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3 如夢萍山影(練峨眉中心)1~28，4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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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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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樓主發表於: 2009-07-01 14:1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23 如夢萍山影(練峨眉中心)1~28，46F

回覆給【清水】(野某在霹靂網是清水)
申請轉載嗎？嗯，可以啊，只要給我通知，還有標明原出處及作者。

原出處：霹靂網 m|?J^_
作者：winwinwinmani (朔風(前進修羅場))

* * *

【楔子】

素手執弓，曼妙天籟從滑動弓弦間流暢而出。

近亥時的天空晦暗沉鬱，沒人上燈的房裡任由黑暗夾雜著厚重藥味襲上華美雕飾，二胡輕快樂音只是為越顯沉悶的氣氛添上一筆荒唐突兀。

「娥娘。」床褟幕幃裡傳來的輕聲呼喊，讓少女停下拉琴動作。
「龍兒還沒回來嗎？」

「父親帶他出門訪友，莫約是外宿過夜了。」少女恭敬地回話。父親對這個長相相似的幼子，最是疼愛。
也因此，他們成了其他異母兄姐的眼中釘。

「妳會不會怨娘？」枯槁手指掀起幕幃，一名清瘦卻不減清麗的少婦靠在枕上，僅僅這個小動作，就累得她氣喘咻咻。

少女趕緊放下懷裡二胡，為婦人掛起帷帳，不忘回應著：「娘想太多了。」
打理完的手還未收回，一抹涼意就拂上頰，突如其來的冷意讓她為之一驚，本能性望向冷源，卻不自主地教她頸後寒毛直豎。

少婦貼在她頰上的手，冷得不似生人，但讓人望之生懼的，卻是那雙在黑暗裡，依然熠熠發光的眸子。

僵凝了半晌，少婦彷彿這才發現少女的恐懼，將手抽回，幽幽交待：「掌燈吧。」

隨著燈火燃起，暈散的明亮驅散黑暗，房裡那股詭異氣息也隨之而散，少女偷偷回頭瞥了少婦一眼，鬆了口氣。
娘還是原先的娘，先前那種迫人的奇異眼神，該是黑暗中的錯覺吧？

「娘餓嗎？我去廚房弄點夜宵可好？」想起午膳過後便未進食的母親，少女貼心問道。

少婦搖搖頭，道：「妳去一趟大門。龍兒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一進門就看到妳，他會很開心的。」

「咦？可是……」他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

「去吧，夜裡沒妳的胡琴聲，他會睡不著。」哪可能會外宿呢？
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少女搔搔頭，雖半信半疑心，倒也乖乖往大門去。

「這不是娥小姐嗎？」顧門的小王看到少女，禮貌性地問候一聲。

這練府門內，多的是少爺小姐，老爺背後誰也不服誰，下人們早有默契，與其喚出身排行，讓哪個小心眼的主子記了去，怎麼被整都不知道，還是冠個單名，既不失禮數，又不用擔心會得罪哪個主子。

「我是來等父親大人的。」微微點頭，當是打聲招呼。
像是呼應少女的話，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開門開門，老爺回來了！」

這句話就像是機關的樞紐，各房原本緊閉的門扉，一個接一個的打開，門裡湧出些衣飾華貴的男男女女，往大門行去，打算幫父親接風，看能不能從父親身上挖點好東西。

和那些記不得臉的兄姐姨娘們比起來，她的裝束略嫌寒酸了點，總是這樣被取笑的少女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要怎麼突破眼前充滿脂粉味的人牆，把龍弟接回房。

但是她不用煩惱多久，因為讓父親抱在手上的小弟一看見她，就掙扎著下了地，讓下人牽來，而父親則在練雲龍下地後，被其他索討禮物的兒女們包圍住，也沒多心力分神過來。

「阿姐。」七歲的練雲龍撲到少女身上，差點撞倒她。
她親暱地揉揉弟弟散亂的髮：「今天好玩嗎？」看弟弟用力點頭，少女溫柔的笑容更甜了。

「等一下！」正當她牽起練雲龍的手要走回頭時，一聲輕喚止住她的腳步。

只見練如鋼向他們走來，遲疑一下，方才開口：「娥……娥眉。」久未曾喊過的女兒名字，念起來竟如此生疏。「妳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謝謝父親關心，娥眉沒有。」練娥眉心中大喊不妙，果不其然，越過父親肩頭看到四姨娘五姨娘冰冷的眼神，她已經可以預測明天的雜務會受到哪支派系的刁難了。

和練如鋼一陣寒暄交際後，練娥眉總算能帶著練雲龍回居住的繡樓．紫花築。

「娘，我們回來了。」
推門而入，只見少婦一身雪白立在開啟的窗前，夜風吹得她衣袂劈啪作響，那彷彿會隨風飄逝的細弱身影叫人望之生憐。
「娘，您的身子是禁不起風寒的，怎麼起身開窗呢？」練娥眉迎上去，將大開的窗扉闔上。

「娥娘，我待妳好嗎？」少婦平靜問道，臉上看不出情緒。

「娘親待我極好，如同身生。」是的，如果不是這個生母伺候的小姐願意照顧她，只怕練娥眉在生母染上產後風去世後，自己也活不到週歲。
況且不只收養，她還請來私塾先生教她識字，請來樂師䦡她二胡，讓生母的遺物不只是個裝飾品，甚至還讓她和武師學了點拳腳功夫改善脆弱體質，以及日後可以自保。

「那麼，我有個請求，求妳一定要答應我。」深吸一口氣，少婦閉上眼。

「娘別說求，哪怕是上刀山，娥眉也一定會做到。」練娥眉想不到養母會用如此嚴重的語氣和她要求，心一慌，竟跪倒在少婦跟前。

「我要妳照顧龍兒，一生一世都看顧他、照顧他，不言分離。」猛然睜目，少婦眼裡浮現不屬於病人的灼灼目光，居高臨下地緊盯練娥眉。

「這是我應該做的啊……」

「我只問妳答不答應！」

「我答應、我答應！」現下她只擔心娘親再激動會引起不適，現在就算要練娥眉去死，她也會答應。

見心事了結，少婦一鬆懈，竟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娘！」練娥眉趕緊穩住少婦身子，年僅十二的小女孩要把成人的身體抱到一呎遠的床鋪上，就算是成人的身體不如一般人健壯，也是略嫌吃力，她只好喊著弟弟也來幫忙。

兩個小孩忙了一陣，總算是把母親整頓好了。
少婦悠悠醒來，看見兩張緊張的小臉直盯著她，明白自己一時岔不過氣，昏倒了，微笑著拍拍兩個孩子的肩。
「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會、不會！」兩人搖頭如鈴鼓，眼裡滿滿是擔心。

見兩個小孩的反應都那麼有志一同，少婦溫柔地笑了笑，抽抽鼻頭，卻發現……「龍兒，你還沒沐浴吧？」

「那……那我去交代下人準備洗澡水！」還不等練雲龍反應，練娥眉已經登登登地跑去找人。

「……」少婦看著猶虛掩著的門扉輕晃，開口問兒子：「龍兒，你喜歡姐姐嗎？」

「最喜歡！」單純的練雲龍聽到練娥眉就高興地手舞足蹈。

「最喜歡嗎……」眼波流轉，隱約可見一絲妖魅的丰采：「那就好好抓牢她，別讓她跑了。」

「咦？」他抬頭望向母親，只見少婦笑的好柔、好甜，柔得看不見笑意裡的邪，甜得看不見那深邃瞳眸裡的異樣光采。

* * *

前陣子很想看看峨眉跟狂龍這兩姊弟的禁忌之愛(誤！)，甚至還去風花開帖問，都沒人理我，桑心...... <a'j8pw9i
果然人是要靠自己，給我搜到了這篇。 sx22|j`)V
非常的好看，推薦給大家。

[ 此帖被野兒在2009-09-23 22:42重新編輯 ]

推薦好文，請點下方~
如夢萍山影

人總是在追尋與自己相似的人，有共鳴才有共同的語言
人又總是愛上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因為那人身上擁有自己沒有的元素。

有如此相似又相左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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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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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1樓發表於: 2009-07-01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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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一【開端】

練娥眉緩緩抽起銀針，看著針尖微微的一點黑，嘆了口氣，將手上的菜餚倒進窗外溝渠。
唉，那群人越來越過分，五道菜裡有三道下了毒，是打算不給生路就是了。
輕咳兩聲，她拉緊衣領，無奈地搖搖頭，起身至門口，喚著弟弟回家吃飯。

「阿姐，怎麼今天菜那麼少？」坐在案前的練雲龍餓了一天，看到只剩兩道青菜，失望地問道。

「對不起，今天姐身體有點不舒服，沒辦法下廚，你就將就點吧。」練娥眉搓搓發紅的鼻頭，有點埋怨自己不爭氣的身體。

練雲龍歪著頭想了下，將盤裡的菜撥撥撥的撥了一半到她碗裡。
「多吃點才會好得快。」朝著她就是一個笑。

那孩童純真的笑顏稍鬆了她的自怨自艾。「謝謝妳，龍弟。」她得打起精神來呀，龍弟還等她照顧。
「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的，你也吃。」抬箸，又將碗裡的菜夾回練雲龍碗裡。

練娥眉回頭望著萬里晴空，見窗外霽月光風，怎曉窗裡愁緒幾多。
距離娘親辭世也已經過了三年，生活一如過去般單純，敎弟弟唸書識字，偶爾一起找武師習武，雖是稱不上悠閒的生活，倒也把幼弟拉拔到十歲，只要再等練雲龍束冠，他們就能離開練府，獨自生活。

只是這段時間能不能安然度過，就要靠她處處小心了。

練如鋼是個性好漁色之人，家裡有十房妻妾，而娘親，正好第八房，既不是最受寵的，也不是資歷最深的，總是大門不出，更別提和其他房的交際；偏偏這樣不起眼的她，生了個最得夫寵的兒子，因此成為眾的之矢。

但這八姨娘也厲害，光個冷淡眼光掃去，馬上教上門找麻煩的人氣勢頓失，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上門找碴；但她一死，其他人開始不客氣了，開銷用度上處處刁難，還好練娥眉簡約，東湊西補的，日子倒也過得去，不至於動用到私攅的款子。

