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5 【御神風X靖滄浪】衣露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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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2-08-25 14:4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25 【御神風X靖滄浪】衣露申（完）

遲到的風浪七夕文
寫了一年差不多了，遠目……
因為時間太久，本來想讓它就此坑在硬盤里，因為七夕的關係，心血來潮添了起來……

序

霹雳年201154年，延续十年的太荒神决以圣方胜利而终结。
同年年末，圣方统治区与魔方统治区在接任者净无幻、断灭阐提的主持下顺利合并并划分为五个行政区域。
次年六月，中心行政区——中原区基础重建完成，双方人员陆续迁入。

一

霹雳年201156年，五月。

中原战后重建区位于苦境中部，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
在这个时节的早上，还略带着春末的寒意，裸露在被子外的皮肤总因这样的空气而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体质偏寒的靖沧浪时常在被凉意包围的清晨醒来。
他没有将窗帘全部拉严的习惯，醒来时，还能看到天空远方的微光。他总是醒得这样早，在香气与寒意的包裹中。

靖沧浪还不大习惯房间里的香味。像盛夏果实烂熟所透出的香甜，又似少女怀春思情那般缠绵，被调香师巫阳神女命名为衣露申的熏香并不太适合男性。
然而主治医师素还真坚持，香薰疗法会让他的战后综合症有所好转。巫阳神女的熏香是根据他的情况而进行调整过的，对他的病情极为有效。
于是，靖沧浪默默地接受了素还真的建议。
睡前燃上一点衣露申成为了靖沧浪的日常。
睡眠状况也确有改善。
粗略算来他已经比最开始回到正常生活中那时，多睡上一小时。
也不再因为屋外的动静而在深夜惊醒。

经过一夜，原本活泼的香气变得深沉，是盛夏流转至隆冬，韶华衰逝于暮年，让人心思倦累，只想重新将被子一裹，重入梦乡。
是从外面传来的响动让靖沧浪最后一点睡意消失。
他将手探入枕下，配枪厚实的触感让他心神安宁，在枪的旁边，是御神风送他的军刀。

他掀开轻软的被子，裸足踩在地面上，配枪被别在腰后，而军刀则被反握在手上，漆黑的刃面在晨光中没有一丝反光。
在狭窄的公寓里开枪，反而会因为子弹的反弹误中流弹造成自己的困扰。

主卧外的响动声停止。
靖沧浪可以感知到自己身上紧绷的肌肉，此刻他就像一根拉伸至极致的弦。
房门被他拉开缝隙，他以自己对房门的熟悉而没有造成丁点声音。
这是一套标准的两室一厅的住房，面积约六十平米，按照靖沧浪的级别和功勋，本可以获得更好的待遇，他婉拒了。

主卧是住房最大的一个房间，拉开门便可对上客厅、厨房，靖沧浪自门后窥着，那两处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将卧门洞开，侧身在一边等候着动静。
门吱呀着开了，依旧没有回应。
靖沧浪几乎要以为先前只是自己在漫长的疗养中产生了幻听。
也只是几乎。

他的目光落在卧室门前的地板上。
在那里，躺着一根长约40公分的头发。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将手中的军刀甩出，等待着刀锋钉入入侵者身体的声响。
然而，入侵者却比他意料中更加机敏、迅捷，不过顷刻间黑影就闪避过刀锋，从天花板上落下，自地板借力朝他冲来。
应对这样的袭击已经是本能。
靖沧浪已经很久没有处于这种让他颤栗而又兴奋的危险之中，他的身体比他的思维更加享受此刻的欢愉。
拳头扎扎实实的击在入侵者的身上，随即膝盖便紧跟而上。
落空。
他又矮身闪避入侵者的踢击，然后在下一刻被抱住腰部同来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背部承受着压力，他扭身同人翻转。
在这时间里，身体的战斗经验比任何思索都更有效果。

这种经验，来自于十年的太荒神诀，以及为大战而准备的十年受训。
他曾手提着御神风送的军刀，猫身步于战火不止，烟硝弥漫的废墟，悄声接近魔方的部队。那双手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生命消亡于指尖的麻木，还有血液沾染到皮肤的粘稠湿润。

为何而战？
当时是如何也没办法仔细思索的。
作战最高指挥官海蟾尊下达命令，圣护——这支代表明峦最顶尖战力的特种部队——便去尽力完成。十年作战，圣护核心人员如今也只剩下靖沧浪和黑衣剑少。

战争结束吧，只要结束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于是便这样做了。
沧浪，你只要毫不犹豫的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足够了。
御神风曾经在他耳边这么说道。那时，他们十指交缠，御神风温热的吐息吹拂在他耳后，麻痒的感觉酥了半身。

你这样榆木疙瘩似的脑袋，也不适合想太多。
下一句的玩笑让他瞬间不想理御神风了。

那是在号天穷的斩首任务完毕后。因为任务难度，他同御神风都获得了少有的长假。才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御神风就开着车，载着他去了自己的临湖别墅。
在那里囤积了可以吃多久的食物，两人就在那里腻了多久。静谧的山中，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到最后好像真的便觉得，这世间只有彼此。
只要转身，便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沧浪，战争结束了，在一起吧。
御神风笑着说，那在眉宇间飞扬的神采，现在只要闭眼就可以看见。在时间中不曾褪色的记忆，告诉他，仿佛经年的种种都不是一个梦。

