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20 [all剑]正道（限）（民国背景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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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覺菲才寡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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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發表於: 2022-03-30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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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4樓(nakuru) 的帖子

来了一点点温剑_(:3麦着急麦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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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m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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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22-03-31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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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情侣要出柜了，这场危机怎么化解哇。
其实温剑也很带感，都可以（擦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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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覺菲才寡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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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22-04-09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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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一点空俏。

20、敌忾
有一些话单从旁人口中传出，或许是匪夷所思，尽不可信；而有一些事光靠自己的臆测去看待，那也会是难经推敲，荒谬滑稽。但这些不可信、只可笑的东西若是由当事人亲自证实，那即便再不愿相信，也是不得不信了。
那日史存孝意外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撞破凤蝶和雨音霜的秘密时，他的惊讶绝不会比此刻的苍越孤鸣要少。但他们两人又的确都是家教优良，通情达理，本性仁善，所以在理解了这样的事实之后，前者便是愿意为她们两肋插刀，做这一时的挡箭牌，至于后者……
苍越孤鸣暂且较为平静，他没有开口，只沉默地与雨音霜对视着。凤蝶就站在她身边，同样姣好的面容，同样坚毅的表情，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剧烈的刺痛。
而剑无极则是悄悄地盯着苍越孤鸣——他是不敢去看那两位姑娘的——忽然想，这个人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大发雷霆，极乐极悲。他总是这样淡淡地、有礼地面对他人，一点喜悦或哀伤都是转瞬即逝，不许流露更多。苗王子的身份如同一层厚厚的茧，把他的喜怒哀乐自由随性都给裹了起来，一缕又一缕收紧，缠得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剑无极没由来地有些愤懑，他很想替苍越孤鸣撕开那层茧，把他救出来，如果即将永远地失去心爱之人，那现下不痛快放肆地发泄一场，伤心一回，还有什么时候能呢。
但他现在并不能带着苍越孤鸣逃离此处，对方也就只能待在茧里，无人知晓他的想法，无人能替他承受。这沉默亦持续着，气氛愈显凝重，直到剑无极终是先忍不住了，便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突地开口打破了僵局。
“凤蝶，雨音，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这么大的事，你也得让他好好消化一下……”
他说话时又看了一眼苍越孤鸣，再戳了戳银燕，想让他也跟着说两句。凤蝶倒是即刻就点了头，轻嗯一声，挽着雨音霜的小臂一齐坐了下来。
“对不起，”说话的仍是凤蝶，她也看着苍越孤鸣，“但在这件事上，我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
“我……知道。”
苍越孤鸣终于也出了声，他的神色无奈，心中怅然，而这失落与难过仿佛已要将那无形的茧给冲破了。
他的上衣口袋里还装着个戒指盒子，当然，这不是结婚用的戒指，只是他那日路过珠宝行时，因想到了雨音霜，就进去替她挑选出的小小礼物。小小礼物，蕴含真心实意，正巧雨音霜竟主动邀他今日相聚，尽管不是独处，他也定能够找到时机送出这份礼物，献上自己的心意。
“只是我原以为，今天是你给我的一点机会。”他的嗓子像是被哽住了，于是他又咳了两下，收敛了目光。
剑无极简直已经成了哑巴，他向来能说会道，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他还能说些什么呢。而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苍越孤鸣的肩，他转头望去，就见银燕正定定注视着他。
“你的机会，以后还有很多很多，但她们的机会，只剩这一次了。”
他陈述着事实，眉头微拧，诚恳认真，刚一说完，他又立刻补充了句，好似是怕苍越孤鸣误会一般。“你是个好人，我们并不是在要挟你，不过，如今能帮她们的也只有你了。”
的确，眼下这段恋情已经彻底坦露，面临的风险可想而知，如果苍越孤鸣选择了拒绝，那雨音霜和凤蝶必是死路一条。此乃穷途末路无法之法，也不知银燕是怎样劝说，才让她们俩决心铤而走险的。
但苍越孤鸣又不说话了。他当然也是个好人，还是一位君子，君子有成人之美，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应该成全她们。
可他也不仅仅只是个好人或君子，他还是他自己，有着他自己的感情与思考；他更是孤鸣家未来的王，为人王者，一味予以而无取夺，必也不是个王的样子。所以他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半晌后，他才道：
“让我想一想罢。”
五人的这场会晤比预料中要结束的更早一些，离开时苍越孤鸣倒是先送了雨音霜和凤蝶一程。而剑无极暂且也没有回还珠楼的意愿，非是他不想见神蛊温皇，只是凤蝶的事，也不清楚他知晓了几分，若心神不定说漏了嘴，岂不坏了大事。
于是乎剑无极最后就准备同史存孝一起回家了，他还记着要给温皇打一通电话，临近家门前，他便说让银燕先去卧室里等他。银燕一时没有细问，只说了声好，进屋后就径自上了楼。
剑无极心虚地给还珠楼去了电话，幸好温皇也没问他为什么不来。他又怕露出端倪，草草讲过几句，就借口说不大舒服，明日再见，那头倒是笑了一声，说如果实在不舒服，明日他来看他亦是可以。
少年人心中莫名有股暖流涌过，他放松了些，随口答应着再讲一阵，终于才挂断了电话。但他带着这少许放松踏上二楼，途经史仗义房间时，却忽然听见了里面有东西被打落的声音。
他怎么这时候在家。剑无极的心立又沉下，正想着要不要开门去看看情况，从中则是传出了断续模糊的对话。
