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4【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9，9F(修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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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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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樓主發表於: 2006-05-21 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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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9，9F(修整版)

以前PO過的文章，拿出來修一下錯字跟感覺
一樣請先注意，這篇的配對是"半花容X瀟瀟"，並且是以半花容為中心~
無法接受的請不要看下去以免被雷到|||bbb

謝謝你了~^^

-------------------
桂花與無情巷

楔子、
招招搖搖，滿樹奔騰的桂花。
秋風一起，細碎的暖香就此十里、百里的漫漫浩浩。
夜雨輕落，不知打下了多少繁星……
悽悽零零，那混著濕泥的哀香，緊緊縈繞在村口的桂花樹下和那條破朽的小巷。

『瀟瀟，你看桂花都開了耶。』

一、
秋夜，已不能說是涼爽。
挾在明明月光之下，有的盡是微冬的寒意。
男孩踩上了紫檀木製的雕花小椅，雙手勾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將上身給掛在窗櫺上，他小小的腦袋左右晃動，精神飽滿目光似乎想在這黑夜裡探究些什麼……
驀地，一點火光吸引了男孩的注意。

「娘……」
男孩叫喚著，一個身著粉色羅裳的女人自後摟抱了男孩，溫柔的嗓音如此問了：「小花容，怎麼了嗎？」

「那是什麼？」他指著那個小火光問了。

「是村口無情巷裡打鐵鋪的爐火。」
女人輕輕摸了男孩的頭，見男孩又想開口問下去之時，一把抱起了男孩，笑說：「小花容，我們趕緊去睡覺吧！娘明天還要早起去收租……」
女人掀起床架上的水色珠簾，把半花容放到床，正替他拉上被子時，那稚嫩的聲音問了：「為什麼娘要給我取這麼像姑娘家的名字？」

「因為爹爹一直盼望你是個女孩兒，只惜他沒待到你出生就走了，只好用爹爹原取的名給你……這樣爹爹在天上也才開心呀！」那女人就像說故事一樣地說著。

「喔……」半花容點一點頭，自己又拉妥被子。

女人便是笑笑，替他吹熄了燭火。
「娘也早些歇息……」被子裡蕩來了含糊的聲音，而木門也正被女人輕聲關上。

○○○○○○○○○

翌日，陽光方穿過木雕的牡丹窗櫺，打在半花容那小小的臉蛋上，眉眼稍稍動了下，便睜開了他活力的一晨。

「福嬸，娘出去了嗎？」
男孩吃著稀飯，小小的手握著那過長的竹筷輕微地晃動。

「一早就出去了，大概午時左右才會回來。」

「我待會兒可以出去玩嗎？」

「少爺你吃完就擱著，只管玩去了，在午時前回來就是，我先去洗個衣服。」
福嬸抱起了一個略微朽舊的木盆，盆裡滿是待洗的衣服，她粗啞卻和藹的聲音如此說著。

婦人方離開沒多久，半花容也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這村子到底也沒多大，半花容也只能在村口那桂花樹下同村裡幾個孩子瞎胡鬧，但這對於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已經足夠了。

「嘿！我們去後山玩玩好不？」
一個年長的男孩如此提議，其他的人也便是跟著附和，說著，一群孩子也就要起行而去，但半花容不知怎地沒個興致，隨意唬了個藉口，就目送著那群玩伴離去。

「呼……」他在樹下伸了個懶腰，抬頭卻巧見一片驚奇。

「桂花開了耶！」那壯大的樹頂裡挾著米白色的碎花，對半花容而言，這便是白晝下的滿天星斗。輕風稍吹，這迷人暖香就醉了小男孩，似乎快將他給拉入無我之境。

驀地，一個聲音催醒了他。

「腳離開。」另一個沒往後山遊玩的孩子如此說道，又或是說這男孩從未加入方才遊戲的行列。

「抱歉。」半花容面容似乎是有些愕然，他往後退了幾步，偷偷打量著眼前這衣衫破舊還以粗麻為衣的孩童。

只見那孩童拾起一片原被半花容踏著的鏽鐵片，什麼話也沒多說地往無情巷走去……但這倒是引了半花容的趣味，舉步跟了上。

無情巷，一個昨天沒來得及問清楚的東西。

「……」衣衫破舊的孩童似乎感到了後方的跟隨，停了腳步，回首，男孩凌亂髮絲下那污黃的面孔，輕皺著濃黑的眉頭，鬱魄的雙眼打量了半花容幾下，沒說什麼，只揣緊了懷中幾個鏽廢的鐵，往巷底的打鐵舖走去，逕自在鋪外理著成小山的廢鐵們。

見那人沒個搭理，半花容就四處打量著這名為無情的巷子。

巷子沒多長，是死胡同一個，有幾間空殘無人居的屋子還有巷底那個小小的打鐵舖。
巷口滿是桂花樹所零落下的曾經，但巷底的打鐵舖卻漫出了一種腐舊朽壞的氣味，於是風裡竄著的淡香和那不可言說的朽味縈繞出腐敗又泛黃的美麗。

「為什麼這叫無情巷？」半花容開口，希望得到一些回應，但緊接著的猶是一陣靜默。

「聽得到嗎？我在問你為、什、麼、這、叫、無、情、巷？」他走近男孩並湊近他的耳畔，用清晰又緩慢的語調又說了次，他懷疑這個男孩的沉默是否因為疾病？

「……」男孩看著半花容沉思了會兒，還是沒說話。

此時，打鐵鋪內走出了位年約耳順的男人，男人衣角都染了些污黃的鏽漬，他拍拍男孩的頭，對半容說了：「瀟瀟他似乎生來就是這個性……而且他大概也不知道這名字的由來，你可別介意。」

「看來是我失禮了，真是抱歉。」半花容深深鞠了個躬。

「真是有禮貌的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半花容。」

「哦！原來是半家的小少爺，怎麼跑到這來了？」

「我看瀟瀟走進來，想說他應該知道這兒的由來，就跟著來了。」

「呵呵……」男人又是一笑，目光往巷口看去，輕聲說了：「到了深秋，村口的桂花會落得滿巷口，大概二十年前左右，有個江湖人路過此地，他隨口吟了句『江湖閒雨不堪追，桂花無情朽巷飛』然後，這裡就被稱做無情巷了！因為這比原來的名字好聽個百來倍，村長也就正式替這改名……這樣子懂了嗎？」男子又把目光回到半花容身上，似等著他會有什麼回應。

一旁的瀟瀟又繼續著剛才為了聽故事而停下的動作。

對半花容而言，那句江湖閒雨不堪追就足他的腦袋瓜子跑個兩、三天了，又怎能體會個多少呢？他傻傻一笑：「我不是很懂，但還是謝謝你。」說著，半花容看了看快正中的太陽，想起了福嬸的交待，便急急向男人和瀟瀟道別……他可不想回去要用勞叨配飯吃。

「兩位再會了。」半花容一轉身，往花香濃郁處行去，而身後淡淡的腐朽似忽染上他的衣袂，一同投入暖香裡。

「有空再來玩呀！」男人望著半花容的背影如此沒頭沒腦的一句，又回身拍了拍瀟瀟的肩：「你再不交些朋友我真擔心你會忘了話怎麼說……」

「……」名叫瀟瀟的男孩仍舊無語。

○○○○○○○○○

當夕陽的微光被窗上的細雕的春燕給剪了粉碎之後，那殘破如瓣的光正好落在半花容熟睡的臉上和一本藍色的書冊。
女人移著繡滿了桃花的紅鞋，來到熟睡之人的身邊，素手搭上那小小的肩膀輕輕搖了搖。

「小花容，起來囉……」

女人如此溫柔的說著，然後是一雙含著陣欲散未散的睡意的眼眸緩緩張開。

「娘，我書都看好了。」他揉花了面容上夕日的殘影，含含糊糊的說起。他似乎不太懂為什麼母親要叫醒他，背著夕日的他的眼裡自是寫了疑惑。

「娘請了個先生來教你武藝和讀書。來！先把臉洗一洗，待會兒跟娘一同去跟先生問好。」女人半拉半推著男孩洗臉醒神，而男孩也沒多說什麼，就任著母親拉著行走。

兩人一同來到了大廳，廳內坐著一位看似年輕的男子，但男子的髮色卻滿滿的歲月風霜，男子見兩人前來，匆容地起身點頭示意。

「就是這個孩子嗎？」男子輕輕的笑了，他少許蒼白的髮絲垂到了額前，當他彎下身來看著半花容之時。

「嗯，就是他。花容，他以後就是你師尊了，可要跟師尊好好學習唷！」
女人把佇在身後的半花容往前一推。

半花容的眼裡雖然有些茫然，但他還是漾著笑容說了聲：「師尊您好。」

「那這個孩子我帶走了。」男子牽起半花容的手，如此言之。
聞此，半花的臉上瞬間上了慌張，小小的腦袋不停前後顧盼，期望誰能解釋方才那令他心慌的話語，女人見狀，便是溫柔一笑。
「小花容別擔心，娘只是要你跟著先生在山上好生專心的來學習，等花容都學成了，娘親自是會去帶你回來。」是說誰忍心讓如此年幼的孩子離家呢？只不過有些事情總曲折到令人無奈。

「娘……」半花容似乎又想說什麼，但看到母親笑容仍舊，也不想多給困擾，便是輕噘了嘴，沒多說什麼。

「一切有勞先生。」

「不會，那這孩子我帶走了。」
小小的手被男子給牽著，赭色的光影悄然照了一路的華幽予他們同行。
在半花容要走出大門時，他雖忍下了要回頭不捨的動作，但目光仍舊往回飄了去。

「還會回來，你娘親沒把你賣了。」男子如此笑語，扯了扯小手，步在那漫漫赭紅之中。
兩人來到村口，桂花猶漫著它的清香。

驀地，不遠處一個暗色身影起了半花容的注意。

「師尊，可以等我一下嗎？」他如此要求男子，在一個背光之下的默許微笑後，他輕快地走到那個清香與腐朽交纏不止的巷子前，巷子裡的兩道人影似乎察覺到了那進入巷子的長影，有人從巷子裡邊輕招著手。

「大叔、瀟瀟再見了。」稚小的聲響一路竄入了巷裡，那時似乎掉了幾朵桂花給他送行，同著男子走出了這村……那一山茫茫的蒼翠就在眼前。

○○○○○○○○○

天色微暗了下來，月娘終是可燦舞她的光芒。
男子牽著半花容來到一處宅院，那宅院比起半家的是算小得多但也不錯了，推開門扉，映入眼裡就是個用來練武的大空地，雖然有幾許枯葉飛灑著清冷，但仍算是乾淨舒適了。
男子帶著他來到一間素雅的房裡，並同他細說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最後交予半花容幾套衣裳要他先行沐浴休息，晚些再一同晚膳。

「有事情說找我還是家裡的僕人說聲就好，別太拘束喔。」男子拍了拍半花容的頭，輕笑而去。

「……」他側了小腦兒不知想些啥，便是打量了房裡到處……就跟自己以前的房間一個模子出來似的，就連床架上的水色珠簾也相同。

但孩子終是個孩子，靜態事物是不會迷住他太久的。半花容見洗澡水已妥，就先淨身去，但他真的不太懂，為什麼師尊給他換洗用的衣服是粉色的女裝，當他換洗完畢要去同師尊用晚膳時，他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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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的閱讀~希望你會喜歡^^

[ 此貼被殘霜在2006-06-04 22:14重新編輯 ]

天空‧長河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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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1樓發表於: 2006-05-22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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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1 【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2)‧(修整版)

二

「師尊，為什麼要給我做姑娘的打扮？」
那是個美好的清晨，半花容踩著水色的繡花鞋立在空蕩的練武場上，只見被他稱為師尊的人正在細細挑選著兵器。

「好孩子，要學什麼？刀、劍、鎚、棍還是血滴子？」男子沒把視線落在那雙著水色的繡花鞋的主人身上，看著地面的兵器，他問他。

雖然說習武一定從基本的馬步、運氣、護身……等開始，但男子個人堅持著兵器先選好，就能從的練習基本中先領悟未來的相關……於是他要半花做個決定。

「我要血滴子！它的名字感覺很強。」其實男子方才所言的兵器，沒一個是半花容見過的。

「還是劍好了！比較像個姑娘家該用的。」顯得剛才的詢問只是參考。他揀了把質地輕薄的長劍往半花容那扔去，意思是要他接好，這以後就是他的武器了。
「師－尊－我又不是個姑娘家！」接住了那劍，眉頭輕輕皺了……因為那劍落下來時的重量不算輕……對一個七歲的孩子而言。

