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2 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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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在你殘破的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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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樓主發表於: 2008-06-22 10: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22 哀歌

　　他為了一個尋找靈玉的承諾走進雪地。

　　對宵而言，願意承諾的理由單純而直接，允諾後也不過是單純而直接地去完成它罷了。

　　然而，當他真正踏上屬於傲峰十二巔的地域，在這片極寒之地看見白雪紛飛、似曾相識的風景，卻突然感到迷惑。

　　那句始終壓在心底的話，此際反覆在腦海中迴盪著，揮之不去。

　　──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

　　此行，是否也能找到最初最初、教會他這句話的人？

　　心有疑惑，一步一履仍堅定地踩在積了厚雪的山道上。他對溫度無感，內心深處卻對這個白色的世界懷有眷戀。

　　如同他對凝晶花、凝晶雪峰的情感，傲峰十二巔令他想起了姥無豔……以及，在姥無豔死後唯一承諾過不欺騙他、要與他為友的魔。

　　這趟傲峰之行，彷彿不是探尋、而是回歸。

　　舉目四顧，白是唯一的顏色。魔人豔色的長髮卻如燎原之火，在記憶中蔓延。

　　宵望著前路，不由得怔在路上。

　　此刻心裏的感覺、人類是稱之為矛盾嗎？

　　　　●

　　步履沉穩地走到第十峰，白茫茫的風雪中，早先在山下遇見的少年已站在前方等著。少年答應，若他能來到第十峰，便會為他解答所有的問題。

　　「你在這裏。」那麼，這人也是可以相信的人嗎？

　　沒有什麼可靠的具體原因，宵只是直覺地想相信眼前這個人。

　　「哦？你還真的來了啊。」

　　少年似乎笑了。很輕、很輕地。

　　一陣風來，阻了他想看清楚的視線。待風雪吹過，一雙黑瞳直直望著對方，見到的卻仍是初時邂逅的冷淡表情。

　　即使如此，那並非不想搭理自己的神情。只是他總覺得，少年說話時的表情，除了冷淡還多了某種他無法解讀的情緒。

　　是自己多心了嗎？

　　一逕瞅著對方，宵卻無法看出答案。

　　多年來，他從未正確地瞭解過人類這種生物，總是不斷在誤解中失去些什麼。然而，無論他自己犯了多少錯誤都不會真正死去，能量用盡了只要補充就好；但人類的生命卻太過脆弱，一旦錯失，便不再有懊悔的餘地。

　　見他望著自己，少年無意與之對視，揮手示意他跟上後便自顧自走了。

　　將已開始畏寒卻執意要跟著自己的雪梟仔細抱在懷中，他跟著少年的步伐往上而行。

　　目的地是，冷霜寒舍。

　　「你住在這裏？」

　　感覺雪梟在懷裏動了動，他低下頭輕撫牠的頭頂，雪梟嗚嗚地鳴叫起來；他手一鬆，懷裏縮成一團的白禽便展翅飛了起來，在他身邊盤桓。

　　少年並未回答，在他安撫雪梟時已進屋一趟又走了出來，「喝酒吧。」為他斟了一杯酒，少年逕自舉起酒壺仰頭灌下一大口。

　　學著對方的動作，他也仰起頭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尚飲不到一半卻被怪異的辛辣味道嗆得咳嗽不止；半杯酒沿著唇角淌下，落地前便凍成了冰粒。

　　望著他咳到快斷氣的模樣，少年並未起身拍他的背部順氣，反倒饒有興味地道：「第一次喝酒？」

　　「咳咳……嗯……咳……」

　　原來，酒是這麼奇怪的東西……

　　待他好不容易平息胸口難受的感覺，原先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龐已染上了粉色的紅暈。