“小空……”
“我不用喝药，只要你陪我就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唔……”
是俏如来！
剑无极贴在门边上偷听着，额角因为紧张而突突直跳。他想起了许久之前史仗义与他在床上所说的话，当时是意气之言，真假难辨，他一直也不能确定两人之间到底如何。可如今他们在这房间内，尽管看不到，但光凭声音也能猜出里边是一幅何等的光景。
俏如来并没有拒绝史仗义。
剑无极不敢再听，不敢再想，一些不该出现的记忆已重新浮现。他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脸，然后就快步冲去了银燕的卧室中。
——也许俏如来的确早就知道了，也许他什么都知道，那些肮脏与污秽，以为能瞒天过海，其实不过只是掩耳盗铃矣。
而如果俏如来什么都知道，那史艳文是否也是同样呢？
“剑无极，你怎样了，脸色这么差。”
史存孝眉头皱得更深，他见剑无极砰地用力关上门后，就靠在门板上颇有些失神，禁不住上前握住他的肩，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安慰自是有效的，剑无极被他掌心的热度慢慢给拽了回来，他又搓了把脸，说没事，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了一只老鼠跑过去，吓了一跳罢了。
“你几时开始怕老鼠的？”史存孝疑惑道。
“哎呀，老鼠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嘴里还叼着一只猫啦，”剑无极信口胡诌，“算了，这不重要。刚刚雨音她们讲了关于她们的那部分事情，那你呢，你是怎样被抓去当壮丁的？还有，要是苍狼没有答应，我们要怎样办？”
他的问题连环不断，史存孝原本还想问问他的情况，这时也只好先一一作答了。而这间房里兄弟俩在公开秘密，一墙之隔的另间屋里，则又有一对兄弟正在制造秘辛。
一只木碗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周围尽是倾出的茶色药汤，但谁也没有工夫去收拾狼藉。俏如来向来理智，然而此时此刻，他也即将要分不清现实或虚幻了。
唇齿相依，气息狂乱，你我难分。掌控者如同一只受创的猛兽，正以霸道之态宣示着权力与欲念，但这一切举动不过是为了掩盖伤势之下的脆弱慌张——除开情感上的伤，史仗义现下也是真的中了枪。短短半日，一场会面，竟差点叫他送命，让他永远地离开对方。
而伤口虽已做了处理，先前那张血色全无的面庞和微不可闻的呼吸仍萦绕在俏如来心头，久久难消。他亦心神难安，余悸未平，如果他不是恰好忙完事务就撞上了对方的见面安排，又怎能及时察觉端倪，留心跟随，最后在紧要时刻救小空离开呢。
现下史仗义的情绪已与他共鸣了，他紧紧扣住了眼前人的腰，像是怕他会走掉一样。不知几时，他已经比他大哥还要更加高大，更加勇健了。从腰间脊背传来的体温暖过冰冷的大掌，吸引得人要进一步，再进一步，去探索侵略。
“……小空，”俏如来终是留有清醒的，他偏过脸，同时推开了那只愈发不安分的手，稍稍整理衣物后，他便站起了身来，“药还有，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来。”
“不是说了吗，我不喝药。”
史仗义面色一沉，心却仍如擂鼓，他不顾伤势，也跟着下了床，肩上缠着的绷带被渗出的血液染红更多，俏如来的目光稍作停留，就从他赤裸着的上身移开，垂下眼叹了口气。
“躺下歇息吧，莫再乱动了。”
“除了这个，你没别的话要讲？”
“除了这个，我还应该说什么？”
他的语气逐渐趋于平静，眼见马上就要恢复成往常那个不可触及的大哥了，史仗义忽然泛起酸楚与愤怒，连带着酝酿多年的爱意，一同爆发出来，将俏如来整个人彻底吞没。
这一次的亲吻不再留有半点温柔，伤口牵扯着散发出新鲜的血腥气味，与口中咬破的皮肉甜腥相仿，融汇相交，像是身处于生死战场，令彼此忘我纠缠。史仗义已陷入了魔怔执着的状态中，他恨不得就直接这么把俏如来给吃个干净。这是他的血亲，他的挚爱，他甚至可以为他丢掉性命，那么对方为什么不能因他再破一次戒呢。
俏如来的心中满是叹息，他缓缓伸手抱住了对方的后脑，温和地抚摸着那蓬乱的发，随后又摸到他的脖颈上。肌肤相贴，或许能让人得到一丝安定。而这种安抚之举果真有效，史仗义的动作一点点慢了下来，最后高大的身躯竟半倚在了俏如来的身上，安静的，不再作出兽类般的凶猛侵占行为。只是他唇上齿间仍不肯放开，好似一放，这人就会立刻消失。
俏如来没有消失，他费了一阵工夫才把史仗义哄回到床上，又在他的注视下擦干净了地上早已凉透粘稠的药汁。期间小空闷闷问他，说你是不是很怕我会死。他却只含糊回答，说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去。
“哈，我跟任何人都没有不同吗？”
“不，当然有，”俏如来把那只空碗放在了不远处的矮桌上，又回了床边坐下，“你是我的胞弟。”
史仗义直直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是吗，就只是兄弟而已？”
俏如来没有作声，他抬手欲去替他解开绷带重新包扎，却被攥住了手腕，不得不与史仗义再次对视了。
“大哥，从前住持教导我们的不妄语戒，你都忘记了吗。”他逼问道。
但他们所违背的又何止“不妄语”一条呢。
良久，俏如来又轻叹了气，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待史仗义再言，下一秒，他则低低开了口，道：
“是你忘了，我已还俗多年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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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22-04-28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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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剑温剑各占一半（

21、动魄
外边的闲言碎语不知何时改了风向，变了内容，因近期苍越孤鸣和雨音霜总是出双入对，形影不分，恩爱非常，羡煞旁人。先前的那些闹剧风波，好似就只是个玩笑而已，甚至有人说当初乃是雨音大小姐耍性子，想考验考验这孤鸣家的少爷，才会找人演戏，刻意刁难，如今考验通过，好事在即，自然也就可以放下身段好好相处了。
这些改变也让八刀痕十分高兴，他放了心，婚期就不再是秘密，雨音霜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放心。而她果真也是八刀痕的亲女儿，名声好坏，风言风语，她从来都不在乎，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进退屈伸又有何妨。
至于苍越孤鸣，她对他的厌恶感也已尽数消除了。多一位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且他确实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段不该存在的婚约，她根本就不会与他闹到几近反目。
事态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只不过这般甜蜜的假象到了苍越孤鸣这里，真倒如同在伤口上撒盐一般。所有人欢喜，唯独他知晓那永别的一日即将来临，将会舍去他的欢喜。这割舍前的美好，便愈加像是一场泡沫幻境了。
但好在他还有朋友，虽失去了一个未婚妻，却多了四位好友，当中的一位更是贴心，几乎每日都要找机会来陪陪他。能有此等挚友相伴，也算是三生之幸了。
“来来来，尝尝这个，我刚溜出去买的，你们那里应该没这种点心吧。”
此时剑无极同苍越孤鸣正坐在花园一角里，因两人皆有所忙，最常碰面的时间便在中午。他托着油纸包打开，将一枚炉果喂到对方嘴边，苍越孤鸣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下，点心入口是香甜酥脆。大少爷颔首，先夸了句好吃，又问他中午没吃饱吗。
“唉，你是初来乍到吃个新鲜，可能觉得食堂还不差啦，我们都吃了一两年了，那就真正是油水不足，胃口不佳咯，”剑无极也捏起一颗点心丢进嘴里，摇头晃脑，末了却是叹了口气，“不过想想外边还有那么多的人颠沛流离，没东西吃，没地方住，好像我这样……也实在有点不知足咧。”
“……如果局势安稳，天下太平，或许就不会有人食不果腹，居无定所了。”
“是啊，能那样就好咯，什么时候不用打仗了，离那一天应该就不远啦。”
他说完后，苍越孤鸣没再接话，剑无极猛然意识到这话题似乎不适合讨论。严格来说，他们两家算是死对头，想要得到太平，怕是真得等他老爹没了才行。