只是近來練如鋼臥病，各房開始一段段勾心鬥角的謀產計畫，首當其衝自然是沒靠山的娥眉姊弟，再加上練如鋼向來最疼練雲龍，其他兄弟擔心練如鋼遺囑中他會獲得較多遺產，竟開始在飲食中下藥。

若非那天正在縫補衣物的練娥眉失手將繡花針落入未收拾的菜餚湯汁，只怕長期下來，兩人會死得不明不白。而從那日起，練娥眉放棄習武時間，飲食用物皆親手烹備，也因此，往日因適量習武而改善的氣喘也開始會不定時復發。

現在活得戰戰兢兢的她，只求練如鋼身體趕快康復，如此一來，異母兄姐們的攻勢才會鬆懈，如今的生活，可說是步步為營，就連練雲龍習武，她都不敢讓他離開自己視線太遠。

用膳完畢後，練娥眉開始收拾狼藉杯盤，練雲龍也自動自發的拿出文房四寶，等著姐姐來教授課業。

忽傳一陣叩門聲，一名僕役未等練娥眉招呼便逕自推門而進，和她打個稽，說道：「娥小姐，二姨太有請。」

聞言，練娥眉只覺得背一涼，心裡雖明白宴無好宴，事沒好事，但在這個家，也容不得她說不，只有牽著練雲龍，跟著僕役到花廳去。

※ ※※※※※※※※※※※※※※※※※※※※※※※※※※※

「報，娥小姐到了。」

練娥眉隨著僕役平板的通報聲步入花廳，只見這平日用來招待賓客的側廳，坐滿了平日王不見王的各房姨太。
她心更寒了，這陣仗絕不會只是來打聲招呼的。

「娥眉見過姨娘。」福身，照禮數和各房打過招呼後，她像個犯人般立在原地等候發落。

「呵，我知道八妹房裡有個乖巧女兒，幾年不見，倒也玉立婷婷啦。」坐首位的二娘喝口茶，杯蓋在杯緣上蹭了蹭，又繼續道：「妳幾歲了？」

「回二姨，娥眉八月就滿十五了。」她越答心越驚，握著胞弟的手冷汗直冒。練雲龍感染到姊姊不安的情緒，一張小臉也跟著沉下去。

「唉，妳娘死得早，我倒也疏忽了，想想我這作姨娘的要不幫你著想，只怕會讓人說我不是。」二娘慢條斯理地蓋上杯蓋，精明的眼光在練娥眉身上瞥了瞥，繼續說：「既然妳也到了及笄，那婚事也順便辦一辦吧，已經有不少青年才俊上門提親了，看來妳名頭也挺響的。」

自從發現飲食被下了毒後，練娥眉凡事親為，包括採買，經常在外拋頭露面，自然有不少人見過她，兼之她麗質天生，端莊秀外，又是練府千金，心儀的公子們自是不少；但各房也沒那麼好心，許多優秀才子的拜帖早轉進其他練家小姐的手裡，盡剩些狂蜂浪蝶給她。

「這……」練娥眉何等聰明，當然明白這是假嫁人名義，讓她遠離練府。「龍弟還小，所謂長姐如母，我應該要等到龍弟冠禮才能談私事，現在……」

「那時妳都幾歲了？妳真當個無才無貌的老姑娘有人要嗎？」同坐首位，一直默不出聲的大夫人開口了，一語切中要點，說得她啞口無言。

「可是我……」即使是垂死掙扎也好，她不願就這樣像物品般地讓人嫁掉。

「沒什磨好可是的，我叫妳嫁就嫁！」二娘的態度十分強硬。
好不容易能將這小妮子掃地出門，只要沒了她，要把練雲龍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就容易多了。

場面一時僵持，但練娥眉心裡清楚，這裡是沒人站在自己這邊，屈服是遲早的事，心裡越來越沉。

「你們都是壞人！」忽然一聲大喝，練雲龍拿起一旁的小杯就開始砸人。「你們欺負阿姐，你們要趕阿姐走！」他身材遺傳父親，是高頭大馬的樣，而且從小習武，力道驚人，嚇得眾人一陣走避。

「練娥眉！看妳怎麼教弟弟的！」狼狽的三娘讓茶水濺了一身，趕緊呼喝練娥眉眉制止。

「龍弟不要……嗚！」練娥眉本想上前打圓場，不料焦慮的心緒卻牽動痼疾，只覺氣管一陣緊縮，身形一軟，跌坐在地上直不起身，直揪著衣襟平穩呼吸。

這一倒，像投入水面的石子，引起現場一陣漣漪。練雲龍不罵人了，靠在姐姐身邊，形色緊張的看照著；其他房也是一陣慌，雖耳聞練娥眉身染哮喘，但畢竟沒想過人就發作在自己跟前。

「裝死嗎？」平日最看她不順眼的五娘平日逮不到她小辮子，正好借題發揮。
「五妹別亂說話，現下人多嘴雜，別讓人抓話……」和五娘最好的四娘制止她，壓低聲音道：「那老頭還沒死呢，弄出人命就麻煩了。」

其他人的心思似乎相差無幾，眼見練娥眉病發，只好差婢女把人攙扶回房，請大夫診療。

※ ※※※※※※※※※※※※※※※※※※※※※※※※※※※

練娥眉靠臥床邊，目送大夫離去的身影，她第一次感謝身有痼疾，讓她還有挽回的機會。

「阿姐？」一聲輕喚，她回頭看向幼弟無助的眼，明白自己沒其他選擇。
現在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病發難動，而把注意力放在臥病的練如鋼身上，守衛鬆懈，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

「龍弟會爬牆吧？」她起身，拉開粧台的抽屜，將過去父親賞賜的珠寶、銀票倒出，隨手打包，塞進換洗衣物裡，綁成簡單的行李。
「我們要離開這裡。」將行李遞給練雲龍，她才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行囊。

聞言，練雲龍先是瞪大了眼，隨後只是點點頭，跟著收拾些簡單的東西。

等到入夜，練娥眉仔細小心地打量房外週遭，避免被人發現。
「好了，我們走吧。到廚房旁的牆邊，從那裡離開。」家主臥病，炊事從簡，七早八早的，廚房就關門了。
「龍弟？」發現弟弟沒跟在身後，她回身詢問。

「這個……不帶走嗎？」男孩抱著二胡，站在門邊落寞的看著她。
「妳嫌重的話，我拿嘛。」

「……」看著弟弟不捨的樣子，她遲疑了，生母的遺物，若非走得急迫，哪可能捨得下？

「帶走吧。」

※ ※※※※※※※※※※※※※※※※※※※※※※※※※※※

看著這片隔絕豪門與市井的連綿大牆，練娥眉沒有特殊感情，是因為她天生薄倖？或是因為早就想過要離開？並不是沒有快樂的回憶……

「龍弟，會捨不得這個家嗎？」她問。

「不會，只要跟著阿姐，哪裡都是家。」練雲龍天真地笑著。

微涼的仲夏夜裡，泊江鎮偏僻的小徑裡傳來少女與男孩的交談聲，見證著抵抗命運的人，在宿命齒輪啟動前，也曾有溫情的一面。

「姐，我們這樣算不算生死相守啊？」

「叫你多讀書就是不聽，這話不是這麼用的。」

前途茫茫，何處可歸？儘管如此，她還是毅然牽起兄弟的手。
因為……「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什麼都不可怕了。」

「姐剛剛說什麼？」

「沒有吧，你聽錯了。」

「明明就有～～」

* * *

我很喜歡看這種追朔型的文，就是作者寫出了劇集裏沒有演的過去。 O!t=,F1j
最後這句生死相守，是否已經預言狂龍對娥眉那種依賴佔有的愛了。 <#wVQ\0C
\Q^grX
也請喜歡的大家可以回言，相信作者大人也會看到低~~ t3Am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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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2樓發表於: 2009-07-02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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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二【笑蓬萊】

「哥，我出門了喔~~~」男孩一聲呼嘯，那大嗓門連在客棧二樓的少年都聽得清清楚楚。

「等等，別又打得滿身傷回來了……」少年追出門口，倚著欄杆交代，奈何男孩那急驚風，早已跑出客棧大門。
苦笑一下，只見樓下的客棧老闆對"他”諒解一笑，”他”也微笑點頭回應。

「阿梅呀，阿龍那樣也習慣了，你就隨他吧。」跑堂的夥計抬起頭打趣”他”：「倒是你弦要上緊，今天有幾桌客人是預定來聽琴的，你可別走調了。」

「謝謝小哥關心。」少年撥開額際幾縷滑落的髮絲，淺然一笑，琥珀色的眼眸笑意盈盈，看得夥計心裡一陣小鹿亂撞。

撞完後，又是一零一回的內心哀號。
討厭，阿梅是男的啊，幹嘛老笑的這麼好看。還是說……不關阿梅的事，其實他本身就是對男的有興趣！？不要阿~~~~

少年不知有人正因自己一笑而陷入對自我性向的質疑，回房整理凌亂的衣冠。
取下髮釵，褐色長髮吐著青光滑揚而下，銅鏡裡映出一張嬌俏纖細的面孔，竟是一名俏佳人。

没錯，這個男裝佳人正是練娥眉。

真不知是娘親顯靈還是僻地無高手，憑她那手難登大雅之堂的琴技也能在這裡吃得開。梳著凌亂髮絲，她淡然苦笑。

想她當日帶著胞弟一路流浪，為免被練府的人追蹤，也避免麻煩，她便一路男子裝扮，也要練雲龍改口稱兄。
她不敢在各地停留太久，每在城鎮將珠寶衣飾換成銀兩後，就會匆匆離去，唯恐練府會從珠寶等物循線追蹤，直到來到千家集。

繞了一大段路，來到這個離泊江鎮只有過數十里再隔條河的千家集，為的就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當練府的人一路追蹤到千里遠的城鎮時，誰會想到他們就在不遠處？
只是相對的，一路遠行，又沒有收入，身上的盤纏漸漸短少，兼之練娥眉謹慎，逃離之初就將哮喘的藥方買齊數月份，到千家集時，身上現銀已所剩無幾。

練雲龍入睡時總是鬧著她拉琴，她怕琴音擾人清夢，總是早早就將弟弟哄上床，想不到當時不少要離去的休憩遊客，又因迷人琴音而多留了會，添了幾壺茶，掌櫃多賺這筆，心裡高興；後來練娥眉找到租屋處，向掌櫃結尾款，掌櫃乾脆就攤明交易，讓練娥眉姊弟住宿免費，但是她要定時下樓演奏。

