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10迁延卷（主东皇X意琦行，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20F 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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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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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樓主發表於: 2016-07-10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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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0迁延卷（主东皇X意琦行，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20F 厉佛

迁延，谓之后退、拖延、徘徊不定，于我，又私自加入一个含义：反复

目前的主要人设：

将心比海深诠释到淋漓尽致、冷漠和无情到死的意琦行（如果我能将剑宿这个形象塑造完整我就给弗爷大磕三个响头！！！）。

狐朋狗友遍天下、四海驰骋一马平川却独独拿自个儿徒弟没辙的东皇。

熊孩子不多说什么了就是熊孩子的小狐狸。

永远不能安然共处的一留衣与日炊烟。

痴迷奇门到一定地步的奇门兵器、渊顶实际管家婆的律弹铗。

死气沉沉、病怏怏、外白内黑、对冰楼之主痴迷成疯的古陵逝烟。

傲娇与忠犬的完美诠释的痕千古与别黄昏。

[ 此帖被qiduan在2017-06-14 02: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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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7-10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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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一

意琦行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意识是腰酸背痛。所以他便就着醒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东皇这张床摆置得妙极，床头靠窗，窗口伸入一段白樱细枝，恰在头顶。意琦行总在睡醒的第一眼，看到这枝时而如魔爪狰狞时而如墨迹蜿蜒般的碎樱——具体是魔爪还是墨迹，视他当时的心情而定。也不知是何缘由，东皇窗前这株樱花生长很不健康，记得初见时还见过它绽放过几朵零碎，如今却是越来越不济了。

身旁的床褥没有温度，想必东皇起床已久。想到这个意琦行有一点不平衡，凭什么都是一起做的事，东皇可以生龙活虎，他却落个如此疲累下场。连转一下眼神都懒地，意琦行盯着那枯枝，觉着它愈发死气沉沉。

他开始检讨。

几日前，他终于突破了困锁了他不知几许的滞碍，兴奋之余，连番演练，不知疲倦。当然这不知疲倦只是他的妄想罢了，事实是在半个月没有靠近过的饭桌前，饭碗还没端稳就一头晕了过去。东皇面色不豫地收了他的剑，虽然意琦行也面色不豫地瞪了回去，但这次东皇似乎是发了狠了，不如以往有效果。

默默算算，他已经四日没摸剑了。

怎就如此不济。

默默在心里嫌弃了自己一下，还没有等他嫌弃完，耳畔就吱呀响起了开门声。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东皇带着一身冷意钻进来，直冲内室而去。

我算你差不多该醒了。

他提着一只小壶，壶口一圈还汩汩冒着热气。他放下壶，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才从壶中倒出一碗，热腾腾的，碧绿剔透，如玉在握。是茶。

你做什么去了？

还不是绮罗生嚷着要牡丹，去给他门前种了，少得他再来闹。东皇边念叨着，边端着茶碗来床边坐下。待意琦行坐起来，接过喝了，再接回空碗。

意琦行没再说话。

见意琦行喝完又想躺下去，东皇连忙拉住他。别睡了，你这几日睡的比醒的都多。他放下碗，看着无精打采的徒弟又开始觉得无奈。忽然他瞧了瞧窗外，抖擞了一下，就跨步过来抱起意琦行。

意琦行没挣扎，任他折腾。

东皇抱着他一路轻手轻脚地来到温泉，将他放到水里才略带猥琐地笑，昨晚折腾过了头，累得没给你洗。

意琦行倒也从善如流地泡在泉里，从低处望他，忽然道，你不怕给人看到？

就他们我还不知道？这会儿指不定都睡成什么样。你先泡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他说着就抖抖袍子走了。意琦行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重重沓沓的草木丛里，才懒懒闭上眼睛。

东皇的意思是，这会儿太早，那些家伙一个个的还在被窝里梦周公。的确，除了东皇和意琦行，渊顶的众人少有早起的习惯，他们只有熬夜的习惯。说熬夜其实不准确，通常情况是，平日懒散成疾，却不知哪时就突然心血来潮，钻进哪个牛角尖，一副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慷慨激昂状。反观意琦行，说不准还是最正常的。

忽然耳边簌簌有声，意琦行闻声望去，只见池边一丛天烛子动了动，接着钻出了一颗小小的白色脑袋。

话说这白团子一扒出来就迎上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时有点懵，他愣了愣。啊，师兄。

意琦行嗯了一声，继续闭上眼昏昏欲睡。绮罗生呆在那里，绞着手指，颇不自在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原本想来干嘛的。

东皇端着两只碗过来，见到他也有点懵。倒是绮罗生眼尖一眼瞧见了他，也不是瞧见了他，准确地说，是他手里的碗。一扫忸怩，顽劣本性暴露无遗，白团子扑过来，大叫，师尊你竟然还会下饺子！我也要吃！

你师尊我会的东西多着，要吃自个儿煮去。

绮罗生扭啊扭，叉着腰往后一退，示意自己的身材。师尊我这么短唉，连灶台都摸不到啦！

意琦行说，给他吧，我不饿。

意琦行都这么说了，东皇不情不愿，任绮罗生老大不客气地抢去一碗。他埋着头，连筷子都抓不稳，抓很下面，上头长长翘出一大截。东皇说，筷子不是这样拿的。他纠正了绮罗生拿筷子的方式，看着他很艰难地把饺子塞进嘴里，忍不住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转头去看，意琦行趴在水边，恹恹的没有精神。东皇端起自己那碗，对他说，好歹吃一点。意琦行摇了摇头。东皇很坚持，意琦行勉强吃了一个，就再不要了。东皇叹了一口气，要不我去给你煮点粥？要不喝点水？他说着叫绮罗生去端水。

绮罗生正在专心致志和筷子水饺作斗争，十分辛苦，闻言不满地抬头，为什么是我？东皇说，那你别吃我饺子。

绮罗生捧着杯子回来，递给意琦行，突然他指着意琦行惊呼，师兄你受伤了！

东皇被他一叫吓了一跳，哪里？

绮罗生指着意琦行锁骨下一处红红的痕迹，这里！

意琦行有点愣住。

东皇老脸一红，看起来有点黑。

绮罗生又说，咦，看起来又不像伤口。他想拿手去摸看看，被东皇一巴掌打掉，劈头就是一顿骂，吃完了还不去学习！昨天的功课做完了吗？古文观止背了吗？齐刀要术练了吗？就知道玩！