这种念头的确太过分了点，剑无极打了个哈哈，又说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们来操心啦。苍越孤鸣勉强笑了笑，他非常清楚，剑无极也许能不操这份心，但他是一定要去想的。而如果真有一天轮到他来掌兵统帅，届时他又会如何做呢。
“嗯……银燕那边怎么样了，一直在关注火车班次的事情吗。”大少爷随即调转了话题。
“是啦，又不好交给外人，那头牛就隔三差五跑去车站问，真有够累啦。但也没办法，毕竟你们三个谁出面都不合适。”
“辛苦他了。”
“这话说的……”剑无极又塞了块小点心给苍越孤鸣，“辛苦你才是。”
“我？我不辛苦，我什么也没做。”
“喔，跟我还讲这些？真正该打。”
手上还沾着食物碎屑，剑无极故意捏了一把对方的脸颊，惹得苍狼无奈地和他过了好几招。中午能留给个人的时间并不多，等再把那一点吃食瓜分干净，二人就要往各自的教室去了。临别前苍越孤鸣问他，晚上还能同他一道吗，剑无极则是笑着一摆手，说你不得和霜继续演戏啊。
“如果不用呢。”他道。
“那我……今天也没空啦。对不住嘛，明晚行不行？”
他稍有些抱歉地挠挠头，认为自己重色轻友很是不该，但他已有一段时间未去还珠楼了，再隔久些，恐怕会让温皇起疑心。
“你是要去见你的女朋友吗？”想不到今天这只兔子竟没有轻易罢休，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剑无极面上一红，斟酌着又点了点头。“是、是喔。”
而苍狼看着他的脸，忽也跟着嗯了一声，道：“好吧，那等有机会了，可以让我们也见面认识一下吗？”
剑无极心说没准你们早就见过了，又想也许见了还不如不见得好，若让苍狼看见身边的朋友皆是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指不定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误解咧。但他终也只能在心底乱讲，嘴上仍然答应说好，这下过后，才跟对方彻底告了别。
实际上苍越孤鸣今天是不可能和剑无极去吃喝玩乐的，他爹跟他那无缘岳丈晚上要在外边见面用餐，叫他跟雨音霜下了学也一起过去。不知为何，苍越孤鸣今日对此相当排斥，他从未如此地想要逃离。然而他又必须得和霜好好演下去，这是性命攸关之事，他不该由着性子，也不能由着性子。
于是傍晚时分，汽车队伍依旧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还珠楼门前，雨音霜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同进了最深处的包间里。相比之下，雨音霜的心理素质比他更强，她神色如常，甚至能微笑着与他聊上几句，仿佛她的心上人并不栖身于此，她也仅仅只是孤鸣家大少爷未过门的妻子而已。
剑无极不是乘坐汽车来的，所以耗时更长，到达还珠楼后亦没能和他们见上面。还珠楼里的人早已熟识他，今天恰好又是随风起在大堂内招呼，剑无极心情不坏，所以在小小地捉弄过他之后，才直奔闲云斋而去。
到了地方，温皇似乎正在和人打电话，他的声音隐约传出，剑无极识趣地没有立刻进屋，只在外头摆弄着花花草草。待通话结束，他刚要向前，就听见里边那人又出了声。
“是哪个小毛贼躲在外面？”
剑无极眉毛一扬，三两步跨进屋里，说你骂谁是贼呢。温皇笑了笑，任由他半压在自己身上，只搂住腰把他往怀中送了送，说谁不打自招，谁便是贼。
“嘁，我懂礼貌你还要讲我，那下回我可不管你是在谈事情还是在洗澡，就直接进来了喔？”
“嗯，好啊，欢迎至极，”他不让剑无极挣脱，接着又道，“风寒已经好了？”
“啊……当然啦，我这么身强体壮，小小风寒算什么啦。”
近日没来还珠楼，剑无极不能讲出实情，只好找借口说是因为自己害了风寒，怕传染给他。而温皇倒一直很记挂他的身体，甚至在罗碧回家时托他多留心剑无极的情况，虽然二叔关心人的方式并不太寻常，但这双重的关心还是让少年人因说谎而惭愧了。
不过惭愧归惭愧，他的心里却很高兴，尽管恃宠而骄一词与他不大相配，可眼下他的经历与所为，岂不正是印证了这四个字？
“下回若是再病了，过来也无妨，或许来了，好得会更快。”楼主大人轻易撩开少年人的衣衫，顺着腰线一路往上摸去。
剑无极当即抓住那只手，又哼了一声。“安怎，还珠楼还有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如何没有？难道你不晓得，发汗治病最是有效吗，”温皇的手果然安分地贴在了皮肉上不动，只又凑去对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暧昧道，“陪你出汗的法子，我这里多得是。”
这话语隐晦又露骨，剑无极脸颊一热，按着温皇的肩与他拉开些距离，碎碎说着为老不尊，真不害臊之类的话。温皇则是欸了一声，说我好心教你练枪，却还成了坏人吗。
“……呸咧，乱讲，庸医，谁听你的喔。”
剑无极本欲再骂下去，但温皇不肯给他机会。他说了声是吗，就顺势含住对方的耳垂细细咂吮起来，好似真是要把这黑心医者给当到底了。这样的枪法练习比打靶子更难，那只大掌已不再向上，转而是带有一点力道地往下摸了去。剑无极的呼吸立时变得紊乱，却只垂眼盯住了他的动作。
他和温皇总是只过过嘴瘾，至多亲个嘴，再不得要领地摸上几下。若要说做那档子事，则要么是气氛未到，要么是时机不对，每每也没能真的干下去。
眼下剑无极便是凝视着温皇，紧张而期待。他敞开身子，任由年长者用手肆意描摹他的线条，教他更多本事。但许是美事多磨，待他将要摸到他的那杆枪时，院中就传来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春风戛然而止。
来人自知打扰，可该汇报的要事他不得不报。温皇懒洋洋地眯起眼，双手又回到了剑无极的腰间，仍是搂着人感受他尚未平复的吐息，再命那手下直说无妨。
“是。”
手下人低着头不敢乱看，恭敬又有些支吾地报告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剑无极跟着听完，脸色已然变了，温皇却好像不很在乎，只点点头，说：
“贵客们的事，我们无权干涉，何况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两家的婚事在近，准新娘子要在闺中待嫁，倒也合乎情理。”
之后他们再说了什么，剑无极是听不进去了，他思索着该如何是好，一张脸上布满了愁云。温皇无言地望着他，直看得剑无极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般暴露心绪。
“怎么了，在为你的兄弟担心？怕他会有什么冲动之举？”他问道。
剑无极摇头。他之前对温皇的说辞就是自己正在扮演重要的墙头草，一边是手足兄弟，一边是新识挚友，哪一方也少不了他的安慰相劝。温皇没起疑，只是先前也说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爱管闲事。眼下见他这样心绪不宁，则更是不愿他为此继续烦忧了。
“别人的事，你愁破了脑袋也没有用，船到桥头自然直，莫再想了，嗯？”他又道。
少年人发觉那双手重新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走了起来，但他此时真没了兴致。剑无极抿了抿唇，随后捧起温皇的脸在他唇上亲了好几下，也像安抚补偿一般，随后就站起了身。
“我突然想起上回我找凤蝶借了几本书，今天又忘记带来了。我得，我得先去跟她解释解释，很快就回来，等我！”
不等温皇答应，他就如同一阵风似的飞快离开了院子。温皇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敛了关心神色，只轻笑一声，便由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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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22-04-28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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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修罗场场合。

22、惊心
剑无极的确是要去找凤蝶，只不过不是为了那几本不存在的书。然而他离开院子到了楼内，先见到的不是凤蝶，却是苍越孤鸣。
“苍狼！”他喊道。
苍越孤鸣闻声望去，皱着的眉心一瞬间舒展。他左右看看，才大步走到剑无极跟前。“你怎么会在这里？凤蝶这么快就派人给你传了消息吗？”
“什么，没……”剑无极想了一想，很快明白，“你和凤蝶见过面了？”
苍狼点点头：“霜被带走之后，我就马上找借口回来了一趟。不过，凤蝶也已经知道了……”