「令堂交代我要把你教成個端莊文雅的姑娘，在你十七歲前都如此。」

「那我十七歲後就可以不要囉？」

「如果十年之後你還記著你原本是個男孩兒。」
男子伸了伸懶腰，一付漫不經心的模樣。又瞥見半花容那眼裡的錯愕還有部份驚慌，可想而知那是對於十年之後的轉變。

「好孩子，就說個笑罷。」男子蒼白的髮絲被風吹得凌亂，他緩步至半花容身旁，隻手拿下那雙小手握著的劍，放置於一旁。

「我們開始吧！」

輕漾著笑容，當某日陽光落下兩人髮間時，半花容已能在紛飛落葉裡使拳掌，而不使落葉沾身……又或許，當夕陽染紅了那粗冷的石地時，已有長劍能在風裡快速旋舞。
時間總是流轉的很快，特別是你沒在注意它的時候。

○○○○○○○○○

風輕輕吹過空曠的練武場，撩動了一裙粉色。
棕色的髮絲亦隨之風舞，冷冷的劍茫映了個清秀的紅粧……

「來吧！」男子語音方落，劈面而來便是劍鋒相對，他輕鬆地閃過，但一回身，劍又是緊跟不止。

啪！的一聲……微細的葉落響。

「……」半花容輕抿了唇，身子往後一躍至屋頂的瓦上，瞇細了雙眼盯著下方一臉悠閒的男子，握鬆了劍，以腕為軸開了數朵劍花往男子飛去，這次……男子閃躲的腳步不似先前俐落，傖促地側旋但這仍是讓半花容撲了個空，男子輕摸了半花容的頭，漾起了一到勝利又自信的笑容說道：「我先摸到，你輸了。」

「好吧！我下山去採買就是。」放下劍，隨手順了順髮絲。

「花容真是好孩子！」男子愉悅地遞了個荷包給半花容，順便叮嚀一些要採購的東西。

基本上，生活中所使用的東西或是三餐要用的食材都是家中的僕人來購買，而臨時想吃的零嘴或小雜物就是靠這種有小輸贏比劃來決定誰要下山去採買。
半花容不禁感嘆，為什麼這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師尊會如此幼稚？
但是根據他師父的說法，這叫做有競爭才會有進步！

「這次是要買糖葫蘆跟豆沙包是吧！」半花容無奈的自語在小小的山路間。

徐徐的微風吹過他十三歲的清澈雙瞳，六年來的習慣，讓他踩著高底的繡花鞋頂著不算輕的釵鈿也可以箭步如飛地下山去了。
至少在他活過幾個走路常摔跤的日子。

○○○○○○○○○

話說半花容行畢了採買，就在回程的山路上見著一個熟悉的蒼暗背影。
這身影引了他的好奇，於是他趨上前去，暗地裡偷打量了那人一會兒，忽地漾了個笑。

「請你。」自油紙裡拿出根糖葫蘆，遞到那人眼前、遞到那故人眼前。
「瀟瀟，好久不見了呢！」

離開村子當日才認識的人，沒來由地會記了這麼多年，就如同人偶爾會記下，在路上霎那擦肩而過的淡香……總是沒來由的。
彷彿生來就住第要記住似的！

「你是誰？」接過糖葫蘆，一如以前那般簡直的話語自瀟瀟嘴裡說裡……是的，他六年前並沒必要記著眼前這人，所以現自然沒有想起的可能。更何況，現在眼前人是個清秀的紅粧，他不記得他跟過什麼小姑娘玩耍過。

「哈！我是半花容，離開村子六年有了，也不怪你不記著。」
莫說是否離鄉甚久，片面之緣要記個六載春秋，本來就是個難事。

瀟瀟低首沉默了會兒，沒說話，想必他是在他過往的記憶中搜尋可惜沒什麼結果。見此，半花容便是笑笑，因為這是預料中的。
他輕聲說了：「我先走了，再會。」

清風再起，同吹過兩對十三歲的眼瞳。
粉色的蘿裙往山裡去。
暗色的身影往村裡去。

○○○○○○○○○

夜裡，那有著蒼白髮絲的男子要半花容收拾行囊，說什麼明日要遠行，半花容聽了自是疑惑難解。

「要去哪？」半花容問了。

「帶你去炫耀！」男子笑得燦爛，可半花容是更加疑惑了。
「十五號在公開亭有個專為少年和孩童而辦的武學比試。名師如我當然要帶你這高徒去了。」於是說明了原因。

「哦？那就有很多對手囉？就是師父你說的有競爭然後我就會進步嗎？」
其實半花容心中略略高興著，因為多年來，自己練武的對象都是那有著蒼白髮色的男子，縱使男子不時會讓他去接近、去學習在群體中的種種……除了比武以外。
對於這點半花容他有抗議過，但是他的師父只是帶著他到小鎮上一所武館前，指著一群出拳出得如三月春風的孩子們對半花容說了：「這樣子你會變成欺負人的人唷！」

基於這個強而有力的理由，半花容……認了！

「這是當然，你快收東西吧！咱們明日啟程。」

「是！」半花容這麼燦爛地笑開了。

據那有著蒼白髮絲的男子所言，從這以趕路到中原的公開亭少說要個三、四天，更何況他們是打算一路玩且慢行上去，自然是提前啟程了。
但半花容那心卻從包伏收妥那時開始雀躍不已，逕自臆測著到時武學比試的光景。

○○○○○○○○○

這個不是桂花盛開的季節，那無情巷裡也只餘著朽壞的味道。
沒有了桂花的哀香來纏綿，那朽臭的傷心趕不知怎地少了些。

巷底有個男子，他掌滿粗繭的手，持著鏽老的鐵鎚敲打赭色的鐵塊，紅通通的火光煉出燦小的火星飛舞，煞是美麗。

「瀟瀟，我帶你去參武學比試，你說可好？」動作沒有疑遲，十分順暢的延續，而話中所言的男孩，只是輕輕應了句：「隨意。」便默默地在那打鐵舖外練習些拳掌套路。

「店要如何？」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瀟瀟維持著蹲馬步的姿態，手猶停在空中，目光難得地正視到他要交談的男子身上，而男子只是笑笑，把有了雛劍之型的紅鐵放入冷水裡邊淬鍊。

「隨意。」同瀟瀟之前的回答一般。

「嗯……」瀟瀟哼了一聲，停下的練武的動作，他緩步移到那火爐邊，雙手運氣催使那火焰加旺盛，甚至泛出了青藍的光芒。

「謝啦！」男子笑著又把只有雛型的劍往內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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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6-05-25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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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4 【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3)‧(修整版)1F

三、
從未感受過被眾人投以讚佩眼光的感覺，這似乎叫做驕傲吧！眼光往擂台下一掃，是師尊滿意的笑容，見此，半花容亦勾起了美麗的弧線，在他胭脂未卸的唇上……其實，他很想把現在心情分享給予他的母親……他想他的母親應該會高興著摟他入懷，仔細說來，每個小孩大多以讓父母榮耀為自己的榮耀。

「喔！現在東、西擂台的少年霸主都已經產生了，現在就來看看誰才是最後的少年英雄吧！」

公開亭前共起了三個擂台，左右個一，而中間的則是特別架高了起來，一個似乎是主持流程的男子就立在那中央擂台又是說又是唱。

「再一個是吧？」半花毫不在意地聳肩輕道，依著那男子的指示往主擂台上去，可上了台，卻是漾了微妙的笑。
自對擂台而上，最後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故……友。

「瀟瀟。」笑著打了招呼，半花容巧步走上前去，可手上的劍卻是沒個輕忽過。

「是你，半花容。」真難得了他記了人。

兩人的目光雖是緩緩平和，卻暗裡風起雲湧在比試方始之際。
半花容刻意握鬆了劍柄，讓劍尖旋開了朵朵牡丹般炫爛的劍花飛向瀟瀟，而瀟瀟微一側身，閃了攻勢，翻掌要狠往半花容背脊襲去。

「呀！」半花容驚聲而呼。

想當然他是沒輕易的讓瀟瀟給擊中，只不過是右肩與掌相擦而過罷了……但，卻有種強烈的刺痛與痲痺，半花容雖然腳下有點踉蹌，但沒一會自然是站妥了腳步，並與瀟瀟拉開段距離。

「……」

「……」

目光交錯，但都沒有動靜……或許是知曉眼前人與方才那些對手不甚相同，不是能夠輕易取下的。
至少大家都是擊敗了很多人引以為傲的徒弟兒站上來的人。

『不能近戰！』這念頭同時閃過兩人的腦海。

「雨飄紅。」冷瞇了雙眸，劍在手上連翻成了數個劍花，身不動，卻是使喚空中起了陣雨絲飛襲向瀟瀟，那雨雖細如花針一般，但裡邊可是挾足了劍氣不假，就像是帶了殺氣的江南春雨。

「雷霆劈長空。」瀟瀟翻手又是一道強勁的掌氣，氣裡閃爍著藍紫的豔光，與迎面而來的那陣細雨相衝了上去。

「呀！」這是半花容。
「唔。」這是瀟瀟。

只說那時是陣參著紫光的雨落下在那擂台之上……兩人眼前是一片黑暗。

○○○○○○○○○

把風霜寫在長髮上的男子，抱著已經昏迷的半花容要去尋個客棧休息，忽地後方傳來個聲響：「你徒弟很不錯。」說話者身後揹了男孩，是另個與半花容同時倒地的人。

「你的也不差。」笑笑，刻意待那人走至身旁後才繼續前行。

「呵呵，我們真是好久不見了。同行否？」那人如此說著、笑著，一如很多年前與故友相別時的笑容不變。

於是兩人找了間客棧休息，各把各的傷兵往床上扔去。閒著嗑起了瓜子與茶說了幾年來各自的故事。

「不如，咱們先行遊玩個幾天再一同南下歸去？」髮上風霜不止的男子如此提議，畢竟久未回到中原，這遭來玩玩也好。

「嗯！我也好久沒帶瀟瀟這孩子出來玩玩了。」看著正從床上緩慢爬起的暗色身影，唇邊也起了個淡淡的微笑……一種溺愛孩子的幸福笑容。

「這麼說來，我好像也沒帶過花容出來走走……話說當年，我也是在中原遊玩的時候才認識了他爹啊！是說瀟瀟這是你孩子還是你徒兒？」
故友多年不見，各自成家不是什麼新鮮事，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哪家的姑娘瞎了眼愛上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江湖人。

聞此，那男子輕輕笑了。
「還記得東北那個雷神嗎？瀟瀟就是他臨死前托給我的……是孩子也是徒兒。」
當時他真的想一走了之，養個小孩是多麼麻煩的事？
不過人在死前是這麼交代他，就當他想說不的時候這人已經去了黃泉……也便是沒有辦法拒絕。

總覺得違背了死人的要求，會有報應。
認了。

○○○○○○○○○

話說，這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半花容依舊穿著那身粉色的蘿裳，踩著精巧的繡花珠鞋步行在顛簸不平的山路上，沒什麼阻礙，十分輕鬆的。

「師尊，下個城鎮何時會到呀？」回過頭，看向身後兩位較為年長的人，而行於身側的瀟瀟也放慢了腳步一同回過頭去。

這是遊玩了兩個月又八天之後的美好上午，雖然一開始時是說玩個幾天便罷，但不知何時，一群人竟欲罷不能的玩了起來。
瀟瀟的師父，那集著豪邁、滄桑於一身的男子。雖有時會慮著村裡的打鐵鋪，但見瀟瀟難得如一般孩子高興……雖然一般人看不太出來，但那是不會錯的！他也就沒提說歸去，玩了就是。

「就在前面，快到了。」

話如此說了沒多久，便聞得半花容一聲：「到了！」
一行人匆匆進了城，先尋了旅店歇腳，打算要傍晚要去湖那兒看夕照，但孩子就是孩子，沒過多久半花容便拉著瀟瀟往外跑，說是要去逛逛街市，兩個長輩也就扔了個荷包予他們並叮囑了幾句就讓任其玩去。

「瀟瀟，我要去買糖胡蘆，你要嗎？」半花容指著市集中，被老人高舉起的稻草棒上閃亮的紅色珠子串，如此問了。

「嗯，我要。」
瀟瀟簡單的回答完後，就被半花容拉著手往人群裡走，來到了賣糖胡蘆老人的身邊。

「老闆我要兩串糖葫蘆，多少錢呢？」
開口的人是半花容，瀟瀟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手還是由半花容給拉著。