绮罗生大喊委屈，师尊，现在大清早哎！

东皇义正词严，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学习你起这么早干嘛？虚度光阴就是提前死亡！

[ 此帖被qiduan在2016-07-10 13: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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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7-10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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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二

既说上，又何必潜？

高及上位，方知风疾浪险，所谓高处不胜寒，如何不潜？

名字只是其一，说到底，品茶还是得喝一嘴才算。都说雁来阁上潜茶祁城一绝，倒让本尊来瞧瞧它如何一绝。东皇说完真喝了一嘴，抚案大笑，果然好茶。笑中却见这请他来喝茶的，到只是两手握着茶杯不喝，临窗下望，沉沉着脸色说不上是哀是喜。可见他眼中无神，怕也是没有真在望着什么。他着一身青衣，脸色也青的不浅，唇中难见血色。

东皇纵是见惯了他这般颓色，还是忍不住叹说，当年庄子道他当世不论寿否，一月之中难笑四五日，谁说人心不古，我现在看着也觉着是。

古陵逝烟很浅地扯出一个笑，好歹把目光从街市上移了回来，仍是垂着，将茶杯放回桌案。我惹好友不快了，古陵致歉。

还是收了吧，我担不起你的致歉。东皇捞过手边的一只小巧陶罐，抓出一堆桂圆般大小的果儿，竟兀自开始一颗颗剥了壳，又小心放入另一只木匣内存好。他剥得很仔细，剥出来的果肉乳白乳白的，他细细地吹干净了每一颗小果上的残壳。你那小徒弟简直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样的孩子要是搁给我，我可受不了。

无后不好么？

总是少了一分神气，这剑再利，心气儿死的，我看他也难堪大事。

呵，他毕竟还小，又哪能看得那么长远。古陵逝烟无畏笑笑，才抬眸看他，静静瞧了一会儿，见你剥了几次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皇手上的活儿没停下，仍然娴熟地取果、剥壳、抹净、存放，就像一套流程已经重复了成千上百次多，熟能生巧信手拈来。蒲木的果子，和着几味煮茶，小意爱喝。他又开始念叨。金狮国灭后就再也不见这种树了，当年俯拾皆是的东西，谁能料到今日。幸好我存了几罐埋着，要么现在可哪儿去找。要是知道苦境不生这树，当年就留些种子了。

那时没有你的徒弟爱吃，你自然不觉得惋惜。

东皇顿了顿，摸摸下巴笑了，也是。

古陵逝烟摆了摆手，服侍一旁的小厮立即上前来，为他撤下冷却的茶水，重添热茶一盏，置于他正前，才又恭恭敬敬颔首退回墙边。古陵逝烟端起，拂了拂热气氤氲扑面。鲜少见你如此费神，你这徒弟，倒是突然叫我好奇了。

改日来渊顶来见见，你见过他就知道了。

两人闲闲聊着，没个正题，从各自徒弟扯到今冬大雪，又扯到祁城近来新入的士子武士云云。中途一名少年双手捧着一玄玉盘而入，盘中一只雕花冰笼。那少年跪在古陵逝烟坐前，等候古陵逝烟从冰笼中取出玉色药丸一枚，复而退下。东皇一直望着这少年消失，收回目光见着古陵逝烟将药丸服下。这小子倒是不错，武骨上佳，眼有神气，可惜脸白唇惨，体虚不盈。

千古生来有疾，古陵遍寻名医名药，也未曾得解。古陵逝烟搁下茶盏，仍是那般淡淡的眉目。

哦，那些名医怎么说？

说是残疾在心，血气虚损，常有心悸难喘，不得大起大落，否然有损命之害。倒有过一位老先生提及，西有尧根，治心之圣，若得而用之，或有转机也不一定。

东皇听到这里，敲着杯缘，叮叮作响。我懂了，好友你今日邀我喝茶，又特意安排这小兄弟来给你送药，不是为了久不见老哥哥我想念了。哈，好友一如既往，套路很深嘛。

古陵逝烟抬眸看他，仿佛含了一两分淡淡冷意，好友哪里的话，好端端的一次聚首，教你说得如此不堪，往后古陵还有何颜面再邀你共饮。

好好的，哪有什么堪和不堪，我又没介意。不过你说的迟了，这尧根草我已送人了。东皇剥好了果子，有小厮上前来将残骸收走，送上一两碟小小点心。捻起一枚青绿莲心糕，点头说着不错。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乌啼没有？

你是说那传说中的玄铁。

哎！东皇神色激动，一拍桌案。你猜怎么着，前不久我不是去颂山拜访觉笘子，竟不想在他那处给我遇到了！先祖起兵，天赐神铁，方有我金狮帝国四百年。三百人的军队，人人一手大刀长矛，皆是乌啼玄铁所铸，斩敌无数，个个都是我金狮神器。唉，自打后来那场宫变，三百口乌啼神器被熔炉示众，神铁绝迹啊。你说，这次机遇，我当如何？

古陵逝烟顿了一顿，你自是千方百计，势在必得了。

这觉笘子倒也特立独行，问我金银不取，只说他习黄老之术，痴迷方士内丹之说，我这些年积攒的好药材，一溜儿全倒腾给了他。这尧根草也一并，一根不剩。

想来是千古命中此劫，只能怪他生之无幸罢。古陵逝烟说着起身，抖平了青蓝色一袭衣袍，沉沉垂着眸子，古陵今日劳累体乏，不堪多陪，好友见谅。

东皇盯着他，你这人也真是……真不知该说你故作还是坦荡。

古陵逝烟最后道了声告辞，转身走出厢房，东皇叹了一口气刚望向窗外，便听见门口那边一阵乱。忙回头，见古陵逝烟衣摆一片湿，脚下茶水碎瓷散了一地，他面前似乎立了一名小童，叫屏风门框挡着，东皇几挪身子，都瞧不清。只好上前去看。

怎么了这是。

管事的忙快步上前，把罪魁祸首往后一扯，先向古陵逝烟和东皇告罪一番，又当着两人的面指着那祸首劈头盖脸一顿骂。东皇见那孩子一身粗布烂衫，头上包着青布，垂着手，两手握着绞啊绞。

东皇替古陵逝烟擦了擦，当然是擦不掉什么的，又道，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孩子小，下回注意就是了。回头道，我送你回去？烫不烫？有没撞到哪儿？

