子？」東海神臾依稀記有此位新進後輩，學富五車，資質超凡，然當年事故後，與此人緣緣慳一面，
「閒話說說，且先入閣也。」史芴臣招呼，
「諾。」東海神臾應語，雙人相偕入閣。

藏經閣闊四方，高百丈，書冊典籍上百萬冊，斷篇殘章尚不及備載，實世間書冊集大全之所在，
東海神臾環顧一周循，緬懷之，
遙想當年秉燭夜讀，滿腹經綸作霄食，連幾個月夜吃撐著，孜孜不倦，
「吾愛茶成癡，尊者則是愛書成狂，」史牘臣深瞭老友眼內情緒，「原以為尊者此生定精研學海，豈料後竟擇從武？。」不禁惜哉，
史牘臣端詳東海神臾，幸虧這書卷氣息早深入骨髓，未隨了習武而魯直去，
「武學無遠弗界，書海廣博無垠，兩者皆使人著迷。」東海神臾則言，「文武雙修，實乃在下理想。」謙遜之態，
世上有幾人，能掌文武半邊天？史牘臣瞧著眼前就有這樣人物，
「是也，經這一提說，史牘臣得請教幾時能再拜讀尊者大作？」史牘臣拱手一拜，津津樂道，「尊者大作聖魔元史，可謂曠古絕世，內容博深、包羅萬象，對聖與魔，皆有論述，卻保持中立旁觀論點，實乃不易，此書無論是研究，或者當作閒情著作，皆使人愛不釋手也。」舉其成名作讚歎道，
「哈，老友讚揚，在下謙讓便顯矯情，」東海神臾樂笑，誰知書中言，字字皆辛苦，「以何種心緒閱之，皆各得心證，然，近日，在下卻是初見淚眼閱之者。」
東海神臾心思一恍，猶是記得那至情至感之淚，疏不知那一刻，讀者的感懷，使作者為之動容，
「哈，拜讀尊者大作，自當感動莫明。」史牘臣頷首，心有戚戚，
東海神臾喜得回饋，便是許下承諾，「在下載興而書，盡興而止，新著請敬候佳音。」
「好也，閒叨至此，史牘臣擔誤尊者也，今日欲尋何經卷？」史牘臣攬起袖管，助上一臂，
東海神臾倒是不急，「嗯，此回…」正欲說明，眼見史牘臣自忙活抽出宣紙，握一墨管輕順毫毛，蓄勢待發，
「怎了？」東海神於好奇此陣仗，
「吾準備將尊者需求謄抄一份，」史牘臣正襟危待，「尊者所需經卷資料總是繁不及備載。」
「好友深得在下之心，」東海神臾伸出四指，「在下只需四本經卷。」於焉說出書名，
史牘臣詫然，還是提筆記下，詫得是所提經書盡皆內容龐雜，喜得是數量不多，
「尊者欲察何事？」掃此書目，見微知著，「皆屬載及異術、魔元相通相容之類門。」史牘臣沉吟，靈光乍閃，添註一冊，「此冊罕為人曉，卻是精要，如此備也。」遂將書單遞予東海神臾審視，
正是術業有專精，
錦繡添花，東海神臾悅然，「在下實在少不得老友也。」允了此書單，
史牘臣欣喜不下，更觸類旁通，「雖與魔能仙功無關，此書載有特殊功體、招式，也算完備也，可容作參考。」又在贊一書名，
「觸類旁通，嗯…」東海神臾忖思，想那妙世醫耆愛徒入塵蓮子特殊功體之事，好奇心增，「一道尋書來。」
擬妥，兩人協尋以備齊，
一刻間，妥善，
「史牘臣便不打擾尊者。」史牘臣特闢一密室，予東海神臾研閱書冊，
「在下來此之事…」東海神臾攔人，些些暗示，
「藏經閣今日閒無人至此。」史牘臣明白，心照不宣，「吾要下去品茗也。」揖拜以退，
「多謝。」東海神臾感沛於心，
史牘臣擺擺手，毫不介懷，遂行離開，
東海神臾翻閱書冊，為尋妙世醫耆魔胎寄體解方，動工，

話說，
史牘臣回轉辦事，心思輾轉不下百回，只因上有明令，下卻仍無對策，
「為友護全，指望莫生事端。」史牘臣喃喃，暫將事按下，
風平浪靜，祈能風平浪靜…

＊＊＊＊＊＊

紅羅帳，暖香閣，一夜歡愉過後，雙人柔情萬千，
更道是，
花開蛺蝶必雙飛，町畔鴛鴦拒獨棲，紅日半窗歡未足，共郎枕上聽鶯啼…

繾綣依依，
仍到時候，該離開，
儷人推褥催郎起，郎卻猶自戀甜蜜，
郎懷抱暖，欲晨起續續雲雨巫山，
儷人半推半就，「吾真需離開了。」呢喃柔勸，
「啊…」郎君歎聲，心知時辰緊迫，不能再留人，湊得香吻，便是放手，任儷人整妝，
力牧半心傷懷，滿心依戀，癡望著情人整束衣裙，不禁吟來，
「天女慇勤著意多，散花猶記病維摩，肯來丈室問雲何，腰佩摘來煩玉筍，鬢香分處想秋波，不知真個有情麼？」
力牧渴慕，袍服著身，驅不散膚體溫切，想今日別後，何期再聚首？「啊…」不免長嘆，
「君如此多情，教小妹何忍，」楮紅飛天抿胭脂唇、抹粉霞，秋波鏡射傳，
聞君唏噓，知君不捨，
「有道是，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褚紅飛天輕提玉臂，持金銀簪微挑髮髻，
此勸也是，悵惘也是，
力牧聽得詩意，哪願花霧匆匆來去，反是要化為春泥更護花，
「哈，藏紅戲弄吾，」力牧迎前，取金銀簪為情人梳頭、插簪，「彼此情投意合，姻緣天作，吾實不明白，藏紅為何始終不願允吾婚配？」兩情相屬豈不是喜事一樁？
「力牧吾郎，此言不免感傷，非吾不願，實乃天意未至，你吾皆有專職，豈容兒女私情分心，唉…」褚紅飛天幽幽歎息，目光透著天意定數之感，
力牧觀之不捨，「吾並無怪罪之意，只怕世事無常…」
「休要如此說，」褚紅飛天轉身，攬臂勾情郎，輕覆力牧唇，投懷送抱，「吾之身心皆專屬於君，而君之意愛專寵於吾，現下如此，便足夠了。」
力牧擁之緊，濡沫相與，
剎時，難分難捨，
直至嬌眷喘不及氣，羞嗔句句郎貪心，
力牧愛欲克制不了，提抱褚紅飛天於粧台上，猛而速地又要了一回，
事畢，
郎情妹意雖猶在，卻也恢復矜持，
褚紅飛天自粧台櫝內取來同心結，為力牧整衣，
「一繫吾身，一配郎身，兩心結結，同心同情。」順手，將同心結替自己與力牧繫於腰際上，
力牧緊握繫結之手，深望情人眼眸，“這真得就足夠了嗎？”暗暗捫心自問，
也許，真的足夠了。

＊＊＊＊＊＊

黎明，帶走了黑暗，但未必能，取代心中陰霾…
庭院深深幾許，雜草茵茵幾重，晨露沾染滿園風華，也染上孤立於此一夜未眠之人，形單影支，心思黯然，
「玫瑰嬌麗卻多刺，鴆鳩豔彩卻劇毒…」喃喃獨語，說是心痛也非，說是悲涼也否，只是一種莫明滋味，縈迴心懷，無解，惟獨化作幾滴莫明水珠，由雙頰緩緩自流而下，
滴落瞬間，以掌心盛接，原以為自始該為冰冷，卻兀自透出一絲暖意，
一驚，一疑，再度木然以對，
晨曦劃開暗夜，透進一絲微光於魔殿內苑之時，孤身之人，抹去臉龐異物，舉步離開，
原想獨來獨往，卻事與願違，錯身而過的風影，識出而喚，
「請留步，郡主。」風伯颯霽行疾行忽止，出聲挽留獨行之人，
異術郡主麝戎女冷顏，冷對，「策師喚吾何事？」
風伯颯霽行稍視郡主容顏，寒豔冷色，未透喜色，不免疑惑，「風伯正欲往請安，殊不知去得遲了。」風伯婉轉以言，巧舌試探，
昨宵得侍君王側，三千寵愛集一身，應做新婦俏顏色，何故伶仃於此跼窳？
風伯颯霽行察言觀色，想判斷一二，
麝戎女默然不作聲，舉步再走，不予理會，
「啊，郡主，請容風伯恭賀，國母之位，郡主當之…」話未停，攻勢已至，風伯恍惚間，未及察覺，
只聞，
掌風呼嘯自耳邊而過，身已騰空半拋起，乍然，撞擊於地，再警戒之時，骨刃迎面削來，
風伯愕然，骨刃已劃過面頰，刺中耳旁一吋之地，土塵飛揚，
「啊…」風伯惶惶然，嗆著一鼻子口腔塵土灰泥，「郡主？！」驚視壓身豔魔女，
「休管。」麝戎女只道是冷冰一句警告，便抽回刺地骨刃，
「發生何事？」風伯心覺必有悉竅，急捉住骨刃手臂，追問，
麝戎女漠然，數次抽臂未果，不禁氣惱，「放。」狠硬一收，
風伯雖欲緊捉，卻仍擔憂骨刃之銳利，足以劃肉挫筋，危及一瞬，放手，
「哈。」麝戎女莫明一笑，更添淒豔，
「郡主？」風伯欲再探問，麝戎女卻無意再周旋，旋即起身，化黑煙以散，
「啊…不妙呀。」風伯心知有異，「往皇寢一探。」

＊＊＊＊＊＊

一室綺旎，龍涎麝香之味瀰漫，忽視也難…
寢榻上，炎皇釋帝抽急一口氣，猛然睜眼，甦醒剎那，許多片段畫面以排山倒海之勢灌入腦識當中，卻得一言以蔽之～不勘入目，
惶惶然，
炎皇釋帝扶額搖首，甩不掉那香豔女體裸裎，更甚者，是那魔性女子情動中保有的透骨冷寒，以及當著自己面前迫不得已自我撫慰時那種羞憤眸色，
炎皇釋帝心下駭然，驟地支起身子，直見著自己赤條下身，僅以絲褥覆蓋，而那夜裡猖狂之物，於晨間突兀的頂起絲褥，鋒頭尖微潤浸漬，
口裡一股腥臊，一陣嘔心，
「怎能如此…皇兄！？」炎皇釋帝錐心怒吼，重拳擊向床柱，帷幔晃蕩，炎皇釋帝一驚，竟連帷幔上亦沾有濁液，簡直…奇恥大辱，
「皇兄！皇兄！皇兄…您素日睨傲，亦不能如此對待異術族郡主，不能如此對吾…」炎皇釋帝支膝抱頭，
寢床尾端，一幽影凌空恣意盤坐，頗不以為然，炎皇魔蚩枯瞧著血脈之親悔不當初模樣，自箇卻覺得昨夜春宵頗為暢快，有何好懊惱？
「吾之兄弟，荒唐了，」炎皇魔蚩嘲諷，身一沉，由床尾落坐榻上，「舉凡健康雄性自會有需求。」辯解得無可厚非一般，
「皇兄，」炎皇釋帝舉目，字字酸楚，「吾潔身自愛，只願與畢生所愛者…」
氣壓驀然一沉，但聞森寒之語，
「吾可也讓兄弟飽眼豔福，謀取兄弟享齊人雙福之機會。」炎皇魔蚩悉落，是有心捉弄，存心使壞，
「云何齊人之福？」炎皇釋帝悶吭，魔族愛慾自主，雖不講從一而終，卻也非盡是淫靡荒誕之輩，「皇兄明知吾欣悅孤鸞，唯願娶她為妃。」
昨夜事已至此，無可挽回，為防堵兄長變本加厲，炎皇釋帝慎重表明心跡，
「少殿，爾之婚配豈容私相授受。」魔皇至尊炎皇魔蚩板起面孔，拂袖下，緊拳顫抖，
〝維護皇室傳嗣血脈純正，而不得與異族通婚〞若僅只因此緣故遏阻，炎皇釋帝說真格並不信道，
然，究竟為何？皇兄總針對，不願諒解，「皇兄，吾與孤鸞絕非如此不堪。」炎皇釋帝尚未通透其中因果，亦或者未敢揣想，
「哈…哈，哈，」笑狂，炎皇魔蚩手一指，眼一獰，「倒是說說是如何不堪？」冷言，
「皇兄，私相授受一說…」炎皇釋帝凝眉暗忖，確實有其事…
彼剎那無言，教得炎皇魔蚩生疑，
「哼，那小女子果掏去兄弟心肺，」炎皇魔蚩啐口痰，汙了心眼，「若要言其良家碧玉，也不過是尚未給出身子罷了。」隨指比劃，陰風搜刮一陣，撩開遮羞絲褥，
炎皇釋帝愕然，即以雙掌掩蓋七呎昂揚，
換來魔蚩譏蔑一笑，「吾之兄弟，爾之分身抑鬱寡歡，早顯不耐，意欲勃發，」驟一湊近，炎皇魔蚩穿透釋帝屏蔽，虛握住那驕物，「看來，昨夜為兄該當狠狠要了那艷色魔女，好教兄弟也嘗嘗銷魂滋味。」稍一捏揉，
炎皇釋帝一抖聳，
「異術族乃魔皇您臂肱，首座貅殃功勳彪炳，其女異術郡主豔冠群芳，堪稱魔族驕鳳，皇兄理當敬之，怎可視為玩物？！」炎皇釋帝咬牙勸戒，
「言之成理，卻未識此間叵測，」炎皇魔蚩輕彈兄弟命根子，哂然，「貅殃藉女邀寵，本皇亦不過物盡其用，論到底，誰得便宜？誰吃虧？」
平分秋色，
貅殃獻女搏上位？炎皇釋帝撇開權力手段，說道是，「皇兄昨日作為可是羞辱郡主…」
「哈，吾之兄弟護航意味甚濃，」炎皇魔蚩抿唇，背倚回床柱，「依兄弟之意，是見議本皇納郡主為后了？」
這一問，反使釋帝訝異，「吾…」
「吾之兄弟，倘若如此，是要教爾之孤鸞如何自處？」炎皇魔蚩笑道，估量著，「為兄可護緊了爾之童身，方僅自瀆洩身，沒隨了昨夜歡愛。」苦逼得緊，
炎皇釋帝躍床起，捉回遮羞布，「既然皇兄曉得分寸，何必強逼郡主…」

妖嬈閃爍，娥挪生姿，於寢榻前地階上，異術郡主噙羞帶怯，縱有不甘，也達極樂，
彼時，一陣微風飄零，透含春露馨香，
而寢榻端上，炎皇魔蚩撫弄偉岸，瀕臨巔峰，普降甘露，

炎皇釋帝怔然憶及，啞然失言，闔目規避，仍難釋懷，雖非出於己意志，卻感同身受…
崩斷一念間，炎皇釋帝禁不住，晨起洩身，
如雷轟頂，炎皇釋帝惱地於寢榻附近尋回衣物，速速穿妥，
這插曲，炎皇釋帝窘迫，魔皇至尊卻不以為意，

炎皇魔蚩淡然語道，「玫瑰嬌麗卻多刺，鴆鳩豔彩卻劇毒，試問，哪個男子願擁香入懷之時，憂萬骨錐刺，熱吻激烈之刻，恐舌斷腦穿，合歡瞬間，發現柔軟身軀真實面目竟是冰冷骨骸？」說起對異術郡主之觀點，「本皇並無意愛於她，而愛慾之事…」
何嘗不想一夜晌歡，軟香偎暖，你隨吾願？然，得非所欲，所欲未能得也，
昨夜，炎皇魔蚩確實是耽淫放縱，可誘因絕非冶豔魔女，反而是那心尖窩上一抹清秀佳人，她之一顰，一怒，一滴淚濕斑駁…
「吾之兄弟已有悅慕，故將為兄舉止視為辱沒了郡主，」嘲弄，是拒認事實，是苛薄情感，
「然，本皇非是任人擺怖之棋子，而是使棋之人，貅殃欲以色惑弄本皇，罪可連誅之九族，可此事由大由小，本皇自有斟酌。」炎皇魔蚩一語定案，
此間透露，莫名於心，炎皇釋帝端視其兄長，忽萌相惜之感觸，
「皇兄…」釋帝欲言，魔蚩一擺手，「吾之兄弟，爾一心顧全，但這事交風伯去處理，莫再插手。」
「風伯？風伯知情？」釋帝一愣，
「風伯好事，此事於他脫不了關係。」炎皇魔蚩了然於胸，
再論無濟，炎皇魔蚩轉移話題，「今夜子時，約與雨師魔元寄體之人一晤狹道通關，」睨眼兄弟容顏，那宛若一體雙心之骨肉血親，
「爾之女人，隱瞞雨師敗亡之事，吾之兄弟，仍信她不疑？」魔皇指證歷歷，
「魔皇疑她？」炎皇釋帝一問，「少殿憐她。」炎皇魔蚩一答，
「孤鸞淡迹江湖，不是諜探之類，若真牽涉其中，當是身不由己。」炎皇釋帝記得避雨亭內，歲孤鸞曾提及雨師，只因時機不巧未能全盤供出，而非刻意隱瞞，
「好句〝身不由己〞，」炎皇魔蚩掂指叩響沉悶氣氛，「也或許，小女子密秘比你吾更多，」炎皇魔蚩再說，「吾之兄弟，癡迷什麼？」猜測，「肉體溫存？紅塵畸戀？或者，尚欲證明除了魔性，仍可擁有甚麼？」
擁有一份真情不渝，「吾…」炎皇釋帝垂首，
「罷。」炎皇魔蚩受夠了，
「魔元之事，皇兄已有方案？」炎皇釋帝問，
「此事不容爾插手，靜待。」語畢，炎皇魔蚩指示，「該是時候放出暗棋，這一子，舉足輕重，吾之兄弟，好生為之。」
「是。」炎皇釋帝跪拜領命，

至於那小女子，
炎皇魔蚩思索，若挾之嚴刑逼供，能否揭穿其偽善？或者斷除瓜葛？
可這翻來覆去，炎皇魔蚩心思所有竟全是猗靡情歡愛，真如比翼白頭，
一時悸然，
此般思戀，難不成？將那小女子入了心房…

＊＊＊＊＊＊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水重山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幾日來，妙世醫耆樓懷南於癸夫人盛情招待下，餐餐飽食，故散步村頭消食，
繞扎一圈，轉返門庭，
恰好瞧見其徒歲孤鸞杵門角，狀似琢磨，
不禁好奇，「阿鸞吾徒，何事煩惱？」樓懷南湊趣，
「喔？！師尊。」歲孤鸞轉身微愕，
「啊哈，」妙世醫耆樓懷南有種揪到愛徒小辮子之感，「手中藏起何物？快拿出來為師瞧仔細。」便捉將去，
「哪藏了甚麼…」歲孤鸞原是光明正大，卻被這一說法弄得作賊心虛般，下意識將手躲到背後，
樓懷南神色一瞬，該不成是哪個村中男子偷送啥定情物之類？！
「真個女大不中留。」樓懷南兜轉身，逮住歲孤鸞手腕，挪至眼皮下瞧，
那小手中正持有一物，曖曖內含光，
「這…這！」好奇心害慘貓，
不見還好，見著了此玉珮，樓懷南腦內警鐘響徹雲霄，「何人膽敢？招惹吾家閨女！」
歲孤鸞被師尊口氣一嚇，懵地脹紅臉頰，「誰招惹我了？師尊怎就做此聯想…」
啊…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感，
是該慚愧避雨亭內與魔族少殿私會之事？還是該羞憤魔君騷擾？
但皆與此玉不相關，嗯…或許一丁點，
「感君纏綿意，繫在紅羅襦…」樓懷南現下只想好好＂鑑定＂那名追求者，
歲孤鸞怕師尊腦洞挖得愈來愈大，趕緊坦言，「此玉形貔貅乃一外鄉公子託囑，要孤鸞幫引薦給村中長老，說是喬妥會面時機，便以此作通聯之用，但…孤鸞不知如何驅動，正因此苦惱。」
「當真？」樓懷南判斷其徒神色不假，「稍早聞得癸夫人有與眾宗老商量，道是有名外地公子欲瞭解十方谷近日移民事由。」樓懷南知曉此事，因師徒兩人於十方谷挺吃得開，與村民算熟絡，舉凡大小事村民也沒將師徒兩人當成外人看待，
「這外鄉公子如何被阿鸞你遇上？」仍是質疑一句，「吾家閨女麗質慧心，難保這外鄉公子一見鍾情，再見頃心，三見聘娶…」樓懷南認為可能性極高，
歲孤鸞氣得跺腳，「師尊再胡說，孤鸞就馬上找個郎君嫁去。」
樓懷南巴不得閨女快些找到如意郎君，但說實際的，還真是丁點也捨不得阿鸞出嫁，
樓懷南封口，
「此玉豼貅容為師一觀。」討好似地為愛徒解惑，
歲孤鸞遞予，樓懷南接過，「看來。」一觀，
忽爾一笑，「阿鸞當可知公子是何名諱？何方人士？」樓懷南有此一問，此玉質地，色澤，皆屬上乘之品，
歲孤鸞有愧，「那名公子謙沖悅色，名號琉璃君子，而隨行壯士英氣勃發，名喚炤應龍，我觀兩位面相超群，想是非凡人。」
樓懷南興然一喟，「炤應龍壯世與吾有所交誼，但因雨師之事稍生芥蒂，由此判斷，琉璃君子也是聖籥人員。」推斷一二，
「這…那孤鸞豈不誤了師尊，」歲孤鸞後怕道，雨師之事，聖籥與魔族都追得緊迫，若兩方遇上，結果不堪設想，
「算了，就當孤鸞失信於公子。」說著便欲取回玉貔貅，
「耶，」妙世醫耆樓懷南縮手，「暫不論信諾，」緩聲安撫愛徒憂心，「蒼生事大，豈能一己之私而延宕。」伸頭縮頭不也都是一刀，
〝師尊此事還牽扯上魔族了。〞歲孤鸞話到口，卻嚥住，捫心，還是徒兒給師尊添麻煩，
「是孤鸞失言，失德了。」歲孤鸞認罪，愧疚卻不僅於此，
「阿鸞，若為師真要責怪，也用不著認錯，」樓懷南心憫之，愛徒天性純良，何錯之有？「為師曉得，阿鸞口頭上說要作罷，實則私底下絞盡肝腸周全，這成全他人，卻總苦了自己。」
「該然，也心願如此。」歲孤鸞輕語，
樓懷南輕拍其肩，「何必。」只一語，
歲孤鸞沉默，當然有此必要，所欲護者，乃孤鸞家人，「孤鸞胸無大志，只盼與親友歲月靜好。」
哈，妙世醫耆樓懷南直感暖心，「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歲孤鸞靦腆，這回卻未出言駁斥，只點點頭，
「啊…唉呀，莫這樣，為師不這就替阿鸞解惑。」妙世醫耆樓懷南彆扭，岔題，研究起欲豼貅，
「嘻，孤鸞任性一回，將此責任交師尊捧著。」歲孤鸞笑道，
「好，好，吾捧，吾捧。」樓懷南欣然應諾，“為何感覺是別人挖坑教吾跳？＂「跳得甘願，甘願。」
「跳？驅使玉貔貅之竅門？」歲孤鸞納悶，
「呃…非也，」樓懷南尷尬，「咳…咳，」正經了顏色，「貔貅者，為主帶財祥瑞之獸也，既是如此，不予其“財”如何帶之。」進而解說，
「財？」歲孤鸞一時未解，
「財者才也，注意來。」樓懷南加以說明，同時運起自身元功，
登時，清光脈脈，於指尖凝成一幣狀，樓懷南將元功之幣置入玉貔貅嘴中，

倏爾，

玉貔貅應功而動，渾身透光，晶瑩剔透，活絡如生，
「阿鸞。約定時間乃今日申時吧？」樓懷南確認，
「是。」歲孤鸞頷首以答，
但見，
妙世醫耆樓懷南將此一訊說予玉貔貅，並報上名號，「吾乃妙世醫耆樓懷南，代為傳訊，若有幸願與閣下締誼，甚悅也。」語畢，放開玉貔貅，
「去吧。」玉貔貅領言，縱飛空中，往主人而去，
「妥當。」樓懷南愉快，「琉璃公子好心機，以此玉貔貅作為通聯之物，若是尋常人家，怎能驅動？」樓懷南一思，
記得昨日愛徒因故外出，遲晚才歸，期間發生何事？
樓懷南神色一凝重，琉璃君子若真為聖籥人士，可是與歲孤鸞交談間探聽出何端倪？樓懷南明白其徒心思縝密，然這琉璃君子應也非省油燈，
此際，
歲孤鸞決意打鐵趁熱，「尚有一事欲請師尊定鐸。」
「說來。」樓懷南暫且不做杞人憂天，
「若…孤鸞有法可解師尊魔胎，」歲孤鸞心思把定，「師尊可願嘗試？」
「嗯？東海神臾尚未歸返，阿鸞如何…」樓懷南疑惑，「方法從何得來？」不禁忐忑，
應驗己所慮一般，
「魔族。」歲孤鸞坦白，
「魔族？」樓懷南詫然，卻也拼逗出因果，「昨日晚歸，難不成正為此事？也因此被琉璃公子與炤壯士撞見？」
「是為此事，但未被撞見。」歲孤鸞承認，
「阿鸞與魔族少殿之間情誼…」樓懷南欲言又止，思之再三，「為師惶恐，與魔人過從甚密，非益事。」最好至此打住，
歲孤鸞亦難解說此間情愫，惟能懇訴衷懷，「孤鸞信任少殿，還望師尊莫操煩。」折腰一拜，
樓懷南雖訝異，難道姻緣線，牽起了無痕？
「阿鸞吾徒，」有些話，不說不快，「為父…咳，為師願爾追隨自心恬淡自在，故勸吾徒慎作選擇，若有所衷，逢遭情途坎坷，也莫忘為師此一避風港灣。」
正好擬，
問言念父情，情深化諲縷，名同金石堅，不為草木腐，

此言，是為師教化，是為父叮嚀，是嚴詞，亦慈心，
歲孤鸞感動莫明，
「感謝師尊。」簡言以表，
樓懷南笑笑，「魔族少殿提供何種方法？」遂問，
「其實此法非少殿所提，乃是魔君邀師尊一會，詳情如此。」歲孤鸞將約見一事說明，
「呃…」樓懷南皮抽肉跳，「阿鸞，老實說，師尊現下真正要擔心了…」
「師尊，說明白了，此會推得了，卻是會要命。」歲孤鸞也是苦楚，故而定要挪用避風港灣，
「這責任又要師尊扛了嗎？」樓懷南眼下兩難，「解鈴還需繫鈴人，無奈啊。」悲摧一聲，
所謂，事是本無奈，半點不由人。

＊＊＊＊＊＊

「報，護聖佐武力牧將軍已回府安置，少晚欲前來拜候，遣僕來請問先生方便與否？」童子咚咚地，於几案側躬身上稟，
「嗯，應下，取回帖來。」琉璃君子思維棋步，落了一子，
童子敏捷，即刻備好回帖及文房四寶，
琉璃君子棋步正熟熱，楚河漢界逢對殺，琉璃君子繞腕指示另兩名觀棋童子協助，三名童子一捧硯一磨墨，一者取來玉板將箋帖至於上，
琉璃君子醮墨揮毫，書下回帖，並口頭交待，「回力牧府來僕，云是：力牧將軍好禮數，吾家主子自然樂意。」和顏教導，
「是，先生。」童子恭敬取了箋帖，退下傳達，

「哈，這回力牧將軍之事正式落幕，也好安撫眾軍之心。」定風主人埒長鬍，樂下一子，道聲，「牽。」守對方棋路，威脅吃棋，
「棄，」捨一棋，求實利，琉璃君子下一手險棋，「劍陣一役，騰達副將敗陣，雖未亂軍心，卻仍浮現絲微雜音，」琉璃君子稍思步數，「幸虧定風主人巧計連環，擒殺雨師，可謂大功一件。」
「哈，輔弼文臣這一步，似拙似巧，說是妙也是詐。」定風主人眼眉撲朔，回敬一子，避開陷阱，
「前輩好思路，」琉璃君子撫掌於几案，「現下琉璃君子手中有步卻行不得。」雖道如是，隨手又行了＂小刀刨心＂將己車越河換下對方之卒，
「如何行不得？」定風主人瞇眼，心突突緊張，這步子顯然欲逼己方將帥抽車，生死二擇之地，「先生方才故佈疑雲，吾自以為先知卓見得以避開，孰料，此回被逼入局，正所謂，未至完局上不知鹿死誰手，高招，何稱行不得？」定風主人朱碧先觀棋非棋，指盤非盤，意猶言外，
琉璃君子會心一笑，輕點棋盤，「正如前輩所言，琉璃君子尚欠一步方能＂將軍＂，此步至關重要，使得好，便如前輩所言，使了差錯，全盤皆輸。」
「哈…欠東風嗎？」定風主人曉得，「棋盤如戰場，知己知彼方能百勝，若無法知彼，便誘導之，」卻也疑惑，「只是先生欲誘棋何處？」
「惜乎現下主導者非是琉璃君子。」琉璃君子謙言，
定風主人慧眸閃爍，算好陸續幾步或可先琉璃君子叫將前車砲抽殺，
方此時，
童子又咚咚入室，奉上一書信，「急件，先生。」
琉璃君子頷首，拆信讀來，
俄爾，面露笑容，
「東風已至？」定風主人興味一問，趁機照計使棋，
「是，上蒼德風如煦。」琉璃君子笑語如風，封緘妥信，收納入懷，
此信正是魔族策師回覆信函，
觀其模樣，定是政務，定風主人便不多探聽，
「上蒼德風如煦，聖主上聖德澤披。」定風主人朱碧先朝頂拱手膜拜，
琉璃君子遣退童子，回專注棋局，
「君已入甕，這一子，下得。」琉璃君子鏗鏘落了決定一子，
「啊？！先生…」定風主人吃驚，原以為自己詭謀難逃琉璃君子心細縝密，此局尚有得攻防，爾今道好，琉璃君子竟是疏忽了，
朱碧先暗忖，從來未贏過琉璃君子，最好狀況也是殘局，不由提點，「輔弼文臣這一子風險，可真是要捨得？」剩一步，便能逼九宮之帥，
「琉璃君子盡力周全。」琉璃君子澹言，
「殺。」定風主人雀躍，挪子，企圖下一步照將，吃了紅帥，未幾贏得平生第一勝盤，
卻聞，
琉璃君子平靜一聲，「將軍。」
定風主人苦下了臉，疏忽者原來是自己，
琉璃君子謙謙一語，「承讓。」
誰說：薑是老的辣？
定風主人深刻感受，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消沫於沙灘上…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7-04-23 18:23

～續上樓～

「解鈴還需繫鈴人，這話好。」東海神臾闔置典籍，揉鬆眉眼間緊繃，歇歇閉目養神，
憩靠於紫檀木椅內，「看來，欲解魔胎，至少需三程序…」東海神臾就古今記載搜羅所得，推敲歸納，
「首要，取魔元屬侵入性療法，故而受胎者需顧本保元，捱過療程。」為恐疏漏，東海神臾騰出空間，擺上筆硯宣紙，逐一備註，
「嗯，好友應能勝任無虞，」東海神臾評估著妙世醫耆能耐，此點應非難題，「進補。」卻仍註明，
藥補強身外，還需練本培元，東海神臾預計與樓懷南湊回短暫雙修，贊助其功體，
思及此，又信筆添加雙修法則，
漸入佳境，東海神臾觀所備註，嘖嘖頷首，
改挪行書寫，
「再者，魔胎者，純魔元氣，需屬魔者入體練魔，晤…」東海神臾迅速翻撿術法記載，將其相關抄錄，
「嗯？此類練魔術法玄妙且陰毒，穿透人體臟腑於瞬間，導以自身純魔元功，將魔胎凝納成胚，再穿體取出。」無疑是種剖腹取胎之術，對此，東海神臾不免忌憚，憑生顧慮，
「最末一道程序，乃魔胎取出一瞬，即時以聖功或清聖之氣，導入遭取胎之人體內，修補其功體虧損，並滌清殘存魔氣。」東海神臾擱筆，唇間淡露一抹得意，
「最末程序自然由在下代勞，如今惟…」東海神臾指敲墨跡，
「修有練魔術之魔者…」東海神臾沉吟，
存乎一名絕佳人選，然…此一推手施展，怕要是那魔者得便宜又賣乖，吾方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得失將幾多？
東海神臾轉轉反覆，一為救治好友性命，一為顧全閨女名節，
「唉…」嗟噓兮，
能否尋得兩全法？不負禮法，不負卿。

＊＊＊＊＊＊

迢迢遠路，
凋老奉忌麟角當家之命，去了趟松竹禪林尋人未果後，折返忘世酒樓回稟家主與少主，據少主忌麟角梧桐與妙世醫耆先前對談間，拼湊出妙世醫耆可能行蹤，終於尋訪至十方谷，
凋老費心竭力多問之下，抵達癸夫人宅前，稍作停留觀望，
恰巧，
見一村女正跨內院經過，急忙出聲喚住，「姑娘請留步。」
抱琴聞聲止步，挪挪臂膀抱穩竹籃，順手翻撿籃中蒜苗，眼光骨溜溜直瞧來人，
凋老觀此村女懷抱竹籃，似是此宅僕婢，便加施禮以請，「老夫有請了。」
抱琴咂嘴，「有事倒是說呀？我可沒閒功夫在此久待喔。」抿唇一笑，雙腳跺了跺，
「是老夫失禮，請問姑娘，貴府內可有位妙世醫耆留此作客？」凋老隔著門檻，哈腰以問，
這門裡門外的相隔兩端，「嗯？老人家患病了嗎？找醫者嗎？」想是這名老者頗識禮數，抱琴也暖了態度，
「非也，是有事相尋而來。」凋老具實以告，
「喔？我看老人家健朗，確實不像患病模樣，既然無病何必尋醫找衰氣，回去吧。」抱琴手一揮，趕客，
怎會如此風風火火？凋老見勢，急跨門檻以攔，「姑娘，只需替老夫通報一聲。」
「通報啥？」抱琴聳肩，作勢不理，便欲去忙活，
「求見妙世醫耆。」凋老客氣堅持，
話至今，這村女可也沒說宅內無此人，故凋老認定是見己陌生，不願幫襯，
「您老真嘮叨。」抱琴碎念，在此時，眼一睨，歔見歲孤鸞自屋角轉來，
「無事生非，教鸞妹看看好了。」抱琴空出一手，扯住凋老衣袖，朗聲開嗓，「鸞妹來這一會兒！」
「嗯？」歲孤鸞聞聲，瞧見一番拉扯情狀，立馬提裙輕步而來，「抱琴姊喚我何事？」不一會便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凋老活了一把年紀見多識廣，但被兩位姑娘家水汪汪四目瞧著，仍頗不自在，且不說還被揪著袖擺，一副拎上架給人品頭論足了，
「這人沒病卻硬要尋醫，屢勸不聽還黏膠似地纏人。」抱琴嚷著也沒再客氣的，仿佛方才受了委屈，急欲討回公道，
凋老面色鎮定，可心底對此姑娘家教皺上幾回眉頭，
歲孤鸞見老人家未置一詞，任憑抱琴說法，便暗想此老必有門面來頭，
「抱琴姊忙著，這裡交孤鸞擔待即可。」歲孤鸞笑語應承，
抱琴本就打此如意算盤，自然落得無事一身輕，遂鬆開凋老，點頭勁自忙去，
靜候老人家撫整衣袖後，歲孤鸞施禮以問，「這位老丈，請問有何事需晚輩效勞？」
這聲老丈喚得溫順謙沖，凋老稍加看待，覺得此女宛若水竹，表裡俱清秀，
「姑娘好說，凋老奉主人忌麟角當家囑託，特來此尋晤妙世醫耆。」凋老如實相告，
一聽名目，歲孤鸞和顏再禮，「老丈跋山涉水僕僕風塵，是歲孤鸞怠慢，師尊正於偏廳，快些請進。」亦不多言追問，
至於來龍去脈，稍後再談，「請老丈隨小女子來。」歲孤鸞於前領路，
凋老喜得音訊，自然跟隨歲孤鸞來至偏廳，
甫入，便聞見妙世醫耆風雅清談，正於解說病情間，幽默嚴謹兼具，

「此事可大可小，端看夫妻雙方能否互相包容體恤，所謂，夫應惜妻，妻應順夫，尊夫人之症需月餘調理，來，」妙世醫耆擱筆，將藥方箋遞予病患，「照此方服用，好生調理，兩三個月後，尊夫人身必健朗，為時，增產抱國，子孫福樂，非難事矣。」
「啊，大夫意思是說，這兩三月我好生奉待我家那口子，照這張抓藥來吃，就可以生龍鳳雙胎了嗎？」病患丈夫拿藥方猛瞧，大字不識得幾個，但親眼見醫耆書寫，等同加持過符紙般靈驗，心下歡喜無比，
「唉呦，尪啊，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就算一次要三胎都沒問題。」妻子熱紅臉頰，嬌聲嬌語，
「喔…是嗎，好哇，哈，哈。」丈夫裂嘴笑開懷，急忙攬抱妻子，親口嫩臉，
「討厭啦，有外人在，真害臊。」妻子口是心非，可也毫無顧忌地投懷相擁，
一時夫妻兩人恍入無人境界，恩愛非常，濃情密意…
「嗯…」妙世醫耆樓懷南瞠目結舌，卻也欣羨，“果然氣味相投”真箇糟糠歡喜夫妻，白首皆天幸，
此患者身子底冷，故婚後不易受孕，此症非難治癒，全仰賴後天調養，妙世醫耆下意識輕按腹處，莫名感受魔胎脈動，面容不禁一柔，是該當好生養胎了，
正思量，
瞥見愛徒候立廳堂口，
妙世醫耆微羞煞，「讓吾徒領爾等抓藥去。」便說道，
「多謝，多謝。」夫妻兩人送上穀米半斛為謝禮，卻之不恭，妙世醫耆額手收下，
「師尊，外頭已無候診，」歲孤鸞趨前告知，再引薦凋老，
妙世醫耆悅聲招呼，「雪硝谷管事凋老，真是樂見。」作揖，
「凋老前來攪擾妙世醫耆樓先生。」凋老畢恭畢敬，
見暫無己事，歲孤鸞領著方才夫妻去到偏廳邊室臨時藥舖，抓齊要材合併說解藥方，

「是夜倉皇，未能與忌麟角當家及少主辭行，可有見怪？」妙世醫耆樓懷南抱憾於心，
「主人與少主絕無責難，反是替樓先生擔憂，只怕未能即時援手。」凋老實言以對，
「啊…」樓懷南輕喟，「是兄長與小弟有心了。」寬慰不少，
「請樓先生勿掛懷，」凋老勸慰，說出此行目的，「此次相尋，一為樓先生近況，二來為轉達一事。」
樓懷南怪不好意思，讓人兼程趕來，「凋老此處可難尋？偏勞了。」
「好說，樓先生之松竹禪林清幽，讓凋老曠心怡神，而至此處，便已風聞妙世醫耆替眾村人義診之仁舉，凋老由衷感佩。」再說，為主子東奔西走本是應該，
「醫者不求揚名四海，但願寶刀未老。」樓懷南肺腑之語，
「哈，」凋老一笑，隨斂色，以稟正事，「主人有一事傳達，詳聞。」妥辦轉述，
「嗯，引起吾之好奇。」樓懷南驚異，
此時，
歲孤鸞捧茶入廳，「喔？羊頭人，好奇妙。」發聲，「是羊頭人身？或者戴著羊頭？」疑問，
「哈，阿鸞吾徒，」樓懷南搶過茶水，輕飲潤喉，「為師所奇乃是寒冰石蓮竟可用以造物，無關提出要求者是人是怪？」樓懷南笑話其徒，
「若是人也是怪人，若是怪，也是人怪。」歲孤鸞解嘲，奉茶於客，
凋老謝過少品，勞渴緩解，「好茶。」再飲，
「川貝、琵琶膏和成溫茶水，生津止渴，來得正當時。」樓懷南再討一杯，飲盡，
歲孤鸞殷勤為兩人添茶，
手裡忙活，嘴上也未閒著，「師尊道是再說說，寒冰石蓮不能造物麼？」歲孤鸞提問，
「寒冰石蓮乃植木科，可延用藥引，然，製作成物，前所未聞也，」樓懷南對此涉獵未及忌麟角當家，「未知崧濤兄對此可有見解？」轉問，
「亦頗持疑。」凋老坦白，更言道，「主人交代，赴會與否？樓先生全權定鐸。」
「樓某幸得崧濤兄抬愛，」樓懷南思議十方谷診期將告段落，既逢此奇人怪事，也算機緣一樁，「思極金蘭之交，順道訪會，一話巴山夜雨。」決意如此，
「恭候妙世醫耆，凋老這就先行回府傳達。」凋老拜別，
「老丈稍作休憩再上路未遲，讓小女子簡餐招待。」歲孤鸞欲留客，
凋老婉謝，道是，「已有安排不好延宕。」
樓懷南拍拍愛徒肩，「阿鸞代吾送送凋老。」
「好。」歲孤鸞應聲，
「為時，姑娘也將隨令師尊一道前來否？」凋老臨別忽問，
「當然，有師之處怎可無徒追隨。」樓懷南眨巴眼，師徒倆可是你中有吾吾中有你，如影隨形，
「是囉。」歲孤鸞抿唇一笑，並未投秋波附和，
凋老察言觀色，心下也不好妄生揣測，遂淡定尾隨歲孤鸞離廳，

使命已達，
凋老行步有律，欲速回稟主人，
當此時，
正與一行兩人錯身而過，
「嗯？」雅公子微怔一瞬，方再度舉步向前，
「嗯，可有古怪？」炤應龍隨行於後，察覺微異，稍稍注目凋老身影，
「無事。」琉璃君子淡語化消，“為何此老丈，有熟眼之感？”心內疑問，
轉過巷口，琉璃公子與炤應龍尋至癸夫人屋外，
「是此處。」炤應龍正欲上前叩門，
琉璃君子輕撫如意柄，放眼一望，正見歲孤鸞於庭前溜達，
「炤壯士，瞧，」琉璃君子以柄遙指杏花，「可不正是贈香囊之佳人。」
「輔弼文臣…」炤應龍微窘，
「公子。」琉璃君子糾正稱謂，現下可是微服出巡，「去喚住姑娘。」
炤應龍頷首，依令前去，

