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3.07 【皇名】云山求路闻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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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exin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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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3-08 00:4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07 【皇名】云山求路闻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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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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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4)

1樓發表於: 2020-03-08 23: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所以、孤臣已經死了嗎？冰戀是什麼？
絕世經常很果決，但面對最重視的人就變得細心體貼，
而孤臣實在太溫柔了

今已亭亭如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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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exin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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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2樓發表於: 2020-03-09 22: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皇剑孤臣后退一步，一脚踩空，就要落进渐渐翻腾起来的幽黑湖水，与他对峙之人立刻向前一步要伸手拉住他，却如同穿云而过的风没有留下一点实感，交叠的手虚虚晃过，有什么东西自他沾到湖水的衣角蜿蜒而上，在他身上显露出迷幻的光影，瞬息之间几番变换，隐约见到其中有一个月白色的熟悉身形，最后也化成金色的光点消散了。
“绝世……”
那人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呆立在桥边，动弹不得，再回神便发现下方的湖水开始震荡，灰白的浪头渐渐显露出一个漩涡的形状，树林里也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桥上的人终于收回手，追着声音的方向化光而去。

名剑绝世跌跌撞撞在林中穿行，地上盘结的虬根和杂枝顽石割破他的裸露在外的皮肤，鲜血一路滴落一路隐没。
由于缺少日光，长年浸在浓雾中的草木长得很没有生机，灰碧的叶片缀在枝头摇摇晃晃，不知名的枯木被雨水洗刷得光滑如椽，隐在黑暗角落里的蕨类在这里倒是如鱼得水，细密油亮的叶片竟显露出一种诡异的肥大视感。
雨丝落在他的身上，水珠融进他的衣物，黏上他的发丝，寒意像无数细针刺入他的身体，与身体里一股灼烧肺腑的异力相抗，令名剑绝世苦痛难忍，又气力不济，最终跌坐在地。
然而现实却没有再给他喘息的时间，又一阵剧烈的痛楚从自他的天灵炸开。自幼年的灵云寺里捧剑独行晨钟暮鼓，到少年时江湖夜路布施求道，孑然孤立的漫长岁月之后，他是怎样第一次感受到如风沐雨的开怀——那双暗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跳动着温暖的火光，漫天风雪中飞扬的衣角沾上了洒落的酒液……过去未来的万千瞬影汇如洪水奔腾而至，几乎撑裂名剑绝世的大脑，最后停留在满身鲜血拄着剑，一膝落地的挺拔身影。
名剑绝世捂着眼睛蜷缩在乱石蔓草之中，隐约感觉到指缝间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流下。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尖锐的噪音慢慢褪去，他眼前一片空芒刺眼的白光，四面铺天而来的雨声越来越大，最开始悉悉簌簌滴落在他身边，到最后打在他脸上也有痛感，名剑绝世却没有一点力气挪动一下。
至少来爬起来找一个地方避雨呀。他这样想，却只是静静躺在那里。
名剑绝世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熟悉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其实很不想动，这个时候要睁开仍在刺痛的双眼对他来说更是要命，但是他还是努力撑着手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