古陵逝烟道，你当我是什么，无事。说着便走下楼去。

东皇望着他走出酒楼，听到身后哇哇乱叫，回头，管事揪着那孩子耳朵正骂。却见那孩子猛地挣脱管事禁制，端端正正跑到东皇跟前，你是他朋友？告诉他他那身衣裳我会赔他，我白家从不欠人！

东皇不想跟个孩子计较，随口道，他那身西蜀古锦，卖了你都赔不起。

我……孩子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仰望他，我会想办法！谁说赔不起！

东皇觉得有点意思，那你说说，怎么个办法？

这，孩子垂下头去，我还没想好。

[ 此帖被qiduan在2016-07-10 13:5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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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6-07-10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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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三

东皇回来的时候，渊顶寥无人迹，突然日炊烟蓬头垢面地从殿门后窜出来，大喊道，好你个一留衣，今日不跟你一决高下，我就从渊顶跳下去！说着他就气势汹汹地要朝外冲。渊顶一群疯子，历来外人初来乍到，没一个不把这儿当成疯人院，万幸渊顶访客不多，才没在江湖传的人尽皆知。

不过东皇身为老祖，毋宁说他就是那颗毒瘤之源，这般情境司空见惯，一把拉住日炊烟，意琦行呢？日炊烟一摆袖甩了他，随口道，练剑呢。说完继续冲。

东皇到了后山，意琦行果然在。这后山荒芜险峻，其他人不常来。倒不是因为它荒芜险峻，荒芜险峻什么的反而对他们会有别样的诱惑力，而是因为意琦行常来这里练剑。渊顶特殊现象之一，意琦行常处之地，绝对没旁人常处。因此意琦行往往是三百尺之内不带人气儿的。

他倒没有练剑，而是守着一朵白梅含苞待放。自然新生，也是剑意新生。

东皇便没叫他。

等意琦行从后山回来，天已黑尽，正踌躇着是去厨房找点吃的还是直接回房睡觉。忽然黑暗中冒出一只爪子攥着他，溜进厨房还关了门。

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东皇揭开锅盖。肥羊炖。

意琦行上桌就吃，看来的确是饿了。东皇看了他一会儿，还有黑米饼要不要？

要。

等会儿，我给你热热。

寒冬冷寂，厨房里却不冷。东皇巴巴地瞅着意琦行两碗羊肉下肚，又啃了三个米饼，最后迫着他喝完最后一口汤。他说这汤滋补，不能浪费。

走，去我房里，有礼物送你。

桌上有个半大盒子。他把意琦行按在凳子上，身后就是那只盒子。猜猜看，是什么。

意琦行想了想，剑谱。

我用得着送你剑谱么？我自个儿就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剑谱，整个儿送给你够不够！

肥羊炖。

你不是才吃过！别总想着吃，来，有点高度的。

如意膏。

这么大一盒如果都是如意膏那得够我们用多久……啊不对，难道我在你心里有这么猥琐？我就给你用过一次，能不能别记恨到现在！

好了，是一块铁。意琦行轻声说。他眼里似乎有种柔光，东皇愣了一愣，屋里没有点灯，门窗外的冷光投射进来，错着东皇的影子，洒在他的脸上。

大概是看错了吧。东皇暗想，忽略了心里泛起的一点异样。

但还有一点似乎更异样。你怎么知道！

意琦行坐在凳子上，望着站着的他，你猜。

猜什么猜……东皇联想到那日抱着玄铁回来的情境，当下了然。你准是在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对不对？

我是在你装盒子的时候看到了。

东皇心道，你还有心情耍我。他够着两手打开盒子，捧出盒中物事，放在意琦行怀里。意琦行低头去看，一整块原铁，通体乌黑，夜色中，犹如隐含寒光。

它叫乌啼。东皇说。

意琦行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这铁早已绝迹，我此番机缘所得，费了好些功夫。回头给你打一口剑，保管比普天之下所有名剑都称你。

意琦行一直低着头，没个反应。东皇本就没有期待他能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不敢想那种画面，不说意琦行，他怕他会先风中凌乱。

先给我吧。这么一整块玄铁，分量可是不轻，东皇怕压了他，忙附身去搬。意琦行也任他拿走。

真不是个好名字。他忽然说。

东皇搬着铁正往盒子里放，闻言手一抖，咚的好大一声，完了，得重新找个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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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6-07-23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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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四

入冬已久，渊顶比山下更寒冷。东皇坐在雪地里，看着意琦行演练了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妙不可言。见他收起剑走回来，就这样？

意琦行望着他，还要怎么样？

江湖上有杀人试剑的传闻，而且不胜枚举。

东皇笑了笑，从他手里拿过那口通体玄黑的铁剑，入手沉重，剑身上蔓延着古朴暗纹。东皇用手指弹了一下，听着清越铮鸣，颇为满意。

东皇对意琦行说，任何剑在饮血之前，都是死的。

东皇捋开左手的袖子，露出筋肉遒结的手臂。他右手举着剑，在意琦行愕然的目光下，将剑锋划过皮肉，从剑尾到剑端。伤口不浅，血汩汩流。血沿着剑身的纹路流淌，与剑端一起没入雪中。寒光血光，皆炫目。

意琦行跪坐下来，凝视他的剑，双眼迷离。他将手指沿着剑刃游移，并未触及，剑锋之利，仍割破他的皮肤，渗出血丝。

的确，他想，剑是杀人器，存在就是为了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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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6-07-23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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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五

五大传奇是比较久远的传奇了。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唉老了没有年轻人的力气折腾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旁的四个人一起合计，一致认为日后北狗一定耐不住惹事，他们约定到时候就一起搬着板凳看热闹。临分别时，西幽特意叫了南冕一声，记得带瓜子啊。

叫南冕是有道理的。至少在五个人中，这一位是最靠谱的，事实上，即使在烈武坛与烽火鉴兵台，御龙天也是以敦实厚道闻名的。更难得的是，南冕有着一手羞煞天下名厨的厨艺。据说年少时他曾与苦境第一名厨对决厨艺，老先生只是尝了一口，当时就怒目圆瞪仿佛回光返照般惊道，厨坛竟出此等奇人，老夫休矣！言罢手举菜刀血溅灶台，南冕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件事成了南冕的一个心病。东皇安慰他，好啦，大不了以后换我煮饭给你吃。南冕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唉，你这个人啊。东皇问他我怎么了。南冕摇了摇头，忧郁地目光放得空远，看着葡萄架上半熟的葡萄。