恰巧一句，「姑娘別來無恙？」
卻遭半路程咬金，
「我與你熟了？」抱琴提個竹簍，裝半滿替換衣物正欲出門去溪邊洗滌，
「嗯…不，姑娘。」炤應龍愕然，越過抱琴直往後方觀去，早已不見相識姑娘身影，
「模樣俊俏，卻賊頭鼠目，你想瞧見誰呀？」抱琴將身板撞去，「好漢不擋路。」
抱琴性格直爽，卻也是位水靈姑娘，脾氣悍是和悍了些，可村頭不少適婚男子爭相欲娶，要非抱琴也是個挑剔的，早已出閣相夫教子，
炤應龍稜登一躍，避開追撞事件，讓出道來，尚且禮道，「姑娘請。」
抱琴一睨，「識趣，替我提簍去溪邊。」說罷，便將竹簍遞入炤應龍手中，
「吾尚有要事。」炤應龍將之退還，
好硬派，抱琴眉開眼笑，「要事？說來聽聽，我好替你開導開導。」捲起兩臂袖管，暗喻道，「見你頗面生，來此是為尋親或求親？」
炤應龍直截了當，「尋人。」
原是箇憨厚的，抱琴正欲多加攀談，
聞得歲孤鸞一句殷殷期盼，「炤壯士，師尊候爾等可苦了。」
炤應龍眼見救兵來到，趕緊應聲，「遲來莫怪。」
抱琴心一抽，想是便宜怎讓歲孤鸞佔盡了，便扯住歲孤鸞低問一句，「這壯士來尋醫？可是身患何症？」
歲孤鸞只是笑笑不答，
抱琴一傻，怨嘆好不容易瞧上眼，卻是個病勞子，
「忙去了。」抱琴懨懨然離開，還忍不住留戀幾眼，連歎幾聲嗚呼，「要嫁還真難…」
歲孤鸞聳肩，其實不難，若欲解此症，需是＂莫眼高手低，知足常樂＂即可。

＊＊＊＊＊＊

有客遠方來，不亦樂乎，
妙世醫耆樓懷南幽居松竹禪林，平素採菊東籬對影南山，卻亦非淡漠疏寡之士，雖並未五湖四海皆兄弟，仍不乏些許君子之交淡如水，
於人情世故上，妙世醫耆最擅長者乃順水推舟，一切隨緣，
故見愛徒攜客至，倒也平常心對待，
「前客方離，後客便至，今日樓某好福氣。」妙世醫耆樓懷南正語間，順道繞來相迎貴客，
一者相識之人，氣宇宣昂，步行穩健，乃炤應龍壯士，雙人一照眼，「久見，前輩。」炤應龍率爾致意，
聞言，妙世醫耆輕鬆口氣，友好回應，「實不久，卻是不亦樂乎。」
「是囉，師尊久久心內不踏實，此時炤壯士願盡釋前嫌，呼聲樂哉，亦不為是卻然之舉。」歲孤鸞接師之語辭，笑說，
「啊？哈。」炤應龍先是一懵才悟其意，暢快答道，「前輩若願化干戈為玉帛，炤應龍方能心安。」拱手又是一禮，
「干戈傷人，這玉帛麼…」歲孤鸞作勢惦量，莞爾一說，「還望禮輕情意重，別破費了。」
炤應龍見其打趣，不由一笑，
竊得時機緩心緒，樓懷南與炤應龍彼此齟齬稍事化開，
「阿鸞吾徒頑皮。」樓懷南口頭責備，眸色卻是憐愛，
旁側，琉璃君子恭維道，「妙世醫耆師徒好風采。」未對遭冷落而生出微詞，
「閣下豐神俊秀，虛懷若谷，料是琉璃公子了。」妙世醫耆樓懷南欠身施禮，也是落落大方，
「清風颯爽，妙世醫耆見面猶勝聞名。」琉璃君子澄澈眼神直照人心，照世明燈般洞察人心，
樓懷南心下一怔，彷若丁點污痕皆逃不出其法眼金睛，手微一抖，便往那心虛處捂去，
歲孤鸞巧地截住那掌，好生捧著，輕輕揉捏，「師尊今日方子開多些，手痠了別逞強。」體貼替師尊鬆鬆筋骨，
樓懷南索性連另一掌也奉上，還厚顏補句，「肩頭緊也順道捶捶。」
師尊這招順藤摸瓜，歲孤鸞整個無言了，乖巧地服侍一陣，
心滿意足，樓懷南招呼貴客落座，
安適後，歲孤鸞欲暫退為客備茶點，
聞得，柔顏緩語，
「世間緣法冥冥中注定，」琉璃軍子八窗玲瓏，指出那因緣，「琉璃君子日前救下姑娘，竟是妙世醫耆之徒。」
「當日慌亂未加祥說，還請公子與壯士末恥笑歲孤鸞。」歲孤鸞屈膝微禮，致歉，
琉璃君子持如意柄輕將歲孤鸞支起，「何來此說？琉璃君子非是編排姑娘不是。」
「吾徒隨意慣了，」樓懷南介入，「幸虧琉璃公子雅量。」
文質書生風華殊勝，這公子與俏丫環之類的話本戲碼，一時間於樓懷南腦內小劇場搬演，頗是美美的一番滋味，
相處十餘年，師尊這副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的神情，歲孤鸞哪裡不知，但礙於客人面前不好明說，只能投以抱怨目光，
沒料準師尊天外一筆，
「兩位貴客遠到而來，要務為重，吾即刻支會眾宗老與癸夫人，」樓懷南假公濟私，「阿鸞好生招待兩位貴客。」不忘交代，
「醫耆留步，今日提早來訪，便是有意會先會晤妙世醫耆，」琉璃君子和顏提議，「正欲與醫耆以文會友，可是琉璃君子唐突？」
「啊…觀琉璃公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樓某望塵莫及。」吟詩作對子嗎？樓懷南評估著腹中墨水，怕是要為這五斗折腰了，
「忒謙，妙世醫耆醫術精湛，琉璃君子才甘拜下風。」琉璃君子謙稱，
「哪裡。」「好說。」這你來吾往，耗費一盞茶功夫，
炤應龍挪挪僵硬姿勢，
歲孤鸞向來好耐性，現下也有些禁不住，
「公子褒獎功夫與師尊旗鼓相當，以此會友更為巧妙。」歲孤鸞斗膽冒犯，
「哈，姑娘好機伶。」琉璃君子輕轉如意柄，眼尾含笑，
「頑徒，下去奉茶。」失態，樓懷南趁機放下繪聲繪影，
「是，遵命。」歲孤鸞輕笑，就勢全身而退，
師徒一搭一唱，說穿了，不過是為師者欲看賢婿門道，而為徒者防微杜漸罷了，然看在琉璃君子眼裡，卻似是草船引箭，欲蓋彌彰些什麼，
＂隨後幫襯＂琉璃君子心識傳音，
「嗯？」炤應龍一時不解其意，「輔…府公子？」
琉璃君子無後話，炤應龍只能領命追下，
「令徒伶俐，莫怪乎成為歹人目標。」琉璃君子淡出一語，
「成何歹人目標？！」妙世醫耆聽得心猿意馬，
「切莫心急，詳情如此。」琉璃君子將其遭遇，講述一番，
魔皇與愛徒有何瓜葛卻也曉得避開聖籥耳目，沒讓愛徒遭牽連，
「呃…」樓懷南比照前後說辭，一則驚，一則放心，「樓某感謝公子急時援手。」再謝，
「舉手之勞，」琉璃君子回禮，「琉璃君子還望醫耆指教。」提說，
「喔，公子興趣何事？」樓懷南不禁問，
「雨師。」琉璃君子答，
樓懷南一詫，
難不成應驗：會無好會…

＊＊＊＊＊＊

「有人客來訪？」癸夫人半啟窗，窺視外頭，
「這幾日不都是如此，醫者病患都快將門檻踏平了。」抱琴手兜疊衣物，逐件收納於櫥，
「嗯…此回異乎尋常，」癸夫人沉吟，招手女侍，「尋妳鸞妹來問一問。」
「哎呦夫人，」抱琴沒好氣地湊近，信手闔上窗，「人家醫者辦義診，那些個病患總吵吵鬧鬧，就別多想了。」抱琴攙住癸夫人往妝臺帶，
「抱琴，妳就是性子懶。」癸夫人叨唸歸叨念，依然任著抱琴侍候，
「是，抱琴懶。」隨口應著，抱琴俐落替癸夫人挽了髻，妥貼裝扮一番，
「別埋怨老身身在福中不之福。」癸夫人楊臂，輕拍抱琴手背，
抱琴可是知恩感恩，爹爹是在替癸夫人駕車，自從爹爹鰥寡後，癸夫人聘她為婢，說是伺候，其實是將姑娘家養在身邊了，要非這份恩情，抱琴對婚事也不會挑三揀四，怕離開癸夫人身邊，會讓老夫人孤單寂寞了，
這對主僕一時無語，卻各自明白，

方此際，

「癸老夫人，鸞兒打擾。」無巧不成書，門外歲孤鸞通報，
「夫人瞧這天靈驗的，別說我散漫，鸞妹這不就來了。」抱琴竊笑，合掌朝天拜了拜，
「天從人願，教你這ㄚ頭撿了便宜。」癸夫人順順髮際，
抱琴呵呵笑，「夫人不知我平日可虔誠了。」語畢，轉去開門，
「夫人正唸妳耳癢，鸞妹要多講些八掛讓夫人歡喜。」抱琴樂將歲孤鸞請入，
沒頭沒尾地說甚麼八卦？「夫人欲探何消息？」歲孤鸞只道是，
「還不就那些許病患，誰家姑娘害相思，誰家郎兒染針眼，誰欲開枝散葉，又誰家牛犢子不好生養？」抱琴拉雜一堆，
歲孤鸞噗噗一笑，「師尊要是知曉抱琴姐偷聽壁角，肯定要鬧上彆扭。」收斂收斂，警惕道，
「誰這麼沒品行，」抱琴嘟囔，這些話可是那些病患自己說溜嘴，恰巧傳入耳，誰叫今箇順風天，「再說醫者面皮薄，我可沒膽去搓破，料不準被下藥鬧肚疼，像那言歆前天就…」
「抱琴別胡亂波髒水。」癸夫人輕斥道，抱琴腆顏，厄了話題，
癸夫人貼身僕婢就屬抱琴與言歆，確實這回來訪十方谷未見著言歆，
「言歆妹妹如何了？」歲孤鸞疑問，
癸夫人皺眉，「抱琴下去吧。」
「是。」抱琴溫溫應道，隨即帶上門退出，
「這抱琴心直口快。」癸夫人望著自己女侍離去，搖頭感慨，
「抱琴姊不拘小節，胸無宿物，癸夫人有抱琴姐作伴，良矣。」歲孤鸞撫撫癸夫人背脊順氣，
「哈，誠然如此，」癸夫人笑著認同，「這粗枝大葉姑娘如何找好婆家？要不給委屈了，要不婆媳鬧不合。」女大當嫁，總要有個歸宿，
「夫人多操心思了，抱琴姐是個有主意的，定會覓得如意郎君。」歲孤鸞敬茶，
癸夫人飲下，抿抿唇，「寧為貧人妻，莫做富人妾。」嘆了口氣，
歲孤鸞聽出弦外音，「言歆妹妹是否…」欲言又止，
癸夫人明白歲孤鸞通達事理，頷首語道，「前個月陸續有移民入境，長老們聯合開倉賑災民，言歆救濟了名落難書生，兩人日漸情投意合，雙方父母也有意婚配，可這聘娶程序還未走完，年輕男女卻偷嘗禁果，前幾日言歆哭與父母說小日子遲久未到，才掀了底，怕是懷上了…」癸夫人恨不早些查出端倪，遏止此事，「爾今，言歆由父母領回，只待良辰吉日低調過門了。」原可明媒正娶，如今卻只能小妾般直接抬入門，
歲孤鸞搓搓手指，「世間禮法於相互意愛男女前，不過張薄紙。」暗責自己也犯了出格之事，言歆之例當引為借鏡，
「鸞兒心有所屬了？」癸夫人問，模糊眼界內，視線銳利，
歲孤鸞慌地垂眸，
癸老夫人牽住其柔腕，「世通婚姻對門扉，禍福機飽常相依，鸞兒切莫沖昏頭。」
「曉得。」歲孤鸞應諾，
癸夫人安心，說句，「爾師尊也是通透，遇事謹記多與之商量商量。」
「是了。」歲孤鸞保證，
「鸞兒來此，該有事傳達，給老身蹉跎了。」癸夫人聽著歲孤鸞娓娓轉述事由，說是外地公子琉璃君子與炤應龍提前至府宅，正於偏廳讓妙世醫耆招呼，望請癸夫人支會宗族長老們，會務將如預期，
癸夫人一一應下，原先揣想之異乎尋常氣息，必是那兩位外地公子所致，雖欲探這兩位公子底細，卻也不急於一時，
更何況，癸夫人心思更活絡於替鸞兒多把關把關夫婿人選，轉念又思及醫耆將鸞兒疼入心眼，絕對會滴水不漏，免得遭濫竽充數，自己立場不好干涉，從旁提點便是，
這方癸夫人多少心不在焉，而歲孤鸞亦耿耿於懷，

有道是，
若有月老繩紆足，謂宜作妃以相從，若之所見乃不然，謂恐為人所指目，不如仍作歲寒交，寧為貞女甘獨幽…

＊＊＊＊＊＊

歲孤鸞轉出癸夫人居室，未如期見著一路尾隨自己的炤應龍，「改埋伏起來盯梢麼？」
歲孤鸞可沒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方面猜測，反倒是憂慮露出什破綻，教琉璃公子與炤應龍壯士起疑，故迂迴地先繞來癸夫人居室，晃點一番，
正疑惑人哪去了？
便聞抱琴嚷嚷聲，「得，壯士好身手，臉不紅氣不喘。」
循聲找人，放眼便瞧見抱琴姐使喚名壯丁搬張紫木檀椅往正廳去，
「壯士得啥病症？身無傷殘，又無內虛，道是挺健碩。」抱琴姐於頭前領路，而那身後苦力可不就是炤應龍壯士？！
歲孤鸞一驚，一笑，慶幸抱琴姐無意間施予了援手，
「看來這活需耗費一段時間。」歲孤鸞內心抱歉，現階段只能任由炤壯士自生自滅了，我佛慈悲…

「解救師尊去。」歲孤鸞料定師尊該也是水深火熱，琉璃公子，難纏角色，
歲孤鸞轉身，卻撞入一人懷抱，
「失禮…」歲孤鸞伏首，
「當賠吾。」這聲調…
歲孤鸞一嚇，抬頭便磕碰上炎皇釋帝下顎，腦勺一轟地，便直接遭人封吻，
佳人小拳亂打，這等潑辣模樣，
炎皇釋帝就地取材，將人咚往牆垣，
此際正好，
綠樹鶯鶯啼，西牆苔漠漠，庭院飛蝴蝶，蹊徑蔓芳菲，
炎皇釋帝擰抱那腰素一圍，爭話相思情，
「想愛妻，可也想吾？」
欲吐相思，話語盡遭吞吐，歲孤鸞猛搖頭，
「沒能讓愛妻朝思暮想，」炎皇釋帝撇唇，「是為夫不夠盡力。」手腳並用起來，
歲孤鸞愣地，
自冠〝為夫〞，炎皇釋帝掌心握住一團豐盈，
「此地不宜久留，速離。」歲孤鸞生股力氣，將釋帝推離，聖籥人是在此，離得遲了會惹事生非，
「孤鸞吾惟屬意妳一女子。」炎皇釋帝揉勻歲孤鸞粉頰，揩淨唾痕，
歲孤鸞甜甜一笑，「知了。」可不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麼，
牽牽其衣角，歲孤鸞道句，「今見吾郎，孤鸞可吃了…」「吾唾沫？」炎皇釋帝戲弄，
暈上嬌羞模樣，「壞透了。」吃下可是定心丸，

誰道是，深情蜜意如何拚？似恁的，有了于飛志，但願兩不離…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7-06-04 16:39

～章之十三～俎樽折衝互較真

相尋欲解相思苦，才上眉頭，淤塞心口，便直道開衷懷，云那：一日不見，思之若狂，
付諸行動，
炎皇釋帝又一陣熱吻方歇，捧著歲孤鸞酥紅小臉，以脩指勻揉其浮腫櫻唇，「為夫沒能忍住，」虧欠倒是，「莫怪。」
歲孤鸞喑哦，氣息猶紊，半刻接不上話，惟那雙剪水凝睇，惺忪含情，
瞧得那好生模樣，炎皇釋帝腹下頓燃邪火，叫囂著欲衝動一番，
登愣地，
炎皇釋帝便抓緊歲孤鸞肩頭將其背轉身去，亦闔眼來箇眼不見稍作清淨，
「吾郎可還好？」歲孤鸞清醒些，察覺有異，不免關切，
「噓，莫語…」炎皇釋帝禁之，惶恐佳人軟聲呢噥，足以壞去自己理智，就此背對姿態，逼其承歡，

孤鸞默默靜待，
炎皇釋帝兀自強抑，

可拖延愈久，歲孤鸞愈不安，雖欲膩著話家常，囑其加餐飯，可現下時機明顯不適宜，還是早早分了好，
歲孤鸞打定主意，雙拳一握，正要發話，
腰側被炎皇釋帝觸碰，後頸似其唇刷掃而過，一陣麻癢…
「唉喲！」歲孤鸞輕呼，
炎皇釋帝是想離去前再順勢抱抱嬌軀，爾後卻貪戀起歲孤鸞微微情動之幽香，一時又難以自拔，
大勢不妙，
歲孤鸞雖未經人事之黃花閨女，可拜師多年，對男子＂生理狀況＂，於醫理上仍是有一定程度瞭解，
加之炎皇釋帝並無刻意隱瞞，反倒是更往前靠了靠，
這下可好…歲孤鸞估量著是否該賞他一巴掌，
炎皇釋帝先冷靜下來，揉散了歲孤鸞拳頭母，貼心語她，「可是瘦了？」
歲孤鸞聞言，笑得尷尬，「這幾日吃飽睡足，哪能消瘦？」掙離其懷抱，
真箇佳人不識相思一點，落誰身？
炎皇釋帝商量，「就當哄吾？」為伊消得人憔悴，
「哄不得，」此間沒得商量，歲孤鸞掉過身，伸那一指，搓搓炎皇釋帝胸膛，「吾郎別得寸進尺。」
炎皇釋帝卻笑，「吾如何得寸進尺了？」偎身近，
鋪天蓋地，
歲孤鸞暈然，便急說句，「吾郎今日古怪。」
炎皇釋帝訝然心虛，「吾心惟爾，莫疑。」作誓道，
歲孤鸞心下一甜，何疑有他，不過想轉移曖昧氛圍，如今倒是想起件事，且不疑遲，「今夜子時之約，可否由少殿出席？」要求，
炎皇釋帝何嘗不願，然魔皇至尊諭令如山，更有這身子潛在問題，實在是無法變動此方針，只好安撫，「魔皇無背信之利益，吾愛權且寬心，事必妥當。」
歲孤鸞微嘆氣，原想藉此機會，讓師尊與少殿照個面…
而思及那魔皇至尊…歲孤鸞鬧得頭疼，「孤鸞懼魔君…」對我存非分之想，
壓下委屈之感，歲孤鸞責怪自己無端揣測，興許根本沒這回事，
一仰顏，
跌入炎皇釋帝邃黯瞳眸，
少頃，
「莫憂。」炎皇釋帝淡語，方一笑，「孤鸞有吾守著。」
歲孤鸞清點秀首，
炎皇釋帝湊近，偷襲一吻，「暫別，」撫觸伊人羞臊，「可要記得想吾。」
歲孤鸞望其背影絕塵而離，深深一吐納，
今日陽光正好，晴空萬里，

那方，
炎皇釋帝反覆琢磨，
遵魔皇旨，召來風伯颯霽行處置，告誡其需對異術郡主遭遇粉飾太平，
颯霽行雖無理由得悉詳細，然依其狡慧，必猜出些概略，
颯霽行秉持嚴正，舉止恭謙，銜旨道是，「風伯將不負皇命。」但仍有後話，「自古皇者婚配，兩情相悅乃是佳話，然更當重視朋黨權衡，君主之術。」
炎皇釋帝不由嗆之，「風伯何必拐彎抹角。」
風伯斗膽，「歲姑娘，」一語道破，「還請少殿多加提防。」

炎皇釋帝豈信所愛疑為細作之猜測，可，那宅院裡聖光脈息，卻是來自聖籥門眾，
「孤鸞有事瞞吾。」
仍是埋下一語…

＊＊＊＊＊＊

「雨師。」
聲，淡如風，辭，漂若塵，樓懷南吐言如斯，
然而，一絲吁息，一秒眨眼，悉入進琉璃君子明究眼神，
「公子來此會吾，是欲追究責任？」妙世醫耆樓懷南聲調四平八穩，心底早有番著墨，
「姑且說是，聽些流言蜚語而有揣測。」琉璃君子風過無痕，面色未顯絲毫欲軟土深掘企圖，
「樓某與雨師交淺言深，一番際會也是無心插柳，」樓懷南坦然一笑，「若公子猜忌那龍陽之好，樓某要教公子失望了。」肩一聳，倒也不甚在意，
「當日醫耆庇護雨師，若是因徇私情，還請節哀順便。」琉璃君子衛道人士，卻非冥頑不靈，故而誠心慰問句，
想來，琉璃君子推測魔族雨師好男風，為勾搭妙世醫耆，此回算是陰溝裡翻船，
樓懷南不禁神色窘然，「唉唉…樓某行正無懼影歪，沒料道還是落人口實。」搖頭嘆息，
「是琉璃君子失言，」琉璃君子拱手致歉，還道是，「妙世醫耆意外捲入爭端，仍擇仗義相助，琉璃君子銘感五內，若因此故導致醫耆名譽損失，琉璃君子能力範圍內，願代為補償。」琉璃君子釋出善意，
「耶，公子誤會，」樓懷南澄清，「名譽乃浮雲，信者恆信，不信者就當提供茶餘飯後談資，博君們一笑罷了。」誠言如此，

好箇適然，不著方寸般風流人物，

琉璃君子端詳眼前人，不禁奇妙，
正當時，
樓懷南清咳幾聲，「可說道補償，」眉宇幾許抱歉，「忘世酒樓遭逢波及，損毀什物一應等，雖樓主未開價索償，卻始終讓樓某感覺虧欠，關於此點上…」話未說盡說全，
聽者卻已了然，
「自當負責。」琉璃君子應下，隨即取出懷中錦囊，自內掏出銀票，奉上，
樓懷南見此面額可觀，不敢收取，
琉璃君子笑顏如煦，道是，「錢財雖為身外物，君子亦可取之有道，」沾指於銀票上，推過桌那端去，「實則上是吾聖籥欠聲歉，該要登門賠罪，倘若醫者能將吾門誠意化作實際，代為說句好話…」出頭藏尾，琉璃君子說得巧妙，
樓懷南可也懂得，
面上一喜，也不再推卻，

琉璃君子頷首，「與醫者結識，撫案相談，卻未請教，醫者，何也？」
「醫者，治病工也，醫惡姿也。」樓懷南泛泛說道，「醫者，習有技藝，養命修心，更甚者能奪天地造化。」一股自許，
「嗯，敢問醫心如何？」琉璃君子又問，
「醫心，秉仁也。」妙世醫耆樓懷南一字中的，「心慈萬物，悲天憫人。」
「醫耆仁心救助萬物，然萬物是否皆值得這份慈悲？」琉璃君子點明，
天理命數，善惡昭彰，有些得救、能就，有些則該服終其因果報應，
「佛言不執分別心，然世間萬物各自形貌，此間分別若要了悟而不執，不易…」樓懷南捫心，敲腦，
琉璃君子內心一震，
仁，奉為君子至德，若起諸惡分別心，豈能胸懷天下！
然魔族之屬，怎能等同視之，「醫者欲惡瘡，刨除之，才不落病根。」琉璃君子辯詞嚴正，
樓懷南眸一眨，笑回，「循膳（善）滋養，亦不失為良方。」
「沉痾在身，是該除惡務盡？或當循循善養？」琉璃君子振袖離座，作揖求教，
樓懷南趕忙起身，揖拜回禮，「善惡蓋棺尚不能完全論定，方針選擇必須順勢變通。」
「哈，妙哉，」琉璃君子笑謝，「至道無難，惟嫌撿擇。」
見妙世醫耆樓懷南面上一羞，
琉璃君子挑明道是，「琉璃君子是想確認關於魔族雨師，醫耆立場。」
揭開蓋頭紗，就無需再拐彎抹角，
樓懷南也說明白，「樓某與他萍水相逢，偶有交心，說無遺憾是假，至於對魔族，樓某能有甚麼立場？」將魔族雨雨師分開，是無意相提並論，
悲切並未，唏噓卻不已，樓懷南自知，一段情份，還是殘存幾許惆悵，埋在心底，
樓懷南神清明，語懇切，
琉璃君子曉得世間有情人，總會因情傷，只能判定妙世醫耆與雨師結識日短，尚未明白其根性，故對其命赴黃泉，難免憐憫，
「傳聞，魔族功體高深者皆孕有魔元，可助復生。」琉璃君子更抖出內幕，
樓懷南心一驚，「魔元？」
沉吟片刻，「雨師臨終曾言耗盡魔元。」樓懷南言道，餘下，自由心證，
「嗯，自毀魔元以求脫險，」琉璃君子忖然，「聽聞雨師掙扎牢籠之際，順勢搭救醫耆，興許雨師回報醫耆交心一場。」
對此，樓懷南默然，無語，

歲孤鸞此時捧茶盤走入堂內，救急於水火，

「茶來，」歲孤鸞巧笑盼兮，但見此間氣氛略有凝滯，「該不會誤了事？」
誤事與否？卻是讓其師尊自試探下，從容無事，
「徒兒手腳忒不利索，」妙世醫耆樓懷南捉緊風向立馬轉舵，「可道也正當時。」朝愛徒眉來眼去，
這閃亮晶眸，真教歲孤鸞無福消受，只慶幸沒等壞了師尊，
「來便來也，因緣聚合，萬世萬物遵法而行。」琉璃君子應如道，
「喔，法常法，隨緣自在嗎？」歲孤鸞俸上茶，
「哈，姑娘好悟性。」琉璃君子欣然接過，品味，「佳茗。」讚譽，
「貴客奉佳茗，是師尊捨得。」歲孤鸞笑答，替師尊作足體面，
「嗯？難不成是吾隨行暗藏之龍涎茶茗…哎呀呀…好阿鸞呀…」樓懷南心一痛，奪杯飲盡，「好茶。」再催一杯，
「師尊妄執。」歲孤鸞玩笑，相視不應，反而再替琉璃君子遞上一杯，
琉璃君子卻之不恭，茶暖脾腸，不由悅然，「品茗論述，焚香煮琴，皆文人雅趣，琉璃君子可有榮幸再與爾師徒約期，好縱談天地，抒懷壯志一番？」
「嘻，與其雅士之樂，小女子歲孤鸞更願公子徜徉一回田園野趣，」歲孤鸞提議，「在這十方谷內，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雖只天地一隅，得享踏實。」
「吾徒僭越了，」樓懷南知其徒言來無心，怕是聽者著意，「橫看成嶺側成峰，高低遠下自不同，吾師徒慣過尋常人家，惶論鴻鵠大志。」排解道，
琉璃君子卻無被冒犯之感，「殊途同歸而已。」
「歲姑娘，炤壯士何在？」不見炤應龍隨行，琉璃君子又好奇一問，
「炤狀士好心腸，正在協助稍後議會雜物忙活。」歲孤鸞答說，
琉璃君子輕楊眉，「姑娘支開他了。」笑想，
「豈敢，是炤壯士自願，對了，」歲孤鸞想起一事，自袖中取出一香囊，「這是約定謝禮，還請公子笑納。」遞予，
「歲姑娘蕙質蘭心，琉璃君子謝過。」琉璃君子輕嗅香囊，果是薄荷，
「阿鸞吾徒，為師從未收過妳手作香囊，偏心。」樓懷南微辭，
「哎，師尊從未討問過，若要，歲孤鸞做一個便是。」這手工活歲孤鸞也愛閒來做做，
「那好，來個…」樓懷南思索所好香味，一時難選定，
「艾草加雄黃如何？可除檅應景。」歲孤鸞自作主張，想這端陽節日將近，材料方便取得，
「阿鸞…這麼便宜行事？！」樓懷南捧心，
「師尊這荷包需惦量些，」歲孤鸞湊近耳語，「義診藥材可多半自掏腰包了…」暗示，
樓懷南面一慘，當下差點起了汙下方才補償銀票之心私了，
阮囊羞澀呀…

琉璃君子瞧這對師徒，為財心傷，忍俊不住，直欲慷慨解囊，

「不差這點…」樓懷南見狀，連連推拒，
歲孤鸞卻笑著接過，「貪財。」禮道，
「拿人手軟，真不害臊。」樓懷南獰一眼愛徒，便要歸還，
「還請醫耆收下，當是琉璃君子贊助義診之舉。」琉璃君子安個名目，讓師徒倆心安理得，
「公子客氣了。」妙世醫耆樓懷南朗笑春風，歲孤鸞亦於同時間將銀票摺疊妥當，中飽私囊，
某種被忽悠之感…
琉璃君子算無遺策，卻被這對師徒藉機敲了筆竹槓，

琉璃君子莞爾，“雨師之事是料是多疑了。”

＊＊＊＊＊＊

靈鷇山，東方清靈之所，
日時雲海飄渺，傍夕朝霞，夜裡薄霧，正好處天山聚靈氣，萬物享豐實，

話到此靈鷇山，彷彿仙境，自成一格，周圍居民世代敬奉其為神山，更傳有神靈居於其中，不染凡間微塵世，
有詩恰應：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今朝此際，
一羊頭壯漢步履結實，踏泥而至山底，抬頭望峰頂雲霧繚繞，卻無詩懷，只是呵口大粗氣，「咯咯不好走連羊徑雜道都沒麻煩呀。」
羊頭男抓抓腮幫子，無奈甚是，「傳此山有神住既上不去就請神下來咯。」反向思維，
羊頭男做出簡單決定，便於山角獵補了一隻兔子，摘幾把野草，取了攜身手巾，鋪於地，將祭品擺上，設壇作法事，
「咯少酒怎可以。」羊頭人取出懷內酒囊，大飲一口，再飲納一口噴灑於地，祭起了身法，喃頌法語，
「善男善男來拜碼頭出來出來有靈便現身無靈出聲來。」

一刻間，不見效果，

「不夠誠信咯啊缺音樂。」羊頭人自言自語，拿出榔頭傢伙仿效古人那啥的鼓盆而歌，
喧囂噪然，
一時辰過後，樂聲愈敲愈響亮，頌辭愈編愈離譜，
「善男善男來拜祖宗沒死得快出來死透的顯魂來…」

就在此時，
靈山現神蹤，半仙奔下山來，
「大膽！夠了！足夠了！」一道光砰然乍現，「連吾祖宗十八代都罵罵進來。」
「無禮是呀，這樣敲打，是吵死人不償命嗎？！」另一道光隨之化現，
光影裡，一瘦骨嶙峋、一肥短矮個兒，「放肆、放肆…」罵聲起，
「哇哩塞獐頭鼠目！」羊頭男驚呼一聲，停下手邊活，
愣了會，疑問，「您倆是鬼是妖？」
「大膽！啥咪獐頭鼠目，」瘦者獐貌說，
「無禮！吾等可是半個大羅神仙。」肥矮鼠臉說，
「喔咯咯咯…」羊頭人顫抖抖，
「放肆！這是在笑吾等嗎？在笑嗎？」兩位半仙同聲怒斥，
「不敢了請用祭品善男孝敬兩位山大仙。」羊頭男指指鋪地祭品，裂嘴露齒，
兩半仙互看，
「大膽！祭品勉強收下。」瘦獐睨眼祭品，袖一揮，收納，
「無禮！吾等只是半仙稱作大仙，算你有誠意，」肥鼠抽嘴說，
好話誰不愛聽，＂山大仙＂這名號挺稱頭，
「這位善男，既然吾等已下山，就說說你之祈願為何？」兩位半仙張臂以示恩賜之意，
羊頭男也沒再客氣，「咯咯俺要鶴靈芝。」要求道，
「放肆！你這掛羊頭賣狗肉的！」兩仙翻臉不認帳，轉身欲化光離開，
這虧大了，
羊頭人一箭步衝上，雙手各扯住兩人衣襟，「怎能吃完抹嘴就走人祭品收下好話聽完要求完成才是。」吹鬍瞪眼地，
怪嚇人的…「大膽…吾等何種身份，需要凡事遂你意麼？」瘦獐嘖嘖乍舌，
「無禮！吾等容許你這般指使嗎？」肥鼠嘟唇翻白眼，
「放肆咯。」羊頭人接語，兩仙嚇住，「山大仙說話趣味咯。」羊頭人笑連連，執意不肯放手，
「大膽！」「無禮！」兩仙暴跳如雷，「這人怎拗得跟頭牛似地？！」
「別這樣鍋破碗碎既是獸面同好討個商量方便方便。」羊頭人套近乎，拉攏拉攏關係，
「放肆，給方便當隨便…」兩半仙頭湊往一塊，竊竊私語，「是同好嗎…」
研究出結果，
「大膽！好吧，可以商量。」瘦獐說，
「無禮！讓你知道不給的原因也可以。」肥鼠點頭，
兩仙一人抓一臂，帶羊頭人化光入山而去，
這一突然，倒教羊頭男意外了，

入深山，迷不知途，
羊頭人自光中脫離後，腦袋一時渾渾噩噩，
「大膽，鶴靈芝乃靈鷇山獨有，十年生長一株，稀罕。」瘦獐名揚言，手指前頭一仙泉瀑布，
羊頭人晃晃腦子，睜大眼朝瀑布內觀望許久，不見靈芝，遂搖頭，
「無禮！看詳細。」肥鼠與瘦獐兩人對視一眼，同展仙能，
登時，昊光迸作，奇景顯現，瀑布狂湧之水突然自中央二分，
瀑布內，一隱窟，內透清光，
「瞧。」兩半仙齊說，還朝窟內施個禮，
羊頭人真真計較地仔細看了看，窟內有花光透晶彩，出自一冰棺，棺內躺有一人，
「咯靈芝怪樣。」羊頭人驚呼，
「放肆！」兩半仙喝斥，「這位可是山靈母。」
「咯咯咯。」羊頭人點頭，猜想是兩半仙頂頭上司了，趕忙虔敬摩拜，
好奇問到，「山靈母怎樣躺棺不起發生何事？」
「大膽！山靈母一甲子前忽然昏睡去，吾等保存其神軀，祈禱山靈母再顯神蹟。」瘦獐言，禮拜，
「無禮，鶴靈芝為靈鷇山所孕化，吸取天山靈氣，日月精華，與山靈母神氣契合，吾等需要鶴靈芝維持山靈母仙氣不墜。」肥鼠誠實說出，
「原來如此山靈母是靈鷇山砥柱不能有誤所以鶴靈芝討不得嗎但俺需要。」羊頭人陷入為難，
「放肆！」兩仙說，提出一見意，「若山靈母能甦醒，便不再需鶴靈芝延命，即可以將此次生成靈芝贈你。」
「咯咯所以要找醫者來治病。」羊頭人了，額手稱是，
「大膽！非隨便醫者可行。」瘦獐指出，
「無禮！距此次靈芝生成只餘一個月，再來便要等十年。」肥鼠警惕，
「咯俺等不了這久醫者咯咯俺找來治好靈芝給。」羊頭人應諾，點頭如搗蒜，
「放肆！」兩仙笑呵呵，擊掌，「成交。」

＊＊＊＊＊＊

「向日欄干依舊綠，試將前事倚黃昏，記曾來處易消魂。」
黃昏向晚，染天幕一筆橘曦淡淡，妙世醫耆樓懷南支身坐賞於庭，
一辭清平，一味細思量，
誰教許多事，尚未塵埃落定，
樓懷南取出路觀圖，定睛研究，攅摩心思，
靜時間…

「狹道通關，嗯？」一語驀然，脩潔指尖自肩背後橫穿而來，觸落於路觀圖上，「出入唯一，谷若杓，周環高壁，若欲約人於此，後至便宜，先入受困，」脈息吹佛，淡笑後至，「但可鬆懈彼心防，再施堵於入口，變成甕鱉之勢，若此，形勢逆轉。」
「呃…好友，」樓懷南目眨也未眨，「無聲無息現人背後，突兀發言，驚嚇人？」
「噫，在下觀好友泰然，如何驚嚇模樣？」東海神臾唐突縮回手，擱在妙世醫耆肩窩，朝他捱近，幾乎貼背，意欲瞧樓懷南面色，
樓懷南耳根發熱，「吾這是表面平靜無波，內心洶湧翻騰。」挺住身骨，不給胡瞧去，
「表面工夫。」東海神臾愉悅，掰過樓懷南身來，
「蓮華好友方才神遊太荒，魂蕩八極，竟未覺在下來至，」東海神臾搖頭，「虧在下急若星火般趕路，為好友帶來消息。」口頭埋怨句，辛苦無人知，
「好友辛酸無以為報，稍待讓阿鸞替您揉背搓腰，孝敬孝敬。」樓懷南作主，而勞力勞心當然是弟子代受，這便是為師之妙處呀，
「喔，可是好友自己應下。」東海神臾也是樂得，早有覬覦，
歲孤鸞就這樣無端被出賣了，
樓懷南哼唧一聲，收捲路觀圖納入懷中，「東海好友早於約定時間回轉，這消息教吾忐忑。」
這路觀圖收拾得快，東海神臾暫不作聲，
「欲卸下魔胎，方法確實好壞參半。」東海神臾承認，
「洗耳恭聽。」能迅速尋得解決方案，已屬萬幸，樓懷南不敢奢求輕易，
「於此處閒談闊論卻未先拜訪屋主人，豈不失禮數，」東海神臾有所顧慮，「就勞好友陪吾出外散步。」建議如此，
哈，還怕羞呢，醜媳婦自是要見公婆的，不過看在其盡心費神為己奔波分上，樓懷南也不勉強東海神臾順應這些許人情世故，
「樂意之至。」便答說，

雙人相偕出外，一路步行至稀徑草道，罕無人跡處，只餘斜陽一路相隨，一仙風，一道骨，悠悠而行，美景加乘，
「遍查典籍後有了眉目，聽說。」東海神臾有巨細靡遺，說解一番，還取出手書附送，
「像極一回事，」樓懷南詳聞此間點滴，「勞您了。」謝道，
「言謝過早。」東海神臾笑說，
「吾明日便收拾，回轉松竹禪林備妥藥材煉一百全金丹，強護己身功體。」樓懷南思慮，「嗯…這雙修，免吧。」支支吾吾，
「嗯哼，怎可漫不經心？」東海神臾把臂而言，「在下可是期待與友共修精進。」話說得露骨，
樓懷南挑眉，「別，吾可不想與好友在懷中相殺。」
「哈。」東海神臾笑開，沒說肯或不肯，
「最後一道仙功之事交予在下周全，定護好友完好如初。」東海神臾對此十足把握，
「所以只剩…」樓懷南忖然，
東海神臾同愁，「施術助功之魔者。」仍是指出，

一念之間，靈犀一通，
雙人互照眼，

「好友與在下心思相同。」東海神臾輕揚苦笑，
「這…」樓懷南低吟，有所罫礙，
「高深魔屬，且對練魔術有所知悉，最緊要者，乃有交易可能，目前唯一不二人選…」東海神臾屬意對象，正是魔族少殿炎皇釋帝，
更言道，「雨師魔元尚存，以此交易是籌碼亦是賭注。」東海神臾仰天際連綿，予時間讓樓懷南消化訊息，
片刻，
「雨師魔元當歸與否？論義，當毀之，論仁，當保全。」樓懷南知與魔者合作，風險加倍，又思及聖籥對雨師魔元很是在乎，琉璃君子也多少試探，
樓懷南原先想得單純，不過就是歸還雨師魔元，自此不相欠，
然攸關聖魔戰局，師徒倆是否會因選擇求助於魔族而牽扯過深？
樓懷南愁容滿面…
「如何掌握運用籌碼，重長計議。」東海神臾突地握住樓懷南手心，「前路有阻，在下定與好友同進退，斷不準興起輕生之念。」唯恐樓懷南存有與魔胎同歸於燼的念頭，
「吾呸，誰欲尋短？！」樓懷南放下壞情緒，人生恁是美好，哪捨得撒手人寰了？
卻也心領好友關懷，「一步江湖無盡期，」樓懷南拍拍東海神臾掌背，「好友願相隨江湖，吾自是輕鬆許多。」溫言幾許，
「蓮華好友忒怪，在下不習慣。」東海神臾起疙瘩，
「寬心，非是要好友執手偕老。」樓懷南鬆下彼此執握，東海神臾卻是又再牽起，語道，「怎知在下不願了？」

人生追求莫如是：結廬藏書萬卷，揮毫一字千金，親友歲寒問暖，四海之內有知音，

此際，夕陽半掩山頭，摯交並肩而立，
「東海好友，」樓懷南穩了心思，再提起，「魔族少殿可信任。」
「然也，但需入塵蓮子居中牽線。」東海神臾窺一眼身傍人，
微妙情緒…
「啊…」樓懷南輕喟，「阿鸞雖語帶保留，然吾直覺，此絕非單純故舊緣分而已。」
東海神臾應道，「嗯？若然，委託入塵蓮子說項，成事機率大增，可相對而言，兩人更形羈絆。」善緣促成，但憂所託並非良人，
「兒孫自有兒孫福，」樓懷南看開，「為父母者需懂適時扶持亦或者放手。」
「那好友可願讓在下適時扶持一把？」東海神臾輕輕指向樓懷南暗藏之路觀圖，
是時候介入，
「還以為好友不問，」樓懷南決定獨苦思不如眾苦思，集思廣益，「魔族已然獲悉雨師魔元藏胎之事，正約吾師徒倆今夜子時餘狹道通關一晤。」據實以告，
「少殿相約，省事了。」東海神臾推論，應是歲孤鸞憂慮魔胎成疾，將此事透漏給魔族少殿，
「嗯…是魔皇。」樓懷南糾正，
東海神臾一嚇，
「怎？魔皇…何故？」連串疑問，對上樓懷南無語作答，
「現正苦惱該如何…」樓懷南無奈，
「蓮華好友，此事按下，讓在下尋入塵蓮子一談。」話畢，東海神臾速速化光飛去，
被拋下，樓懷南措手不及，
「唉？這…」樓懷南遙對星子飛逝，如白駒過隙，不留片刻，
嗟吁，「誰道與吾同進退？」卻是大難當頭，各自紛飛？！
真箇心是竟誰知？月明花滿枝…

＊＊＊＊＊＊

歲孤鸞協助癸夫人侍女抱琴操持家務告一段落，正欲隨同準備晚膳，故追隨抱琴身後，繞過廊道，
方此時，一道光瞬間綻放背後，
刺目，
歲孤鸞頓下腳步，瞇眼覷之，光影間化現一仙姿神影，
妙人，卻面有鬱結，
「前輩？！」歲孤鸞認出，訝聲換道，
「請借步談話。」東海神臾匆匆道來，
「敢問何事緊要？前輩無恙吧？」歲孤鸞覺事態非比尋常，也緊張起來，
「鸞妹？」抱琴自灶間發問，似正要走出探看，
「隨在下。」東海神臾不及解釋，捉握歲孤鸞手腕，化光而去，
抱琴繞出灶間，「鸞妹替我炒盤三鮮，姊今個兒不想沾腥…」嚷著，
見無人應答，抱琴來回張望，哪見人影？疑問，「奇了？鸞妹繞哪去？」
灶下嗶啵響，乾柴燒烈火，「唉呦喂？！這炊灶沒這般猛地，是想燒厝麼？」抱琴搖頭，忙轉回灶間熄點火，
灶間起黑霧，
只聞抱琴哀呼，「壯士您哪壺不提提哪壺？這湯湯水水澆下去，還要不要起伙呀…」
噹啷噹啷…鍋盆墜地滾滾沙塵，
始作俑者，該要遠庖廚也從不曾進過庖廚的炤應龍沮喪不已，「溼透…」喃喃自語中，
似乎，其勞役尚未結束，
炤應龍後悔，正道是一失手成千古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當初，被這蘋果臉村姑撞見，她一句，「壯士好生眼熟，尾隨鸞妹做啥？」指一勾，眼尾一挑，「來幫襯我。」
自此被拐了去做工，
此刻，「脫衣。」抱琴指令，炤應龍一陣茫然，隨後抱琴動手，炤應龍慌地失足，灶間內，一場水深火熱…