经过漫长的适应终于之后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形，过去金辉灿灿的衣甲上满布黑红结块的血锈，那人跪在一边俯身遮在名剑绝世上方，探着手臂的样子像是要给他遮雨，但这个早该不存于世的幽灵在这里不过是个虚影，豆大的雨滴仍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身体和衣袖，落在名剑绝世的身上。
他活着的时候就有点木，脸上少有什么表情，喝下了孟婆汤，更像一块木头了。
“孤辰，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他伸出手去探对方的胸口，只碰到一片虚空，急速下落的水珠密集地打在他的手背手心，疼痛的感受反到让他好像摸到了实体。
名剑绝世惨淡地笑了一下，皇剑孤臣对他的动作表情毫无反应，把自己当作一个雨中的蘑菇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名剑绝世放在对方心口上的手掌上发出一小团淡淡的白光，片刻之后，便响起了雨水落在金属上清脆的噼啪声。那人有了实体，大雨咚咚咚敲在他的木头脑袋上，倒是终于让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迷惑的神情，他抬头看了一眼被枝杈连成的密网割裂的天空，又低下头，专心为名剑挡雨。
“哈哈哈哈……”名剑绝世忍不住笑出声，湿漉漉的脸上也感觉不出是不是有泪，只是视线忽然又开始模糊。
他拖着对方的衣服想要爬起来，皇剑孤辰只是晃了一下，便稳稳地立在原处，等着他自己爬起来。
“你也不扶我一下。”名剑绝世抱怨道。
另一人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纠结于这下该怎样挡住名剑头上的雨，呆呆地扯着自己的衣袖。
名剑绝世艰难地撑着地爬了两下，把脸贴在对方没有起伏的冰冷胸口，双臂环过他的腰紧紧抱住。
“孤辰……”他轻轻念道。
对方只是愣了一会，便也环抱住名剑的身体，让自己宽大的衣袖盖在怀里单薄的身体上。
雨越来越大，一道巨大的电光骤然撕裂灰白的天空，把皇剑孤臣也吓了一跳，抱着名剑绝世的手臂抖了一下，随即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这片异木诡林也在声巨响之下微微震颤。
皇剑孤城又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惹得名剑绝世想笑又笑不出来，在他仍然留有浓烈血腥味的前襟上蹭了蹭头，生锈粗粝的甲饰磕在他皮肤上，刺痒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安心。
天空的电闪雷鸣一直没有停止，瓢泼而下的大雨让整个世界都开始模糊，远处隐隐传来什么东西崩裂倒落的声音，但在雨声的掩盖下并不真切。
——直到木石崩落湮灭的范围蔓延到皇剑孤臣目力所及之处。
他没有再等更多，站起来一转身将怀里的人拉到背上，两手一托，便向世界崩塌的反向狂奔而去。
名剑绝世回头看着那边快速消失于纯然黑暗中的边界，对背着自己的人说：“没用的，孤辰。”
皇剑孤臣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用这副没有感知的躯体向那片密林中心的大湖奔跑，路上旁生的杂枝碎叶与淋漓雨幕一同重重打在他的身上，却不能在青白的面孔上留下一点痕迹。
名剑绝世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对方的耳边，皇剑孤臣额头上尚未褪色的金饰在雷光映照之下熠熠发亮，动作间在他脸上戳来戳去。
“没用的。”他嘴里这样说，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最后他们又回到了湖心小屋。
小屋中还是先前那一场之后凌乱的样子，衣饰物品散了满床满地。皇剑孤臣两步跨过那些杂物，把名剑绝世放在床上，蹲下来的时候看到他先前被割破的小腿，伤口不浅，仍有鲜血渗出的裂口在雨中泡了很久，已经发白，顿了一下，拿起地上原先不知作何用处的白色布料撕成长条，一圈圈绕上去包起伤口。
名剑绝世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无意识地做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不论刀山火海，我陪你。”
孤辰，你果然还是来陪我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那片走不出的树林已经完全消失了，湮灭一切的黑暗只吞噬到了心湖的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天盖地的大雨也停止了，外面一片平和宁静，从窗口望过去再不见了那总也散不去的浓雾，空旷的湖中暗涛不定，水面波光闪闪——明明心湖之外一片虚无，没有一点光亮。
崩落并没有停止，只是稍稍放缓了脚步。名剑绝世心知肚明，这是他困住自己的梦境，自一开始便只有毁灭这一个终点，只是没想到最后皇剑孤臣的残魂竟然追了进来。
湖面涌动的粼光自窗口映入，在屋顶投下一片空明的水纹，也把皇剑孤臣的身形照得微微发光。
名剑绝世突然把他拽过来，翻身把对方压在床上亲了上去。冰冷干燥的嘴唇有些僵硬，对方笨拙得不知道抵挡，只由着名剑的舌头探进去，尝了一嘴腥苦的铁锈味。
名剑绝世被刺激得呛了一下，咳嗽着趴到了一边。