於是演變成這種局面。

朝著鏡裡的臉孔自嘲一笑，將一頭秀髮盤成男子束髻，又將二胡琴弦試奏整音，這個每日的例行公事她從不馬虎，這才下樓。

※ ※※※※※※※※※※※※※※※※※※※※※※※※※※※

「你還真敢來嘛~~~臭阿龍！！」頭上綁著三撮沖天炮髮髫的小男孩對遠遠走來的練雲龍一陣叫囂，但是抓著同夥的手去微微發抖。

「我可是一路贏到今天的，有啥不敢來的。」斜眼睨向阿三，比較起高頭大馬又結實的練雲龍，這兩個小鬼足足矮了一顆頭。

「今天可不一樣了，我告訴你，我請大姊頭來制你！」阿三抖著聲音，指著他大聲喊叫以增加勇氣，一旁的臭頭仔也很配合的喊出：「有請金大姐~~~」

很標準的”俗仔烙人請大哥”的樣子。

只見一名珠圓玉潤的小丫頭在一群小孩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一身繡金鑲玉的行頭照得路人睜不開眼。
「你就是欺負我手下的阿龍？」她從寬袖中抽出算盤，五指迅速的在算珠上游走。「我算算，前天阿三兩個黑眼圈、七個烏青，去零頭算七兩醫藥費好了；昨天臭頭仔……」算盤上清脆玲瓏的碰珠聲響個不停。

「是他們自己不爭氣好不好？」練雲龍挖挖耳朵，百般無聊地打斷小丫頭的計算：「我才一個人，他們五個人，打輸怪誰？」

「……你們不是那麼說的。」小丫頭收起算盤，瞇眼對那群已經縮到一邊的小鬼頭冷冷一掃：「難怪被人吃死死，沒路用的咖小。」
「不過算了，」又回過頭來對著練雲龍繼續說：「沒差，反正現在是要教訓你，給你一點顏色瞧瞧，免得你以為千家集沒老大。」

「喔~~不然妳想怎樣？」唷？故意來找碴的？

「給我乖乖的說聲”對不起我錯了”，然後轉三圈學狗叫，這樣我就考慮讓你做小弟。」只見她雙手插腰，頭上仰45度角，神氣非常。
「怎樣啊……人咧？」定睛一看，才發現練雲龍已經走遠了。

「痛！誰偷襲我！？」練雲龍撫著被砸疼的後腦，四下尋覓凶器。「一文錢？」

「誰叫你這麼沒禮貌，別人話也不聽完。」小丫頭雙手環胸，一臉你活該的表情。
一看就知道兇嫌是誰。

「胖妹心眼小。」那副表情讓他看了不太爽快，但是阿姐說不能惹事，那就罵一句就好。

「你說什麼！」他的那句話，像踩中她的地雷，小丫頭也不管身邊帶一堆人，一喝就撲上去抓打練雲龍。
練雲龍從不是啥善男信女，對方動手也還以顏色，和小丫頭纏打成一團。

旁邊的小弟見大姐混戰開始，自然跟著圍上去修理練雲龍。只是人一多，手就容易雜，很快就讓群架高手練雲龍偷鑽漏洞，一會某甲揍到某乙，一會某丙錯踢某丁，過沒多久，幾個小孩就變成自相殘殺的局面了。

而練雲龍？早就從人縫中溜出來啦。

「還不住手！你們打錯人啦！」丫頭餘光瞄到一旁涼涼弄狗相咬的練雲龍時，立刻喝止手下。
「臭小子，算你行。」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邊一身傷，他倒是輕鬆，除了臉上幾條被她抓傷的紅痕，後面圍上來的豬頭沒幾個有傷到他的。

她決定改變策略。
「我們文明人不作野蠻事，換其他方式較量！」

「哦？妳想怎樣？」練雲龍挑挑眉，不以為然的等著對方放馬過來。

※ ※※※※※※※※※※※※※※※※※※※※※※※※※※※

手起弓落，僅僅兩弦在素白纖指按壓下，與弓弦交錯出千變萬化的音，組成一段段如泣如訴的調。
練娥眉一首青玉案還未奏完，一聲呼喊已不解風情的插進來。

「哥~~給那個臭丫頭一點顏色瞧瞧！」只見練雲龍壓著臉上明顯的抓痕，登登登地跑進客棧，一臉憤恨難休的樣子。

「你又跟人打架了！？」揚眉，練娥眉不悅地放下胡琴。
這孩子從搬到千家集穩定下來後，野性子全跑出來了，之前在練府時，受父親寵愛的練雲龍，天天在外作客遊玩，小孩間打打鬧鬧全無顧忌，只有在回家後有她盯著才收斂些。
而到了千家集後，她忙著出納收支，沒時間管他，從小埋到大的劣根性便制不住了。

「你就是阿龍的哥哥？」小丫頭帶著一群跟班氣勢磅礡的踏進客棧大門……如果這群人身上外衫沒有被扯破、髮絲沒有亂七八糟地東翹西翹、眼睛上沒掛個大黑輪、鼻上沒掛著未乾的鼻血，那就稱得上氣勢磅礡。

「你把人家女孩子打成這樣！？」看著眼前這個大練雲龍沒幾歲的小丫頭慘狀，練娥眉又驚又怒，指著練雲龍就是一陣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習武不是用來欺負人的，現在你還給我打女人！？」

「不是啦，是她先動手的……」他不服，明明是那臭丫頭先動手的，阿姐幹嘛只罵他！都那臭丫頭惹的禍！

「先別講那個！」小丫頭不知何時已經走近他們，一手推開正要辯解的練雲龍，拉下練娥眉的衣領仔細打量。
「嗯嗯……飛眉入鬢、英氣逼人、斯文俊秀……」她開始碎碎念。

「呃……這位小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請放開我好嗎？」練娥眉非常不習慣讓人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盯著看。

「你真的是阿龍的哥哥？」她很聽話的放手了，一副十分懷疑的表情：「一點都不像。」

「是的。我確實是阿龍的兄長。不知龍弟傷了妳多少？醫藥等損失請務必讓我賠償。」這小姑娘的氣度與衣物質料不似平凡人家，練娥眉不認為她是純為告狀而來。

「聽說你彈得一手好琴，我要向你挑戰。」丫頭挺起胸膛，螓首微抬，倒是傲慢得可愛。

「妳也會二胡嗎？」喔？這可有意思了，她還不知道胡琴也能拿來挑戰。練娥眉被勾起興趣了。「但不知如何比試？」

「不是我要和你比，是我的人和你比。」丫頭退開兩步，在桌上放下一枚閃閃發光的銀子：「今天算我包了你。」不搭理一旁看得眼發直的掌櫃與夥計，朝著練娥眉皓腕一伸，道：「請移駕。」這幾分禮數倒是有模有樣。

「不知欲往何處？」看著少女老氣橫秋的模樣，練娥眉很自然的舉袖回禮。

丫頭神秘一笑，道：「我家，笑蓬萊。」

* * *

小時候的娥眉就相當的有英氣~~~ ,n{|d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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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7-03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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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三【金珊瑚】

如擁富麗如此居，笑嘲蓬萊何必尋。
真是大開眼界啊，練娥眉一直認為練府之規模、奢華已是人間少見，比之眼前的笑蓬萊，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不由暗嘆自己的目光淺短。

丫頭把跟班們留在門口，一路領著練氏姐弟走過長長的穿堂，直到進入長寬近一丈的主廳，止步。
在週遭旁人的疑惑目光中，練雲龍目瞪口呆地看著垂著金穗的雕樑畫柱，和姊姊一般，被眼前的富麗堂皇所震。

「你，把蓉若找來，朱瓔也叫來。」丫頭隨手揪住一旁的小廝，吩咐道。

「這……可是小姐，兩位姑娘現在都有客廂……」小廝十分為難。

「我叫你去就去，找其他人頂著，有事我負責。」丫頭的態度十分強硬。

「好啦，我先說明比賽規則。」待小廝走後，丫頭轉身和練娥眉道：「我隨機說個曲牌名，指定的一方開奏，快結束時我會開下一個曲牌或樂府，另一方接奏，但是，要接對方的尾調，而且必須順暢，在保持原曲的情懷下不能和前者的演奏有任何突兀，或是不協調。」

「就算妳是故意刁難，在歡聚的曲子後接一個離歌，我也必須讓悲傷的感嘆容於相聚的喜悅？」難度的確夠高，先不論上述的問題，要在瞬間想起是何人的作品及內容，也需要敏捷的反應……有趣。練娥眉抿著唇，有點躍躍欲試。

「沒錯，比不比？」丫頭也大方承認。
此時兩名絕色女子一懷琴一抱箏，蓮步搖搖地進入大廳，正是她所點名的笑蓬萊台柱，琴孃蓉若、箏姬朱瓔。

於是，戰局展開。

「第一首，蓉若先開頭，<怨王孫>湖上風來波浩渺。」丫頭先挑首清淡嘆景的詞牌，以利後者的變化。

一束青絲攏成墜馬髻，淡妝青衫的操琴美人，默然斂眉的模樣隱帶一絲輕愁；她十指上弦，悠然輕吟，那般閒適的詞意，讓她唱來，竟也微顯愁緒。

詞快吟末了。練娥眉執弓斂容，等著丫頭開題。
「<南歌子>天上星河轉。」是李清照的詞，弓在琴身緩緩滑開，壓著琴聲接尾起頭。真是吻合她的心情啊，李清照在流亡後的紓愁之作，而她，不也在手足的逼迫下四處流浪嗎？

美景過後，是流落奔走中的淡淡無奈。

練娥眉一曲奏出，倒是讓兩名對手暗暗稱奇，這個小遊戲是她們這群靠樂立足的伶人練習時想出的，自然熟能生巧，但是這個少年竟能跟得上她們，不由得產生不服輸的心理。

「<採桑子>畫船載酒西湖好。」這回是一身火紅，艷光逼人的朱瓔撫箏弄絃，犀利帶出消遙任真的西湖遊，一轉無奈成放縱。

練娥眉訝異地欣賞著朱瓔的箏技，自古才女出風塵，想不到一介伶人的雅藝，竟比練府的任何千金都來得高明。與高手過招，確實有其迷人的地方。

兩造僵持不下，許多登門的騷人墨客都停下腳步，駐足欣賞這場難得的雅鬥。
輕愁、淡然、放縱，交織成一段段起伏難定的樂章。

只是不比平日點到為止的淺戰，時間一長，三人都漸感體力不支，香汗頻沁，偏偏誰也不願認輸，只能繼續僵持之局。

「夠了！到此為止。」嬌斥隨著一聲擊掌聲，破局。
只見一名髮髻高梳，雍容高貴的美艷少婦在各色佳人的簇擁下，由高梯步下，氣勢宛如皇后，琴箏兩位佳人見她，也起身一福：「樓主。」