即使南冕君子远庖厨，大家还是忍不住总是将他与吃联系到一起。南冕没有反对，他总是这样，温温吞吞的，别人说他什么，他似乎从来不会说一句不好。

好了，话题扯回来。之所以他们会有这样的约定，并不是因为北狗最能惹事儿，他们几个人惹事的水平大概相差不远，北狗表现出的变异并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这样约定的理由在于，北狗惹出来的事一般都比较有趣。有人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兄弟有难义气为重。四大传奇们表示，嗯，义气诚可贵，看戏价更高。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在分道扬镳后，诸位一边各行其是一边暗中关注武林风声的漫长岁月里，北狗居然很安分，安分得甚至有点恐怖。东皇曾经私下里找到南冕，问他，北狗这么久没动静，该不会是死了吧？南冕当时很理性地分析道，不会，他不可能死得这么安静。

这就是一个死也不会安安静静地死的传奇啊！

但北狗的确没有动静。四大传奇开始担心了，他们在退隐山林后的漫长岁月头一次重新聚首，讨论要不要去探探。南冕说，我的消息网最广，我来打探消息吧。西幽说，北狗以前喜欢来西疆逛，我也派人找找，说不定他会回来呢。东皇说，好，我负责搬板凳。南冕提醒他说，别忘了瓜子。

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找到北狗的，竟然是一声不吭的中狂。

虽然当时找到的时候，两个人差点没打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

北狗恋爱了。

对象是一个……嗯，似鹿非鹿，似人非人。有时是鹿的模样，有时是人的模样。凭借为数不多的经验，北狗想这种东西应该称为，妖。

不过他不介意，跨越种族的爱恋什么的，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漂亮的母狗不好找。

那头鹿通体雪白，混迹于山野丛林，竟也纤尘不染。如果说这还不够奇异，那么它头顶那两支碧绿的鹿角，必能引得天下所有谋利猎奇者趋之若鹜。那日北狗喝得酩酊大醉，提着酒坛晃荡在山林里，忽然眼前一抹莹白，这万绿丛中一点白，就像万绿从中一点红一样引人夺目。他没来由地一阵悲伤，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朝着那白色爬过去，扑倒在跟前失声痛哭。事后他回想，却一点也回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到底为何而哭。

他是被冷醒的。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他腾地翻起来，带动哗啦一片水声。

他终于看清了那抹莹白究竟是什么。它俯着脖子喝水，又抬起来，两只眸子静静地盯着他。他觉得自己在这野兽的双眼里看到了某种感情。这情境当下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北狗岂是常人。他摸了摸白鹿的头，又摸了摸它的角，冰冷坚硬的质地，就像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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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6-07-30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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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六

奇花八部送来了帖子。

东皇捏着这暗底烫金的纸壳子，心里是挺感兴趣的。这种附庸风雅的事，他一向感兴趣。让他思量的是要不要带上意琦行一起去。他这个徒弟的精神状态是脉冲式的，提起剑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住，懒下来的时候十个东皇也无可奈何。

他成日里倒在榻上不想动，靠在窗边看院子里花红柳绿，时而低头信手翻一翻书。东皇凑过去看他在看什么，第一日是吕氏春秋，第二日是金瓶梅三续，第三日是慈光之塔策论集。东皇嘴角抽了抽，涉猎挺广啊。

啪的一声，他把帖子摔在桌上。

意琦行幽幽从书香海洋里抬起头来看着他。

东皇说，我们好久没有约会了。

意琦行说，不是天天都在一起么。

东皇说，跟我一起去吧。

意琦行扔了书，起身就要走，不去。

东皇连忙拉住他，你这次跟我去了，回来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意琦行默默将他瞅着。

南冕金盆洗手那会儿，三大传奇多少都有些失落，可是自从东皇勇敢地传下了这支接力棒，他们的失落便荡然无存。南冕问他，你哪儿来的手艺？东皇叹了口气说，家里有只吃货，没有手艺养不起。有时东皇会想，意琦行的神经大概纤细得只能够承载剑和吃这两种执着。剑，吃，剑，吃，他大概会和叶小钗很有语言。

奇花八部当然不止请了东皇，他们恨不能请来整个苦境。

真到开场那日，门庭若市。场地中央是讲坛，外围一圈又一圈的看座，看座之后，再是亭台楼榭。

最先上场的劫花，然后是欲花，之后是灵花。

意琦行已经睡了一觉，醒来时，见台上的人依然高谈阔论，不同的只是换了一个人。

他扭头看看东皇，东皇听得十分入神。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东皇的座席被安排在弄微楼顶层的单间，在前是居高临下的会场，左侧却是参差错落的庭院览景。从此处望去，铺着石板的蜿蜒小径犹如笔尖蘸着清水在纸上信手点就，被草木屋檐遮掩，断断续续，影影绰绰。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草木和花卉一团团一簇簇，远处似乎还藏着一潭湖水，在日光折射下波光粼粼仿佛宝石。更远处山岚起伏，墨绿厚重，看不分明。

一只鸟雀从树林中扑扇着双翅飞过天空，意琦行的目光跟着它，直到这黑色的小东西消失在窗棱的边缘。

他站起来说，我出去走走。

东皇被他拉回神，扭头说，什么，你说什么。

意琦行已经走到了门口，我出去走走。

东皇拦不住他了，只能嘱咐说早点回来。

也不知走了多远，会场的喧闹被抛在身后，渐渐远了，反而让人觉得寂静。日光掩了下去，湖水不如阁楼中看起来那么耀眼，山林中层层绿色弥眼，沉厚有如实质，甚至有些冷。

山中的路粗糙狭窄，大小不齐的石头混着泥土凝固，就这样一级一级，残缺不全地、像白发佝偻的老人般往上爬，曲折地没入重重林木中。

直到那抹白色闯入视线，意琦行漫天飘散的思绪才逐渐凝聚。

它仿佛无中而生，悄无声息地在那些浓重地几乎泛黑的绿影里出没。眼看它渐渐走近，意琦行才看清，原来是个人。竟是个人。

雪白的衣裳，雪白的长发，几乎逶迤在地，怀里抱着一只褐色坛子。他也远远看见了意琦行，可能意琦行身负玄剑，一身凛冽，让他有些不安，他只看了意琦行一眼，怯怯地低着头走来。