　　「第一次喝也喝得太猛了。不過這下氣色倒是好多了。」

　　「氣色？」

　　在他問出一連串什麼是氣色、我的氣色不好嗎……諸如此類瑣碎的問題之前，少年撇下一句話便站了起來，「冷醉。」

　　見狀他也跟著起身。

　　彷彿預知他想問什麼，少年背對著他續道：「那是我的名字。」直截了當，卻不像是不耐煩的樣子。

　　他望著冷醉一襲黑斗篷飄飛的背影，想起在山下時，冷醉說自己的名字可有可無。他想問，為什麼要說自己的名字可有可無？名字難道不是意謂著一個人的存在嗎？

　　驀地，遠方的極峰之巔傳來一陣嗚咽的樂聲。樂曲在山嶺間迴盪，似遠又近、難以捉摸，卻令他心底為之一痛。

　　比之於方才的疑問，更急切的問題脫口而出：「這是什麼聲音？」

　　冷醉回頭望著他，神情飄忽，又似帶點不以為意地說：「簫聲。」

　　「……原來這是簫。」機械式地重覆著對方說過的話，眼眸澄澈，望著冷醉的視線卻非是理解，「為什麼，簫聲聽起來像人的哭聲？」

　　「哈。好問題。」冷醉攏了攏斗篷，往遠處高聳的第十三巔望去，「但這個問題，就留給吹奏的人自己來回答吧。」

　　「他……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嗎？」

　　冷醉看著他，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淺笑，「你想找誰？」

　　「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他頓了會，續道：「我想找說出這句話的人。」

　　「喔。他啊……」

　　凝視著冷醉若有所思的迷離眼神，他的困惑越來越多。

　　「你們認識？」

　　他無法理解，冷醉似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能直接給自己答案？為什麼、人類的想法總有這麼多曲折？

　　等不到回應，他索性繼續問：「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喔，」這次，冷醉答得很快，「是個好人，同時也是個惡人。嗯，大抵是個好可惡的人吧。」

　　簫聲，停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壞人？」為什麼，壞人會有這種讓他熟悉卻又不知所措的情緒呢？因為，自己也不是好人嗎？

　　垂下頭，他望著自己白皙得近乎病態的右手掌心。兩片雪花輕輕地落在上面，他沒有知覺。

　　「這種事，你自己去見他一面不就知道了？他對我而言是怎樣的人，不代表對你來說也同樣。」隨手拂去肩上的積雪，冷醉又拿起了酒壺，「走上第十三巔，親自去體會你要的答案吧。」

　　他覺得，冷醉說出這句話的表情帶著落寞。哪怕只有一點點、幾乎看不見。

　　「你……」冷醉打斷他的話，「你的雪梟就留在這兒吧，我可以幫你照顧。至於靈玉的持有者，就在第十三巔上。」

　　冷醉蠻不在乎喝著酒的身影，令他懵懂地發現，自己似乎觸及了冷醉不想談的事。訥訥地張口欲言，卻找不到適合的話語。

　　半晌，他才開口問：「這裏有第十三巔嗎？」

　　「嗯。這件事你是第五個知情的人。」冷醉放下酒壺走到了他面前，「對了，你為什麼想找他？」

　　雖是一樣平靜的面容，他能感覺對方問得很認真。

　　「我想知道，他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說出那句話、是什麼原因令他產生這種感慨。」他頓了一下，思考如何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那句話令我感同身受，所以、想瞭解他是否也有與我相似的遭遇。」

　　冷醉面無表情地聽完，卻是聳了聳肩，「你別對他抱有太多期望比較好。」

　　「為什麼？」

　　「哈。說不定見了他以後，你會覺得他只是個瘋子。現實與想像總是有所落差，抱著太多期望會令人絕望啊。」

　　為什麼，冷醉現在的表情似乎有點傷心？

　　他難得聰明地吞下了嘴邊的問句。

　　「就像，我當初想成為人類的願望嗎？」

　　在明白自己永遠只是被創造出來的殺戮兵器、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為人類之後，那種感覺是否該稱之為絕望？自姥無豔離開後，已不再有人能予給他這種解答。