話說，
東海神臾攜歲孤鸞往僻靜之所，
「咦？此處是天若懸河。」歲孤鸞認出所在，欣喜不已四下觀看，
「就這一眨眼的…」簡直神乎其技，雖然過程挺刺激，歲孤鸞撫平心悸，看向東海神臾目光熱烈不少，
「師尊亦在此地麼？」歲孤鸞搜尋，疑問，「只有前輩與孤鸞而已？」
「正是，」東海神臾淡語，「唯此得僻靜，免受滋擾。」煞有其事般，慎重，
「哎呀，這…究竟發生何事？」歲孤鸞心理塞了一口氣，生出擔憂，腦海揣測各式各樣不確定，「難不成…是師尊之事有礙？」遂往最直接相關者猜起，
東海神臾登時緘默，睇凝眼前秀女，
無後話，
歲孤鸞愈發不解，又未敢冒然發問，
一刻後，
終是捱不住，「前輩道說句話呀？」歲孤鸞乎有不祥預感，彷彿東海神臾下句話會是：妳師尊只剩下三個月壽命…之類，
歲孤鸞雙手合十，不由搓磨著，內心祈禱別往極端發展，
「爾若真關切師尊，怎會如此貿然行事。」東海神臾甩袍，負手於背，不悅神色，
怪哉！
歲孤鸞愣頭愣腦，有一些懵懂，
是不知罪了？東海神臾鐵了心，冷下容色，
「給吾跪下。」低喝一聲，
一嚇！
歲孤鸞尚不名所以，仍然咚嚨地雙膝著地，
「既會心虛，」東海神臾斂容屏氣，語說道，「坦白從寬。」
坦白甚麼呀？歲孤鸞垂目，真不清楚該招哪項罪名？
「孤鸞犯了何誤，望請前輩明說，」歲孤鸞求道，「晚輩好生惶惑…」身形微顫，
女子柔弱，於此伏低放軟姿態中，顯得惹人憐愛，
東海神臾嚴詞一弛，欲將人扶起，甫近身，卻猶豫，「穩住心神。」終是收手，未饒恕，

四目相交，織成羅網…
「省悟何過，再喚吾。」東海神臾旋身離去，閉戶雅筑，
就這麼拋下，
情緒蔓延，氛圍跌宕，
歲孤鸞一咬唇，堪堪落下淚來…

雅筑內，
東海神臾意識中恍惚浮現嚶嚶稚語，勾勒幅景像，似莊生夢蝶，虛虛實實，
是幼子抱懷，慈父暖哄，血脈相承那股無法抹滅之感，
誰家嬰孩啼聲哭，慈父語怯怯，＂自此海角天涯兩相隔，生死不往來…＂何故很絕語，泣承淒涼調，骨肉分離…
「啊…」忽一滯，椎心刺痛，
東海神臾愕然，伸手取下支撐窗板條木，杜絕所有關注，
一掬傷心淚染布衣，明月當空…

＊＊＊＊＊＊

「這是啥混世道咯咯。」羊頭人口咂野草根，半倚半躺於樹枝頭，悶悶然，「醫生這麼難找咯咯不是一堆庸醫便是獸醫還有些零零散散的啐呀。」翹起二郎腿，羊頭人摳摳小腿肉，
「這三植只知七殊曇花綻放所在卻未到時節還差一旬另兩株不是找不到持有人便是討不到咯。」羊頭人難過，寒冰石蓮尚待幾日方得所在，而鶴靈芝卻要等山靈母病治好才能取得，
「情況艱辛咯咯二物已找得百玳瑁獸皮但淨瓶露水傳在仙道壇哪找咯咯再者一骨要取魔獸骨啐咯咯討皮痛。」羊頭人愈小愈不值得，當初答應的太草率，只為老命被恩人撿回來，現下，落得奔波勞累，清福難享，
嘴咂爛草根，羊頭人閉目以憩，心緒鬱鬱，
當此時，
「醫耆可謂華佗再世，我這瘸腿復健才個把月餘便能健步如飛。」一路人甲與朋友相伴經過樹頭，
「別說你，聽隔壁老王也到處宣傳，他那八十通歲老母吃了醫耆靈丹妙藥，現在生龍活虎不說，還去老還童哩。」路人乙消息靈通，
兩人搶著嘴快，一言一語，說得天花亂墜，
「用著你說，我家那口子下午才抓藥補身，現下發話叫我早回家去，好拼個兒子。」路人丙吹捧，
「呦，你家那口子不是難生養麼，聽說還冷感？」乙笑虧，
「呿，留點口德，照醫耆方子服用數月，想到時反要節制，以免生太多崽了。」丙大笑，幸福作派，
「真是恭喜了！」甲還沒福分娶妻，羨慕得緊，
三人一陣插科打諢，
「照說那醫者真厲害了咯。」羊頭人躺於樹枝頭，聽了忽問，
「那是當然。」三人齊口同聲，
「那山靈母可治嗎？」羊頭人半坐起身，樂得直發怵，
「大羅神仙都可以。」三人打包票，
「人在哪俺要尋去。」羊頭人如獲至寶，好運到被銀錢砸到，
「十方谷，聽說明日便會離開。」乙回有問必答，
這俺奶奶怎得了！到手鴨子可不能讓飛去，
羊頭男縱身躍下樹梢，疾如電弛雷掣，
「怪味隨風，是哪家挑糞澆田？！」三人掩蓋口鼻，
「嗯…方才我等是在和誰對話？」甲忽然納悶，
三人面面相覷，心底一陣毛…

＊＊＊＊＊＊

傷心兀自傷心，委屈莫名委屈，歲孤鸞俯仰天地，三省吾身，
一影遮，低聲問句，「得悟何過了？」
歲孤鸞三息吐納，抑鬱方得舒緩，「前輩見過師尊了。」只一句，道盡萬千，
「傻姑娘，」東海神臾嘆氣，「爾師尊從未曾罰妳，道造就妳順毛遮天功夫。」
歲孤鸞跪直身子，「前輩教訓得是。」
這模樣，也是箇硬骨，透幾分口服心不服，
東海神臾一哂，「非是教訓，」審視之，「可亦非讚賞。」
「孤鸞惹前輩不喜了。」歲孤鸞蔫了蔫，
「誰道吾不喜了？」東海神臾撩衣裾，席地而坐，
歲孤鸞一怔，慌張跪拜，
「落坐說話，」東海神臾瞧她，「平日也沒見如此畢恭畢敬。」
「嫌棄了？孤鸞改。」歲孤鸞忙說是，
「顯這奴性，也是種手段，爾師尊總著了此道。」東海神臾提掌一揮，「坐。」
歲孤鸞摸摸鼻子，維持跪姿，直接坐於足板上，
「道說說省悟何事？」東海神臾盤腿正坐，問之，
歲孤鸞罪己，「不該許諾魔皇之約。」
東海神臾撫額笑曰，「魔皇威脅利誘或動之以情，試問爾如何拒之？」
「晚輩…」歲孤鸞難以為續，
「魔皇子時之約，入塵蓮子可願照本實說？」東海神臾追究下來，
歲孤鸞說不上來，本來是與釋帝小別勝新婚的，結過就演變成騎虎難下局面，思前想後，還真不知所以，只道是冤情易結難解…
見沒答案，
東海神臾沉吟，難道真果如樓懷南臆測，姑娘家情竇初開，被遮了眼，辨不明是非曲直了？
「入塵蓮子心繫魔族少殿？」東海神臾單刀直入，
歲孤鸞坦白地羞紅臉，俄爾才道句，「情不知所起…」
「人魔殊途，愛未必善終，豈能一往而深。」東海神臾忠告如斯，
歲孤鸞揪住心口，「天地萬物依情而存，互愛而成，生生不息，」悠悠一問，「晚輩請問，異族之間就無法真心相待了？」
「真心…」玩味，東海神臾心騰身躍起，邁步周旋方寸之間，少頃，步止於瀑布前端，讓水花清濺，沾面如洗塵，
察覺歲孤鸞也踉蹌追隨身後，「彼日涕泣因此故？」東海神臾乍問，
「前輩所指彼日是…」歲孤鸞揉揉發疼膝蓋，
「入塵蓮子初至天若懸河，徹夜未眠閱一書冊，可還記憶？」東海神臾提點，
「聖魔元史，」歲孤鸞歷歷如在目前，「真心所感，至情所動，歲孤鸞不由惻然。」那書中所載事蹟，令人動容非常，
「嗯，可曾質疑書中內容不過天馬行空，粺官野史，實不足全然信哉？」東海神臾轉旋身，問，
「史本虛實，誰能縱觀，但晚輩所感觸者是力挽狂瀾之遺憾，因果相循之無奈。」歲孤鸞直述，
「哈，」東海神臾笑其天真爛漫，方得能體悟良多，「入塵蓮子是欲改變此種遺憾與無奈？」試煉於魔族少殿與己這不相稱之愛戀上乎？
「是歲孤鸞想得簡單，」歲孤鸞捶腦袋，「但只隨心。」肯肯如是，
愛，是否能義無反顧？東海神臾記憶中，那也曾年少輕狂的自己，曾經的義無反顧，
東海神臾怨這份癡傻，卻也羨這份癡傻，
「世道艱難，人魔相戀需作何面對？爾尚蒙昧，」東海神臾撫額搖首，
但秉持這份真，有何不可？
「入塵蓮子，便隨己意。」東海神臾和顏悅色，
「前輩？！」歲孤鸞驚喜，如獲大釋，洗刷前愆，
「情愛者，得不到時苦，得到時亦苦，既然如此，何不盡情其中，任心而為，執起時堅心，放下時釋懷。」東海神臾似有所感，肺腑之言不由分說，
「東海神臾前輩…」歲孤鸞感動莫明，
「耶，此乃仿爾師尊那老好人所言。」東海神臾笑語，
「幾分神似，」歲孤鸞靦腆一笑，接著鬆口氣，「前輩待孤鸞也是好的。」
「嗯喝，莫撒嬌，」口是心非，於歲孤鸞稍蹭近時，東海神臾主動遞上胳臂，讓姑娘挽著，
更直言，「魔者驕傲，好奪鬥狠，強欲強求，自我情感，縱使魔族少殿有情，子時之約需得計較。」東海神臾一指歲孤鸞鼻端，「入塵蓮子日後休得獨苦。」
「晚輩瞭解。」歲孤鸞乖巧應諾，
「妙手蓮華魔胎之事正需入塵蓮子推波助瀾，更需魔族少殿鼎力相助。」東海神臾此話，算間接同意兩相悅者來往，
「至於魔皇那關卡，便由不得胡鬧，入塵蓮子可聽仔細了？」東海神臾再三耳提面命，
「謹遵前輩之意。」歲孤鸞拍胸脯保證，
「怕是要誤了晚膳時刻。」東海神臾想好友定是殷殷盼望，苦苦守候，「化光，可否？」一問，
「晚輩樂意。」歲孤鸞咬到舌頭，
「嗯，此招或可傳授入塵蓮子。」東海神臾執起秀女之手，
「前輩說笑。」歲孤鸞敬謝不敏，
「哈，注意來。」東海神臾朗笑，攜歲孤鸞化光回轉，

學次教訓得一次乖，歲孤鸞算是被一記敲醒，
原是自己太執拗，翅膀硬了，辜負兩座開明靠山。

＊＊＊＊＊＊

「十方谷一行，所得訊息與琉璃君子所料不差。」琉璃君子與炤應龍啟程返回琉璃君子居處逸璀齋，
「由此觀之，這兩處異變並無可疑之處。」炤應龍些許心不在焉，
但見琉璃君子眉睫微搧，輕揚一笑，「無事不成巧。」
「此話怎講？」炤應龍一愣，
琉璃君子語頗興味，「常態乃非常態也。」沐雨春風般，回眸端詳身後偉岸護法，
先是一晌午失蹤影，與十方谷宗老議會過後，又未交代行跡，
爾今，換套衣裳，面若桃李…好箇謎面，
「抽絲剝繭，炤護武有何見解？」遂問，
這又抽又剝，炤應龍腦門一轟，闔眼開眼經三回，方能將與抱琴姑娘在灶間所作所為，撇淨於腦海，
「恕臣下愚鈍，不知玄機何在，」炤應龍拱手揖拜，「請輔弼文臣開解。」恭請開釋，
琉璃君子抿笑，無意刁難，「琉璃君子在意者，乃宗老所傳唱歌謠。」
炤應龍回想，議會間曾提及一首歌謠，眾宗老分唱，版本雖有些微出入，但意涵如出一轍，至於此歌謠何故被提起？
「比照癸老夫人所吟唱版本…」琉璃君子娓娓細思量，
“正是！”炤應龍一疊掌，最初唱吟者，便是該名老婦，
此間，
「炙陽曝穢地，聖光鏟陰時，仙風無覓處，唯人得天靈。」一曲優雅只應天上有，
琉璃君子啟唇，字字間，推敲，
「諸版本異中同出，皆云及“陽”、“穢”、“聖”、“仙”、“人”與“靈”六字要訣。」琉璃君子歸納，
「依吾拙見，歌謠內容為闡述明陽照穢，華聖除陰，乃陽聖勝陰穢之意，而仙與人比之，仙難得，人乃天地屬靈也，有光明勝過黑暗，人定勝天之意。」炤應龍說出見解，
琉璃君子認同，「正是。」語未盡，「敢問輔弼文臣著眼何處？」炤應龍再問，
「陰陽調合，聖穢互濟，乃自然之理，雖光終勝暗，然曲中用曝、鏟等辭，或有失衡之狀。」琉璃君子詳說，
「嗯？莫非是預言詩。」炤應龍舉一反三，
「尚無可證，」琉璃君子存疑，「懺言更甚。」
「十方谷尋常地，為何流傳此歌謠？讓人不解。」炤應龍觸摸腦門，意外捉下沾於髮間一精緻小物，
倏忽一窺，是個耳墜，
「尋常人家袅炊煙，小兒女圍爐歡笑。」琉璃君子與炤應龍推辭用膳，早早離席，可如今，一絲想望，「若天下太平，琉璃君子意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日子。」
「棄官從農？」炤應龍皺眉，思起那掌心耳墜之原主，
琉璃君子笑清風，
若天下太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無心機般過日子，簡簡單單…

～續下樓～

筆月修花

2017-06-04 16:41

續上樓～

狹道通關，
月半盈，星光點點爍，
猶原靜謐，
子時甫至，
一嬌小人影依約前來，足踏輕履，肩覆長罩衫，於焉等候，
一刻間，
風溯溯而灌，激暗塵薄沙，撲進姑娘美眸，朦朧了水靈，

驟聞朗聲，

「姑娘可是要一夫擋關？」
歲孤鸞聞言，微微欠身，「晚輩自知斤兩，豈敢擔此豪情。」答說，
風伯颯霽行狂沙捲風，風歇，人立，穆然肅止，「若然，歲姑娘今夜獨身赴會，乃匹夫之勇？」責難，「亦或欲毀約？」
歲孤鸞罩衫下握握雙掌，穩穩心神，「晚輩若欲毀約何必在此，」鼓起膽來，「晚輩亦未見魔皇至尊親臨與會？」歲孤鸞藉問避答，
夜黑，風高，
星子忽爾暗淡，雲遮月掩…
只聞冷言中帶嘲，蔑笑中揉謔，
「喔，小女子是對本皇朝思暮想了。」一威冽身影，乍臨，正是，魔皇至尊，炎皇魔蚩，
「是，劣身對魔皇心心念念於…」歲孤鸞屈膝為禮，語未竟，忽感寒流掃身掠過，炎皇魔蚩展臂自後攬抱，「嘴甜。」一語輕薄，魔爪掐上小女子雪膚嫩頰，
歲孤鸞怔然，扭頭躲避，卻陰錯陽差，反而閃入魔皇腋窩，
魔皇指尖於伊人脣際抹下一淡色紅痕，
半瞇陰眸，炎皇魔蚩記得上回賜這小女子玉頸處一塊紫瘀，心神微盪，便要當場檢視一番，
歲孤鸞急掏取出一圖紙，「請魔皇與前輩一觀此圖。」
人家美人兒琵琶半遮面，這小女子卻是舉圖紙齊鼻，沒半分媚態，卻十足可愛，
炎皇魔蚩直欲兜上嘴去，隔紙掇吻，然不願吃進滿口苦墨，遂作罷，
歲孤鸞一點心虛眼神游移，像是萬幸能躲過一次災難，
饒且饒過，炎皇魔蚩自信不缺乏戲耍這小女子的機會，
便使個神色，
風伯颯霽行得暗示，便向歲孤鸞討要圖紙，
或許仍懼魔皇不軌，歲孤鸞捏著圖紙不放，不過微轉過身子好教風伯觀視，
風伯心內隔應，當下無能發作，惟盡職就圖一覽，「這難道是…奈洛三途陣？！」訝然之餘，「還請魔皇確認。」風伯速恭請，
魔皇至尊朝懷中人腰間軟肉一掐，
歲孤鸞咯登地，調轉過方向，將圖紙往炎皇魔蚩眼皮下送，
炎皇魔蚩鎖眉，「退些。」
歲孤鸞縮手，圖紙降下擱往胸前，
這擋住美好風光，魔皇至尊又不允了，「近些，上來點。」發話，
歲孤鸞遵辦，半抬肘臂，位置洽當了，可也完全遮掩容顏，
炎皇魔蚩盯睛圖紙一會，目光灼灼欲穿透，衍生不耐，乾脆搶過圖紙，約略一看，
「小女子好門路，竟能取得上古魔族秘術法陣。」話中帶疑殺，
細作命格，分明自揭瘡疤，找死，
「劣身命遇貴人，萬經藏典之中查此線索，特來請問。」歲孤鸞平實答應，

但見，
炎皇魔蚩緊握拳，瞬間，圖紙碎體，灰飛煙滅，
「哎呀！？這…」歲孤鸞收手捕捉，也無法挽救，只能眼見，紙花片片飛散無蹤，融入闇黑之中，
「運用此陣順利取出寄體魔元，而將傷害減至最低程度，」炎皇魔蚩挺為乾脆，「而此術陣，為純元魔屬者方能將之完美發揮，小女子料得不差，現今唯獨本皇，喔，嘖、嘖…還有吾之兄弟少殿是最佳人選。」
「魔君英明，劣身有個不情之請…」歲孤鸞柔腕使舵，
炎皇魔蚩早料中小女子內心盤算，不就是企圖引導局面，讓魔皇指派少殿接手後續，
忽一逼，君臨城下，魔手扼住佳人秀頸，「想來，小女子需在本皇與少殿當中擇其一。」
魔皇喜怒無常，歲孤鸞經驗豐富也見怪不怪了，可是逼命危機臨頭，還是讓歲孤鸞苦不堪言，
「魔君…魔君日理萬機…」未作掙扎，歲孤鸞有話要說，
「本魔君由著妳這小女子挑剔？！」炎皇魔蚩怏然，加了勁道，
誰挑剔了？不過是不欲與之為謀而已，
「呃…權宜互惠…切勿刁難…」呼吸被制，面漸呈苦色，歲孤鸞仍勸說，
嘴硬，
「互惠？」魔皇低喃，貼近歲孤鸞耳緣，伸邪舌逗弄，
「姑娘威脅吾主嗎？！」角度偏差，風伯並未看出究竟，但凡感受魔皇至尊邪氣愈熾，知其盛怒不可遏，
「魔君…魔君無信…」歲孤鸞直要昏厥過去，
「賣寵，」炎皇魔蚩腹火昂揚，早想要了這小女子，也該早要了這小女子，
炎皇魔蚩腔調一濁，「本皇允妳。」制頸魔掌緩慢鬆弛，手勁順勢下滑，觸及佳人胸脯，
不輕不重一揉，「前題是…」止不住調戲道，「獻出爾貞操以示誠意。」
「魔皇至尊？！」風伯颯霽行愕然，抗議，
成何體統？！
炎皇魔蚩冷眼，「迴避與否，颯霽行自個掂量。」勢在必行，
風伯踉蹌幾步，爾後噤聲，卻執意不迴避，
「嗯，哈哈…哈…」炎皇魔蚩莫不以為意，打臂提上歲孤鸞一條腿兒，勾掛於己豹腰邊際，
裙襬撩高，
「啊？！」歲孤鸞方從窒息感中回過氣息，驚嚇，揚手回制，便是響亮一巴掌，羞憤怒語，「欺人太甚…」
炎皇魔蚩抹拭唇邊紅腫，「小媳婦承吾恩澤，封妳作…」
「住口…住口…」歲孤鸞慘白容顏，珠淚欲懸，

此際，
「登徒子呀！～」一怒聲朗朗皓明月，清清蕩風塵，
妙世醫耆樓懷南怒目修羅之姿，自谷口隱藏處現形，昊氣湃然衝來，
樓淮南足一蹬，掀一丈土塵，氣炸地爆毛，哪復仙風道骨模樣，分明替女兒削恥來的，
「紅塵滾滾。」樓淮南毫不吝嗇給予教訓，揚招便放大絕，
風伯颯霽行首當其衝，立即運功以卸勁，
孰料，
此招卻是一波三折，接連不斷，
「看招，風聲鶴唳。」颯霽行轉手結印，馭風如駕鶴，三途殺出，衝散對手主力，
妙世醫耆樓懷南素日與世無爭，然若誰犯上了，可是應變手段不嫌多者，於是乎，攻勢主力遭瓦解後，一銀針猋至，
颯霽行千均一髮，下腰釐米閃過，才不至於遭銀針螫瞎一眼，
銀針就待其閃過，樓懷南瞄準者，始終是採花賊魔皇，
「嗯。」魔皇啐聲，掌一推一挪，將小女子繞到身背後，以利牽制，
銀針要狠，直奪命門大穴，
「來。」炎皇魔蚩傲眉橫豎，未閃未避，掐準時機，出掌！
「哈，好樣。」狂狷姿態，炎皇魔蚩揉隻螻蟻般，輕易捏碎銀針，
「且慢，魔皇！」風伯恐有後患，卻阻止不及，
登時，
銀針碎後化出紫色藥汁，秒瞬間滲入魔皇指頭肌膚，
妙世醫耆樓懷南這招，一毒天下無丈夫，
「嗯？」炎皇魔蚩惱煩此類雕蟲小技，「笑死。」運作功體將毒素控制於掌範圍內，卻無法逼出，
「以手還手，算是公道。」樓懷南亮麗現身，素袍布衣，一股潔淨皂香氣味，
「奸佞之徒報上名號。」炎皇魔蚩厲目，殺意騰騰，
「名號如浮雲，」快意恩仇呀，樓懷南爽朗微笑，「敝人名號無濟於事，報出此毒名實，敢問魔皇可買帳？」
「哼！」炎皇魔蚩氣頭之上，以武協逼，還怕他草芥一枚乎？
風伯通曉魔皇意思，亦亮掌贊攻，
樓懷南伸手一擋，「且慢，」好聲好氣，「歸還吾徒兒，告知解毒方。」
魔皇至尊冷笑，「憑此小毒，魔族尋不得人解？」眼光一溜，「白面書生忒托大了。」
樓懷南揠低眉宇，「托大與否，魔皇欲睹上一睹，自可於日後印證。」但愛徒可一刻都不能再在魔皇至尊手中挾制，樓懷南不由點慌了，

脆生生語音自魔皇至尊後背傳來，
「此毒名紫薇芽，毒藉經脈傳導，雖要不了命，然抽痛之感，會使人直欲斷了患部而後快，若三日不能解…」歲孤鸞鎮定些，遂幫襯師尊一把，
「如何？」風伯追問，真箇皇上不急，急壞屬臣，
「會開花，花期兩個月。」歲孤鸞解說完畢，
「哈…哇哈哈…」炎皇魔蚩扭過歲孤鸞，「戲耍本皇？」不信邪，
「絕無戲言，這一旦開花，毒性自行蔓延，舉凡根柱之物便生攀附。」樓懷南加註，
即便是說，手指，腳趾，甚至男子壯陽之物…
炎皇魔蚩笑容一僵，
「目中無人。」風伯斥其無稽，
「子不語怪力亂神，」妙事醫耆樓懷南平生最無奈，乃人不信其言，「寧可信其有。」差點要掛招牌作保，
聞言，
風伯颯霽行忐忑，欲上前觀魔皇至尊傷勢，卻又畏懼過毒於己身，想是若開起花來，往後日子還拿何顏面見人？
「魔…魔皇至尊…」連辯才無礙的風伯皆口吃，
魔皇至尊鬆開歲孤鸞，
歲孤鸞偷瞧魔皇一眼，機伶勁地朝師尊奔去，
「白面書生，解了此毒，」炎皇魔蚩沒想要放人快活，「允爾死前交代遺言。」
「慢！」樓懷南微微冒汗，心下腹誹，＂這魔皇真難相與，寧可食言而肥，解毒方豈能輕易交出？＂
樓懷南護住愛徒身前，拉起歲孤鸞手輕攀著己手肘，大有＂放心為師在＂之意謂，「敝人來此相談，非相殺，這一著是貴方先挑起。」義正嚴詞，
「白面書生留意了，下句話可要成為遺言？」炎皇魔蚩將兩人互動看在眼哩，嫉妒於心底，
「吾徒阿鸞小家碧玉，雲英未嫁，豈能任人輕賤，為父…咳，為師自是要回敬。」言之在理，氣概青雲，
「師徒？一對妙人，」魔皇未將妙世醫耆威脅入耳，關係道是聽得分明，「小女子，這便是爾欲討保之人？」問向那受庇護之女子，
「沒錯。」歲孤鸞有師尊撐腰，底氣倒也足了，
炎皇魔蚩一哂，「先生便是寄體魔元之人了。」語氣轉和緩，
樓懷南一愣，
「正是。」事到如今，樓懷南也不刻意隱瞞，

「風伯。」炎皇魔蚩彈指，認下暫時性免死金牌，
「在，」風伯颯霽行揖拜，接續，「雖言相談，貴方並無實際籌碼，雨師魔元，吾族大可殺人越貨，亦可棄之如敝屣。」進行談判，
風伯一拳打在棉花上，樓懷南無動於衷，巧力畫太極，「確實，然貴方決定前，且先聽吾交待一事，可否？」說得誠惶誠恐，
「哈，遺言？」炎皇魔蚩嘲諷，
熟料，
「然也，」樓懷南答道，「若故人還生，今此夜美，當邀共飲。」望空興嘆，
嗔此書生矯情，卻也動容，「快些道來。」颯霽行不由說道，甚是緬懷昔日與夙翎苑對酌消遣…

樓懷南細細訴諸來龍去脈，
雨師遺願，說得靜以深，淡以哀，語落終時未了時，

一朵雲遮雲過，月華幽幽，
「師尊…夙姐姐…」歲孤鸞疼惜師尊之哀，哀憐雨師之悲，
颯霽行闔眸沉眉，
突兀間，
「愚夫，可知憑此，足以予本皇再一唯殺理由。」炎皇魔蚩冷聲，
「樓某大可選擇密秘此事，直至以命相陪，卻不甘冷淡故人遺願。」樓懷南坦承無懼，
口口聲聲說＂故人＂，不過是雨師露水姻緣，竟表現得情深義重？！
「先生此舉所圖為何？」風伯察覺有詐，語出咄咄，
樓懷南雙手一攤，「曾許諾不負所託。」
真箇高風亮節？
「人魔殊途，縱曾歡愛，亦譬如朝露。」風伯聞言失笑，
「罷了，人微言輕，」樓懷南輕笑，握握徒兒手，「這魔元貴族既不欲，就由吾師徒倆養著，端看日後各自造化。」
一句罷了，一拍兩散，
「欸。」歲孤鸞難過，猶仍低低應下聲是，
師徒倆朝魔皇至尊與風伯拱手屈膝，辭行，
「敢問雨師予先生是何意義？」風伯颯霽行沒能忍住，高喝一問，
「平生良自愛，孤標高韻，寂寞山中。算知心獨許，三盡焦桐。腸斷王孫未返，年時草、又襯殘紅。」樓懷南吟詩以對，

一則喜，一則憂，風伯無語…

魔皇至尊發話，「白面書生若走出此狹道通關，再無交易之機。」
「此番交涉並無信任基礎。」樓懷南心如止水，
「交涉所需非信任，而是判斷，就看先生如何取捨？」炎皇魔蚩不廢言，
「請先生與歲姑娘一道回族內研商。」風伯請賓，
師徒對視，內心斟酌利弊，
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也有警言勸是莫要羊入虎口…

兩隻羔羊為難之際，
天際忽閃一抹紅，
狹道通關地表驟起震動，沙石吸引，

「陣法！有高人。」風伯颯霽行警覺，炎皇魔蚩怒火再漲，
豈料，
夜天如蓋，遮覆而來。

＊＊＊＊＊＊

「夜空紅吱吱咯咯奇奇。」羊頭人連夜奔波，尋遍十方谷，名醫蹤影卻是未果，
累煩之時，昂頭一見，二里遠處，天際泛紅，好奇停步，
「紅是好事是好事看熱鬧去咯。」念一轉，舉步追上一觀奇景。

＊＊＊＊＊＊

「高人，豈敢當。」同樣清韻，同樣不可一世，
舉世無雙之姿，東海神臾乘翠翮大鵬鳥自空緩降，隨順氣流，大鵬鳥鴻爪鋪張，法陣開啟，竟成一牢籠，
宛若倉穹為頂，
「嗯…呃！」長嘯兮，炎皇魔蚩七成力對空反擊弘大一掌，恥為此偷襲折腰，
趁隙，
妙世醫耆樓懷南反捉歲孤鸞手腕，疾退出陣圈，
豈料，
風伯颯霽行眼明手快，拋擲蒲善，瞬間氣流翻旋，借力使力，扇化如刃，剖向師徒交握雙手，意欲斷之，
危急間，
樓懷南為護愛徒，放手，
風流作用，歲孤鸞受衝擊，支應不急，被逼退回陣圈內，
「壞事了！」樓懷南雖甫震出陣，駭見此狀，不知思前顧後地就折回陣內救徒，
刻不容緩！

此際，
大鵬鳥與魔皇較量分出勝負，
神獸為敵魔者威能，隻爪碎骨挫肢，頓時哀鳴遍野，痛不欲生…
屋漏偏逢，
「嗯？！」東海神臾見事變卦，胼生枝節，怔然一躍，氅袍微揚，袖口一開闔，回收鵬鳥精元，
「黃泉相送！」魔皇至尊凌空七呎，吐納渾屯，醞釀汙瘴之氣化入雙掌，
「哈，不勞辭行。」東海神臾徐降徐言，道脈自然，
雙方半空交接，
竟相抵消，波浪不掀…
然熟不知此，正所謂暴雨前寧靜徵兆，
「魔皇小覷在下能為。」東海神臾激出較量之心，這回可輸人不輸陣，
誰道是：自古宗師有餘恨，〝勘尋敵手共論武，高處不勝寒〞，
東海神臾現正處於此番瑜亮情結當中，自是不再留招，再起手便是，
「聖賢不平託日月，天地不平怒風雷，赦元，道天極。」
法語落，方才遭損仙陣重新布置，
東海神臾腳踩謎蹤，手結密印，真元一應，仙韻裊裊，祥雲瑞瑞，頗有夜轉白日之兆，
「呿，故技重施。」魔者倔強，泰山崩前面色不改，果于自信，魔兵不出，只徒掌相抗衡，
然掌觸陣網之際，魔皇至尊驚覺不妙，魔能竟似被仙陣吸附，若泥牛入海，而海水不可斗量，
魔皇至尊瞳眸一縮，這傢伙…
「成。」東海神臾羅漢伏虎之姿，將仙陣同那金鐘罩一般，蓋往魔族，
雙魔一領會，欲借位闖空門脫出，
「休想。」東海神臾道履一蹬，任魔七十二變也逃不出其五指山，
果不其然，
魔皇至尊與風伯均淪為囊中物，
東海神臾鋒頭甚健，
有詩為憑：一氣妙磅礡，方寸函太極，厥今扶公道，真儒手洪鈞…

人逢喜事精神爽，
「哇哈。」東海神臾樂笑一聲，
卻聞，
「呃…好友，興災樂禍前，容稟吾這方並無撈得便宜。」樓懷南悲催，
由著東海神臾佈下之仙陣結界內，樓懷南與歲孤鸞收搭手，踵旋踵，次次迴避同處一陣內之兩魔者，
兩魔正是怒極功心，見〝人〞就飆殺著，
樓懷南話當下，風伯又一連掃了幾扇，狂風登時大作，襲捲陣法內，
妙事醫耆師徒倆手舞足蹈，被迫做盡了跳樑小丑，
「好友如何這般不濟，怎尚在陣內？」東海神臾定睛一瞧，刷白臉龐，只見除了自己，其餘人等全困在陣內，「噫，虧本。」東海神臾暗聲無奈，
「損吾同時還請好友撥空想方設法…」樓懷南直嚷嚷，
「師尊，交孤鸞試上一試，」歲孤鸞不等師尊允許，口上誦訣，指抹朱唇，嚙破引血珠作符，正是，「護生衛靈，歇寧太平。」欲吸納風伯攻勢於己身，
陰氣逼人，覺時已在眼前，
炎皇魔蚩攢住歲孤鸞，一口將那傷指含吮，
嚇得，歲孤鸞招式瓦解，
小女子鮮血如甘露，指若皎筍，炎皇魔蚩將那美物喜孜孜收拾一番，
「你…你…」妙事醫耆樓懷南驚得也不輕，這卑鄙魔者竟然當幾面又＂染指＂愛徒…
更有一者對此態勢吹鬍瞪眼，
「歲姑娘妳好心機！」風伯颯霽行臂一騰，收束無功虛招，嚴聲指責，
禍水…女子真禍水也，
「哎，前輩，騰出空間好商量。」歲孤鸞抽不回指頭，苦澀轉向師尊討救兵，
「同困陣中何必相咬。」樓懷南捻銀針直欲朝魔皇百會穴紮去，
炎皇魔蚩鬆口，「莫得瑟，今日羞辱，加倍奉還。」再不茍言笑，
道是先放開我的手指…「疼…」歲孤鸞囁嚅一聲，
炎皇魔蚩冷一眼，扯破歲孤鸞袖口一角，將傷指隨意包紮，
歲孤鸞一傻，樓懷南箭步上前，便將閨女攬入懷裡呵護得緊了，
「爾等陰本皇，還欲求何餘地。」炎皇魔蚩計仇，
「口舌還請省下，」東海神臾朝陣內魔皇一拱手，「能再見魔皇陛下，東海神臾真榮。」
雙方互視，幾分角力拉扯，
炎皇魔蚩凜撇唇，蔑然一笑，不予相應，
東海神臾卻仍來勁，「雨師魔元現正存於在下好友腹中，魔皇成就美德一樁，於彼吾雙方皆不吃虧。」
「巧舌如簧，先生分明挾天子以令諸侯，奸宄可議，」風伯颯霽行質疑動機，「事已至此，魔皇至尊無須再留情面。」轉向魔皇，請示，
怎知，
「本皇，允了。」炎皇魔蚩應諾，
颯霽行一愕，正欲出言以阻，
炎皇魔蚩已然邁步，絕美，極簡，魔元登時策動，周身純然奔竄，
炎皇魔蚩信步匯集魔元，漸次集中左掌，
「凝。」炎皇魔蚩沉語，囓破右手食指尖，於左掌前方速劃一法陣，血元交織，瑰麗異常，
正正是～奈落三途陣，
術成剎那，魔皇至尊恰時步至妙世醫耆面前，戈登一佇，
巍然魔皇，八尺身軀，睥睨俯視盡皆震懾心神，意外降尊紆貴之舉，使得妙世醫耆一時愕然惶惑，
魔者善誘，
「嗯，踟躕？」炎皇魔蚩笑眼嘲之，
樓懷南採前一步，「放心。」回首安撫愛徒不安，遂揭袍揚衫，「請。」
「哈，夠沉。」炎皇魔蚩隨即催動邪術，

肢接間，

煞時快，剎時轉換，應變轉瞬間，
魔皇左掌一握收陣，改以右指刀直貫妙世醫耆中腹，
「呃！…」臨危應變不算差，卻仍未躲過算計，妙世醫耆勉強抽退，還是身中一刀，
驀地，血花噴濺，
「喝！」炎皇魔蚩起掌追擊，以左掌奈落三途陣為引，自身魔元為誘，激發樓懷南腹內雨師魔元蠢蠢欲動，
魔光大作，
「歸于。」魔皇一聲呼，右手指刃欲直搗黃龍，腹中取魔元，
「哎呀！師尊…」歲孤鸞奮不顧命，飛身為盾防，
這一刀，白刃進紅刃出…

顧全師徒義，損及人魔情，長長血痕劃過歲孤鸞左側面龐，烙炙下難以抹滅傷痕，
樓懷南橫遭劫難，又見愛徒頂罪，「呃…嘔…」心力一岔，嘔紅於地，
「師尊？！」歲孤鸞斂神，全力一搏，「一洗濁海，萬物清平。」
清聖之氣洗淨濁塵，護守結界邪魔難逾，
「妳！」炎皇魔蚩退一步之距，提魔功抗清聖洗滌，
一旁，颯霽行施展威能，「風鳴動，止而不殆。」運動魔風，掃蕩道天極陣內氣流，驟成風壓，壓制歲孤鸞讓其難以施為，
「束手就縛。」颯霽行斬草欲除根，卻瞥見魔皇眉宇間一絲留情，惑然之下，猶是不敢作絕，
「好友啊…」此時，堅守陣外作壁上觀之東海神臾出手，捉準敵方猶豫空檔，
「赦元，解。」東海神臾仙功一展，穿臂過陣，捉那醫樓懷南襟領，眼神示意，
樓懷南意會，立即勾住歲孤鸞肘臂，
「出。」東海神臾吆喝一聲，
卻見，
風伯狠下心，定要逮一人賠受罪，
「晤，不妙呀！」東海神臾取捨交關，
勝敗瞬間…

「這小的縫出得來才怪咯。」一怪聲怪影亂入，舉起手中石槌朝東海神臾穿臂之縫其上緣幾釐米處，重擊敲落，
「害了。」東海神臾嗟吁，

道元極，碎，

「俺來幫忙咯。」怪人放倒榔槌，搶擔一半責任，
「這位兄台？」東海神臾笑罵不得，
「磨磨蹭蹭作啥效果男的交你ㄚ頭俺來。」羊頭怪人逕自下決定，撈過歲孤鸞腰肢，胡攪蠻纏，
此時，
隨陣圈瓦解，數百道風壓飆射，致命殺機，
「注意來！」東海神臾惕言之，撐起樓還南，「休要猖獗。」
東海神臾急急如律令，取幾道符咒燃燒，敕命武尊式神掌發連環，擊風如落葉，
嘆為觀止，羊頭男嘖嘖稱奇，卻也沒怠忽職守，抱妥歲孤鸞，鼓氣於肚，掄起重槌，疾轉為盾，擋掉逼臨殺招，「咯咯好風俺吹得爽。」叫陣，
「前輩好威風。」歲孤鸞感激其仗義相助，真無疑是及時雨，至於壞了陣法這岔子，就別提了傷感情，
羊頭男瞧懷中丫頭雖是狼狽，卻也青春無敵，能被嬌俏人兒稱讚，真教人爽快，
羊頭男沾沾自喜，豈料，
風刀化解魔威至，炎皇魔蚩一手握住疾轉重槌，
隨即魔皇重拳迎面襲至，避之不及，「啐。」羊頭人被擊飛百步遠，吃鱉，
羊頭男腳步再穩紮，赫然發覺失了懷中之丫頭，「這拳好重咯咯哇勒人哩？」
羊頭男眨巴眼，這好端端地怎就…怎就給一個拳頭撂倒，還賠了夫人？！
顯然事實證明，這丫頭果然幾分姿色，是人人爭要得香餑餑，
羊頭男怨呀相逢恨晚，
「入塵蓮子唉呀。」東海神臾救援未果，歲孤鸞已被炎皇魔蚩挾持，揚長而去，
唯留一句，
「明日荄腸道換人，再作手，便是換屍。」

特帶狠，羊頭男捉摸髯鬍，想起一句千古名言：自古紅顏多薄命…

＊＊＊＊＊＊

子夜寥寂，微風闇送，正是入夢時分，酣睡之刻，
一聲輕喘，「啊。」驚醒沉夢之人，
「三座尊下，無恙吧？」侍女輕步快入繡閣內，手持蠟燭尚滴淚，
「無事，驚擾妳。」瑤池仙跡深苑繡閣之主，坐起床，
「可是惡夢滋擾，需小侍取沉香燃之助眠？」侍女恭問，一旁伺候，
芷黃飛天輕搖頭，淺淺而笑，「無夢，勿勞累，不過夜風入戶，乍涼還醒。」
「那小侍替尊下掩窗。」女侍貼心語道，
「卸簾即可。」芷黃飛天指示，
女侍應聲諾，動手捲放珠簾，
「還有何需吩咐？」女侍確認一切盡善盡美，莫讓主子生擾，
「此間更吾它事，可休憩去。」芷黃飛天耳聞細微聲響，感觸夜風稍阻，故譴退侍女，
「諾。」侍女恭敬退下，
「請留步，」芷黃飛天忽語，「將燭留桌。」要求，
侍女不多問主子，只道應聲，將蠟燭妥置於桌，方退出繡閣，

三更蠟燭人靜後，東風無力，
芷黃飛天目盲，豈見燭光，床與桌距亦無能體會燭火暖度，留下這隻燭，只為描繪記憶中曾感受過之燭光與燭熱，怕是久久，將逐一遺忘，屆時自身再不復以往…
「夢未曾遏，繁常擾眠，」芷黃飛天呢喃，夜夜不曾減多夢，芷黃飛天拼湊舊往記憶圖像，交織迴返，「無夢，卻驚。」若真有一日，在無舊事入夢…芷黃飛天不由惶惶，
芷黃飛天撫觸心房，昔年夜梟幫滅門奪寶，慘絕人寰、血流成河，因自身離家拜入瑤池仙跡修行，僥倖逃過一劫，
厄耗傳來，
繁華一夕之間，歸無，親族、門人、家產、名譽，全數瓦解崩毀，
可自己回舊址招魂時，現場除斷垣殘壁外，早已收拾整齊，附近友邦感念故往情誼，業已替親友立墓安葬，一切，除了旁人所轉述，不見悲傷殘忍痕跡，唯留，寂寞蕭索，以及那些許斑斑如幻似真的過往影像，
而身為珞曜城僅存遺孤，卻無能手刃血仇，

「何為哀莫大於心死？」芷黃飛天無語問蒼天，人前鎮定，日日卻夜長夢多，
爾今，珞曜城成為過往，獨有家傳戒環是僅存與家族間唯一連繫，芷黃飛天撫觸指間戒環，究竟割捨不下，時時刻刻提醒自身記得，記得曾有美好，如何覆滅於他人一念之私，
忽感心抽痛，嗅到一股淡然血腥，
「指腹有刺傷，嗯？」芷黃飛天察覺原由，疑思間，
冥冥中有感，戒環牽出一血線，細綿延入夜空，
「嗯？」芷黃飛天運神通，繡線以追其蹤，「血線為引，戒環為繫，彼方，是何因緣？」芷黃飛天納悶其中，卻隱隱約，心懸於斯。