擦肩而过时，意琦行骤然出手攥紧了他的手腕。

他吓坏了，坛子跌在草地滚了两圈。惊讶地对上意琦行的眼睛，又很快垂下去，拼命想要把自己的手从意琦行的钳制中挣脱。

只是稍纵即逝的对视，却让意琦行愣住了。

那双饱含惊恐的眼睛，明紫，清澈，竟活脱脱一个成年的绮罗生。

也是这一瞬的怔愣，手上松了些力气。那人连忙挣脱，矮身拾起坛子重新抱在怀里，连连退后几步，与意琦行拉开距离，才仓皇地快步逃离。

意琦行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他低下头，却冷不丁瞧见脚边落下一个东西，想必是从方才那人坛子中掉出来。

他弯腰捡起来，这是……鹿茸？

他握着那只鹿茸仿佛失魂，茫茫然在这山间小径不知呆立了多久。

阁下可否将此物转让与我？

轻柔的女声。意琦行回头。

日头不知何时又从云后露了出来。幽兰纸伞下，一妇人，殷红宫服广袖，白发微卷着过腰，腕上白玉，额间环佩，一眼可谓倾城。她并未靠近，立在山口处，略略仰首望着意琦行微笑。

这并非我的。意琦行说。

即使意琦行这么说了。

妇人笑道，既然在你手里，我便只管它是你的。

他们在山脚下一座凉亭中落座，下人细细将枯叶残枝一并尘埃皆打扫了，铺上锦绸，将摆上一系列小炉、杯盏、铜匙之物，又端来两碟点心。方才静静退下。

两人落座。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刀，将鹿茸切下一块，竟隐约泛着些墨绿颜色。意琦行一边吃着点心，瞧了那奇异的药材，又瞧了瞧那刀鞘，其上花纹细致繁复，不似中原所出。妇人将指尖靠近切下的鹿茸块，旋即移开，已作齑粉。她用铜匙往小炉上石釜中置一小勺，一瞬间，便闻一阵奇异飘香流溢而出。

她向意琦行解释道，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此茶名为贯虹躬，取傲笑壮志之意。万事齐具，独独差着鹿茸一味，我寻觅多时未得适用之材，偏今日偶遇少侠。她莞尔一笑，少侠真乃堇之福星。

意琦行道，此鹿茸有何特殊之处？

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反问，这真不是你的？她继续道，若只论品质，这鹿茸倒并无非凡之处，它的非凡在于，灵气浸淫。

灵气？

也就是非人之类。

意琦行闻言便想起那个白衣人，以及他出现时那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最后，仍是心系那双像极了绮罗生的明紫眸子。如今想来，岂止眼睛，就连那五官，也有四五分相似。

不多时茶汤滚沸，妇人揭开釜盖，清香愈发浓郁，她盛在青铜茶盏中。

尝尝。

意琦行便尝了一口。

如何？

入口微苦，回味却清甜。

妇人笑道，口味并非最重要的，你可知这是什么？见意琦行抬头看向她，她目光微转，轻声道，这是毒。

意琦行一滞。

入喉为始，一瞬溶血，三刻入髓，一个时辰七窍流血而亡。她掩唇噗嗤笑了，招了招手，一侍女捧上一只绿色小瓶。妇人取了小瓶中一枚药丸，再盛茶汤一碗，融入茶中，转眼即化。

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此药名为易水殇。唉，你们这些男人啊，都欲大鹏展翅，易水情再深，你们弃之若敝履。茶盏再次递与意琦行面前，见意琦行迟疑不动，便又笑了，道，放心吧，这次真不骗你。

意琦行默了默，不知他怎么想的，壮士扼腕般仰头喝了。

见他喝了，妇人眼神略变了变，方浅笑道，易水殇，贯虹躬，分开来都是封喉的至毒，合起来却是药中圣品，须知世间阴阳调和，践弃柔情空有抱负，走尸一具罢了。我观你中气亏损，现下看不出来什么，到了暮年，却是折寿的。好在这两物恰补你所缺，便算是酬谢你的鹿茸之情。

她说着便又笑了，你这孩子倒是有趣，旁人糟此，怕早就拔刀躁怒了，你倒还真敢喝。先前未及问候，妾身欧阳堇，不知少侠尊名？

意琦行本听她称孩子两字有些不爽，但他也看得出来，欧阳堇看似风华正茂，可论资排辈大概甩他几条街。按理该意琦行恭恭敬敬称一声前辈，欧阳堇说他一句孩子实在不算过分。

不过江湖武林实力为尊，这些虚头并不济事。没本事的，人前被礼称一声前辈，人后就被捅上一刀。然而即便如此，良莠不齐高低难辨，表面上的功夫还是需要做足，大家都对此心照不宣。有涉世未深又目中无人的愣头青，栽过几次跟头，没命的且揭过，有命的自然也就学乖了。

意琦行报上自己名姓。

半晌，抬眸，却见欧阳堇以一种可称奇妙的眼神将他望着，望得他头皮发麻。

哈哈，好友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她这么说，倒也引得意琦行多看了她两眼。

忽然，她转向亭外。

只见凉亭之外，远远站了一个男人。那人一头骁狂金发，腰间挎着一口金红大刀。眉眼深沉，目光阴鸷。

欧阳堇见到他似乎意外地欣喜，连忙起身就要迎上，一边道，我以为你真的不来了。

男人不理睬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意琦行。

意琦行目不斜视，全然不当被人盯着。

那人远远问，小子，你背上剑铁从何而来。

意琦行恍若无闻。

那人眨眼已来到凉亭前，金红弯刀只差一寸就贴上皮肤。那一字一句仿佛从胸腔中带着火锤炼而出，我再问你一遍，剑铁从何而来。

彼时意琦行正捏着一块藕心糕，慢吞吞吃了，才微微转头看向来人。

与你何干。

男人顿时抡圆了大刀。

水袖扫来，以柔克刚竟承下了这千钧之势。欧阳堇人已在两人之间，她分辨说，他是——

她还没说他是谁，背后有人喝了住手，男女连同意琦行，三双眼睛都扯了过去。

东皇脸色有点僵硬，但很快那硬气就颓了下去，重新挂上他招牌的无可奈何的语气和表情，抚了抚额角，叹一声，小弟啊……

他走近了。意琦行一直看着他走近，可东皇刚想对他说点什么，他就利落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开去。东皇想叫他，却硬生生刹住，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扶着额头转回来，以一种仿佛从身体深处带出的疲累口吻说，他是我的徒……

