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evil | 2023-02-05 22: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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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空檔，把幾年前看完一集就沒往下追的《闇》撈回來補完，這類劇不能一點一點看，必須全部一次性看完，才能有效避免臉盲症和記憶斷層。雖然我也著實delay夠久。 這部劇集邏輯縝密而嚴謹，感覺就很德國😆，編劇用一個故事把東西方物理科學、哲學和宗教學等理論概念，演示給觀眾，要說全無bug不可能，但個人覺得已經很出色了。劇集所涉理論很多，本身沒啥相關的學問養成，只能以小白觀眾角度，極其簡略地整理一下自己的理解脈絡。 貫穿三季的關鍵符碼有兩個： 1.凱爾特三角：整個劇集的大框架，可以由小至大代表不同意義，例如第一季三個重要年份（1953、1986、2019）、三位一體（亞當與夏娃的兒子老中幼三型態）、父母子（亞當、夏娃及孩子），以及第三季才揭曉的三個世界（源頭世界、亞當世界、夏娃世界）。 2.「3」的符號意義：三位一體、33年週期（時間穿越的週期）、三個週期（完成一個莫比烏斯環的迴圈）。 從第三季往回溯，簡述整個劇集概梗：一位鐘錶匠坦浩斯因一場意外失去了兒子、媳婦和孫女，此後他窮盡一生心力打造時空機器，試圖回到過去阻止意外發生，不料時光機器卻導致其所在世界（即源頭世界）一分為二，即亞當世界和夏娃世界。這兩個世界是坦浩斯試圖改變時間規則所產生的異數，用極端而淺顯的說法便是：受到了詛咒，所以兩個世界的時間不是線性運行，而是環形，世界成為一個閉環系統，加上因果定律作用，導致各種互為因果的悖亂現象，例如女兒生了母親，母親又生了女兒這類顛倒謬象，並伴隨世界末日的發生。因此，兩個世界的主導者（約拿及瑪莎，即後來的亞當與夏娃）開啟時空旅行，企圖解決時間詛咒。 然而，正是兩個世界的主導者企圖利用時空旅行，來解決時間錯亂的問題，才導致了時間錯亂和各種謬象。這正是時間閉環系統的特性。之後，夏娃為了自己的目的，設法連結自己和亞當的世界，形成莫比烏斯環狀的大系統，兩個世界就這樣反覆纏纏綿綿，死亡重生再重生死亡，進行無止盡的循環。最後，透過另一個關鍵的時間旅人克勞蒂亞的觀察，發現錯誤的起源，是來自於他們之前一直不曾察覺其存在的源頭世界，進而順利解開了結，兩世界消失，合為源頭世界，本不屬於源頭世界的人也都消失，時間恢復正常。 前兩季主要描述亞當世界，主時間點是2019年，主角約拿（在亞當世界的末日發生後逐漸成為領導者亞當）所在的溫登發生連續孩童失蹤案，由此事件為序幕，拉出時空穿越與宿命迴圈。亞當世界末日時點發生在2020年6月，所有約拿認識的人，包含他心儀的女孩子瑪莎都會死，為了阻止末日，中年約拿從未來回到2019年，引導青年的自己走上時間旅人的道路。中年約拿的目的在關閉1987年的時空通道，結束第一週期，他認為時間錯亂的源頭在時空通道，只要關閉通道結束週期，時間就會恢復正常，後續證明他想錯了，因為第一週期的結束直接造成第二週期的開啟，宿命迴圈仍舊持續著。 進入第二週期的青年和中年約拿，各自為了同個目的（阻止末日恢復時間）穿越時空，卻都徒勞無功，最大的原因在於，他們都受到亞當和老年克勞蒂亞的欺騙。第二週期時的青年和中年約拿仍想阻止末日發生拯救所有人，但亞當和老年克勞蒂亞卻想讓末日發生，因為只有末日發生，才有機會讓時間恢復正常。