从这两家人进入还珠楼起，少楼主就派了人在包厢门口关注动向，一顿饭虽然吃得是无风无浪，但直到方才几人离席，她紧绷着的弦好似才得以放松。可想不到的是，一出大门，便有几名身强力壮的女性家仆上前围住了雨音霜。她们恭敬又不容拒绝地将其护送上了一辆汽车，雨音霜见到几人便知处境不妙，当即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又叫了好几声苍越孤鸣的名字，眼睛却仍然还在朝楼内望着。
她当然是看不到守在二楼的凤蝶了，还珠楼的那些手下也只是奉命盯梢，亦无资格上前抢人。车门一关，声音犹在，连苍越孤鸣都是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八刀痕见他这般，只笑着摇了摇头，说贤婿莫要见怪，小女一向刁蛮任性，虽然你们现在感情正好，但婚事将近，还是得小别一阵才合规矩呐。
此等行径合理又合礼，苍越孤鸣不能反对，他看向颢穹孤鸣，对方也根本没有要管这件事的意思。他心知原先的夜逃计策已是行不通了，那么当下则是得立刻与凤蝶几人通信才行。
凤蝶在下一刻就得到了手下人的汇报，接着又见到了苍越孤鸣。她虽是心急如焚，表面上却比他要冷静得多，尽管事发突然，但所幸先前她们也预料到了这种局面。与她一番交谈过后，苍越孤鸣多少定下了心神，有了主意；而在离开之时，他忽又在心中感慨，凤蝶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须眉。且不论什么感情上的先来后到，即便是同时竞争，他也未必能胜过她。
剑无极听他简略说完，担忧随之减轻了许多。“事已至此，凤蝶她们又做了另手准备，那就按这计划继续进行吧。”
他满脸正经，样子颇为小心，因怕被人听去，讲到最后声音几乎都要听不见了，这和他往常吵吵嚷嚷的形象很有些反差。苍越孤鸣认为自己不该总觉得一位男性可爱，但事实上他就是这样看待剑无极的。
他真是很有意思。苍狼心想。
“对了，那你为什么在这儿？是和你的女朋友也在这里约会吗。”精神不再紧张，苍狼就想到了开始某个未被解答的问题。剑无极听他这么问，只得支支吾吾嗯了几声，说算是吧。
“那她现在应该还没走？可以让我们见上一面吗？”大少爷说完后又立刻补充道，“啊，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想多认识一些朋友而已，你的恋人，也该是很可爱的人吧。”
剑无极没听出来这个“也”字的含义，他一时不知要怎么回应对方，然而一抬眼，他就见苍狼正目光烁烁地望着他，这样纯良温柔的眼神令他完全不忍心拒绝。就在他思考着要如何向对方说明实情时，他的这位“女朋友”倒是恰好意外地凭空出现了。
“孤鸣少爷，久见了，不知您还记得在下吗。”
听见温皇的声音，剑无极立刻回过头去，接着腰间一紧，被他半揽在了身边。苍越孤鸣先是微愣，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剑无极腰侧的手上，两秒后他才抬眼看向温皇，很有礼貌地点头一笑。“温先生，的确是久违了。”
剑无极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心说果然你们早就见过。随后他又挠了挠头，拽着小辫子，显得有些尴尬。“嗯……看来你们是旧相识咯，就不用我再替你们介绍了吧，哈哈。”
他目光游移，只听得苍狼又温和地嗯了声，猜想他应是已经明白了自己和温皇的关系。这时剑无极又去推了推温皇的手，似是觉得在朋友面前表现得如此亲密，非常不好意思。可惜温皇丝毫没有察觉这份心思，反倒是抓着他的手一同扣住，仍是牢牢地拥着他。
“孤鸣少爷可是同令尊一道来的？温某人招待不周，若早知大驾光临，该及时去敬几杯酒的。”
“温先生客气了，本就是家里人吃顿便饭，何须兴师动众呢，”苍越孤鸣又朝着二人拱了拱手，并将那些细小又明显的互动尽收眼底，“若有机会，苍狼下次必再向温先生好好致谢，眼下家父还在等候，我也不便打扰两位了。”
“哪里的话，等日后得了空闲，来了还珠楼，也该是温某做东，赔上这失礼之罪的，”温皇不动声色地把怀中人搂得更紧，不打算让他去送一送苍越孤鸣，“不过想来日子还长，听说令尊也已在此住下了，烦请孤鸣少爷先代温某问个好，改日必当登门致歉呐。”
“温先生言重了。”
苍越孤鸣看着剑无极欲上前却被拦阻下来的小动作，只又笑了笑，再次告别过后才转身离去。耳边还能清晰听见两人的交谈，只听得温皇问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是说找凤蝶吗，为何又在这里，而剑无极则哼了一声，申辩说哪有久啊，我光是跑出来都要好几分钟了好吗，恰巧见到朋友还不能打招呼嘛，你可真没礼貌。
尽管看不到画面，光凭想象也能想出他张牙舞爪的模样，苍越孤鸣微低着头，不知道脸上的笑已多了几分。而他也从没想过，自那日知晓了实情后，自己现在也是丝毫不排斥这一类的感情。不管是雨音霜和凤蝶，还是温皇跟剑无极，只要是真心真意的喜欢，男男女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是件很好的事，他羡慕地想。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个年轻人似乎没再见面。相较于其他人来说，眼下最难捱的人当属是失去自由的雨音霜了。她被关在小院里，吃喝虽是不愁，却没有任何可以说上话的人，遑论要向外边传递口信了。
八刀痕果然老谋深算，就算雨音霜表现得再安分，他也只肯相信自己的安排，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把她的贴身侍女也给支开了，留在院中伺候的多是些沉默寡言的生面孔，只要再熬过一段时间，便是大功告成了。
雨音霜到底低估了她亲爹的手腕，此刻她坐在屋中央的桌前，撑着脑袋，愣愣出神。这些天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砸坏的东西不计其数，就在她准备以死相逼时，大抵是心有所感，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太过激动了些，这很难不引起八刀痕的怀疑。于是她强忍着急躁怒火，终于恢复成了平静模样。
所幸的是，上天没有让她忍得太久，就在她愣神之时，外面传来一阵有些熟悉的脚步声，接着门一开，来者正是苍越孤鸣。
“你！”她难掩欣喜地站了起来，目光却在下一刻落到了旁边的小厮身上，“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茶水点心？”
小厮唯唯诺诺地应了离开，雨音霜跟过去关上门，这才按捺不住般对着苍越孤鸣发了一连串的问。苍越孤鸣无奈地让她慢些，又将凤蝶的状况和之后的计划道出。而实际上这几日里，他每天都来拜见过了那位无缘岳父，在坚持不懈地请求之下，才得以在今日见到了她。
“之后的几天，我也会继续再来的，能见这一次面，说明你父亲已经放下了不少的心。”他宽慰着，声音压得更低。
“哼，希望他现在是真的肯放心了，”雨音霜明显有气，但已有了一个同伴能够宣泄交谈，又知晓了现况还在掌控之内，她的冷静和理智也就渐渐占回了上风，“但你父亲那边，也不要紧吗。”
“他只当我是沉不住气，并没干涉什么，”苍越孤鸣抿了抿唇，“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雨音霜垂下眼，半晌才开口：“对不起，还是连累你了，本想着你和银燕都能装作不知情……”
“不要这样说，”他温和却有力地打断她的话，“我帮你……们，是心甘情愿，相信银燕也是同样。”
话到了这份上，再客气也就是生分了。雨音霜点点头，看了一眼门前并无人影，就又道：“五天后，我们具体要怎样做呢。”
“暂定是在那天行动，要是不成，就只能在婚礼当天逃了。这几日你我都要留心人员的排布，如果那日你父亲真出了门，就……”
他俯身凑去她耳边，保有礼貌距离地轻声说了几句。雨音霜听完后点点头，随即苍越孤鸣就拿出了一只小盒子来——这是当日他替她选的戒指。
雨音霜打开盒子，见到了这样一枚漂亮的戒指，却只默默地盯着，并没有将其取出。苍越孤鸣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犹豫片刻后，还是道：“如果你不愿意，其实凤蝶也给你准备了一对耳……”
“不用，这个很好，”雨音霜忽然拿起它，戒环中间镂着雪花样式，六角上都镶着细碎的钻，稍一转动便是光芒闪烁，如覆晶霜，“多谢你。”
虽知对方仅有感谢之情，但礼物毕竟还是送了出去，苍越孤鸣看着她将它戴在了中指上，便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回想先前与凤蝶商量时，凤蝶还怕霜会不肯收下，就备了另一样小物件，而他亦担心这会让她不快，有所顾忌。不过她们二人果然皆非凡俗女子，是大方坦荡，既已成了能够交托性命的朋友，又怎会因这种小事而生出嫌隙呢。