那口剑是乌啼。男人的声音隐藏着暴雨前的宁静。

东皇更用力地揉着额角，我知道。

那口剑是乌啼！大刀泄愤般斩下，凉亭扶手连着那桌案一并成了两半。

我知道。

那是金狮帝国的镇国圣物，你将它交给一个外人糟践！

东皇望着他，小弟，金狮帝国已经灭了。

男人仰天长笑，林中飞鸟惊起。直到他骤然收了声，盯着东皇双目阴狠。

我有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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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6-07-30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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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七

事情的端由起源于两个人的一次同床共枕。而这次同床共枕起源于一场大火，这场大火葬送的，是绮罗生小团子的院子。

不过既然提到了小团子，不妨将时间扯得再远一点。

绮罗生是在义父死后被东皇接上渊顶的，此前一老一少已经相识。绮罗生的义父死在他遇上东皇的第二年。彼时小团子尚且不懂何谓守孝三年，只来得及肿着眼睛给义父修坟立碑磕仨响头就被猥琐大叔拐上歧途从此没救。

东皇说他有十三个徒弟，并豪气干云地大挥猿臂，跪下，拜我为师，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绮罗生眨了眨眼睛，没理他。

直到他终于亲眼看到了这十三个闻名已久的师兄，没有兄友弟恭热情欢迎的美好场景，大家仿佛习以为常般，扫了一眼后该干啥干啥。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哎呀小师弟生得挺嫩啊，另一个人咯咯直笑，你傻不傻，师尊哪次拐回来的不嫩。

东皇站在绮罗生身后一本正经地呵斥，都胡说些什么。律弹铗，我不是交代了你给小师弟接风洗尘，你还不去厨房准备——日炊烟一留衣，你俩再笑，滚去厨房帮忙。

眨眼的功夫，人说散就散。绮罗生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自己今后的生活可能会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当晚。

果然如东皇所说，师兄们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真是拖了小师弟的福，请问我们有多久没吃过正常人的吃的饭菜了。

这盘醋溜白菜长这么黑一定是一留衣炒的，大家多吃点，我保证不跟你们抢茅厕。

老子腰酸背痛一下午，你就这回报？懂不懂尊重别人劳动成果。

看见东皇身边的位置空着，绮罗生就走过去，椅子有点高，他正努力爬，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律弹铗轻轻将他放在椅子上，他的笑容宛若春风，你别见外，他们都是放浪惯了的，习惯就好。

不得不说这是绮罗生上渊顶以来听到的第一句人话。他有点感动，闪着泪花点点头。

师兄们吃起饭来还是很认真的，可能真如前面的谁说的，他们很久没有吃过这样正常人吃的饭菜了，要珍惜。

可那晚绮罗生数来数去，都觉得只有十二个人。

既然换了一个环境，绮罗生准备收拾收拾好好生活。由此可见此团子幼年已被生活打磨了一副超越同龄儿童的沧桑心肠。

最初的那段日子，小团子过得很汹涌澎湃。

事实证明，他的这些师兄并没有如初见时给他的印象那般冷淡，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太无聊。接踵而至天罗地网的恶作剧，很快让绮罗生练就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侦查技能，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喝一口水都甄心动惧。

这只是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他学会了反击。

于是渊顶时常会听到这样的怒吼、那样的咆哮。

譬如——

绮罗生你竟敢在我的金疮药里放辣椒。

绮罗生你给我老实交代，我养的信鸽哪儿去了，是不是被你吃了。

绮罗生你有胆子剪我头发就有胆子别跑。

诸如此类。

扯回纵火事件。

这次的大火是日炊烟在绮罗生的床上藏了烟火，稍作修改，只需要人体的一点体温便可引燃。好在引线有长，加之小团子反应机灵，才没要了绮罗生一条小命。房屋却是在烟花璀璨的当场就英勇牺牲了。

绮罗生吓得够呛，又见自己的小院子连同他的各种宝贝们葬在熊熊大火里化为灰烬，顿时哭得惊天动地喘不过气。

东皇气得火冒三丈，日炊烟被打残扔进小黑屋。

连意琦行都惊动而来，说来也怪，绮罗生平日里对这师兄看似挺怵，这会儿一见他却一头扑进他怀里死活不起来。意琦行没有办法，他不会安抚孩子，只好抱着他一遍遍摸着他的头。

当晚，小团子非要和师兄睡，得了意琦行首肯，东皇也没有反对。

进了屋的绮罗生非常兴奋，全不像刚刚经历了天灾人祸命悬一线的样子。要不是他泪珠子还挂在睫毛，意琦行简直要怀疑他是装的。

本来想再看会儿书，这会儿也收了。两人洗漱毕，意琦行就吹了灯上床。绮罗生蹭到他怀里，拉着他手臂抱在自己肥乎乎的小胖腰上。意琦行鲜少遭遇这样黏人的小鬼，除了随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只说道，睡吧。

可绮罗生一点也不想睡。他安静没一会儿便挣起来，盯着意琦行，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他沉声说，师兄，你知道刚才我看着那大火时在想什么吗。意琦行见他郑重，便问，在想什么。绮罗生说，我读异苑时，有个故事说，一个人在路上见到一只铜炉，那铜炉自己燃着火，他觉得神奇就带回去给自家主人，结果这铜炉烧了主人房子，招来大船。后来那些人都说这是鬼的干的。他愈发沉了沉，强调说，我也觉得只有鬼才干得出这种事。

意琦行无语，不知道接什么好。

绮罗生问他，师兄，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意琦行说道，鬼也属森罗万象，受天道规律所制。估摸着小团子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于是开始自顾自给师兄讲起他到处看来听来的鬼故事。意琦行感念他方才受挫，没忍心再刺激他，便静静听着。边听边想蹙眉，这小鬼成日都在脑子里想些什么。

绮罗生说到兴奋处，突然翻起来，呼啦掀了被子说，师兄我真的见过那只鬼，我画给你看。意琦行不及阻止，他已经窜了出去。点了灯拿了纸笔回来，他跪在床沿握着笔杆开始给意琦行画鬼，他说师兄你不知道，它没有眼睛没有嘴巴，牙齿有这么长……边说边画，倒把自己吓得一个哆嗦，扔了纸笔又往意琦行怀里钻。意琦行松了口气，见他终于消停了，手一扬，烛火熄灭，闭眼准备睡觉。

片刻他又挣起来，正要开口。意琦行沉声道，睡觉。他嘟了嘟嘴巴，只好倒回去。

窗外月光很亮，熄了灯屋里也可隐约视物。

绮罗生窝在意琦行怀里，意琦行只穿了一件里衬，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意琦行散开的衣襟中裸露的锁骨，他忽然想到了那日清晨看到的那个痕迹，越是想越是想不明白。他拿手戳了戳，抬头问，师兄，那天你这里红红的到底是什么？

