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0 【千玉屑】不见长安见尘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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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衣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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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1)

樓主發表於: 2015-03-10 00:5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10 【千玉屑】不见长安见尘雾

千玉屑站在魔婆之泪，妖市的海一如记忆中黑暗，常年无法照射到阳光，海中有那人触角般的赤红浮游生物，见不到的漩涡里静静躺着许许多多包括他的白骨。
光阴千回百转，无人记得曾有相国名珠绛百揆，他有位死于深海的年轻义子，犯下了刺杀皇室重罪，叫做衣轻裘。

攻下新月城后红冕七元一时变得百无聊赖，他们从生到死再到生，结成命运相互羁绊的伙伴太过迅速，没有多余的时间哪怕粗粗定下这个小团体的未来除了搞垮妖市其他目标是什么，如何实现。千玉屑的目标本来就是妖市，却也为这个小团体不靠谱的行事担忧。手下不是忙着恨就是忙着爱，或者忙着迷茫，新任城主则沉迷于为鸟笼拂土不可自拔。彼时风隼的尸体尚未腐烂至白骨，鸟笼周围蚊虫环绕，整个红冕边城的王宫弥漫着家禽变质的味道。赨梦恨不得把风隼炖了汤，赯子则暗暗在内心咒骂赤命——反正因为赨梦他一直对赤命没什么太效忠的心。千玉屑见不得瘟疫即将横行，动了点小手段让风隼迅速烂了干净，这才避免了七元间可能爆发的冲突。看着浑然不觉，继续用高贵冷艳样对鸟笼犯傻的赤命，千玉屑不由得盘算了一下。
打不过，他叹息，这位武力值深不可测，不用毒酒，还真不好放倒他。
千玉屑对权力其实没什么执著，但是他现在确实很想夺过赤命的王戒，自己当七元的王。他怕红冕边城让赤命再这么败下去，他熬到判神殛老死也杀不了他。

千玉屑有时候在想，当年的新月王究竟如何殚精竭虑，才能把计策布得这般不着痕迹，诱着这两人一步步自愿走入残杀。聪明人有时远比蠢人好设计，因此让风隼忌惮不难，让赤命动手得水到渠成，却远不是一时的处心积虑就能做到。这种人应该胜败在繁复阴暗的朝堂斗争之下，如今阴差阳错，被应该万无一失必死的赤命以简单粗暴的武力手段终结，只能说命数如此，躲不过。
鬼方赤命的智商还勉强够他假装聪明，情商根本不堪提，千玉屑算了算，最后认定赤命大概是七元中双商平均值最低绝对值最高的那个。
赩翼苍鸆抬头看着他，问了一句一鸣惊人的话。
难道那个最低的不该是我么。
千玉屑慈爱怜悯地拍拍他的头，乖孩子，能问出这句话，你就比他聪明太多了。

千玉屑常常在远处看着擦拭长剑的赩翼苍鸆。
他恍惚记得，哪怕是他作为衣轻裘，还有疼惜他的义父与众星捧月的身份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懵懂，这么稚嫩的时候。
他有时会控制不住地想，这个孩子有着成人的相貌和孩童般的心，经历了那场令人绝望的背叛，死亡与随之而来的杀戮，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个孩子，他是否还记得铁链缠绕全身的窒息，记得死箍压在脸上的黑暗，记得亡船手铐扣下冰冷的声音和触感，记得海上冰冷咸腥的雨水。
他是否还记得下沉间无力的挣扎，记得有牙齿撕扯他的脸，那些平日游于指尖的娇小脆弱的生物拖着尾巴，从看不见的深海款款摇曳而来，一口一口吞下他的眼睛。
他是否记得耳边仿佛传来水流拍击裸露颅骨的声音，化作温柔缱绻的声响在水波涟漪间回荡，恍若幼时顽皮将手鼓抛入水中，发现海水的击打远比铃铛与手指轻灵悦耳，只是如今换做水藻穿梭于掌骨。
他是否记得新月城血流漂杵的尸海，冤枉或不冤枉的生命，有鲜红从剑上流入尘土，记得生死被他人肆意主宰，以及主宰别人的生死。
亡船上有刺客，有杀手，有失败的臣子，有反叛的逆党，不是成王败寇，就是咎由自取。一个赩翼苍鸆，好像冥冥有什么错了剧本却厌恶修改，将他漫不经心地丢到这一群沾满血腥气息的困兽之中，那点清新的奶香与青草气一瞬就被掩盖不见了，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森狱的光阴仿佛一瞬，千玉屑还能回忆起他出入王庭的那一日，转眼二十八代阎王皇子跑得跑，死得死，阎王还是那个阎王，千玉屑还是当年屠杀新月城的赪首奎章。
属于千玉屑的温香软玉梦该醒就要醒，哪怕再如何温暖美好。千玉屑自嘲他被这个身份影响了情感，多了许多无谓的牵绊。一个衣轻裘，一个赪首奎章，一个千玉屑，换一个名字就是一个人生，舍一个名字就是死了一次，死去活来多了，人就会有种变态的茫然与满足，困惑于不知自己是谁，兴奋于自己杀死了自己。只是千玉屑对于赪首奎章就像树木扎根土壤，我的养分被你吸收变成你，你的躯体零落腐朽化作了我，相互缠绕，无法彻底区分割舍，根须拔起来一片血肉模糊，谁都说不出是否真的割开了千玉屑，只剩下一个赪首奎章。
千玉屑和赪首奎章不全像，也不能说不像，只或许千玉屑不如赪首奎章那么心狠手辣。都满腹经纶，运筹帷幄，心思凉薄缜密，决胜于开始之时，沉浮于家族朝堂之间，又重情得让人不忍苛责。
史书已化枯页，朝代更迭尘土，谁记得当年的若叶一族辉煌几许，又有谁还记得妖市有为惊才绝艳的相国，叫做千乘骑。
千玉屑后来回森狱喝了一次茶，对坐无人，只有红花间或落下。
他觉得这次告别般的相见他应该说些什么。
爱过？
不后悔？
呐，我把你的孩子养大了。