仔細打量，隱約可見美婦眉宇間的俐落傲氣和丫頭十分神似。
果然，丫頭看到美婦就蹭上去，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妳這丫頭，把人家有事在身的姊姊叫來胡鬧，是想砸了妳娘的招牌嗎？」美婦有些心疼地撫過女兒臉上的淡淡瘀血，方向練娥眉點頭示意，自我介紹：「我是笑蓬萊的樓主金珊瑚，小女八珍似乎給閣下添了不少麻煩。」

「不敢，是舍弟無禮在先。」見對方如此多禮，練娥眉也不卑不亢地回應。

金珊瑚也趁此時暗暗打量”他”，以她在風塵中打滾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不難發現這位自稱阿梅的少年其實是易釵而弁的女子，且是名出身良好的小姐，所以談吐和氣質才會如此斯文。
帶著十一歲男孩的少女……莫非是……「如果二位不急著走，可否相商一件事？順便為小女的任性賠禮。」
她展出商業專用的老練笑容，風韻猶存的媚笑下隱藏著強硬氣勢。

「抱歉，阿梅還有要事在身，只怕辜負金樓主一番美意。」長年靠察言觀色避開衝突的練娥眉隱約察覺金珊瑚的異處，不想節外生枝，打算就此告辭。

「唉呀，”練公子”那麼說就太見外囉，畢竟小女的任性要求把你們扣在這裡那麼久，請閣下一頓便飯也是當然。」真是聰明的孩子……那她就透露一點底牌吧。
練府大灑金錢的找尋這兩人，且生死不拘，這種手法怎樣也猜得出不會是好事。

不對！她從沒提過她的姓氏，金珊瑚怎麼知道她姓練！？
練娥眉戒心大起，一雙美目直盯著金珊瑚，臉色鐵青。現下踩在人家地盤上，只怕就算硬闖也出不去了。

「不說話？那金珊瑚就當閣下的意思是客隨主便了。」金珊瑚還是不改臉色，笑吟吟的做了決定。

※ ※※※※※※※※※※※※※※※※※※※※※※※※※※※

「二位請就座。」金珊瑚讓人清下一間雅室，諾大的房間裡只有她和練氏姐弟。

「閣下所欲為何？」練娥眉無心眼前的上好寶雲茶，碰也不碰杯，只是戒備著眼前可能知道她底細的美婦。

「做個小交易罷了。」金珊瑚那雙飽嚐風霜的睿智秋波橫了她一目：「我是個生意人，當然不想讓搖錢樹跑了。」
笑蓬萊以伶人多才立足，上門的尋歡也都是自喻風雅人士的名門公子，今日一個名不經傳的藝者便和坊裡的台柱戰個平手，必定會成為新聞，相對的，有多少因為一睹練娥眉尊容的好奇人，就有多少收入上門。

「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要招攬妳進笑蓬萊。」金珊瑚一瞬不轉的注視練娥眉，沒忽略她不自覺的蹙眉。繼續道：「笑蓬萊是藝坊，不是妓院，不會強迫妳接客的。」

「何況一個姑娘家帶著半大不小的弟弟又能逃到何時？」話鋒一轉，煞是犀利：「就算妳打算一輩子窩在一間破爛客棧，對方也不見得會放過妳。」

「妳果然知道我的身份。」練娥眉臉色一沉，問道：「妳打算通風報訊？」

「若是如此，我就沒必要邀妳一談，直接綁了妳們就好。」玉扇半掩面，金珊瑚吃吃嬌笑，雖然聰明，但畢竟嫩了些，這小姑娘還有得學。
「笑蓬萊和泊江練府素昧平生，我沒必要幫他們。更何況……」戲謔過後，她認真的覷著練娥眉，語重心長：「會為身外之物而自食血親的短視生物，囂張也不會太久；因為他們很快就會互相撕食。」

「比較起來，」轉瞬間，又是那張笑盈盈的嬌艷：「還是能夠長久合作的對象比較安心。」
「如何呢？我的條件很優沃喔，包吃包住包養小弟，小費妳自己收，還兼保妳們姐弟身家安全。」笑蓬萊是個藝坊，糾紛時有所聞，自然養了大批保鑣護院。

練娥眉沉吟，這條件的確令人心動，當下最要緊的是平安渡過這段過渡期，只要等到練如鋼身故，練家人瓜分完財產，對她們姐弟的性命就不會那麼看重了。
更甚者，他們會因為彼此爭奪家產而自相殘殺，到時就無多餘心力針對她們。

「我可以不要薪資，但是我有三個條件，」多可悲，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不耍弄心機就無法安心，甚至祈求父親早亡，手足相殘。自嘲一笑，繼續道：「一、我要以男子身份從伶；二、我不簽賣身契；三、我弟弟不算笑蓬萊的人。」

「以男子身份嗎……」金珊瑚考慮一下，點頭道：「也好，免得傳到練府耳裡也是麻煩。行，我都答應。」
雖然練雲龍身材資質都不錯，但保鑣嘛，一抓就是一大把，沒必要硬拉他下水，至於最聰明的賣身契……無所謂，除了笑蓬萊，她也無處可去，不必用契約鎖住她。

※ ※※※※※※※※※※※※※※※※※※※※※※※※※※

其實在笑蓬萊的日子比起練府，快樂很多。
讓她進入的契機，那個小丫頭金八珍知道她是女兒身時，那張圓臉寫滿失望的樣子練娥眉還記憶猶新。

『妳知道嗎？』她很誠實的向練娥眉坦白，坦蕩蕩地没一點女兒家的害羞：『我本來打算在妳輸掉時，要妳入贅我家的。』反正一開始也沒說輸贏的懲處是啥。
『結果妳竟然是女的~~~現在夫妻當不成，我只好當妳姐妹了。』

真不知練娥眉是那點讓她看上眼的。
金八珍還很黏她，黏到和練雲龍就像貼錯門神，每見必吵。
也因此，金珊瑚很理所當然的要她”順便”照顧金八珍。

雖然有點吵鬧，她卻很喜歡這種家的感覺，雖然她總是照顧人的那一個。

蓉若除了總是愁緒萬千外，還是個沉默的人。
可是她有一雙好手藝，喜歡煮，也喜歡吃。
從某天練娥眉哮喘發作後，蓉若總會在晚膳後幫她加菜，一壺保養氣管的藥煲。

天天吃，天天補，補到她都快流鼻血了。
『這是報復妳那天竟然和我平手。』那是抹如秋風般的淺笑，很美。

朱瓔嬌豔似火，而且很倔強、不服輸。
她有個急驚風的性子，卻很喜歡寫書法。
練娥眉很喜歡看她專注磨墨的樣子，那是那雙總是燃著火花的眼唯一會沉靜的時候。

而那雙眸子燃著最閃亮的光采，是在她生氣時。
她狠狠賞了那個猛吃練娥眉豆腐的斷袖男一巴掌時，眼裡的燦光亮得讓練娥眉感動。
『馬的！沒聽過賣藝不賣身嗎？』說話總是刻薄但不帶髒字的朱瓔，第一次忘記什麼叫”氣質”。

或許……一直留在笑蓬萊也不錯……

如果一直留在這裡，練娥眉和練雲龍，就只會是對感情很好的姊弟……
如果一直留在這裡，千百年後的身後事，就不會牽扯到宿命……
如果一直留在這裡，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萍山雲人，也沒有罪首狂龍……

* * *

世事總是不若人想的簡單。 #rSm;'%,
如同作者所說，都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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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4樓發表於: 2009-07-04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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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四【分歧】

為什麼呢？她們不是已經避的遠遠的，不再礙他們的眼了嗎？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們？為何就是不放手？

練娥眉一手握著弟弟的手，一手抱著胡琴，琴首頂開格架在身前的枝葉，踏過滿地雜草，黑幕壟罩的夜林，像是沒有盡頭的地獄，而身後不斷傳來的雜沓腳步聲，是地獄裡追逐而來的惡鬼。

嘻嘻嘻……嘻嘻嘻.....先抓到功勞就算誰的……
嘻嘻嘻……嘻嘻嘻…...我想先抓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女娃……
嘻嘻嘻……嘻嘻嘻…...反正不弄死就好……
夜風帶來惡鬼們的嗤笑聲，殘暴的惡意教她胃一陣絞縮，不敢去想像落入賊人之手的後果，只有壓低身影，不斷地逃、逃、逃。

「抓到了！」練娥眉只覺拉著練雲龍的手傳來阻力，她沒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抓住琴首就往後狠狠一砸！

框啷一聲，胡琴的碎片四揚，纏著練雲龍的黑影吃痛生怒，手中亮晃晃的大刀往下一揮，練娥眉趕緊拉過幼弟，朝著黑影面門就是一腳。

可惜她反應還不夠快，在踢中對方時，刀已落下，只聞練雲龍一聲慘叫，身形一軟，靠到她身上，一動也不動。而對方也好不到哪去，被杉木製的琴身砸中，又吃了練娥眉一腳，一頭撞上附近的大樹，軟攤不起。

練娥眉來不及檢視弟弟的傷勢，後方又傳來因騷動而引來的腳步聲，只有揹起練雲龍先逃再說。

在笑蓬萊的一年半來，練雲龍成長很多，幾乎趕上她的身長和壯碩的體格，沉得她無法支持太久，練娥眉感受著體力的流失，像隻無頭蒼蠅般亂闖。

她急、她慌，忽然腳下一絆，平衡失穩地跌倒，背後的練雲龍也滾將而下，發出微弱的噫語。
「龍弟，沒事吧？」她連忙上前護住他，無助地環顧四下，深怕追兵將至。

練娥眉眼神一亮，發現亂石堆砌、雜草層疊覆蓋的山壁深處，有個深遠的洞淵。
她連忙撥開雜草，將練雲龍拖入。
洞裡的容積比她想像的小很多，但是洞口在雜草掩飾下，卻成了絕妙的藏身處，若非她眼利，恐怕也難以發現；更別提那些粗枝大葉的追兵。