二

入侵者的面容被面具所阻挡，遮住大半张面孔的合金下是在同靖沧浪交换拳头后仍然没有改变的微扬弧度。
他的胸口同靖沧浪一样起伏着，在之前的角力中，他们旗鼓相当。
然后入侵者又古怪地停止了攻击，靖沧浪也停下了，他们在那一刻，出奇的默契。
“……御神风？”
靖沧浪喊出这个许久没有被提起的名字，他的手在纷乱涌出的思绪中紧握，那里被捏出了汗水。
面具下的笑容扩大，被唤作御神风的入侵者歪了歪头：“这个名字，真是让人感觉熟悉。”
他拉下了面具，露出苍白俊秀的面容，然后便冲靖沧浪挤挤眼：“沧浪，我是否还如记忆中那样英俊潇洒？”
回应他的，是靖沧浪的飞踢。

“沧浪，你就这么对待为了你死而复生的人么？”
御神风闪避过靖沧浪的腿脚，然后贴近只穿着轻薄睡衣的男人，这卧室本来就不大，他搂住靖沧浪将两人的身形一绊，便和靖沧浪一起倒在了床上。床因为承受了两个男人的体重而发出艰难的呻吟，他将头埋在靖沧浪的锁骨处——睡衣早因为先前的动手而散开，像猫一样的磨蹭着那里。
靖沧浪侧过头，御神风那长不长短不短的头发骚着他的胸膛，怎么都算不上舒服。
御神风压着靖沧浪，他的手不规矩的捏着靖沧浪，靖沧浪忍不住拧了眉头，想要抬脚蹬开这个一点都不知道客气的人。
但也只有御神风会这么理所当然的无赖吧。
靖沧浪深吸一口气：“神风，欢迎回来。”然后一脚蹬开了御神风，慢慢拉好自己的睡衣。

靖沧浪当年并没有直接看到御神风的尸体。
死亡消息是由御神风同部门的好友乐行词转告的，一同转达的还有一枚打火机。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塞进我口袋的，但我想，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乐行词说话时，递来了一枚黑不溜秋的磨砂面打火机。
靖沧浪用那枚打火机学会了抽烟。
用打火机点燃香烟时，他总是会看着在呼吸间一闪一闪的红光，想起那句话。

沧浪，战争结束了，在一起吧。

靖沧浪回过神，御神风正把热牛奶倒进他杯子里，在跟靖沧浪开那个无聊的玩笑前，他做了早餐。
你说什么？靖沧浪不确定的问。
没什么。御神风微微笑着。
总之，我回来了。

御神风带着两身换洗衣服就住进了靖沧浪家，然后一天吃完了靖沧浪预计还可以吃三天的口粮。
靖沧浪看着原本还挺充实的冰箱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在水池边洗碗的御神风。
御神风套着围裙正在哼着不成调子的，搭在肩上的头发灰白夹杂着，随着御神风的动作微微动着。察觉到靖沧浪的目光，御神风回头，金色的眼睛因为嘴角的弧度而眯起来，然后他又转回头，洗着碗：“沧浪，我有更英俊点么？”
靖沧浪的视线落在他围裙下的平坦小腹，思考着御神风搬进来后的食物采购份量这种民生问题。

沧浪，你说我有更英俊点么？
御神风将靖沧浪挤压在沙发与自己之间，贴着靖沧浪的面皮问道。说话间，唇瓣若有似无的触着面颊，携着呼出的热气，一会儿便让靖沧浪觉得那里的皮肤被湿润。
电视还在开着。大抵是战争结束，于是人的娱乐细胞又重新开始活跃，放着的是靖沧浪这辈子都没看过几遍的脱口秀节目。
御神风说完那句话，电视里刚好响起了配音的呵呵笑，热烈而又呆板。
靖沧浪忽然觉得，自己是无须回答了。
御神风被电视声音败了兴致，而此时关掉电视又少了几分从容，于是吻了吻靖沧浪的唇角，又将人拉起来。
看电视。
靖沧浪握着御神风的手，看完了脱口秀。掌心被汗湿了，也不知道是他在冒汗，还是御神风，或者两个人都是。

因为温暖还是因为紧张？
靖沧浪无从得知。

当中立的末世圣传在魔方的争取下逐渐有了倾斜时，圣方便下达了斩首命令，因为任务的艰巨性，是多个部门的合作行动。
他也并不意外带领这个小队的人是御神风，毕竟作为曾经主张同末世圣传合作的军内人物，御神风对末世圣传掌握的资料是行动的关键。出发那天，晨光熹微，只有远方墨黑中的一点白。他们在机场登上将他们输往战线的飞机，身上的装备沉甸甸的压在肩上，在登机时和扶手碰撞出细微的声响。
他登上机，转身拉了身后的净无幻一把，然后看到了御神风。
御神风那时显然是在思考，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因为所思考的事情而有着刺刀一样的锐利。
他把手递到御神风面前，叫了他：“神风。”
御神风回神，把带着皮制手套的手放在他掌心。他后退一步，手臂使力将御神风拉进机舱，他们的身体碰撞，然后御神风拍了拍他的肩。
那时候，他们仅仅是朋友。