何况最纯粹的心意，本就不该沦为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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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覺菲才寡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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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22-04-28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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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逃出
五日后。
八刀痕果真有事要办，早早便离开了宅邸；而苍越孤鸣来得也早，恰巧与八刀痕前后脚错开。他在侧门处见到了雨音霜原先的贴身丫鬟，悉知情况后便由她领着，一路谨慎地来到了雨音霜的住处。
彼时只有三五个仆人在外边洒扫，见了他便一一行礼，称声姑爷，苍越孤鸣颔首回应，叫人进屋去传话，随后也不催促，只耐心地等待着屋中人起床洗漱。
而仆人们继续做起了手上的事，他们安静本分，不多言语，院中一时十分和平，仿佛与前几日没有任何区别。对这些人来说，老爷的吩咐自是不能忘的，但小姐和姑爷也得罪不起，时时紧盯乃为不敬，可单只留下两人独处，又有辱监视的使命。好在眼睛虽不敢看，耳朵却可以听，只要能听，也就不算失职了。
不过这些天来苍越孤鸣的连续探望，和两人表现出的甜蜜模样，已让这些不知情的人先放下了那点莫名戒备，若不是有八刀痕的命令，他们也不愿意让这对璧人为难尴尬，早就主动腾出地方了。正因如此，亦不会有人想到，今次这位新姑爷是里应外合，在老爷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进入的。
“等很久了吧。”
清亮的声音响起，雨音霜三两步跃出，看起来心情颇佳。她与苍越孤鸣相对而立，耳鬓厮磨，不知又在讲什么悄悄话。四周正在干活的下人纷纷弯腰低头，生怕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因而也没人注意到霜大小姐迅速捋下了手上的戒指，塞到了苍狼少爷的外套口袋里去。
不久前，他送了她一枚定情的戒指，家中上下是没有谁不晓得这件事的，毕竟雨音霜戴上了那戒指就不肯摘下，有意无意便要展示一番，爱不释手，视如至宝，唯有在洗漱沐浴时怕磕碰了，才会小心地放在一旁，并还要专门派人看守，直到她洗完立刻重新戴上才行。
戒指本身昂贵与否已不重要了，光凭大小姐这样的特殊对待，加上姑爷的身份背景，就无一人敢怠慢松懈，唯恐在自己当值时让它有了闪失，会小命难保，于是这一枚小小的戒指，忽然间身价倍增，成为了这院中最最贵重的一样物件。
这厢的悄悄话说了片刻，苍越孤鸣顺势执起了雨音霜的手，他故作不知地嗯了一声，说今天没有戴戒指吗。雨音霜则跟着高呼一句，柳眉拧起，怒而急地唤起了负责她起居的新侍女。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让你候在旁边，等我洗完脸就把戒指拿过来吗！”
她亮了亮自己光洁白嫩却无一物的手，命她立刻去屋里把戒指取来。那侍女是八刀痕特地安插的，原本也是机灵能干，她分明记得小姐是自己戴上了戒指才出的门，现在怎会又叫她去拿呢。但雨音霜盛气凌人，言语笃定，她毕竟只是个仆役，只得连连点头，匆匆跑进房中去了。
房里必然是没有戒指的，她一边找，一边仔细地从头到尾想了个遍，最后仍然认为戒指是被雨音霜自己拿了才对，于是她强定心神，又回到对方面前期期艾艾地陈述汇报，说您是不是忘了，戒指您已经自己戴上了。
雨音霜对她的回答十分不满，她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咯？”
不待对方回答，她又继续道：“方才我怕苍狼等得太久，一心只想着快些梳洗完毕出来见他，所以才让你候着提醒。你倒好，不仅玩忽职守，现在弄丢了戒指还想狡辩？”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
“还不快给我找！要是找不到，你们就全都等着吃枪子吧！”
雨音霜打断她的话，霸道专制的姿态竟叫人无法再反抗辩驳。而一时的恐惧和慌张让这丫头乱了阵脚，只想着戒指不见了会受到可怖惩罚，想着想着已是快哭了出来。她不敢再多言，只能重新钻回屋中去翻找了起来。
其他人亦是没有敢作声的，可沉默也难逃迁怒，毕竟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很快，院中所有的下人都放下了本职工作，为了那枚小小的戒指，屋内屋外，天上地下，每寸地方皆要翻遍，除非谁能找到，否则绝不罢休。
计划进行到现在，一切都算顺利，雨音霜的掌心有些冒汗，苍越孤鸣则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心神安定。不过局面越是混乱，越有利于接下来的行动，两人短暂观察片刻，发现这些人的确是被唬住了，无暇去管他俩，便就悄悄后退，接着迅速逃出了这方院落。
正门是不可能走的，去侧门的路程也不算太近，一路上难免要碰见什么人，亦不可行。雨音霜一边张望，一边带着对方躲到了隐蔽的墙角处，她再四下看了看，便是不作他想，直接纵身跳起，准备翻墙。
此举突然，苍越孤鸣见状忙要去托她，给她助力，但雨音霜居然身手不凡，又特意穿了双行动方便的布鞋，因而光靠一己之力就跨上了墙头。接着她伸出手，叫苍狼也上来，可两人还没来得及翻下去，一帮家仆就已经火速冲出。
“快跳！”
话音未落，家仆们是眼睁睁地看着人消失在了墙的那一边。他们不可能挨个翻墙，只好绕路去侧门正门两头包抄。但任凭这些人跑得再快，也比不过早有准备的二人。
逃离宅院后，雨音霜和苍越孤鸣一路继续狂奔，直往大街上人多的地方去。此时已是上午近十点钟，形形色色的人物往来不绝，某条路边上停着两辆普通的旧汽车，在这样热闹的场地下也是十分不起眼。苍越孤鸣见着车后则稍微松了口气，但他不敢慢下来，只带着雨音霜飞快地到了其中一辆车前。
“霜。”
史存孝从副驾驶座上探出半个头来，示意她快些上车。雨音霜应了一声，又看向苍越孤鸣，说那你呢。
“我坐这辆，马上去还珠楼和剑无极碰面。你们……你们一路小心，若有状况，随机应变，千万不要来硬的。”他说着，指了指后面的一台车，而这番话语很是含蓄，意思是即便逃跑失败，被抓回去了也无妨，日后总还有机会，是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雨音霜心知肚明，再点了点头，拉开门就要上车，然而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苍越孤鸣的衣袋里拿回了那枚戒指，再道了句多谢，这才钻入了车内。
苍越孤鸣一愣，心中百感交集，但现在不是让他感慨的时候，他看着汽车准备发动，随即也上了后边的那车。两辆车分道扬镳，扬长而去，隐入车流人海，踪迹难辨，但这场逃亡的结果究竟如何，眼下仍然不能预知。
司机是苍越孤鸣手下的人，可以信赖，雨音霜却是在车启动后就没有再出声，她神情严肃，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史存孝回过身去看她，半晌，他才从怀中拿出两张火车票递了过去。
“凤蝶早在等候了，她买完票就把它们交给了我，说一定要你自己拿着去见她，”银燕又把票往那边送了送，“是二等座，不至于太招摇，也不会坐着难受。”
雨音霜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回到票上，接过来后轻叹了口气，用它将那戒指包好，一同收在了衣裙的暗袋里。“你们这样帮我，我……我们不知道该怎样回报。”
“讲这些做什么，”银燕摇了摇头，转回去坐好，“我们是朋友，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况且这还没到赴汤蹈火的地步。”
雨音霜又忍不住笑了笑，说从前那样威胁你，实在也是不得已，还望你能原谅。银燕则又不赞同地一摆手，说是朋友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好，那就不说了，”少女透过车窗看向外边，“离火车发车还有多久呢？”
“约莫还有一个小时吧，从这里过去顺利的话只需要二十分钟，足够了。”
雨音霜颔首，刚想闭上眼小憩一会儿时，却听得一声巨响，车身便跟着猛烈地震动了两下，再然后就左右摇摆了起来。她与银燕各自抓住了扶手或座椅，甫一坐稳，便见司机正死死地抓着转向盘，以免车身一下失控翻倒。
“怎么回事！”银燕皱起了眉，同时又扭头往后方看去。雨音霜比他反应更快，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些追兵——不是自家的车和人还能是谁。
“怎会这么快……这老家伙，果然贼得很，原来他根本就没放心！”她毫不客气地骂着亲爹，懊恨地一拳捶在了座位上。
“霜……”“两位……”