「來，二十文錢。」老伯特地挑了兩串果子較大糖葫蘆，一串遞給半花容另個遞個瀟瀟。

「謝謝。」半花容自荷包裡掏了二十文錢給老人，轉身正要走時，卻被老人給叫住……應該說是瀟瀟被老人給叫住。

「小伙子，跟小姑娘出來玩，這東西不該讓姑娘買的。」老人如此笑說。

「我是男的。」
「他是男的。」

半花容跟瀟瀟同時出聲說了，那老人聽了有些驚訝不解，見此半花容又笑說了：「真要說起，我倒覺得他才是個姑娘家，所以是我買給他沒錯。」
沒等老人說話，半花容就拉著瀟瀟離開了，而瀟瀟還是沉默著。

「我不是姑娘。」咬了一口糖葫蘆，這是他們逛到市街末端，已經離賣糖葫蘆老人很遠的時候，瀟瀟開口所說的話……沉默並不表示他不在意。

「好啦！我知道。」半花容吃下了竹籤上最後一個糖葫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大湖，那是師尊說傍晚要來看夕照的湖……但半花容的目光倒也不是在那湖面上，而是湖邊的一株桂花樹。

「瀟瀟，你看桂花都開了耶。」半花容指著那米白色的花朵如此說著，忽然有種想家的感覺。
從家門往外直直跑去，那個村口有株老老的桂花樹，上面會開滿細碎的小花，風中會瀰漫著花的暖香，如果來了場雨，那暖香就會變成一種哀傷。

「嗯……」瀟瀟亦抬頭，看著那桂花沒來由的沉默了……雖然他一直都是沉默的。

『嘎吱……』這是糖衣破碎的聲音。

「嗯？」瀟瀟像是清醒般的向聲音來處看去，那原本應該還有一顆糖葫蘆存在的竹籤上，卻只剩下半顆。

轉頭，看著半花容正在咀嚼的嘴，瀟瀟的眉頭微微顫動，不過他還是沉默。

「呀！我們該回去啦！」半花容說的自然、笑得毫不在意，拉起瀟瀟的手，要回到歇腳的旅店。

「哼。」瀟瀟吃了剩餘的半顆糖葫蘆，又被半花容拉著往人群裡去。
沉默並不表示他不在意，不過孩子的在意其實沒什麼好在意……同樣身為的孩子的半花容，自以為成熟地如此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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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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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4【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4)‧(修整版)2F

四、
喀達、喀達、喀達……
棕色的馬兒踏響了蹄子，四個偌大的木輪在黃土路上滾起了塵埃。
半花容坐在車伕座旁，雙肘抵著膝頭，手背托著腮子，兩眼要說是無神不如說是無趣充斥著。
坐在身旁駕馬的人是那風霜不曾褪減的男人。
「小花容，怎麼啦？」男人扯著韁繩，因為察覺了半花容的異樣，他輕聲問著。
「改搭馬車而歸，師尊急著回去嗎？」半花容悶悶的說了，雖然這次的遊玩真的玩了很久，但這麼急行還真讓半花容落莫了些。

「嗯，你忘啦？沒過幾天就是你娘親固定來看你的時候，總不能讓她撲空然後空著急吧？」又扯了次韁繩，馬兒穩穩地向右轉了去，喀達、喀達、喀達……蹄子聲還是響亮如此。

半花容聽了，只是稍稍點了點頭，自嘴裡巧吐出了個「嗯……」之後便沒說什麼，輕嘟著嘴，不知怎地，他的神情竟和那時吹起初冬的風一般……寂寞。

「捨不得呀？」男人的目光向馬車內晃了晃。

喀達、喀達、喀達……蹄子聲這次踩過了座簡樸的石橋，再翻幾個山頭便有小鎮可以休憩，小鎮過了之後，沒多久便是來處了。
這次半花容沒說話，把頭靠在男人肩上，他頭上粉色的髮帶隨風亂舞了起。
其實他很喜歡這個男人的肩膀，並且不否認這是他沒有父愛所造就的移情作用，在半花容小小的世界中，母親的懷抱是保護與疼愛而男人的存在就是他所要瞻仰的背影、依靠的大樹。

其實風霜未曾褪過的男子，再某方面來說了，很解半花容的不捨。
多年來，半花容的武藝和知識禮學多是由自己親自教授，沒给他上過什麼學堂，有的不過是為期四、五日的特殊講學或一些給孩子們切磋學藝的小型聚會……但這些不過是要讓半花容不要忘記人群罷了，認真說起，他是一個玩伴兒也沒有，或許瀟瀟之於半花容，是一種第一個玩伴的存在。

半花容看著飛逝而過的景色，眼前的山頭是一個要一個減去，就像樹上的桂花落下一樣，一朵接一朵……最後，是不是什麼都沒有呢？就如同他回去師尊所居的山莊一樣，說是什麼都沒有但也是什麼都回到原有。

於是繼續沉默，沒說話。

『反正還會再回去。』他心裡這般想著。
原本就微薄的冬陽，在傍晚時分就如同曇花凋散前紛飛的美麗，馬車終是到了小鎮，那有地方可讓他們歇息。

那夜晚，兩個小小的身軀擠在一張床上。
半花容的眼睛張著老大看著床頂的布幔，睡意似乎還沒找到他，就任憑了窗外的月光增添冬夜的寒凉。

「瀟瀟，待我回村裡，再同你玩去。」
「嗯。」

話問得隨意，聽似沒有很在意。
話答得很輕，沒有說非常在意。

○○○○○○○○○

喀達、喀達、喀達……
這回兒馬車是走到了那棵桂花樹下，時候是冬季……一朵花兒也沒有。
瀟瀟他們在這裡向半花容辭別，馬車喀達、喀達、喀達……往山裡去了。

「師尊，娘親什麼時候會來啊？」半花容一面把馬牽入馬廄內安妥一面問了那個正在安置馬車的人。

「我算一下……應該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吧！」男子隨意撥了撥頭髮

半花容眼裡閃了絲欣喜，他輕拉著男子的手一同往屋內走去。
翌日，那紛飛落葉裡行來個雍容文雅的婦人。
她高盤著烏髮裡，或多或少參了些風霜和歲月，蓮步同笑意盈盈而動。

「娘！」
半花容見來人，便是收下了手上的劍，三步併兩步往那婦人而去，伸手便是攙扶。

「先生在嗎？」婦人輕拍著半花容的手背，溫柔的嗓音未曾有過更替。

「師尊晚些會回來……娘先進來歇著喝杯茶吧！」
一手攙著婦人，半花容替她揭開門前的藍紗布幔還不忘提點門檻的存在。
服侍婦人上了座，他提起了白瓷的茶壺，緩緩將茶水分別倒入兩個淺色的茶杯。

「你也坐著吧！」婦人如此說著，待半花容入座後，她沉吟了一會兒，便說：
「本家那，近幾年會有分家的事兒……娘是不打算去爭個什麼，但你姑姑那可是麻煩，我想過個幾日，你就先回來住吧！」

「這跟我回去住有什麼關係嘛？」側著頭，老覺得母親的話有些亂而無序。

「你姑姑說什麼要來看看我們，不過想也知道是個名目，她是要來確認你究竟是不是個女孩，所以你要回來當半家的女兒。。」婦人話語說得沒有很流暢，或許是因為這事過於纏雜了多年，要一語說清也是麻煩。

「娘……花容不太明白，不分家產又如何？又為何我會是女兒？姑姑知道我不是女孩又如何？」過了許多年，半花容雖然習慣了但還是不能理解，趁也就想問個明白。

「說來話長，一切都是你爹啊！我們原是住在京城……不過半家很奇怪，半家的繼承人一定早死，就像是受到什麼詛咒一樣。那時候我懷了你，你爹爹怕你要是男兒會早夭，就把我們一家子弄來這兒，沒想到你還沒出生，你爹爹就走了……你爹在死前有告訴我，要將你做女孩裝扮，直到你十七歲或是本家分家為止。而你姑姑這回就來確定這些事情，只要你是女孩就無法繼承，我也就無愧於你爹爹。」

「娘親，這都是迷信之說吧！況且家產要是分了，對大家都有好處不是嗎？」

「傻孩子，大家怕呀！如果你沒死……換作死了其他人的孩子怎麼辦呢？是不是迷信無所謂，娘只要你好好活著，讓我百年之後有臉去見你爹爹。」輕柔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沒多久又是鎮定了回來。

「其實我不太了解，就是我再多當幾年女孩就是吧？」其實半花容不喜歡想太多也不想知道太多，因為他不想讓母親多些憂愁，輕笑著，他撲到了婦人懷裡撒了些嬌。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笑問了婦人。

「過個四、五天就回來吧！我好教人給你重整個房間……」

或許是過了好多年之後的重返，有些陌生卻是熟悉……不知能否歸為依舊，半花容踏著那雙粉色的花鞋以及粉色的蘿裙，立在那猶綠的桂花樹下，四處張望了會兒，然後……綻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瀟瀟，我回來了！」
聲音是飛向了無情巷，裡邊也飄出了一個男孩沉默的歡迎

○○○○○○○○○

三月，飛旋著綠意的春天。
那一身粉色的妝扮猶沒有半點更動，踏著那雙繡花鞋，唇上的胭脂色有些漫懶的春意，腳步雖小但可沒緩來著。

「瀟瀟。」如春風般的語氣喚了前方一位沉默打著燒紅鐵塊的男子，聞聲，男子眉稍挑了下，便急急退開了打鐵臺，而下個瞬間……就是朵繁麗劍花嬌綻在他剛才所立的位置。

「哼！」他冷哼了一聲，手上的鐵鎚準卻地朝持劍者飛去，那人一個側頭，鎚子便掠過他的髮稍。

「用那個丟人很可怕的。」嘴上是這麼說著，但他一個跳起，又是向瀟瀟攻去。

「完全看不出。」瀟瀟低聲說著。
兩人說是打鬧或是切磋……總之戰場是一路迴旋延伸到了村口。
瀟瀟似乎膩了防守，巧妙地換了位置，翻手是道掌氣飛出。

「小心！」
「唔！」

兩句話似乎是同時出現的。
目前的狀況就是半花自以為後面沒東西，面對著瀟瀟，自信往後一躍，確是硬生生的把後腦勺兒給撞疼了。

「妹妹，小心些……」

半花容一股腦兒撞上的是輛木色有雕花的馬車，車前的簾子被一雙白晰的手給掀起，那手上戴著兩只金鐲子，金鐲子互相敲了幾聲深幽的響音，之後就是一個身著綠色薄紗外掛、淺黃錦緞織花為腰帶的高貴女子走出。她高梳的髮包上，插滿了金鈿雲篦，是掃得有些高的雙眉微弱蹙著明顯的不屑，雖然她的語氣溫柔。

「抱歉。」半花容自知失了儀態，趕忙起身賠不是，但那女子也只是微冷著笑了笑，摸摸她的頭
，便是下了馬車往村子內走去，沒說個什麼。

「真難得有外地人。」
雖然半花容心裡不是很喜歡那女子，但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下，目光猶滯在那她背影上有個幾時。

「瀟瀟？」
忽然發現瀟瀟的目光還沒收回，半花容是疑惑地喚了他的神智，也沒著訝異似的，瀟瀟平靜說了：「她去的方向……不是你家嗎？」

這下是半花容訝異了。他朝著瀟瀟的手指看去……是那女子、是他家、是她走了進去。

「真不知道該不該回去看看……」
轉頭，像是要向瀟瀟尋個意件，可想也知道那總是沒個果的，他沉思了一下，沒多久，就約是一隻鳥從樹上飛出那樣。
小事情是留不住孩子的目光。

「我們去溪那兒抓魚好不？」
其實不算詢問，因為話剛說完瀟瀟就被半花容拉著跑了，另外他們有折返一次……回去拿個簍子要裝魚，總不能人手一隻嘴再叼隻吧！

○○○○○○○○○

山裡的溪淺水清魚不少。
不用多想，兩個小伙子其實不太能體會釣魚的閒趣，自然是褲子捲了、袖子挽了直接上了前線去。看是武學或是徒手沒一個沒用在那魚兒身上，對瀟瀟而言這可能關係到晚餐能否加菜，對半花容而言便是興致能玩盡否。

「瀟瀟，你那如何？」
半花容兩隻腳泡在水中，繡花鞋已被正反不分的丟在岸上連同劍也一起，裙子是往上綁高了些至於那衣袖是整個挽到露出了肩臂，手上正抓了隻不停跳動的魚兒……在某個角度來看，這點證實了他的師尊辜負了半花容母親的期望。

「……」瀟瀟高舉了一隻活跳跳的魚來代替了回答。他嘴角有隱著微笑或許他心裡正想著手上這魚可以拿去孝敬家裡那老人。於是跟半花容是同個動作的，把活跳跳的魚往半泡在水中的竹簍子丟。