互称着彼此的名字，将背后托付对方。
之前的许多任务证明，他和御神风是最佳的拍档。
但似乎也就……仅此而已。

靖沧浪用手将被淋浴打湿的发向后扒着，温热的水有些许进到了眼里，眼球微微的疼着。
他用手抹了把脸，听到浴室的门被拉开的声响。走进来的人是御神风。
浴室并不大，他很快就感觉到御神风的接近。他被御神风从后腰抱住，御神风被打湿的衬衫同他的肌肤相贴着。
“御神风别闹了。”他伸手要关上水阀，却被御神风覆住手。
那手缠绵的摩挲着他的手背，而后拂过他的手腕，落在他臂膀上的伤疤。
“沧浪，这里……这里……”御神风半跪在他的身后，舌尖舔弄着微微凸起的伤疤“还有这里。”
“御神风……”
靖沧浪想躲闪这种用唇舌数着伤口的行为，却被御神风搂住，感知那湿软的舌游走周身。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接受这样的亲密，纵然梦中时常忆起带着烟味的怀抱，但也止于梦境。他的手撑扶着浴室的墙壁，沾着水的瓷砖有些打滑，他便不得不将手放在御神风的肩头。
细碎的亲吻落在他的身上，和温热的水一起，水汽氤酝间，他只能看到御神风被水淋湿的头发，它们搭在他的肩头，仿佛跟那件白色的衬衫一色。他伸手去触碰它们，用手指去梳理它们，湿润的发丝在他指缝间滑过，最后他的手抚上御神风的脖子，指腹下是动脉的搏动。

御神风，活着。
这一刻是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御神风活着。

他们磕磕绊绊的从浴室中走出，用来擦干身体的浴巾在纠缠中被踩在脚下。然后他们倒入床中。身上的水将床单弄出一块块被水渍浸出的阴影，然而没有人注意。
靖沧浪侧过头，让御神风亲吻着自己的颈边，御神风的气息包围着他。如记忆中那样温暖却少了硝烟的味道。
御神风头发上的水在动作间滴落在他脸上，又被很快的舔去，御神风在他唇边摩挲着，像是在寻觅着什么。他启了唇，御神风的舌尖便自觉的滑入，舔着他的上颚。
笨拙的学着御神风的动作回应着，室内便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和濡湿的水声。

谁也没想到，在斩首行动之后，魔方的兵力会出现。末世圣传在当时完全成为了诱饵——只为了将他们葬送在末世圣传深埋在地下五十米的秘密基地中。
脚下的道路在剧烈的摇晃中崩碎，他们在回避末世圣传逃往出口的散兵时，还要小心自上方崩落的碎石。在跟宿贤卿的副手易子娘交锋中，流弹射入了靖沧浪的小腿，在喷上止血喷剂后只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当地面的轰炸结束时，基地的崩落似乎告一段落，当确定短时间内，基地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他们在崩塌的巨型水泥形成的掩体中进行短暂的休息。这次的号天穷斩首行动比想像中要艰难，他们此刻早已精疲力尽。
净无幻正在给击楫中流的胳膊喷上止血喷剂，无惑数着自己身上剩下的弹药，在掩体中，一时间只有枪支弹簧响动的声音，出奇的安静。
御神风将靖沧浪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打上结的时候，靖沧浪从鼻里闷哼了声。
御神风拍了拍他的伤口，抬头：“疼了？”
“又不是死人。”靖沧浪盯着御神风那张已经满是灰尘的脸，虽然他此刻也好不到哪里“你是在气什么？”
御神风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从腿上的口袋摸出了烟和打火机。御神风“喀嚓喀嚓”了好几声才把烟给点着，靖沧浪就看着他深吸了几口烟，而后缓缓呼出袅袅的白烟。御神风自余光中瞥见他认真的表情，认命的叹了口气：“想知道？……等我们都活下去吧。”
在御神风摁灭烟前，他把烟嘴对着靖沧浪，努了努嘴。
靖沧浪接受了他的好意，抽了两口。
“要活着。”靖沧浪说。
他把烟摁灭在地上，看着些微的火光在脚边渐渐湮灭。御神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头，御神风眉眼间的笑意仿佛要把人溺死。
“嗯，活着……然后什么都告诉你。”

他们在经过两条堵死的通道后，寻觅到了出口。
在那里，显然已经经过了一场屠杀，末世圣传在这里驻扎的残余兵力，在出口的位置意外遭到了盟军的剿灭。
几乎所有的人都死了。
当他们经过通道时，厚厚的血浆粘在鞋子底；刺鼻的味道，几乎让他们的嗅觉暂时失灵，他们踩过累累的尸体，不时被脚下的异物硌着。
在来到出口前，他们已经跟地面部队获得了联系，接下来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使他们通过出口到达地面。超过时限，魔方将发动下一波的进攻。
基地已经没有撑过下一波轰炸的能力了。
御神风手里的计时器在死亡倒数，他们无力挽回，只能加紧着自己的脚步。

御神风让众人先行一步，他的手仍拖带着靖沧浪。
两个人的额头都沁出了汗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空间里剩下的仿佛只有鞋底同黏稠血液接触的声音和计时器的滴答。
靖沧浪咬着牙，在剧烈的移动中，伤口重新裂开。他的小腿似乎已经被鲜血濡湿，半边身子也在失血中变得冰冷而麻木。他望着御神风的侧面，那张原本温和笑着的面孔在此时如同戴上了一层面具，坚定而冷酷。
我留在这里就好。
这句话哽在喉里，最后被他咽下。

活着。

室内早已暗下，半掩的窗帘外，可以看到深色的天幕中闪烁的几枚星子。
路灯自外的反光也自床外映入室内，在床尾投下青色的微光。
这是个清冷的夜，靖沧浪本应伴着香气入睡，在那些拽着夏日尾巴的甜美香气中去寻觅一点安慰。

现在已经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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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killerkitty在2012-08-25 14:5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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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2-08-25 14: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