银燕和司机一道开了口，前者立刻收了话让对方先说。但话未出口，又是一声枪响，这下子弹打中了后边的另只轮胎。汽车东扭西歪地往前冲去，司机大喊着指挥他们准备跳车，自己则抱紧了转向舵并用力踩下刹车，车轮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速度一慢，只见车门被猛地推开，两个人影先后踉跄翻滚出了车外。
八刀痕的人自然是不敢对雨音霜开枪的，不过对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在为首的确认了和大小姐同行之人不是苍越孤鸣后，就招呼手下先把那小子给做了。可没想到这边一颗子弹还未出膛，他们所乘坐的车也颠了起来，对侧两扇升起的车窗更是应声而碎，而这边一枚小小的枪弹正好飞进了开枪者的脑袋里。
“什么人！”
为首的人一边高喊，一边眼看着手下们逐个倒下，这会儿不需要他再发问了，一左一右两辆轿车正把他们的车夹在了中间。也无需那车上的人再出手，因失了司机，这辆车是摇摇晃晃地直往前去。为首者忙要去捉住转向盘，却还是晚了一步，车头一下撞在了电线杆子上，他整个人也跟着破窗飞出，生死难卜了。
雨音霜和史存孝在跳车之后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往前跑着，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不过隔了十几秒后，仍没有人或子弹追上来，这便是有些奇怪了。他们正要放慢脚步去看是怎么回事，面前则又有一辆车骤地停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史存孝一把抓住雨音霜的手臂，正要以身护住对方，但在看清来人后他顿时又是一喜。不等他开口，小空就做了个打止的手势，扬起下巴示意后排的空位。
“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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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22-04-28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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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生天
上了车，银燕和霜仍是惊魂未定。他二哥倒是一脸轻松，说怕什么，我还能让自己的小弟和弟妹出事不成。
“……”
银燕抿着唇，不知现在是否该说出实情。史仗义横空杀出，的确是救了他们，原先的计划得以继续实施。但若让二哥知道了真相，那他会不会让他别管闲事，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因为什么条件而把霜给送回去……
“喏，这是头等票，别委屈自己。放心，车上会很安全，”两张车票被送到二人眼前，史仗义再贴心地把它们塞到了小弟的手心里，“唉，要不是我的人看见你一大早就去了车站，我也想不到你的胆子会变得这么大，竟然敢筹谋准备，学人家私奔。好，真好，不愧是我戮世摩罗的亲胞弟啊。”
然而他小弟和准弟妹的神色并未缓和，史仗义眉梢一挑，也敛了笑容，对着他们仔细打量了起来。他现在毕竟也混出了一点名堂，心狠手辣眼毒，于是在这番打量过后，他忽又冷笑了一声，道：“银燕，你不高兴吗？”
“我……”
“多谢二哥，银燕许是被吓着了还没缓过来，我先替他道谢了。二哥的恩德，我们不会忘记，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来报答的。”
雨音霜抢先一步开口，同时握住了银燕攥紧的拳头轻抚了抚，又把那两张车票抽出来抹平，收在了自己这里。银燕的顾虑她自然明白，那同样也是她的担忧，但想来到底只差最后一点路程了，她丝毫不介意再演上一场。
“喔，还是弟妹嘴甜会说话，我这个笨小弟，以后就要劳烦你多多照顾咯。”
戮世摩罗重新换上笑脸，只是他嘴上在笑，眼中无笑，像是在继续审度，又或者暗中正在判断权衡。但实际上他也没有太多可权衡的，他跟八刀痕或颢穹孤鸣皆是敌非友，即便雨音霜和银燕之间有什么猫腻，他拆穿他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除非雨音霜会当场化身成为黑寡妇，把他的小弟给生吞了——显然，雨音霜没有食人的癖好。
而一场精心策划的逃婚，完全可以摔碎两只豺豹的如意算盘，甚至也许能将他们引入死局。要他顺手帮上一把，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车上的几人直往目的地飞驰而去，那厢苍越孤鸣也已坐在了还珠楼内。不承想和他一同入席的不仅只有剑无极，楼主大人竟也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相陪了。
可两个小辈心有挂念，来还珠楼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于是温大老板煮的上好茶水，在他们口中也变成了无滋无味。
“怎样，茶不合口味吗？”温皇看了看表情如出一辙的二人，“天气愈发冷了，多喝点茶可以驱寒。”
“我不冷啦……”“多谢，这茶很好……”
同时出声，稍显尴尬。苍越孤鸣笑了笑，见剑无极不说下去，就又道：“贸然来扰，不知是否打搅了你们。”
“如何是打扰，唉，实不相瞒，今天温某人才是多余的那个，”温皇故意叹气，“他很早就来了楼内，却不是为别的，而是专门在等孤鸣少爷您啊。”
“喂喂，少乱讲喔，我……我这不是看上次你们见得匆忙，没能多说几句话，今天正巧都有空，就想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嘛。”
楼主点了点头，道：“那真是劳你费心了。”
剑无极听出他在挖苦自己，便是偷偷在桌下捏了一把他的大腿，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捉住，反倒让温皇在他手心里轻刮慢搔了起来。
他的脸骤然变得有些红了，但苍越孤鸣微低着头，没插话，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温皇当然镇定自若，他不着急，只在短暂的沉默后，就问说孤鸣少爷似乎是有心事啊，不知有没有还珠楼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苍越孤鸣立时抬眼看去，表情倒依然平静。“再次感谢温先生关心，我……并没有什么心事，只不过是近日忙于筹备婚礼，有些精神不佳而已。”
温皇又嗯了声，忽然感慨道：“可惜凤蝶不在楼内，不然你们几个年轻人可以一起去外边看场电影，或是听听戏，也许能够放松下来，提一提神。”
“……噢？凤蝶她去哪里了。”剑无极明明有数，却故意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唉，女大不中留，她整日往外边跑，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说不定跑着跑着，哪天就真的跑出去不回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剑无极和苍越孤鸣俱是一凛，不禁怀疑起了温皇是否知情。剑无极抽回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又在衣服上蹭去了交握时掌心出的汗。“呸呸呸，乌鸦嘴，什么坏事什么不回来，别讲这种不吉利的话，小心凤蝶生气咧。”
“哈，的确是玩笑罢了。”
简单的几句话下来，让两个怀揣机密的年轻人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剑无极主动充当起了调动气氛的角色，他带着话题停留在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上，不让温皇有机会说些意味模糊却又像是在旁敲侧击的话。
尽管带有目的，但之后的交谈果然顺畅了不少，有了剑无极这副俐齿伶牙，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除开心中还在惦记着那边的进度之外，眼下简直和一场寻常的小聚没有差别。
然而人生如戏，往往在人们聊得最兴起时，总会有一位不速之客要来破坏打断。今日的这位不速之客更是了不得，他架子十足，来历不凡，目空一切，气势汹汹，不是苍越孤鸣他亲爹又还能是谁。
这也是他们预想过的。苍越孤鸣立时站起，他尚未开口，颢穹孤鸣却是径自走到了剑无极面前。饶是做好了准备，在这样一名位高权重、心机深沉者的威压之下，少年人仍是有些本能的慌张。而对方更不给他编造谎话的机会，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直接就掏出配枪抵上了这史家四少的额。
