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2 【鹿狐】久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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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1-22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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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2 【鹿狐】久依

-鹿狐2023新春48H 大年初一20:00
-我流捏造，一些仙山之后慢慢治病的日常小故事

舒龙琴狐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即使他已经来到了所谓人死之后的归处，他的精神状态也远远称不上好。按照早他一些到了此处的好友们的说法，该是他生前受创过重，影响到精神与魂识。彼时占云巾正坐在他的身边，垂着眼睛看舒龙琴狐正拽着他袖子的那只手。
于是他的那些好友们又补充道，反正都已经到了仙山这样的地方，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理，琴狐有朝一日也会想起我们来的，莫要心急。
于是舒龙琴狐眨了眨眼睛，脸上又摆出他从前那张几乎能说是人见人爱的笑脸来，乖乖说上一句好，这个时候占云巾就会站起来，动作十分轻巧地将琴狐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握到手中，按理说都是灵魂了，应该无有所感，舒龙琴狐却每每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中那种滚烫的温度。
他乖乖地被占云巾牵回去，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又侧头去问，说鹿巾，我不记得刚刚见过的是鄙人哪个好友了，你认识他吗，可不可以和鄙人说说他们的故事？
占云巾对他的要求似乎很少拒绝，舒龙琴狐有时候会有一点很恍惚的印象，想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从前并不是这般的模样。他努力去回忆，也看到记忆之中一片茫茫的白色，和白色之中一点点影影绰绰的红，就像占云巾发间衣上的那种鲜艳的红色。
占云巾说好，却也不是立即就见这些事说给舒龙琴狐听。总要待他们回去之后琴狐把自己身上的尘埃都给洗干净了，端正地坐到桌前，取出那本厚厚的笔记时，占云巾才慢慢地说出那些故友往事，他说得极慢，看着琴狐一笔一划的在纸上留下记录之后才会接着说下去。
舒龙琴狐搁笔之后便仰着头对占云巾嘿嘿一笑，有些羞涩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不知道替自己第几次找补，说这样鄙人就不会忘记啦，若是下次他们再邀请鄙人，鹿巾你一定要在出发前考考我，要是鄙人又忘记了对他们就太失礼了。
占云巾还是说好，舒龙琴狐的伤似乎是刻在灵魂之殇，总是来到死后之地也依旧反反复复地折磨着琴狐的灵魂——他们二人刚前脚后脚到仙山的时候，舒龙琴狐记忆空白如刚诞生于世的孩子，后来占云巾陪着他慢慢治疗恢复，却不料他的记忆仍旧是一边填补一边遗失，像个永远都装不满的漏斗。
尽管占云巾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仿佛陪在舒龙琴狐的身边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一般，反倒是舒龙琴狐自己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觉得这样对不住鹿巾和其他给予善意的故人们，后来干脆就想出了记日记这个土办法。当记忆又开始混乱的时候，舒龙琴狐就窝在占云巾的怀中，手和嘴巴将对方的衣物弄得一塌糊涂，待头疼的症状稍稍缓解下来的时候，还不等舒龙琴狐开口说一句道歉，占云巾温暖的、干燥的手就揉了揉狐狸的头发。
占云巾问，琴狐，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一开始舒龙琴狐看着他的眼睛，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看着人强忍着失望和悲伤的眼睛一颗狐狸心都被揪得紧紧，眼睛也眨出晶莹的泪珠来，他说对不住，鄙人又忘了你的名字了，鄙人也不想忘记，你能再告诉鄙人一次吗？
占云巾大概同琴狐说了有数十上百次，到后来已经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数控琴狐因自己的神情而愈发内疚。或许实在是说的次数太多了，到后来，舒龙琴狐每次病发之后，总要抓着他的衣领，仰起头，带着点小小自豪的模样同占云巾炫耀一般道，鹿巾，我记得你，你是鹿巾，是鄙人此生最好的朋友。
当时占云巾以为是治疗稍有成效，但后来也只是证明舒龙琴狐只记住了他一个人。占云巾心中一时酸涩，不知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他把脑袋偏过去的时候，舒龙琴狐还要凑过去，汗涔涔的一只狐狸问他，鹿巾，你是哭了吗？
占云巾如何回答暂且按下不表，自舒龙琴狐可以牢牢记住他之后，占云巾每日总要同他说上许多两人过去的事，有些事他已经不厌其烦地说了数百遍，或许还要再说上几百遍舒龙琴狐才能记住。有些事又实在太过无聊，听得舒龙琴狐止不住地打起了瞌睡，占云巾非是擅于口舌之人，有的时候不免怀念自己那个能言善道讨人喜欢的外甥，想若是他在，再无聊的事也能说出花来。末了他又否决掉自己这样的想法，想风云儿还是晚些来才好，就算在他们这些长辈不在之后面临的将是如何艰辛苦难的一条路，还是晚些再来——最好永远不来。