意琦行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绮罗生撑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意琦行也盯着他。他忍不住把手放在意琦行的左眼上，感受着手指下温热的温度和微凸的形状，鬼使神差般的说，师兄，以后你若死了，将这双眼睛留给我吧。

意琦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绮罗生说，师兄，你的眼睛真漂亮。

意琦行默了默，说，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绮罗生不明所以，还是应了，哦。

第二日，由律弹铗监造，大家袖子捋捋准备动手给小师弟重新搭房子。事前让绮罗生自个儿选个地方，绮罗生还赖在意琦行院里，听律师兄这么一问就顺手往旁边一指，就那边吧，我要挨着师兄。当时东皇也在，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以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东皇给他拒了，说罢还语重心长地摸着小团子的头，师尊也是为了你好啊。

到了晚上，一老一少呆在少阳正堂里，烛火端端正正地燃着。绮罗生抄完千字文，背完三字经，师尊见他自个儿十分自觉的洗洗毛笔收收书本，迈着双短腿就要走，叫住他哎你去哪儿。绮罗生理所当然地说回去睡觉啊。东皇对这些事一向不很上心，这会儿想起这茬才开始头痛。他说，今晚不准去招你师兄了，以后也不准去。绮罗生嚎道，那我睡大街吗不管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睡师兄。说着就往外溜。

东皇连吐槽那句童言无忌的精力都没有了，扔了笔要去抓他。

小团子饱经磨难身手矫捷，两腿虽短频率却快，然而再快也快不过他师尊老人家，没一会儿给逮住。小团子可着劲挣扎，边挣扎边叫我不要睡大街我要睡师兄。

豪言壮语惹来不少双眼睛围观。东皇气吞山河一声吼，都看什么看，给我滚回去安分趴着。于是便又都缩了回去。

一老一少糊里糊涂闹着，最后也不知道东皇一脚踹开了谁的门，提着绮罗生就扔了进去。

次日清晨他起床开门，惊见一留衣拎着绮罗生跪在门前，见到他就是一个猛磕头，声嘶力竭道，师尊我错了，我承认是我和日炊烟一起做的炮仗，我承认是我和他一起埋上床的，师尊你要打要骂，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啊。

东皇默了。

去问律弹铗，这新院子什么时候能修好。律弹铗掐着指头算算，起码十天半个月是要的。东皇说，给你五天，麻溜的。律弹铗还来不及分辨一二，东皇便一袭红衣狂风卷去了。

负手信步，不知觉却还是来到了意琦行院前。他院子里种着两株樱树，是刚上渊顶时东皇给他种的。东皇说，这院子看着冷清，有点颜色好歹好些。许多年过去，当初的小苗长成了大树，粗的那棵树干长到两个人都抱不住。早些时花开倒还颜色鲜丽，最近几年却不知怎的，竟愈发苍白，像被洗褪了色彩的旧纱挂在墙头飘。东皇老大不爽，几次说撅了重种，这回给你种扶桑，红不死它。意琦行说算了，挺好的。

他和意琦行的这层关系是瞒着的，对外只称是师徒。清楚内情的只有南冕，东皇亲口对他说的。或许还要加上一个古陵逝烟，东皇总觉得他看出来了。那个人说话云里雾里，有时连东皇都摸不清他的路数。

对这点意琦行有些不豫，东皇看在眼里，但他一直装作看不见。意琦行毕竟太年轻了，觉得自己往那儿一戳就可以神来杀神鬼来杀鬼，仿佛只要老子愿意没有什么是绊脚石，甚至可以再加上一点只要活得潇洒天下为敌又奈我何的决绝。东皇也年轻过，古往今来的年轻人都是一个样的。

古往今来的老头子也都是一个样的。

意琦行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可他知道。

于是才有了眼下的状况。

绮罗生乖乖巧巧地跪在门前。

古陵逝烟坐在屋里，淡淡瞅着。

东皇倚在案前，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说，好友，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

至此绮罗生触发了继遇上东皇之后的第二个命运转折点——遇上古陵逝烟。不知东皇后来有没有后悔过今日此举，但无论他后悔与否，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所以他就算后悔也不会承认。至于第二个命运转折点为什么不是遇上意琦行。因为意琦行不是他的命运转折点，意琦行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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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6-07-31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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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7.10 【渊顶】迁延卷（又名：猥琐大叔的冰山美人攻略技巧，东皇X意 ..

八

他在女人的腿上醒来，外面雨还淅淅沥沥下着。

他醒来了却没有动，就着侧卧的姿势略略抬了抬头，意外发现窗外开着一枝樱花，粉嫩的颜色，就像少女羞红的脸颊，被雨不住打着，可怜又可爱。

他盯着那枝樱花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是真看着，还是在发呆。许久了他问，这棵樱树什么时候种在这儿的。

女人倚在榻上的美人靠上，手里闲闲翻过书页，说道，打你来它不就在那儿了，敢情你现在才看到么。她放下书，也随着望出窗外去，略叹息道，听楼里的那些人说，这树还是六爷从一个老山农那儿收购，唉，说是收购，就是抢吧，那老农的妻子就被刺死在这树底下。这花儿开得这般红，大抵便是这血浸着的。

女人低头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我让厨房做了莲子粥，起来吃点吧。

这雨一连下了三天，整座祁城都仿佛被安置在一层霉沉沉的棉絮上。

这是绮罗生少年时期最后一次回渊顶，也是他最后一次以相对轻松的心情面对这个地方。如果说此前他的人生是灰暗到了极点，那此后，只能说他的人生是黑暗到了极点。这时他只是在心上压了一个人，后来他是在刀上压了一千多条死魂，而心里的那个人仍然没有走出来。

彼时外聚七修已经叛了出去，内发七修也多在江湖，渊顶冷清了不少。

他先去看了一留衣，一留衣正在喝酒，一边喝一边耍戟，无辜的树叶被他从树上卷落一地，又被卷起得漫天飞舞。看见绮罗生，一留衣还是很欢喜的，立即停了招呼绮罗生过来喝酒。

绮罗生走过去，却没喝酒，他还劝一留衣，你少喝一些吧。

一留衣打了个酒嗝，摇摇摆摆的，显然已醉了几分，闻言道，怎么着，问你要酒钱了啊。他走了开去，一手拿着月戟，一手仍提着酒，我告诉你，我这回流天光……他说着招式已出，罢了得意洋洋乐道，新练的，怎么样，厉害吧。