“父亲！”
苍狼最先出声，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按住他爹的手臂，同时温皇也把剑无极拉到了自己身后，脸上笑意仍在，举止亦无退让。
“苗王，别来无恙。”
苗王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他的手没有放下，但也没打开保险。他现在还不需要剑无极的命，只不过他需要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同样，这也是一种试探——对今日之事背后真相的试探，以及对史家实力和底线的试探。
“既是许久未见，一见面就动刀动枪，是否不大妥当呢？”温皇继续说着，这时便代替苍越孤鸣，帮他父亲放下了这把危险武器。
“神蛊温皇，你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唉，不敢，不敢，温某人一向谨小慎微，本分克己，胆子哪里大得起来呢，”说话间，空气中流动着的气息已换成了另一种的险，温皇再笑了笑，又道，“只不过一个人若要去死，也该死得明明白白吧，不知剑无极又是怎样得罪了您呢？”
颢穹孤鸣睨了剑无极一眼，才道：“史家的小子带着雨音霜跑了，你，脱得了干系？”
前有荷枪实弹，现有直截言语，两个少年心头是再次一紧。苍越孤鸣还扶着他爹的胳膊，手上一抖，又赶忙掩饰般故作惊讶地道了句怎可能。而剑无极则意外在惊慌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还站在温皇身后，虽摸不清对方知晓实情后，还会不会无条件地偏帮自己，但也只能咬牙横心，把那套预备好的说辞给搬了出来，最后挣扎，赌上一把。
“嚯，信口开河，你是苗王就很了不起吗？银燕怎会和人跑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明明还在房里睡大觉，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我们家看看啊。”
他的语气很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一边说着，一边站出，又走去苍越孤鸣身边搭住他的肩。“还有啊，雨音霜不是早就被她爹关起来了吗，没有她爹的允许，谁敢放她走，刚刚苍狼还说这几天要想见她一面，可是比登天还难咧。假设她真是跑了，银燕或者我要怎样去帮她啊？我们可没生出翅膀来。”
颢穹孤鸣暂且没有怪罪他的冒犯，忽而转头朝向苍越孤鸣，一双多疑的眼紧紧盯住了他。“我以为，你今天又是去雨音霜那里了。”
苍越孤鸣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虽也心虚，但这毕竟是件极重要的大事，他绝不能露怯。“是，前几日我都去拜访了，后来是霜说不必跑得太勤，反正婚期将至，不差这一时。所以我今天就约了温先生和剑无极一同见面，没想到……父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霜她怎么可能再……”
一番话说得诚恳真切，脸上眼中也看不出破绽。苗王听完后神情不变，过了几秒后才又开口：“八刀痕一早就出了门，不久后就接到家中传信，说手下人追到雨音霜和史存孝小子同在一辆车上。而且……”
“什么？”苍越孤鸣咽了一下唾液。
“下人们说，在他们离开之前，是你先带着雨音霜逃出家门的。”
“哈？这是什么鬼话啦，”剑无极抓住机会立刻插嘴，“苍狼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欸，难不成他也有个双胞胎兄弟，能够替他去拐人？”
他这句话便是成败关键。从下人到保镖，口头传递的消息已会丢失部分细节关键；再从保镖心腹传讯到八刀痕那儿，内容就又要增减一番；而到了颢穹孤鸣耳中，则不知是成了什么漏洞百出的模样。真假虚实，耳闻眼见，加上关系的远近，态度偏颇，适时摆在面前的一两句话，或就能左右一个人的判断选择。
颢穹孤鸣委实受到了干扰，他当然更愿意相信此事与自己的儿子没有半点关系。但他这下也只是嗤了一声，不与剑无极多讲，而是又朝着温皇发了问：“此言当真？”
剑无极没站在温皇身旁，不能给他打暗号使眼色，这下不禁紧张了起来，但他此刻也只能相信他，相信他会是个聪明的大好人了。
温皇与好人大抵是沾不上边的，但他的的确确是绝顶聪明。眼下这两个小辈自是做不出什么有害的事来，可对颢穹孤鸣来说，杀一个人实在太简单。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发作，干脆一枪崩了剑无极，趁此对史家宣战。如此聪明的人，绝不可能让此事发生。
“孤鸣少爷确实是很早就来了，等我到时，他们已经喝上了茶，聊了有一会儿了。不过这具体有多早，温某也不大清楚，只是还珠楼的上等包厢都会登记贵客的进入时间，苗王若不嫌麻烦，便随温某去大堂前台一观，如何？”
楼主大人面带微笑，恰似春风，将这一触即发的局势吹得缓和了不少——不管它是否愿意缓和。他又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就往门口走去，经过剑无极旁边时则顺势搂过了他，状似无意般在他的额角吻过。
少年人有些诧异，不待开口，腰上又被捏了一把，接着再是颊边更加明显的一吻落下。于是他似懂非懂地半靠在温皇身侧，本想用余光去瞄后方跟着的父子俩，但最终也忍住了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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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22-04-28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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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花前
在楼主大人的陪同之下，颢穹孤鸣亲自阅览了那本登记着信息的册子，其上记录十分详尽，白纸黑字证据充足，而楼内人员口径又十分统一，尤其是负责登记的掌柜，也许是怕楼主怪他失职，便是振振有词万分笃定，简直可以拿命起誓，说孤鸣少爷就是刚开门就来到了还珠楼的。这一切都让苗王无法继续发难，或是借题发挥。因而在再三确认过后，他只得面有愠色地领着苍越孤鸣离去了。
走之前他深深地瞪了温皇一眼，后者仍然微笑，不怕他瞪。而剑无极虽对苍越孤鸣接下来的处境有些担忧，但虎毒尚不食子，就算之后真相大白，他应也不会受到什么苛责。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确认凤蝶和霜的行程是否顺利，只要逃离奉天按时抵达上海，再坐上那趟去法国的轮船，那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所以，你们几个瞒着大人们在偷偷做什么？”
神游天际之时，温皇的声音忽在耳边响起，吓得剑无极打了个颤。他抿住唇，不知现下是不是可以坦白了，而温皇却又笑了声，先带着剑无极重新回到了包厢内，门一关上，再次入座，他摆出一副长辈的威严姿态，这便成了一场审讯。
“我……我不能说。”挣扎过后，剑无极还是摇了头。
温皇摆弄着那还有余温的茶，又兀自饮了两口，道：“看来雨音霜是真的私奔了。”
“没啊！银燕真的在家里，你也要去看嘛？”
“耶，我没说她是跟雪山银燕私奔了啊。”
剑无极立马慌张地看向对方。“什、什么……”
温皇无声轻笑，有意要再逗他一逗。剑无极则是慌慌忙忙，既想狡辩，又想破罐破摔。只不过还没等他开摔，或是想好什么新的借口，温皇就非常仁慈地主动戳穿了他们的小秘密。
“你以为，我不知道凤蝶去哪里了吗。”
霎时，剑无极心下一震，方寸大乱，知道抵赖无用，就立刻为她们求起了情。他本是能言善辩，可此时也只是来来回回地说着“她们是真心相爱”、“这是无奈中的无奈，迫不得已的下策”、“她们并没有过错”之类的话。温皇看他着急火燎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倒也是耐心等他闭了嘴，自己再喝完茶后，才道：
“我若有意怪罪，又为何要替你们掩护？或者该说，你觉得那些记录和说辞，是从何而来的？”
剑无极轻啊一声，顿时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这才仔细回顾起方才的情形，顺着一路想下来，想到那两个吻，就傻乎乎地问说那你怎么要亲我。
温皇也没想到他会先问这种蠢话，他不甚明显地停了一停，伸手去敲了下对方的脑袋。“你说呢。”
剑无极知道自己有点明知故问，但他还是想问。他一边摸着被敲痛的地方，一边再往温皇那边靠近了些。“……难道这老苗王真敢在这儿杀了我？他也太狂了吧！”