這個機會對亞當來說是結束第二週期，進入第三週期（劇集藉由亞當給出的後設概念是：要終止時間錯亂，必須歷經三個週期）；但對克勞蒂亞來說，是末日發生才能產生瞬間的時間靜止，在那段靜止裡做出的行動，才能真正對世界造成改變，否則迴圈內的人即使穿梭時空到某個時間刻意做出不同選擇，會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只是過程略有不同而已，結果不會變。 亞當和老年克勞蒂亞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當時的青年與中年約拿放棄阻止末日，所以反過來以「這樣做就能救所有人」來欺騙他們，實際上青年和中年約拿聽從亞當與老年克勞蒂亞的建議所採取的行動，結果都是在引發末日。 岔開來講時間旅人，全三季裡做過時間旅行的角色不少，但最關鍵的有3個，約拿、瑪莎和克勞蒂亞，且各自會因不同階段的經歷和發現，改變其最終目的。 A.亞當世界 (a)約拿：青年及前中年時期，目的是讓時間恢復正常，拯救所有人（主要是自己的愛人兼姑姑瑪莎）；後中年及亞當時期，目的是毀滅兩個世界，因為他多次穿越在三個週期間歷經多次迴圈，終於找到他自認為的源頭，就是他和瑪莎在夏娃世界所孕育的兒子，這個兒子不用時光器就能自由穿梭於兩個世界行動，確保兩個世界無限循環，因此只有除掉這個源頭，才能結束第三個週期從而結束痛苦迴圈，而一旦源頭沒了，兩個蛋生雞雞生蛋的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b)克勞蒂亞：中年克勞蒂亞，前期短暫相信夏娃世界裡的克勞蒂亞而配合她行動，目的是拯救女兒蕾吉娜；後期及老年克勞蒂亞，目的仍是拯救蕾吉娜，只是因為觀察到兩個世界的真正關聯，發展出有別於亞當和夏娃目的的第三條路。她殺了夏娃世界裡聽從夏娃指令的中年克勞蒂亞，再假扮她潛伏於夏娃世界，反覆穿梭兩個世界不同時空，尋找最終解法。 B.夏娃世界（第三季出現） (c)瑪莎：青年瑪莎，前期目的是阻止夏娃世界的末日；成為夏娃的瑪莎，因與亞當世界過來的青年約拿發生關係懷孕，為了肚中孩子能活下去，而被中年及老年瑪莎（即夏娃世界末日發生後的領導者夏娃）說服，殺了亞當世界過來的約拿，確保兩個世界的末日發生，同時確保迴圈永久持續。 回到主點。夏娃世界也和亞當世界一樣不斷重複悖亂的時間迴圈，也同樣伴隨有末日，夏娃世界的瑪莎就像亞當世界的約拿，拼命想讓時間恢復正常，阻止末日卻徒勞無功，直到夏娃發現亞當世界的末日會產生時間靜止的漏洞，便利用這個漏洞來連結兩個世界，形成更大體系的迴圈，讓夏娃世界裡的人藉由這個更大的迴圈，進行生與死的循環。兩個世界的連結依靠兩人的孩子，這個孩子穿梭兩個世界進行血緣擴容以確保循環持續；但同時，確保兩人的孩子得以存活，又是夏娃世界的瑪莎決意連接兩個世界的起因，這裡，同樣可看出互為因果的謬象。莫比烏斯環結的特性。 兩個世界的連結，可以以量子糾纏和平行宇宙疊加狀態下分裂的概念運作。源頭世界分裂成亞當與夏娃兩個世界，夏娃世界是在第二週期結束（即亞當世界末日發生）那個節點，與亞當世界連結上，形成莫比烏斯環，也是在這個節點，衍生出兩個夏娃世界的瑪莎、兩個亞當世界的亞當以及兩條路線──一條是青年瑪莎被夏娃世界的巴爾托斯阻止，沒帶走青年約拿，隨後世界末日發生，青年約拿躲起來逃過一劫；一條是亞當世界末日發生，青年瑪莎將青年約拿帶去夏娃世界。 