＊＊＊＊＊＊

全盤皆輸，誰之過？誰之痛？
是失去愛徒負傷在身的醫耆，是老謀深算卻天不由的東海神臾，是路見不平執意相助卻亂成一團的羊頭人，
「這事非任何人過錯。」妙世醫耆樓懷南平心而論，一邊處理傷勢，引針縫傷時，肅靜非常，
「噫，好友…」東海神臾一旁關注，「人算不如天算，但倒底是在下錯估情勢。」難辭其咎，悔青了肝腸，
「唉，」樓懷南收針，長歎，「禍福相倚…」自我安慰，
「入塵蓮子吉人天相。」除此之外，東海神臾也無能寬慰，
「道是這位兄台，為吾徒承受魔皇一掌，可需醫治？」樓懷南多少感激，轉而詢問羊頭男，
換得東海神臾沒好氣一句，「蓮華好友，先顧全自身。」這半路程咬金古道熱腸雖好，卻也成是不足敗事有餘，
「吾無大礙，此等皮肉傷還醫不妥，豈擔得起妙世醫耆名號。」樓懷南笑中苦澀，牽動傷處痛，亦發心愁，
「“虛名而已”，好友口頭禪，怎如今是執？」東海神臾親自將樓懷南傷勢檢視一回，更替樓懷南纏妥縛帶，
「人生在世，偶不時亦需靠＂虛名＂重整自信。」樓懷南嘟囔，
「嗯。」東海神臾褪下己鶴氅，替換樓懷南染血外袍，
聽人對話半刻，「妙世醫耆？」羊頭人喃喃似咀嚼，
剎然腦袋一開化，
「汝就是這些天在十方谷看診名醫咯咯？」羊頭人雀躍不已，整個人蹦達起來，
一個粗漢子儼然成了小粉絲，
「呃…是。」樓懷南承認，微懸雙臂阻止羊頭人衝撞過來，
「醫耆耆者人六十到七十歲汝不蒼老咯奇妙。」羊頭人拉拉雜雜閒扯，雖未能擁抱偶像，依然熱情不減，
「哈，吾未及耳順之年，只有十六。」樓懷南自褒，
「那更加奇。」羊頭人當真，
「哎呀，兄台…也罷，六十與十六相加再除一半差不多，這是秘密，請兄台莫再追究。」樓懷南笑對，年齡可不單只是女人秘密，
「猶能說笑，看來確實無恙，」東海神臾協助樓懷南起身，「在下抱歉，未能保全入塵蓮子。」語鬱然寡歡，無法從中作樂，
「俺也幫了倒忙明日奪人算俺一份咯咯。」羊頭人搓搓髒鬍，似有愧色，
「兄台，好意心領。」東海神臾莫衷一是，
「俺自願保人卻大意失荊州是俺錯事當然要管。」羊頭人堅持原則，
「家務事哪敢勞動兄台。」東海神臾婉拒，
「對俺不用客氣。」羊頭人不明事理，只以為他害羞，
東海神臾撫額，考慮將話說絕，
妙世醫耆樓懷南觀其神色，自是明白，「妙世醫耆樓懷南謝過兄台仗義之舉。」謝字當口，然也實話說與，「吾徒命中不缺貴人，何況事尚未到極端，兄台無須掛懷。」樓懷南勸退，
見面三分情，然這三份情面未足以讓羊頭人替己涉險而無虧欠，
羊頭男掂掂自身攜帶斤兩，
「明日之事就讓俺助一陣俺也有事要拜託醫耆算是扯平。」挺公平，不是？
「嗯？」妙世醫耆樓懷南早有疑問，觀此怪人面貌，與凋老所言之闖忘世酒樓討物之人相同，頂著羊頭，不就是正字標記？
“天下真無巧不有？”樓懷南不禁思之，
「此地不宜久談，蓮華好友若方便，就移尊至在下居處。」東海神臾聽建言，「至於兄台欲辦之事，改日再議。」果斷推延羊頭人合作事宜，
東海神臾心下疙瘩，透出幾分嫌惡之意，
連羊頭人也察覺，「汝看老羊不起咯。」不滿道，
東海神臾微微一笑，
羊頭人咂巴地碎念，「俺生得沒你爺兒俊俏看起來也有家底模樣但俺可是頂天男子漢沒少給世道磕碰過別一臉高高在上。」
東海神臾笑靨如花，
「請問兄台可識得忌鱗角兄弟？」樓懷南趕忙插嘴，
怒氣來得快，去得更快，「名姓這拗口俺想來。」羊頭人歪頭一想，
拍掌，一呼，「俺想到囉那什麼忘世來的酒樓內一對斯文氣派兄弟那兄沉穩弟狂狷要俺等日子再去見人討物咯。」
「哈，那便是了，」樓懷南藉此討個薄面，「兄台欲託之事吾料得一二，然心懸吾徒，可否待此事結果後再行商議？」
「咯咯」羊頭人訝然，「汝這神連俺要說的都知。」思考一會，「俺知自己不中看但也是有恩報恩有責就責無旁貸咯明日那陣缺老羊不可。」反而更強硬，
「頑夫。」東海神臾悶生一氣，
羊頭男樂呵其於一旁乾跺腳，「跟定了如何？」賴皮一副，
總需一方退讓，
樓懷南心生一計，「吾需敖夜煉製藥丹，為明日作準備，所需材料東海好友煩請張羅。」指出所需，
「好友仍打算嘗試？」東海神臾以為與魔族這一鬧騰，原計畫將滯礙能行，
「然也，」樓懷南胸有成竹，「怎可一朝蛇咬，便盡棄前功？」輕撫傷處，這雨師魔元要取出，愛徒歲孤鸞也當救出，
見好友挫後愈勇，東海神臾一抱拳，「材料在下替好友張羅齊全。」給予全力支持，
「如此甚好，好友記得備上一煉藥丹爐。」樓懷南提醒此物斷不可缺少，
東海神臾面呈難色，搖搖頭，「煉丹非在下樂事，故這丹爐需別處尋。」
「嗯，松竹禪林有一只…」樓懷南盤算回轉松竹禪林煉製，
「不可，易被搜出。」東海神臾阻止其犯傻，
「咯要藥爐簡單俺馬上做一個送汝用不著一個時辰便可成。」羊頭人拍胸保証，幫上活兒，顯得有用武之地，
「正巧，那便勞煩兄台。」樓懷南大喜，但東海神臾不喜，「天若懸河不沾腥臊。」「唉呀…好友…呃…」樓懷南聞言，詐作氣血翻騰狀，嗚咽難受，
東海神臾將人打實摟著，好生輕拍順氣，「在下明白，便依好友。」無奈接受，
樓懷南感激，
「隨在下來吧。」東海神臾攜著樓懷南，化光而去，
「咯咯好殺呀化光俺追。」羊頭人奔走直追。

＊＊＊＊＊＊

「風伯，召各族長單獨於大殿議事。」魔皇至尊炎魔魔蚩一入魔地，便降詔，
「嗯，現下？」風伯颯霽行方落足，訝然而問，
「嗯。」炎皇魔蚩冷眉橫豎，
「謹遵旨意。」風伯颯霽行疊手銜命，不敢質疑，
「稍待，」炎皇魔蚩忽言，再頒一旨，「召異術族郡主一同與會，去。」
風伯頗有凌亂，然隨即拾掇好心緒，「是。」立馬奔去通告，

待風伯離開，炎皇魔蚩斜睨一眼懷中所擒女子，
瞧她耷拉著腦袋瓜子，委靡不振模樣，
「小女子安靜非常？」炎皇魔蚩掦她弱腰一把，
歲孤鸞悶聲不理，
「與本皇置氣？小女子愈發拿喬了。」炎皇魔蚩抓起歲孤鸞一把烏絲，拎高，
這吃疼地，終於惹得懷中人回應，
「這也不是首次，魔皇與劣身算是非常有緣。」歲孤鸞神色澹然，亦或一絲聽天由人，
「哈，何緣？今正是時候，道說來讓本皇妥悉。」世俗都說前世今生，炎皇魔蚩想著與這小女子有何因果…最靈最妙該屬於那三世姻緣，七世夫妻了？
「孽緣，」懷中人大壞一景春意，「魔君與劣身上輩子定是相欠債。」一派認真，
「妳！」炎皇魔蚩嗔然，
卻也覺得＂欠債＂說詞，莫名激發一股…＂討要＂情緒，至於該如何還債，炎皇魔蚩興緻地往歲孤鸞身子各處點火，
魔皇視線太灼熱，超乎歲孤鸞預期達成之結果，「魔皇與劣身積怨已深，別的不說，今夜使詐魔君便是不饒了，」歲孤鸞哀嘆道，「魔君打算如何處置？」
其實歲孤鸞不清楚，究竟是魔皇對己存有慾念，或者存有殺意，哪個更危險？姑且將兩者模糊界線，殺與愛之間矛盾來拖延魔皇下決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為吾費這般心思了…」炎皇魔蚩微哂，施點力，將歲孤鸞提抱於己腰間，倆倆前胸相貼，若小女子掙扎，便以自身堅挺朝其圓臀頂一頂，
歲孤鸞呆若木雞…
「嗯，」炎皇魔蚩滿意其安分，「別試圖激怒吾，亦或誘惑吾，好好說話。」
歲孤鸞深吸口氣，開口道是，「師尊腹內魔胎久必成疾奪命，歲孤鸞籲請托少殿協助，因為…」實話說了，「不信任魔君。」
「哈，小女子以為本皇會一再顧念兄弟情面，再予妳殊遇？」炎皇魔蚩輕闔目，淡言，
「豈敢，只是拖累師尊與前輩，」歲孤鸞低眉順目，「也是替夙姐姐感覺不值。」
炎皇魔蚩，「人謀不臧，本皇今夜放餌等一條生路，竟還敢奢求下回？」又起爭鋒為哪端？炎皇魔蚩覺得惱，「小女子當真以為，本皇視爾如珍寶，不會以暴強取！」
歲孤鸞一怔，「劣身豈敢自居珍寶，若魔君執意羞辱，歲孤鸞存這一口氣，也會苟活著，看日後魔君如何敗亡。」楊手對天，波瀾誓起，何等驕衿，
歲孤鸞左頰上血痕，無畏下，溢美，炎皇魔蚩悵惘…
「罷，」炎皇魔蚩臂膀一緊，厲言道，「下牢獄前，上堂會審，本皇期待小女熬得過。」
「會審？是何意？」歲孤鸞心疑怵，
「雨師枉故之事，小女子若無法解釋，本皇明日擒妳師尊前來說明亦無不可，」炎皇魔蚩揪一眼擒拿紅妝，只見歲孤鸞面色一青，「師債徒還，料妳也無怨言，好生祈許說辭，能被吾族族長全盤接受，全身而退。」威脅之語，透徹心骨，
歲孤鸞聞之，膽戰心驚…

魔君果不待見我…歲孤鸞至今瞭解深刻，所謂以色侍人，色弛而愛衰的道理，
炎皇魔蚩怒氣欲嚼齦，思著同一副軀體，竟何故愛怨相悖持？
炎皇釋帝能得她柔情蜜意，忠貞不貳，本皇不信，得之不得…
強取橫奪，乃魔之本色。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7-08-19 22:18

～章之十四～情非得已牢獄災

「盤蠶洞？師父這是何所在？」騰達逐浪亦步亦趨半疑半怯地跟隨師父一獨行，暗自琢磨著師父老人家沒碴找渣，將自個兒從窩囊中抓起，是為何大事？人家可還沉淪於失戀苦楚，好歹也要廢上個把月，才得以平撫情緒，
騰達逐浪頗為頹喪地放觀周遭，盤石疊沓，層層如累卵，有道是，古道、盤石、老頭…
於夜，陰沉，
「這多廢話。」一獨行指豎嘴前以示禁聲，回眼，便觑準落點，拎竹柱騰躍跨過溝壑，
瞧他老人家多敏捷無礙！所謂老當益壯這理，一獨行便是塊活招牌，騰達逐浪佩服師父不服老呀，人生活得方是滋味，
一獨行轉身見徒弟愣頭愣腦，招招手要其跟上，
「唉…師父要徒弟忘情傷，該往陽光明媚、鶯鶯燕燕之處，方能吸取天地精華，養肝補腎…唉…」騰達逐浪哀聲歎氣，提不起勁，
「醫治失戀症頭，此處正剛好。」一獨行氣這徒弟為愛失神，男子漢大吃四方，從來該是天下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無奈，憨徒弟卻往癡心漢路子走去，「徒兒信吾，失戀對症良藥便是尋段戀情，亦或其次乃投身作為，藉機成就一番，端看徒兒擇何者？」聽過來人經驗，省走荊棘路，
「梅開二度？師父在說笑？」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騰達逐浪勘勘欲起誓非君不嫁（娶），當即瞥見一獨行冷面老臉，蔫地失了氣勢，
「哼，就這般傻樣，難怪乎媳婦看不上眼。」一獨行搖頭，猛一提功，拋擲出竹杖，咚嚨敲響騰達逐浪腦門，復紮馬步，吸納口粗息，「喝！」竹杖拐子似地，勾拉頑徒領緣，將將晃越溝壑，兜往主子手裡去，
一獨行握竹杖尾端，與那杖頭勾著之徒兒大眼瞪小眼，
渾元吸星加諸一獨行怒眉橫豎，哪有徒兒不甘拜，
「師父莫氣…」騰達逐浪老實了，「平日吾漢子一條，現下正脆弱得緊，」騰達逐浪思及玥綠飛天，一頓揪心，「連條蟲亦能敗吾。」琉璃心，斑斑裂痕，
「憨徒弟，雖說虎毒不食子，可為師非得盯睛，」一獨行決議道，「陪為師辦件事，妥貼了，為師與你一道勸勸徒媳回心轉意。」替徒兒打劑強心針，
得助，
如獲箴言灌頂！
騰達逐浪驚喜，立馬皈依，
一獨行笑笑，徒弟兒還需自己疼，可不是，
「哈，愚徒方才言＂連條蟲亦能敗＂，如此可要謹慎了。」一獨行邁步，引導騰達逐浪迂迴，不一刻，鑽進一密洞，
明暗交錯間，騰達逐浪迷糊了眼，
稍瞇會，待適應，睜眸之際，
騰達逐浪愕然不已，

滿洞蟲繭，遍地蠕蟲，
正好擬：寒鳴寧與眾蟲同，聲愁何似去年中，從此最能驚賦客，計居何處轉飛蓬…
騰達逐浪胸中塊壘化作墨池騷客，誰道是，失戀讓人成詩人，
詩魂發酵之時，
騰達逐浪忽爾皮癢難耐，心窩撓燒，滋味妙極處…
「哇哩！」竟是蠕蟲聚集攀爬上身，騰達逐浪駭然，舉手一撥，舉足更欲採平萬蟲鑽身，
「愚徒？！慢呀！」一獨行運杖急阻，即時扼住騰達逐浪橫掃千軍，
「師父？」騰達逐浪尷尬，因著竹杖胯中抵住，與己敏感處物比鄰，恐怕惹起雄風，
騰達逐浪掂指，欲將師父竹杖挪偏方位，
卻聞，
「一隻百兩銀。」寂寂咽喑之聲，洞深處傳來，「一…二…三…」緩慢數數兒，
蟲繭躁動，蠕蟲踹踹不安，
聳然，
「老相識一場，莫與吾師徒計較可好？」一獨行腆顏，請願道，
師父行此哀兵政策，騰達逐浪直覺大事不好，硬是不敢再莽撞，
「四…五…」魔音穿腦，「六…七…」
「愚徒，穩好身子，賠不起。」一獨行老面澀然，苦這荷包失守已成定局，
聞言，
騰達逐浪苦逼，維持金雞獨立之姿，分毫未移，
騰達逐浪心底暗忖，根基紮穩，就當練基本功了，
師徒一拐手、一提足，為難間把持平衡，好在多年默契，還挺得住，
畫面古怪卻一整箇協調，

數數聲中止於八，

一獨行險些老淚綜橫，八百兩…肉疼，「飼蟲的呀，速現面。」急急摧請，
「嗯…」一聲長悶，「請候一時辰」對方落語，
就一時辰，
得了准信，底定心，
一獨行訕訕言道，「定咬緊這筆帳請公款…」連本奏上精神損失賠償，
“琉璃君子害慘老夫。”云何錦囊妙計，果然欲吃好果子必先嘗苦頭，一獨行告誡自身，下回絕不收取任何薰香繡囊，尤其是男子私相授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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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山川谷豁野地，跳珠濺玉，橫是天涯路，血脈微可揣，
芷黃飛天展神通，藉一滴心血連綿，辨識個中血脈因緣，如魂追朔，神識翩然臨至一磚瓦兩進宅院，
暗軒內，有夫妻共枕安眠，床側，嬰孩搖籃見一稚子酣睡，
芷黃飛天凝神，屏息，
繡線珠玉亮彩，姍姍繞孩床，恍若天仙著眸細端詳，
驀地，
一聲啜啜，
嬰孩似有所感，悠睜圓眼，微皺團子臉，嚶嚶一笑，嫩掌一抓，
芷黃飛天愕然，仙術頓解，匆促之際，猶聞得嬰孩稚聲啼哭，
有不忍，卻未駐留，慌慌而去，

「怎了？」聞泣聲，婦人睡中驚醒，落床查看，
嬰孩淚汪汪，未見難受，卻透些許悽悽，
婦人檢視一番，排除惹其哭鬧之因素，
「噓，嬰仔，母母秀秀。」婦人抱起孩兒逗逗哄哄，輕捏其哭得紅通的嫩臉，咱吧地親上幾口，嬰孩抽咽地止住哭泣，
「可還好？」婦人丈夫亦起身關切，摟著妻子，逗趣嬰孩，啵啵地親往妻兒面頰，
「就你鬧騰著，沒個父親模樣…」婦人羞笑，抱孩兒便躲，
丈夫追去，又一陣纏親，
嬰孩嗝嗝，燦笑開懷，
夫妻倆安下心，齊抱孩兒窩回床榻，親子三人相擁而眠，
絮絮叨叨，笑笑竊竊，片刻方靜得下來，
嬰孩沒耐住，早於父母懷中睡去，
「該沒事了。」婦人輕拍孩兒，
「興許是夢了，著些驚。」丈夫臆測，
「嬰孩能夢甚麼？聽你謅得。」婦人笑道，
「怎沒能夢，想我如這般大時便夢見娶妳。」丈夫調戲道，換得婦人嬌羞一句，「貧嘴。」
妻笑靨靨，丈夫一情熱，攬臂摟去，
妻推說孩兒在呢，便瞧見嬰孩掌中一絲異狀，「瞧？」
掀孩兒掌心一觀，一抹細紋掌心橫，淡淡微紅，「沾了汙麼？」丈夫疑惑，拿袖口擦拭，泯除紅痕，
夫婦相視而安，復擁嬰孩入眠，

「嬰孩…」絲線回歸繡閣，
芷黃飛天撫心窩，情緒翻攪，「涿鹿平原。」

曾以為過往雲煙，爾今不再，然此際如獲，
失，若可復得…
芷黃飛天懸虛空蕩之心腑，為之，悸動盈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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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陰雲黑，時月灑殿宇，妖異具顯現，緩音低若語，目有沉沉有爍爍，皆自猜疑，
「魔皇至尊何故急召？」妖祅族長蠖估麼著近日作為可有逆犯魔威之事？數指下來約略一、兩件，然且不過是中飽私囊，亦或染指下屬妻女之舉，可天高皇帝遠的，魔皇至尊向來未干涉各族長治下統御，故兩件蒜皮事應非急召理由，蠖雖有把握，卻仍向策師風伯攀談，探點口風，
妖祅族長夔被召喚前正與親信夜練，幾番耍錘弄拳後，精神奕奕狀，渾身一股蠻幹勁，「過招正爽利，煞地風景，若魔皇至尊肯賜兩招，對幹一場，倒也值得。」
風伯颯霽行淡定從容，應道，「權請稍安勿躁。」魔皇欲行何事風伯已然猜測七八分，不加奉告乃因主子未允，更是為了形塑氛圍，
「搞著神秘，最好刺激。」妖祅族長夔摩拳擦掌，牛羚似眼珠轉呀轉，直往風伯與貅殃瞟去，思想若魔皇至尊不肯賜招，這兩位也行，均未曾與他兩較量過，圖個新鮮，
這般眼神直條條，風伯颯霽行眉心一跳，想這祖宗簡直討打，可當下沒汗流浹背意願，風般颯爽才好，遂未理會，
妖枖族長蠖則看上那異術郡主冷豔姣顏，早耳聞郡主麗冠群魔，奈何異術老頭管得嚴實，始終不曾一睹芳顏，爾今道是福氣，果真是聞名不如親見，好位香色俱全美人兒，蠖腹下繃熱，私下計算那等歪列行徑，好沾沾郡主這塊肉，
異術首座貅殃沉而未語，鄙夷於蠖隱隱藏檅之眼神，蠖那點人謀不臧事，還真以為魔皇至尊縱容了？貅殃嗤之，卻面上不顯，
轉而，異術首座貅殃微睨親女，郡主容貌真絕色，體態妖嬈，脾性清冷，除登后位，不作他想，何況乎，魔皇已有臨幸，只需再次侍寢，當能固寵，
個揣心眼，各自明白，
輔臣職責便是催發君主御臣之術，風伯颯霽行擔起此職頗是遊刃有餘，夔之挑釁，蠖之貪淫，貅殃之攀權，颯霽行皆拿捏於掌中，
故於此刻，大堂殿上，須予誰禮遇尤甚，自然分明，
風伯颯霽行恭身禮道，「夜來勞動首座，還請見諒。」言詞內頗有吹捧意味，
貅殃亦不在乎趁機倚老賣老，便頷首示意，「魔皇至尊旨意，本座絕無二話。」
風伯莞爾，「首座擔待，」微側身朝其低語道，「魔皇欽點郡主登殿議事，想是已入魔皇眼。」
聞此暗喻，
貅殃照眼，彼此不宣，
風伯躬身，轉向郡主致意，「郡主安好否？」頗有試探，
早前，颯霽行偶遇郡主於庭苑，見其豫悒不堪，心下憂慮魔皇至尊冷淡了郡主，豈料少殿卻先尋著自身，隱晦道是封賞郡主事宜，委己這策師代辦，無設上限，惟交託句＂好生對待＂，至於郡主是否沐雲雨恩澤？一字不提，
究竟閨房密事安生與否？唯有當事者清楚明白，
風伯暗嘆，皇主子兄弟連＂內務＂皆推託己打理，一份薪，策師還得兼任內務總管了，
風伯心內正揣揣，久久方聞得郡主一句不冷不熱，
「嗯。」郡主麝戎女聲似蚊蚋，聽在他人耳裡，或顯羞怯，
可風伯卻為之忐忑，無疑有種似欲無中生有，好讓人捕風捉影之感，
然則，
微乎其微一抹黯然影，過駒於郡主清艷雙瞳間，殘存一絲迷離，
風伯難料準郡主心緒，只道是女子心思朝來風雨晚來晴地，還需多觀察觀察，
「策師可也今朝有美人今朝醉？」妖枖族長蠖打渾話，急刷能見度，欲誘使郡主關注，「這殿堂今箇沾郡主光彩，生＂色＂不少。」油嘴滑舌一番，
「呵，郡主既能與吾等同堂議事，便也可把酒言歡，掄拳論交了。」妖枖族長夔也瞧上眼，若得與美人過招想是更辛辣，
「諸位…」風伯颯霽行正待發話，欲遏止兩妖祅族長口無遮覽趨勢，

此際卻聞，

「諸位好雅興，倒是談笑盡歡。」威嚇戲謔盡涵言詞中，
陰風乍作，鬼火幾簇森森，忽閃忽滅間，炎皇魔蚩臨至，
未有素日隨之而來壓迫氣焰，反使得眾臣渾身激靈，無來由地忌憚，

「魔皇至尊萬霸無疆。」眾臣朝禮，齊聲恭拜，
魔皇至尊不應，眾臣莫敢僭越，
須臾，
魔皇至尊方且寬恕眾臣不肅慄靜候之愆，准眾平身，
眾臣惦定一分，齊舉目是瞻，莫不又生出驚疑，
因見，
魔皇至尊大臂挾抱一凡間女子，若寵若護之間，幾分曖昧流轉，
炎皇魔蚩睨視眾臣，魔爪於女子腰間至臀圍毫不安分，既沒減摸一分，亦無多滯於一處，

殿堂鴉雀，落針猶可聞…

「嗯？」貅殃覷凝風伯，眉目問之何所以？
風伯無言應答，亦是訝然萬分，狹道通關失算後，魔皇至尊神色怒極，原先以為歲孤鸞命數該終，殿堂上必遭唾淬，小命休矣，
孰料，魔皇至尊架式教人困惑，
難不成…
風伯駭然，歲孤鸞並非要於魔族殿堂香消玉殞，反而是飛上枝頭成鳳凰了？！
眾臣片刻輪轉不過，無從表態，
直至，
「喝，這女人何故上殿？」妖祅族長夔按耐不住，既百思未得解，道不如衝口直問，
「族長夔以為如何。」魔皇至尊炎皇魔蚩詰問，
夔一愣，
誰謂魯莽者，拙思不擅察言觀色？
魔皇至尊無端詔見群臣，又隨興拎此女上殿，兩事合作一處判斷，這女子不正是關鍵？！夔看出些門路了，
有詩可憑：山徑之蹊去去賒，篳門圭竇是誰家？其生色也草交翠，彼美人兮蓮正花…不正是此寫照，
夔難得仔細琢磨一番，
「嗯…左頰傷痕礙著容貌，可端端看來看著，構得上美人胚子。」這俗家女子屬小家碧玉型一枚，頗是順眼，
但按理講，姬妾不登堂，
夔恍然悟了，敢情是何處擄掠之物，「敢問魔皇至尊，這女人可供賞賜？」拍響額首，夔將女子更細細品來，
「哈，」炎皇魔蚩微哂，魔掌襲往歲孤鸞胸脯，饒是揉捏一把，「族長看得上眼？」
「老子耐得，」夔直喇喇瞪向那處柔嫩豐圓，幻想其觸感，但瞧魔皇至尊把玩順手，定是極佳，「哈，老子光棍也該開葷。」
「有道是無功不受祿，夔如何搶佔便宜？」蠖出聲競標，這小娘子雖不及郡主十分之一美味，可瞧她怯弱姿態，臣服於身下之際將是如何嚶聲啜泣，哀憐求饒，蠖遐思之餘，濁物微昂，
「喂，老蠖你妻妾成群不饜足？肖想。」夔嗆句，難得老子動念，還礙事，
彼方，兩妖枖族長爭執，
此地，風伯與貅殃抑鬱難平，皆懷有＂歲孤鸞何種角色，豈是任人魚肉者？＂之感，
颯霽行揣測，如若魔皇至尊當真發狠將其賜下，少殿也未必容忍，屆時少殿怒髮衝冠為紅顏，魔族必分崩離析，
貅殃則欲弄死歲孤鸞，這女子落誰手中都是個病瘟，

炎皇魔蚩沒漏掉任一者神色，

不差呀，小女子即便懦柳之姿，亦惹眾家競逐鹿，
炎皇魔蚩不信小女子這會兒屈從認命了，至今諸般逆來順受，應非驚慌無措，肯定是內心排布何事，
「小女子意願如何？」炎皇魔蚩俯首，偎佳人耳旁一問，便欲挑事，
歲孤鸞一怔，俄爾低言，「首發言者欲爭先，次發言者欲壟斷，風前輩欲避嫌，異術首座欲詛咒。」可以誰都不選麼？
「哈。」一昂笑，魔皇至尊放開懷中俘虜，掌一推，歲孤鸞三步併兩步，登時孤立於眾臣前，
炎皇魔蚩自顧自朝皇位落坐，袖手旁觀，
風浪尖頭，沒能耐就只能滅頂了，
炎皇魔蚩便要教小女子知曉惹惱其下場將如何，同時要讓小女子體認，若失去己恩寵，唯能落得凌遲受辱的份，

「嗚…」驚怕於眾臣威容，羞慚於妖祅覬覦，歲孤鸞內息一滯，忽感孤掌難鳴，
腦海憶及東海神臾前輩指責，說是自己高估了自身那丁點順毛遮天的功夫，
真箇，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既然如此，悔之亦無用，
「劣身…」收斂心神，歲孤鸞勉力一為，「哪敢沾眾族長榮光。」歲孤鸞施施一禮，顫顫輕語，
「喔，嫩聲細氣，老子喜歡。」夔樂乎，大步邁前欲奪芳澤一親，
「是不錯。」蠖也搓掌淫笑趨前，
貅殃神色陰厲，風伯狐疑，
「啊…」歲孤鸞苦一聲，退走一避，「劣身罪女，納戶可與同罪了…」
「小娘子可是犯著那勾三搭四，水性楊花之罪？」蠖愈發瞧得緊，姑娘身段頗佳，興許經得住操持，蠖想若得此女，定要連夜享用折磨，
「嗯？」夔道生疑，難道這女子別有手段？「身犯何罪？」一問，
橫豎沒好對待，與其平白受魔人糟蹋，歲孤鸞寧願豁命，
「擒殺雨師一事，同謀之罪。」語出，自揭罪過，

群情激動，氣氛為之丕變，

「啥！？」夔暴怒，登時翻臉，不戀色身，只問仇恨，「妳這蹄子竟陰了雨師！」
夔獨殘鐵腿立馬一頓足，斤重萬千，勢如奔馬，撲殺而來，
「哎呀…」歲孤鸞欲運功防身，卻餘光瞥得另一族長蠖，原有摧贊一掌意思，因故隱勢未發，似有所待，
歲孤鸞不由懼之，這魔人擺明要待獸型魔者擊倒自己，撿個漁翁之利，縱然自身苟存一息，恐也不放過，
歲孤鸞咬牙關，悔到醫毒可一家，習得師尊醫術之際，未多精進毒物相關，
薄汗涔涔，想是今夜當真錯估局面，小命便要交代於此殿上麼？
正當時，
風伯颯霽行搧蒲扇，釀風勢，斷殺念，
歲孤鸞額髮一吋前端，
攔阻祅妖族長夔攻勢，風伯腕一旋，順將逆反，化消無形，徒留清風徐徐照拂，
歲孤鸞禁不住，墜下一淚珠，
「策師，為何攔下老子？！」夔眥目裂睚，要求個說法，
風伯颯霽行緩搖蒲扇，奉勸道，「魔皇至尊尚未發落，豈容殿上造殺。」語畢，恭請魔皇裁奪，
卻聞，
漠不關心，「本皇旁觀者清，諸位才是主角，隨意。」炎皇魔蚩入三不管地帶，好整以暇，翹腿闔眼，彷若小憩，
這可是默許此女任眾臣處置發落，
「既然吾皇允了，那便殺之而後快，為雨師報仇。」夔堅持斬立決，
歲孤鸞此刻卻啟唇，「生殺由諸君主宰，劣身豈不落了輕便。」
「既然後怕，不若就從了。」蠖覺得活色生香得好，虐屍總是落下品了，
「不從，」歲孤鸞斷然言道，揚手抹去淚痕，那滴淚是情緒崩潰徵兆，卻也使得頭腦清醒，脾氣倔了，「劣身雖有幫襯之舉，卻無害人之心，雨師地下若有知，想會為劣身說項。」
眾臣面色煞白，
直不懂這女子提何熊心豹膽？拿亡者作保人，
風伯颯霽行對雨師遭遇已略悉，是故，對歲孤鸞所稱亦無反駁，
颯霽行揣測君意之際，察覺歲孤鸞求生計倆乃置之死地而後生，
「歲姑娘，留心說辭。」風伯警惕歲孤鸞，
「是，謝過風前輩。」歲孤鸞禮謝，進而請願，「劣身欲洗刷汙名，將功折罪。」大有自證心迹氣魄，
「將功折罪？」異術首座貅殃老眉一挑，拳掌搓骷髏杖，「歲座好抬身價，想是背骨天性，欲出賣主謀者。」落井下石，
風伯心底暗道不妙，魔皇至尊素來最恨背骨者，貅殃欲加之罪，扣得歲孤鸞難以翻身，「歲姑娘一介女子，如何抵銷功過，吾道興趣一聽。」推助一把，
策師怎了？為此女說項，蠖慣於趨利避害，免不了顧慮，怕是漏了心眼，教人當棋耍，
「吾等自然要討討解釋。」蠖迎合風伯意見，坐穩牆頭草，
「你等莫著這蹄子道。」夔不爽快，女子先自認同謀罪，後又說無心之過，現更表態將功折罪？！一整箇顛三倒四反覆說詞，
「首座認為如何？」風伯請教異術首座貅殃，
貅殃睥睨一眼，風伯明面暗檯作提示，便是指出此女尚動不得汗毛，
「姑且一聽。」“在玩什麼把戲？”貅殃心暗忖，冷盱殿上女子，見歲孤鸞雖容貌狼狽，兀自有一股鎮定，
真若夔所料，吾等皆落了套，由任此女信口雌黃了？！貅殃欲搓破，神色瞬變之刻，
「容稟。」歲孤鸞佔先機，娓娓道來，切中事宜，捨雜枝末端，
雨師遭厄，歲孤鸞坦承經手點滴，可抽絲剝繭後，確實罪不至重，甚而博得一絲憐憫，
歲孤鸞述畢，眉斂，
正好箇，但拂眉山小，任憑東風吹，

眾臣悄然，

「依歲座所言，」貅殃沉啞開嗓，「令師尊陰錯陽差助了聖籥，埋密針於雨師體內，以此為要脅討取力牧解藥，原無殺生之念，卻行之實，而歲座雖察覺密針之術，卻無意插手干涉，只贈藥丸以助，冷眼旁觀。」沉而謀，陰而狠，異術首座句句居心叵測，
「該死！」夔愀然，怒髮三千丈，
蠖扯住其臂，制止，「雨師錯信他人，誤入陷阱，說真格也非盡是小娘子罪過。」作勢熄火卻添油，
「休攔！」夔狂吼一聲，脫出箝制，再動殺招，
蠖惋惜了，只希冀小娘子能留全屍，
“伏誅，歲座好走。＂貅殃得逞，默然不勸，

死厄再臨，

“不智也。”風伯颯霽行凝眼歲孤鸞，旦旦然，再觀殿上魔皇，兀自冷冷然，
葫蘆裡賣藥？風伯暫緩聲色，
「蠻！奔牛！」夔一招出，哞喝聲，重拳襲擊，
「唉…」喟嘆，歲孤鸞自認是該受此掌，但亦不能受，
只有得罪了，
「護生衛靈，歇寧太平。」絕招現，術功併行，歲孤鸞運清聖之能，盡展能為，
危機一瞬！
蠻牛撞入清聖氣團，隨即，歲孤鸞低吟吐納，轉汙為潔，運邪為清，
淡淡蓮香，隨化而散，
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慾牽之，
歲孤鸞以靜制動，以融應萬變，
「不差。」祅妖族長蠖初見小娘子威能，興念制伏，補贊一掌，直取歲孤鸞天門穴，
歲孤鸞警覺暗襲，速將吸納之力轉為攻防，
見，術式中一灰鳥轉化飛迎，阻殺劫，「得罪。」歲孤鸞應道，
雙功互擊，砰隆巨響，碎石飛沙，煙花走塵…
衝擊中，竟有備手，蠖假發一掌，實則虛實兩掌，第二掌突陣逼來，雖力道已遭削減，仍是震懾心神，頗有狙殺之意，
歲孤鸞可不願一失足成千古恨，急化消蠖掌功，仍被震退數步，足下踉蹌，
異術首座貅殃抿唇，夔與蠖已然表態，若再加上自身…貅殃想能杖斃此女於殿上，作法是野蠻了點，但大快己心，
「哎呀…」歲孤鸞方踩穩腳步，
孰知，
攻勢接二連三不予喘息，
夔更發一腿，騰往歲孤鸞心窩口，
歲孤鸞螳臂檔車，縱然不自量力，可錚錚傲骨硬要天印驗那千萬分之一的機會，
可這當下，
貅殃竄至歲孤鸞背門空檔，骷髏杖似蘊玄機，藉機欲殺之，
歲孤鸞一冷，「當真棄我…」脫口而出，

炎皇魔蚩雙眼微睜，淡淡勾笑，

風伯剎地提屢，
歲孤鸞斂神，眼下為重，「堅壁清野。」指抹左頰傷痕，裂疤引血，勉強形堵成薄幕，歪偏夔殺招，得片刻退開，
首尾無法兼顧，背後空門毫無招架，
風伯颯霽行掄蒲扇衣袂飄飛，近歲孤鸞身側，扇面觸碰貅殃毒辣杖首，
登時，
貅殃一哂，改執骷髏杖撐持歲孤鸞傾倒身軀，熱絡一句，「留心。」把臂一攙，
「多…多謝。」歲孤鸞半倚異術首座胳膊，心下惶惶惑惑，
「自招死局，歲座圖何？」趁勢，貅殃近身低問，「以身殉道？或者破釜沉舟？」骷髏杖劃過歲孤鸞左頰傷疤，沾血，
「歲座真以為拙計脫得此死局？」貅殃虛情假意，「老夫替爾忐忑。」
「諸君躁進，」歲孤鸞掩住傷痕，血絲仍自指縫間滑落，「尚未聽說劣身欲作何贖罪。」
「呵？」貅殃發自肺腑嘲笑，「洗耳恭聽。」杵骷髏杖於地，端看此女如何自圓其說，
「犯不著任她胡扯。」夔氣猶未消，便要再往死裡打，
蠖擒住其肘，笑勸退，「吃虧一次就嫌多了。」留得青山在，報仇不晚，
「殺我是絕雨師復生之路，」歲孤鸞直道，「雨師凝畢生魔元，臨終託付師尊，這魔元可是復生之機，」以袖口稍潔處摀面，說得信誓旦旦，「劣身斗膽，自薦替雨師續命脈。」

眾臣震驚，
此女托大，甚是作派，

「雨師魔元？」異術首座貅殃窺視風伯臉色，詫異歲孤鸞境遇逆反，欲從仇家變恩人…
炎皇魔蚩於皇座偶一抖腿，
「然也，歲姑娘師尊保有雨師魔元，此事已證實。」風伯颯霽說明，
「胡言，魔元豈容凡人身軀。」夔不信這邪門，
「可不一定，觀姑娘功體特殊，料其師尊也非尋常。」蠖臆測，
「謬讚，」歲孤鸞謙避，實話實道，「魔元孕於人體，實非長久之計，劣深願代師尊承接雨師魔元。」坦白從寬，
　「歲座拿雨師魔元要脅吾等，換取令師與己生機嗎？」貅殃柱杖移動，陰測惻，
「說是要脅或換取未免冷情，」歲孤鸞初衷便是為保全師尊與雨師生機，爾今之計，盡力取得認同，「世言魔者寡情，但劣身有感諸君對同族情義，願能相助，」倩然屈膝為禮，又言，「所謂霸世之道，理與義、法與情相輔相成，方圓並濟，才顯有容大量。」
果然能言善道，現在再一昧主張殺之，反顯得不顧同袍義理，炎皇魔蚩鬆腿擺正，微掃眼向殿堂，眾族長竟被一句尚未可行的應承推至天秤兩端，
殿堂上，仍有一清醒者，「歲姑娘一言一語，不為己利說情，而替雙方設想，雖然互利互惠解釋得頭頭是道，然則，空口無憑，不足信哉。」風伯颯霽行存質疑，
非此即彼的選項遊戲，風伯可不願輕易就範，
經此提點，異術首座亦回了神智，「先行坦承罪狀，如今投誠，苦計在前，甜頭於後，歲座，是本座低估妳了。」貅殃詭詭笑道，
魔族雙首智，聯合圍剿，刻意刁難，歲孤鸞謹慎應答，「劣身是否信口開河，還請風前輩與首座容後追究，」直表不諱，伏卑不懦，歲孤鸞挑起癥結點，「雨師大體尚在聖籥掌握之中，取回尚須一番周旋，難道諸君亦要錯失魔元？」
眾臣緘默，雨師軀體可有變通，但若失魔元，便是等同捨棄了雨師，
「啐，囉嗦，」夔聽不入耳，惱道，「既知雨師魔元寄體在蹄子師尊，就殺而取之，何必麻煩。」夔仍頑固，就是要拿此女祭旗，
「在理。」蠖低聲讚成，
貅殃與風伯也附議，
歲孤鸞紊了呼吸，小拳一握，「師尊愛我如子，」筆直望向眾魔臣，「劣身出面遊說必成事，何必再添冤魂。」
「爾師尊如囊中物，取之容易，何需歲姑娘輾轉幫襯。」風伯搖頭，嘲諷其自信，
歲孤鸞一懵，
魔者嗜兇殘暴，殺人越貨對其來說才是方便門路，
錯了…歲孤鸞知道錯了…

那小身板微微抖著，卻又挺直立著，炎皇魔蚩凝望間，萌發一股衝動，欲將小女子摟入懷抱，好好疼愛，然，一轉念，思及小女子先前放話，旦遭玉碎便為瓦全以見證己身敗亡之狂妄，炎皇魔蚩覺得小女子所受折磨還不夠討自己歡喜，
炎皇魔蚩闔上眼，
最後入目，一瞥驚鴻影，竟是小女子回過頭來，望著自己那哀哀澹懷容顏，