暫時能安心了，她開始探看練雲龍的傷勢，洞裡伸手不見五指，練娥眉也只能用摸索的方式，小心的沿著頸肩慢慢移動，接觸到濕濡的地方時更加留神，玉指游移到約略左肩時，練雲龍發出痛呼，她找到傷口了。
沿著創傷側口慢慢摸索，她心裡也有底了，扯下單衣內側的乾淨布料，一層一層的裹著傷口纏包止血，過沒多久，血已不再流。

看來那刀只是擦開皮肉，而未傷及筋骨，所以止血快，但是創口長，只怕剛剛一路奔波顛簸，流了不少血。練娥眉心裏擔心，卻又不斷安慰自己，龍弟還是個孩子，復原力快，不成問題的，不會有事的……

「阿姐……我好冷……好渴喔……」練雲龍聲如蚊吶，她立刻握住他的手，卻心驚於那太過冰冷的溫度。
練娥眉抱過他，一咬牙，解開兩人前襟，將他的頭靠在自己頸項邊，擁抱他，靠自己的體溫溫暖弟弟漸漸冰涼的身體。
安靜窄小的洞裡，只有兩個人的心跳聲，安靜而穩定地迴響著。

她開始回想今夜逃亡的經過，總覺得毫無預兆的，平凡的生活就在一夕顛覆。
笑蓬萊不曉得怎樣了？珍妹還好吧？傷得重嗎？

一開始，好像是失火了吧，好夢方酣的時候，珍妹邊喊邊來敲門。
她想拉龍弟一起去幫忙，卻發現有幾個黑衣人站在床邊，龍弟被抱在其中，像是被迷昏了。看來是黑衣人正要迷昏她時，她卻被金八珍吵醒。

她邊喊人邊和黑衣人動起手來。
練娥眉許久未練武，手腳生疏許多，如果打持久戰，她必定失風就逮。但是黑衣人怕纏鬥下去會引來其他去救火的護院，打算速戰速決。

他們抓了發現不對要去通風報信的金八珍，練娥眉投鼠忌器，只好閉嘴戒備，後來談好條件，用練娥眉換金八珍。
珍妹一向是個倔強的女孩，不願眼睜睜的她跟惡人走，拳打腳踢大吵大鬧，弄得這群惡人心煩，一巴掌甩去。

她最後的印象，是攤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金八珍。

隨著弟弟的體溫漸漸回升，呼吸漸重，練娥眉提著高高的心才放下來。
將練雲龍放平，摸索著整理彼此的衣物，她的眼，已經開始習慣黑暗，看得清身處的環境了。

仔細的打量弟弟的呼吸，量著脈搏，他目前似乎並無大礙。
練雲龍的眼神朦朦朧朧的，早就昏迷失神了，僅剩下的是本能的反應。
他倏忽抓著練娥眉的袖，原本失神的瞳眸多了絲光彩，輕聲說著：「別丟下我……」

「姐姐在這呢，不會丟下你的。」她握住練雲龍的手，回應著那微弱的聲音。
她不知道他現在是清醒的，還是僅是說夢話，但她知道，現在是他最脆弱的時候，她必須支撐他的意識。
天知道她好怕他會一睡不醒，所以一直和他對話，一直牽著他的意識不中斷。

練雲龍虛弱一笑，無力地回握她，說出自己的感受……「阿姐，我好渴喔……」

「你等一等，我想辦法弄喝的……」不能出去，練娥眉到哪找水？她環顧四週，最後眼光落在自己手上，抬起左腕狠心一咬，痛楚過後，腥紅的血液沿著咬痕緩緩流出。
她將左腕移至練雲龍口邊，說到：「喝吧。只剩這個，你將就點。」

「好腥……」練雲龍嘗了幾口，因腥味蹙眉，問道：「這是什麼？」

她沒回答，只是笑了笑。

然後，遠遠地傳來腳步聲，練娥眉迅速的將食指貼在練雲龍唇上，示意他安靜。
自己也屏住呼吸，一瞬不轉的盯著洞口，心裡暗暗祈禱，別發現！千萬別發現這個洞窟！

腳步聲停在洞口聲，練娥眉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老大，找到昏倒的虎仔了！」遠處傳來一聲呼喚，腳步聲也隨之離開。
練娥眉這才長吐出一口氣，心臟仍狂跳不已。看來之前被她踢昏的傢伙被發現了。

「嘖，這樣下去天亮都找不到人，算了，點火把！」像領導者般的粗嘎聲音下令。
一路上怕火光引起附近鄰家注意，才整群人在暗夜的林子裡瞎摸，沒想到那兩個小鬼那麼滑溜，現下不考慮那麼多了，被發現再做被發現的打算。

一點一點的火光，灼痛著練娥眉的眼，寒了她的心。
憑藉著無星的黑夜，她們才能躲那麼遠，藏那麼久，現下對方有了秩序，有了亮光，追著地上的血跡，她們還能躲多久？

又或者……

她放開握住練雲龍的手。
「姐姐？」眼前早已一片模糊的練雲龍感覺手中溫暖被抽開，問道。
話中滿滿的是驚懼，失去的恐懼，被遺棄的恐懼。

「龍弟，你知道什麼是捉迷藏嗎？」她哀傷的看著他，有著訣別的哀怨。

他點頭。「我知道。」

「現在有很多鬼要捉我們，就像捉迷藏一樣。」她試著用不會讓練雲龍害怕的說法，也避免他洩露行蹤。「你躲著，而我得去讓鬼追。」

「那我不能一起嗎？」他有種討厭的預感，總覺得姐姐要消失在黑暗裡了。

「你體力還沒恢復，不能玩。」平穩的語氣，她像平日訓誡練雲龍一樣的諄諄教誨：「你要躲到天亮。天亮了，鬼不見了，你才可以出來。」
「然後……回笑蓬萊去吧。」珊瑚姨、蓉若、朱瓔都是好人，她們會願意看在過去的情誼上，收留龍弟吧？

就算沒有她了。

「那阿姐如果被鬼抓走的話呢？」他想像平常一樣向姊姊撒嬌，磨到姐姐答應自己，卻發現全身軟綿綿的不聽使喚，只能不斷說話拖著姐姐。「我要怎麼辦？」

「那……如果真有那時，就換你來救我吧。」她幽幽地回答。
或許她也是有恨的，對於那些趕盡殺絕的人。
或許她過了今日就沒有明天，那冀望弟弟能為她收屍報仇，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 ※※※※※※※※※※※※※※※※※※※※※※※※※※※

她已經將山洞附近的血跡都湮滅掉了，不會有人發現龍弟的藏身處。
練娥眉踏過草叢，在足下折斷的枝葉聲沙沙作響，儘管不明顯，但在有心人耳裡，那就是個追逐的指標。

「在那邊，快追！」

不用回頭，身後逼近的成群火光照得她一身亮，地面上的搖曳黑影隨著火焰的聚集益發濃厚，她的、他們的，交織成黑夜裡的群魔亂舞。

百鬼夜行不外如是，真正的惡鬼棲息在人心。

來吧，來追香餌。少女逃呀逃，努力的把惡鬼們引離有男孩的巢。
在雜木四處的密林裡，身形嬌小，動作靈活的少女迅捷許多，不是光靠塊頭大就有利的追逐戰裡，少女顯得游刃有餘。

多撐一刻是一刻，等到天亮，聚集太多人的偏僻郊林會啟人疑竇，官府會來查，穩定危機後的笑蓬萊也會來關照，男孩也安全了。

而她呢？或許遭虜、或許被滅口、或許逃得掉，但最可能是......
「嗚！」喉頭一緊，少女腳下一頓，緊張的心緒和急促的奔跑，使得練蛾眉的哮喘發作了。
她的身形慢下來，儘管她還是努力地拖著腳步往前踏，但是很快就讓人包圍了。

「還不抓到妳！」一隻大掌扯住她頭髮往後一拖，練蛾眉整個人痛摔倒地！

「不是還有個小的？」「這只有一個要怎麼辦？」「最起碼可以要一半的錢吧？」黑衣人們七嘴八舌地發表起意見。

「你們煩不煩吶！」抓住練娥眉的人似乎是裡面的首領，只聽他大喝一聲其他人全都噤若寒蟬。「抓住大的還怕問不出小的嗎？」

「倒是這臭丫頭，一路泥鰍似的難抓死了，不跟她要點本怎麼行？」

正揪著衣領大口呼吸的練娥眉聽到這句話，心一窒，頭還未抬，碩大黑影就襲擊而下，她不管氣管壓制的痛苦，奮力掙扎起來。

「唷，這妞兒好辣。」「老大你行不行啊？」「乾脆我們來幫你壓好了~~」四下傳來的嗤笑聲，更讓練娥眉羞憤萬分，一張口便往正拆解她衣物的手上咬去。

「操！妳這賤人！」首領吃痛惱羞成怒，一巴掌就往她臉上招呼，打得她眼冒金星。
練娥眉只覺一陣暈眩，甩甩頭，不甘示弱，抬頭便往首領額上撞去，磕的自己頭破血流也不給對方好過。

這個不服輸的舉動，弄得眾人哄堂大笑，也惹火了首領，他瘋了似的往練峨眉臉上猛摑巴掌，直到練娥眉連動都動不了，方才罷手。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首領滿意地看著練娥眉虛弱的模樣，擋開她無力的檔格，開始解她身上盤扣。

倏然，一道白光輕掃過，首領只覺腕上一涼，血花從動脈噴倏而出！

「嘖嘖嘖，月黑風高下行姦淫擄掠之舉，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東西。」清亮的女音響起。

練娥眉漸漸模糊的眼中，隱約見到一抹白，飄飄然，超凡逸塵。

或許老天爺真的聽到她祈求了，那是來拯救她的仙。
這是她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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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叢林戰還是要放在下回。

算了，下回是阿龍的個人秀，請大家收看狂龍人生中的第一場戰役
本來還想將標題取做"戰龍在野"的
回頭想想，這種正氣凜然的標題實在不適合他，我還是另外再想吧

* * *

娥眉對小弟的感情很令人動容~ ^KeJ=VT
兩人的命運至此分歧，只能說都是宿命吧！！ Z[{k-_Hg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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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5樓發表於: 2009-07-05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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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五【狂】