分裂的兩條路線發展，相當於不同平行宇宙疊加在一起，再藉莫比烏斯環將兩個世界首尾疊綁在一起，因此，不論走哪條路線，都脫離不了迴圈，只是將原本各自獨立的小迴圈（以亞當世界來說，是第一週期開始到第二週期結束時點；夏娃世界也是類似亞當世界的迴圈，只是劇情沒演出來），擴大成雙迴圈（在第二週期結束時點，讓兩世界疊加，在此疊加狀態產生的分裂路線，就如莫比烏斯環的內環與外環，殊途同歸，最終都會回歸原點：經過第三週期再重啟第一週期），如同劇集一再強調，開始就是結束，結束就是開始。 劇情的具體呈現方式是：第一條路線，青年約拿躲過一劫，繼續在亞當世界進行時空旅行及宿命迴圈，瑪莎被巴爾托斯帶回夏娃世界，再被夏娃說服殺了第二條路線裡，被帶到夏娃世界的青年約拿；第二條路線，青年約拿被瑪莎帶到夏娃世界，被第一條路線裡折返夏娃世界又被夏娃洗腦的瑪莎殺死。兩條路線的成立，都是夏娃的局，目的是為了確保孩子存續。 同樣事件，從亞當視角檢視，進入第三週期的亞當察覺了夏娃世界的存在，也察覺夏娃延續世界的方式，從而推算出聯繫兩世界迴圈結節的真正源頭（他自認為的），就是約拿與瑪莎的孩子，更由此意識到2019年的世界末日必須發生，進入第三週期，讓瑪莎懷孕後再連同胎兒一起解決，結束第三週期，也真正結束迴圈。 他無法阻止青年瑪莎帶走約拿並發生關係的事實，因為孩子必須先存在才能被殺，所以他選了另一個方式，讓馬格努斯和法蘭西絲卡去攔截殺了約拿後與巴爾托斯一起繼續阻止末日行動的瑪莎，欺騙瑪莎說可以挽回一切，讓她跟他們回到亞當世界，重新把約拿帶到夏娃世界後，再返回亞當世界，利用她去執行一些任務，最後再殺了她和胎兒。 然而，夏娃早已做出應對之策，在進入約拿家前利用巴爾托斯引導而分出另一個瑪莎，再把這個瑪莎的宇宙疊加上去（也就是上面的第一條路線）。亞當雖在亞當世界結束瑪莎與胎兒生命，但夏娃世界裡已有另一個懷孕的瑪莎，所以亞當結束第三週期後，發現什麼都沒改變，絕望之下找上夏娃殺了她，整個系統又回到第一週期。 如同老年克勞蒂亞在最後一次循環時對亞當說的，他與夏娃為了各自目的不斷創造出新的自己，但他們所做的一切，卻都只會使兩個世界之間的結更形穩固。 那克勞蒂亞是如何發現還有第三個世界，甚至這個世界才是源頭世界？從她與亞當最後對話可推論一二。亞當世界與夏娃世界是光與影的互補，兩邊的世界像是彼此的倒影，套用量子糾纏的概念，就是兩邊交互作用後，綜合成一個整體特質，彼此存在超距作用，而無法單獨描述某一邊。 亞當世界和夏娃世界都陷入蛋生雞雞生蛋的悖亂迴圈，但大多數的主體情狀相反，例如亞當世界裡中年烏利希想砸死幼年黑爾格（未遂），夏娃世界裡老年黑爾格殺了中年烏利希；亞當世界裡妹妹伊莉莎白是聾啞人，夏娃世界裡姐姐法蘭西絲卡是聾啞人；亞當世界裡約拿的房子和家庭，在夏娃世界裡被瑪莎一家置換。在亞當世界逃過末日的人，大部分在夏娃世界都死於末日。但蕾吉娜不同，蕾吉娜在兩個世界都無法存活，從這個明顯差異為出發點，克勞蒂亞花了33年反覆在兩個世界不同時間點觀察，找出和蕾吉娜相似的人，鑽研兩個世界錯綜複雜的家族樹，撇除不斷進入重生迴圈機制的人，終於找到真正的交集源頭──亞當世界裡時光機的創造者鐘錶匠坦浩斯，推敲出第三個世界。 發現源頭世界後，修正時間悖亂的方法也就確定了，便是去到源頭世界阻止鐘錶匠兒媳孫女出事，杜絕時光機問世。克勞蒂亞接著尋找通往源頭世界的方法，發現亞當世界的末日發生瞬間，會產生小於一秒的靜止，一切的時間失衡都源於此，但也因此，在這段靜止內沒有因果定律，是改變迴圈的唯一機會。 據克勞蒂亞的說法，推測夏娃是在一次次的循環裡獲悉自己的世界必須與亞當世界連結，才能確保永續（從夏娃世界末日情景來看，比亞當世界的末日還慘，而這還是已經和亞當世界連結後的狀況了），以及發現末日靜止段內能對世界造成真正改變，於是引導當時的自己走向不同方向（前面提到的兩個瑪莎兩條路線），從而讓自己的世界與亞當世界連結。