舒龙琴狐在占云巾不知岁月、日复一日的照顾之下有在十分缓慢地好转，慢慢地也能想起一些还在苦境之中的那些事来。最开始恢复的契机倒非是从占云巾那里听来的故事，而是在某个深夜，舒龙琴狐掉入了好似无穷无尽的一般的噩梦循环之中。
梦中他见到与自己面貌有七八分相似的两个小人一个接一个消失在他的双手够不到的地方，他见到本该明朗如阳光的少年变得枯槁如死木一般的面容，他见到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的面前，他见到自己的剑尖对准了现在在自己身旁那个叫做占云巾的男人，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一盏温馨的小小烛火，映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舒龙琴狐睁开双眼的时候有一瞬分不清是否自己仍在梦中，待他小声地缓了自己的呼吸之后，便见到背对着自己躺在床的另一边的那个背影。占云巾和他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舒龙琴狐没有半点抗拒，只是现在噩梦惊醒之后看到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意义似乎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舒龙琴狐看着占云巾肩膀起伏的幅度，几次张口，却都没有说出什么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脊背，最后鬼使神差一般伸出了手，细长的指尖一节一节地抚摸过占云巾的脊椎，柔软的布料被他的动作缓缓带动，堆叠出一点小小的阴影。舒龙琴狐从头到尾轻轻地摸完那几节脊骨，又重复了几遍，直到占云巾肩膀起伏的幅度终于开始变化的时候。
舒龙琴狐小声的问，在鄙人不记得的那些事里面，鄙人是不是真的伤害过你……不对，或许该问是鄙人杀了你吗？
然后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眼前所看到的景色骤然间变换，舒龙琴狐被占云巾牢牢地搂在怀中。占云巾的手按在他的脑后，不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的脸，却做着妄图让他听到自己心跳的举动。舒龙琴狐听不到胸口这处本该传来的声音，于是他伸出手贴在男人的胸膛上，他想再问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可占云巾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难过，舒龙琴狐回忆不起来对方悲伤的原因，可听不得占云巾难过似乎是已经刻在他灵魂之中的本能一般，于是他轻轻抬手搂住了占云巾的腰。
占云巾说，琴狐，你从未伤害过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救我。
舒龙琴狐还是回忆不起来，但他想鹿巾是不会骗他的。他于是缓解现下这样的气氛，装作很无谓一般笑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方才鄙人在梦中梦到与你刀剑相向的场景了，看来只是鄙人的一个噩梦罢了。
占云巾不再说话，只是抱着舒龙琴狐，直到琴狐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累了复又沉醉入梦乡里的时候，占云巾也一直没有松开怀抱。
后来，他们二人每日睡去的时候都是这般模样了。

在过了不知多久的岁月，饶是严谨如占云巾，也算不清具体的时间的时候，舒龙琴狐那些被遗失的记忆似乎终于开始慢慢填回他那个原先聪明的脑袋里了，尽管他还是坚持不懈地写日记，还是很依赖鹿巾的转述，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能说出一些占云巾从未告诉过他的事来了。
占云巾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在某个夜雨朦胧的晚上，他坐在小案前替好友整理着先前说好的书册，琴狐躺在不远的榻上看一本书页都已经微微卷起来的日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占云巾因为逐渐晦暗的烛火而剪去烛芯时，那点跳跃着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扭曲着拉长，又在片刻之后恢复温暖的光芒。
舒龙琴狐咯咯笑了起来，说，鄙人记得前两日的时候鹿巾你也是这样，鄙人当时还笑你这样辛苦熬坏了眼睛该怎么办，雪鹭从来就不赞成这样过分用功，也就只有鄙人才不会嫌弃你啦……
他话尚且没说完，就见占云巾转了身，手上的笔毫落了滴墨水在纸页上，舒龙琴狐一向自诩目力好，见占云巾这样呆愣愣地望着他，便说，鹿巾鹿巾，你把墨水滴在纸上了，山座会不喜欢的。
占云巾却是问，琴狐，你还记得你说的这些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吗？
舒龙琴狐眨了眨眼睛，脑中记忆乱七八糟，比漫天飞舞的雪花还要混乱，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记得那些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又不想在占云巾面前露怯，于是试探着说出心中笃定的答案，他说，不就是刚刚发生过的事吗……不对，至多不超过两日，明日一早我们还要一到去读书呢。
占云巾搁下了手中的笔，坐在舒龙琴狐的塌边，拿掉了对方手中的那本日记，琴狐每一本日记写着什么内容占云巾比主人都更烂熟于心，他确信这件芝麻一样的小事自己从未对琴狐说过，也没有记载在琴狐任何一本的笔记本之上。
他看着舒龙琴狐摆明了不明所以的一张脸，伸出手摸了摸他有些肉感的可爱的脸颊，在琴狐还没能抱怨般出口些什么的时候，便耐心地同对方说，琴狐，你记错了，不是刚刚……我们从汤问梦泽离开已经很久很久了，山座和雪鹭也没有来到这个地方，你现在记起来了吗？
舒龙琴狐哦了一声，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地梳理他那些杂乱的记忆，最后他只是对着占云巾咧开嘴一笑，像过去那么多年，从汤问梦泽到南域，琴狐对他笑过的那么多次一模一样。
是吗，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舒龙琴狐顺势枕在占云巾的膝头，明亮的一双眼仰视着占云巾，里面盛满了笑意，道，可是过去那么久了，鹿巾你还在我身边，真好啊。
占云巾的手盖住了琴狐的眼，似是怕再被这人多盯着一会儿，那双眼中的光芒就要将他灼伤一般。他嗯了一声，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欣喜。
占云巾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就像你过去做过的一样。
于是舒龙琴狐又咯咯笑了起来，说，真好啊。

【完】

[ 此帖被雅有風采在2023-01-23 16: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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