黑……好暗。
睜開眼，練雲龍緩緩移動雙眸，將隱約可見輪廓的山壁掃進眼裡。
模模糊糊的，好像想起了什麼，又遺忘了什麼。

洞裡充滿血腥味，他的。
很像留在他唇齒喉間的鹹澀，她的。
唯一的記憶，是殘存在指掌中的餘溫。

肩，還有點疼，不過無礙行動。
他移動到洞口邊，透過枝枒望向魚肚白的天空，黎明了。

天亮了，那他能出去了吧？

露水洗過的密林有著潔淨空氣，空氣中又飄著微妙的氣味。
那是植物被折斷後散發的氣息，老喜歡背著姐姐偷偷攀折花木的練雲龍很熟悉。

他像野獸般壓低身影，嗅著氣味往前追蹤而去。
有了，混雜著樹液的血味。本能告訴他，這就是他要尋找的。

※ ※※※※※※※※※※※※※※※※※※※※※※※※※※※

黑衣人們躺在地上呻吟著，周圍的樹幹上爬滿白色刻痕，像是利劍掃過。
這些短短淺淺的痕路裡，每個痕口中間都有深深一刺，像是劍劃開後又用針刺入一般，不過這群目擊者當然清楚那不是有人無聊，而是來者劍氣掃過的自然生成。

如刃銳，如針險，若一擊中的，不留餘地。除了表示這不速之客的武藝高強，更顯出她剛猛中帶巧勁的劍路。

首領哀嘆一聲，本來一切進行的正順利，那不知哪來的白衣道姑，竟硬生生的殺出。

『看在你們挺沒用，釀不成大禍的份上，我不殺你們。』那張看不出真實年齡的端麗容貌調皮一笑，有幾許嘲弄的意味：『不過欺負女孩子的帳還是要結算的，我就斷了你們一手一腳好了。等你們同夥來了，趕得及救的話，頂多就下雨天會風濕痛罷了。』
當然，趕不及的話，就只好請他們當殘廢。

真倒楣，怎麼會遇到這個煞星。
其他手下都潛伏在林外以防獵物逃脫，本來打算來個甕中捉鱉的首領根本沒想過會失手，自然也就沒約定好時間，現下要等其他人發現不對，恐怕也要天大白了。

痛到軟攤無力的首領深深後悔，現在所有和他一起進來的手下都和一起倒在附近，要大聲喊人嘛……先別說這密叢廣大，聲音傳不到林外，只怕現在也沒人有力氣喊。

窸囌窸囌……不遠的樹蔭深處傳來腳步踏過雜草的聲響。
眾人大樂，有人就有希望，請來人去通知林外的弟兄來救他們，就可以不用當殘廢了。

當然，他們樂得太早了。

衣衫凌亂的蒼髮男孩側著頭，有些疑惑地看著東倒西歪的黑衣人們。

糟糕，是獵物！他不會看了他們就跑吧？
「小弟弟、小弟弟，我們不會傷害你，可以請你幫幫我們嗎？」現在這票也不想賺了，他們只想平平安安的回家吃豬腳麵線壓壓驚。

男孩像想到什麼，奔呀奔地跑到開口的黑衣人身邊，表情看起來很快樂。
「你們是鬼吧？」他拉下黑衣人的蒙面巾，問道。都一樣穿得黑黑的，他沒認錯吧？
「我抓到你們了。」男孩單純的眼裡寫滿笑意，是遊戲獲勝的天真。「那可以把阿姐還給我了吧？」

「咦？」他在說什麼？聽得眾人滿頭霧水。
其中一人沉不過氣，忍不住痛開口怒罵了：「臭小子，快給老子去叫人，誰知道你姐死到哪去啦！？」

練雲龍聞言，漸漸緩下嘴角的笑，冷冷地掃過他一眼，轉身。

「笨蛋，你那麼凶幹嘛，人跑了我們要怎麼辦？」「我不要當殘廢~~」其他人開始罵起那個發言的同伴。

幸好，練雲龍還沒走掉。
當其他人正絞盡腦汁要說服男孩協助時，首領眼尖，看見他手上握著一樣亮晃晃的東西。

刀，他們帶來的。
在男孩手中顯得略為笨重。

半暗不亮的曙光下，男孩的身影隱藏在翳影中，只有那雙有絲瘋狂的眼和手上的刀特別刺目。

「你說阿姐怎麼了……」男孩走近怒罵的人身邊，輕聲問道。
瞬間，像被引爆的火藥般激狂起來：「她才沒死沒死，是你們把她藏起來了！」
彷彿宣洩般，手上的刀狠狠地往他身上砍去，一刀、一刀、又一刀，接連不斷的落下刀口，引起黑衣人一陣嘶啞的喊叫，血花四濺。

帶著濃厚腥臭的血液噴灑四周，也濺滿男孩身上。
好溫暖……黎明總是特別冷，當紅色液體濺上身時，他腦海似乎閃過一絲模糊的影像，曾經在充滿腥味的小小空間裡，有人給他滿滿的溫暖……

等練雲龍回過神時，刀下之人早已不成人形，他不帶感情地瞥過那具破爛娃娃般的屍體，轉頭望向其他人，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輝。

那種眼神黑衣人當然不陌生，像獵人發現獵物般的狩獵快感，不就是他們最常在同伴彼此間看見的嗎？
只是從沒想過，被這種眼神盯著，竟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換你了。」練雲龍含笑的往下一個獵物走去，帶著染血的刀，笑彎的眼睛裡單純的天真，看得眾人膽顫心驚，被盯上的那人更是肝膽俱裂。「姐姐在哪？」

「被……被個白衣道姑帶走了……」的確是這樣啊……拜託，不要殺他，他發誓以後一定重新做人，他知道錯了……

「這樣啊……」男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正當眾人都鬆了口氣時，練雲龍的刀已很狠的咬入他的腹部，他還來不及反應，只能發出奇異的單音，然後任由痛楚不斷的折磨。

「誰准你們帶走她的！？她是我的！把她還我還我_____」練雲龍眼裡的純真已襲上黑色的狂暴，帶著沉迷神色享受血液噴濺、切肉斷骨的快感。
唯有如此，失去摯愛姐姐的失落，才能得到一絲補償。

「咿……」眾人看著失控的場面，噩夢在現實中上演的恐懼襲上心頭，不知是誰先開始，拼命地從乾枯的喉頭硬擠出嘶喊：「救命啊____」那個小鬼，根本已經瘋了啊！
瞬間，呼救聲此起彼落，奈何在諾大的樹林裡，這群人的絕望呼喊，不過只是微弱的蟲鳴蚊吶。

「我姐姐，在哪？」男孩噙著嗜血笑意，走近。

※ ※※※※※※※※※※※※※※※※※※※※※※※※※※※

「喂！老大會不會磨蹭太久了啊？」其他守在林外的小卒甲開始覺得不對勁，才抓兩個老弱婦孺，怎麼會拖那麼久？現在都快正午了。

其他人也大感不對，聚首的討論結果是，把原本就不多的留守人口再分成兩批，一批留守，一批帶著訊號煙花的人入林去探探首領等人的情況，再作協助或退守的決定。

甫踏入，為首的小卒就打了個冷顫，摸摸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問身邊的隊友：「你有沒有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看？」
「你想太多了啦。」隊友拍拍肩，撥掉落在身上的落葉，道：「大概只是野鼠兔子之類的小動物吧。」

野徑細窄，於是眾人便一個接一個如長龍般的覓路前進，一邊喊著首領和其他人的名字。

「哇！」最末端的人忽然一喊，趴倒在地：「靠！搞什麼！」他拍拍手上泥土，罵句粗話。
「老許你搞什麼啊，走個路也會跌。」一群人見他只是滑倒，幾句奚落後又繼續往前走，倒也沒回頭管他，反正他自己會跟上來。

老許暗罵幾聲，正要爬起，忽然瞥見絆倒他的東西____兩束打結的雜草。
嗯？怎麼有人做這種無聊事？念頭還沒轉完，就覺得脖子一涼，然後看到藍藍的天空，接下來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練雲龍舔掉匕首上的血液，嗯，這把從屍體上搜來的小刀挺利的，本來只想割斷喉嚨讓他喊不出話，想不到連頸骨都割斷了。
他看著眼前只剩一層皮連著後頸的折頭屍，想著。

下一個，用這個好了。他從腰際拉出一條銀亮的長絲，兩端用木榫琴柱繫著。
這是練雲龍回頭在林裡尋找練娥眉時發現的，是姐姐帶出來的琴弦，正和破碎的胡琴碎片躺在一起，在晨曦下看起來好寂寞。
所以他決定拿來玩遊戲。

練雲龍鑽進半人高的草叢裡，尋找下一個落單的人。

※ ※※※※※※※※※※※※※※※※※※※※※※※※※※※

「啊，有了有了，老大在前面啦，我看到了。」最前面帶隊的小卒，遠遠的看見一疊黑色布料重疊著，看起來像一群人並躺般，興奮地招呼後面，並一馬當先地衝上前去。

「咦？」只差幾步就可以摸到老大的小卒，什麼都沒碰到，腳下一軟，便整個身形下沉，落入大坑裡了。

「哇，你沒事吧！？」後面的人一見小卒落入陷阱，趕緊跟上前去關心。
老大没事挖啥坑，陷害自己人很好玩喔？原本抱著不以為然心態的人一看到小卒的情況，整個心都冷下來了。

没人開玩笑會在坑底下倒豎好幾把刀的。

這時到達的人再往前一望，恐懼感瞬間攏上心頭，只見之前圍捕組的屍體肢體七凌八落散落在地，臉上的驚怖表情像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有敵人！這裡有敵人！」其中腦袋較清楚的阿左一邊拔出信號煙火往上一放，一邊通知後面的隊員，然而，當大家都聚集完了，這才發現……「我們人有那麼少嗎？」