陽光把小溪上的水波粼粼照閃。
飛高在藍天下的，那高濺的水花、純直的笑語……那一隻隻活跳跳的魚。

「一、二、三……十一！共十一隻。」
兩人終是耗盡了體力，一同坐在大石上歇著，閒數起今日的漁獲量，順便為幸免於難的魚兒給予祝福並約了下回的相戰。

「還不錯。」瀟瀟伸手戳了戳在簍子游的魚兒，眼珠子稍轉向了天空。

「要回去了嗎？」這是半花容問的。

「走。」他站起身子，順便拎了竹簍，先半花容一步走跳到岸邊，因為他想自己該會費些時把簍子的水甩乾好揹著，而半花容大概也要先回復他一身的妝扮……解下那裙袖上的不雅。

「好了，走吧！」半花容調了一下那繡花鞋與腰間的劍，緩步至瀟瀟身邊然後一起同行而歸。
那時的陽光是照赭了林葉之間。

沒費多少時刻，又是見到那巷口那沐在霞紅裡的桂花樹還有樹下那輛馬車。
「魚就交給你了，要是我帶回去肯定又是被囉嗦上一番。」

「嗯，再會了。」

常常的，兩人總是在村口、巷口、桂花樹下道別。

○○○○○○○○○

「妳可要平安地長大唷！」是那從馬車裡出來的女子。
她自半宅裡步出正對上了要返家的半花容，她眼裡閃著冷冷的鄙夷，隨意打量了一身髒亂的半花容，又是陣鼻子裡竄出的不屑。
搖動著步伐，女子同了幾個像是下人或是隨侍的人，往村口行去，就似當年半花容離家時一般。

「什麼跟什麼呀……」
皺了眉，半花容嘴裡暗罵著。
一面如此一面漫步進了正廳，可前腳方入就一擁抱迎接。
「小花容……改明個兒，我們去給你爹爹上香吧！」
那向來在半花容眼裡是沉穩冷靜的婦人正摟著他沒頭沒腦地哭著……至少對半花容而言是如此沒錯。

可以不用再做姑娘打扮了……這是一串不知所以然後，半花容唯一清楚的。
他一身水色緞布袍，沒有上什麼胭脂地站在他父親的墳前，他的母親似乎在對這石牌說些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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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6-05-29 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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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8【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5，4F(修整版)

五、
是早了四年也是過了四年。

半花容現年十七歲，這算是個窮極無趣的清晨，他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長髮，因為過去六年的紅妝生活讓他有了比一般男子費更多注意在儀容這方面的習慣。
他記得，師父說自己該學都學到了、不該學的……嗯！自己也是都偷學了。所以師父現在也是很少下山來指導自己……不過他到是三不五時往山上跑去。
至於瀟瀟，昨天方切磋過……雖然他們這四年可以說是每天把打架當飯吃的，但這時瀟瀟應該是去山裡撿柴才是。

想著，半花容是走到了帳房裡來。

「娘，讓我來吧！」

雙手搭上婦人看似纖弱的肩膀，他如此輕聲說著。

半家的帳目向來都不假外人之手的，自前年開始，半花容慢慢開始替母親分擔些投資的管理，雖或多或少減輕了她的負擔……但帳目這東西也不是啥輕鬆事。

「好孩子，你沒整過帳目怎會呢？」

「教我，這樣娘以後就不會這麼累了。」

半花容笑吟吟地拉了張椅子坐在婦人身旁。
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他便在心裡發了誓『絕對不讓母親吃苦難過』
縱使母親是個看似柔弱但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堅強的女子。

秋天，落葉紛飛了滿天，惟那桂花是香漫了百里。

「瀟瀟，你看桂花都開了耶！」

半花容是蹲在打鐵鋪口往外看了去。

「嗯，秋天到了。」

瀟瀟隨意的轉頭看了看，又繼續自己的動作。

「……」修長的劍眉挑了挑，半花容於是走到瀟瀟身後，雙臂自後方扣住了他骨感的頸子，往後扯了扯，一邊怨嚷著：「到底是好了沒啊！」

「我……包不好。」似乎是喧告投降了，瀟瀟無奈攤手，面前是只未包妥的菜刀。

那只刀是半時辰前半花容來此購買的，而瀟瀟就在那兒包裝它，包了半個時辰少去挑刀的時間……誰要瀟瀟的師尊今兒個進城去辦事呢？

「算了，我就直接帶回去吧！再給你弄下去我今個就甭回去啦！」

他接過了那把菜刀，好在家離這兒不是很遠，不然一路回去還真是可怕的招搖。

「我再弄下去只怕將它給熔了。」耐心也真是給磨光了，瀟瀟席地坐下，斜入鋪裡的霞光正拉細了兩人的影子。

話說正當半花容返回家中時，卻聞得廳裡一陣陣笑談……有混著陌生的聲音！

「娘，我回來了……這幾位是？」

「孩子，這樣是會嚇著人家的。」也不看看手上拿的是何物，活像要進來傷人似的。

「少爺，這就給老身我拿去，夫人正在同媒婆說說你的親事。」年邁的福嬸接過沉重的新菜刀嘴裡說著好去料理晚膳之類的，便是走了。

「娘想說你年歲也不小，是該成家的時候，正要找個好姑娘家與你。」
婦人招招手示意半花容坐下來，一同對著桌上幾張圖像品頭論足了番，直至媒人婆離去後，半花容方說：「其實我並不想取妻，現在就很好了……」

「嗯？怎麼會呢？是你還不習慣，待你覓了個好媳婦兒便不會如此。」婦人猶是柔柔地笑著，又說了：「而且娘也想早日抱個孫子玩玩。」

「娘，其實我……我並不想要一個女子長伴我左右，我不喜歡。」聲音是悶悶地流動。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與好姑娘來往過，只是……他怕！怕極了女人那若錦緞纏綿般的心，僅是輕輕的眨動眼睫，就好似要看透人心一般；而點上胭脂的紅唇溫婉淺笑，那可說是一種在三從四德之下含蓄卻又赤裸的利刃，他怕這刃若十年、五十年的待著……總會有一日把他的心給剜出。

「哈哈，敢情娘的小花容是喜歡男子嗎？」婦人眼睫輕輕眨了，溫婉一笑……笑得半花容心驚，連忙笑語：「別說了，剛福嬸正在叫吃飯呢！我們一同去飯廳那兒吧！」

那頓飯，半花容是吃得無聲在心裡，縱然他是笑語連連的應著母親說的親。

睡前他細細思了那句：『哈哈，敢情娘的小花容是喜歡男子嗎？』

很好，這點自己到是沒想過！只是單純怕極了姑娘們細極的心……還是真如娘親所言？不！斷沒這個可能的……他半花是過了幾年的姑娘生活，可從未忘過自己是個男兒，聖賢的書也沒白讀過……鐵是自個兒多心了！

「一定是如此沒錯！」半花容這麼自語。

月光透瀉過了木雕的牡丹窗櫺在他的絲被上流動，緩若他底心沉默的慌。

翌日，他也沒多想的答應了門親事。

姑娘似乎是隔壁村的孤女，是半花容的娘親見她乖巧順柔是個旺夫蔭子的好人家也便沒去計較什麼家世，忙起了聘禮來……其實這半花容也不是那麼清楚，就依著娘的……想是不會有什麼差池的吧！

○○○○○○○○○

「瀟瀟，陪我喝幾杯吧！」
半花容拎著三小潭酒來到了瀟瀟的面前，想說成了親之後應該就不可能三天兩頭四處跑，更別說天天跟著瀟瀟打架切磋。

「怎麼了？」
瀟瀟雖然沉默，但這不表示他不會注意太多。
印象中半花容不是個愛喝酒的人，上次陪他喝酒是因為他養了三年的鸚鵡飛走了。
那時半花容醉話中一直呢喃的是怕那鸚鵡在外頭挨餓受凍。

「我要成親了，到時候記得來給我祝賀。」
半花容坐在打鐵鋪前的地面上，映入無情巷的霞光正落在他身上。

「一定。」瀟瀟難得笑了，接過酒罈先喝了一口。

○○○○○○○○○

大紅花轎喧喧鬧鬧地停下，半花容是難得的一身豔紅，他輕踢了轎門幾下自裡邊牽出個鳳冠霞披素未謀面的姑娘……巧娘，他記得她叫巧娘！
大廳裡，他們是拜了又拜，終為了夫妻……而後福嬸便牽了巧娘進去新房。
「少主娘，妳就先在裡面歇息……待宴客散了，少爺便來。」
福嬸輕言交待，還不忘叮囑了腳下的木檻。

「花容啊！你這麼成家了。以後可不能再孩子氣，要穩重些……」
過了多年，那有著蒼白髮絲的男子更加了些風霜，他拍著半花容的肩穩穩說道，而他身旁瀟灑男子……瀟瀟的師父同是笑著道賀了會兒，又嘆了句：「想我家瀟瀟這輩子不知道哪個苦命的姑娘會跟著他了……」
接著就是連番當然的笑語，當半花容回到新房時，他已經累到快昏了，可他不能扔著床邊那人不管，於是步上前去，挑開女子的紅巾。
巧娘有著個清麗的容顏，她低垂的眼睫掩不去水靈的眸子，或許是剛為新婦，心裡總對著夫君有千般的臆想，她小心翼翼地把目光轉到半花容身上……其實她傻了！對於半花容這剛柔並濟的容貌，還有一絲絲，就像繞在他髮稍上般的不易察覺……女子的氣息？！
「夫君……」巧娘輕喚了聲，只見半花容正替自己取下沉重的鳳冠，不知怎的，心是竄上了欣喜不假。
「也真是辛苦妳了。」半花容一面置妥身上的彩巾與巧娘的鳳冠一面說著。對於巧娘，他到底也是喜歡……從揭開頭巾那瞬，他便覺自己是有責任要守護她的美麗……是的，責任。

於是紅紗漫漫飛下，夫妻總該是為夫妻

○○○○○○○○○

翌年，巧娘生了個白胖小子。
半花容看著孩子，心裡有種沉靜在漫延，其實過去這麼一年……待在身側的巧娘是沒把他的心給剜出但卻是證實了他底心沉默的慌……他，是喜歡男子的。
他無法忘記再成親前找瀟瀟喝酒的那一夜，那時瀟瀟先醉昏了，但他的師尊卻又遠行，半花容只好一把抱起瀟瀟要把他送回房裡休息。
也就是那個時候，半花容心上湧出了莫名的感覺。當他的首撫上昏睡的面容時……不過那時候他還沒有察覺。
那麼對於巧娘的感覺呢？那和娘親是一樣的，都是一種守護的心思……
這可該如何是好？
是要如此按奈一輩子嗎？
不，絕不。
他不要困在這盤死盤死棋子裡，再怎的也是會有活路可以走的……要沒？殺也是要殺出一條。

半花容於是拉了巧娘、抱了懷中兩個月大的詞轅，找母親去……他是要賭定了這把，趁詞轅什麼都不知道而自己已清楚的時候。

「娘親，孩兒來給您請安。」

「娘親，巧娘來給您請安。」

「唉呀！搞這什麼？來來……讓我抱抱我這金孫兒。」
半花容的母親，今年約三十有八，她舉手投足間猶蕩著種溫和的美麗，抱逗著詞轅，她是笑得如花嬌綻。

「金鴛、紅雁，妳們先下去吧！」趁著母親如此，半花容便是遣去了屋內的兩女婢，轉頭又對巧娘說了：「妳就先坐。」
待得金鴛、紅雁皆去，巧娘上了側座後，半花容啥也沒說的就是雙膝落地……這倒嚇傻兩人。

「夫君！」

「花容你做啥？」

半花容只是淡淡笑著，緩緩脫口說了：「總該是說清的，其實我有龍陽之癖……」

「這是說笑嗎？」
婦人微微笑著，但目光中多了幾分凌厲。一旁的巧娘沒有說話，也許是被嚇著了。

「花容沒有說笑，要是花容繼續瞞著娘親或巧娘……我到死也過意不去。」
抬著頭，他的眸子異常明亮。
半花容認為這樣是對的，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坦白或許會有人受傷，但再怎樣也都好過當他們白髮蒼蒼時，才發現大家都是互相隱瞞而虛耗了人生和青春來得諷刺。

「這樣子就過意得去嗎？花容，你這太妄為了……」

記憶中，這是母親第一次的憤怒。
第一次看到臉上沒有溫柔的母親。

「娘親向來不許花容說謊，花容也不想欺瞞……」

「所以呢？你想如何？」她這半輩子可是撐起了這個半家到今日……沒什麼好慌的，這沒什麼好慌的！雖然一旁的巧娘已面露無助，而且還有淚水在眼中打轉。

「請娘親容我往歧路而行，且讓巧娘改嫁……花容不想擔誤她下半生。」

「女人一嫁，便是賠上了心，你這麼做已經是毀了巧娘了……但我了解，你定下的事就是我也阻不了，那麼詞轅呢？你要他如何是好？」

「我……」

「詞轅巧娘會帶著他的！」巧娘是這麼一喊，不大聲的……卻是劃剖了半花容的心。她接著說：「娘親是說了，女人一嫁，便是賠上了心……我一生就如此一顆心便是放存在這家子裡，沒什麼好改嫁……詞轅若真要沒了爹，娘是也不會少的。」