靖沧浪的生活因御神风的入住而改变，最直观的反映在什么都需要去买。除了一张拥有政府多个部门印章的身份证明，御神风也就把自己带过来。
靖沧浪对于这个情况不得不安慰自己，起码御神风“死”了这么久，没成个黑户。
不然情况要更为麻烦些。
虽然在战后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靖沧浪也还是清楚现在的管制政策，如果没有那张身份证明，御神风在外面寸步难行。这是战时海蟾尊所发布的法令，因为它的严密性，在还有残存势力遗留的今天依旧沿用。

他们刚用身份证明通过政府在城郊间设置的关卡，御神风忍不住为这战时沿用至今的作风而啧啧。
“这样的作风，就不能让人感觉轻松点么？”御神风抱怨了声。
“鬼如来的残余势力还没有被剿灭，这是不得不为的政策。”靖沧浪出声解释。
“知道、知道。”御神风侧过头，冲靖沧浪笑着“沧浪你的胳膊也别绷那么紧。”
他的手抚上靖沧浪的手臂，在衬衫下，是靖沧浪看到枪支而绷紧的肌肉。御神风的手指在上面揉捻着，隔着衬衫料，让靖沧浪的皮肤感到一点微痒。
靖沧浪减了车速，直视前方的眼睛特地转头剜了御神风一眼：“我在开车。”
御神风不以为意，回道：“就是因为沧浪你开车，我才关心你。”他的手指在靖沧浪胳膊上留恋了会，才不舍的离开。

“下次你开车。”
“没驾照，沧浪你开车就好。”
“去考，你车技不是很好么？”
“沧浪你开就好，你负责开车，我负责看你。”
“……哼。”

在超市，御神风成功地让靖沧浪想起，御神风是一个多么难应付的人了。
在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的时候，御神风主张的是，共用某些生活用品是节约资源、促进两人关系的作法，牙刷、漱口杯这种东西实在不需要第二个，哪怕是情侣款的也不需要。
靖沧浪心想，去他的歪理。
逛到食品区时，靖沧浪则在努力增加购物车里绿色蔬菜的痕迹，御神风对于肉类的需求远远多于蔬菜。御神风对此振振有词：“沧浪，你没发现我脸尖了么？”
“……不，你还是这张冬瓜脸。”
“那我们就不要买冬瓜了，沧浪你舍得吃我的脸么？”
“……御神风你一边去。”

他们几乎是带着和当初负重练习一样多的东西回家，车的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靖沧浪已经预想到自己的住所被御神风的物品占满的场景。
“沧浪，你在笑什么？”开窗透风的御神风问靖沧浪。
靖沧浪想否认，可是他偏头望向后视镜，发现自己的确是在笑着。
“我想起了一些事……”
靖沧浪将车速减缓，就在不远的前方，是他们来时的那道关卡。

最终，他们及时的逃出了那座地下基地，靖沧浪因为腿部受创失血过多，到达地面时，半个身子的重量已经压在了御神风的背上。
斩首行动是在夜间执行的，当他们重见天日时，太阳已经自东方升起许久。他们位于苦境西南的深林之中，再往东数十里，是西南部知名的宗教名城，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会藏有末世圣传的基地。
等待御神风和靖沧浪的，是御神风预料中的魔方特种部队。御神风带着靖沧浪利用西南地区的地形对敌人进行躲避，对于这里山地、密林结合的复杂地貌，没有人谁比御神风更熟悉。
“沧浪，感觉如何？”御神风的胸膛起伏着，也就在先前，他利用这里生长情况良好的植被做了个在靖沧浪看来十分阴险的陷阱，根据御神风脸上的微笑，它大概可以一口气解决两个敌人。
靖沧浪深吸口气：“不能再好了，通信器有信号吗？”
御神风笑着摊手：“你说呢？”
靖沧浪在他们暂时栖身的掩体里摸着自己小腿边的刺刀，粗糙的刺刀柄紧紧贴合着他的手心。
如今，先走一步的净无幻等人能不能带来他们的空中支援，是他们生还的唯一希望。
“沧浪，你指望它，不如指望我。”御神风突然将他的手握住，那张现在沾着血污的脸依旧带着笑容“我们能出那个基地，就能出这里。”
他凑近靖沧浪，在耳边说道，御神风说到做到。