進來的有十個人吧？現下聚在一起的，只有四個人。

正午的陽光該是熱得熾烈，他們只覺得寒意頓時襲擊，冷汗涔涔。
「不管了，我已經放信號了，現在大家哪都別去，等其他人來找我們再說吧。」

現在，也只有如此了。
只不過，真的有人會來嗎？

練雲龍彈下一端繫在樹枝上的琴弦，發出悅耳單音的白絲抖落幾滴血花，他左手收緊弦，再彈，又是陣血花飄落。
聲音和阿姐彈的都不一樣呢？

他看向還在地面滾動的頭顱，微微一笑，左邊的小虎牙在陽光下閃亮，看起來特別淘氣可愛。
這好像是最後一個了吧？從平滑斷口來看，琴弦的銳利度可不輸刀刃唷。

練雲龍發現天空閃過冒著濃煙的火光後，林口就傳來不少腳步聲，他決定先解決後面來的；利用附近的繁茂的雜草遮掩，他發出騷動聲，一步一步的將來人引進他設計好的陷阱裡。

話說泥土地真是好東西，挖坑跌人真容易，不管活埋或砸石，只要一坑就隨你。

咕嚕嚕~~~嗯嗯，練雲龍摸摸肚子，他餓了。
也是，他從睜開眼就忙到現在，一直在做挖土這種粗活，也難怪他餓，只是現在有什麼能吃的呢？

他看向頭顱瞪大的雙眼，嗯……「幹嘛一直看著我？」他撿起那顆頭，開始自言自語：「不知道鬼的眼睛好不好吃？」

所謂『四隻腳的，桌椅不吃；兩隻腳的，父母不吃。』，阿姐也沒說過鬼的眼睛能不能吃，乾脆他來試試看好了。

吃飽後，再去找剩下的”鬼”玩吧。
看看還有什麼平常阿姐不准他玩的把戲，像把金八珍的娃娃拿來拆開……這好像玩過了，對了，剛剛抓到隻青竹絲，拿來丟鬼不知會怎樣？
還有喔，不知道像灌蟋蟀那樣灌鬼喝水會怎樣？會不會也會脹水爆肚？沒水啊？那灌血好了。

還有還有……

這日的野叢林，雖然陽光普照，卻飄著淡淡的血腥味。

-----------------------------------------------------------------------------------------------------------------------------
發現，我也有變態的潛力......
還是這種寫法順手，我還是不太擅長直述法

字數又暴走了，結果還是沒能寫到狂龍入門的經過
下次和阿姐一起解決吧

* * *

狂龍才是真正的鬼！！ "V-k_d "
3~Od2n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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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6樓發表於: 2009-07-05 23: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好看的文，练云人是我的本命，只是不知道本文走向如何。练云人对狂龙的爱护之情很令人感动。只是狂龙的母亲似乎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不知道背景如何。真的是写练云人和狂龙的爱情吗？我是蔺眉本命，还是无法对亲手设计啥了练云人的狂龙有啥好感。不过本文真的很好看，小花一朵，云人的文章太少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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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7樓發表於: 2009-07-06 13: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之六【黥部】

「呼呼，賺到了，這下不用走路回去了。」壯漢拍拍繫在樹幹旁的駿馬，滿意地感受掌下結實肌肉，正要震斷繫繩順手牽馬時，餘光一瞄，掃到不遠處的綠色物體。

放下韁繩，他踱踱踱，踱到體蹟不小的物體旁；撥撥撥，撥開覆蓋其上的枝葉，露出整體被漆成黑色的馬車車身，覆葉遮掩的手法相當拙劣，看起來似乎不打算久留，只是隨手掩蓋罷了。

但是，壯漢再將視線移回馬兒們，打量地上凌亂的馬蹄數量，那混亂的程度可不是只有被綁半天能製造出來的，用著和外貌不符合的細膩，他緩緩思考。

從馬匹的數量來看，來人應該不少，就算遇到意外也不至於一個不剩。
看來似乎是件有趣的事吶......

「我一向不吃嗟來食，」壯漢都直接搶的，不需要施捨。「既然要騎別人的馬，當然搞清楚別人的事比較好。」死了還幫埋，他也算對得起苦主了。

自言自語，看來這個灰髮束頭巾的粗獷豪漢，還是個頗懂自得其樂的傢伙。

他摸摸背上的刀柄，隨著手肘動作而掀起的披風下，露出橫躺在開襟胸膛上的一尾巨龍。
抬頭看向野林內的參天古木，壯漢嘴角勾笑，在黃昏夕陽照耀下，顯得邪氣。

※ ※※※※※※※※※※※※※※※※※※※※※※※※※※※

「唷唷。」還真狠。壯漢身放橫，撐著土坑雙壁，頗有餘力地看著離身兩吋的數支刀鋒，表情輕鬆。

這路上，遇到多少類似的陷阱啦？第一個放蛇群，不過還沒咬到他就被震得碎碎的了，包括裡面的屍體、第二個是普通大坑，只是土壁上暗埋淬毒的碎木片，當然以他輕功根本不需要爬土壁、第三個是……

算了，他懶得算了，只是說，怎麼一路都是同樣的陷阱啊，沒資源喔？他已經開始覺得膩了，再不來點新鮮的，他就要打道回府，不理事，直接放火燒林了。

「咦？沒死欸。」一句童語和腥臭，讓壯漢無聊到半瞇的眼微微上抬，只見一身紅衣的男孩睜著圓滾滾的眼看著他。
手上還有顆成人頭大的石頭。

壯漢一旋身，巨軀上拔，才一瞬，人已至男孩面前。
「小子，坑你挖的啊？」瞄過男孩衣著，他開始覺得興味了，那種重疊了不知幾層的血跡，才能把衣服染到看不見本來的色彩，只剩血液乾涸的暗褐色。

「嗯嗯，抓鬼用的。」男孩獻寶似的高舉手上大石，道：「本來想說你還沒斷氣的話，就用這個砸下去，不過看你這麼厲害，我看大概也用不到了。」

「哇！這麼殘！」壯漢佯裝受到驚嚇，手撫胸口倒退三步，道：「不過小子啊，那些坑裡的屍體是哪裡惹到你了？看你手段也挺绝的呢。」

「因為他們耍賴嘛。」男孩笑了，不染邪念的那種。「我明明抓到他們了，可是他們不把姐姐還給我，捉迷藏不是這樣玩的。」
「而且喔，」他抓抓頭，露出一般小孩惡作劇時的笑容：「他們想害我，不讓他們怕我的話，就換我死了；我不想死，死了就看不見阿姐，所以只好請他們死得難看點，這樣後來的人才會怕我。」當然，他沒說把人弄得爛爛的，是件很有趣的事。

壯漢聽了他的論點，先是一愣，頸後寒毛直豎，後細思，仰天哈哈大笑：「你說的沒錯，真正可怕的東西是未知，未知帶來恐懼，恐懼會增加想像，想像增殖恐懼；而人有懼則慌，一慌則無智。」

「但是呢……」眼神一變，他盯著男孩，手腕微動，一把造型特異的寬刃刀已冷冷貼在男孩頸邊，男孩眼未眨，驚訝地看著他完全沒察覺，便已出現的寒光。

「像你這種窮技，對付小鱉三可以，遇到真正的高手，如我，就完全無用武之地了。」壯漢的眼神寫滿冷意，絕對會讓人腿軟的殺意，在傍晚的紫色霞光下閃閃發光。

無法挹止的顫抖在男孩身上延燒，他怪異地看著自己跌坐的腿，第一次感受到何謂『天差地遠』的實力差距，很陌生，但他確定自己不喜歡。
「你要殺我嗎？」他不悅地抬頭問在矮人一截的自己眼前，更顯高大的漢子。

「不……」性子夠硬，他喜歡。壯漢收起殺氣收起刀，把男孩拉起，一邊探著他的骨骼肌理，一邊道：「只是要告訴你現實而已。」

「怎樣？不管你想要什麼，實力都是最重要的，就算你想要回你姐姐，也要有打遍天下的武功，至少要有讓對手不得不交出人的程度。」嗯嗯，體格不錯，勇壯，值得期待發育期後的成長。

「只要你夠強，夠聰明，夠讓人捉摸不定，那就沒有你要不到手的東西。」

「……這樣啊……」男孩沉吟半晌，抬頭道：「反正你那麼強，乾脆你來敎我，讓我變強好了。」

壯漢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不屑，輕睨下他，問：「我為何要敎你？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天下那麼大，你幹嘛不找其他人？」

「因為我沒看過比你更厲害的人了，要找當然找最好的。」男孩勾起笑，那壞壞的味道和壯漢還真有那麼絲相像。「而且你收了我，日子才不會無聊嘛。」

壯漢怔了怔，忽爆出一陣大笑「你馬屁拍得響，我確實是最強的，而且最近很無聊。」不錯不錯，年紀輕輕，手段和思考都頗有一手，是個可造之材。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眼光一掃，平靜無波的眼神看起來相當冷淡。「你確定要讓入我門下讓我敎？先別說進門前要痛一次，我可不是褓姆，除了武功外，我啥事都不管的。」也就是說，就算發生同儕欺負事件，也請自己想辦法。

「喔，那沒問題，因為除了武功以外的事，我也不打算讓你管。」除了姐姐，他不奢望有人會疼他，也不需要。至於其他事嘛……生物會自己找出路，這種環境下他都能活下去了，何況弄不死人的門下鬥爭。

「噗哈哈哈……你真的很有自信，很有趣。」糟糕，這下就是男孩反悔不想拜師，他也捨不得讓他跑了，擁有這麼一個該說是自我還是野性眼神的人，命都很韌，而且他不擇手段，是塊已露出鋒芒的璞玉。

他想知道男孩會用什麼方法避開師兄們的注目，因為他是身為門主的壯漢自己領進門，而不是像其他人得三叩九跪求進來的。

他想知道自己會不會教出個混世魔王。

「對了，小子，你叫啥名字？」

「阿龍。」姐姐說，出門在外，本名不可以隨便說。

「喔，阿龍，你恩師我叫黥刃迅影，不過你只能叫我師父、師尊或仙仔。」

※ ※※※※※※※※※※※※※※※※※※※※※※※※※※

摸摸手臂上的刺青，其實已經不痛了，只是針尖刺入的癢麻感，還留在上面。

黥部，阿龍的新歸宿，入門弟子皆要在臂上刺蛟以示勇氣與決心。
『為啥不刺龍？龍比較有氣勢。』忍著畫師毛筆掃來描去的癢感，他問黥刃迅影。

『整個黥部只有我能刺龍，等你有我強時，我再幫你補上兩隻角吧。』斜倚在一旁的太師椅上，他涼涼地回他。

其實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都是那樣。
入門前，阿龍多少就知道會有人排擠他，只是沒想過花樣還挺多的。

