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7 【談無慾】劫灰（1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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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蘭斯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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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3-08-27 03:1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27 【談無慾】劫灰（1END）

劫灰

談無慾一走走了許多年。

苦境被震了幾次，琉璃仙境早就沒了，屈世途頭頂上填了兩根白髮，素還真今天在這個異世界漂流，明天在那個次時空遊蕩。

官人哦，我的大官人，你何時回家呀！

陰無獨在琉璃仙境哭了又哭，哭了幾天哭膩歪了，又跑去找公孫月打聽談無慾的下落，還順便哭訴了一下生為女子的不幸。

公孫月拉了個小板凳，嗑著瓜子聽得聚精會神，這故事繪聲繪色，可比話本精彩多了，那苦了命的小娘子，生了個閉月羞花貌，二八的年華捏著小手帕，正是良辰美景，春色如許，誰知遇上那短命鬼，上輩子作的孽，等你薄情郎，一望十八年。

然後呢？那小娘子怎麼了？她是不是苦手寒窯，還被軍爺調戲，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等了十八年，等回來功成名就的大官人，身後還跟了個嬌滴滴的小公主，懷……誒蝴蝶君你別拉我呀！等會再吃飯！聽著正過癮呢！陰無獨你快繼續講，我可喜歡王寶釧苦手寒窯十八年的戲碼了！

陰無獨很憂傷。

談無慾這一走，走了真久，時移勢遷，棄天帝把苦境翻了個個，他曾經那群異度魔界的死敵，也全都被他在不知不覺中給熬死了，一頁書入了魔，黑黑白白的，連波旬都不甘寂寞重新出來蹦蚍。

這苦境，什麼和什麼，這個和那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素還真的臉一天一個樣，什麼什麼全都變了，連苦手寒窯十八年的陰無獨，轉眼也跟著風之痕跑了。

官人，官人，你等等奴家呀！

陰無獨在風之痕身後不斷喚著。

素還真，素還真，你等等我！

談無慾一路往北，一直走一直走，走過了草原，越過了高山，他從人聲鼎沸的市集出發，一路走過去，越是走，人越少，再走下去，動物也看不到一只了，最後他走到植物都生長不到的地方，只看到一望無垠的冰川，他走了三天三夜沒走出去，往回走又是來時的路，他想，這要是天地的盡頭，也忒寒磣了點。

不過雖說是寒磣了點，但好歹也是到了一毛不拔之地，一眼望過去，談無慾往這一站，這廣袤的冰川就都是談無慾的領地了。

談無慾摸下巴沉思了一下，既然走不出去就算了吧，這四面八方，也不是非要走出個盡頭不可。

他樂呵呵左右轉悠，晚上躺在冰上看近在眼前的星星，閉上眼，做了個夢，夢半鬥坪，春色明媚，他跟在素還真屁股後面叫喚，素還真，素還真，你等等我！

睜開眼，天上還是黑的，這地方也奇怪，看不到太陽，黑漆漆的天空映著片片光怪陸離，繁星似海，遍佈了每一個奇妙的光景。

談無慾起身，上下三千年，這無垠之地只他一人。

他回頭，來時路靜立身後。

他突然想看海。

臨走時從地上撿了個東西，這一片冰晶世界，只有這一處與眾不同的黑色，拿在手打量著，非金非石，色如陳墨，在手心中，黑的望不見底。

昔漢武穿昆明池底得黑灰。問東方朔，朔雲不委，可問西域人。後法蘭既至，眾人追以問之，蘭雲：世界終盡劫火洞燒，此灰是也。

談無慾這一走，又是許多年。

順著原路返回，見到了極北之地的樹木，森然龐大佇立於銀白世界，又往回走，見到雪狼從林中閃過。

他越過高山，穿過草原，在草原上碰到不知匈奴哪一支的部落，喝了一夜馬奶酒，醉得不省人事，醒來有異族的少女守在床前，目光明滅。

談無慾辭去，又繼續走了回來。

他要去南方，看一眼大海，波濤洶湧，一望無際，像是從冰層上往地底深處望去，也是一片縹緲的深藍。

經過了函穀關，街上有波斯來的商人，續了毛茸茸的大鬍子。

又到了長安城，十五的夜，月亮又圓又大，好像近在眼前一般。

後日到蜀地，已是深秋，綿綿細雨飄個不停，他在峨眉山上住了整整一個冬天，下雪的夜晚，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響。