他们最后活着逃出了那里，逃离的净无幻等人带来了支援，植入他们手臂的芯片告知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地面搜救部队在一处难以发现的自然掩体中找到了他们，靖沧浪因为失血过多而发了高烧，至于御神风，在同魔城部队的游戏中，他的肋骨断了两根，所幸没有插进内脏。
负责搜救的乐行词小心翼翼的指挥手下搬动着两人，御神风还是清醒的，那双眼睛亮得吓人，他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乐行词拿出他的烟和打火机。
坐在武装直升机里的乐行词扯着嗓子吼他，要我服务周到点，给你来瓶酒吗？御神风眨了眨眼，说，哥们你要是有别掖着。
乐行词呸了御神风一脸，可是还是给御神风点上了烟。
“给我也来一根。”说话的是靖沧浪，不得不说螺旋桨的噪音真是可以把死人吵醒。
烟雾弥漫中，御神风说：“沧浪，我们会有很长的假期。”
靖沧浪闭上眼，尼古丁让伤口的疼痛稍缓了些，他吐了口烟圈。
“你还有事情要告诉我。”
“嗯，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们花了几天的功夫，把房子调整成两人同居状态。如今靖沧浪屋里的物品大多是成对配置，一对杯子、两双拖鞋、两套被子……而针对这些，御神风开始了新一轮的讨价还价，御神风坚持某些物品共用更宜促进双方关系，比如卧室、比如被子。
御神风常用的句式是“沧浪，我认为你应该……”，而靖沧浪的常用句式是“御神风，我们不能……好吧……”，靖沧浪当然觉得自己不该妥协，可是御神风总是有办法让他点头。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点适用在御神风身上，无论手段强硬或者委婉，他总是要达到他的目标。
在调整后，部分的物品被收起，而靖沧浪惯常睡前点的衣露申也被御神风收了起来。也就是在前天晚上，靖沧浪点了它，御神风开始了持续不断的喷嚏，皮肤上也开始冒起了红色的斑点，典型的过敏反应让靖沧浪不得不送御神风去洗澡，然后打开了所有门窗通风。
事后，御神风揉着自己鼻子，检查巫阳神女配的熏香。
“那个女人是做毒气弹的吗？我要向生化部门推荐她，那里才是最适合她的平台！”御神风信誓旦旦说着，随后他捧起了靖沧浪的脸，左右打量了一下，才说“沧浪，熏着这玩意你是怎么睡着的？”
靖沧浪抚额：“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它过敏。”
御神风望着熏香的眼神就像看着邪尊道的生化武器，靖沧浪于是做了最后的一次的努力。
“神风，素还真建议我遵照医嘱，事实证明这也是有效的，它让我能睡上一个好觉。”
御神风的手环在了靖沧浪的腰上，他的下巴枕在靖沧浪的肩膀上，在靖沧浪耳边说着歉疚而又诚恳的话。
“亲爱的沧浪，都是我的错，竟然让你担心有我在身边会睡不好。”湿热的吐息让靖沧浪半边身子都发麻，而御神风还在用那样的语气继续说道“夜里，我会认真地榨干沧浪你每一点精力的，沧浪相信我。”
这样露骨的话让靖沧浪脸颊发烫之余，奋力推开了御神风。
“御神风你……”靖沧浪一时间不知道该数落什么。
“今晚就自由搏击吧。”御神风用无辜的表情说道。
“什么？！”
“教官说，如果你精力过剩，那么干一架吧。”
“御神风你……”
“沧浪，你想太多了。”
御神风朝靖沧浪眨了眨眼，戏谑的笑意简直想让靖沧浪把他塞到箱子里随便邮寄到什么地方。
御神风是故意，绝对是故意的。

四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街边的树叶子就黄了。
就御神风神经比别人迟钝点，回家的时候才打了喷嚏。
靖沧浪给他倒了杯热水，御神风试了下水温，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御神风说，今天是合约缔结日，街上可热闹了。他说，沧浪你真的不打算出去么，我还看到几个很有趣的活动。御神风说完，就偏着头冲他笑，笑得靖沧浪有些起鸡皮疙瘩。
虽然靖沧浪的战后综合征已经缓和，可仍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御神风却总爱寻些名目让他出门，好比要开车去超市采购，这种小事就是御神风自己也能，可他偏托词自己还没驾照，谁都知道御神风是个不怎么讲究规矩的，当初在在部队里就是连领导批条都没有，就兴起开着飞机在天上转悠了两圈，还好去敌方阵地时，他击落了敌方两架侦察机，这才将功补过。
好说歹说，御神风拖着靖沧浪出门了。
车子停在车库里，作着股闷出来的味道，靖沧浪开车时将两扇窗户都打开，本来是想去味的，开起来却是让御神风的头发好一阵子风中凌乱。
御神风的头发白得很彻底，拂在人脸上凉丝丝的，靖沧浪有很多次都想问御神风，这头发是为何白的，御神风却只是笑，最多也不过是一句，都过去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御神风这句话好比万金油一样，以往执行任务，因内部分配的原因，他俩不常搭档，只能凭借对方身上的伤判断任务的难度，御神风这句话总是在躺医院的时候说，堵得靖沧浪真不想搭理他。
御神风说的好玩的，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商场，这是获得政府扶持的大型商场，占地颇为可观，现在正在做各种活动，御神风直接牵着靖沧浪的手参加了情侣活动。
那是个参考综艺节目的情侣活动，作为噱头，头等奖的是一套高档床上用品，御神风看着那套粉蓝色的床上用品摸着下巴啧啧，然后转头跟靖沧浪说，沧浪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御神风，我不认识你。靖沧浪扭开了脸。
却还是被御神风拉着参加了活动，负责登记的是三个商场的工作人员，平均年龄三十岁，看着两个男人手拉着手来，稍微惊讶了下，就利索的登记了。这年头，连立场相对都能在一起，性别算什么。

情侣活动的第三关是打气球，为此商场还提供了安全气枪，御神风还特地掂了掂，觉得不愧是政府扶持的商场，这气枪感觉相当靠谱。然后他把枪给了靖沧浪，说沧浪，这回你上。
靖沧浪刚应了声，就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震。
他下意识望向御神风，而御神风也转头看他，他和御神风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警惕。这个震动来路不明，根据他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更像是被人恶意造成的。证实他们猜想的是玻璃的破碎声，人群顿时爆发出恐慌的吵闹声，靖沧浪判断恐慌来源时，御神风的手上已经多了把同样的气枪。
“沧浪，和一切那样行动吧。”
御神风说完，就大声的嚷着“我是警察，大家不要慌，向安全出口走”，而在他吸引了人群逐渐靠近时，靖沧浪则逆着人群，朝可能发生状况的地方跑去。