“不一定，不好说，有可能，”温皇见他像个小狗似的拱过来，则又轻拍一把他的后脑，“晓得害怕了？”
“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当然会怕了，”剑无极诚实作答，随即一头撞在了温皇的肩上，“所以……所以你早就在帮助她们了？”
“凤蝶是还珠楼的少主人，她要做什么事，用什么人，无需经过我。更何况，谁也不该小瞧了她。”
少年人得不到正面直接的回应，不过与温皇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也能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语背后的含义。他哼了哼，心口的某块巨石倏地放下，忽就轻松了起来，因两位朋友的安全有了保障，而温皇的为人品性也和他所认为的一样，他一面替朋友高兴，一面又觉得自己眼光很好，这个人很值得他喜欢，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双喜临门呢。
“傻笑什么，才捡回一条小命，马上就又放心、开心了？”
“你才傻，”剑无极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一种快乐的光，“唉，谁让你这么厉害呢，毕竟是楼主大人出手，稳妥稳当，我不就免担心可放心，能够开心了嘛。”
“我看你嘴上的功夫也很厉害，如果哪天还珠楼没落了，你就找个地方说书去吧，也许我还能仰仗你，混一口吃的。”
“呸呸，又在乱讲，不管哪里要倒闭关门，都轮不到还珠楼头上啦。我看你就是想占我的便宜。”
“占不得吗，”温皇捏了捏他的耳垂，激得剑无极一抖，不待他作出反击，又道，“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剑无极扬起的手一时没有落下。“啊？现在？”
“如何，四少爷另有安排？”
“……没有，”那只手最后搭上了温皇的脖颈，另一只也跟着环了过来，剑无极舔舔下唇，开口道，“但是凤蝶和霜那边还不知道怎样了呢，不用在家里等消息吗。”
“嗯，刚刚是谁说的，‘楼主大人出手，不必担心’？”
他说完就盯住了剑无极的眼，微微笑着，盯得后者简直脸红。旋即少年错开视线，像是考虑与抉择过后才答应一般，说搞不清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反正等也是等，那出门等也一样咯。
“唉，冤枉，温某还能做什么呢，无非是看你最近操心过度，想让你放松一下而已。”
“好啦好啦，你贤良淑德善解人意，是我不识好人心了啦。”剑无极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起了身，而温皇在他的手滑下去之前，堪堪握住了那只腕。
“知道就好。”
两人虽然常常待在一块儿，但到大街上玩乐的次数并不算多。剑无极对于穿着打扮没什么要求，也不眼馋那些手表首饰珠宝黄金，因此就不怎么去逛商场；而还珠楼内又应有尽有，香茗醇酒，珍馐佳肴，隔三差五还有名角儿来唱堂会，可谓是一手包揽了吃喝玩乐，自然也就不必再往外跑。
然而今天不同，温皇仿佛是真要让剑无极玩个尽兴。他先同他去百货公司买了几身好衣裳，又去西餐厅吃了顿大餐，接着再让他带路，去找了个热热闹闹的茶馆听说书，最后则是趁着夕阳落下之前，急赶慢赶地来到了一座豪华舞厅里。这大半日的消遣便算是中外结合，雅俗共赏，面面俱到了。
“是说……我还以为吃完午饭就会回去了，怎么今天的行程这样满啊。”
剑无极坐在一角卡座里，嘬了两口可口露，冰爽口感和沁人甜味让他眯起了眼，很快又打了个气嗝。温皇也抿了抿杯中的洋酒，问他不喜欢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
剑无极解开衬衣最上边的两粒扣子，歌舞厅里十分暖和，先前来时走得太快，也让他出了些汗了。但之后他又凑到温皇旁边，跃跃欲试想尝一口他杯里的酒，琥珀色的酒液澄澈馥郁，隐约在蛊惑引诱着谁。
他抬眼去看温皇，温皇便也看着他，随后他把杯子往他嘴唇边上送了送。剑无极低头，用舌尖去点了一下，辛辣酸苦和一丝甜意瞬时在口中弥散，回味则是愈发的甘醇。
眼下正是不早不晚的时候，舞池里安安静静，整个舞厅内也只有寥寥数位客人。许是环境幽暗，又有酒壮胆，剑无极四下张望一番，再啜了一小口酒，忽就抱住温皇的后脑，贴过去吻了他的唇。
吻是轻撩轻点，只有残余的酒味能证明他真的亲过了他。温皇一哂，揽住他的后腰没让他逃远，道：“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
“安怎，不行吗？”剑无极扬了扬下巴，也知这样确实是大胆了些，“我、我又没做坏事……”
和喜欢的人亲近，怎么能算是坏事。
温皇又笑一声，不予评价，两人再度对视，呼出的气息中掺杂了醺意，只见他们越靠越近，额头相抵，鼻尖相蹭，唇几乎就要贴上，即刻就能细细品尝到对方的滋味。然而下一秒舞厅内骤地响起了音乐，许是扩音设备没有调试好，音量巨大，炸成惊雷，吓得剑无极立刻从这暧昧氛围当中惊醒了过来。
年长者难得地有些不悦，他偏过头，几名服务生就连忙朝着他们抱歉鞠躬，剑无极也顺着看去，便是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算咯，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大度的楼主本也没有打算要去找麻烦——麻烦见了他，一般都会绕道而行。而这时音乐也已调成了最佳的声量效果，唱片里传来甜蜜婉转的歌声，很快也安抚了两人的情绪。
“去跳舞吗。”温皇抚了把剑无极的后脑，指尖绕着他的小辫子玩了又玩。
“啊，好、好啊，”这个要求似乎很突然，但来到歌舞厅，本就是要跳舞才对，“不过，我跳得不太好喔。”
“不要紧。”
于是两人来到舞池中央。现下除了他们，依旧没有别的客人前来起舞，要说瞩目，两个男人也实在是很瞩目。但剑无极很快就顾不上那些了，比起其他的娱乐，他跳舞的次数实在是很少，男步跳得相当一般，遑论是要现学女步了。
“等下你的鞋不会被我踩坏吧。”
他小声问着，一边要去搭温皇的肩，不料温皇轻捉住了他的手，攥着向下放在了自己的腰背间。剑无极不解地又啊一声，随后对方的手就按在了他肩头。
“你来跳男步，”他俯身凑到剑无极耳边，“要是踩坏了鞋，就自己想想该怎么赔吧。”
“想得美，我才不赔，坏就坏了……”
剑无极本能地犟嘴反驳，嘀咕的同时，温皇已带着他慢慢踩起了步子。而少年嘴上虽说着耍赖言语，却是低头紧盯两人脚下，生怕真踩到了对方。温皇在他的肩上捏了一把，说你是在跳舞还是在找地雷。
“我……”
“放松些，同我还紧张什么。”
他顺着他的肩摸到脖颈处，轻压了压颈后的那块皮肉。这般抚慰让剑无极绷紧的背脊稍稍展开，听得唱片又唱到“这里的早晨真自在”一句，他一时也认为自己应该自在才对。
“跳舞是跟谁学的，嗯？”感受到状态的变化，温皇把手重新放回到对方肩上，步下愈发流畅，即便跳的是女步，也仍然神姿高彻，潇洒翩然。
“先前……跟不认识的人一起，边跳边学的。”
“那时候你也这么小心翼翼吗？”
“有一点吧，人家可是女士欸，要是踩了她那多失礼啊。”
温皇长眉微挑，道：“和一位不认识的女士，这样跳？”
他说着，忽然按住剑无极的后肩，将其贴往自己怀中，两人偎抱相依，密不可分，从彼此胸膛处不仅传来剧烈又动听的心跳声，还有无法忽略的灼人体温。剑无极五指下意识收紧，也牢牢扣在温皇的腰上，透过单薄衬衫，他能清晰勾勒出对方的肌肉线条，而那滚烫炽手的热度更是从掌指一路传至心口。
“没、没有，不是……”
他撒了谎，却也不算撒谎。跳舞能跳得令人如此心神激荡，头脑昏眩，这是头一遭，也该是独一份。
剑无极微仰起头，深深望进温皇的眼里，温皇也就这样凝视着他，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深邃神秘，但此刻，那双眼似乎又蒙上了一层模糊的、不甚明显的、仅有二人清楚的欲望色彩。
而既然身躯已经贴紧，就没有再分开的道理，相扣的十指因汗水浸淫，已然有些潮湿滑腻了，不过谁也没打算松手去擦一擦。从头到脚，由上至下，他们似被一根隐形的红线所系所绑，便是一同旋转着，慢摇轻晃，在这一方天地里尽情沉醉。
有顷，舞厅里来了一帮成群结队的人，舞池中也就渐渐热闹了起来。他们这样一对显眼的伴侣很快隐没在了人群之中，或许就变得不再惹眼，是平凡普通。唱片中的歌曲换了几轮，只听得旋律轻扬，歌声婉约，词更是缱绻万千。剑无极不知自己何时又攀上了温皇的肩，而对方的手掌也在他腰间缓缓抚摸摩挲着。他实在很想去亲他一下，可精敏的楼主大人看穿了他的意图，只同他几乎面贴面地，低声叫他专心跳舞。
剑无极轻哼一声，大抵是受氛围所染，竟也乖乖地没有作对，他只是微眯起眼，耳边曲音缭绕，为彼此的气息与心律配乐，使他不禁要反复品味，品味此番难得风月。
“许我向你看，向你看，多看一眼……
“我度过了多少寂寞的春天……
“今天才伴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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