「不可殺。」炎皇魔蚩想也未想，開口道，
眾臣大愕，訝然舉目，齊望向魔皇至尊，
「取魔元事易，」炎皇魔蚩緩睜雙眼，似初醒，支手倚頤，指間點敲，「諸位既瞭事端始末，本皇僅問一句，」炎皇魔蚩睇觀眾臣，眾臣趕緊視線迴避，莫敢黜犯尊顏，「誰？暫存魔元。」
旨問出，殿堂肅噤，
「這…卑職自承功體不足，請魔皇至尊降罪。」蠖屈拜先行讓渡，雨師是何等級？納其魔元，一個搞不好便賠上自身魔元而被雨師借體還魂了，
「吾願豁命一為。」夔拍胸脯自薦，豪壯蓋天，
蠖扯動夔衣角，＂傻了？你吾同等級。＂空作嘴形告之，
“雨師魔元…”貅殃沉默，得此提昇功體，卻難向上交待，
「雨師之軀仍陷聖籥，待戰後取得，再取魔元復生，才是兩全之策。」貅秧提議暫緩，
「緩不濟急，」炎皇魔蚩獨斷，「風伯，難道本皇座下竟是莽而無智，智而怯懦之輩？」輕狂一語，既譏謔也嗔怒，
風伯冷汗，魔皇本性陰晴不定，近來特別事關歲孤鸞更是君意難測…
「當下用將之際，確實無適當人選，請魔皇明鑑。」風伯颯霽行替諸臣緩頰，「至於取回雨師大體之計，腹已有案。」呈稟如此，
「嗯，」魔皇至尊沉吟，「無妨，與聖籥周旋一事授權於策師，至於魔元暫寄人選，本皇屬意，」
語一出，眾臣戰兢兢危立，
只見，魔皇至尊伸指比向，「謝恩吧。」
隨指方向一觀，竟是，
出凡蓮花子，秀女弱紅妝，
「我？！」歲孤鸞怔然，疑信參半，困惑不已，
「玩笑，從師父體內取出魔元再置徒弟身上，倒不如將師父抓來，嚴加看管，直至取回雨師大體，在殺之取魔元，方省得麻煩。」夔大言反對，
夔之莽撞總是能為其餘族長啟了話頭爭議，
「老夫魯鈍，魔皇至尊用意實為不解。」貅殃也質疑，
「歲姑娘功體殊異，確實有孕化他功之效，」風伯颯霽行思慮周延，綜觀經驗，加諸方才歲孤鸞所展絕學，更有取浩蕩天戈時轉魔為聖之潛力，能為確實足擔此任，「保存雨師魔元，降低彼此耗損，是為良策。」公道論來，
「且與吾等說說？」蠖覺得事態變幻萬千，拱手一拜，對策師求解道，
實在是，憑一凡間女子竟一而再再而三讓局面自谷底翻巔，遑論風伯也改變立場，至於頂上那尊…蠖偷窺眼魔皇至尊，納悶起這小娘子或許身份並不一般，靡爛於男女關係中的妖枖族長蠖，敏感察覺魔皇至尊對此小娘子頗有佔有慾，
風伯颯霽行概括談論歲孤鸞助取浩蕩天戈之功勞，
在場妖祅族長夔與蠖初聞悉來龍去脈，不由瞠目結舌，
異術首座貅殃悒色，驀然思及歲孤鸞之於魔族確實有功，為何殿堂上未拿此據理力爭？
貅殃撫觸骷髏杖，歲孤鸞到底是狠腳色，外表白蓮花模樣，掩飾其工於心計，胸有城府…
雖非全然認同，可有所一致，眾臣抿口未再提一字＂殺之後快＂
「歲姑娘意如何？」風伯代詢問當事人，
期間，歲孤鸞將心思置於釐清魔君，初似折騰自己，逐步厭棄自己，爾今發出金貴一言，卻救己於萬劫不復之前，究是何邏輯？
故而接獲風伯一問，歲孤鸞惟表衷腸，
「願自孕雨師魔元。」歲孤鸞篤定決心，以求兩全，
小女子話中＂自孕＂用詞，取樂了炎皇魔蚩，彷彿應承獻身，得讓己能恣意播種於小女子腹中田地，好讓小女子替己懷下許多魔子魔孫，
「哼，」炎皇魔蚩色厲內荏，「誰問小女子意願？本皇決議不容置喙。」
「是屬下愚昧。」風伯謝罪，
「劣身謝魔君榮恩。」歲孤鸞也識實務，屈膝以謝，
眾臣怨懟於心，卻難反駁抗議，又有誰敢當魔皇至尊面前直諫一句，道是魔皇被此女遮了眼，分明行包庇之舉，

忽聞，
「為何應諾？」冷冷聲調，冰霜語氣，郡主麝戎女首開玉口，
「吾都忘了郡主也在場。」蠖對夔低語，暗驚，
「郡主。」貅殃寒視之，一則以嗔，一則以疑，昨夜魔皇既有寵幸，何故今朝視之若無物？更教歲孤鸞此鄙俗女子奪去光環，
「回答吾。」麝戎女甘犯魔威，執意求答，
歲孤鸞初晤異術郡主，只覺骨刺冰冷，卻是，淒迷之感，
簡單一句，不假不飾，歲孤鸞拳拳答之，
「人身難得。」

＊＊＊＊＊＊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猶記當時騎竹馬，偷吃釀青梅，惹得一頓柔拳小打，紅顏微怒，還有那年乞巧節，親手製花燈相贈，遭其放水流，逝去不復返，更有手把手共玩紙鳶，卻掛樹梢撿不到…
如斯美好呀！幼時點點滴滴，
「小玥…啊！？」睡夢乍醒，騰達逐浪抹去嘴角垂涎，方欲伸展肢體，覺得渾身僵得發疼，剎是古怪了，回想適才春夢？該僵直的應是某處…
騰達逐浪帶點少男心虛地望向＂該處＂，隨即憶起自身所在，
「呃…」蠕蟲仍佈滿洞窟，但已退開師徒兩人三步距離外圍，真教人驚喜交集，「師父呀。」騰達逐浪叫喚，
一獨行破個鼾聲，「等到睏去。」含糊言道，
「如老僧入定。」騰達逐浪解嘲，獲一計棒打鴛鴦散，勞燕分飛去，直叫魂夢與疲勞一棒而離，
「快別捶，傷徒事小，殺蟲事大…」騰達逐浪抱頭討饒，
「還真正是…」一獨行頓止，揉揉老眼，幸虧損害尚不及魚池，「愚徒沒行差踏錯？」荷包再瘦，師徒倆便要喝西北風去，
「放千粒顆心，吾穩得。」騰達逐浪掛保証，
如履薄冰般，師徒倆慢動作似地放下手腳，得以＂正常＂站立，師徒倆終於覺得又恢復男子漢頂天立地之勇猛，
一獨行身子踏實了，心卻孬得很，嘴上便不饒人，
「穩才有怪，誰夢囈叨叨，心術不正。」一獨行挖苦，憨徒斷續媳婦名兒還伴哼哼唧唧，分明現實難圓，故夢裡歪膩，
「好夢易醒，醒來覺空，虛呀…」騰達逐浪大氣歎息，只為伊人情傷，惟有入夢堪慰，
一獨行窺知，「徒兒，為師也知徒媳是個好的，可這歹戲拖棚，不如學上為師幾招，天涯信手拈花草。」屆時徒媳婦不打翻醋罈子也難，必會轉性，死心踏地黏著徒兒，
「吾就單戀一枝花，還是絕頂名花，師父呀莫教吾這五四三。」騰達逐浪腰桿一挺，專情如一，
還真是純情掛保證…一獨行發悶道，「拿不起放不開，」獨門浪子絕學眼看要後繼無人了，「戀愛手段靈活方能手到擒來。」當時收下這徒兒，除資質佳，脾性和得來外，可也占了顏質功勞，
騰達逐浪沒預料到自身放曠不羈皮相，早被一獨行視為接班人，任何一方面皆是，
「愛情誠可貴。」騰達逐浪掩耳，不欲再聽師父話當年，甚麼勇娶三妻四妾，一夜七次郎之類，

忽聞有人聲，調如寒泉凝噎，薄冰龜裂，幽微間裊裊散散，
「這芢…來求醫失戀症頭…咿？」單薄身形，貧病交迫狀，恍若風吹即倒，僅吊存一口氣似地，盤蠶洞主顛顛走近，
別嚥氣了…騰達逐浪見來者孱弱，面如茭筍，死白那款，整箇心懸不已，
「飼蟲的，還真踏著點來至。」久候得晤，不枉此行也，面對此病書生時佳時劣身骨，一獨行容易滿足，
「身頗違和，累候，小生無以為報。」病書生虛弱得緊，對談之際，倚窟壁穩著身子，
一獨行打個機靈，想要求減免傷蟲子罰金，最好一筆勾銷，「可否…」話頭擠至喉嚨，
病書生摧殘一咳，「小生嘔血…不嚴重，莫慌…」捂口帕子染紅，
都吐血了…一獨行與騰達逐浪傻眼，歇了討取便宜心思，給書生添藥資，
此副病柳膏肓，
騰達逐浪慚愧自己最初還誤以為是盤蠶洞高人擺譜，刻意落師徒倆面子，
同情憐憫呀，騰達逐浪推斷病書生不過年長自己幾歲，卻落得如此嬴弱不勘，要非先天不足便是後天遭虐，總之是苦命過來著，
騰達逐浪心田柔成一片，「高人隔空傳音，遠至親晤，小輩敬佩。」看來是不端架子的好男兒，
病書生伸手，顫顫一指，「哪兒話…盤蠶洞大窟一處，即是此地，另兩狹窟相連，前間充作醫室，內間權當私寢，」逐一說明，「小生自私寢過來。」＂不遠，不遠。＂謙虛表達，
“啥？！隔壁而已？竟費一時辰方至…”騰達逐浪愕然，「果是…真人不露相。」
病書生喘息，隨擇一處，費勁坐下歇會，
蠕蟲辨主似地，聚攏，討拍，
病書生脣紅齒白，笑時仿佛西子捧心，
騰達逐浪看著心臟一抽抽疼呀，
病書生招呼完蟲寵，「患者欲醫失戀焦心之症…小生開兩方任擇其一。」敬業，
＂失戀症哪有您病急！＂騰達逐浪抹把臉，深覺自己人生其實挺美好，犯不著無病呻吟了，「高人別為小輩勞神。」拱手謝道，
還當真來治失戀？一獨行忍住敲打徒弟之衝動，「無事不登三寶殿，」一獨行表明，「今日乃受人所託，仲介樁生意。」
「生意？」病書生約莫是欣喜，面頰微泛紅，「需得看茶…」折磨著要起身待客，
「高人周道。」騰達逐浪欲上前攙乎，卻礙於百蟲攔路，
病書生甩甩手，蟲寵一哄而散，「借力…」
騰達逐浪湊前去，扶起，病書生身子透藥香，煞是好聞，
一獨行眨巴雙眸，徒弟兒今著了何道？忒殷勤，「飼蟲的，甭忙活招待吾倆師徒。」　
「客及汲泉烹茶，樂事也，」病書生頗有興致，「況且今日，小生身子好些。」
別折壽…「真不勞費心。」一獨行極力打消其念頭，盛情當卻，後果承擔不起，
病書生舉袖遮唇，「既是如此，患者失戀症問診金，免此一回，充當謝禮。」這做人講禮尚往來，
「可也沒問出個名頭？！」騰達逐浪一詫，哪來問診金了？
一獨行老面澀然，別瞧飼蟲的模樣周正，骨子裡可是財迷，
病書生慰藉一眼，徐徐圖之，「以蠹腦蠱侵蝕蛀葉門…損記憶中樞，過往情傷遺忘。」此乃連根拔起之法，
「未免…」騰達逐浪搖頭拒絕，失戀便失戀，可沒想變癡傻一輩子，「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人需要過往歷練，方能成就，這處方，賠命蝕本。」嚇人，
病書生頷首，再提，「攻以熱火，強精補氣，加摧螫慾蠱，自此雄風大振，慾求不滿，不為單相思所苦。」此乃以毒攻毒之法，
「若此，吾將彈盡精絕，」騰達逐浪驚悸，退離病書生幾步遙，「高人極端，無中庸之道？」
病書生認真思考，「有。」答說，
「敢問何方子？」騰達逐浪忐忑，
「既不願採取生理方面處置，那唯有心病心藥醫。」病書生歪腦，吁噓答之，「小生蠱醫，未涉獵心理醫療。」
便是白搭，騰達逐浪哭笑不得，退一旁去，由師父接手，
「閒話休提，飼蟲的休為吾徒傷腦，」一獨行自懷中取出錦囊，遞予病書生，「此回攪擾，欲商購一蟲蠱。」
病書生掏錦囊書信一觀，「討此蠱做何用途？須知此損福報，折陰德。」善哉，善哉，
「陰損事也非吾主意，」一獨行撇清，不過代為周轉罷了，「哎，飼蟲的莫多問，心有箇底即可，何況，江湖是非得睜隻眼閉隻眼。」
有道是，江湖人物，好在恩仇快意，清官難斷，誰能超然？
「此芢，小生賣您老面子，」病書生遷就，何必與財過不去，然叮囑道，「小生便如請託，襄助驅動此蟲蠱，但問是需買斷？或者商借？」
「差別開個條件？」一獨行問詳情，
「買斷者…隻蠱一萬兩銀，旦凡驅動，無售後服務，不問因果。」病書生道來，這還需白紙黑字立下買斷契約，
「若為借貸，隻蠱要價一千兩銀，回數以月作期，期間，小生有權追蹤，亦可中途斷約。」租賃有道，再借好談，
一獨行難下決定，「待吾回稟，再予答覆如何？」為了酬庸，得跑幾趟來回，
「滋事體大，望好生思量。」病書生誠實商人，
「免送。」一獨行作揖謝過，招手徒兒，一同離開盤蠶洞，
「請留步…」病書生記起一事要緊，
一獨行一嗝登，怕是欲提醒討要傷蟲罰金，
一獨行暗自合掌，拜天拜地拜祖宗，
「方才少俠是否戲損小生？」病書生卻道他事不相關，
「小輩豈敢？」騰達逐浪疑問，轉思之，“該非是那句＂果是真人不露相。”被誤解語涵虧損？
「小生記差了。」病書生釋懷，扶額孱弱一笑，
「哈…」騰達逐浪尷尬著，「貴人多忘事。」拜過，隨一獨行急急而去，
師徒倆簡直落荒而逃，一者畏破財，一者愧失言，

病書生整整衣襟，偶感一事懸宕心眼，
「“貴人多忘事”…」咬咬小指尾，「可也損小生？」
病書生愁眉鬱結，
熟道是，蟲鳴坐寂寥，残燈生暗暈，此懷無與晤，擁鼻一長謠…
「如何得友？明暗間皆可相伴？」病書生抽抽鼻，輕咳一陣，
心懷蕭瑟，畢竟鬢髮催白，老大不小，
蠕蟲緩聚，
盤蠶洞內唧唧然，安慰…

＊＊＊＊＊＊

憫嶽謠云：
五刑象天有震耀，上聖本以防奸邪，法官由來少和泰，皋陶之面如削瓜，況於秦漢任酷吏，死人籍籍如亂麻，棰楚這求靡不得，小者鯨刖大滅家，君不見古時牢獄地，幾多冤骨埋黃沙。

歲孤鸞流年犯太歲，勒虎鬚、拔虎牙，活該受此牢獄之災，
果然是，一朝君恩一朝罪囚，真好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變化無常，
炎皇魔蚩殿堂上應允其代罪建功，歲孤鸞僥倖化解死劫，
殊不承，炎皇魔蚩隨旨便道句，「囚之。」註定命途多舛，
妖祅兩族長夔與蠖請旨，欲親自押解，神色卻道是＂要不得此女好受＂，各取捆繩，動作將自己縛了，
五花大綁下，任憑容色可憐，歲孤鸞抿唇，不願討饒，
炎皇魔蚩賴在皇座，並未支聲，即便夔暗地扭傷歲孤鸞單邊胳膊，蠖私底揩油其身子，
似笑非笑，促狹間，炎皇魔蚩瞳內燃星火，
小女子不卑不亢，惹其欣悅卻也讓其不喜，小女子似乎猶未認知道，命運掐捏於己掌心，
魔皇至尊召來暗影魔使，逮著小女子下獄，沒允妖祅兩族長恣意，

暗影魔使毫不憐香惜玉，歲孤鸞遭墜擲，胳膊疼得直掉淚，衣衫染汙檅，
臥倒於地，歲孤鸞嗚咽幾聲，收拾情緒，
闇黑伸手不見五指，難辨時辰，鼻一嗅，盡是腐臭與靡爛，指尖所觸，乃土塵與枯骨，
還能更差勁麼？至少保住命一條，
盤算，分析，甚至療傷，歲孤鸞疲倦得無能為力，
「師尊…阿鸞思極您…」悠悠哀歎，「釋帝吾郎…爾今何在…」心亂如麻，
歲孤鸞闔緊雙眸，睏了…

暗影魔使，幾步距離，巍峨佇足，雙眼盯落處，正是困頓囚徒，
此女囚淺眠際，眉眼不安，心緒不寧，

驀地，
有邪靈竄地而來，噴張血口，欲噬獄中人，
暗影魔使快刀一閃，冷不防，
邪靈飲恨，灰飛天地之間，

暗影魔使刀鋒抵向女囚頸脈，邪靈怨氣順刀鋒欲纏絞女子，
女囚有淚，蜿蜒若清流，洗滌污髒容顏，靄靄昇光華，眾邪僻異，
微光，撥亮暗影魔使臉龐…

＊＊＊＊＊＊

「嗯？」異術首座貅殃於私寢內部結界施邪術，忽感逆衝回流，「收。」即時一招，術法返弒前，堵住追朔，
「操邪術竟遭破解，」貅殃咒道，毀去結界，「歲座，當真以為老夫奈何不了爾？」
貅殃把玩骷髏杖，杖頂卡有幾許乾涸血漬，以及一撮烏絲，「血及髮，代取得生辰八字，歲孤鸞，本座留爾不得。」
戾氣甚重，異術首座貅殃勢在必行。

＊＊＊＊＊＊

淪為囚，依然音調清婉，女子所言，「人身難得。」
麝戎女孤坐高崖之巔，夜風撲朔，
於魔族殿堂上，觀得一齣箭拔弩張，波嵐跌宕，異術郡主麝戎女便覺五感焦急，三觀衝突，心緒一池擾亂，故屏退左右，獨自冷靜，

「啊。」冷喝，麝戎女運元功，畢展狂態，全身骨刺激突，不復人樣，亦獸亦魔，
「煉為陰兵，刀鎗難傷，只因身作女體，難達父座期許器重…」麝戎女啞聲控訴，前塵往事，如歷在目，
挫骨鍛造，自小忍痛，初時也哀憐乞尾，直至淚乾心硬，方換取父座一句，「可造之材。」
眺望冷月，麝戎女竟感微寒，
「魔者傲骨，女流之輩亦不容褻瀆。」麝戎女低喃，然誰曾想過，經此一遭，心底竟仍挖出得一塊柔軟，為那女子一言由衷，一眼溫暖，
麝戎女忽爾覺得，世間有人懂吾，
「你看哩，崖上站著是啥物？」顛谷下，一縱夜旅過客行經，
麝戎女循聲俯視，
「啊呀！！妖魔…」眾旅惶恐處說惶恐，目睹太驚世駭俗，紛紛落慌而逃，奔竄四方，
「嗯。」麝戎女寒顫，狠戾過眼欲殺之，
驀地，收勢，但觀之，

喧囂過境，冷月無眠，
麝戎女收斂魔態，復回豔紅妝，
「吾本是魔。」麝戎女低笑，「父座眼內，吾是何面貌？」

自笑初無可戀，卻今悲從伶仃，也應塵緣未絕斷，更求底物是親情…

＊＊＊＊＊＊

煉丹一縷煙，飄香滿天，置入無端思念，可憐見，驟隔東南西北…
爐前一青山子衿，席地，赤足，緬懷於天地靜謐，星子夜空，
「饒是鐵打身子亦需休憩。」懸若天河居士東海神臾敞袍，借挪過一方草蓆來坐，
妙世醫耆樓懷南笑吁一聲，戲言，「意志撐著。」
東海神臾哪裡不知好友耿耿於懷，並不安生，甘願顧爐不就是為了藉事避免胡思亂想，
一握好友執扇搧爐之手腕，「由吾替手。」東海神臾主張，
「說說爾吾相識幾許？」樓懷南沒肯讓步，「藥丹經不起差池，交專業來。」溜一眼東海神臾，
東海神臾識實務，揚手謙讓，「爾吾相識不長不短，濃情恰到好處，好友知在下定要出份力。」煉丹顧爐確實非專門科，然總無法棄置好友失眠而己酣睡，
樓懷南瞧東海神臾一副士為知己者亡神態，無端地被逗樂了，「吾以為好友自詡衣不染塵，今倒為吾破例？」既主動坐席於地，可否更進一步？樓懷南伸手指向己赤足，
東海神臾蹙眉，慢蹭蹭褪下雙履，算是同甘共苦了，
面對蘊蘊爐火，「知音知心者珍貴，在下漫漫歲月，幸獲…」東海神臾手微指顧爐人，
好聽話語使人耳生繭，興許爐火一時旺，樓懷南面上微熱，「虧得爾五湖遨遊，竟未四海皆友朋。」若因由乃眼高於頂，則需降些視野，
妙世醫耆樓懷南俯仰臥於蓆，拍拍身側，
東海神臾未想跟隨其舉止，
「俯仰天地，是知渺小？亦或見廣闊？」樓懷南搧搧風，側身支肘枕腦，
「見天地廣闊方知己渺小，難道不是這箇理？」東海神臾笑答，片刻悟道，「喔喝，在下明白好友寓意，雖知己渺小卻也見過天地廣闊，不無所獲。」
「正解，」樓懷南頷首，「昔時幽居松竹禪林，一隅方寸，逍遙自在，爾今滾滾紅塵，步履是開展了，卻沒想心反變拘謹。」惦指敲往心窩，樓懷南思量近日來諸多施展不開，便是礙著心拘著，胡教紛擾亂清靈，
「好友欲放手一搏？」東海神臾挑開話，狹道通關將事壞了，雖互執有籌碼，然一為魔元，一為人命，勝面似乎流落對方手內，「即使無法從長計議，亦合該尋求增援。」東海神臾謀算能動用哪方勢力，保險中操盤，
藥爐前，東海神臾與樓懷南各自有思量，片刻無相談，

時則，
藥苗香濃慢火燻，醫者臥芳菲，未與來日籌，而念舊日源，

「初時遇阿鸞於勾欄院，贖之，是為何故？」樓懷南追憶過往，
男子年輕氣旺，曾受損友蠱惑涉足煙花水榭一嘗新鮮，運轉間，未獲軟香抱玉，是得異姓外人一家親，
「好友慈悲憐憫，救孤女於水火，乃其貴人。」此段過往，東海神臾略有聽聞，想當然爾推敲，
「當時亦作如是想，」樓懷南腆顏，一鼓作氣翻身，坐起，「阿鸞拾吾錢囊交還，不過爾爾…」不忮不求，尋常動作，
「嗯？不過爾爾，卻足讓動惻隱之心。」東海神臾意會，稚齡孩童如何曉得拿捏人心？但憑一股尋常無意，牽起後續因果，
「阿鸞及笄後未許夫家，多遭人議論，願自降為婢，方能平息。」樓懷南取缽杵，添藥片搗弄，「興許，阿鸞方是救吾水火之貴人。」悠悠嘆息，
替好友捧住藥缽，東海神臾凝思，師徒無血緣，竟如斯牽絆？正道是，個人有各自緣法，
「阿鸞性子平易，」樓懷南寬慰道，「能否勸動魔皇至尊？渡此劫難？」由自忐忑，
果然擔憂入塵蓮子…
東海神臾笑笑，頷首，「有魔族少殿護蔭，應不至於遭為難。」驀地，靈光動念，掐指一算，
「君爾何須問聖蹟，自己心中皆有益，」東海神臾眉目朗朗，目若星子坦蕩，「入塵蓮子應劫，或可破窠臼，另行康莊道。」
得應承，妙世醫耆樓懷南喜出望外，「阿鸞瞧著就是有福報。」擊肱釋懷，
為安好友心思，東海神臾報喜不報憂，然仰觀星象，魔星旁有清輝小小微亮，甚有入主魔星紫微垣趨勢，
若真命數，天理何在？東海神臾揣測於懷…

＊＊＊＊＊＊

“平凡村落，平凡茅屋，乃記憶深處熟稔，畢難淡忘之所在，屋前一小竹几、一小竹椅，是慣愛逗留處，
「小鸞，小鸞？」知誰叫喚，
歲孤鸞仰稚幼臉龐，「阿爹回來了。」迎接親近面容，
「在忙啥？認真勁？」阿爹說，厚掌觸上髮頂，搓摩搓摩，
「認字。」小鸞樂呵呵，躲阿爹，別讓阿爹弄亂阿娘新紮雙圓髻，
「小鸞乖，阿爹阿娘大字認不得幾個，待明年春，阿爹找夫子教妳。」阿爹給小鸞一根麥牙糖，哄著，
「麥牙糖！」小鸞真歡喜，手舞足蹈，
「寵壞孩子，要吃飯還吃糖。」阿娘笑笑走來，嘴裡叨念，遞杯水，
「多謝。」阿爹欲順手接過，教阿娘澆盆冷，「自己添去，」將水交小鸞，叮囑道，「吃甜，配水喝才不喉乾。」
厚此薄彼呀…阿爹哭笑不得，
「阿爹阿娘疼小鸞。」小鸞一口糖一口水，笑靨如花，嘴裡心窩都甜滋滋，
「當然。」有女萬事足…＂

“「怎會，兄嫂同時…」阿叔阿嬸請來大夫診斷，面上哀戚，「孩子這般年幼，日後該如何…」
「小鸞可以照顧自己和阿爹阿娘。」小鸞對叔嬸保證，
阿爹阿娘摔落田溝傷殘，需靜養數月再視病況而定，
「小鸞乖，讓阿叔照看，阿兄阿嫂需遷住醫館，就委大夫照料。」阿叔憐憫稚女，安排後續，
嬸母和藹一摟，「兄嫂診金及家內開銷一應急需，阿嬸忙不過來，小鸞來幫活可好？」面上親親一問，
「好，可阿爹阿娘…」小鸞不想與父母分離，
「不打緊，小鸞跟妳阿叔阿嬸去忙。」阿爹臥床，開朗笑說，
「聽叔嬸話。」阿娘牽起小手，不住叮嚀，
「小鸞不要跟阿爹阿娘分開…」小鸞嗚咽，怕是一旦分開便再也見不到了…
「阿爹阿娘為小鸞著想，這樣辦才是最好。」阿爹阿娘難過，仍勸道，「這樣才是最好…」
小鸞吞淚，點頭，「小鸞知了…」”

枯葉流轉，寥落塵間，若田村耕活任平生，道也無甚風雨，
奈何，悲歡聚散，徒留，溫情獨自詠…

「阿爹…阿娘…」饒睡昏昏然，魂夢相牽，那故鄉門巷親情，經此十三年生死隔，一夕魂夢互通，
“「小鸞最乖…」阿娘伸出手，揩去幼女臉龐泪珠，
「答應阿爹阿娘照顧好自己。」阿爹句句叨叨，
小鸞不知，彼時強忍住淚水若放縱流下，可否挽回一切…”
「別哭。」語輕柔，抹拭珠淚闌珊，
「嗚…」歲孤鸞恍惚初醒，雙目朦朧，邪俊狷美容顏，映入眼簾，衝撞腦海心田，

自此相視難移轉，猶若隔世再遇，

「歲孤鸞，逝者已矣，尚有吾在。」魔者溫情莞爾，狂肆瞳眸內韞著張揚氣焰，挑動彼吾，
一諾，足矣，
魔者俯身，以己涼唇濡濕歲孤鸞乾燥唇瓣，淺嚐即止，
嫣唇半啟又半合，「嗯…」歲孤鸞嚶嚀一聲，秋水一剪，
這般無語邀請，似種誘拐帶點勾引，
魔者欣悅，掂住小女子下顎，視其眸中迷濛未褪，低道句，「湊上來吻吾。」
主動湊上的不過是小女子纖纖五指，歲孤鸞摸索魔者五官，自陵眉、劍目、隼鼻，妖耳，爾至唇側忽止，
「如此撩撥，怎好卻步？」魔者淺啄其指，歲孤鸞欲縮回，便急追咬合住，
小女子指甲縫間卡有塵土，魔者不嫌髒污，反道吮得津津有味，
歲孤鸞抖然一身疙瘩，怪不對勁，「羞人。」猛一抽指，得＂啵＂地脆天震響，
「唉呦喂…」歲孤鸞彆扭著，歪身便要躲進被褥裡遮羞去，
魔者大掌一弩，將小女子仰面押回，「還逃得出吾掌心？嗯？」笑她天真，
甚無辜，一會兒地獄，一會兒天堂，歲孤鸞想整理情感思緒，竟還遭謫難，「發入監，能逃哪…」正欲發作，
魔者封吻，早耐不住，狂熱需索，

正好擬詩云，
深映落花鶯舌亂，綠迷南浦客銷魂…風欲轉，柔態不勝嬌，遠翠天涯經夜雨，冷痕沙上帶昏潮，誰夢與藍苕…

滾舌生唾，津液相度，歲孤鸞嚥下滿腹委屈，和吞情慾愛氛，
魔者悶吼一乍，摟緊小女子滾進寢榻深處，腿勁一掃，卸落床幕幃嫚，成就鴛鴦小天地，
何需費神詢彼意願？小女子已現意亂情迷，「取悅吾。」炎皇魔蚩如語如咒，
隔衣磨蹭豈能饜足，炎皇魔蚩握歲孤鸞柔腕，開襟導進胸膛，
小女子頗得慧根，無師自通，猶是怯怯，可依然順從魔者，於其胸萸處輕揉慢捻，
炎皇魔蚩眷戀體內搔麻之感激竄四肢百骸，頻催道，「重些，勤些。」
歲孤鸞嬌剎，低垂秀額雲鬢埋，金顆玉粒，宜在纖纖素手摘數循，
炎皇魔蚩呵呵輕笑，扣佳人偎懷，歲孤鸞未防，貝齒冒昧磕碰上魔者胸萸，巧一含唇，併入靈舌一舔，
簡直玩火，
炎皇魔蚩腹熱，偉岸昂揚，叫囂宣洩出口，直指惟一無二所屬，
「為孤鸞守身，孤鸞可遂吾意？」炎皇魔蚩強捉小女子酥手，把住己昂揚，進退拿捏，
受禁錮於魔者懷抱，歲孤鸞維谷艱難，過分親密逾越規戒，此舉非再是調情，而淪陷為夫妻敦倫之禮，
「郎君莫要…」歲孤鸞欲斷燕好，討饒道，「孤鸞衣衫不潔…」
「即褪，不礙。」炎皇魔蚩齧邪齒，相準小女子心房處豐圓珠潤一咬，疼了小女子肌膚，
吐息周還間，歲孤鸞胸前素布胸兜見客，冷抽口氣，背轉欲避，肘彎驟然吃痛，只道是隻手尚挾制於郎君，由任其愛撫茁壯不稍停，
「畏留齒痕？瞧來。」炎皇魔蚩濃濁啞語，挑逗戲弄，邪舌硬頂小女子胸圓玉壘，衣隔之間，描輪畫擴，
「且止…」香驅斜臥床，歲孤鸞忽覺春情漸熱，慾動盎然，
炎皇魔蚩知東風尚欠，挺身相逼，脛骨一勾，惹得彼吾身軀貼合，
粗喘一回，炎皇魔蚩要得小女子花心，強龍沁珠，沾透褻底，濕潤小女子掌心，
歲孤鸞魔怔，心神亂，
魔道是，誰不重歡愛？墮溺身合和，旦得爾貞節，從此解思量…
女子卻道是，神交不在結，歡愛自心中，願曉差池意，同宿懷好音…
「提鎗臨陣，容不得抽身自退。」炎皇魔蚩不作不休，除腰霈，鬆褲頭，要得佳人玉手入內觸真身，
歲孤鸞一哭，「郎君誆孤鸞，說要護我，說要護我…」顫顫不已，
小女子指尖抖亂胡刮，炎皇魔蚩濁物怵怵然敏感，便諾道，「成吾女人，護爾不假。」
小女子一懵，
一語既出，駟馬難追，
炎皇魔蚩奪芳唇，掃蕩四方，如蜜甘醇，小女子忒味美，竟捨棄不得，
迷濛際，歲孤鸞眸染薄暈，喃喃應之，「釋帝…」

渾天一劈，驚雷乍響，
真好箇，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流水落花春意寒，獨傷闌干，
炎皇魔蚩冷哂，咬上歲孤鸞頸側，淡腥入口，
頸窩一麻，歲孤鸞厥昏過去，

微撐半身，炎皇魔蚩賭那芳顏慾色未退，彼酥手仍盈握己主心骨，
「沒長進，小女子看朱成碧。」誤判郎君為吾郎，始終溫存付良人，
炎皇魔蚩酸楚，驀地，心腑抽痛，直要削命，識海內炎皇釋帝靈魄抵制，頻訴那兄弟妻不能戲，不能戲，
「噤言！」炎皇魔蚩長嘯，撕抓胸口丘壑，裂心毀腸，
方休止，已筋疲力盡，
倒臥於床榻，炎皇魔蚩凝視香枕佳人，
思欲小女子畏己，討饒委身亦或趨炎附勢獻貞也可，
或曾揣想小女子崇仰魔皇威武，改擇良枝棲身，
卻未曾想，小女子心存一人，目中無己，好生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以此血肉之軀與爾歡好，」得償宿怨，得償夙願，可究竟是這副軀體得了小女子身子，「原是吾犯傻乎？！」炎皇魔蚩惱羞變怒，
「笑死！笑死！笑死…」雙魂共宿一體，恩典成詛咒，
以釋帝之軀溫存小女子，始終不得其真心相待，
炎皇魔蚩一愣，
「吾欲小女子真心待吾…」

既赴于飛，何苦向背稀稠無憑據？
魔者不耐糾結，
擒住小女子柔掌，撫按己私物，完事宣洩，

炎皇魔蚩即召來暗影魔使，「返押牢獄。」隨口又反悔，
「留之。」斥退暗影魔使，

是夜沉沉，
炎皇魔蚩倚背向榻首，拖小女子挾抱腿間，並借膝枕之，
膝骨硬，睡不舒坦，小女子兀自往上喬了喬，安置於腿根髖處，稍一側，狀似攬抱其腰，
炎皇魔蚩一骨碌，適才雨露方歇，春筍別現苗頭，「小女子分明無意卻總成撩撥，何等沒心沒肺。」
沒心沒肺，即有可能也沒肝沒腸之小女子好枕以眠，
炎皇魔蚩指敲其腦門三回，未撼動小女子分毫睡意繾綣，
迷魂了道好，睡得不解人事，要否若讓小女子知曉遭己意淫，豈非悔青腸子，
「道底真心不屬吾。」炎皇魔蚩旑枕，凝此娟秀，耿耿無眠…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8-01-07 12:36

～章之十五～暗潮洶湧春夢痕

行道往奸詭，暗夜忌投光，佞臣弄權炳，背君主殺奪，
「老子就是氣不過！」妖祅族長夔鐵腿踹門開，舉頭三尺憤火燃燒，周身一里殺意騰騰，凡經處，逢物必損，遇下人便揍，拳頭母招呼過一列列無辜，魚肉鄉民一巡完畢，方解些惡氣，「容那女人諂惑媚主，老子就不是箇東西！？」
妖祅族長蠖顛步跟進，閃躲不長眼之壞物，及那夥痛苦哀憐之僕眾，明哲保身道是，「可允女子於床笫間撒野，豈准她君臣間搬弄，然這悶虧不嗜口，吾等既服於魔皇至尊麾下，也是皇意難違呀。」勸得是低聲委屈道不盡，
「哼！老子就不信這麼邪門，在殿上若不是策師撐腰，異術老頭隨風駛舵，豈容她全身而退。」經凡間女子戲耍，拉不下顏面，夔惱地肆無忌憚，大放厥辭，
責怪也責怪不之己項上，蠖還貪欲那女人全身美妙，若傷損了也呼可惜，
「老兄莫惱，」蠖好生勸慰，雖也搞不清楚殿堂上搬演那齣是何戲路？但說出個緩解局面的理來，也是成的，「凡智者愛死瞻前顧後，甚麼甕中捉鱉、以退為進手段，你吾不是不知。」言下之意，若真與策師或異術首座置氣，消不得悶事小，還可能揹起莫須有黑鍋，
妖祅族長夔魯直，打自長牙後，靠硬骨子拚搏，憑藉拳頭說大聲話，然而，殿前奉待魔君，經年累月，亦曉得鬥心思、玩伎倆，興許能借刀殺人，省些力卻事半功倍，
「老子火眼金睛，也懂進退尊卑，是吾等不若他兩尊老奸巨猾，一些話說不入魔皇心坎，」夔摸捉下顎，忍也無妨，只是不能一直這樣伏低作小，「他兩尊要龜縮，吾等也跟著鱉屈了麼？！」啐口痰於地，「此事尚待吾等主持公道，直諫魔皇，以正視聽。」朝天頂抱拳拱拱手，
「老兄通透。」聽夔如此說道，蠖才安下忐忑之心，
有道是，無畏天下作亂，唯恐亂中賠本折兵，
妖祅族歷來同聲氣，一條繩上的蚱蜢，榮衰與共，原因無他，皆為妖族，血脈相混，論輩份，這夔還是自己隔幾房親戚表哥，
「方才老兄提及箇要領，教小弟吾不禁琢磨。」蠖撓首，
「蠖老弟是有主意了？」夔與之勾肩搭背，頻催道，「別藏私，快說。」
蠖歪唇一笑，邪眼珠兒上吊，「吾兄弟倆始終屈居一等是為何？不就是總聽令他兩尊頤縱指使，只給人蠻幹出力，卻沒出些機巧點子。」
合理，腦袋畢竟安於手腳之上，階級自此區分，
夔歎大氣，「吾倆部妖祅族雖佔魔族兵力近半成，但逾權僭越之舉，老子幹不來。」魔族大統，再啟盛世，沒必要黨羽批鬥，惹一身腥，
蠖拍擊夔肩胛，「誰欲反了？沒準還落得誅九族。」摸回自己頸項，膽可以養肥，但命卻不能不要，
夔腦子爽直，蠖卻知迂迴行遠，柳暗花明又一村，「難道老兄沒察覺，西梁劍陣戰役後，魔皇至尊暫作偃旗息鼓，反讓聖籥撿了便宜？」現在還摻合了個小蹄子，依照＂男性本色＂之理，魔皇至尊霸住個溫柔鄉，怎會不思入內躺一躺？縱然未必樂不思蜀，也可能一晌貪歡，耽擱了大計，
「尚無進軍指派，吾等也不能發難。」夔擺手道是，
「勇將無戰場，便覺陷墳塚，」蠖仰天一嘯，「無功可立，豈非做那懷才不遇的書蠹，嗚呼哀哉了。」
此言甚得夔之心，「沒錯，吾手癢得發癲癇，再不殺戮一番，甘脆轉行去種田。」由不得埋怨幾句，
「勿急，要戰也得利得其所。」蠖按耐住夔，「有老兄出馬，屠戮成河，屍如漂杵，」誇讚道，「哈，誰敢勒你這隻虎鬚。」加諸吹捧，
「別褒，」模樣似牛隻的妖祅族長夔推搡蠖一把，樂得，「蠖老弟意思老子聽明白了，滋事尋釁，讓聖籥煩不勝煩，既未干涉他兩尊排佈，又能找事解悶，興許還可儹些蠅頭小利，添些功名…」
算是前戲吧，定要教聖籥吃點虧，讓自己嘗個甜頭，
夔躍躍欲試，急呼呼，「目標為何？蠖老弟幫老子拿個準。」摩拳擦掌，
蠖欣然應下，「策師有言，剩餘三處排除涿鹿之野，僅存瑤池仙跡與不知名靈地。」蠖打主意滿足殺伐之餘，兼立戰功，
目標明顯，
「攻取瑤池仙跡？…大膽。」夔一愕，
蠖淫笑，「這差事吃力不討好，若失誤也難將責任摘去。」留藏一手好牌，
雖然兵法有言擒賊先擒王，但也需拎準時機，
「快說，快說呀！」夔急性，
「瑤池仙跡憑吾等無法直取，卻可旁敲一計悶棍，鬧得清幽不再，仙跡慌亂，」小人步數，包藏禍心，蠖舔唇，兜過夔腦袋低語，「瑤池仙跡只收道姑，不納男子道徒，旗下清修道場不乏其數，皆以此師法，不免與男眾爭強較勝，自視甚高，何不引其內訌，亂其陣腳。」這叫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如此拐彎抹角，老子鬧得彆扭…」夔跺起步子，幾個來回後，腦袋放聰明了，「說，如何使得？」夔拿定主意，試試又何妨，
蠖邪笑，招其附耳過來，如此這般，
「哈！」夔聞計大喝一聲，「便讓那班雜道與頑尼嘗嘗妖族之威。」
抬掌虛摀夔的嘴，「這事得私下辦，待現成果再上稟。」蠖仔細叮囑，
夔頷首應下，
是夜淒惻，亂鴉啼後，災禍將臨…

＊＊＊＊＊＊

任由誰泣那豆萁相煎何太急？難道真是古來兄弟總相嫉，不若五湖友朋猶可合？
這一場桃夭風暴，算上是剝裂了兄友弟恭，
魔皇寢內，暖衾瓊帳，佳人貪眠，
摟之緊得，是位橫刀奪愛的兄長，護之嚴者是那心已相屬的胞弟，
時辰未至，
兩魂魄已然爭奪起肉軀主導權，恰似，月遲西落，日搶東昇，闇夜黎明混屯交割，擾了時序，亂上人心，

「於下一步行動前，回答吾，」炎皇魔蚩悠悠開口，強勢同體他魂，「若本皇幸了小女子，釋帝真欲割袍斷義仇怨相對？」
炎皇魔蚩頗眷念，這小女子身軀道也玲瓏有緻，其情慾燃動之際，著實教人蝕骨銷魂，
「然也。」炎皇釋帝聲色俱厲，縱使爾今一縷飄魂，只要神魄不滅，踩實規誡硬不退讓，
這句果斷，雙雙心寒，
幼時聽傳聞歷有君主捨棄江山只為美人，那時，彼吾兄弟還笑其荒唐，想如今一旦身陷其中，方知情字誤人之深，
炎皇魔蚩自證清明，所欲求者乃肉慾歡愛，非如炎皇釋帝癡傻相待，
「由來財富與女子不過男兒附庸，遑論君主擁權自重，豈容耽溺於兒女情長。」炎皇魔蚩撫掌於膝，一二聲擊響，
炎皇釋帝魂足著地，榻端前，凝視伊人嬌顏，億片段，孤鸞險失貞節，羞紅漾漾姿色卻錯與他郎，
炎皇釋帝牙關緊咬，思緒千結，俄爾，方得應對，「釋帝不知魔皇迂腐於世道男權至上，更未曾想應驗君家兄弟勘可笑，無真實手足之情這說法。」語道是幾分怔忡怨懟，

炎皇魔蚩神色一凜，
兄弟鬩牆原來不過是情關，

「爾吾兄弟休戚與共，禍福相倚，當真要為小女子毀冠裂裳？！」炎皇魔蚩眦溢言道，
「既然魔皇論道這份上，就恕為弟斗膽，」炎皇釋帝伸臂欲攬過歲孤鸞，卻生無奈，虛此一招，
眉宇微愁，炎皇釋帝直表心跡，「為弟誓娶孤鸞為妻，望魔皇成全。」拜首一揖，
逆反了！「若吾不依…」炎皇魔蚩憤然握拳，
「便偕孤鸞伴走天涯，與魔皇自此兩忘。」雙目彪彪，炎皇釋帝不做狂語，
驟爾心門一捶…
炎皇魔蚩淡下神色，難以置信，竟還非君不娶了，
這小女子好生妖孽…
炎皇魔蚩脩指撫愛歲孤鸞櫻唇，此處殷紅未施，卻凝脂羞澀，一箇怔忡，一恍神思，炎皇魔蚩微將指尖推入，觸及腔內一股濕熱，乍乎囈想若改由己私物入之，將何等妙不可說，
冷聞一聲，
「倘若魔皇再欲行苟且，為弟便行自宮。」
「你敢！」炎皇魔蚩抽指出，直向胞弟責備，
其指尖仍沾有微微唾珠，炎皇釋帝察之眼疼，「為弟真敢。」信誓道，
氣極，卻也冷靜下來思之，
炎皇魔蚩朝床端倚靠，淡言之，「自那日魂體相付，爾吾兄弟便生死締命，」順會兒俊龐狂鬢，道出關竅，「釋帝欲與小女子偕走江湖，為兄若真攔不住，也只得作伴了。」
炎皇釋帝一愣，澀然眸間，「哈，還真箇＂身不由己＂。」