在五大区域中，恐怖袭击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是这一起在中原区却是最为罕见。作为枢纽的中原区，在刻板的和战时一般的法规与布置的武装力量的守护下，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这次恐怖袭击格外的成功。
在靖沧浪的侦查下，一共六层的商场已经被掌握了五层，地下一层的监测系统已经被破坏，而一楼则在他的掩护和御神风的吸引下让五成的群众成功逃脱出商场，而现在一楼空荡的只有被破坏的痕迹，而在一楼以上的楼层，在靠近窗口的地方都有持枪的蒙面人，他们估计的规模是在30人左右，一层总共有六人控制场面。
现在正有三个人在追踪靖沧浪，之前已经有两人被靖沧浪用气枪解决，由于信号被切断，靖沧浪索性抢了他们的通讯器，他通讯器一上手没一会，就听到御神风在那边问。
“亲爱的，你在几层？”
假如是平时，靖沧浪绝对不会回答他。
而此时，他不得不说看着三楼的通风口说：“我在地下车库。”
御神风说：“那亲爱的你赶紧找辆车，我们冲出去。”
靖沧浪回答：“就六辆车，你说选哪辆车呢？”
御神风说：“既然是要开车走，那自然要开最好的。”
很久以前，乐行词就吐槽过，说御神风说暗号的技巧弱爆了，靖沧浪一贯是不在背后道人是非的，此时却也觉得御神风的暗号略微的让人不能直视。
靖沧浪背靠着墙，他手里的枪口还发着热，御神风的意思是既然摻和了这件事，自然是要擒贼擒王。在这间商场，监测主控制室最有可能的位置是在四层的安保室，而为了掌控局面，主事者也最有可能在那个位置。

靖沧浪的手很稳，就像过去的许多次战斗那样，他与御神风并肩，哪怕分开，也知道有人站在自己的阵线之中，这种信任根植心田，在自身之外成为另一股力量。
他侧耳，隐约听到了楼下枪响，而伴随着枪声的，是这层楼朝他这边而来的脚步声。
那步伐沉重，显示和之前的人一样，身上带着不轻的家伙，而听着前后的节奏，跑来的分明不止一个人。
靖沧浪屏息，在脚步近得让人心头狂跳时，他倏地闪出，在敌人犹豫是用枪射击他还是近身潦倒他时，用手扣住他的左右太阳穴，咔嚓一声的脆响，他矮身用这人做了掩护，子弹打在第一人的防弹衣上，发出沉闷的“噗”声。
第二人显然精明些，他后退拉开了自己与靖沧浪的距离，他此刻所需要做的就是拖住靖沧浪，这样不用多长时间，他的同伴就会闻声而来。靖沧浪却不容他这样的算计，手上死掉的那个人被他推了出去，不过一息的时间他就和第二人相差不过三步，此时恰好是那人手里的枪弹尽的时候，靖沧浪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下，血液溅出时又是一声枪响。
靖沧浪把匕首投出，脸颊还是觉得热，闻声而来的第三人的子弹堪堪擦着他的面颊，虽然在他的掌握之内，可是这样的游走在生死之间，还是让他的掌心微汗。
他腰间的通讯器作着电波的杂音。
“沧浪，身手还是那么敏捷。”御神风在那头说着话。显然他是在四楼的监控室，靖沧浪心头沉了一下，果然御神风说，“他把人集中在五楼。半个小时后将要杀一名人质，我们时间不多。”
“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不多……”御神风说。
“鬼如来恰好是一个。”靖沧浪替他接了下句。

鬼如来在靖沧浪的认知里，最开始是同事，虽然不是一个部门，可是代号“佛首”的他一直是部队里的王牌之一。
在一场军方内部的变动中，这个王牌就在靖沧浪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情况下投奔了天阎魔城的势力，成为了对方的王牌，为此那时候的海蟾尊藉机发难，进行了一系列的内部调整，就此上位。
想到这些往事的靖沧浪不自觉的焦躁起来，他想起了素还真对他的诊断。
他的情况是特殊的，他对战争的记忆是模糊的，素还真判断是当初军事法庭对他所造成的心理障碍，而靖沧浪对于那段的记忆也是仿佛隔着一层雾气，残存的记忆里的，只有将心脏都扯裂的愤怒。
靖沧浪很少愤怒，这股怒气即使他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靖沧浪回过神来，就朝楼上走去。
他往楼下望了一下，警车已经将这里的街道围堵的水泄不通，然而这些是徒劳的，毕竟鬼如来手里攥着许多人质，拥有的这项筹码足够让鬼如来狮子大开口。
靖沧浪和御神风在四楼汇合了，御神风手里还提着匕首，看款式跟靖沧浪的像是一对儿。他嘴里要咬着根烟，冲靖沧浪比了个数字八，作为这个战绩的代价，他的胳膊见了红。
御神风跟他说，沧浪，我们来猜个拳，谁输了就和鬼如来面对面。
这种方法固然无聊，却也不失为一种避免双方抢着啃硬骨头的调解。御神风吐着烟圈出了个剪子让靖沧浪的石头砸了，靖沧浪却觉得自己似乎上了个当。
御神风拍着他的肩笑，沧浪，这么些年，还是改不了爱出拳头的习惯。

那分明是没人像御神风这么无聊。
靖沧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种方法和人抢棘手任务，他的坚持往往会让人同意他，以至于他都忘记御神风总会委婉地来上这么一手。