這下是換了半花容沉默，只見他母親拍了拍巧娘的肩，緩緩說了：「你要去便是去，也沒什麼能說能勸……只別在這村裡就是。」

是呀！只別在這村裡……就怕是撐得過這時的冷漠挨不住來日的心疼。
鳥兒找到青春，是留也留不住的。放飛，那也是就疼這麼一刻。
忽然點能理解半花容的坦白，至少這孩子不是在自己臨死前讓自己發現這事兒……她現在只稍痛這麼一刻就夠了。

○○○○○○○○○

夜裡，半花容收拾了些物品待明日要離去，見巧娘抱著詞轅立在窗邊總是無語，他心難免被扎了疼。

「我這輩子是欠了妳。」

「是啊！就盼得你來生也償不盡。」她苦笑了會兒，又說：「但也是夠了，你給了我詞轅和這家……或許還有座貞節牌坊吧！」

巧娘有點驚訝自己怎麼還笑得出來，或許身為孤女的她，有個疼她如女兒的婆婆、有個可愛的孩子……這已經很幸運了！而眼前這個俊美溫柔的夫君，也許本不該是她所能奢望的。

月光是打在她的臉上，可半花容卻是看得不清。
只覺得一切模模糊糊的，他也沒有勇氣看清楚。
他取了母親拖福嬸給的盤纏，靜靜地等待天明……也忘了是否入睡。

天明，半花容是悄然離去。
天明，巧娘同婦人是悄然送行。

「要回來……」這是句埋在巧娘和婦人心中，沒說出來的話。

這天的天色其實很好，好到令人泫然欲泣……半花容佇在桂花樹下一會兒，轉身入了無情巷，用劍風在那殘破的打鐵鋪前的地面輕輕刻下幾字，便是往山裡走去……他想先去找師父！那個能給他依靠的男人……他需要那道背影。

『瀟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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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

此處霪雨霏霏，彼處悶雷慌慌
半花容與瀟瀟的交錯
他們在江湖人生上的無奈
將在桂花盛開的季節下、在陰暗潮濕的洞穴中
有無盡回首的悸動

書名：猛龍過江
配對：半花容X瀟瀟
作者：蘿蕾來、殘霜
大小：A5
頁數：約180~200之間(字號9.5)
價位：還是待考(因為不知道有沒有人想買QQ)

《本書收錄》

瀟瀟的穴居生活(上下) 作者:蘿蕾來 < 已發表於36雨>
※瀟瀟中心視野論
(文章網址: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29612&fpage=3)

桂花與無情巷作者:殘霜 < 已發表‧目前再po屬重修>
※半花容中心視野論
(文章網址:http://blog.webs-tv.net/chinoyng/category/278303)

有雨西北落(桂花後傳小短篇) 作者:殘霜 < 未發表>

◎已發表文章都會經過修飾潤澤，所以出書時可能會跟網路版小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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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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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安好

殘霜

天空‧長河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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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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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6樓發表於: 2006-06-01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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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37【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6，6F(修整版)

六、
山裡，別離有好許時日或年頭的宅第依舊在山林中蕩漾著奇妙的存在。
對半花容而言，是沒有改變的！一如過去，他推扉而入便是見著那個滿髮風霜的男子正在往昔練武的空地邊的小矮石磚牆堆上，輕啜著茶。

「師尊。」半花容輕喚了聲。
他知曉現下他是再無回路，或許眼前這個被自己喚做師尊的男子能替自個兒找條生路......再不能，也能稍稍疏緩他底心壓抑的惶恐。

「花容，你怎來啦？好個興致來看為師？」
察覺了來人是愛徒，他笑吟吟地放下手上的杯子，眼神微晃......就把半花容急欲隱藏的神情收到眼裡，緩緩問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就是，花容這是無處可歸了......」
半花容臉上是平靜，他娓娓道出了一切事情的始末，就像在說他今個兒早晨買了包子來吃那樣平淡。

「難道是那幾年的紅妝生活真讓你忘了你是個男兒？」
眉未挑、語未跳。
他緩喝了口茶，其實他心中還頗希望這徒兒只是一時的迷途，再如何說起......這世界有多少枝柱是由孔孟倫道組成、撐起？或許異端在某種程度是有一定存在的必要或既定，可這怎教他忍心讓眼前這少年去承擔？

「不，花容很清楚......一直以一個男兒的身份，無法以真心待得每個女子，或許一切尚處曖昧，但花容曉得，我心思所傾慕而想守護的......不是一個姑娘的溫婉或多情甚至於豪氣或細膩......」
他的話沒有終了，就如同向晚的風兒吹過後，總蕩著一股不能言說的餘韻。
盼望，他心底那麼一絲絲期待......師尊能體諒、甚至替自己找個活口。

「所以就被攆出來了？」悄悄地嘆了口長氣，又說了：「那隨我去中原吧！這趟路我也該是重返江湖的時候了，雖然江湖一路......總是一身腥膩，但也好過這世裡那繁俗縟節......至少，江湖能包容的要比小川來得多。」
那個男子這麼說著，其實他一點也不想重回江湖。
當年他費了好番心血才有了今天的閒適，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這麼下去，不過現在站在眼前的是他所摯愛的徒弟，一個才華絕對洋溢的少年，這要他怎麼忍心埋沒他的能力？

「一切由師尊安排。」
眼前這不就是條生路嗎？
他回話時是平靜無波，但那希望的狂喜是在他的心裡震出了巨浪‧

他們離開了山林，往江湖走去。

○○○○○○○○○

一滴雨水的落下，可揚起了一陣極微弱的飛沙，但接著打落的水滴卻是狠狠地沒讓沙子有再飛揚的機會。
半花容靜靜地佇立一座墳前，墳裡頭是那個幾乎可說是賜予自己新生的師尊，如果記憶不會有錯誤，師尊約是去年向自己證明了『江湖路上人不歸』這個道理。現在，自己正在把師尊一手草創的『天下第一人』努力茁壯中，更正確來說，現在自己正把師尊為自己所創的『天下第一人』努力茁壯中，這樣......裡邊的人是否會放心些呢？

「師尊，一切就請您放心吧！」
半花容輕聲說了，他緩緩地移轉自個兒的腳步......

九年光陰，誰能與它個長短呢？
想詞轅現在應有九歲，巧娘有好好叮他讀書嗎？而娘親是否又一切安康呢？
他是想回去看看的，不過他很害怕……
依稀記得某個秋天，他一人偷偷溜回家中，躲在窗外窺視著裡邊的活動。
他看見一個男孩，男孩的面貌與自己相仿只是那雙眸子多了幾分他母親的水靈，男孩的母親溫柔笑著，還有一個年約四、五十的高雅婦人，帶著微笑看著那個小男孩的動作，就像是她們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那男孩的身上。
也許她們也會怕，她們的心已經不能再受傷了。
也許自己就是怕，這一腳進入會帶來她們的心傷。

那雨忽落重了些，半花容這才體會一種寂寥......獨活。
就在他師尊身亡一年後。

「要進來躲雨嗎？」

「......！」
直到那個聲音響起，半花這才驚覺自己已被雨水打個半濕，他看向聲音的來處。
是個有著金髮男子站在間朽廟裡對自己如此說著，那廟正在雨裡散著一種熟悉的腐朽感，就好似故園那桂花樹附近的無情巷。

「那就打擾了。」
靛藍色的蓮花鞋在快步之下把泥水濺高了，他衣服的下擺也不免污濁了些。
進了那破廟裡，半花容猛然察覺金髮男子腰際的長劍，他心中暗忖了些事方笑語：「這雨真大啊！」

「是啊！你要不將外衣褪下烤乾呀？這樣容易染風寒。」那金髮劍客如此說著，又同著應該都是避雨人的一位青衣男子添了些乾柴要讓火旺些。

「也是。」半花容脫下那件濕透了的外掛，正要尋個東西來晾掛時，卻聞得了個熟悉的嗓音。

「半花容。」
是瀟瀟！
他欣喜的往聲音來處看去，一如過往的……那故人的暗色的身影。

「瀟瀟，好久不見。」
難道說他也離開家鄉了嗎？

「呀！你們認識啊？！」穿著青衣的男子微訝，他稍稍撥弄了火堆，又說：「大家都是江湖人吧？」
那或許可以說是一種直覺，又或許是這大雨的鬱悶讓他想隨口問問。

「嗯。」
金髮劍客正看著屋外的大雨，穿著青衣的男子撥弄著火堆，半花容還在弄他溼透了的衣衫，就瀟瀟這麼沉悶地發了聲。

「……」他何時入了江湖？

「那不如大家互報個名號，日後江湖上也好相照應！我是南風闕少主暴風君。」
穿著青衣的男子是如此豪氣說道。

「雲門八采，佾雲。」金髮劍客是喜歡交友的，一聽到那自稱是暴風君的男子這麼一說，也樂的交流名號。
「瀟瀟。」
半花容心中一默，眼下除了瀟瀟一人皆為萍水相逢的人們，誰知曉那名號是否為真呢？或許現在不會有什麼影響但誰又能擔保日後武林變局呢？瀟瀟這又是在場……也罷！只要日後穩住天下第一人的勢力也沒什麼好怕的。

「醉雨癲狂，半花容。」半花容雖在心中想了幾回，但他應話的速度是感覺不到遲疑。
話說醉雨癲狂，不就是年前自師尊手上接下的嗎？怎麼想起來有些遠呢？

「哇！這下是風雲雙雨……要再來個電，咱們不就是風雲雨電了嗎？」暴風君道。

「不，風雲雨電是齊了。瀟瀟的武功是屬電的！」
不會忘記，第一次交手時那陣痛麻。

半花容笑看著瀟瀟，而他也只是默認著點頭回應了佾雲合暴風君的眼神。
其實半花容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平時是不會對陌生的人說些什麼，但這個場合總是會想說些話兒。是這場雨吧！現下他們是被這雨給阻絕了一些其他疑念，或許可以天真的把現在歸類到說一種叫做緣分的東西……雖然半花容很少信這個的。

「那這真的是奇緣，不如就藉此緣分……大家結拜做個異姓兄弟如何？」
佾雲燦笑著說了，他似乎很珍惜眼前的巧合。

「樂意至之。」半花容確定他是被這氣氛給感染了。

雨水之下的萍水相逢，莫名是成了兄弟。
半花容其實是高興的，姑且不論未來這場兄弟是否只是兒戲，但現在他是感覺不到獨活的寂寞，該謝謝上天嗎？適時地給了他條路走。

至於瀟瀟，半花容看了看他……
心中有些翻騰，他總覺得自己當時或是現在猶存的底心沉默的慌是跟瀟瀟有關的，但也說不上些什麼來由，反正那不太可言說的緣分又是把他們相聚，來日方長……半花容相信他總會弄清楚。

○○○○○○○○○

話說四人結拜也是一段時日有了，或許是因為暴風君跟佾雲的居所有的有兄弟有的是君臣、下人……一大堆，瀟瀟的住所又是疏於整頓……自然而然的，半花容私用的別館就成了四人聚會的場所。說那是別館也只是美談，正確說來那只是間半花容和他先師在數年前所購下的一間在野外清幽的別致小樓……但矇塵了好一陣子沒錯。
暴風君見小樓情形如此，便自南風闕派了些人手來翻修，還特別以南風闕獨門的功夫將小樓聳成一個孤立，據他說這樣子只有上好輕功的人才上得了此樓，而這對四人剛好不成問題。
或許這是暴風君一點的用心吧！雖然半花容很想問說如果哪天自己受了重傷不就回不了自己家？

-------------------------此樓名曰無夢，是半花容親題的！

這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半花容醒得很早。
前陣子因為天下第一人那兒事情稍多了些，最近他便是偷個閒到無夢樓裡放自己個假。

「嗯？這是……」
他打開衣櫥，映入眼裡是件白色滾黃邊的女裝。

「呵，好久沒穿了呢！」
這件好像是兩年前生日時，師尊不知怎地在半開玩笑之下送給他的，現在看到還真有些懷念。
於是半花容將它換上，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也覺得好笑起來，鏡子裡頭那個人，有著男子的體型與清俊的面容，怎麼看是怎麼怪……但也有些重溫舊夢的感覺。
他忽然想起櫃子裡似乎有幾盒胭脂香粉，也便是細細將自己裝扮一番。