梅花開了，夜，他和老和尚坐在廊下，庭前三兩瓣落梅拂過，停在翠竹的茶杯，談無慾見了一笑，老和尚抬頭看過去，也是微微一笑，指間撚著的棋子便又放了下來。

談無慾順著他的動作，低頭望去，黑白的棋子擺了滿滿一盤，卻是平分秋色。

原也不必分個輸贏。

老和尚笑著說了，便低頭一粒粒開始收起了棋子。

談無慾從長安帶了套琉璃做的棋子，晶瑩剔透，內中自有流光溢彩，放在水晶打磨的棋盤上，白玉的手指穿梭其中，帶動一片夢幻神色。

臨走時他要把那套棋子並著棋盤留給老和尚，老和尚不肯收下，談無慾低頭看了看手的琉璃棋子，又望瞭望庭前梅樹下磨得都快看不清橫豎的粗石棋盤。

老和尚卻送了他一壇自釀的葡萄酒，也不知這深山的和尚，怎的就敢破戒飲酒，談無慾隨身帶上，卻笑自己這一身行囊，沉得很。

那老和尚說了什麼來著，也記不清了，放下放不下，總是記不清的一筆爛賬，談無慾下了山，恍如隔了一世的遙遠。

行走經過酆都，那琉璃的棋子和水晶的棋盤還是留了下來，談無慾用那換了個夜光杯，就著滿目風塵，眯著眼喝光了一瓶葡萄酒，起身再上路，孑然一人，只揣著那火劫的灰。

三千河，十方世界，有火成劫，諸法空相，洞燒終盡。

很多很多年以後，談無慾又回來了。

也不知他最後到底有沒有看到南方的大海，也許他看完了大海還去了其他什麼地方，不過這原本也是無關緊要的，總之最後，他回來了。

他外出，行了一程，最後回來了。

屈世途還是那個屈世途，絮絮叨叨，鬍子長長，白髮也許是多了幾根，也許還那樣，許多年沒見的人，記憶中的模樣早已是模糊了的。

琉璃仙境沒了，他們最新的據點是非馬夢衢，談無慾行了一程又一程，似乎他們也從沒閑著，從這搬到那，也是行了一程又一程。

葉小釵終於能說話了，想是以前啞的時日太久了，雖然能發聲，也依舊是沉默的人。

素還真可能要晚點回來，談無慾啊這麼多年你都去了哪里？這次回來不走了吧？我去準備房間給你。

屈世途說著說著，人就往外走了，談無慾看他的背影，張了張口，最後什麼都沒說。

這一夜下了場雨，春雨絲絲縷縷，迷蒙蒙的飄下來，談無慾走到後院，果然見那有一池蓮花，在黑夜，只看得到黑色的影子，隨著雨絲輕輕搖曳。

他早幾年經過半鬥坪，那早成了一片荒地，當年的人，走的走，死的死，也不知道最後是誰去了那，封了一道結界，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進去，到抈一看，也不過是一片又一片起起伏伏的荒草。

連棵樹都沒有。

他們從那讈始。

那是每個人的起點。

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悲，有人喜，有人口吐朱紅聲嘶力竭，有人揮劍而去此身獨往，每個人都從那讈始。

談無慾回首，天地間還是億萬年不曾變過的模樣，獨不知此身在何處，半鬥坪，翠環山，琉璃仙境，哪里都有這場春雨的痕跡。

他最終還是沒等到素還真回來。

屈世途一覺醒來，雨剛停了沒多久，外不見談無慾的身影，好似昨日只是一場幻夢，只後院白蓮一夜怒放。

石桌上放著一塊事物，非金非石，通體黑灰。

或云劫灰。

——完——

頂端

mu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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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3-08-27 09: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久没看到月才子了，现在想起月华凝练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退隐中的谈仔就应该是这样吧，随性所至，长久后重逢旧事却是人在物不在

頂端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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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3-08-27 11: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一篇太棒了Q口Q
遠離江湖的談談，獨自遊歷、交友、看透世間百態，
然後，甚麼都放下了。

是看透生死的超然阿~~~~~~~~~

可是我感傷了QmQ

浸在文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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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飛軒

安然相守，直到淡然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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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3-08-27 15: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實好喜歡這文的感覺，感覺一切都是清清淡淡的
就好比是一清香茶茗般，箇中苦澀當飲者自知
文末回首的那段話：
天地間還是有億萬年不曾變過的模樣....哪裡都有這場春雨的痕跡
其實覺得這句話好美(笑)
總言煙月不知人世改
不曾變過的模樣好似有些衝突但又是如此契合
雖然有些惆悵但有種看淡一切的超然
也許對於人生課題也是如此
覺得很有共鳴
還有把談談刻劃得好好，感覺跟心目中的那種形象很契合(笑)
謝謝樓主分享這文^^

《誰的到來恰逢花開》．出書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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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蘭斯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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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19)

4樓發表於: 2013-09-02 04: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muran
=v=我也覺得他退隱之後，應該是比較隨性的人
其實我覺得談道長是比較看得開的人

TO 自由
謝謝誇獎！
嗯，怎麼說呢，在我心中談無慾經過劍蹤脫胎換骨之後，直到退隱，應該是徹底超脫了吧

TO 洛飛軒
也謝謝誇獎！
退隱之後的談道長，在我看來，應該是有他自己心境上的成長，他是不輸與素還真的人，同時與素還真又總是相對，所以我想他在心境上應該與素還真應該也是不同的方向，他會比素還真更看得開，從這點上我認為他更符合修道人的形象。
畢竟都出場20年了，霹靂滄海桑田幾經變革，道長退隱之後，也許有天回頭看已經全然陌生的苦境世界，現在的新劇上演的東西，也會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吧XDD

頂端

梔子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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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3-10-30 1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曾在菖蒲所寫的《夜談蓬萊店》中見過關於劫灰的描寫。後來也才知劫灰典故。經過漫長歲月的摩挲，各樣的糾纏對壘征戰，焉知談無慾非一劫灰？其實不止談無慾，江湖上各色人物各種人生，來了去去了來，如此輪轉不息。他談無慾確是讓我想到了真之一字。為此一字，便傾做滿腔歡喜。是歡喜。敢作敢為，清冷孤傲，無風無塵。這邊是談無慾給我的感覺。能入世，可出塵。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不在乎世俗的喜厭。他談無慾端的是這世間最原始的清流。來就來，去邊去。倒真是應了佛公子那句，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覓了時無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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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7 【談無慾】劫灰（1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