鬼如来也是有备而来的，他虽然不明政府派遣的是哪个特种小队，却让自己的手下把守着上来的通道。
可他没想到御神风却让靖沧浪走了电梯，而御神风则直接冲了上来。
御神风当初在军方是以擅长复杂地形作战闻名的，而这次他直接拎着枪的直冲上来，他野兽一样的直觉让他总是能堪堪避过枪击，而等待一轮枪响过后，御神风的回击又总是命中靶心。
和御神风比起来，手里有着大把人质的鬼如来反倒像一头困兽。
御神风和他面对面时，鬼如来正在把玩手里的通讯器，他看向御神风的眼神有些神经质。
“你竟然活着。”
御神风笑着，慢条斯理地在鬼如来的面前拆了枪里的弹夹。
“每个人都有活的权利嘛，来，老朋友见面，玩一把吧。”他冲鬼如来伸了手，鬼如来很干脆的拿出了自己的枪，那是一把老式的轮盘手枪，枪身是特制的，线条流畅，是一等一的杀器。
“你果然带着它。”御神风说道，鬼如来拿着那枪指着他，在人质惊恐的眼神中，他们沉默的对峙着。
“我没有和你游戏的必要。”鬼如来说着，却把枪里的子弹一股脑的倒出来，只留下一枚在里面，他转着自己的爱枪，十分干脆的对着自己太阳穴来了一下，随后把枪丢给了御神风。
御神风接过去，给自己的太阳穴也来了一下，仍旧是跳过。
他笑着把枪抛给鬼如来：“可你拒绝不了，想死却死不了，很痛苦吗？”

有很多人，活着也许仅仅是为了活着。
还有些人，活着仅仅是为了找到能杀死自己的人。
无论怎样操蛋的人生，终究要面对，哪怕是带着消极的心理，也该去面对。
鬼如来就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态的去寻找着死亡，沿途制造着死亡，一个战士如果死于自裁，那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五

靖沧浪在进电梯后，觉得自己被御神风忽悠了，他用手撑在电梯内，电梯叮咚了一声，告知他已经到了五楼，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之后是第一轮的枪击。
当枪支的机簧响动时，靖沧浪自电梯顶，一个翻身而出。
他曾经和御神风比过拔枪，负责统计的是基地里的主电脑，他的拔枪比御神风还要快个0.3秒。
他的枪击中了两个人的眉心，他落地，借一滚消除了冲力。商场的第五层主要是公司集中的地方，人质位于中心的会场，而靖沧浪上来的电梯则在走廊，此时他闪进了走廊一角，不绝于耳的是枪击和子弹打在墙上，石沫飞溅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他应付自如，而牵系他心神的是很有可能已经跟鬼如来照面的御神风。
这种不安是在同御神风分开后产生的。
靖沧浪并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在他这么些年中，他不曾不安过几次，不安这种情绪通常产生于自己意识到因自身不足或者其他不确定因素所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靖沧浪这样的人，想不安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然而此时，他却是在不安着。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靖沧浪比想象中花了更多的事情去解决自己的敌人。
他握紧自己的枪，走向御神风和鬼如来会在的地方。
少了敌人的路途变得极为安静，靖沧浪仍走的十分小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隐藏着。

距离会场，还有几步路。
他听到嘎哒的机簧响声。
靖沧浪的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这一刻的心悸让他不可控制的冲向那个地方，他猛地推开门，第一时间看到了御神风和鬼如来。
御神风正用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正在缓缓扣下扳机。
“神风！”
这声音，靖沧浪都不知道是出自自己的口里，兴许是人所能发出的极限的声音，他喊完都觉得嗓子隐约作着腥甜的味道。
御神风回头看着他，冲着他微笑，是御神风一贯的笑容，坚定、温暖、自信，他扣下扳机，靖沧浪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可御神风仍旧继续。
嘎哒。
御神风将枪抛给鬼如来，转身朝靖沧浪走去。鬼如来接过枪，却没有急着去试，他只是握着它，神情一松。
靖沧浪望着鬼如来，那个男人慢慢地用枪顶在自己的头上，眉宇间神色竟然是安宁的，对于死亡，他接受的比一般人要快得多。
绚丽的血花自鬼如来的头上绽出，鬼如来倒下，嘴角若隐若现的笑着。

御神风拥抱了靖沧浪，而下一刻，靖沧浪狠狠地冲他脸上抡了一拳。
他是这么愤怒，御神风都给他打倒在地，御神风坐在地上缓了口气，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抬头望着气愤的靖沧浪，那张俊俏的脸上半边红得厉害，他伸出手，说：“沧浪，拉我一把。”
靖沧浪没拉他，他余怒未消，心脏依旧狂跳。
御神风叹了口气说：“沧浪，你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我已经死了。”
死。
靖沧浪的心猛地下沉。
御神风自己站了起来，他狠狠地拥抱了靖沧浪一下。
他说：“沧浪，我是和你在一起的。”

靖沧浪一瞬间有哭泣的冲动。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很确信自己是知道什么的，从脑海里涌出的记忆不允许他不知道。
御神风确实是活着，他在那次他不知道的任务活着回来，头发雪白，笑容依旧。可他确实也死了，他死在了鬼如来的枪下，从此鬼如来叛逃天阎魔城，海蟾尊通过内部清洗上位。
海蟾尊上位后，出台了一系列的法令，有好有坏，而靖沧浪则一度被内讧整上了军事法庭。
他最后的记忆是他启动了位于壶口烽隧的基地的自毁装置，为了覆灭厉族势力派来的特种部队，他还记得天花板那簌簌直落的尘粉，还有地面剧烈的震动。