這份羈絆，原是兄弟倆同心互許，憶想彼時締命之刻，為兄者欣慰感沛，為弟者慷慨殷勤，十旬年歲，奠立了兄弟倆功業，之間微妙變化著的，究竟是不敵歲月？抑或是人心？

炎皇魔蚩招手要他近幾步，「爾吾兄弟何事不能商量？」
幾步趨前，為了更貼近那容顏，恍若鏡中視己，半分真實又不真切，炎皇釋帝道，「那皇兄何故欲蓋彌彰？」
「窺探起吾之心思了？」炎皇魔蚩一哂，「好，今箇便將事情說開來。」一擊掌，大有魚死網破之意，
炎皇釋帝微微覆首，「歲孤鸞。」只道出一名，
「真只為了這小女子？！」炎皇魔蚩輕蹴臥床秀女，楊眉瞧那胞弟一副認真勁，「為兄…」揉動眼角，炎皇魔蚩感覺一陣腦疼，「就將她上心了。」乾脆認了，然後反覆掂量，自己是哪根筋鬆脫，會看上這個？
炎皇魔蚩俯身偎近歲孤鸞，斜臥於床榻內側，以肘支首，捏住小女子一隻耳朵，
那只小耳猶熱，略略泛紅，
「吾之兄弟道仔仔細細瞧瞧她，」炎皇魔蚩訕訕語道，「姿色平平，身段勉強，是有幾分機伶，或可大無畏，然亦不出挑，想是爾吾兄弟遮了眼？」
「非是如此，」炎皇釋帝虛撫歲孤鸞面頰，溫溫一笑，「幾許澹泊寧靜，幾分浩然正氣，驚鴻一瞥之際，便已入眼，時日相處過後，自是擱於心。」
是乎？好若世俗所稱羨那種不知所起，卻癡纏歲歲年年？
炎皇魔蚩納罕，此種情，不是魔者該屬，
「魔者性烈，可不負春意繾蜷，卻難天長地久，」炎皇魔蚩倒身，仰望帳頂，「小女子言及爾許諾護她，然娶其為妃便是護她一生安穩之道了？縱使於爾羽翼庇蔭下小女子生命無恙，卻於她而言，魔族當真是其歸屬？」一連串問，句句在理、在情，

緘默，
炎皇釋帝驀地一驚，無語可答覆…
從定情以來，由原只考慮過自身所欲、所求、所能，更甚者，己當為捍衛此段情所需面臨之挑戰，卻未曾細思，歲孤鸞將為此情拋棄甚麼？亦或做出何種犧牲？
孰曾道是，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吾…」炎皇釋帝語塞，一抽心緒欲惹潸然，
「吾之兄弟，妥思之，」炎皇魔蚩坐身起，「荄羊道將換人質，屆時，爾當有決斷，若爾執意與小女子糾葛，」一抹額，炎皇魔蚩鬆口，「這聲＂弟妹＂本皇亦能上口。」
炎皇釋帝怔忡，「皇兄對孤鸞…」
「哈，」炎皇魔蚩一笑，「既未陷深，淡之能有何妨？」
炎皇釋帝揖拜，
「時辰未至，可退下，為兄已乏。」炎皇魔蚩揮手示下，
炎皇釋帝得了准信，再拜稽首，魂魄杳然，

炎皇魔蚩臥回床榻，扯一角羅褥，與歲孤鸞貼肩共衾，「經此一夜磨難，清芳依舊，」一嗅，小女子衣容雖汙，竟仍有股體香耐人尋味，「蓮香，欲讓誰意愛？」微帶嘲諷，誘引心緒一絲迷亂，
猛一氣，氣這小女子簡直禍水，
明知如此，
炎皇魔蚩沒把持住，湊趣吻住小女子芳唇，一番需索，
終得罷手，一陣唏噓，
「小女子為了釋帝，可願向魔？」問得糊塗呀…
她是清淨為人，亦或迷情入魔，又如何，
在這芸芸眾生之中，爾等當真適合麼…

＊＊＊＊＊＊

蒼天不負朝陽，
魔族整霄烏煙瘴氣，芸芸眾生卻是安度此夜，
更恰逢，
今日華誕，瑤池仙跡興與盛事，
昊天陽陽，雲霧蒸騰，仙跡飄渺，瑤池粼潯，綽約仙子齊堂聚，鏡華清殿饗修宴，
饗局前，仙樂輕奏，仙舞嫚妙，雲霓七霞光樂畢、舞後，齊聲吟訟妙法玄音，以祝眾生，

「法華盛筵能得與諸座共聚首，褚紅飛天悅甚，」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茜茜揖身，更語道此華宴宗旨，「玄天神母尊上將循例往，即起閉關三日，以祝禱蒼生福樂，消一切業障。」慈音善語，褚紅飛天霓裳飄袂，容顏殊勝，
席間眾飛天與清境聖壇高德和各派執事道姑們，依序回禮，恭聲道是，「願蔭眾生福樂，消一切業障。」
褚紅飛天一一對視與會道眾，纖纖五指微攏輕揚，示以囑咐，「這三日便有勞各座護持瑤池仙跡運作，本座亦將畢盡全心，守持諸事務。」如是，
眾道微頷首應諾，「吾等謹遵首座法旨，悉心盡力，護持仙跡。」
褚紅飛天乃玄天神母座下七殊護法，雲霓七霞光之首，其雍容姿儀，若比之於凡塵世俗，自是那母儀天下，六宮之首，
今此盛宴，褚紅飛天暫代瑤池仙跡之尊，眾仙道唯她馬首是瞻，
「甚妥，請諸座入席。」褚紅飛天喜眉善目，領席就坐，
此回饗宴較之前幾年豐盛，故分座內外兩庭，席開千桌，
內庭獨饗雲霓七霞光諸飛天，外席則分列其餘嘉賓，
以褚紅飛天安於首席，餘下依序就座，
然一聲開席磬音，卻是遲遲稍後一會，
「剩璽澄副座未至？」褚紅飛天鳳眸逡巡，無有一絲說辭責難，反替其尋開脫理由，「想是護送玄天神母尊上赴閉關處而有所遲延了。」荳蔻指一挑桌前淨手盤內漂浮花辮，
「姍姍來遲，就不明白哪個環節延滯了？」末座睦紫飛天瞧往門庭一眼，沒見著什麼風生水起的，信口便問，「需延後待副座否？」
「稍後一刻尚且不誤時辰。」四座玥綠飛天端詳過時晷，建議道，
「千席之數為候其一人，」睦紫飛天頗不是滋味，想自己可為今日華宴四更即起，卯時便妝點妥當了，「真箇＂萬眾矚目＂。」念叨一句，
玥綠飛天凝一眼斜對座睦紫飛天，心思若要較量熟為＂艷冠群芳＂，睦紫今日妝容簡直要屬僭越了，再要多編排副座不是，便可算上目無尊長，
玥綠飛天禁不住提點上一句，「副座行事素有節度，無須吾等置喙。」
睦紫飛天心弦一勒，暗想寥寥幾字牢騷，卻教人揣往犯上的罪責，不由得不依起來，「就關心自個兒同儕姊妹，四座欲加之罪，吾可不認。」
怎麼了？！使這記回馬槍，玥綠飛天被掃得莫名其妙，笑笑也應道，「同儕姊妹算是一窩親，何必將善意夾棍帶棒的，多不安生。」
睦紫飛天惹紅了臉，妝更俏麗幾分，「是睦紫不懂事，」朝在座前輩拱拱手，卻還是忍不住嘟囊，「但叫人不安生的，可不是吾。」言下之意清楚不過，誰讓饗宴無法如期，誰才是那個源頭債主，
有琵琶語，撥弦著調似曲似語，
「柳下笙歌庭院，花間姐妹秋千。」六座琢靛飛天潤聲道出一詞，靈動雙眸對上五座洢藍飛天，洢藍細托琵琶正點頭如搗蒜，
首座褚紅飛天捧心口一笑，「此宴雖祝蒼生，也祝吾等姐妹情深。」
眾飛天聞言，個自羞得小事齟齬，樂得淡化干戈，「是。」齊聲道，
「副座現如今行至何處？請三座施術就知曉，」睦紫飛天欲釋出虧欠，快言提議，「三座如何？」朝上首處一問，
然芷黃飛天神思飄惚，疑在物外，未置可否，
「嗯？」褚紅飛天見其面色抑鬱，憂其身體不適，「三座無恙乎？」關切喚聲，
其側座芷黃飛天驀地驚促，驟爾回神，「抱歉，芷黃失態。」娉婷離座，軟調致歉，
睦紫嚼出趣味來，「三座為何事入迷，何不提出分享？」慫恿道，
姐妹有愁同當，有福共享，何況這三座平素深居閨閣，脾性孤高清寡，趁機作點交流交流，攏絡攏絡，
芷黃飛天笑若清蓮，或有難色，「私事罷了，說來見笑。」
「是乎？秤陀兩端忽不平，典故豈是那一＂情＂字了得。」睦紫掩唇，猶記得初登雲霓七霞光末座之際，曾流傳某段才子佳人有緣無份的故事，日前更得知那＂才子＂得了面通行令牌，怕是戲文又有譜了，
這暗喻，除了睦紫情竇朦朧年紀因此格外感興致以外，諸飛天皆惶惶不已，
「睦…」玥綠飛天正欲出言制止，
已有人捷足先登，「夜風不識相，何事入羅幃？知否，知否，應是進退失序。」琢靛飛天微顰眉蹙額，
睦紫飛天抿唇，真不知自己惹了太歲，亦有不悅，「睦紫今日沖了煞，說甚麼都落個不是之處。」逞強固然，卻也收斂了，
芷黃飛天循聲望去，睫羽輕顫，閉合的雙目隔開五光十色造成之偏頗，亦稍阻了親睹人心的真切交流，
調中一絲喟然，芷黃飛天語道，「睦紫末座關懷之情芷黃心領，可莫讓芷黃丁點心事擾了諸座平靜。」萬般不是，皆歸己一身就是，
三座清寡脾性便在此種公務上客觀，私事上卻帶點委屈的態度，誰能真責備了她？誰又能真得她親近相待？
微乎其微一歎，「諸座，」褚紅飛天柔下眉眼銳利，適時切換主題，「饗宴吉時已至，副座既有事耽擱，吾等便先行啟典，莫誤了祈福時辰。」為事情本末作了主，
「是。」眾座揖拜領命，

鑼鼓吉慶，啟盛典，呈嘉禮，
內外庭交接處搭設一祭台，台中央置有青銅巨鼎一只，
珍饈饗宴前，先祭拜天地，
外庭與會部眾，均引頸瞻顧，一則仰慕雲霓七霞光仙姿綽約，二則欣喜雨順風調，國泰民安，三則興致祭台獻祝禮之玄妙非常，
樂善有馨香，緩弛神州，
「容吾敬獻祝禮。」五座洢藍飛天挪足祭台，怯怯以語，琵琶婉轉，跌宕若登九羲蒼穹，爾又絲絲入扣恍如俯臥后土，
曲畢，即現，
一葫瓢驟懸於祭台半空，「呈一瓢百靈泓泉，祈，靈台清明。」洢藍飛天輕壠慢捻，細聲祝禱，
葫瓢微頃，瓢中清泉如天上銀河，幽緩注入祭台之鼎，一瓢之量，竟滿鼎八分，
與會賓客頓感福至心靈，一一合掌，
驀然潑墨之氣，渲染風花，
六座琢靛飛天神乎奇技自祭台階梯處鋪開白宣，紙長三米，寬一尺，穿越青銅鼎立三足下方而過，
「備禮覲獻，」琢靛飛天取雙掌握一巨毫，著素白淨襪，巨筆沾墨，倒行步於紙絹上，
史冊載有身如飛燕，步步蓮花，爾今卻見足若翩鴻，筆墨生花，
琢靛飛天祝禱，
「參天古木，佐以鼎下柴，」紙卷所繪參天古木，化實具現，堆疊於鼎下，「祈，天縱英材。」琢靛飛天悠然語道，
曲樂書畫均雅事，與座賓客驚呼連連，
末座睦紫飛天傲然舉指向天，艷姿卓越，目光焦點，
「吾睦紫飛天為此饗宴添珍脩佳味，」睦紫飛天擊掌，五位剛毅漢子齊力抬端出一古甕，
「賀，」睦紫飛天輕揚一聲，以胡舞身段繞起古甕，信手提臂，甕一掀，溢濺七呎浪潮，
外席賓眾赫然，些些慌亂者舉足欲逃，
卻見，
睦紫飛天躍升凌空，雪腕穿潮，捉出一尾鮮活七彩鱗魚，肥美燦燦，更運功，回納浪潮入甕內，一滴也未濺噴至席面，
風量浪靜，
「八海仙魚，獻身以禮，」睦紫飛天取下飾環，繞指一圈，七彩鱗魚去刺削鱗，拋入鼎內待烹，「祝願，游刃有餘。」
「感念恩德。」飛天即與會賓眾齊聲禮謝仙魚捐軀，
「皇天有德，后土庇蔭，萬物有靈，此祭貢獻，」四座玥綠飛天隨後登祭台，疊掌盈盈拜向四方，悠然攤掌，
四季一時更迭，於其掌內一株小苗化現生榮老衰，
與眾心有所感，無不惻然，
「萬物有序，生死有命，」玥綠飛天將掌中，移步至青銅鼎前，「壑山翠萍，祝禱，進退依憑。」將此萍置入鼎中，生生輪迴，得其善終，
「嗯。」睦紫飛天抿唇，這進退依憑說詞讓其耿耿於懷，
「有萍為蔬，豈能無果，」芷黃飛天柔音繞樑，十指雪似皎潔，結咒印，
凡物有靈，巧奪天工，樂捐一精氣神凝聚如繡絲線，芷黃飛天半仰秀顏，十指如蔥穿繡線盤繞編織，炫光七彩間，結出一同心圓，
圓織各端延伸五支線，向雲霓七霞光各座而去，「祈請諸位姐妹共襄盛舉。」芷黃飛天欠身，
在場五位飛天各怡然牽線，只見，同心圓織品上竟結出果子來，顆顆晶瑩剔透，珠圓玉潤，
「銘謝諸座，」芷黃飛天靨若芳華，與會者皆看迷了雙眼，
芷黃飛天緩收繡線，採擷果子入鼎，「祈，善因正果。」芷黃飛天憫懷道是，
與會者動容，齊唱，「願得善因果。」
漫天花飛柳絮，朗朗朝日下，乎有一群物遮蔽，暫掩了一時日光，
聞得，百鳥現喉，鶯聲出谷，更有一隻火紅鳳凰，鼓翼迎風，
「三座為此珍物張羅，甚是有心，」褚紅飛天翩然亦如羽鳳登祭台，轉袖鋪裙跪拜蒼天后土，
與會諸客見狀，紛紛跪膝，氣氛登時肅穆莊嚴，
鏡華清殿眾心誠誠此舉，天地有知，
禮畢，
褚紅飛天裊裊而語，「天賜恩德。」
正有靈驗，
蒼天忽降菽米百斗，普若甘霖，悉數入青銅鼎中，
「呈上菽米，為蒼生祈，」褚紅飛天合掌，莊嚴無尚，「祈，淑民濟世。」
「上蒼仁德無匹。」眾座俱拜身，禮，「瑤池仙跡護世衛民。」
褚紅飛天笑染朱唇，直身起，頷首道是，「幸得諸君扶持。」
與會眾心悅臣服，迭聲道「首座謙恭，吾等均霑法語，瑤池仙跡永保清淨，蒼生太平。」
「承爾等吉言。」褚紅飛天揚手勢，示意眾與會平身，帶領口訟法語，將此祭典
禮畢，
行至半程，
「且慢。」一抹英姿颯爽，堂皇入殿，雲霓七霞光副座璽澄飛天單刀直入，「尚缺吾獻禮便要禮成了？」
「是副座來得太遲。」睦紫飛天回嘴一句，分明是副座延宕祭典，還一副興師問罪模樣，見著就來氣，
璽澄飛天睨此後輩一眼，道也沒立即發火，昂聲笑來清越高亢，彷彿不以為意，卻叫睦紫冷顫一哆嗦，
璽澄飛天未曾對己遲來告罪，匆匆朝席面觀望，與會眾賓客接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有評論，
璽成笑得更形狂傲，「既然來了便不算遲，有道是：要角壓軸。」
睦紫飛天堵住一口氣，憋屈得有苦難言，洢藍與琢靛飛天面面相覷，抱琴或以書卷略為遮掩，玥綠飛天不禁暗嘆聲不妙，芷黃飛天緘默無語，
璽澄飛天舉步，擱掌於青銅鼎緣口邊上，朝內中瞧一瞧，嘖嘖讚賞，「這回諸位階不惜血本，各個有心。」
雖儀程中斷，然此饗宴本該由歷任七霞光祝禱，爾今雖璽澄飛天頗為失禮，卻也勉強算是即時趕至，能功德圓滿乃美事一樁，不負此饗宴宗旨，
「副座將呈何物以溢美此饗宴？」褚紅飛天和顏悅色，
璽澄飛天匆促朝其合手揖拜，「首座末憂，本座自是有備而來。」
「嗯？」褚紅飛天觀其兩手空空，心中納悶，
「吾觀此鼎備足十成有九，」璽澄飛天栗眸掃果一絲凌厲，隨即一沉步，凝元功，向天一指，「萬事俱備，尚欠，」再一回指，昊蕩天光似有牽引，成簇一火種，
雷霆一剎，擊落於鼎，
與會驚呼惶恐，此情此景恍惚人神共憤，
於此混亂當中，唯聞凜冽一語，「向天借火。」
驟然，
鼎下參天古木燃憂曇之香，鼎中，靈泉滾沸，蔬果鮮魚得以烹煮，
與會賓客心驚膽跳，片刻方得看清狀況，
「祈，養天地正氣。」沛然正語，璽澄飛天傲然而視，
轟然掌聲如雷紛紛起，與眾齊心熱烈，
璽澄飛天開懷，掃美眸於諸位飛天，清一笑，「禮已畢，何妨共享盛宴，別再拘謹。」

仙海長雲，芸芸無疆，此有佳人頃天下，浩氣長歌…

＊＊＊＊＊＊

青燈初滅，晨間操持一如往常，道觀內，祥和澹然光景，
早課將啟，眾道姑們完畢雜物瑣事，齊往主殿集中，
由師姐組團，以清妙玄音引領眾道姑誦持，
一殿祥和，
此際，
幾道異光猛然竄入殿堂，
閃煞道姑們雙目朦朧，
「有異狀！」幾位修行淺道姑駭然呼喊，
擾一眾混亂，
忽忽見，
某種血煞邪氣，宛若柄斧大刀，自殿門處橫掃一甘道姑，
淒厲哀號尚不及聞，已是血色無邊，修羅獄場，
「荼害人命啊…！！！」
清淨不復，惟存驚慌恐怖好似疫病迅速蔓延開來，
又一道異光！
殿堂本是眾心凝聚之所，現卻如牢籠，道姑們避無所避，對此殺戮亦無知悉，
詫然瞬間，
哀鴻遍處，橫屍滿地，
道姑們四處逃竄或尋庇護，心之所駭已然分不清踩踏者是屍骨亦或尚存一息之同門，拿不定主意該自救或者護衛同修，
一炷香，法語消然…
殘亂後，
只存肅殺、死寂氣氛，
以及，來不及釐清之疑問，無法明白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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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同時刻，
鄰近另處道觀中早食已畢，眾道士們收拾妥當便紛走散至各個崗位，
此際，但聞，道觀大門傳來敲擊，
「來客何人？」守門衛開門，擋駕探問，
竟見兩位道姑模樣者佇足道觀前，
守門道士頗是錯愕，這大清晨的，哪來的道姑化緣？不由直嚷道，「妳二人何事？」
非是待人刻薄，實則察覺道姑穿著乃鄰近道門所屬，而己皈依道觀可與其不對盤，偶不時也訴諸筆墨論戰，
道姑稽首，溫溫以語，「道友日安，貧道與師妹行步至此，可否領頓早齋？」較為年長道姑看似樸質純篤，
原來還真為化緣而來，一頓素齋倒也無妨，但礙於身份不免有些隔應，
守門兩位道士一陣為難，
「道安，實話說予二位，這要求恐是有困難…」領隊守門道士婉拒，「要入早課，怕是不便招待。」
「貧道只需清粥兩碗，領了便走，還請貴們行個功德？」道姑再請求，
「這…」守門兩道士互望，其實也沒甚麼，給個方便便是，然道門清修之地，仍是謹慎提出疑問，「觀二位道友袍服，當是青霞觀修者，此處離貴門不過繞過坡道，不足半里路，何故要於此化齋？」
為首道姑頗為吞吐，「就…這…」一時說不清所以然來，
守衛兩道士可見過世面，自有些修為，不禁感到古怪，提起了戒備，
忽聞，一短促嘻笑，猶如少女懷春，
「師姐無須替小尼掩飾，就直說是小尼挨不了餓，給師姐添事了。」是另一道姑開了口，其聲嬌滴滴，微假嗔微乞求，臉龐自道帽罩下仰起，陰影半遮下，是副國色天香，嫣然綻笑，荳蔻年華，
守門兩道者傻愣住，“美人…”心思為之蕩漾，
年少道姑貝齒輕咬唇瓣，眼神飄移，驀地抬起手臂，稍稍側身拉低帽延，此番風情姿態，帶點那麼個艷骨風騷，直勾搭人心，
「慎言行，不得失禮。」年長道姑湊過身去叮囑後輩，復正身朝守門道士陪個罪，「貧道師妹剛入門，尚未能盡習戒規，還望見諒，」爾後哀嘆句，「其年少失怙，輾轉被賣往青樓，幸得即時渡化未淪落煙花，然久處風塵地難滿沾染惡習，見諒見諒。」
守門道士驟地回神，暗地訟了遍清心咒，「啊…不怪不怪，」連忙緩解，但既知原委，更留之不得了，「此處乃道士觀所，不留女客，還請體諒。」守門道者半是慚愧心念動搖，半是拘謹男女有別，語畢，急欲關門謝客，
豈料，
小道姑柔夷一伸，直將將握住關門道士手腕，那白玉其臂，軟弱無骨，脂膚勝雪，「拜託了行行好…小尼真餓的走不動。」嫩聲鶯語，指尖輕刮勺，
「請道友務必行個方便。」年長道姑亦幫襯，揚手也輕撩下道帽，年紀也不過三十來歲，風韻猶存，
「妳二位…」被握住手腕之守門道士內心浮想偏偏，突然口乾舌燥，
但另位守門道士沒那麼那簡單被糊弄，法眼一瞪，直覺這兩道姑恐非善類，「速離，別在這生事，回妳二位道門去，別擾本門安寧。」執意不讓步，話也挑白了，
兩道姑不肯，卻也無法再進一步爭取，
適時，
數位道兄迎來，見觀門前異狀，出言詢問，「發生何事？」瞧上個仔細了，
然後，
幾眼交纏，
暗度陳倉，
「還請賜頓齋飯…」兩道姑娓娓一禮，
「快請入內。」其中幾位位道兄招呼兩位道姑，
「可是…」那唯一清醒守門者提出質疑，卻遭師兄喝斥，「此道觀為修行所，豈能不慈悲為懷，心既為清淨，何憂染塵埃。」
「就是，敢情是師兄你心生雜念。」旁的幾位也頷首附和，
「師兄，這兩位恐是妖孽…」守門那一道士仍堅持己見，還預祭出法器，為首師兄勒住其肘，語道，「若是妖物一旦入觀豈不是作繭自縛，怕是師弟你想太多，是人或妖還怕她們不成？」
「是…」守門道士應聲，
「既知是青霞觀修者怎好再為難，請入內。」道士們達成共識，將人迎進，
「感謝道友。」兩位道姑含笑稱謝，被簇擁入內，
道觀大門緩緩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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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懸河，崖壁瀑布渲洩一如尋常，水花瀾漫，晨曦光耀下，清幽雅寂，此間坐落一戶雅筑，正緩緩冉冉有炊煙，
正如詩有言，炊煙青不斷，山崦有人家，
只不過這家主人東海神臾可是斜臥於竹藤椅內，口刁根精雕玉琢煙管，吞雲駕霧其中，闔目養神，

「咯咯這所在終於有點味道囉。」羊頭人閒步踏來，扭揉肩胛骨，晃晃腦袋，頓止於瀑布前端，伸個長長懶腰，呵口大氣，形成一陣薄霧，
「天若懸河當屬芝蘭之室而非鮑魚之肆…」東海神臾輕掩口鼻，微顫眼尾，雖目不斜視之，卻略帶微諷之意，
「俺可沒嫌汝煙槍味兒汝倒是埋怨起俺體汗味哩呀咯咯咯…」羊頭人裂嘴笑來，糾結之鬍髥開了個口子，活似張血盆口，
猛抽幾回煙，吐氣復芝蘭，東海神臾鎮定著神態自若，好說這也是自己居所，豈則能教外來客奪去主場，「兄台好隨性，天若懸河當自家來去，」溫溫一笑，隨意指了張竹凳，「坐，別生份了。」
羊頭人搔把胸腹，哼喞一聲，「自昨晚共一處難兄難弟後俺便沒對汝客套哩。」臀部往那竹凳一壓，挪拖著步子將竹凳向主人家移近些，
東海神臾動動身骨，「既是如此，兄台莫嫌在下怠慢，便不招呼了。」兀自享受煙薰香氣，
「哈咯咯哈這人情味較之清高自持更讓俺爽樂。」羊頭人無聊當趣味，有意無意間，溜動眼珠子不時盯向煙霧，終忍俊不住開口討到，「給俺哈一口？」
微嗆，東海神臾覆手於胸腑揉散堵塞之感，「在下潔身自好，這…咳，咳，這唾沫之交不可行也。」拒絕得好快，
羊頭人湊鼻聳了聳，這菸草質佳味妙，勾起癮頭，「哈菸哪需啥煙管怪娘腔俺就討些菸草讓紙捲一卷就口咯咯。」
愣一下，「兄台三吊目，眼白過甚。」東海神臾收起煙嘴，掀袍起身，一落足，仙風神氣掃塵埃，整個天若懸河地界為之輕震，
羊頭人鄉野草夫一枚，卻也聽出對方揶揄之意，「汝鳳眉狐眼的哩別藏私呀這好歹盡個地主之誼…」
「哼。」促聲，東海神臾甩袖，瀑布泉水激盪高昇，再落下時，宛若甘霖，直往羊頭人灌注，
此乃醍醐灌頂，東海神臾美化自身惡趣味，
淋成落湯雞，「咯咯啊喂汝辱俺咯咯沒禮貌！」衰尾羊頭人氣急敗壞，蹦跳起身子，如狗兒般抖動起來，水花四濺，回敬一番，
東海神臾挑一眉，運起元功護罩周身，纖塵汙水均不染，再清爽不過，
羊頭人見狀，渾身顫得更厲害，不知是給氣得，還是想再接再厲，
這模樣逗得東海神臾一樂，「黎明即起灑掃庭院，在下不明白兄台咎責何來？」
睜眼說瞎話，
「好高姿態啥啦俺老羊哪點惹汝嫌棄呀硬要跟俺沒完沒了哼咯哼咯…」羊頭人說得急，吊嗓子地喘大氣，
「耶，兄台錯怪，」東海神臾鬆弛鬆弛眼界，「爾吾本歸楚河漢界，意外交集既成一絲因緣，天命難違。」
羊頭人掏挖耳朵，踮腳蹬足淨出耳內進水，嘟嚷道，「誰給汝配姻緣啦你祖宗的哩照鏡吧想得美。」
東海神臾雖非那攬鏡自照孤芳獨賞之輩，然眉目間神韻天成，舉措間從容優雅，決不妄自菲薄，
於是乎，鄉野草莽如羊頭人者，其言談粗糙，脾氣直白，初會時自然礙著東海神臾觀感，即便不欲以貌取人，卻避之不及，現下，交談之際，羊頭人之魯直卻教東海神生出些好感，
「自是相配不起。」東海神臾打趣道，
「小兄弟算有自知之明俺沒看走眼。」羊頭人被他一句自謙拐了，
「好說。」東海神臾揖手，稱是放下彼此成見，
恰巧，
「大功告成！」一聲歡呼，如釋重負之嘆，妙世醫耆樓懷南背抵門板，撐出口縫以現身，神情是一派高昂，
瞧見門庭外兩者狀況頗是微妙，樓懷南搧睫眨眼，挑揀出安全話術，「諸位晨起，自當是餓了？」
「好眼力俺前胸貼後背餓得要嚼草根哩。」羊頭人搓掌，兜著鼻端嗅聞，哪有何食物香氣，卻是入了滿腔藥渣味，「哎呀好老弟幾時吃飯呀咯咯。」腆顏一問，
「早膳這就著手準備，還且稍待。」功成者乃藥丹煉就，樓懷南喜難自禁，「託前輩福氣，丹爐製得精巧事半功倍。」朝羊頭人折腰一謝，
丹爐為羊頭人信手所造，也不好居功勞，「成事俺也高興咯。」
東海神臾細觀，樓懷南神采奕奕，卻難掩眼周烏青，貌似熬夜肝火過甚，不由得輕喟一息，迎去攬住其胳膊，「好友搏命矣。」
妙世醫耆樓懷南青年時期沒少過通宵達旦，懸梁刺股的日子，故這丁點辛苦捱著但也不傷根本，「亦非嬌養慣性子，別替吾擔心。」
「爾這是沒人給寵著，方如此輕鬆說法。」東海神臾搖頭，不贊成其逞強，既學醫當更重視養身之道，更何況還有魔胎於腹中作祟，
「恰如其反，吾平日教阿鸞伺候得無微不至，今日正好親力親為，才不會廢了。」樓懷南憶及愛徒，目框微澀，
「還說，要哪日入塵蓮子尋了夫家，仍有吾供好友一屋遮風雨，三餐溫飽。」東海神臾寬慰道，
「屆時，吾行醫天下，」樓懷南按下傷懷，樂道，「吾伴好友遊歷山川。」東海神臾承諾，
眼前兩位仁兄俊雅清逸，在此一搭一和，言談間那股子氛圍呀…
羊頭人突然福至心靈，所謂，情之所堅，金石為開，
羊頭人開了口，「人生要事無外乎吃喝拉撒睡咯咯…」羊頭人湊近捏捏樓懷南肩胛，小哥們彼此情義，讓羊頭人心頭暖暖，「早食交給俺老羊露幾手讓汝等小兄弟瞧瞧功夫咯。」
羊頭人道出口，覺得心安理得許多，畢竟白住一夜，這人情也得回報，更何況尚有要務需拜託眼前這醫者，
東海神臾一笑，「諸位既是客，自有主人家招待。」言下之意是不需勞煩，
「倒是福氣，難得好友自告奮勇掌廚。」樓懷南聞言，喜得當個甩手掌櫃，「前輩趁機商借好友衣袍，梳理一番，以免染上風寒。」樓懷南見羊頭人不知何故濕身，遂題議，
「好吧咯咯。」羊頭人答應入境隨俗，
「嗯，置衣櫥第三層反手算來第二格內，好友可代為替兄台尋見合適衣物。」東海神臾指點到，
「成。」樓懷南定案，三人魚貫入雅筑內，

一刻間後，

「未料好友竟有這番手藝！」樓懷南頗詫異，難道這就是居家型男子必修學問之一，＂獨膳其身＂？
桌案齊整擺放清粥一大盅，兩碟燙菜，一盤滷味，醃漬筍干一小甕，色香味具全，樓懷南起筷，偷嘗一口筍干，「嗯，這味…」極佳，像是出自愛徒阿鸞工法，興許東海好友拜師阿鸞學廚藝的？樓懷南盤指算算，若真如此自己可算得上是好友師爺輩了？！啊…美滋滋得，
「喔？難得好友盛讚，惜哉功成不必在吾。」東海神臾讀出樓懷南心思，沒輕易落套，「生米煮粥吾還行，而這幾項小菜，」東海神臾半瞇眸目，取出一疊紙箋，於樓懷南視界下舞了舞，「入塵蓮子體貼細心，前日料理早膳時就順道醃幾甕漬物，其餘乃那日剩餘隔餐溫熱罷了。」隨手成就，不費工夫的，
樓懷南攔截紙箋，上面逐條寫滿並註解幾道簡易食譜，以及漬物食用方法及隔餐溫菜時注意事項，
樓懷南不禁扶額，東海好友還真是…借花獻佛，拾人牙慧，
「哈。」東海神臾會心而笑，
然這一聲“哈”，可教樓懷南吃味，醋勁先上來，「誰讓好友將吾愛徒當丫鬟使喚？」
「噫，此等“孝心”乃入塵蓮子自動自發所為，這姑娘真箇嫻淑慧黠…」東海神臾發乎情，止乎禮，沒將後話吐露，
想來所欲言者，是＂人見人愛＂？
妙世醫耆樓懷南平素並無心眼，唯獨愛徒歲孤鸞是其罩門，「阿鸞為吾掌上明珠，好友休要奪人所愛。」作勢收起一副碗筷，「女兒可是吾的。」霸道兼玩笑一句，

未得任何回應，
樓懷南納悶，瞧清好友神色不免一慌，「乾親雖沒人認兩份，但阿鸞福厚自是可行。」料想是東海神臾在意自己方才戲語，導致挫敗沮喪，
東海神臾神色恍惚，眉宇間微薄含恨，低喃如訴，「女兒…」眸目酸澀憶遠，似有失之不可追回，
「東海好友無恙乎？！」樓懷南併指號脈，觀聞問切，道是，「好友脈數有力，面頗赤，舌尖紅，該是胸中煩熱，心悸怔忡，雖未至於口舌生瘡，但是否失眠多夢？」
東海神臾驚乍，抿唇便覺口有苦味，「無事，無事的。」
妙世醫耆樓懷南哪容其疏忽，「勿小覷心火亢盛徵兆，宜用導赤散送服朱砂安神丸，好友當清心調理才是。」仔細囑咐，
「多事之秋還讓好友費心了。」東海神臾謝過，
「阿鸞受困魔皇手中，加諸移除魔胎之事，固然惹人心煩意亂，卻需自吾警惕，莫要自亂陣腳。」經一夜埋首製藥，樓懷南何嘗不身心煎熬，然也因此看得更開了，
「然也，」東海神臾應是，重新振作，娓娓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若一旦立其下，防禍於先而不至於後傷，亦或知而慎離以避禍臨身。」
樓懷南頷首，「莫非命也，順受其正。」復而展笑顏，「既是命數如此，這危急關頭除了防患未然或者盡速避禍以外，吾道希望有他法可循。」
「難矣。」東海神臾嘆氣，魔皇可掐住了己方軟肋，難另闢他徑以取勝，

此時，聽聞一聲，
「既然已經驗明是面危牆直接敲了留它作啥？」

這是哪門子直條條大勒勒作法？！樓懷南與東海神臾轉眼瞧去，
見一來人，
捲袖露肘、敞襟袒胸，披頭散髮，精神矍鑠，雖是不休邊幅卻意外蘊藏幾許禪韻，頗有古人竹林七賢作風，
「嗯，具幾分架勢。」東海神臾稍微打量，
“眼熟啊？…”樓懷南凝神細思，總覺這粗獷面容似曾相識，
回想，少時記憶，與父尊幾次一同前往煉製工房，炙熱火光、敲擊聲響中，魯壯男子…
「赤霄鍊前輩？！」樓懷南驚呼一名諱，
「咯咯咯許久無人叫俺名字囉。」羊頭人摳摳耳孔，搓摸自個兒紅潤臉龐，
在見識並體會過主人家精緻生活格調後，羊頭人真容終於得重見天日，幾十年任歲月＂摧殘＂，懶散於梳洗沐浴的生涯，硬是髒汙了主人家三桶熱水，消耗兩塊皂角，折損一把剃刀，總算人模人樣了，
至於那只羊頭，赤霄鍊好生將它入土為安，立了座小墳，
只是這事，沒對主人家說，出自己心感恩，也當作替主人家消消業障，功德一樁嘛，
「小兄弟識得俺哩？」赤霄鍊好奇一瞪，羊眼如珠圓，湊近細觀，亦做回想，
「赤霄鍊前輩，是吾，」他鄉遇故人，樓懷南喜相認，「記得少時隨父尊軒岐老人參觀前輩冶煉房，卻不慎翻倒前輩浸鐵塊水缸，險遭燙傷之際，可是前輩出手相救於吾。」說出少時往事，
「咯咯哈哈竟是汝這溜小子？！」赤霄鍊擊掌，確有此事，「咯咯咯轉瞬間小姪就長成這副瀟灑模樣囉。」捉住樓懷南雙臂仔細端詳，隨即用力環臂一抱，「汝那頑固老頭哩咯？」問起他家人至親，
就是個頑固老人…樓懷南尷尬一笑，「小侄自立門戶近十五年，也與父尊生疏。」
赤霄鍊聽聞，也不怪，
「男兒志在四方幹得好哩別埋在老頭門下不如出來見見世面免得變成同款石頭腦袋。」赤霄鍊拍拍樓懷南背脊，
「忝顏，小侄不過爾爾。」樓懷南謙遜，師出名門，又是家門長子，本要繼承父業，弘揚禪機玄耆一派，然而，父尊當門眾前宣告迎娶續弦那日，既成變數，故父尊雙囍臨門之際，父子離異…
「原是舊識，哈，好個天涯若比鄰，」東海神臾招呼客人入席，「只是兄臺方才提道毀牆一說，可否詳解？」轉移焦點，
三人坐定，邊享用早膳，
「沒啥文章俺就是想呀直接毀去更省心。」赤霄鍊夾滿一碗，併攏雙筷扒飯，未及下嚥，即閒話家常，「講到這年紀也不小囉小侄娶媳婦了嗎咯咯。」噴出一點菜渣，
「尚是孤家寡人，」樓懷南坦承，刻意忽略東海神臾食不言的習慣，「雖未娶妻但有收一愛徒。」解釋道，
「出師收徒弟囉咯咯徒弟在哪呀小侄別藏著腋著快讓俺瞧瞧鑑定鑑定。」赤霄鍊轉眼掃光滷味，還端起空盤舔了舔湯汁，
「這…前輩一時再見不著面了。」樓懷南低喟，突然失去食慾便擱了碗，
東海神臾取其碗，復添粥至滿，遞予，
樓懷南笑笑，接過，呷上幾口，
似乎撮著小侄痛處？赤霄鍊疑問，一念轉，咋舌道，「該不成昨夜被擄的那ㄚ頭就是汝愛徒咯咯抱歉是俺不識趣…」放下筷，慚愧，
「阿鸞正是吾徒。」樓懷南應是，
「啊咯咯是俺失守致使汝徒弟被那賊魔竊走。」赤霄鍊嘴饞，忍著沒敢再動筷，
「莫言誰之過。」東海神臾碗筷置齊，食既畢，方慰言，
「小侄汝那女徒兒生得挺標緻可是想娶來作媳婦？」赤霄鍊神來一筆，
「呃…咳…」樓懷南神情一愕，咽食，緩了會勁，加強語氣，「情同父女，絕無非份之想。」
「君子不妄言。」東海神臾微怏，嚴聲制止赤霄鍊胡猜亂想，
赤霄鍊不欲被冤枉，會如此猜測實在是事出有因，也該說是前車之鑑，「咯咯感情這事誰拿得準想當初軒岐老頭力排眾議執意迎娶年剛及笄之女徒作續…」
「啊！前輩，往事已矣，木已成舟。」樓懷南著急防堵，往事不堪回首，
「當務之急是迎救入塵蓮子。」東海神臾無意探人隱私，
「咯咯當然俺盡力而為與其枯等不如甘脆殺去搶人。」赤霄鍊以舌尖剔起牙，順口提議，
「直搗黃龍，此計不差，可熟知虎穴何在？」東海神臾一針見血，要突襲敵窟，也需得知曉門路呀，
「不知賊魔據點嗎咯哈這話是俺問呆哩。」赤霄鍊鬧個臉紅，狀況尷尬，
「蓮華好友，魔族心性狡獪，正面交鋒吾方無甚底氣，此刻欲招兵買法恐牽連過廣，欲保入塵蓮子安好又能取出魔元，聽吾一言如何？」東海神臾按住樓懷南掌背，語帶堅持，
「魔元啥咯咯。」赤霄鍊好奇，
「請容小侄日後再解釋。」樓懷南暫不想談論，「好友但說無礙。」轉對東海神臾請教，
「急事緩辦，」東海神臾語如是，「魔族肯定料準吾方等焦急人質安危，必會多加威逼，迫使吾等求全，屆時只能由著魔族拿捏。」一頓，
樓懷南思索，明瞭好友意謂如何，「抬高自己身價，好整以暇。」伸手撫觸腹部，朗朗一笑，「這會需好生＂養胎＂了。」
「好友願與吾一睹？」東海神臾緊一緊手中所握，那掌溫熱微顫，
「非也，此乃順命而為，」樓懷南正顏，首露嚴厲之貌，「予魔最後底線。」
「好友“底線”，在下樂意配合。」東海神臾情義相挺，在所不辭，
「就在此繼續乾等哩格咯？？」赤霄鍊摸不著頭緒，質想若是他就操把斧頭，殺他個賊窩半毀，將閨女給搶回來，
「魔皇對雨師魔元究竟幾分重視？以及少殿投注入塵蓮子幾分情深？便是關鍵。」東海神臾分析，有些許把握，
「好友所言，關鍵實繫於一者。」樓懷南揉散眉心鬱悶，
「嗯…少殿乎？確實更易著首推波助瀾。」東海神臾堆斷，魔族偏執，雖不樂見其成，但此際魔族少殿對歲孤鸞濃情正酣，必保佳人無虞，興許還可針對此點，從中挑唆魔皇兄弟鬩牆，
「阿鸞性溫潤誠摯，可也圓滑人情世故，當能辨識其中利弊，巧施手段。」樓懷南決絕語道，
赤霄鍊從旁聽著，不做聲響，內心卻發怵，想這是計畫要救閨女於水深火熱呀？還是嫁閨女求榮華富貴呀？
「好友懸若天河不宜沾染魔氣，」妙世醫耆樓懷南撫下煩躁心緒，「回轉松竹禪林。」

禪機有云，＂有＂則有限，＂無＂則無量無邊，
兵法也道是，以簡馭繁，不變應萬變，則可守可攻，善守，藏於九天之下，善攻，動於九天之上，故自保而全勝，

樓懷南闔目靜心，希冀無論往後如何發展，此局，成敗皆吾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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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籥開天光，寶座登輝煌，一任珠簾閒不捲，此際誰來？
珠簾碧幕後，聖籥之主端坐九龍雕椅上，正手掌中輪迴運轉著鑲金雕龍雙珠，磕碰摩娑間，鏗鏘如破玉盤，
這雙珠其來有自，一者雕繪九龍戲蒼穹乃傳承於父皇，一者鑲嵌單一五爪金龍裂天則過繼自兄長，爾如今，同歸屬於當今聖籥主所獨有，
聖籥主此位階權重，歷往，天家子弟具需爭奪，得來豈易，有道是，高處不勝寒，然這份孤寡感受，於此時聖籥主而言，是種傲視群倫，捨吾其誰的胸懷，是故，若要強辯政權輪替曾有的角力鬥爭，那些許陽謀陰詭到底有無遮蔽了良心？唯能言道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前，必先苦其心志，
聖籥主不樂於冥思入定，非關於修為深淺，亦或悟性涵養，而只是…每當闔目冥定時，故親身前種種，教聖籥主惶惶於若有一絲不察，便將有心邪入侵，