　　「說不定喔。」

　　冷醉走到他面前，抬起手輕輕揉上他的黑髮。

　　困惑地回望著對方，見到冷醉的眼裏帶著笑意。

　　「去吧。」

　　像他常對雪梟做的那樣，冷醉輕拍了他的頭頂兩下。雖稱不上笑容可掬，但他似乎明白了這是冷醉想安慰自己的表現。

　　安靜地點點頭，他越過冷醉欲離開。

　　尚未走回山道上，卻又聽見背後叫喚的聲音。他不解地回頭，見冷醉在自家門前朝他揮了揮手，一頭如緞的淺紫色長髮半掩在斗篷之中，垂下來的髮絲隨風飄動。

　　「忘了告訴你，刀可別離手啊。」對著宵揮了揮手，喊話的人仍是事不關己的冷淡口吻。

　　說完也不在意他是否聽見，不待他有所回應便逕自進屋去了。

　　他喃喃地自語，「謝謝你。」

　　宵並未告訴冷醉，他是自己走進傲峰以後第一個遇見的人類；也沒有告訴對方，這是他第一次在人類身上看見這麼漂亮的髮色。

　　再望了遠處的雪梟一眼，他轉身踏上往極峰之巔的路途。

　　下一次再看見冷醉的時候，他想問他，彼此是否能成為朋友。

Fin.
Jun.22'08 病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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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ugirl

最愛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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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8)

1樓發表於: 2008-06-22 17: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覺意猶未盡呢~~
雖然冷醉因為誤會而對友情失望
對於宵，卻仍是看似冷淡、實則溫柔(雖然某部份也應該歸於宵的單純心性之故吧^^)
且也不曾試圖以自己的觀感去影響宵對簫中劍的看法
這樣的冷醉，即使出場很短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一直覺得很可惜，若不是最終冷醉仍是因長久的誤會及仇恨改變了他的心性，從而失去了性命
那麼，兩人可以是永遠的好朋友吧~.......
希望樓主身體的不適可以快點好起來哦^^
獻上小花一朵，請笑納~

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奈落之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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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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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95)

2樓發表於: 2008-06-22 22: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在剛接觸到冷醉的戲份時
其實我多少對他是有點期待的
藉由他與宵的對談，我一直覺得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無奈卻因為殘酷的事實，蒙蔽了自己的心智
他與簫中劍的情誼，就這樣莫名的被斬斷了

這篇雖然是以宵的觀點描寫，但是我卻覺得我在當初的劇集裡
看到了簫中劍與冷醉的無奈
現在回想起來，那麼令人惆悵
卻又不捨

請好好休養︿︿＊
一直很期待夜合的文章！！
總是能夠勾起心底一種莫名的感觸

一首作品，一經作者完成後，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容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觀點來詮釋它。

完售本電子書在BOOKY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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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在你殘破的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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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3樓發表於: 2008-06-24 10: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本來只想寫個極短篇，由原劇的角度延伸，詮釋我看見的風景。
算是，紀念這個場景帶來的某些深刻感動吧。

Maugirl＜

覺得很喜歡這個場景裏的冷醉，沒有預設什麼就動筆寫了，
其實這個結尾對我來說，是帶著些許悲傷的。

宵的天真直率，往往使他更容易碰觸到人心底的無奈與蒼涼。

自冷醉冷淡的言語中透出的壓抑令我感到不捨，
他的結局實在也令人萬般無奈。

再如何地不捨，他終是這麼走了，
能做的也只是這樣零星地記下點什麼，留住曾經美好的記憶片段。

謝謝回言與小花：）

妃茗＜

啊，在這邊看到妃茗很開心：D

都說造化弄人，
更何況是有心人從中挑撥造成的悲劇。

看到原劇裏冷醉與宵的互動，真覺得他是個好孩子，
雖看似性情冷淡，心裏仍有柔軟的一面。
然而，也因為重情，才更令他感到痛苦與壓抑吧。

宵的存在像是無機的介質，
一針見血卻毫不自知地道破人心的曲折與荒謬。
懵懂，卻真實。

唉，戲還沒看到那麼後面，
無論如何總是記住了冷醉在這個當下的樣子。
這樣就好。

很高興能讓妳有所共鳴呢。
謝謝回言與小花：）

---

又及。

比起當日的慘況，雖然還在低燒著，不過身體狀況已算是好多了。
謝謝兩位關心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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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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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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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 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