「半花容。」
只聽聲音，半花容便知來人是瀟瀟。
想也只有他會這麼不預知的往別人房裡闖，半花容無奈一笑，轉過身來問了：「好個興致？」

「嗯，忽然想來走走。」
又見半花容的女裝，瀟瀟沒說什麼，但他眼裡閃過了些異色。

「感覺如何？」刻意地轉了個圈子。

「久違。」

「哈哈，那陪我去街上逛逛可好？」

「嗯。」

他拉著他的手飛旋了下了無夢樓，往那街市行去。
那感覺就像是回到很久以前，都還是孩子的時候。
半花容一直拉著瀟瀟的手，不停的穿梭在人與攤販之間，好似在追尋著什麼，其實半花自己也不甚清楚，直到兩人來到的市街的末端……
一株綻滿桂花的樹。

「瀟瀟，你看桂花都開了耶。」

「嗯。」

囂張蔓延的桂花香，在一瞬間侵入了半花容的過去與現在。
他在追求的是一份悸動！就是那時他把手掌貼上瀟瀟的臉頰上的那種感覺……
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埋下的種子，現在正是在開花的時節。

『哈哈，敢情娘的小花容是喜歡男子嗎？』

如果時光能夠倒轉，那麼他就不會逃避這個問題，這也不會成為他底心的慌……更不會，累得巧娘後生無依。
自己不是喜歡男子，只是剛好眷戀上了一種不屬於女子的氣息……瀟瀟啊！
是打從第一次見面時就悄悄把他的影子燒烙下來了吧！
那自己在傻什麼呢？
就傻等著這花開等了二十年嗎？
可是為什麼現在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

「半花容？」瀟瀟開口，他只覺得身旁這個人好像發了陣呆傻。

「瀟瀟，我喜歡你很久了。」半花容輕輕笑著，也握緊了瀟瀟的手。

「喔，我也是。」

「呵呵。」

心知的，瀟瀟這人是一輩子不會懂。
那倒也不用說太明，反正說或不說自己也都會靜默地守著瀟瀟……頗喜歡這種感覺的。
其實只是怕說出去了，一切會變調。

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都會怕受傷啊！

「也出來一整天了，我們回去吧！晚膳就在無夢樓用吧？」
「嗯。」

○○○○○○○○○

方回到無夢樓，裡頭便是異常熱鬧。
半花容睨了絲疑惑步入其中，開口問了：「暴風君，這是？」
他說的人是一位白衣姑娘……正躺在一個平時置於窗台邊躺椅上的一位姑娘。

「看她昏死在無夢樓附近，就順手先把她帶上來休息了。」
暴風君轉過頭來恰把半花容的容顏給映到眼裡。

「你……」

「……」很好，一切都是意料中的……

正當半花容想要開口解釋一切之時，暴風君倒是先說了……
「兄弟，你就繼續這個打扮好了……免得姑娘醒來看到咱們一群男人給嚇壞了。」

「我倒覺得她看到我會先嚇壞……」半花容低聲說了句，便上前去探了下那姑娘的脈像。

「還好嘛……你先把她移到客房去，我去弄晚膳，留下來吧？」

「好啊！多弄些，佾雲等下會來。」

半花容與暴風君各往自己的去向而行，而瀟瀟一如往常的……發呆。

其實這種日子很快樂，不管天下第一人那要如何勞費心力方能達到自己的理想，風雲雨電和無夢樓都是自己稍稍安歇的處所……就像很久以前那桂花樹對於自己的存在是一樣的。

「下次來種個桂花好了……」半花容一面翻著鍋子一面想著。

○○○○○○○○○

那個雪色的女子清醒了。
「怎麼樣？好點了嗎？」
半花容端著藥湯問著那個女子。此時夜已經晚，摯友們也回去了。

「嗯，多謝搭救。」
那女子輕瞄了半花容一眼，又低下頭來，她的聲音嬌滴滴很溫柔。

「先喝下，然後看是你要自己說還是我問你吧！」
他溫和的笑著，不否認，眼前這個女子有頃國頃城的清麗容顏。
那女子怯怯地看了半花容，接過那碗溫熱的藥湯，喝下。

「奴家名為白如霜，原為江蘇大家，不幸遭賊人所……」

「不幸遭賊人所害，家破人亡，奴家便是流亡他鄉，奈何賊人又逼殺不斷……」
半花容很順的說了下去，只見那自稱白如霜的女子沉默，頭又更低了些。
他笑，緩道：「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也不強求妳。日後有地方去嗎？」

「……」白如霜搖搖頭，正好在半花容的猜想中。

「那你先住下吧！」

「……」白如霜抬頭，她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驚喜，有點像是在狂浪中捉到浮木的感覺。
她起身下床，行了個禮。

「多謝公……姑……」這回她看仔細的半花容的樣子，一時間謝語就哽在喉頭。

「是公子沒錯，妳先歇著，我去熱個粥給妳。」
那個女子的感覺有點像巧娘，清麗動人……是那麼的令人想保護。

十年了，巧娘跟娘親過的好嗎？
詞轅呢？有乖乖讀書吧？
半花容傻傻笑起，端著一碗熱粥走入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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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6-06-01 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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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31【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7，7F(修整版)

七、
也許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失落會是自己給的。

半花容拿著一只水色的珠釵，那是日前托晏君臨幫忙買來要送給白如霜的。
想說這麼一個姑娘家，總是喜歡這些叮叮噹噹的釵子，就可惜無夢樓裡那幾個租神經的男人應該不太會察覺。
他心上歡娛的步入無夢樓，正要把這只釵子交予那個雪色的女子，望入眼簾是瀟瀟熟悉的身影然後是白如霜。

他正為她梳著長髮。
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失落可言，令半花容心上惶恐的是……透過鏡子，白如霜那幸福的甜笑。
就像以前爲巧娘畫眉時，她總是這麼對自己笑著。
「瀟瀟。」半花容柔聲叫了，臉上堆了滿滿的笑容他緩緩走過去，又說：「如霜，我來幫你！瀟瀟粗手……是弄不好的。」
一把拿過瀟瀟手上的木梳，輕柔地疏著手中的黑髮如絲。
半花容看似專注在手上的事，但他的眼角餘光是默默注意到了……
瀟瀟正在學怎麼梳頭。
「如霜，這只簪子我特別叫人給你帶的，我幫你弄上。」
「謝謝。」
半花容笑著，他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瀟瀟這是別想學起來！

他今天猶是一身粉色的女裝。

○○○○○○○○○
夜，半花容洗去鉛華。
案上放了些天下第一人那的大小文件，信手亂翻心有所思。
「瀟瀟肯定是愛上白如霜了。」
應該說事實就是如此呈現，半花容不否認他心中有怒火燒起，這人是他心中等了二十年的花開，但他也了解……瀟瀟是個正常的男人，他會喜歡女子沒錯。
忽一陣風吹起，點點的淡紫星芒飄入。
「瀟瀟，這麼晚找我？」
半花容笑著站起身子，走近那星芒，只見那星芒漸漸消失，化了個暗色的人影站立……瀟瀟。
「……明天，陪我上市集。」
瀟瀟的話語，說的有些不如平時俐落。這看入半花容眼中心中自有斟酌。
「這幾日我都有要事要處理。」
話落，瀟瀟只是沉默不語，半花容知道這是瀟瀟的落寞，便笑說：「開個玩笑，現在也晚了，你就留下去你的房間休息吧！明天就陪你去，是要買東西給如霜是吧？」
「……」
瀟瀟只是靜默地走出，沒說什麼，但半花容知道，這是他的害燥。
他承認從以前在那桂花樹下的日子時，他就喜歡這樣鬧他，雖然只是無聊，但看著瀟瀟那幾乎自己讀的出來的表情變化他就歡樂。

今天月光明亮，他看向窗外，還是忘了要種棵桂花樹……
是的，應該是忘了。

○○○○○○○○○

翌日，半花容早早就去處理天下第一人那的事兒，他想說早點弄好晚些才有空陪瀟瀟去市集。
「半花容，你今天心情很好啊？」晏君臨正在收拾著集音堡的組織資料，一順手又把滅元塔的設計圖丟回給司馬劍秋。
「呵呵，還可以！」輕輕一笑，他整理了手上南柯夢地的機關圖和建造進度紀錄說：「我先走了，一切就依照今天的計畫進行吧！」
「那伏魔井呢？」牧劍子問了。
「唔……有七成是完成了，下次開會的時候我會說清楚。」
半花容又笑，他快步離去，深藍色的身影中有他自己的雀躍。
「他心情真的很好。」大愚先生推了推眼睛。

○○○○○○○○○

市集中，半花容站在瀟瀟身旁，靜靜看著瀟瀟正在選購要送給白如霜的釵飾，他心上不自覺翻騰了些，眼中還是盪著溫婉的笑容。
是的，他愛瀟瀟。
所以他要瀟瀟歡樂，一如當年巧娘對自己放手一樣……
半花容他知曉，其實這並不是默默的退讓，他不要一瞬間的火花甚至於決裂……他要的是長久！
說個究竟，半花容自己也訝異自己和巧娘的野心。
如果當年巧娘是那麼死心眼要絕斷他的生路，那麼自己會如何呢？
也許是依舊，他會開出一條血淋淋的小路然後逃出又或許是一輩子心陷牢籠……
不管怎麼樣，他會恨、他會厭惡巧娘直到黃泉枯涸方為休止之日。
但如今，自己的愛雖然不是屬於巧娘所有，但巧娘那美麗的身影、如水的眸子……是註定要隨自己輪迴個好幾世。

「買這個吧！這個髮插比較適合如霜。」
半花容柔柔笑了，混著微風直直的落入了瀟瀟的眼中。
○○○○○○○○○

招招搖搖，滿樹奔騰的桂花。
秋風一起，細碎的暖香就此十里、百里的漫漫浩浩。
忘了這是離家的第幾個秋季，半花容此時此刻又回到那株樹下，但他依舊是不敢踏入村口。
只是默默的看了看無情巷，那裡的頹廢與腐朽似乎更加烙入人心。
隱隱約約，他似乎看到了當年他自己跟瀟瀟的影子，然後他還是轉身離去，在他背後正榮耀聳立著的是一座雪白的貞節牌坊。

「啊！」
「抱歉，有沒有受傷啊？」
半花容蹲下身子來審視著眼前這個被自己撞到或是撞到自己的男孩。
男孩看著他，先是遲疑然後搖搖頭。
半花容看著男孩，又朝男孩的身後看去，一個女子小跑著步娜了過來。
「瞧，你娘親來了……以後可別跑太急讓你娘親追不著唷！」
於是他放開了男孩，趁著女子過來前騎上馬兒，疆繩輕扯離去。

「夫君，我們一直再等你回來。」
馬兒走過女子身邊時，她輕聲這麼說了。
「……」半花容只是沉默，並回頭笑笑，自他臉上遺留下的脂粉香正跟桂花混成了一個極大的諷刺在那牌坊之前、他的妻兒背後。

『別等了。』他多想這麼說啊！
○○○○○○○○○
有時候有些事情看起來是與自己毫不相干，但又是那麼牽一髮動全身的存在
半花容一回無夢樓，暴風君便是怒氣沖沖的與他擦肩而過，他還沒懂個所以然，想說先入屋子為上策。
但這似乎也沒好到哪……佾雲異常沉默、瀟瀟一如往常、白如霜很明顯的在哽咽……

搞什麼？再怎麼無夢樓也都是我家啊？

「嗯，誰可以說說呢？」半花容環顧四周，指見佾雲面有歉意的說了：「兄弟，抱歉，恕佾雲先走。」他低著頭，快步的離開。
「你們先歇著，我去弄個甜湯大家喝好了。」半花容無奈，眼下他也只能無奈。
轉身，他朝廚房走去。
剛剛就當做不清楚就好，半花容只想維持現狀，他有預感，搞清楚事情只會更複雜的樣子。
結果一切如他所料，那天，傾天紅匆匆跑來說想跟半花容聊聊。
傾天紅雖然是個粗線條的姑娘，不是柔情萬千的那種，但是傾天紅似乎天生有著一種自信、一股淡淡的霸氣。
半花容認定她是堅強的，不否認，她是個很值得欣賞的人。
那天，傾天紅告訴他說暴風君有些轉變。
其實他第一個驚訝的是在於傾天紅這個粗線條的人會察覺，不過他還是基於安慰的立場勸說了一下……反正，朋友一場。

○○○○○○○○○

冬，這是個時局混亂的季節。
其實有些非關江湖，可能是江山之爭……總之七王爺從南方起兵北伐政府。
其實這真的是個混亂的季節，扣除時局不說，半花容他發現在風雲雨店裡有著微妙的變化，但他無暇兼顧，現在是個擴大勢力的好時機，他要好好把握，他不敢辜負的是那風霜不曾退去的白髮以及那溫和又自信的眼神－賜與他重生的師尊。