殿堂外，辰鼓擊響，隆隆聲，遼遠深闊，
聖籥主運轉雙珠未歇，目若鷹隼矍鑠，靄靄內含光，

巳時，
一銀燦燦護身光球不疾不徐，奉召進入聖籥主私殿大堂，銀光護環解析間，宛若星子點點，璀璨非凡，
聖籥輔弼文臣琉璃君子現身，月白錦袍黑蘇繡滾邊，外搭湖藍色澤直綴，束髮戴冠，冠簪以象牙，澤澤生潤，行步間耳際自冠懸垂之朱紘緩緩款擺，正好端端一位如玉公子，斯文儒仕，
「輔弼文臣謁見聖主上。」琉璃君子收如意柄於袖囊，掖妥袍尾，跪膝謁拜，額手貼伏地，
「琉璃，」聖籥主示意平身，問之悠悠蕩蕩，「玄天神母業已循例閉關否？」二回併作一回，掌中雙珠運轉漸起漸緩，
「正是，」琉璃君子重執如意柄，甫敬稟，「瑤池仙跡於神母聖座閉關三日期內，事務均悉由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代掌。」
一如既往，風雨兼程，無有差池，
玄天神母閉關規制並非舊俗，乃是至今推算起第二十個年頭前方開始之慣例，
何來有自？聖籥主於最初曾詰問過一句，
玄天神母答曰：神女瑤姬聖華仙託夢，囑道是彼既代吾聚精魄重生入世，當予吾持齋送咒回向，以助吾登列仙班。
聖籥主允玄天神母所奏，許她每年此刻閉關三日，無論國泰民安之年或者兵荒馬亂之日，均不加以阻撓，
「嗯，朕膝下福薄，子嗣隱私頗予寬貸。」調暖聲冷，聖籥主談及親人骨肉，未能語其冷漠，卻也並無親密意思，僅一言略過，
琉璃君子候旨堂下，誠惶誠恐，
「往宗司少儀部，宣朕旨意賜參禮於瑤池仙跡。」聖籥主頒旨，一如既往，增減皆不逾越禮制，
「諾。」輔弼文臣琉璃君子應下，卻耳聽聖籥主運珠一頓，俄爾，靜謐無聲，
琉璃君子為臣十分通透，於主上掩下聲息之暗數三數過後，贅述詳稟，「臣聞今年瑤池饗宴席開千桌，雲霓七霞光諸位護法祝禱天地，呈眾多吉兆。」引題，觀望，
聖籥主輕抿聲笑，雙珠復運轉流暢，「自古有觀天相以斷吉凶，朕願聞悉。」
琉璃君子如沐春風，揖禮深拜，細細道述，瑤池饗宴祭典上雲霓七霞光如何各顯神通，又是如何吉瑞呈祥，
聖籥主睇視這位青年才俊，聖籥左肱之臣，見琉璃君子心正不亂，顏色不顯喜怒，畢恭畢敬，進退有據，稟事持中，實可交付權柄者正是此類風範，然，歲月尚未及將之歷練足夠，琉璃君子仍是太淺，淺在無法冷下心來，
既知祥瑞徵兆，理當添賜恩典，聖籥主依制示下，輔弼文臣琉璃君子額首遵辦，
庶務已盡，「政務稟來。」聖籥主令諭，
「容稟，」琉璃君子有條不紊，將近日局勢演變，各方規劃推論說解一番，
「嗯，擬來？」聖籥主聽畢，問行決策，　
「臣琉璃君子以為十方谷探察移民之事暫告段落，而俗俚歌謠雖鄉野傳唱，勿枉勿縱方針下，後續當遍詢資料以評判相關與否。」琉璃君子謹嚴慎行，
「移民之事既無疑問，深究再三並無必要。」聖籥主料定於此點糾葛已寡然失味，
「與臣同行之護聖佐武炤二將亦認為並無可疑，臣心存疑竇興許小題大作？」輔弼文臣琉璃君子垂目，自罪，
聖籥主凝思，輔弼文臣見微知著、未雨綢繆，兩項皆非罪也，「兩者無疑，三者必疑之，」聖籥主恕其無罪，「移民事務後續轉予瑤池仙跡協辦，輔弼文臣無須再偏勞。」
「遵聖主上意旨。」琉璃君子持如意柄，輕嗑首，
「尚有一事，請聖主上裁決，」琉璃君子再請示，
聖籥主簾內微頷首，
「昨夜子時，探子回報見赤紅光耀奇景，於狹道通關出現，趕赴現場只餘施術打鬥痕跡，尚不明何因，」琉璃君子敬呈一絹帕，帕中黃土一坯，「此乃現場跡證。」
「嗯。」聖籥主應聲，
但見，
珠簾微飄，聖光脈脈，琉璃君子只感絹帕升溫，瞬秒間，聖光似掌般撫觸於其上，
須臾，
「赦元，道天極。」聖籥主懍然一語，道出黃土殘存術法是何名目，
「竟是聖門密招“赦元，道天極”？」琉璃君子愕然，即持如意柄半覆顏面，刻不容緩請命，「請容微臣前往察探。」
「交辦霹龐陀。」聖籥主卻另有定鐸，文武分治當各有所司，「奪取浩蕩天戈女子身份遲未進展，此事相關一併處置。」囑咐，
「琉璃君子斗膽，請容炤護武隨行，狹道通關正處十方谷二里外，地緣相關，炤護武可以照應，再者，西梁劍陣一役，參予者騰達逐浪副將、雲霓七霞光副座璽澄飛與四座玥綠飛天皆親睹那明取聖器女子，若一同隨行，更可即時辨認。」輔弼文臣建言，
「遣力牧首將隨行，」聖籥主決意人選，此事不用再議，「瑤池仙跡方面輔弼文臣安排即可。」餘下部分權力，
此議題上，輔弼文臣淪為傳命官，是因聖主上明裁輔弼文臣於此事將力有未逮？或有指責其先前交辦公務未果意味？
琉璃君子君概括承受，不質疑，不遲疑，
「謹遵法旨。」琉璃君子再稽首再拜，唯命是從，
「聖主上，有關雨師遺體之事，蠱醫請示聖主上是意願買斷或者租賃？」琉璃君子將委託一獨行尋訪蠱醫所獲訊息交代，
「此醫甚是托大，」聖籥主評品一句，卻也未現好惡，「買斷何妨。」速決，
琉璃君子領命，「謹遵聖旨。」接膝跪拜，述職畢，待聖主上示准離席，
「琉璃，趨前來，」聖籥主道是反常循例，伸腕出珠簾流蘇，召之，
琉璃君子心頭驚愕，惶惑不已，故而緩遲瞬間，
「嗯？」再聞幕後一聲催促，
琉璃君子提神起走，半躬身子迤迤趨前，
聖籥主以指尖觸及琉璃君子所持如意柄，一簇聖光沒入如意柄內，燦若晨曦初昇，折煞琉璃君子雙眸，
「朕與令師尊五旬未見，此禮微薄，琉璃代朕問候他老人家。」聖籥主溫溫託付，
這…聖恩浩蕩！
「聖主上，師尊雲鶴避世，臣琉君子豈能隨意擾了師尊，聖主上賜此不斐之禮，恐臣琉璃…」琉璃君子汲汲辭謝，君恩重如泰山，凜如刀刃，這禮若收下，遑論違逾禮法，更怕是聖籥主主意延攬師尊入仕，也忤逆師尊採菊東籬悠然南山的心志，
聖籥主扼斷其推託，「記得他老人家八十壽誕將至，莫作餘想。」揮揮手，准其退堂，
「遵聖意，臣琉璃君子擇時拜見師尊，傳達聖主上美意。」琉璃君子穩下徬徨，拜退，

珠簾九重深深掩，簾後心事孰知？
聖籥主單手支頤，神思清明間由有一絲疲態，

「朕不信六親緣薄。」聖籥主闔目，冥神往溯，那當年嬌妻美眷，喜獲麟兒，童稚開蒙，親教騎射，爾後弄瓦之喜，子女成雙，牙牙學語…
聖籥主淡然一吁，「瑤姬，吾親女若仍在世…」睜眸，似見著那總喜攀附於自己膝頭之幼女，聖籥主愕然，欲放下掌中把玩雙株，好輕撫愛女烏絲如瀑，
然止，
復又轉起雙珠來，「當笑語溫紋慰問老父孤寡。」
可如今，
親女葬再在姑射山巔，諡號聖華仙，
繼承親女精魄聚魂返陽之義女玄天神母，仍以親女名諱喚之，
至於長子蘊果生，曾幾何時那雙瞳炯炯，尊仰於己的孩兒，竟與己疏冷，父子許多年未見著面？是幾年歲來形同陌路？
聖籥主眉宇一沉，
掐指算至第二十年頭，
無巧不成章，
聖籥主重緊拳心，握得雙珠響徹似有雙獸咬噬，互不讓，
這義女瑤姬，畢竟非親身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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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復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棧道，
若能居高臨下當可瞧見，遠方那豆子般人物，漸近漸大，直可看出端倪來，豈不正是三位道姑，披星載月趕著路程，
「雲屔師太，再行半里路將至清霞觀。」被恭聲喚請著的師太，伴有隨行兩名道姑，一位步於其前引路，一守於其後護航，
「師太可欲順道尋霞梵師太晤面？」引路道姑稍停，回身輕掃拂塵請示，
護航道姑則盡職提點，「雲屔師姐若欲歇息訪友，貧道便飛鴿傳書至瑤池仙機清淨聖壇知會一聲。」合掌一拜，
「嗯，吾行吾步隨緣而安。」雲屔師太履步當車，此行有目的但亦可不著相，
「隨遇瞭解。」前行引導弟子隨遇掛拂塵於肘間，恭聲一拜，
護航道姑莞爾一笑，「這些年入觀修行，隨遇是愈加隨遇而安了。」
喚作隨遇的道姑認真與道，「借緣想師叔吉言，隨遇習知緣起願想之意。」
「雲屔師姐您瞧您這隨侍弟子如此慧根，因緣起自願念所想，這是藉貧道法號解禪機兼作打趣呢。」護航道姑緣想慈言笑眉，善心善語，
雲屔師太頷首，召喚弟子隨遇靠近，把著其臂，「好，好。」鼓勵，
三人一團和氣，又行上一段路程，沿途說些禪機，各自領悟，亦是自在，
直至，
「且慢…」雲屔師太年過半百，自幼便於道觀長大，修行心性緣法之餘，對茅山術法也有些涉略，更曾獲祖師爺開天眼，偶不時也可目視幽冥之物，
此際，雲屔師太驀然警覺前方不遠，一股龐大不祥份圍籠罩，怨氣載道，冤戾甚重，「前方是何處？」壓低聲問了弟子隨遇，
「若弟子記得沒錯，前面不遠延一岔路轉入，是一道壇，名為廣心壇。」隨遇翻尋記憶稟道，
「廣心壇屬道士修行所，」道姑緣想趨前，據聽聞加以補述，「此道壇教收道士風水相命之術，其下山道士也有替人驅鬼化祟以謀生計者，與霞梵師太主持之清霞觀了俗清修理念杆挌，信徒間曾數次筆戰論辯。」畢竟清霞觀與廣心壇皆位處同一縣轄內，做為宗教信仰而論，信眾收納範圍多有重疊，一者強調實務入世，一者清修避世，但信眾供養都是主要收入來源，
「絕學無憂，唯之與阿，相去何幾？善之與惡，相去何若？人之所謂，不可不畏。」雲屔師太引述道德經，既然同為修行之所，名目法門如何，各自心證，獨不可罔顧天道或者泯滅良心，至於優劣高下，端看個人修持選擇，
「受教。」緣想與隨緣兩道姑虔誠聆訊，
雲屔師太仰首遠目，道出心中疑慮，「前行有阻，似乎冤念業報，若真是廣心壇所在，恐怕是出了事。」
道姑緣想一愣，「真若出了事，當尋縣轄官府報案…」內心盤算，究竟廣心壇出何亂子？但總之於己一行人而言，能別牽扯便別往胡同裡鑽，
「師太，若不經廣心壇，要前往清霞觀需繞上大段路，費些時辰了。」弟子隨緣溫聲提醒道，
“不祥之氣…”雲屔師太心內隱隱不安，「前往一觀，再作主意。」
云云皆眾生，是心慈不忍，雲屔師太一行人轉入岔路，速往廣心壇，

初至廣心壇門前，三人頓感內心驚怵，
寂寂，是死喪之氣，恍若門後，將目睹修羅戰場…

「不妙，不妙…」喃喃，雲屔師太手撫心窩，寒顫一頓、一頓得，身子骨愈發難受，
「雲屔師姊，還是知會縣轄官府…」道姑緣想也幾分道行，某股邪氣被緊閉於廣心壇門內，幾分猜測，不是作奸犯科，即是妖魔作怪，「這事吾等修道者不宜介入。」
話語如驚堂木一拍，三分響徹雲霄，
雲屔師太闔眸，數息來回過後，「叩門，喚人…」既逢此厄，應是使命所趨，當為此門後劫難申冤雪恥，縱然使不上力，也該助念以淨化死氣，
弟子隨緣尊師意，前去請門，連敲幾下，無人應聲，
「師太…」弟子隨緣心生揣揣，但見雲屔師太道貌岸然，連忙持咒安定心性，姑且試試推門，
還真是…
大門雖闔卻未落鎖，
緩緩開，啞啞然響，這門厚實，卻輕易朝三人敞開，
無風，
撲鼻血氣，三人驟地翻腸倒胃，抑制不住乾嘔起來，
「掩口鼻，持心咒。」雲屔師太勉強撐持住，急瞧弟子一眼，趕緊指示，「隨緣退出門外去。」
隨緣腦袋轟然，彷彿有重物不斷撞擊，吐得血絲沾唇，一聽得師太叫喚，連忙舉足往門外衝，卻是一個趄趔，跌在門邊角上，這忽一下的，隨緣翻身坐地，正眼直直看清現場，
罪孽深重啊…
觸目所及，橫屍遍地，血肉殘軀，這是何等殘暴殺戮，何等冷酷屠殺…
「天可憐見！」隨緣一哀呼，
煞地，陰邪濁氣渾聚，襲向三人欲奪陽氣！
「退散。」雲屔師太見狀，嚙破指腹，凌空畫血咒，提運清功，力抗濁劣怨念，
「師姊，緣想助您。」道姑緣想拾起隨緣奔逃時遺落的拂塵，穩紮步子，持拂塵畫起太極圓，
怨念邪氣撞上兩人法力，作散成零零星星，
雲屔師太慈悲，低語道，「命數有終，爾等冤情定有天理昭彰，莫再徒增業果。」
冤魂朦朧環伺，沉重哀戚，「這…」雲屔師太知此狀此景，怨毒已深，非己力所能逮，
「師姊快瞧。」此時，道姑緣想持守太極圓，穩住清淨氣場，仍免不了驚乍出聲，
因著那屍堆間，突兀出兩名異服者，
雲屔師太凝神定睛，一看，怔地臉色發白，
兩名女性亡者衣衫不整，潔白身子染上塵土，卻亦掩藏不了渾身青烏紫斑，而女子隱私處紅腫不堪，生前恐是慘遭凌辱，依周邊散落道服判斷，兩女子應是清霞觀修者，怎會困在壇內遭此折磨？！
道姑緣想咬牙，為之氣結，「廣心壇泯滅人性，竟對…」
「休得胡猜。」雲屔師太正神，「此處不潔不敬，暫封此壇大門，速往清霞觀報信。」決意如此，
「可兩位清霞觀修者…」緣想欲將兩位亡故女子攜出此汙穢之地，「留置於此，將遭非議。」
「也是，」雲屔師太眼角滲淚，「便將兩位送回清霞觀安葬。」
無服可蔽其體，道姑緣想撤下太極圓，就近尋了兩張寬桌布裹了清霞觀亡者，
雲屔師太念持誦清淨咒，護持離開，行經弟子隨緣旁，輕撫其額，喚聲，「隨緣，起，已無可施為。」
隨緣咬一下舌，痛得清醒許多，「是。」徬徨倚著門板起身，踉蹌地跟隨離開，
究竟廣心壇內發生何事？慘案陰測測，三人皆無心思追溯來龍去脈，
這心底不好過，幾多年修行險要因此蒙塵，
雲屔師太一行人輪流揹著清霞觀亡者趕路，總覺得一股鬼祟之氣，糾纏尾隨，叫人心神不寧，
而，
廣心壇於三人闔上門後，陰喪亙勝，
冤啊，冤啊，無處可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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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未肯入東門，走馬還尋去歲春，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甚麼春夢不春夢？！好端端黃花閨女如何夢到與人床笫歡好？！那般暖熱交纏擁抱，奪息相吻，若欲將己揉入之佔有…莫怪乎，世間人打趣說是女子乃女蜗析出男子部分脊骨所造出，老一輩則常談夫妻一體，所言正如是吧，
歲孤鸞將醒未醒，腦子裡竟充斥著片段春宮橋段，宛若正展閱一本泛黃小冊，一羞一懼地，肯定是魔怔了得還將書翻完，
感覺處於魂出狀態，歲孤鸞兩眼發直，愣楞將自己所投射的女子與那聯想成釋帝之男子歡愛場景盡收眼簾，
驀然，眨巴眸子，咬緊下唇，更欲抬手猛敲一記自個兒腦門，歲孤鸞強大內心意志說服自身，這絕非＂真實＂，太孟浪，太不合理了呀…
「嗯嗚…夢…」歲孤鸞抖動纖指，眼皮顫呀顫，「是夢！」此呼吼實出於口或虛發於唇，無關緊要，要緊得是人因此清醒過來，
歲孤鸞睜眼瞧見床帳頂乃素絹重幔，鬆口氣，果然是發夢了，不正穩穩臥於床榻上，筋骨有種一夜好眠後產生之痠疼舒爽，
歲孤鸞不由笑自己傻裡傻氣，怎將夢境與現實混唯一談了呢？還將詩詞誤植牽扯，
寒暑輪替，難抗生理自然，也會思春情動啦？歲孤鸞萌逼嬌羞，「唉呦…」臊人！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絕非如也，絕非如此，歲孤鸞心虛得否認，
時辰幾何？歲孤鸞欲起身，卻有千斤石壓制於胸腹之間，楊手要將之搬開，意外察覺掌心沾著某種黏膩，湊鼻一聞，小舌淺嚐，略腥微鹹？？是啥物？
「醒乎？可有不適？」髮頂端有一搭沒一搭，即有郎君安撫、試探，
歲孤鸞撫觸壓至於自己胸線下小腹上之手臂，結實精壯之男子手臂，這是…這是與人同床共枕了？！歲孤鸞嚇得慌，不敢仰頭瞧箇清楚是與誰春風一度，
脈搏漏了一拍，
歲孤鸞隱約察覺自我設定為＂夢境＂的旖旎風情，是否有一丁點一絲微＂實際＂經歷之可能性？歲孤鸞輕輕扶脈，續而稍稍挪挪臀，感受到肢體略帶酸軟，然並無已破身之不適症狀，
歲孤鸞再轉思夢中情境，親密有之卻似乎更無其他，但畢竟是未出閣女子，縱使醫書讀得再精，對男女閨房之禮仍限於紙上談兵階段，心下依舊忐忑，怕是真意亂情迷導致做了出格之事，
又＂夢境＂中釋帝求歡著了邪肆，強硬將某樣熱脹什物塞入自己掌心…
歲孤鸞一懵，
春夢留痕，如斯狂熱，教人畏怯，
歲孤鸞一抬後腦撞枕，寧願只是夢，醒得了無痕，
佳人忽來舉動，詫異了同榻之人，「孤鸞？孤鸞！」那郎喚聲漸急，「吾愛，吾愛…」頻頻確認，掌心游移，伊人若再不應，便欲揭其衣裳而入，將佳人身軀每一處按壓檢查通透，
那郎全心關切，伊人卻想歪了去，「誰無礙了？說誰無礙了！」歲孤鸞心口一酸，珠滴如鏈顆顆成串，毫不爭氣瞬間哭成淚人兒，「這道底是箇甚麼事呀…」
炎皇釋帝手臂收緊，俯首埋入伊人頸窩，「孤鸞可是怪吾？」
「怪你，就怪你！」歲孤鸞歪過身去，跟他嘔氣，
「若然，罰吾，責吾，」可別冷淡待吾…炎皇釋帝提起半身，穩穩捧住歲孤鸞面頰，「該吾受便受。」伏身吻之，一再吻之，
和著淚吞，又郎君靈舌亂闖，歲孤鸞噎息，心頭堵得慌，肝火一動，發作一通，「要罰，要責，還要揍！」
說道做到，歲孤鸞手腳倂用才將彼此體勢對調，拳拳使足力勁，
數五、數六、歲孤鸞攏合雙拳作一處捅去，「唉，唉…」洩了力，右手胳膊尤其疼，歲孤鸞蔫然趴於炎皇釋帝胸膛，「罰你怎會反道折騰了我自己。」嗚咽道，
炎皇釋帝摟著歲孤鸞，與她同調呼吸，「責吾紓怨，正待孤鸞數落。」語道，
這是笑話自己呢？歲孤鸞直直遞予炎皇釋帝一箇貨真價實的白眼，然納進炎皇釋帝雙眸中的模樣，卻反倒是人兒淚眼楚楚，玉軟花柔，好生讓人憐惜，
炎皇釋帝禁不住疼惜一番，只消是揉身緊抱，撫背安撫，伊人那豐肌秀骨便教釋帝渾然緊繃，腹下熱疼，招認對歲孤鸞存有色慾並不可恥，但炎皇釋帝不欲就這麼要了她，

曖昧蔓延，不過對牛彈琴，
歲孤鸞還在氣頭上，未能響應小伴侶間床頭吵來床尾和脈絡，順水推舟的是其埋怨之詞，「魔君背信欺人時，你在何處？」淚水刺得辣，歲孤鸞欲抬手抹眼，可右臂痠疼，左掌髒污，只能臉埋往釋帝胸口衣襟借力，「殿堂之上，群起撻伐之際，你又在何處？」聲音悶悶，
歲孤鸞愈說愈難過，「誓言護我，可又幾分真誠…」
炎皇釋帝暗裡握拳，若非昨夜皇兄慾火難澆，情動鬆懈，自己尚不得知皇兄意圖染指歲孤鸞，當有所知覺時，竟因同體雙魂之約束欲振乏力，眼睜睜…
是該被怨，炎皇釋帝甚至自承歲孤鸞怨得還不夠徹底，
經此一遭，炎皇釋帝正視起彼此關係之立足根基與未來遠景，
將身上嬌人兒挪回床榻臥好，炎皇釋帝翻身盤腿而坐，「信守不力是吾之過，」話來得坦白，興許亦有些殘忍，「一昧委曲求全，將成彼此負累。」
歲孤鸞與炎皇釋帝對望，意外望出其眸點漆如墨，寫有割捨，
歲孤鸞心一怔，驀地有種欲捶心窩的衝動，
忍下，
歲孤鸞閉眼，雙手交疊至於腹間，假寐，
炎皇釋帝撫過歲孤鸞額前覆髮，撥出一片清朗，著吻，
一珠淚，「呼…」歲孤鸞大喘一息，
「孤鸞？」炎皇釋帝索要答案，
片刻沉默，
「阿爹阿娘傷重臥床之際，便語孤鸞道是隨叔嬸過日子去方為良策，孤鸞不欲，卻聽從之，」音調顫顫，稍一頓，續下，「叔嬸營生艱辛，便與孤鸞道是村內來了人牙子尋人做工去，人要有了活計傍身日子才過得長遠，孤鸞有惑，卻順其安排，」睜眼，獃望帳頂，回顧年歲，雖猶不及坎坷二字，道也歷經些許波折，
「爾後入了窯戶，偶拾得師尊錢囊遂予歸還，師尊語我道是小姑娘眉目清朗不當屬勾欄窯舍，替爾贖身隨吾歸去，孤鸞驚疑，卻仍隨之。」抽搭，又一笑，
這笑，讓炎皇釋帝霎時欲翻供，管它甚麼你情吾願門第相當，便是獨自披荊斬棘，也要愛無反顧，
這當下，
歲孤鸞瞧向炎皇釋帝，帶點兒狠勁似地紮入其眸內心底，
炎皇釋帝不由震撼，
「若釋帝明瞭孤鸞所言，告知孤鸞該當如何？」歲孤鸞質問，
佳人何意謂？
＂嫁吾為妻，替吾生兒育女！＂炎皇釋帝驟然欲脫口賭咒發誓，道與心尖人兒知曉，然後換得愛人一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然，伊人層波作眉眼，微藏其中意，
炎皇釋帝扼言，憶及梅樹下對歲孤鸞最初的許諾，彼時，因著十年前因緣際會之救助，亟欲挽留感受過之溫情，並周全歲孤鸞名節，便已誓言娶之，爾後，雨師遭變故，西梁劍陣得聖器，雙方更形契合，故而，追至十方谷私訂鍾情，原來…
炎皇釋帝雖愛伊成痴卻非癡傻兒，過眼神動便悟歲孤鸞心意，
歲孤鸞所問，非為索要再一次拳拳誓言，執手相偕之路業已步行當中，如同循例，歲孤鸞順天命所遇，接受了安排，

「孤鸞，」炎皇釋帝雙掌輕握伊人盈盈腰枝，語她，「孤鸞當為自己作主。」捨與不捨，接當予其放飛自由，
炎皇釋帝鬆手，歲孤鸞上前一握住，借攀使力，婉婉支起身子，以背向之，
歲孤鸞輕揚一息，淡言，「今箇是孤鸞生辰，二十了，凡事也都該為自己作主張。」
炎皇釋帝凝住歲孤鸞背衫，見其微顫顫一聳，應是決議之詞甫欲出口，
是何…與君鸞配？與君決絕？與君之交淡如水？
炎皇釋帝握拳，悶地暗捶床榻，
歲孤鸞宣判，「填飽肚子先。」虎頭蛇尾地無縫接軌，
炎皇釋帝愣頭，
忽爾樂不可支，湊近歲孤鸞，附耳輕咬，「於此之前…」語帶暗示，
曖昧蔓延，這會人兒知趣，小耳乍地通紅，
＂可別道是先餵飽吾呀…＂此＂餵飽＂非字面，許是指那檔羞煞人事，歲孤鸞慌得該拒？該從？或給些甜頭？內心糾葛起女子固寵小手段，頓覺自己好黑暗，
「先洗漱沐浴，」炎皇釋帝一本正經，指出，「有異味。」
「五十步笑百步，釋帝聞來亦不潔。」歲孤鸞臊紅臉，捻起衣物嗅嗅，真的是，汙泥入久了也難維持清香，這也是人之常情事物常態呀，更何況昨夜是怎麼遭折騰得？！
這一想，不對呀，
歲孤鸞側過身子，疑問，「孤鸞＂待罪＂之身，這…」不是合該蹲苦牢麼？
炎皇釋帝難以啟齒，
歲孤鸞靈感活泛，偷瞄炎皇釋帝一眼，「難不成是有人憐惜孤鸞了？」心口一甜，
炎皇釋帝澀澀以答，「孤鸞視為座上賓亦或階下囚，吾言即是。」力保意味，不在話下，
歲孤鸞聞言忖然，魔君罪我入獄，少殿信我清白，其中利害牽扯，隱隱滲透，魔君與少殿兄弟情份如何？尚待琢磨商榷，至少，於己該懲或護，兄弟倆各持立場，
歲孤鸞試他一試，送自己小手遞去，
炎皇釋帝即合握，捧往肺腑心槽，「安心，有吾。」
「嘻，」歲孤鸞發笑，擠出一截指尖搓住炎皇釋帝胸膛，「沐浴之際，郎君在側如何教孤鸞安心了？」
炎皇釋帝眉宇微簇，憾道，「吾愛識破意圖，何有顏面。」
歲孤鸞訝得一傻，
其腰若紈素，眸似月牙，撩人心懷，炎皇釋帝把之腰桿處一提，將歲孤鸞斜拉入懷中，下頷抵其前額，誘之翼翼，「孤鸞默許則却之不恭。」鴛鴦共浴，戲水同歡，
一絲情動，歲孤鸞欲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道是，「備玫瑰三錢，茉莉五錢，茯神五錢，香茯五錢，稍碎之以布包裹，用以入浴可活膚補氣血。」
炎皇釋帝勾起她下顎，「當真邀吾？！」正中下懷，炎皇釋帝亟欲洗淨歲孤鸞身上皇兄沾染之痕跡，附加烙印上己之標記，便思是女子初次最為疼痛，若於浴池中藉水緩衝，應可降低撕扯苦楚，
歲孤鸞面上犯羞，可沒鬆動話語之堅持，「此帖為君備，還需勞君替孤鸞另備艾草一斤，壓碎撒入浴即可。」
春夢了無痕，斷然不可衝動，歲孤鸞內心嘀咕，
「嗯。」炎皇釋帝苦笑，
心一瞬念，
歲孤鸞攀倚釋帝雙臂，湊去封吻，怯怯伸小舌扣門戶，
由得佳人初試啼聲，炎皇釋帝門戶半啟半掩，屏息以待，
正好箇，
尚不曉風情，鶯舌微亂入湮流，橫往幽林獨遊，百般頃耳聽，春調已難支，偏映小桃紅…
撲頰霞紅，紊息猶喘，誰似東風後繼無力？歲孤鸞撤了人，倒回床榻歇會，

炎皇釋帝逸歎，心滿意足，
有道是，且留幡勝明朝戴，共慶桑蓬此日逢，眉正綠，臉長紅，後堂無日不春風，明年定又強今歲，會有明珠入掌中…

歲孤鸞香靨凝羞，伏枕掩面，卻思道，魔君心思兩端，少殿一心一意，欲善其身必要明珠藏櫝，
待價而沽…

～未完待續～

筆月修花

2018-05-02 11:26

～章之十六～烈火試金並蒂蓮 VSrr`B

人意共憐花月滿，花好月圓人又散，歡情去逐遠雲空，往事過如幽夢斷…

人在花好月圓時，多能澹卻逐名趨利事，一旦分別各異處，兩頭相思還倒好，唯恐彼阿生三心，亦或來箇四大皆空，灼疼得人五內如焚，挑么挑六，直鬧成七暈八素，回腸九轉，十日併出，終淪落百孔千瘡，萬念俱灰，
凡是男女，牽扯上這＂情＂呀，總犯糊塗，
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聽辨諸道壇執事說分解各處雜物事項，交悉面命些會，提點著眼標物，一通派下來，時已近晌午，
「僅遵首座所示，吾等告退。」道壇執事魚貫退堂，
隔層門屏孔雀，褚紅飛天隱約能聞諸執事議論絮語，漸行漸遠，
堂中再無人，
順秀眉，抿嫣唇，見藕臂擱案，柳身一歪，褚紅飛天對那畫屏雙孔雀，嫋嫋語道，「昔有高祖雀屏中選，吾反怨此屏非畫雙鷓鴣，」指尖丹蔻挑一枝高冷梅花簪，拋之出，分毫不差搓瞎那孔雀隻眼，「莫教相思空餘恨。」
鬆鬆吁歎息，褚紅飛天枕玉肘於己胸腹，忽覺倦懶，
「首座尊上。」門屏外有道姑欲進稟事，
褚紅飛天端莊身形，要之來意，
道姑未獲受意，便佇立於屏障外恭聲詢問，「冬梅初綻，恭問首座尊上是否欲更換臥寢瓶栽？」
這些箇蒜末事…
褚紅飛天含笑輕吟，「插芳條需滿，管交風味還勝舊。」微撩羅織百裙，「換以盛放梅枝，日日更之，有勞費心。」示下，
「知瞭，這便著辦。」道姑領旨，拜謝退走，
「時序漸入冬，正恰與紅爐小酒…」褚紅飛天思量，可否借題興趣，邀約聖蘥諸君於瑤池仙跡共同賞梅品酒？
如斯賦會風雅，能稍得郎君一面否？
「力牧那癡郎…」繞回憶及那別席恩愛，褚紅飛天驀然情動，但染紅潮飛頰，心騷身軟，思是那力牧於床笫事上可謂身心奉獻，全無青澀，己還嗔疑此郎早非雛子，偏讓己一時心軟教其哄予了處身去，彼時歡愛正酣，力牧信誓旦旦自證＂清白＂，更解釋略精此道實乃因軍營長年深夜寂寥，偶得春閨圖冊故有所究研一番，絕無尋花問柳行徑，
褚紅飛天噫聲低笑，宇宙穹蒼尚有皇天后土，道玄之又玄，析分乾坤陰陽，世間男女相屬調合，本歸化自然之舉，
褚紅飛天心緒一岔，含咬唇脂，眸淡泛氤氳，撥分玉膝，端詳羅織百裙蔽蓋下雌雄相楔密處，驟覺有力牧兒郎壓覆，耳畔熱息續續綿綿，忽聞那喚聲＂藏紅＂，下身一緊，彷若兒郎陽根盡埋，勤勤耕耘，
吟皒…紊息，亂緒…拋得一嬌呻，
如雷轟頂！
褚紅飛天驚乍回神，蔥指微捫顫愫愫頓休罷，為時仍遲了，情潮已泛，羞之惱之更懼之急，憤然逡巡堂內可有耳目？
愀無聲響，
褚紅飛天娓娓起身，歇去惶惶不安，

此際卻聞，

「首座…」門屏透過影來，稟事道姑屈身恭候，
這道姑是方才詢問更換瓶栽插梅事項之同一位，褚紅飛天艷瞳閃刷凜冽，「嗯？」單一冷聲，
道姑隔畫屏拱背伏腰，迭聲回報，「聖籥輔弼文臣投帖拜謁，正候於前廳。」
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迤邐而出，穿畫屏，見之，
道姑垂低額首幾乎見不著臉面，烏絲雙分於肩頸兩側，露出一截頸背，汗毛微束，
褚紅飛天淡聲柔語，「爾於何處當值？」
那道姑一怔怵，方答話，「門房傳事。」道袍下雙手交緊握，
褚紅飛天羅袖墊仙指，作主仰抬那道姑容顏，瞧細緻了，相貌是平庸但不算俗氣，褚紅飛天清笑道，「道是大材小用了。」
道姑眉眼忽現喜色，可聲調猶仍微顫顫，「卑職不敢…」
褚紅飛天撤手，「不敢受此抬舉？亦或不敢越格升遷？」
復垂首，道姑正思量，褚紅飛天已無興致再玩味，這道姑知情或否並無差別，不若尋箇過錯碾出瑤池仙跡去，
卻聞，
道姑緩聲道是，「卑職不敢背主。」
「喔？」褚紅飛天拎其一眸色透徹，存有疑竇，適時，風軟寒輕，翻揚翠秀霎霎捲身香，「竟是個心思活泛丫頭，」褚紅飛天迴斷野風調戲，紅顏仍亂，內蘊妖嬈，
道姑抬顏偷窺，巧撞入首座尊者艷潋斑斑，殊容絕麗，不由春心搏動，驀然羞澀，「卑職…」
「去罷，」褚紅飛天語道她，「真教本座心軟。」旋袍轉側，盡直往前廳晤客，
道姑哆酥酥，愛慕心生…

於前廳，
輔弼文臣琉璃君子慢條斯理品上一盞茶，賞觀其色，如刀山劍硭，芽嫩尖若劍，根根於黃湯中不倒，起起落落，芽含水珠，湊鼻端，聞其香是沁心省澈，入喉卻則甘醇鮮爽，
烹茶者具足功夫，品嘗者備及風雅，琉璃君子鑑賞道，「一飲滌昏寐，情來爽朗滿天地，再飲清吾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好茶，
聞有吳儂聲調呼應和，吟道是，「一飲不羨黃金壘白玉杯，再飲澹看名利場登仙臺，三飲願成清泉水，入得甌甕共烹煮，寄予愛茶人。」
好茶奉客，
輔弼文臣琉璃君子置杯盞，禮儀容，起身謁，
雲霓七霞光首座褚紅飛天柳眉如煙含笑看，欲半屈膝以迎，琉璃君子已然疊手揖拜，給先行見禮了，
褚紅飛天微側身，謙避，「輔弼文臣勞駕仙跡，快請上座。」倒也不再回禮，
琉璃君子執禮如一，和聲氣，道句，「首座爾今暫代瑤池仙跡，自當受得輔弼文臣朝禮。」朝堂尊卑有據，方成倫理，
褚紅飛天倚身坐於首，展慈目，笑說道，「就屬本座生膽，今箇稱了輔弼文臣心意。」再請客上座，
「這膽分善、惡，若是善者，即便生了上千百個，也是成就大事。」琉璃君子端持玉如意柄，緩入客位，
瞧這打趣說辭，褚紅飛天凝眸，指腹於嫣唇掃刷而過，面前儒生雋雅，烏黑直裾搭翠青掛衫，錦巾束髮，簪白玉，果不愧儒公子美譽，
「想是這君山銀針頗承輔弼文臣青睞，教得今日臨門親乎許多。」褚紅飛天授意侍僕道姑為己送上一盞碧螺春，
「首座客氣，」琉璃君子觸茶盞杯緣，似意猶未盡，「今日謁訪誠屬賀喜，自然輕簡幾分，」端起禮單，托予侍僕道姑遞交，「至於這君山銀針確實一飲心悅。」款款以表，
褚紅飛天揭視聖籥禮單，竟較循例多上幾品，「謝主隆恩。」想這添筆美事疏忽不得面前輔弼文臣之力，褚紅飛天喚人來備上五斤君山銀針以贈，「茶會君子，且得睹書潑茶香亦不枉此。」
琉璃君子聞言忙起身推辭，「如何使得，這教琉璃君子…」
此際正巧，侍僕道姑捧碧螺春奉於飛天首座，滿廳嚇人香，頓時一番風韻，
琉璃君子賦詩道，「時有惠風徐至，贏得嫩香盈袍，綠睡上衣妍。」借花獻佛，
抿茶入口，褚紅飛天淡酡麗容，「這聲恭維，褚紅腆顏承蒙了。」擱了杯盞，閒話該休提，雲霓七霞光首座婉轉請示，「輔弼文臣多勞，聖籥聖主上可有指派？務必教褚紅瞭解。」
「事關乎十方谷移民後續，聖主上囑託貴門協辦。」輔弼文臣琉璃君子朝天一揖，
「聆訊。」褚紅飛天落座，屈膝以待諭旨，
琉璃君子敬呈書簡，內中祥載十方谷調查彙報，鉅細靡遺，並口述狹道通關異端，
褚紅飛天領旨，稍作思量，遂有調派，「十方谷所聞歌謠事務，五座與六座一者通音律，一者精詞藻足堪勝任，輔弼文臣以為如何？」
「首座思慮縝密，還偏勞兩位飛天尊者，」琉璃君子認同，兼或提議，「可往藏經閣詢查線索相關，當能有斬獲。」
「嗯，本座會交待下去。」褚紅飛天頷首允諾，「至於，狹道通關一事…」孰為適當人選？褚紅飛天優先排除一人，「玄天神母聖座閉關護守諸務，宿來唯託付璽澄副座，此際正逢，故而副座不便參與，」沉吟片刻，心有底蘊，「即便調遣四座與末座協理。」
「嗯，甚佳。」如是正好，琉璃君子正也有此排布，欲與褚紅飛天拍板定案，

卻聞，

「今箇吹何風向，竟讓兩位想至一塊去了？」颯爽英姿一如劍氣，見首現尾，直挑刺而來，雲霓七霞光副座璽澄飛天箭履流星步，掌風揮掃一二不識趣欲行通報之侍僕道姑，逕自踏步至琉璃君子旁側，頓止，
但見，其栗眸微凝，皓齒噙諷，稍傾儷人姿，「爾同道去乎？」捉那儒派雅公子無縛雞之肘，
堪堪是，輕裾猶電揮，雙袂如霞散，鳴簧發朱唇，青蔥繞素腕，皎皎彼姝子，灼灼懷春燦…
琉璃君子怔忡愕然，
「道開口應是或否？」璽澄飛天頗有咄咄之勢，握力加重幾分，
琉璃君子吃了疼，悶哼唧唧，只能道實話，「聖主上裁予督軍霹龐陀全權負責，琉璃君子另有它務不便插手。」
璽澄飛天嗔笑，「霹龐陀這武廝合該活動身手，免得養尊處優給慣廢了，至於文臣爾麼…」璽澄飛天拎抬琉璃君子肘彎，擼開其寬襬袖管，觀那適才抓握處果已輕顯瘀痕，
忒不經受得…璽澄飛天眉尾一挑，腕間便遭牴觸，是如意柄涼涼一頂，謝絕彼姝關愛，
「副座休再失禮。」褚紅飛天趨近，拉回璽澄飛天，
琉璃君子撫平袖袍，微微合抱兩肘，
璽澄飛天但看一眼，「吾自薦毛遂。」負手語道，
「神母聖座閉關期間，副座不免偏勞，此回任務…」褚紅飛天無意動搖，璽澄飛天手揚，制住褚紅飛天餘下說詞，「能者善多勞，吾無妨，」璽澄飛天眸色銳不可當，「然請首座指派天睽女魃隨吾同往。」自有說一不二，
褚紅飛天犯難，心下略悻，「副座何意？」
「睦紫飛天脾性拗傲，難以使喚，」璽澄飛天直言坦蕩，
「副座言之差矣，末座雖傲，性本清明，莫作如是偏頗，」褚紅飛天溫純說項，鞏固同修情誼，「天睽女魃資歷尚淺，非位列護法，此事乃聖籥主囑咐，任之恐有不妥。」再予說服，
「首座何嘗無有偏頗？」璽澄飛天未假辭色，瞥見飛天首座柳眉藏怒，再笑說，「趁此機緣，吾亦不煩指教後輩禮數，只怕首座仁慈，並不樂見。」
好個巧說詞令，禍引東水，現下指派何者隨行都教人別有臆測，若讓瑤池仙跡門眾胡亂聽去，豈非高門鬩牆，自生風波，褚紅飛天悶虧暗受，
「首座適才任用，副座拔擢後輩，皆不遺餘力，」琉璃君子甫鎮定思緒，出面緩頰，「貴門人才濟濟，齊心同力，必不誤事。」
氛圍稍釋，
「首座莫責吾越俎代庖，玄天神母閉關期間，瑤池仙跡諸務代辦，」璽澄飛天朝首座飛天揖禮，請恕道，「雲霓七霞光撥派出四，勢或失衡，正因天魁女魃未列其位，方為適洽人選，還請定鐸。」軟下態度，
褚紅飛天頓首，忖然，確是其理，「嗯。」應下一聲，
璽澄飛天朗懷一笑，「首座明智。」
褚紅飛天輕掃眉黛，步裊纖腰，縱微蹙額，容色猶貴，緩揉額角花鬢，「爾等稍待整治，即便出發。」不與爭鋒，
諸事底定，
「便勞煩諸位飛天。」琉璃君子攏袖袍，告辭，
「慢，吾送輔弼文臣一程。」璽澄飛天率先跨步出廳，真於廳門處候等，
「請了。」琉璃君子淡然處之，再拜別飛天首座，
「請。」褚紅飛天回禮，目送，
琉璃君子後者趨來超前，璽澄飛天舉足追隨，彼此不遠不近，一人之距，

褚紅飛天偎入主座，細作思量，總覺璽澄副座對待輔弼文臣並不一般，只是此間彎繞，可否教人玩味乎？
罷了，莫管他人風月事，沒讓得他人起相思，卻叫自個生閨怨，褚紅飛天吁吁一聲，＂情＂難免為他方左右，作得了主，得之，添華彩，反若之，必成牽絆，愛而成礙，
自舞勺年華拜入瑤池仙跡已有十五載，故然位尊雲霓七霞光之首仍有青雲志，世人道是：高處不勝寒，褚紅飛天卻亟欲嘗試何謂高處之寒…