“怎么魂魄嘴里还有这种味道。”他到底舍不得吐掉皇剑孤臣的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皇剑孤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里空洞无神，脸色苍白，湿淋淋的头发贴在额角，这个时候名剑绝世心中反倒再无挂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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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3樓發表於: 2020-03-09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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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皇剑孤臣突然用力推醒他。
“孤辰，怎么了？”
名剑绝世揉着眼睛坐起来，顺着皇剑的视线看到自头顶慢慢消散的屋顶。与先前剧烈的崩塌不同，小屋湮灭的过程很安静，黑色的碎片悄声剥离，房间内却越来越明亮，四面翻涌的湖水散发着莹莹暖光，在尚未消失的墙面上投射下游动的波影。
湖面上的水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愈在边缘的水越是澄净明亮，愈靠近中心，便愈是幽暗深邃。
中心便在他们身下。
皇剑孤辰抱着名剑绝世，眉心深深锁着，意识不明的残魂木然空洞的脸上第二次出现了表情。
“我们约定过，生不同生，死必同死。”名剑绝世说。
皇剑孤辰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仰起头，静静地看向虚空穹顶上一线刺眼的星光。
“你要做什么？”名剑绝世突然警觉，抓住他的手。
他低下头，失去光彩的眼睛里倒映着名剑绝世的紧绷的面孔，慢慢靠过来，额心与名剑绝世的贴在一起。他低下头来的时候脸上好像是在笑，名剑绝世心中稍稍放松了点，然而在他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又有一道奇异的暖流自灵台被注入名剑的身体，且不容他拒绝。
他意识到不对劲，却被定在原处，眼前一阵晕眩，没有推开他以停止这一过程的力气，再回神，便发现他手中握住的皮肤触感消失了。
皇剑孤臣再次失去了实体，虚幻的皮肤上微微发出冷色的光。
名剑绝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浮。他去抓皇剑孤辰的手在触碰不到的虚影中胡乱挥舞，最后连虚影都摸不到了。
“你做了什么？”他的手脚在半空挣扎，眼看着心湖之下的漩涡转得越来越快，慢慢搅碎了之前连结小屋与湖岸的长桥。
“孤辰！”
皇剑孤辰只是站在下面望着他，脸上又恢复了木然无觉的样子，整个人却在发光——细碎的光点从他身上落下来，星星点点，如同北峰飘飘洒洒的雪花，很快消融在空气中。
“孤辰！”名剑的声音撕心裂肺。他离心湖越来越远，耳边的水声却未有一点远离，背后渐渐感受到一股灼烫的热度。
要来不及了，他想。
名剑绝世并指点在自己的眉心，指尖蓄劲而出，尖锐的白光刺入灵台额印，一击落下。
心湖之中的漩涡静止一瞬，内中似有巨兽吞吐如意，湖水急退而下，又骤然喷吐而出，狂浪滔天而起，直泼到停在高空之中的名剑绝世身上。
皇剑孤臣茫然地站在幽暗的漩涡底端，仰头望着他。
鲜血自指落之处颤颤流下，将名剑绝世的脸一分为二。
他的心魂也一分为二。
一道应那人之约同坠无边黑暗。
一道承那人之愿回返无情人间。
分离出来的魂体急落而下，扑到皇剑孤臣身上，一起被卷入心湖之底。

细雨不止，山路上血泥雪一路粘连，遍地尸骨正在加速腐烂，恶臭的气息令人不适，但山顶传来的莫名压迫让他们不敢贸然施行轻功上前，即使是莫召奴和凄城，鞋裤衣摆上也沾了不少污秽。
越往上，气温越高，化落的雪水凝成一股股溪流顺着自然形成的小沟流下山。
然后便是雪峰顶，几乎看不到雪的雪峰顶，下雨的雪峰顶。
莫召奴推开门，却见名剑绝世端坐在床边，身上靠着皇剑孤臣。
房内冷香幽然，纤尘不染。
名剑绝世忽然睁开眼，浅金色的瞳孔漠然地转向他们。
“绝世！”莫召奴莫名感到有些惊心，后退了一步。
名剑绝世此刻却是全然的佛门打扮，额心金红释印耀目生辉，袈裟法相，宝光粲然。
“是莫召奴与凄城。”他轻轻放下皇剑孤臣的身体，转身走过来与他们照礼，如同过去相处那样微微低头，敛着下巴。
莫召奴定了定神，看向紧闭双眼的皇剑孤臣，虽然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差别，从那具身体上却感受不到一点生气。
“将军果然已经……”他看着名剑，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身后的凄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悲号一声冲向皇剑孤臣的遗体，名剑绝世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拦阻，却蓦然反应过来什么，生生停在半空。
“我们先前并不知阁下与皇剑将军发生了什么，这昨日才得到消息，悦皇神都北面雪峰融化，形成洪水冲击山下农田屋舍，造成不小的损失。为此事前来查看，才知道……”他轻轻叹息一声。
名剑绝世沉默片刻，俯首道：“是我的错，一切皆因我力量失控而起。”
莫召奴连忙说：“不，不必自责，此事非你所愿。所幸并未有人员伤亡，我已经请秦假仙帮忙处理此事，相信他很快就能将所有灾民安置妥善。”
“有劳诸位，请允许绝世也参与进来，聊作补偿。”他双手合十，微微弯下腰。
“这……自然可以，只是……”莫召奴转向里间，凄城正伏在床边哀哀流泪。
“皇剑将军他，名剑欲如何处理？”
“便请凄城将他带回屠苏故地安葬吧，请。”名剑绝世并未回头，再与莫召奴一点头，便转身离去，跨出门外。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细雨如丝如雾，飘飘洒洒，融进名剑绝世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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