「晏君臨，那個藥方你可配好了？」
他站在南科夢地的高處，眼下是一片荒漠，他身後是一個黃衫的女子。
「早好了，就是印心洞那裡司馬劍秋還沒弄好。」輕挑了眉。
「養劍樹目前沒劍養！去問牧劎子的劍好了沒。」司馬劍秋正仔細的端詳著他剛剛出爐的發明－血手。
牧劎子不耐的皺了下眉頭，緩說：「你以為劍是拿紙做就好了嗎？」
「話說，你們第九本真經還沒給我謄寫，前面八本我已經謄好也流出去啦！」
大愚先生雙手環胸，口氣上滿是不甚在乎。
忽然一陣風起，捲了一些飛沙，半花容瞇細了雙眼，舉起右手恍惚的只了一個方向。
「唯我獨尊。」
他們五人淺淺笑了。
○○○○○○○○○

春，也許桃花正艷。
是說那隻反叛軍被政府的正規軍給打的七零八落，紛紛網南方逃去。

「你怎麼突然想南下？」
「南方那最近多戰亂。」
「所以我才問你怎麼會想去？」
「我想回去看看，有很重要的人在那，無夢樓最近要麻煩你了。」
「嗯，你放心好了。」
白如霜笑的溫柔，瀟瀟靜靜地站在她身邊。
「我走了。」半花容轉身就是離開，為那副景象實在是過於傷心。

是說最近很奇怪，暴風君跟瀟瀟似乎很少同時出現在無夢樓？
其中必有其緣故，不過這些都不要緊，現在他只想趕緊回去看看，看看娘親是否安好、看看半家是否受到戰火波及？
半花容就這麼懸著一顆心，快馬加鞭要回去。

○○○○○○○○○

桂花樹下。
今天他脂粉未施，一如他當日離開時一樣，不過眼前的景色卻是如他這幾天的夢魘一般荒廢、蕭條。
也許沒有改變的就是那桂花樹跟無情巷，但也因為他們的沒有改變更突顯了眼前的蒼茫。
半花容看著，他覺得他的心被人給狠狠絞緊，每往村裡走一步，那心就滴下更多的血水，每一眨眼，他彷彿看見自己的心一次要一次的泛紫、發黑……

「小花容，我們趕緊去睡覺吧！娘明天還要早起去收租……」

母親的笑容還是那麼鮮明，一如眼前這個半家的宅院被火舌給侵略過的模樣一樣鮮明。
舊時窗上的燕兒似乎已經飛的無影無蹤，實在是太過無情。
半花容膽怯著走入屋裡，每一個東西不管殘破與否他都認得，因為這跟他離開時是一樣的，沒有一個是陌生……這幾年來，她們真的在等著自己回來呀！

「娘、巧娘……我是花容！我回來了！」

嘶吼，他多麼希望有個回應來消除他腦中種種的臆測。
半花容的聲音響撤了整座宅子，奔走著腳步不停找著他想看到的身影……
當年自己在某個程度來說的確是被攆出家門的混帳，但屋子中若有似無的告訴自己，其實有人一直等著自己回家。
今天他回來了！回來這個放他飛的巢兒，現在是如何呢？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他呢？
要不，來個人拿著掃帚再把自己罵一罵也好……

「你要找誰啊？」
那個來人衣衫襤褸，眼神有些渙散、風霜。
「我要找半家的老奶奶跟少主娘。」他試圖冷靜自己，他正在猜想眼前這個人會告訴他他的母親跟巧娘還有辭轅已經遷去安全的地方避難。

「當時叛軍一路殺來，能拿能搶的都帶走……要是我沒記錯，這半家也算是陰德基的厚，整個村子的人都死光了，就剩半家的一個孩子活著……」

「啊！那這個孩子去哪？」
「叫一個將軍的夫人給揀去收養了，這孩子也萬是好命了。」
「那……村人們屍體在哪？」
那人指了一個渺茫的方向，又說了：「我啊！也只是隔壁村少數幾的活下來的……你就去後面找找吧！所有的屍體都在那兒了，埋也埋不完……就放在那兒了。」

「謝謝。」
半花容匆匆謝過，他往那個人手指的方向過去。

「好孩子，你沒整過帳目怎會呢？」
「教我，這樣娘以後就不會這麼累了。」
半花容笑吟吟地拉了張椅子坐在婦人身旁。
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他便在心裡發了誓『絕對不讓母親吃苦難過』
縱使母親是個看似柔弱但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堅強的女子。

母親啊！孩兒不肖。

「夫君……」巧娘輕喚了聲，只見半花容正替自己取下沉重的鳳冠，不知怎的，心是竄上了欣喜不假。
「也真是辛苦妳了。」半花容一面置妥身上的彩巾與巧娘的鳳冠一面說著。對於巧娘，他到底也是喜歡……從揭開頭巾那瞬，他便覺自己是有責任要守護她的美麗……

巧娘，請諒花容無能。

其實半花容沒在那屍體們中尋找，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亡了。
整個村子都曾經是他的愛，如今他的愛已經失去……
他放了火，狠狠的燒.。
再怎麼，他也不忍讓他所愛的人們任由蟲鳥囓食……
他內勁一催，揚起漫天土塵……算是給了回歸。
是說，半花容一滴淚兒也沒落的走回了村口。

「不孝兒，就此拜別。」

半花容跪在那殘破的貞節牌坊前，拜了又拜，他覺得他的腦中是空空的。
雖然他的孩子還活著，但是他的孩子知道他嗎？
他的過往，似乎再也沒有人把他放在腦裡……就這麼一個又一個把他的過去帶入黃泉。
所以說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不！還有瀟瀟……
瀟瀟還活著！他會記著他的！他會記著他的過去……還有未來！
他什麼都沒了，他只剩下瀟瀟……只有瀟瀟還知曉他的過去。
無論如何，他死也要守下這最後一做城池來證明他的過去。
至於未來……

「哈哈哈……天為眾至尊。」

天空‧長河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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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8樓發表於: 2006-06-03 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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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31【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8，8F(修整版)

八。
日光透過那精雕的牡丹窗櫺灑落在無夢樓裡，半花容拿出前天向人訂做的水色珠簾掛在床邊，他輕哼著小曲，連瀟瀟無聲的走入房中，也沒停下，就像是他不知道他已經來了一樣。

半花容哼著小曲。
瀟瀟只是靜靜的站著。

「我在等你說話，瀟瀟。」
半花容直接在床邊坐下，聲音很溫和……似乎比平常還要溫和。他的雙眸直直的看向瀟瀟，就等著那人開口說些什麼。

「我今天跟暴風君打架。」
簡簡單單一句，半花容知道這是瀟瀟的求助，他可能是希望半花容來幫這他們兄弟合好如初。
無奈的笑笑，聳聳肩。

不管怎樣，從以前就是……自己是不會拒絕瀟瀟的任何要求。

「你啊！」半花容站起身來，拍了拍瀟瀟的肩，走了出去。

「謝謝。」瀟瀟說了。

半花容他一身深藍的裝束，微風柔柔的掃過他褐色的長髮。
站在南風闕的內堂，他的眼神有些悵然，就為了那風裡的桂花香。其實這並不是一個桂花綻放的季節，半花容猜想，這最有可能是屋外燃放的薰香……這個香是很乾淨的，沒有混上什麼味道，就是純淨的桂花香。

「兄弟，許久沒看到你的正常裝扮了。」
暴風君笑著從屋外走入，一見半花容就是開個笑鬧。

「哼哼，造孽的混帳是你。」
半花容劍眉微挑，甩了甩頭示意暴風君坐下。
等暴風君一入座，半花容便開口：「我聽說了呢！」

「其實我知道是我不對，我跟天紅已經有婚約了，本不該跟瀟瀟相爭如霜，這樣子，佾雲說不定也不會如此難為。」
他一臉的懊惱和悔意是毫不隱藏。

「……」

看著暴風君的樣子跟他所說的話語，半花容頓時感到一陣的不安。
是不是暴風君道歉之後，他們就會合好如初？
然後在未來的某一日，自己會成為瀟瀟跟如霜婚禮的坐上佳賓？
瀟瀟是個正常的男人，所以這一切一切的猜想是非常可能……但可能終究是可能，也許會有個意外？不，不管意外發生的機率是多少，自己似乎注定會是輸家，因為瀟瀟並不是自己，他不愛男人……
但是為了瀟瀟，就該放手讓他歡樂才對不是嘛？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妄想太多，只要靜靜守著……一如當年巧娘對自己放手一樣……
不！
這並不一樣！
瀟瀟不是自己，而自己也不是巧娘……
不管怎樣，瀟瀟都可能會碰到他心儀的姑娘，而且他會成家，也許會有個他自己的孩子，然後自己在瀟瀟的生活中將逐漸消失、縮小……直到看不見為止，更遑論要瀟瀟替自己記著自己的過去或是證明一些什麼。
那麼往後是否又要回到獨活的日子？

「唉……」半花容嘆了口氣，又說：「如果沒有白如霜的存在，我們兄弟也不至於會反目成仇了。」

輕啜了口茶，半花容看著屋外，他知道他現在不能看著暴風君。
沉悶了一會兒，半花容起身要走。

「我先回去了……兄弟。」他是這麼說著。

純淨的桂花香撲上半花容的面容，他沒來由的到一陣強烈的心虛。
回到了無夢樓，瀟瀟佇立在門口，他給了他一個溫柔的笑容……

「瀟瀟，我決定要種棵桂花在這了。」

○○○○○○○○○

當一切變天時。
半花容已經忘了要如何心虛……
他一身靛藍的站在雨中，這雨水其實有著燙人的溫度，是屬於一個男人的憤怒和哀傷。

「瀟瀟，請節哀。」
半花容心裡五味雜沉的，白如霜給暴風君變成了娃娃，而自己不是應該更接近瀟瀟了嘛？怎麼有種距離更加搖遠的感覺……

這是第三天了，瀟瀟在三十六雨抱著變成娃娃的白如霜痛哭。
他散發著一股絕望的傷心，就像把自己跟外界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

半花容走了。
很傷心的……
因為他昨天才知道，把辭轅帶走的那個將軍他們家被滿們抄斬。

這是個秋天，無夢樓外移植的桂花剛好開的正囂張。
香氣瀰漫，又或者說是侵略比較恰當……半花容一人坐在樹下，三三兩兩的白色小花落在他的身軀上。
「桂花，都開了呢！」
半花容一人傻傻笑著，沒來由的他感到一種可怕的空虛……忽然很懷念過去的時光，他跟瀟瀟一起在桂花樹下玩耍、他的師尊常在桂花樹下接他上山或是送他回家、他的母親會牽著他的手在桂花樹下說當年父親的故事、巧娘會撿滿一籃的桂花回家放著沁香或是煮茶……

然後這些都是過去，覺得傷心異常。

「半花容。」瀟瀟來了。

「瀟瀟！」他抬頭，忽然覺得好高興好高興，但他隨即又想到瀟瀟是來辭行，神色難免黯然。
「你真的決定要去那個什麼伏魔井嘛？」半花容問。

「只要如霜可以繼續活著就好。」瀟瀟嗓音依舊有著另半花容迷戀的低沉。
「謝謝你。」

瀟瀟轉身要走，半花是一把抓住了瀟瀟往桂花樹上用力甩去，那力道不小，瀟瀟是嚇了一跳，而那桂花更是落的猖狂，那一瞬間就像下了場香雪。

「……」

滿眼的疑惑，瀟瀟的雙手被半花容牢牢的壓在樹幹上，他試著掙脫卻是徒勞無功，所以他也只能滿眼疑惑。

「半花容？」

「我、我只是要說……你看、你看桂花都開了耶！」

半花容鬆開了瀟瀟，輕輕笑著。

「嗯，都開了。」瀟瀟轉身，化了萬千的紫色光芒飛去。

目送了瀟瀟離開，半花容縱情的大笑……
他一直知道的，瀟瀟啊！是個正常不過的男人。
忽然開竅似的，半花容衝入屋內找出他那件粉色女裝，他心想或許這樣會離瀟瀟近一點……但是半花容他明白自己並不是想要用女子的身分活著，他一直以一個男人的身分迷戀著瀟瀟……