＊＊＊＊＊＊

甫出瑤池仙跡，琉璃君子即持如意柄，作拱手道聲「拜別。」，
哪知璽澄飛天休迅如飛狐，截斷其退路，
琉璃君子驀一莞爾，從容旋踵，飄忽若神，另擇生門，
璽澄飛天見狀，轉眄流精，倏焉縱體，偏熬以嬉，
瞧，儒公子躡騰文履，龍門躍鯉，凌波雲靄，疾行於山隅，而側身處，有一青蛾粉妝絲履生秣，曳霧驚鴻，緊隨於左右，
好似是，
紈扇輕裾到處宜，暖風搖曳細腰肢，相逢綺陌回眸處，瞥見雕欄轉角時，零亂佩環來冉冉，飄搖羅裙去遲遲，東昏未識凌波趣，枉著金蓮步步隨…

這番忽危忽安，若即若離，進止難期，儼然不給交代便成糾葛，

琉璃君子心下微愣，殊不解其意思，光潤玉貌，疑起桃怯之色，「副座能否消停。」如斯窮追猛纏，教得揣測，
君子坦蕩，可這齣凰求鳳怎敢斗膽生受，
見君子止忍乎禮，道有幾分黔驢辭拙，巾幗也覺得敗寇莫追，
「折柳最是堪別，煙花易生惆悵…」璽澄飛天負手於背，英姿綽態，一俯首，蹭入琉璃君子臨界地帶，
兩者約莫齊量身高，自遠觀來，這璽澄形似垂額偎進琉璃君子肩窩，
琉璃君子無法泰然，欲抽離彼此間距，卻聞耳際一句，「弄心思。」
「副座莫明了。」琉璃君子啞笑頓變澀然，
「心虛。」璽澄飛天一嗔，琉璃君子如墜五里霧，「副座自重，琉璃君子何有得罪，且說明白無妨。」
璽澄飛天撫上君子容顏，「莫要吃慌，吾未打算將爾如何，」直臂推開幾步距，叮囑道，「前去一里處得見一株桃樹，打此轉入小徑，」璽澄飛天不耐道是，「即刻前往，莫四處叨轉，但切記，亦莫多作逗留。」似笑不笑，說罷甩身便走，
「這…」琉璃君子未應與否，思欲充做過耳東風，然，
時序入冬，何來桃花次第開？
詩句偶撞入腦海，不成是那…桃花潭池深千呎，不及汪倫送吾情，
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述之亦然，
琉璃君子執如意柄扣額角一記，強辯道無有惶惑實屬掩耳盜鐘，若不能瞭解副座如此挑唆之原委，實在寢食難安，
「便會上一會。」琉璃君子雖心下發堵，仍依言前往。

＊＊＊＊＊＊

香湯水，洗凝脂，能結鴛鴦，何必羨仙？
歲孤鸞揉濕絹巾，往那臂膀細緻撲騰，更不嫌多事地捧撈花瓣覆膚搓香來，水聲滴答中賦詩吟，歲孤鸞手工勤快，唇齒也未得閒，「香湯沐浴更齋清，運動形軀四體輕，魔鬼自然生怕怖，神魂必定轉安寧。」喋喋是乎，
炎皇釋帝舒坦倚靠浴盆內，擱置單臂，任歲孤鸞擺弄，此間，氤氳暖暖，佳人在側，
「嗯…」炎皇釋帝鬆快一聲，道也不怪這丫頭靜不下心，真難為她了，
炎皇釋帝取勺舀水，遞予，「給。」
「曉得奴役孤鸞了，」歲孤鸞弩嘴，微嗔似嬌，猶是接過勺子替郎君洗刷，「適才淨身過，現又熱出一身濕。」偏生奴才脾性，經不得人辭語指派，手腳就自動利索起來，
這丫頭神經長何模樣？難道未察覺這話中可是會生出曖昧，炎皇釋帝於浴盆內活動肢體，蠢蠢萌動，速換言道，「孤鸞傷肩及那面頰傷疤可還妥當？」
這得責怪誰呢？歲孤鸞幽幽一嘆，「學箇教訓，亡羊補牢猶未遲，大致是無妨。」
澹然淡看，非是應劫無傷，而是知道未來日子還長，總不能放任自己一擊倒地不起，
炎皇釋帝曉得歲孤鸞有其卑弱與委屈，擇以釋然，鎮定以待處之是某種好強，這小女子的傲骨藏於能屈能伸，柔軟且也頑固的一顆心，
魔者邪肆，善惡皆泯，然而心悅此女，炎皇釋帝無畏自降魔格，恍若成為凡夫俗子，
「誰語西子浣紗春水急，如泣似有不平聲？」炎皇釋帝瞧著人兒挽袖繫裙，露出截雪肘足踝，坐於矮凳上，衍若已作自家媳婦般，歲月靜好…
「瞎說。」歲孤鸞五指沾水，撒釋帝一臉，
炎皇釋帝扭過半身，捉其腕，「這道是何理？」頗有調笑意謂，
歲孤鸞目光未移，容色一片清明，「孤鸞可沒白叨念，方才這詩說是人呀自體內外均需調理潔淨，滌身護外，食齋養內，還需運動四肢百骸，如是，一者強筋健骨，延年益壽，再者明神正氣，邪肆難侵。」詳予說解，且將釋帝腕關節處併指尖按摩一番，
顧左右而言它，
炎煌釋帝舉另掌蒙額一笑，「孤男寡女郎情妾意，虧得鴛鴦戲水橋段，竟不思淫，反而說道。」使力，便將姑娘拉近，
好生直白？！
抵於浴盆邊緣，歲孤鸞隱忍下，方不至於朝釋帝臂膀擰去，將膽一橫，辯駁道，「醫者眼內無區隔，怎生旁的男女心思。」想這場＂侍浴＂是郎君誆稱心疾復發，誘使自己闖得其門而入，卻不得其門而出，現下還欲說詞上佔便宜，豈能由得，
歲孤鸞這方說得是冠冕堂皇，其實是故作鎮定，炎皇釋帝卻因不見她流漏一絲靦腆，而信了其片面之詞，
「吾愛是見過其他男子？」方如此見怪不怪？！炎皇釋帝神色一絲詭譎，
「自是…」沒有…嗯…襁褓中男嬰算不算？欲強說詞卻不得要領，歲孤鸞窘紅了雙頰，
炎皇釋帝將此跡證錯認，「可是爾師尊？」簡直師道淪喪！
「還真是師尊…」師尊防堵慎嚴，諄諄教誨於己，教條羅列之一便是：醫者須具醫德與醫格，療程之際雖不設男女大防，亦當非禮勿觀，非理勿觸。故而出師未捷，凡攸關隱私之診治，皆經由師尊妙世醫耆執掌，自個兒不過充作藥童，
男子呀，經不起挑釁，女子卻偏愛話不說滿，
炎皇釋帝簇緊眉宇，想眼前佳人到底被多少人給惦記上？心有不豫，道出，「既是如此，便瞧詳細吾一身體格，可否較量。」說罷，便自浴盆內站起身，
「天…？！」歲孤鸞急急掩面避過，遭炎皇釋帝執握之腕瞬時發疼，不察間，已回過視線，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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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獨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若是一簑煙雨任平生，道是無風無晴也無雨…
問世間何幾，能真願甘心平凡？既入仕途，鴻圖將展又如何得脫？

琉璃君子獨步天下，冬風獵獵衣裳，冠帶飄倏，環珮玲噹，行約一里左右，果有桃樹孓然遺世，其枝葉茂盛，枝條錯落，花蕾繽紛，
琉璃君子頓足翹首，此逆天之物，孤傲芳華，當是術法操弄所為，好迷亂人耳目，「作勢戲耍。」琉璃君子只道是璽澄副座窮極無聊，施此伎倆消遣自己，
擬有進退兩計，進者乃破解術法予其當頭棒喝，退者則無視居心讓其自討沒趣，
琉璃君子微惦量如意柄於掌心，
君子厚德載物，不爭炎涼，亦於他人作弄何須計較，琉璃君子思定，旋踵要離，
方一踏出步伐，驀地，絲絲扣心弦，
只道是，一從霜梅新上妝，偽扮桃粉，開到花事了，道為哪樁？
「罷也，既來之則安之。」琉璃君子依約轉入小徑，

只一步，
桃花爛漫，
再一步，
春情無暇，

「此間桃樹綻滿林？！」奼紫嫣紅全是好花時節，琉璃君子詫異間，「費此周章便為戲吾？」疑竇層出，璽澄副座為人脾性俐落決斷，怎也瞧不出是爛漫迂迴之人？
琉璃君子驟覺古怪，想來是有他人假借副座之便，私約於此，
「誰能與副座滋此多事？」琉璃君子莞爾，慶幸並非璽澄副座獨鍾於己，至於其他愛慕者，琉璃君子道能處之泰然，纖塵不沾，
誰詩句道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使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此景剎美，
一旦放下芥懷，琉璃君子觀景自在，心緒紛紜如桃花，不由吟來，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至此，眼簾內，印刻伊人背身之姿，娉婷秀雅，
琉璃君子履起無落，生生是…耽擱，當年金石鴛盟，卻如今，咫尺若天涯，
人面桃花，人面桃花，人面挑花…
「笑春風。」伊人替君子續詩尾，翩轉雪白幻成花絮，天地華采借精神，
伊人顏色如舊，可已非昔彼，琉璃君子慢慢置下足履，但看眼前繁花似錦，
「忘了麼？」芷黃飛天香袂輕捲，委地紅裙，只笑他，「詩未盡訴豈罔顧愁腸。」
哈…
「擾三座雅緻，琉璃君子即便告辭。」琉璃君子舉措維艱，心思退避，
「又何必，」芷黃飛天掂麗顏，輕道是，「切莫來去匆匆。」目不視物，芷黃飛天定靜追尋聲源，
伊人興許不察，其曉眉彎則易聚愁，桃腮會生淺暈，胭唇將微啟小露珠齒，但見此狀，即便不說也知其心思，憂則憂矣，何必強顏歡笑，雲淡風輕？
「恐是觸犯。」琉璃君子拱手將作長揖，可伊人無能賭之，就不再矯態，
「芷黃踰矩，託副座商晤君子，是耽擱君子行程，既已犯事，能否請君子寬貸，」芷黃飛天纖指於水袖遮掩內，微顫，「多留一刻，便是一刻。」
「云何耽誤犯事了？！」琉璃君子緊拳，如意炳涼涼透徹心骨，更彰顯澆之不熄之意念，從來就是，從來本是…
一往而無悔，
「三座素來縝密規矩，今日約見，必有要務，」琉璃君子蹙額、闔眸、斷一息，復緩和，悉聽尊便，「琉璃君子責無旁貸。」疊手，折腰，
芷黃飛天鎖目，君子興許不察，其對談逸韻清高，總慣以尾字落沉，十拿九穩，堆冗詞藻，緩步當車，可但凡心有差池，則飄忽針鋒，怒則怒矣，何必處心積慮，行若不迫，
「若芷黃言道無事，不過欲與君子…」芷黃飛天撫觸身旁桃樹，當年此景，君尚憶及乎？吾可是念念不曾忘，
「說來，爾吾之間還存著甚？」琉璃君子甩袍，前箭步，桃景春深把臂臨，為伊傾紓吾已怯，分明合抱姿勢，卻難相擁入懷，
君子氣息忽近，參入風中撫上面頰，芷黃飛天一悸恍惚，似是僅需一進，得相依偎，懷思那年議親待嫁，也曾一度衝撞禮法忘情相擁，
興此想頭，芷黃飛天自覺荒唐，家門血仇未報，兩人業已廢棄婚書，即便再度相擁，必然是生份許多，誠然自欺欺人，
伊人臻首微抬，形若奉唇候吻，琉璃君子心猿意馬，若逾禮法得能換取伊人顧盼，於彼吾而言，可否再揭新章？執手偕老，尋常人家…

悵惘矣，琉璃君子退開，一如既往成全，成全伊人神色中之疏離，

了，了，了，桃花謝人空瘦，幾年離索，歡情已轉薄，

「良辰景，色相即空，何故挪不開眼？」芷黃飛天噫噫輕歎，驀地，指尖所觸桃樹幹亂紅花飛散…
琉璃君子收納如意柄入袍，合掌捧落英，堆疊小山狀，「但顯人間風流，何必妄斷情衷。」然細一觀之，掌中非花，是凌亂繡線，
哈，哈…
「三座雅興既盡，琉璃君子亦不便多留。」琉璃君子指縫梳攏繡線，恭然呈上，
芷黃飛天搖首婉拒，但言，「只因此景最難忘，幾日魂牽夢縈，魔瘋似地執著舊地重歷，故將君子牽扯，芷黃實是無意以此戲弄君子。」懇懇謝罪，
任此流年蹉跎，方是戲吾！琉璃君子揣繡線，捫心問該當作何去從，「三座多慮，琉璃君子共襄盛舉還需謝三座緬懷，道是魔瘋之擬，切莫再提，」聖籥輔弼文臣位尊權重，但也未必能替私情遮覽多少狂風肆雨，「人言可畏。」
哈，哈，哈…
芷黃飛天舉水袖，蒙蔽雙眸，有淚潸然，不欲君見，
形此多舉，琉璃君子肺腑抽疼，不互相點破，

憶彼當年，家老搓合晤親桃樹林，偶見之際，山林香稍幾樹花，亂紅如仙競爭艷，仍輸媥婷閬院客，一見頃顏，再見傾心，
桃之夭夭，灼灼而華，君子佳人宜其室家…
彼日…
佳人倩兮，君子莞爾，
齊肩共賞，良緣將締，

「如嫣…」琉璃君子柔喚伊人閨名，但凡有溫情，
芷黃飛天覆面，指節蔥白如皎筍，一愣，一頹，
「君子願喚聲如嫣，」芷黃飛天喑啞，「可允如嫣所託，代尋一人究底，好教如嫣了卻前塵。」
「前塵若了，」琉璃君子探前，疊上伊人羅袖，「可願與續後半輩子？」
芷黃飛天卸手，琉璃君子撒不及，墜散一地繡線糾纏彼此足下履，
琉璃君子忽然揪楚，或許，這便是心碎，
「三座道予無妨。」琉璃君子語她，
「君子可願往涿鹿之野中紹興村尋一子。」得諾，芷黃飛天不再胡猜琉璃君子誓言所指，斷然請託，
「何子？」琉璃君子疑問，此子來歷嚴重？
芷黃飛天脫褪指環，遞向琉璃君子，「此枚戒環可作指引。」
此戒環乃世伯遺物，琉璃君子依稀辨識，端詳，戒環果有烙刻珞耀城主印信，
「芷黃欲尋乃家門悻存之子，芷黃推斷其或為家姊遺孤。」芷黃飛天坦承，
皇天不負！
琉璃君子撼動，拳緊戒環，「莫憂，琉璃君子必將此事辦妥。」微微一禮，收起戒環，現化如意柄，「告辭。」淡淡一句，誰解其心思正翻湧，
正因，我輩難忘故舊情，為君滿意話生平，宦路幾年青雲步，若得喜緣更添香，
琉璃君子漫花紛墜中，翹首顧盼，伊人似景，繡線纏足，彼端連結吾步伐，緣分未盡…
知人遠矣，芷黃飛天屈身拆解繞足繡線，這牽連至此，更無再多，
「玉郎麟朗，昔日桃花正盛，如嫣與玉郎盟定今生，即至蓋棺，如嫣絕不二嫁，」芷黃飛天笑若桃紅，依稀羞澀，
然，
終會謝盡，繁華枯榮，一夕曇花…
「今生此雙目，不再睹良辰美景，此一孤身，不再繫良配姻緣。」芷黃飛天揉亂胸窩，因欺瞞而苦楚，因察覺彼郎生出渴盼而愧疚，
若證實此子出身，無論是親族血脈或否，該足願矣，
「前塵當斷，可如嫣走不出一方天地，芷黃則得於方圓內明哲保身。」芷黃飛天擺袖旋舞，落英飛捲流暢，密密遮覆醉舞伊人，
伊人淚流滿面，
該放手，前塵若了，玉郎啊麟朗，爾之後半餘生，別再惦念於吾…

暗處，璽澄飛天坐於枝椏，融入桃花景，爾又被迫淡出，璽澄飛天折下一節梅枝，嗤笑猛乍看還真和桃花幾分相似，也難怪芷黃挑選施術於此梅樹林，
「良辰美景，更與何人說。」璽澄飛天縱身躍下，默然守候，
「無妨，待爾舞盡闌珊，尚有吾在。」璽澄飛天倚樹，纡出一口白氣，
初雪降下…

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此時有子不如無，人已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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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遞居里程，未覺巴山異，景物渾然舊，遊子歸遲遲，不敢居溫柔…
妙世醫耆樓懷南作東家招待好友東海神臾以及前輩赤霄鍊走動於松竹禪林，
松竹禪林乃四合院二進宅邸，大宅門戶開於東南角巽位，＂巽＂字者，卦像為風，風行無所不入之義，卦位上下皆順，不相違逆，蘊意謙卑恭順，才德兼備，
東海神臾入門，觀兩側照壁雋刻福祿圖樣，楊得一聲，「好，吉祥。」
赤霄鍊則大喇喇逛起院子，早超越後輩閒適行步，賞識過布置作為醫館兼書房之側房，繼而興致昂然衝去垂花門前敲打石磚瓦牆，
「世侄過得挺滋潤得呵呵這牆面外華內實下功夫得哩俺老羊挑幾處替小子汝填補填補包準刀槍不入砲火不崩咳。」說得鬍髥滿嘴唾沫，
「瞧此老樂得，」東海神臾打趣味，湊耳道出猜臆之詞，「蓮華好友需得提防此老賴活上。」俗諺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但也不盡然如此，
妙世醫耆樓懷南堪說得閱人無數，尤顯豁達，對前輩之信馬遊疆，亦或者好友的者也之乎並不擱往心底去，
「這松竹禪林闊綽之餘道是顯得人丁蕭疏，」樓懷南朝催促著的赤霄鍊頷首示意請便，眼見得他老前輩喜不可孜繞進妙手迴廊，勇闖正院去，「今箇正顯出熱鬧。」
半句不假，赤霄鍊大致是覓到寶貝，一串模糊嚷嚷，鬧騰不休，
東海神臾小指微翹，輕掏耳廓，「哈，憑藉此提醒，在下若未在松竹禪林叨擾上一年半載，反倒漠視主人家情義。」
「便等好友這一諾。」樓淮南拍擊其背脊，東海神臾咯噔顛步，回眸笑答，「在下此諾為友謫仙落塵，蓮華好友豈安好心？」
樓懷南扯過東海神臾腰封以穩之，端得文情並茂，語道是，「耶，且入淤泥尚不染，何來難堪？」順手整肅東海神臾衣襟，脩指輕刷無意，受者心旌微盪，
東海神臾壓嗓一句，「好友這乃調戲。」
樓懷南撩眉一應，「好友該是思凡。」
正好箇，
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人間…恰如詩云，
但見兩兩俊公子，簡直世無雙，彼眼中有吾，吾眼中有彼，
卻聞，
霎地程咬金，三道板斧潰散煙雨朦朧，
「世侄再不作聲俺當是允了咯咯酒水俺就不客氣哩。」赤霄鍊轟聲如響雷，聞聲不現人，
東海神臾搖首，奈何道，「好友家底可給他老掀翻天去了。」樓懷南卻是不怕，「前輩能抄得者應該至多不過三成，」坦白也無懼揭開謎案，「剩餘者阿鸞藏得刁鑽，便是連吾這師尊也難窺其秘。」
東海神臾聞言詫然，一路行來還真未見到其他僕眾穿梭門庭，好宅諾大，但連細
微處也是謹然有條，
「平素僅好友與入塵蓮子居此間？」東海神臾背手迂遊，穿進垂花門，鑑賞妙手迴廊雅緻點綴，「舉凡這點滴皆由爾等師徒倆打理？」撫觸一只老紅木椅，其座把臂上還裝置一方小桌几，頗意思玩藝兒，
樓懷南笑不居功，遙指那正院西南角隅，「彼處籠內豢養雞母雞仔，阿鸞憂吾等若出診未歸給餓著，還設一倒盆，封口處安一開閥，訓練那雞母啄動開閥落下榖粟，西廂房前蓄有魚池，總存幾尾新鮮，正院後三畝地，分種藥草與薯蔬，阿鸞前陣子還問飼育羔羊或者寵著幾隻犬顧門戶。」細數家珍，
樓懷南言談間鑠鑠如炬，揚揚眉眼，與歲孤鸞雖非血親，相依為命更勝父女，「蓮華好友是離不開入塵蓮子，此等醫術併同家業也算是後繼有人。」東海神臾反觀己孑然一身，兩相對照下，不由唏噓，
「若能成，實願收一入贅女婿，」樓懷南生過不少主意，袋內列有幾筆名單，但閨女也有自己想法，兜不攏，仍是沒轍，「現今局勢，興許得先籌備嫁妝。」又是血本，閨女還白送人寵了，
「好友切莫杞人憂天，」東海神臾攙住樓懷南肘膀，拐進西廂房借道取路往主院，「魔族少殿膽敢不經媒妁獲得好友首肯便行染指，在下必提刀掃平魔域，直取其項上人頭。」話說得直白忒狠，
「孤鸞尚未敬茶，好友就將＂義父＂作得稱職爽暢，」樓懷南自我解嘲，順帶譏笑，「甭您出手，吾早先落毒魔域，擾他箇生靈塗炭。」這邊也是拿得出手段的貨色，
較起勁來了，
「喔呵，在下筆誅史伐，讓其遺臭萬年，牽扯魔族陪葬。」東海神臾眉飛色舞，祭出超凡寫手，掌拍向樓懷南胸宇，
樓懷南擋下，綿延還擊，「啊哈，吾投以藥石，定讓其絕子絕孫，連坐魔族全根拔起。」
一推一搡，一來一往，渾然無我，

「哇哈松竹禪林好所在咯咯…」
赤霄鍊環捧酒甕，手拎飯袋，傻愣現場，心想這兩後輩羔仔是跟誰結那麼重深仇大恨？還要人陪葬啦斷子絕孫？！
謁語道是，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愛恨忘不了，貪嗔執著古來多，荒塚一堆草沒了…
赤霄鍊空出手撓撓腿根，既然樓懷南與東海神臾衝自箇兒喚聲前輩，俺多吃幾十年穀糧，好歹該出言規勸規勸什麼放下屠刀成佛之類，
「世侄和東海小兄弟呀打打殺殺多烏煙瘴氣的哩快將刀撤了來俺這解解饞。」赤霄鍊橫過身子，抬高胳膊，從中劫胡，
方才話題涉及阿鸞＂人身＂安危，樓懷南愈想愈窩火，此刻正想與東海神臾練練手，並未料到赤霄鍊作梗，遂不及收勢，一掌拍向其背脊，一揚腿頂觸其臀肉，
「汝祖奶奶哩…」酒壺布封掰開些許，撒出一點，赤霄鍊趕忙以嘴湊上，另一提著食袋之手伸往護住後庭花，避免再度被摧殘，
「好酒貪杯！」赤霄鍊喝笑，朝兩後輩眨眼，邀一句，「休戰休戰一起樂活樂活嗯嗯？」舉起酒囊飯袋，
東海神臾豐神俊朗，顛後一步，旋足負手，側顏一藐，「敬謝不敏。」
樓懷南見他表態，連忙作揖，「這酒水是晚輩孝敬世伯，還請世伯笑納。」
男子漢作夥誰不是穿同一褲襠，吃喝共享？？！！
赤霄鍊納悶，搞起潔癖麼？
樓懷南謙遜，不敢，＂不敢＂…
赤霄鍊這番鬧場，道也削去樓懷南火氣，「還請前輩往正院前廳坐坐，晚輩再為世伯備些果脯。」收拾心緒，熱情作東招待，
赤霄鍊聳肩，撇開心底糾結，「咯務實兼付禪意世侄屋舍整理得有序卻也不失隨性俺喜此遠勝東海小兄弟那清幽高雅居所。」言也暢快，
「世伯偏愛，兩處各有妙趣，豈能等量定論，」樓懷南笑謝，謙謙之餘尚存幾分引以為傲，「敝居詩意禪境更兼務實俱全，乃吾徒阿鸞居功厥偉。」
「瞧好友這般得瑟。」東海神臾尾隨而至，更添孤寡之寂，
「哈咯看來汝這女徒兒真是好媳婦款。」模樣也挺俏，興許還是個能生的，樓仲德這父子兩真是前世福蔭匪淺，赤霄鍊滿心讚嘆欣羨，
「世伯莫說笑。」樓懷南澄清，與愛徒阿鸞雖是近水樓台，可沒要撈月，
「誰指名道姓說汝女徒兒是做汝媳婦囉咯。」赤霄鍊灌口酒，抹抹嘴，分明意在言外，
赤霄鍊幾番於此師徒結為夫妻事項上繞轉，東海神臾也幾分起疑，好友當初毅然決然自立門戶之動機，究竟幾分單純是為了歷練？
「哈，切莫相提並論。」樓懷南怯然，神色一飄，
「赤霄鍊您老修口，莫以損人樂。」東海神臾趨前，覆壓樓懷南背衫將人帶往前去，
「俺…」赤霄鍊啞巴黃連，就耍嘴砲也沒幹啥缺德事，怎了這是遭人嫌棄？改忙賠罪，「世侄與女徒清白絕未逾牆鉆穴珠胎暗結。」頻頷首，柳下惠再世，坐懷不亂，俺懂得，懂，
提至＂珠胎＂樓懷南暗暗鬱結，心血忽一岔，喉頭湧鹹腥之感，頗為難受，扶柱乾嘔，
「好友這是？！」東海神臾驚色，
赤霄鍊青壯歲月也曾好上一位望門寡婦，那娘兒曾為其誕下名子嗣，是帶把兒的，赤霄鍊沾沾自喜回憶之中，是見過類似症狀…
害喜？！
赤霄鍊圓睜雙目，面前可是確確實實杵著兩位兒郎，怎能受孕了？內心推測，無非…瞧眼東海神臾，女扮男裝？真想親眼＂目睹＂，＂親手＂驗明正身，轉又一思不對，呈現症狀者乃世侄，但世侄肯定是男子，至少當時其年紀小，還一道共浴過…
啊，大千世界無其不有，芸芸眾生顛鳳為凰，許是那千百年難得一現之＂性轉＂，
這會，攻受不辯自明，
「俺說世侄和世侄伴兒別急此症該是受孕初期常有現象三個月後當會舒緩許多的哩。」赤霄鍊提供經驗談，
東海神臾與樓懷南青損臉面，相對了無語，以免描愈黑，
「世伯，此等光怪陸離不消說，」＂孕吐＂讓樓懷南身子發虛，半倚入東海神臾胸膛，「吾需歇歇。」對其語道，
蜜裡調油呀…
赤霄鍊老臉熱了熱，遺憾趕不上作回月下老人，只道是別當燈桿壞人氣氛，搓搓掌忙將酒食覓牆角擱著，欲調回走，要去拖來那只紅木椅，
「遠水豈救近火。」東海神臾就近將樓懷南攙往西廂一房，推門而入，

此小室簡樸，傢俬一應物件靠牆擺設，顯得居中開闊，反手邊安有一座梳妝臺，粗布遮粧鏡，拾當得一絲不苟，正手邊坐落三層書櫝，醫書、遊記、話本各在其位，書櫝前一張竹製躺椅，疊放整齊之迎枕與薄褥，似是房主人因應偶不時貪讀小寐之用，
東海神臾巡至床榻，床周無柱故未掛帳，然則床首擱矮櫃，內見香爐一小只、一簍女紅什物，一書，
「此乃《備急千金要方》，阿鸞近日新寵。」樓懷南臥入竹製躺椅，隨手攤攤薄褥，
東海神臾指觸及書皮，「入塵蓮子簡居樸素，此室減了生氣，倒是添了幾分脾性。」殊不知她如何布置寢居？待字閨中亦或嫁為人婦…當也是這般年紀，
樓懷南按揉前臂掌側腕內之內關穴，止嘔，寧心，「欲添其室美奐，還遭阿鸞拒言，道是：欲購無用之物還不如贈些實際。」幾循後，改壓推足三里穴，和腸消滯，降逆利氣，
東海神臾哂然，「何謂實際？書乎？」挑挑《備急千金要方》，
「不可或缺，」樓懷南調息，「文房四寶、珍本絕版，好友好些斟酌。」
東海神臾步近樓懷南臥側，「這是要在下為入塵蓮子添嫁奩？」俯身搭上竹椅背，
「一百二十台好友該佔十之有三，諾然，權且讓阿鸞認作爾義女。」樓懷南嫁女是何場面？十里紅妝忒不為過也，想東海好友似欲沾親帶故，自然要算上他一份，
「成，古玩字畫，琴笛蕭罄任君擇取。」東海神臾輕揭袍裾，於竹躺椅側繡墩坐下，
聞言，樓懷南樂呵，一掃陰霾，羅列道是，「朗紅玉壺一對，雙耳銅香爐一只，鴛鴦荷花高足杯一對，仕女圖，嬰戲圖，大家行、隸、草書帖各一款，琴不求焦尾，但求綠綺，亦或者寶襲…」
「那壓箱底避火圖俺私藏有一冊內中近半百招術可謂集大全還有尊瓷偶姿勢妙趣得很哩俺可是豁出去割愛了咯咯。」赤霄鍊於房門口探頭探腦，想說世侄要嫁人了，值錢貨拿不出手但好歹也貢獻一份心力，
「邪魔歪道。」東海神臾嗔目，「誤人子弟。」樓懷南結舌，
赤霄鍊歪在房門邊，呷口酒，啖口肉，「世侄和世侄伴兒都懷上種了還羞澀哩夫妻行房天經地義可總不好一招使到底這圖冊所列就圖個新鮮變換變換咯。」別故步自封，人要走出侷限，想是俺這把年紀仍胼手胝足遊歷江湖，若可以再得機會臨老入花叢，也算不枉徒留人間，
東海神臾蹙眉，撫掌於肱，怪罪赤霄鍊，「敢問誰懷上誰子嗣？！」真箇為老不修，總往不淨處思想，
「哎呀這是…」赤霄鍊眨啪羊鈴眼，這是…這事…人家不認帳呀！世侄吃虧了，「世侄別慌別慌張啊有俺相挺還怕這小羔仔吃完抹嘴就跑了哩呀。」仗義執言，
樓懷南腦門暈眩，扶額一歎，「前輩吾…」吾潔身自重，至今三十有三仍然玉杵無瑕完壁無缺，「小侄腹中…」欲解釋清楚，
東海神臾阻其言，「此事尚不足與外人道。」不由警戒，
可這局面…
東海神臾納樓懷南之手於掌，「清者自清。」其神色微指事態未明，尚不宜肆意張揚，
雨師魔元藏腹之消息若經洩漏，將引來多方爭奪，魔族現今舉動不定，愛徒也還押在魔域，不當多作牽連，個人名聲暫且拋，樓懷南緩下浮躁，但笑，「世伯誤會，」疊上另一手，與東海神臾隻手交握，「私事另議，倒是世伯路上提過有事需吾等效勞，卻不知究何事？」轉移關注，
喔，原來還好著呢，赤霄鍊啾啾那對小生後輩交疊雙手…
家家有本難念經，龍陽斷袖世俗尚難以通融，赤霄鍊本著無事不生事，乾脆別插手，
「這就是正經事了咯那俺問汝弍聽聞過靈鷇山麼？」赤霄鍊說起怪誕起了頭，
樓懷南自立門戶，也曾行腳天下，但此山名陌生，
東海神臾本不欲再理會赤霄鍊，卻接收到好友求問眼神，於是乎怏怏語道，「傳聞乃是東方靈山，雲霧嬝繞間溢乎清聖，提此如何？」
靠譜，赤霄鍊抹抹虯髥，扔下酒飯也不吃了，「啊這事說來說去簡單卻也麻煩呀咯咯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那靈瞉山內本住有一尊山靈母但早在一甲子前無故昏厥俺遇上山靈母席下半仙一者瘦削猥瑣如獐一者肥矮庸俗如鼠兩半仙說需要覓得神醫去診治主母功成會給不少好處的哩所以俺就想這世侄美譽通傳人人讚可不就現成＂神醫＂所以世侄汝看這事幫不幫襯俺呀？」赤霄鍊陳述冗贅，話語間走入室內，愈近愈躬著身，暖著雙掌，討好模樣，
東海神臾驀然站身，步伐挪騰，遮樓懷南，攔赤霄鍊，「嗯，您老好說，瞧見您老掌泛油光，唇齒含腥，欲汙誰去？」
「世侄伴兒就讓俺老商借世侄一日三日的並礙不著婚事況且先前往診視也沒要包準醫治汝寬容寬容。」赤霄鍊哈腰作揖，拉下老臉給求情，
「吾等且須營救入塵蓮子，此際不該添亂。」東海神臾回其一笑，赤霄鍊揖禮也未閃避，合將理由說足說滿，
赤霄鍊磨磨牙，世姪女徒兒落進魔人手頭，欲加拯救那可是曠日費時，但眼下這女徒兒若不得安生，世侄也沒心思旁騖，靈瞉山之事顯然要被延宕許久…
真是燙手山芋，俺硬頭皮也得接下，「禮尚往來俺助世侄一陣將女徒兒奪回世侄與世侄伴兒可也要替俺走一趟靈瞉山才好咯。」赤霄鍊打定主意，
東海神臾整袍，坐回繡墩，
樓懷南輕唉一聲，「是了。」賠笑，「還勞請世伯相助。」
「自然成俺雖是粗野人也瞭解湧泉償還道理絕非那恩將仇報無良無義之人。」赤霄鍊說是，念及師弟一獨行對己之批判苛責，＂自我中心，無情無義＂是錯看了自箇，「但這人呀需得惦惦能力咯咯總不能啥事都衝著幹勁豁出性命是不是？」鋪層台階，留點後路，
「量力而為，明哲保身確無不妥，小侄亦曾懷此心態，自僻出門戶後安居十有五載。」妙世醫耆樓懷南臥入竹椅，輕攏薄入於懷，然生此塵世間，於何故必起波瀾？於何所以總會跌宕？
因果、恩怨、天理、命數，人之一生是或隨遇而安，或者逆流反溯，總歸是勞碌，是脫不出執念，
「俺不是刻意話感傷就想起八年前一夕滅村俺逃出死劫卻落了無義貪生罵名實在冤得很。」赤霄鍊哀嘆，瞬間榮衰，轉眼物是人非，
逝者已矣，生還者又怎麼不歷經折磨，身與心備受煎熬，難以開脫，有時赤霄鍊會想，若當時遭厄，是否就一了百了，
「啊…怎會如此？！」那村子也借居近月，卻沒想…樓懷南驚駭坐起，猛抽身惹得腹內一疼，
東海神臾眉蘊陰霾，追問赤霄鍊，「何者所為？」
赤霄鍊痛陳，「夜梟幫。」答覆驚世駭俗，
夜梟幫兇殘昭彰，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若記憶無差，堪堪也是於八年多前乍然銷聲匿跡，此幫猖狂肆虐近五年間，恍若蝗害襲捲滿目瘡痍，即便剩存者亦不過是苟延殘喘，
「世伯節哀。」樓懷南一憫，生死＂無常＂，哀莫人心，
「俺吶看得挺開曾經相好過的娘兒幸好早一個月就攜子跟別野漢離村出奔俺算是身無家累哩咯即那夜強抵不過惡徒兇殘負傷墜崖幸遇恩人施救如今正是為報此恩為其奔走搜集物資。」赤霄鍊裂嘴齜牙，都過去八年了，現在回想已然分不清是愛人紅杏出牆所造之情傷來得嚴重些？還是滅村慘狀更刻骨銘心？

樓懷南沉湎，醫者仁心，仁者無敵，然則，細看來，戰禍事業，榮辱興衰，畢竟又何成濟？造化一筆，誰得及時功過相抵，
見其形貌抑鬱，東海神臾寬慰道是，「好友心緒向隅，易失準則，」觀樓懷南依舊捫頭幽幽，東海神臾亮出關鍵，「入塵蓮子若見好友這般喪志，定要喝斥幾句。」
樓懷南朝東海神臾擠一會眼神，搖首道是，「若阿鸞見吾這般萎靡，定會搥她之心窩…」
東海神臾一愣，握拳朝己胸口比劃，「可是這般模樣？」一捶，二捶，
頷首，樓懷南續說道，「爾後則來輕扣吾百會、風池…」
東海神臾明白，起身照作，更提議，「捋捋膻中穴否？」
世侄伴兒拇指揉壓世侄兩乳之間，此景著實閃瞎俺老目，赤霄鍊揩掉眼角屎，「俺那恩人說來古怪總面罩黑紗咯咯對俺不透漏名號可討起恩惠也不手軟使喚俺哩順手列出要三植、二物與一骨。」也不管兩後輩得不得空閒聽聽，赤霄鍊說得挺是歡快，「咯咯俺這人直爽應下之事就拿捏著辦目前已取得二物中之玳瑁獸皮至於靜瓶露興許得上修行門第找去而待三旬子時三植中七殊曇花花期將至再則另兩項寒冰石蓮與鶴靈芝前者尚再等候回應後者便是山靈母所有之物。」赤霄鍊話鋃鐺語畢，酒意上昇，喘將喘，
有求於人，也給老老實實交代詳細，
「嗯，緣份，」樓懷南舒緩吐納，享受東海神臾揉壓，道也沒漏聽訊息，聞言一忖，「前輩已然佔了先機。」
「世侄是有方子可療癒山靈母咯咯！？」赤霄鍊大喜若望，
「非也，世侄需聞問望切方得診斷，適才所道乃指寒冰石蓮。」樓懷南尋出所攜包袱，於內中搜出裝有寒冰石蓮之錦盒，
「日前獲悉雪硝谷谷主報訊，竟原來是世伯再尋問此物。」樓懷南揭闔蓋，示之，
見此植株，好箇，
酣紅膩綠雪裡枝，宛似波神變化成，花氣清涼勝寒霜，姣顏艷鮮兩邊開…
「哇哩真貴人也小子可好咯。」赤霄鍊擊掌，得來真不費工夫，垂涎欲得，卻思不能白取人所愛，「世姪有心先放汝身上等救回汝女徒俺才收之有理。」
「嗯，世伯受之無愧，小侄心才踏實。」樓懷南妥善收起，另作一議，「若世伯願意，請隨同小姪一道拜訪忌麟角兄弟。」
赤霄鍊眼斜，啐聲，嘮叨與道，「那對兄弟忒讓俺彆扭實在無意思交陪。」
樓懷南勸句，「寒冰石蓮原屬忌麟角世家之物，於乎禮，合該知會，於乎情，世侄與忌麟角兄弟義結金蘭，算是世伯兩位義姪。」
「呃…」赤霄鍊蹭鼻，腦海畫著譜系，這樣攀來連去好像也說得通，「俺聽世侄的。」

閒談到這份上，赤霄鍊一哈欠，貪戀飽食後一頓好睡，便向樓懷南討間空房，
「俺先蓄蓄精神世侄與世侄伴兒可也別操忙了喔…」寒冰石蓮該是穩操勝算，赤霄鍊心情愉悅，識趣得留點空檔給兩後輩恩愛一番，
「世伯這…」還是解釋解釋，樓懷南趕急澄清，東海神臾橫臂將他攔往回走，壓坐於竹躺椅，
「您老方便，在下隨性。」東海神臾掉頭驅逐赤霄鍊，帶上房門，
「東海好友忒是霸道。」樓懷南輕嘲，
東海神臾卻是有心為之，迴避赤霄鍊是欲背後說道長短，「蓮華好友此老不足信哉，切莫掏心置肺。」旋踵即坐於其側，
樓懷南朝邊上挪挪，「怎說？」
東海神臾半晌凝眸，忽引手前，其思慎緲未得現，「此老雖非貪婪無厭，仍可謂利字中間，道義兩旁，若逢災厄，難與同進退。」
樓懷南一笑，「是故好友欲以利趨之，方借以阿鸞受挾於魔為前提，誘使前輩應承協助。」
司馬昭之心既然使出，也無懼他人揭穿，東海神臾頷首，「現下更有好友寒冰石蓮為籌碼，料是他老做不出臨陣脫逃之舉。」
樓懷南闔目，輕噓，「若真如好友所料，此回算不得兩清，想來前輩尚有謀算。」
東海神臾撫拍樓懷南掌背，「可不是，赤霄鍊所列尋之物，尚欠一項未與吾等吐實。」
樓懷南啟眸視之，戴得雙瞳入水深，「那＂一骨＂，東海好友猜測為何？」
東海神臾一霎，
「魔族之骨。」兩相印證，
「嗯，」樓懷南憩卧，疊手搭於胸前，「年少時曾與父尊拜訪赤霄鍊前輩，還於那村逗留近月，彼時赤前輩爽朗豪邁，百無忌憚，待吾十分親切，卻如今…到底是前輩多了心思？可也是自身多了些心眼不是。」黯然一哂，
「若欲作＂無垢＂之人，豈入得了凡塵，」東海神臾仰目，「凡塵歷練一遭，就連佛祖都需看破生老病死，了卻貪嗔癡，登道者亦云清者濁之源，動者竟之基，儒家亦道是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淺笑而語，「既發願誕生於凡塵，怎能喊苦。」
「哈，」樓懷南笑澹眉眼，說起往昔一件趣事，「好友這論調道讓吾憶起早年一次出診，主人家甚是輕藐，故而受了窩囊，返回松竹禪林阿鸞不知打哪一氣出，口裡叨念著有人圖作鷹隼，有人甘為雞雀，怎就分甚麼高下了？」
東海神臾聽著興味，「好友可作回答？」問之，
樓懷南頷首，「人之面相，唇嘴長不高過雙目去，臉旁雙耳亦取代不了雙目，但凡雙目清明炯亮，這人面相便佔上八成佳。」重複當時說詞，
他人唇嘴說道越不過自身炯亮眼界，耳聞龐雜顛倒，也惑不去心眼清明，
「妙答。」東海神臾暢笑，
樓懷南微闔雙眸，其實，此事尚有後續，彼日，吾且問阿鸞，若有朝一日，爾脫去燕雀而欲作那鴻鵠，該當如何？阿鸞愁皺了小眉，片刻回吾，自有師尊護著阿鸞，吾便笑話她，那阿鸞可要節制，別吃肥了，氣得她踱步離開嚷嚷說年紀小還在長身子呢…
阿鸞呀，其實那時為師真正欲說得的是：若爾欲衝天，有為師托護，若爾失墜，有為師墊襯，為師與阿鸞相偕，不苦，不苦…
「歲暮將兮日已寒，中心亂兮物多言…」樓懷南悠悠歌曰，心不踏實呀不踏實，反反覆覆、忐忐忒忒，依稀覺得人心變，
再難復少年…

樓懷南閉目養神，無心絮語，忽悠淺眠，夢中，阿鸞洗手作羹湯，端至吟鳳亭閣恰逢己鼓琴作樂，遂與己相合而歌，歌曰云云：歲暮將兮日以寒，中心亂兮勿多言，內怵惕兮俎玉床，橫自陳兮君之旁，…
吾斷弦喝之，何出此等輕薄？說欲自薦枕席！
阿鸞瀅瀅含淚，溫溫婉轉，語是：久伴君側，君不御兮無能怨，師尊當要憐孤鸞。
吾掃琴墜地，悲呼道：荒唐，荒唐，是為師吾…荒唐了…
麗容重疊，昔年，有名女孩及笄前，排吾戶，邀與雙宿雙飛，為師拒絕，與之錯過，爾如今，阿鸞…吾還否錯過爾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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