绮罗生拿他没有办法，便道，我方才来时，见到殿前供了一口剑，看来也是一口神兵利器，怎么无端弃置于此？

哎，别提了。一留衣摆一摆手，便把澡雪选主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你也在江湖上混的，难道没听说？

我只听说当年选主之事不了了之，为此千潮阁招惹了不少敌家。

唉，孽缘啊。一留衣对天长叹了一声，也不知几分真假，谁让那剑主瞧上了你师兄，巴巴把剑送来。我说他也是绝了，别人不收他还就敢扔这儿。不过他再绝哪儿有你师兄绝，这十多年了愣是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得亏是口剑，要是个姑娘，我就一月戟过去，免了她空闺独守错葬青春。

他仿佛说到了痛处，愈发长叹，唉，意琦行那个人啊，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他。

他叹完念完回头去看绮罗生，却见他整个人犹如失了魂了般，惨白着脸连唇色都褪了尽。

自当初的团子懂事以后，一留衣鲜少见他露出这样深刻的神情来，不由警了警，却到底还是醉着，眼神迷离地，你怎么了，一副要死的样子。

他竟……真不肯么……

一留衣似乎是想摸摸他，却醉醺醺地摸到了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绮罗生稍稳了稳，起身，一边道，我去看看意琦行。他幼时总唤意琦行师兄，长大了些却再不肯这样叫，固执地非要叫他连名带姓。

一留衣已经快要趴在桌上，还能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可他并没有到意琦行那里去。

澡雪被一座半人身高的兽人石像供奉在大殿之前，并没有入殿，只是在门前。那石像面向殿门跪着，捧着澡雪高举过顶。这口剑端的是神器，十多年的风吹日晒，连剑鞘都未曾有一丝减损，此刻被这漫天大雨冲刷三天，又是那般富丽堂皇的高贵模样。

即使如此，那纹隙深处，无可避免地积吞了累年尘埃。它外表仍是高高在上的，内里却早已老去了。

绮罗生握上剑柄，将它抽了出来。

这口澡雪，跪在这里如此久、如此苦，便是为了有朝一日，那人能够握着它，将它抽出来吧。如果终于有人握住了它，却不是它等的那个人。

事实上，澡雪等了这许多年，又等了许多年，长于这几倍的岁月，长到它的主人终于握住了它，然而直到剑断，它始终未曾得到主人哪怕一点怜惜。它的主人永远像在看一个累赘一样看着它，冷漠的，无情的，永恒的。甚至不看它。

或许真如一留衣所说，是孽缘吧。在错了的时间，遇到错了的人，便一切都错了，再深切的感情，再刻骨的痛苦，再退无可退的挽留，都避免不了那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结局。就像澡雪遇上意琦行，就像意琦行遇上师尊，就像他……

他最终还是来看了意琦行。

自从东皇离开渊顶后，意琦行愈发倦怠了。早时他每日起身，尚且穿戴整齐，梳了头发，如今独自窝在这院子中，不练剑时，他便只披着一件松松的长袍，光着脚踩在木板上来来回回，头发也披散着，坐下时，散作一片。

意琦行在写字，绮罗生隔他远远坐下。他搁了笔要研磨，绮罗生便坐近了，说我来吧。意琦行随他去。

意琦行随意问了他些话，他一一答了。无非是近来如何文修武进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他早年离开渊顶，那时内外七修都还没有影子。与意琦行越来越疏远，到如今，愈发没了什么共同话题。

意琦行说，挺好的。

他总是这么说的。夜奔在客栈里从人家一楼砸到三楼，他这么说。东皇跟南冕睡了，他还是这么说。

绮罗生始终不明白他所谓的好到底是什么概念。

绮罗生转头去看院子里的樱树，樱树开了花，惨白着挂在墙头，被雨打了三天，在地面铺起一层。绮罗生是不喜欢这花的，他总觉得这颜色太淡，却又不是纯净的白，偏又带了些粉，看着便雾尘尘的，有种十分陈旧和疲惫的感觉。

东皇也曾说过他不喜欢这花，绮罗生便问他，那为什么不撅了重种，东皇叹了口气说，你师兄说挺好的。

意琦行大抵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

可绮罗生是，东皇也是。东皇自小就被人点破了说此子心思太重，后来他摸着绮罗生的头说，你不要学师尊啊。可绮罗生怎么会不学他。彼时他第一眼见到绮罗生，便觉得这孩子活脱脱像一个小时候的他，仿佛命运溯着岁月长河去而复返，又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于是东皇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绮罗生，你要做个好人啊，你要重情重义啊，你要有良心啊。你不要学师尊啊。

由此可见东皇其实想做个好人，想重情重义，想要有良心，所以他几乎用了他所有可供调用的柔情去爱意琦行，可他愈是爱惨了意琦行，却愈是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东皇每日早起，用蒲木果子给意琦行煮一碗茶，算着他起床的时候，端去房里给他。后来果子告罄，东皇几乎将整个苦境掘地三尺，意琦行几次说算了，他都不肯罢休，直到后来终于绝了希望，才消停下来，又苦恼琢磨着怎么安慰意琦行。

绮罗生从旁看着，他知道意琦行喝的不是蒲木果子煮的那碗茶，他喝的是东皇每个清晨递给他的那碗茶。可东皇却从那以后再未煮过茶了。

绮罗生说，你如今没有一口剑傍身，我来时见了澡雪，也不差的，你为何弃之不用。

意琦行说，我不需要。

意琦行说这句话的时候，直起身来看着他。他仍是那般淡淡的眉目，可绮罗生无端觉得那苍蓝色的眸子泛着冷意。那般自小压在心头的情愫，那般生生从爱折磨成怨恨的愤怒，犹如恶魔也似搅碎了心肠和冷静。

他近乎冷酷地说，你清醒些吧，师尊不会回来了，渊顶破裂了，你的乌啼，早就断了！

他想这么说，可他终究只是静静坐着，让那股从体内暴起的戾气收敛回去、再收敛回去。他这嚼碎了牙和着血往里吞的倔强，也是跟他师尊一个模子刻出来。

他知道的，他的师兄有一种偏执到可怕的执着，他不会看澡雪，也不会看他。

雨停了些，风吹进来，绮罗生觉得有点冷。他起身来，说，我帮你拿件衣裳来吧，你穿得这样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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