他抬頭，正好看見窗外的桂花樹，樹下有似乎兩個孩子在玩鬧，一個暗色的身影、一個粉色的蘿裙……桂花落的十分囂張，而半花容有些迷惘。

○○○○○○○○○
我想我是瘋了。

這個警覺可能醒的有點遲，半花容滿臉疲倦的坐在一個小山洞裡，這裡是自己跟司馬劍秋一起設計的地方，可以觀察到所有的伏魔井裡頭的一舉一動，而瀟瀟就這麼近在眼前，雖然很不捨瀟瀟這麼被囚禁著，但自己胸膛上起伏著是一種極至的興奮沒錯。

原因不明，他覺得有點熱，舉起衣袖打算要擦去臉上的汗水，可衣袖一靠近便傳來股難聞的腥臭，半花容稍稍蹙緊了眉，往袖子一看，才想起自己滿身鮮血。
是說那血倒也沒有半滴是自己的……

想必黃泉路上剛剛正熱鬧著。

「呵呵……」

半花容看了看一個伏魔井裡頭，一個紅色女子的身影，他笑了，笑裡是有幾分憐憫……那女子身上的艷紅其實跟自己現在身上的不相上下，只是更加新鮮了些……是說那個女子知道嘛？這可都是她族人的血呢！
不知道也沒有關係，這是自己費心準備的小小驚喜啊！

不過現在真的有些累了……

半花容又多看了幾眼瀟瀟便打道回府，他深深感覺自己很需要一個休息。
離去的背影有些滄桑，笑裡沒有自信，不過他深信他還是那個半花容……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那個半花容！

「……」

半花容發現自己的心思有點紊亂，但這是不被允許的……他記得他答應過師尊，他不會忘記他要天下人替自己看著未來，所以……所以半花容知道他現在需要好好的休息……因為最近心上翻騰的混亂似乎快要將理志吞沒，他要先休息，然後慢慢、慢慢……依著自己的腳步來走，應該是沒有人可以阻斷他，半花容想這一切都會很順利。

天為眾至尊……是吧？

不過，有時夢迴夜深時，半花容都不敢回首過往。
究竟是哪一個小小的開端，讓自己變得有如鬼神呢？
過去，他應該會是淡淡笑著什麼不說什麼不做吧？
是所謂的背離嘛？
當娘親、師父、巧娘、辭轅都離開之後，就會不惜一切想要把留住最後的東西，甚至毀去任何讓你失去這東西的可能？
那麼……這還是當初有如花開一般的暖香嘛？
當思緒無可追尋的時候，半花容開始懷疑……這個是不是他逃掉死劫之後的詛咒呢？

○○○○○○○○○

「無端飲卻相思水，不信相思想殺人。」

窗邊，那個應該屬於男人俊秀的臉龐，正重重疊疊的呼吸在鉛華之下，一身白衣，那衣上綴著嫩黃的緞帶、雪色的蕾絲，微風輕輕掃過他褐色的捲髮，那金色髮插上的小墜飾互相碰撞歌唱著。
那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自己的手絹，今天的彩霞美的令人垂淚，他忽然想起來幾天前救了一個啞巴劍客，雖然那是自己計畫中的小小環節……不過那個劍客的氣質確實令人留戀……。
是說自己剛剛好像叫那個劍客的孫子送死去？
算了！沒關係的，別人家的孩子嘛……
他又晃了晃手絹，屋內粉色的紗帳正在亂飛，想到了些什麼，拿起一旁的劍走出屋外。

「飛花若夢，堪問情仇？一雨相思走，不許盡成空。」

半花容嘴上輕吟，手是輪個劍花跳起，在空中輕輕轉了個身，弓步落地刺劍，併步，用劍把彩霞劃剖的更加血紅，又是劍花幾朵、笑容幾許。
他忽然想到他要去看某一個人，長劍一收，飛旋下了無夢樓。

雨風飄搖。
陰陰濕濕，老實說半花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數了數雨風飄搖洞穴裡的人頭數……嗯，又多了一些。
「瀟瀟，你老是悶在這鬼地方，遲早出病。」半花容看了瀟瀟，直接開口說，其實他是想個地方坐下，但似乎是不太可能，於是站著。
「哈哈哈哈……」
瀟瀟沒來由的笑了，自從白如霜出事之後他就常這麼笑著。
半花容看在眼中，不屑是一定。

「你知道嘛？有個人很像如霜。」

「呵呵，那你一定很高興了？他是誰呢？」

「自在天女……」

半花容溫柔笑笑，寒喧了幾句就離開了。
其實這事情也不是沒聽說，就是說證實了是更加傷心，那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
要繼續殺下去嗎？但結果是否又會一直一直重複呢？……最後瀟瀟又會在哪塵埃落定也是難說……算了！弄好天下第一人那裡要緊。

是說最近那個臥雲，真不是自己說的該死，好多事情都給弄得亂七八糟，那個混帳八成跟素還真差不多……但是這就江湖，永遠難測。
難測到，他沒料到紙包不住火這句話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對，人是我殺的。」半花容看著瀟瀟，神情十分堅定。
這並不需要迴避，因為事情似乎都走到了對自己最不利的地方，瀟瀟站在自己面前，他是問暴風君跟白如霜之死。

坦承，其實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他不喜歡對重要的人說謊。

「為什麼？」
瀟瀟聲音微微的顫抖，隱隱的電流在他四週流竄。
或許半花容是該害怕的，但他依舊笑說：「瀟瀟，你並不適合思考太複雜的問題。」
撥了撥髮絲，笑容更燦。

「為什麼？」
瀟瀟又吼，他的右手揚起一掌，雷霆萬鈞的朝半花容打去，可笑的是半花容閃也沒閃的接下了，不算是吃了一掌，就是穩穩的抓住了瀟瀟的手。

「……」瀟瀟試著要掙脫，但在他手腕上的力量，是遠超乎他對半花容的認識，瀟瀟看著半花容，那人唇邊的笑容更加艷麗，瀟瀟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叫做害怕，因為眼前的人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現在卻是陌生的令人心慌。
他內力又催，震開了半花容的手。

「呵呵……多年交情也不顧嘛？」踉蹌了幾步，半花容無奈的聳了聳肩。

「不到黃泉，誓不相見。」瀟瀟轉身離開了，很顯然他聞到了當年的桂花香。

那時候屋外正下著大雨，紫色的光點在雨中十分的飄邈。
半花容緩緩蹲下身子，把頭埋入自己的膝蓋間，沉默的哭了起來……其實他很高興瀟瀟就這麼轉身離開，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武學造詣是遠高於瀟瀟，如果瀟瀟真的打了起來，自己是不會輸，而瀟瀟絕對不會接受自己的留情……接下來的東西是他所不敢想像。
他只是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快快樂樂的生活，他只是不希望他所愛的人受傷……他只是不想要一個人的感覺…….他只是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希望的只是。
半花容正哭著，他像是要哭完以前沒用完的幼稚那樣。
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自己沒有錯

「我想我是瘋了。」半花容抬頭，他的雙眼紅腫，唇邊的笑容很美麗又很寂寞。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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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9樓發表於: 2006-06-05 06: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九

不知怎地，今天的雨下的很大很大。
就像那時候他們一起躲雨時一樣……不知道怎麼著，半花容最近很容易想起過去。
大概是因為都失去了吧？
暴風君屍體之謎、還有白如霜、還有他以為絕對不會出差池的雲門……
應該說是絕妙的好計畫，只要一個地方出了破綻，就必須面臨完全瓦解的危機。

半花容在無夢樓裡，他忽然想到了好多的過往，以前的歡笑都沒了吧！
想來真是唏噓，他看著外邊的細雨，又想到剛才來過的三朵雲……他不自覺笑了，也許他們會是無夢樓最後一批的客人吧！

『轟－－－』

雷聲大作。

「瀟瀟！」半花容沒有多加思索便往外跑了出去，他知道這個雷聲絕對是所瀟瀟引起的，他也耳聞了穹八極的追殺……如果要說到報應，這大概就是半花容沒有算計到的傷心。

瀟瀟，請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那時雨下很大，幾乎要把半花容的妝給打花……
他不停的奔走，唯恐慢了一時瀟瀟會出了什麼意外，自己真正失去的已經太多了，那些過去都全遠在不可碰觸的黃泉……連怨恨、垂淚、怒罵的能力也沒有。
瀟瀟的愛在哪裡那可以再說，但瀟瀟若真是有個萬一了，那才是一切都完結了……他沒有機會去挽回、沒有機會被怨恨、沒有、沒有……沒有人來記的他的過往……

瀟瀟，請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那時的風雨更加、更加、更加的猖狂。
半花容氣喘噓噓，終於在雷霆最大之處，他笑了……

「瀟瀟。」

太好了！他平安無事。

半花容漾著疲累的笑容走上前去，原想再多說些什麼，但一切卻殘忍的令他把話哽在喉頭。
他又試著叫了幾聲瀟瀟……
只見那人抱著自在天女的屍體，恍恍惚惚，與自己擦肩而過。

「……」

那時是很沉靜的，只剩下雨聲、雷聲、悶悶的腳步聲……
或許半花容心知，這刻的情景不容許任何話語來破壞，就適合如此的走下去。

他只是沉默地顫抖著自己那彷彿正在淌血的心。
他知道自己有想過，瀟瀟的愛在哪裡那可以再說……可眼前的情形，卻只是證明了自己終究是多想……那是不允許再說的。

因為人都是自私，他要承認自己其實沒什麼大愛……
因為自己到底是人，他要承認自己其實樂於佔有……
因為太多的因為，他要承認自己其實已經瀕於崩潰……

戰戰兢兢，如屢薄冰。
多麼長久，自己一直小心的走在放手與佔有之間，卻再怎麼戰戰兢兢還是心上飄零。

「啊－－－」

瀟瀟走遠了，半花容這才得以開口，但他無法吐出一些言語，只剩下支離的吶喊
雨下的更大，這是半花容的傷心所召喚。

遠處悶雷慌慌，有個聲音柔柔說唱：「三十六雨，埋葬了白如霜的一切。如今雨風飄搖將是妳我唯一的歸宿。」
瀟瀟溫柔笑著，看著自在天女沉睡的臉龐，又留戀了幾眼，然後笑……
隨著他的笑聲，土石逐漸崩落，直到把他們完全掩蓋為止。
他，瀟瀟。
此時此刻知曉，失去了東西如果又一次的失去，那就只能用生死來憑弔。

他不會放棄的！
半花容回過神來，不停揣測瀟瀟的去向。
最後他來到了雨風飄搖，眼前土石崩落得很殘酷……
在半花容的眼裡他似乎看到了那座殘破的貞節牌坊、那個破碎的小村。
很好，一切結束了。
半花容覺得自己已經死亡了，從過去到現在都隨著那個男人的死亡而死亡……好！真的很好……他從沒想過瀟瀟有能力給自己如此大的傷害。
既然過往已經死亡了，那未來呢？就讓自己來完結他好不？

此處霪雨霏霏、彼處悶雷慌慌。

當半花容再次回過神來時，自己正在弗水樓前持著劍，眼前撐劍屈膝而跪的人是佾雲。

「你還記得我們當時在避雨時，我的名號嘛？」

「醉雨癲狂。」

「那就請你原諒我吧！」

半花容溫和笑笑，轉身離開弗水樓。
現在他知道這是他一生最清醒的時刻，他有一個地方一定要去、一件事情絕對要做。

是的，他早已癲狂。
所以他才會親自把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往獨活的路上推，然後自己又殺出條血淋淋的道路，最後卻又走了回去。
是的，他早已癲狂。
所以他才會殺了又殺、殺了又殺……殺到連天下第一人最後也隨著自己而癲而狂而腐而敗。
是的，他早已癲狂。

半花容來到崩毀的雨風飄搖前，輕輕的笑了。

「雨永遠都是陪伴雷霆…伴著你…伴著你…伴著你啊！」
右手高舉，一掌落在自己的天靈蓋上。
那時紛飛的雨就像扎在心口上的繡花針一樣…….
距離真正死亡前，半花容忽然聞到了一股桂花香，那個小小的村口，有一株桂花。

招招搖搖，滿樹奔騰的桂花。
秋風一起，細碎的暖香就此十里、百里的漫漫浩浩。
夜雨輕落，不知打下了多少繁星……
悽悽零零，那混著濕泥的哀香，緊緊縈繞在村口的桂花樹下和那條破朽的小巷。

如果……
不到黃泉，誓不相見。
那見面時，他絕對要向他說……

『瀟瀟，你看桂花都開了耶。』

*************************************************完
本文收錄於"猛龍過江"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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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04【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9，9F(修整版)

Re:05.21 【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2)‧(修整版)

Re:05.24 【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3)‧(修整版)1F

Re:05.24【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4)‧(修整版)2F

Re:05.28【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5，4F(修整版)

Re:05.37【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6，6F(修整版)

Re:05.31【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7，7F(修整版)

Re:05.31【半瀟】桂花與無情巷1~8，8F(修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