千玉屑总以为赩翼苍鸆会找一个对他很好的人，直到他听说他自愿死于玄同手下。
千玉屑想骂他是个痴人，又想骂自己才是个痴人。
那个孩子这几百年从没有长大，如此卑微，如此惶恐，所求，不过是找到一个人让他可以对那人很好，而不用背叛和生命作为拥有的代价。

三王带来的硝烟基本散尽的时候，千玉屑去见了一次深海主宰。
该是到了对妖市动手的时候了。
千玉屑看着这样的龙戬内心复杂，又或许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龙戬。龙戬死在亡海的漩涡中，死时依然强大又不屈，一身国之栋梁，鞠躬尽瘁却心怀不合时宜的悲悯，最后被这悲悯拖累而死，无辜连累了千乘骑陪他上路，留下一个面容心性都扭曲的深海主宰。深海主宰不知赪首奎章是衣轻裘，千玉屑乐得不提往事，冷眼看着不知为何异常活泼的深海主宰一面愤世嫉俗，一面漂来漂去地甩尾巴，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恨龙戬当年太心软，不肯杀赮毕钵罗，也不肯对开天皇二世动手，最后害得千乘骑赔了命。他恨龙戬待千乘骑全然不如千乘骑待龙戬，因为千乘骑心中最重要的是龙戬，龙戬心中毫无疑问是赮毕钵罗，曾经或许还有妖市绵延百年的江山。他更恨千乘骑一条命，最后却是赮毕钵罗自寻死路，龙戬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半人不鬼的样子。千玉屑恨，赪首奎章恨，衣轻裘也恨，他们是并不相同的同一个人，但是他们都恨。
他恨这样恨着龙戬的作为那个年轻幼稚的衣轻裘的自己，又告诉自己要高兴龙戬至少还活着，因为千乘骑一定希望龙戬活着。

魔婆之泪的海总是在咸腥中仿佛带着甜腻，或许因为埋葬了过多的生命。
夹杂着浮游生物的海水飞溅上千玉屑的脸，顺着侧颊精致凌厉的弧度缓缓流下，宛若血泪。然而那终究只是深红深红的海水，滴落到魔婆之泪的土地上，转眼消逝不见。他的肉体早在亡船倾覆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干涸，流不出泪也流不出血，只有骨头渣子从眼眶簌簌抖落。

薄情几绪，忧愁暗恨生；凭栏无语，野渡舟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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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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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1樓發表於: 2015-03-10 20: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超棒的阿
謝謝樓樓出文
一直一直都喜歡睿智又優雅的國相千玉屑
也愛中中少年皇子衣輕裘
更愛心機重老狐狸的代狩奎章

去國三千塵與土
回首前世人與吾
若說一生夢何來
紅花嫣吐時
一雙童手執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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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慕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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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3-11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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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玉屑這樣深沉的心思可是感覺他對挽風曲好好
很喜歡這樣的紅冕七元感覺大家都好可愛

尤其問赤命的智商比挽風曲高那段
千玉屑摸著挽風曲的頭好萌~想像的出那一臉治癒的模樣

感受的出衣輕裘非常喜歡義父千乘騎
而且看那模樣貌似很討厭蟻裳呀XD

有點沉重的文可是好好看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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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成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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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9-07-22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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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國相就是這樣一個人，三個名字代表著三段經歷，緊緊地纏附著他，他活的太累了，希望下次能和小若葉安安心心地過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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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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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9-09-26 00: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的马鸭！！！
真的是说出了心中的那个千玉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个爱搞事情的野心家，知道后来了解了前世纠葛，这个人物顿时无比立体起来。
他的忠心可能是假的，野心可能也是假的，但他的恨必然是真的，对龙戬对赮对死得太不值得太轻易的千乘骑……如果不恨才会觉得这个为父报仇而死又死而复生的年轻人不恨才奇怪了。可惜结局太仓促。
或许这个角色自己也并不想继续做一个披荆斩棘的忠臣，千玉屑毕竟不是衣轻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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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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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9-12-12 14: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真的好爱您写的这篇文！！！
啊国相他真的是一个很复杂很有魅力的人，这种什么都看的透却又仍然卷在漩涡中的感觉真的是一种好突出的吸引力。
我又要难过他走的那么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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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千玉屑】不见长安见尘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