夏娃世界依附亞當世界永續，並與之互映互補，也頗對應了「夏娃由亞當肋骨（即側邊）所造」的典故。 克勞蒂亞自己也是利用時間靜止段去做改變，製造新的自己，這也回應了亞當對於「她明明已死，為何還能出現在這裡」的疑惑，但每次能改變的幅度太小，又得在當次循環裡確保每一個步驟不能出錯，所以中間應該有很多次循環無法順利到達第三個週期，而得重來一遍。劇情只是把最後成功的那次演給觀眾看而已。 同樣的，夏娃也是經歷多次循環中斷，才順利走到連結並確保兩個世界的結的階段，而且即使這次循環走到這階段了，下次循環可能又斷在中間某個環節，每次瑪莎與約拿的夢中驚醒，就像在暗示這次循環只走到這個階段就斷了，得重新來過。 一念生一宇宙生，一夢醒一宇宙滅，這部劇集用於傳達抽象概念的手法，都頗值得咀嚼。 在最後一次循環裡，亞當從克勞蒂亞口中知道了第三個世界，並被她說服，而穿越時空引導末日發生時的自己（這裡出現的第三個約拿，是亞當第一次利用靜止段分裂出的，前面第二個約拿是夏娃主導下的被動結果），帶領瑪莎（第三個瑪莎）前往源頭世界（前面的循環結尾都是亞當絕望殺了夏娃，重啟第一個週期）。 夏娃比亞當還早知道末日靜止的秘密（這也很好地說明了不管亞當想出何招，最後都贏不了夏娃的原因），但克勞蒂亞選擇亞當而非夏娃來完成最後一個步驟，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夏娃始終想延續所有人的生命，她認為就算是不該存在的存在，既然有了生命，就該想辦法存續，而不是乾脆全滅，但講直白點就是她想保住自己的血脈。克勞蒂亞窮盡一生也只是想找到讓蕾吉娜活下來的方式，某程度而言她能理解夏娃的執念，而亞當與她目標不盡相同卻未徹底背離，且兩人完成目標的步驟有99%一致，自然是更好的選擇。最後，克勞蒂亞的方法奏效，兩個世界回歸源頭世界，結束全劇三季的痛苦迴圈。 話說回來，也是因為夏娃有延續世界的執念，從而使她最後與亞當手牽手接受二合一回歸源頭世界的平靜態度有些突兀；另外，只有亞當因進行多次時空穿梭而毀容，夏娃和克勞蒂亞卻沒有，這點也是挺怪異，不過個人認為無損整體的質感。 全劇很明顯利用莫比烏斯環的迴圈來呈現尼采的永劫回歸，亞當是認清虛無後選擇消極地歸於虛無，夏娃則是努力在虛無中肯定生命的價值，看似是各自自由意志的取向，但兩者仍是在「時間 」（在劇中被稱為上帝）給出的權力意志框架下運作，實質無個人意志運作的空間。只有克勞蒂亞跳出既定的框架，進而找到解答。 然而，即使回歸源頭世界，也不是全然樂觀的象徵。雖然源頭世界確實沒有了約拿和瑪莎，以及時空旅行下誕生的人，可是漢娜依然有了末日的既視感，並且很可能替即將出生的孩子取名約拿。 結合量子世界、觀測者及薛丁格實驗的概念，實相是隨機產生的結果。每一個不同選擇所岔出的不同宇宙都既存在著也不存在著，這個源頭世界的完整也有可能在下一個瞬間又分裂了，這也對應了最後那段，當約拿和瑪莎走在通往源頭世界的時空通道裡，看見對方世界的小約拿和小瑪莎時，小約拿和小瑪莎也都看見了對方青年的模樣，只是不知道那是誰。 迴圈在凱爾特三角體系下，是沒有一勞永逸的出口，正如如何在永劫回歸裡對抗虛無，尼采提出的方式不是擺脫它，因為迴圈無法擺脫，而是必須一次又一次地不斷超越自我，用這種方式創造自我價值。簡單說，因為你只能一再重複你的人生，所有事都會重複發生，所以你必須在你當下這個人生裡，創造讓你願意一再重複的自我價值感。 對這部劇的結尾，感受更多的是，一種競競業業的人生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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