那一刻他心中无悲无喜，没有面对死亡时候的恐惧，或许死亡才正是他要寻觅的。
那一刻他口袋里是御神风的打火机，可惜那种情况下不容许他抽一支烟。
那一刻他想起了御神风在那次生还后对他说的话，沧浪，我爱你，我希望你活着。

那些场景在一切都明了的时候都褪去，只余下纯然的黑色世界。
御神风和靖沧浪则在记忆的长河之上，这是黑色世界唯一的光彩，它们在无声中流动，靖沧浪的泪水流下，在上面砸出一点点涟漪。
御神风说，你还活着。
他蹲着，伸手探进脚下的那条长河里，他用手舀起里面缤纷的碎片，开始了自言自语。

我和靖沧浪的相识是在部队里的演习，他野外求生技能太不合格了，连个小鸟都会烤焦。
靖沧浪的训练很认真，如果不是有鬼如来这样的怪胎，军方内部比赛里，冠军应该是靖沧浪。
认识靖沧浪的第二年，我和他搭档出任务，从此凡是跟他搭档，我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背后。
靖沧浪喜欢鱼，休息的时候总是要抽空去水族馆看看，和看鱼比起来，我更喜欢吃鱼，因此和靖沧浪干了一架，打完架，这货和我躺在决斗场的地板上，半饷蹦出来一句，你不觉得鱼这样很好吗？我说，完全不能理解。
靖沧浪人很鸡婆，有一次执行保护任务，我们谁都没想到，被保护人还有个大肚子的老婆，逃命之余还接了把生，靖沧浪负责生，我负责找毛巾、开水，回去交接任务的时候，乐行词笑得差点没胃下垂。
后来有一天，我和靖沧浪在一个山坳坳里，后面缀着一屁股的追兵，靖沧浪灰头土脸，我也是。还记得那时，天上满天的星辰，我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吻他，当时忍住了，可是我知道我喜欢他。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
在号天穷任务结束，御神风就是这样在病床上，对着隔壁床的靖沧浪说的。
今夕过往的记忆在此刻重叠。

“靖沧浪，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坐在记忆河上的御神风如此说道。
靖沧浪和他面对面坐着，却觉得什么话都梗在喉间，假如他是个任性自我的人，或许他已经说出“假如这世上没有你，那我还活着干什么”的蠢话。
御神风伸手擦掉靖沧浪脸颊的泪，然后他让靖沧浪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也许我不该让你想起，也许我该让你一直沉溺在自己的幻境里，有很多个也许，胜过此时多多。”
靖沧浪在这时终于能“哈”地笑一声，他的声音还有些哑：“这才是真正的你。而现在，这也才是真正的我。”
御神风的身形在此时已经渐渐的透明，点点的星光在他身上飞散而出，靖沧浪已经快握不住他的手，他抬眼望着御神风，御神风冲他笑着，离别本不适合笑容，可是御神风却笑得很开心。
他说，沧浪，我爱你。
靖沧浪回答道，我也是，神风。
他说，沧浪，我会在你的身边。
靖沧浪说，我知道。

他的心早已在战火中疲惫，他的身躯也在战争中负上了伤痕。
过往给他带来的痕迹都真实的存在着。
他疑惑过，愤怒过，无奈过，痛心过。
他对死亡张开手臂过。

可人既然活着，便该好好活着，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肩上还肩负着其他人的期望。
无论将来会面对什么，他都该迎头而上。
靖沧浪不该是懦夫，御神风爱的人也从不是懦夫。

靖沧浪说，我该醒了。

终

霹雳年201157年，三月。
中原区综合医院。

素还真循着例行查房的顺序来到靖沧浪的病房，看到的是一张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空床。
路过的护士说，靖先生今早办理的出院手续。
素还真颇感无奈：“苏醒后的三个月就这样到处跑，唉，希望他记得定期回来检查。”
路过的护士说，要是植物病人都像靖先生这样，家人要轻松不少呢。
素还真远目，可不是嘛。

靖沧浪提着行李箱，御神风的打火机被他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开车来接他的人是忧患深，忧患深伸手要接他行李时，被他拒绝了。
“上面给你批了半年的恢复期。”
“四个月吧，四个月足够了。”
“这么拼啊。”忧患深打了个哈欠，“我还嫌睡不够。”
靖沧浪没有回答，在副驾驶的位置正襟危坐。

忧患深发动了车子。
今天的春光正好，靖沧浪还记得今早醒来时，枝头的喜鹊叫了。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nd

青阳老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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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邊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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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2樓發表於: 2012-08-25 19: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一半就有不妙的预感了果然结局=口=
虽然不舍得离开过往，但人最后还是要面对现实。
伤心过放弃过，但最后还是承担起了一切。
果然这样才是靖沧浪啊。
=口=可是越这样想越难过了……
（鬼如来和御神风赌性命那里看的又心惊又莫名地暗爽= =b）（老板爷你好帅，但是……活该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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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06)

3樓發表於: 2012-08-25 20: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是七夕嗎七夕嗎QAQQQQQQQ
好難過好難過(滾地

不一樣的回來，一樣的老夫老妻(洗墨捅
兩人共用一條被子其實不為過啦~反正都逼了不是？(大誤
樓主描寫的兩人生活在下好喜歡，很生動、很清晰。

不管怎樣御神風就只要靖滄浪活著，靖滄浪活著是因為還肩負著其他人的期望...
雖然是架空劇情，卻是和正劇一樣的兩人
背負著江湖責任的，才是真正的他們。
好想哭呦，咱。

噗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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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5 【御神風X靖滄浪】衣露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