他拉開被單，迅速地出手擒住盤踞在他床上的長長黑影。
嗯，是青竹絲，捏著七寸，阿龍端詳完後，順手將蛇丟出窗外。
這幾天總是可以在他床上或衣櫃等地方抓到些有輕微毒素又咬不死人的小東西。

雖然是說他剛進門，又是黥刃迅影帶入門的弟子，但這些給新來師弟的禮物也太特別了吧……還是說，這算是試探？以試驗他這個新來的處事個性會不會成為他們爭權奪武的絆腳石？

略為沉吟，看看自己因握不慣刀柄而浮起水泡的手，實力差距啊……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尤其對方人多勢眾，很有可能聯手對付他。

阿龍邪邪一笑，不是說『未知是最可怕』的嗎？那他就當個容易讓人看清的愚蠢小師弟，和各方都維持不錯的關係。

然後，該記的帳一本一本慢慢寫，哪天連本帶利討回，那時師兄們的表情，才夠瞧吧？

從那天起，阿龍練武的時間改到夜深人靜時，當然早上便爬不起來。
總是少根筋、愛哭愛鬧又會賴床的表現，讓他多了個傻瓜龍的綽號，也少了其他師兄敵視的眼光。

在『傻瓜龍』強烈的印象下，沒人注意到他手上漸漸厚實的硬繭和內斂充沛的罡氣，除了在睡到一半時老被挖起床指導的黥刃迅影外。

「喂，傻瓜龍，你在看啥？」某個師兄經過，看到正抬頭望著天空的阿龍，也好奇的跟著看，不過盯著天空許久，連隻鳥都沒看到，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我在算我還要過多久才能去找我阿姐。」他還是看著藍藍的天空。

「喔？你有阿姐喔？」原本路過的其他人一聽到，也聚過來加入討論。男人嘛~~尤其黥部這個刀門只收男徒，也難怪他們一提到女人就有興趣了。

「是啊，她很漂亮喔，既聰明又溫柔，還會一手好琴。」談及姐姐，阿龍就開始滔滔不絕了。「雖然對人挺冷淡，不太熱絡，可是她很疼我喔……」

「喂喂喂，傻瓜龍啊，我們是說你姐欸，又不是說你老婆，你幹嘛那麼興奮？」
「該不會你那個姐姐，其實是你家的童養媳吧？」
「其實根本就沒這個人吧？」
其他人見平常總是說話沒個正經的阿龍，竟然那麼寶貝他姐姐，也開始諷笑起他。

「真的啦，因為她很疼我啊，還答應過要照顧我一輩子。」阿龍不服氣。

「別傻了，如果她真的是你姐，就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陪他一起看天空的師兄發表意見了。「女人總要嫁人的，哪會一輩子待在你身邊。」

「算了，」一個總愛拿阿龍做文章消遣的師兄也開口了：「如果真是傻瓜龍的姐姐，那也不用聊了，看他那副德性，他姐也不會是啥好貨色，搞不好是個白癡喔！」語畢，還自以為幽默的笑幾聲。

聽到師兄說的話，他眼神一變！
「誰准你笑話她的！」一聲呼嘯，阿龍撲上去抓打他，臉上戾氣大盛，那狠毒的模樣，連久慣江湖的師兄們都不由得心驚。

遭襲的師兄沒料到阿龍的反應這麼大，要閃躲已是不及，且近身空手纏鬥非他所長，還沒來得及提氣抵禦，阿龍就一拳實實的砸上去了！

其他人也被他嚇呆了，半晌後才回神，趕緊上前拉開阿龍，然而那時的倒楣師兄，已經被揍得奄奄一息。

那天起，再也沒人叫阿龍傻瓜，而是叫他瘋狗。

不過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白天的插曲。

___________女人總要嫁人的，哪會一輩子待在你身邊。_________
不會的，阿姐會一輩子待在他身邊，對他好。找到阿姐後，他要問她是不是這樣。

如果阿姐一定得嫁人，那就嫁他好了。
他才不要把阿姐讓人呢！她是他的！

那年，阿龍十四歲。
翌年，以黥部僅次於黥刃迅影的最強者身份，踏上返鄉的歸途。

從此江湖多了狂龍。

※ ※※※※※※※※※※※※※※※※※※※※※※※※※※

偶爾，他會想，究竟是他原本就不正常，還是裝瘋子裝太久，所以真狂了。

練雲龍，每天睡覺前他總要默念過一遍。
因為在黥部，人家只知道他叫阿龍或瘋狗；進了江湖，人家叫他狂龍一聲笑，時間一長，快連自己都忘記本名了。

但是，練娥眉這名字，怎麼樣都淡不掉。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倏然領悟，原來那三個字早就刻在骨子裡。

－－－－－－－－－－－－－－－－－－－－－－－－－－－－－－－－－－－－－－－－－－－－
阿龍......你真的好難搞......
我本來打算把阿姐和你倂一篇的說......
決定了，在阿姐沒遇到你之前，我不要再寫你了.......(斷氣)

* * *

我要哭了~~~終於有人回文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轉了。 5*\]F}
話說正常向的文在我們36是比較弱的一環~~~ IBYSI0
KXT9Wt=
阿龍已經有戀姊的傾向了，期待他與娥眉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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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8樓發表於: 2009-07-06 19: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很纠结。。。狂龙的性子其实也不是那么坏，后天的影响比较大。只是，现在的狂龙对云人的执念已经有入魔的迹象，等到真正的看见云人，他会如何爆发？我很纠结，很想看，可是一想到无双，我，我，我就泪奔啊~~~~蔺眉，蔺眉，将我纠结的如此之痛，除了蔺眉，霹雳里我反而看不见其他的BG了。。。打滚，虐啦，看到虐啦~~乃素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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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9樓發表於: 2009-07-07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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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七【賜字】

白色的床帷飄逸著，涼意從額際擴散。
她抬起沉重的眼，眼前盡是一片白。
坐起身，一張染溼的布巾從她額際滑下。

練娥眉看著溼巾發呆，空白的腦袋還有點轉不過來。

「妳醒啦？」清亮又不失沉穩的聲音，將她注意力拉向門邊，只見一名身著白色道袍的白髮女子手捧瓷碗，濃厚的藥味頓時瀰漫。
「剛好趕上熱騰騰的藥喔。」隱帶笑意的慈祥聲音，讓她鼻頭一酸。

多久沒讓人照顧過了？
從有記憶以來，她總是在代替體弱多病的母親教養幼弟，還得看照臥病的母親。
而當她哮喘病發時，只有奴婢冷漠地端藥前來，康復後，面對母親胞弟的關心，還得故作堅強。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冷情堅強的人，原來還是渴望依靠。

「唉呀，怎麼哭了？」白髮道姑趕緊放下瓷碗，提起衣袖為練娥眉拭淚，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

那片水抹過，她才看清白髮道姑的面容。
遠看白髮蒼蒼，本以為是上了年紀的婦人，想不到竟然如斯端淑貌美，頂多二十六、七，只是眼裡的笑意又隱藏著韶光淬煉過的智慧，著實難猜道姑的年齡。

她夾雜幾縷藍絲的髮高束成髻，黑色緞帶和黑玉釵是素髮上唯一裝飾，一身滾著藍邊銀繡的白袍，樸素中帶著雅淨閑然，額際的萍印更顯仙風。

現在，那張屬於先天的陌生美顏正語帶溫暖地關切自己：「還很痛嗎？」

經她這麼一提，練娥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週身刺痛，回頭想想也是，畢竟自己早已渾身擦傷，在追逐戰裡又讓枝稍劃出不少傷口，只是被緊急情況逼得毫無知覺罷了，更別提差點被侵犯時的反抗和舊疾病發。

「對了！龍弟呢！？」她後知後覺的想起幼弟，急忙問道：「請問這位前輩，您在林裡可有見到一名男孩？身高大概比我矮些，頗為健壯。」

道姑沉吟半晌，這才答曰：「我看到火光前往探時，確實只有見到妳。」看到練娥眉失望焦急的模樣，又補充：「妳放心吧，那群惡人已經被我廢了，無法對令弟產生危害的，如果妳不放心，我先遣人去尋。」

語罷，回身對外一聲輕喚：「寂影______」
聲未止，一抹身影已出現在門扉旁，停在門邊未步入，低沉男音回應著：「師尊。」

「你到千家集東南方七十里處的一座雜木林，尋看是否有名男孩。若有，找到後先暫寄客棧，你飛書通知即可。」道姑明快俐落地交待，不一會，黑影已消失。

「我這弟子啊，什麼都好，就是硬了點，死板板的不知變通。」她回頭繼續和練娥眉對談，臉上頗有敝帚自珍的得色：「不過妳別抱太大期望，畢竟妳已經昏迷四天，我不認為令弟還在林子裡，多半已讓人救走或逃逸。」捧碗。

「四天？」她昏迷那麼久？

「因為妳壓力太大，兼之濁氣沉胸太久，一時爆發，就成了這樣。」道姑一邊解說，手也沒閒，一匙一匙地舀著藥湯往練娥眉嘴裡送。

「可是我也曾病發過，沒那麼嚴重啊____呣！」語尾斷在送進嘴巴的苦澀湯汁裡。

「那是妳身體防禦性的宣洩本能，不然今天妳會躺更久。」她起身放下手中剩渣的空碗，安撫性地拍拍練娥眉螓首：「好乖，都喝完了。」

感覺像在對待小孩，可是練娥眉卻不覺得討厭。
或許是環境逼她早熟，她從來沒像普通孩童般地讓人疼寵過。
就算是在笑蓬萊，大家也是把她當朋友般的對等之人，所以道姑自然留露的母性溫柔，讓她心暖。
雖然不習慣，但是卻有些戀戀不捨。

「有充足的休息，又喝完藥，有好一點了吧。」她起身將門扉關上，落鎖；又將窗廉拉上，這才轉身，佯裝一臉淫魔的邪笑：「現在，來洗香香吧。」
坦白說，那個表情和她仙風道骨的裝束和氣質，一點也不搭，偏偏組合起來，又有種荒謬的可愛。

「啊？」練娥眉傻住了。

「安啦，之前帶妳回來，幫妳擦身子時就大致有底了，妳不用害羞。」她拉開屏風，露出一個大木桶；隨即玉掌輕拍，木桶便有生命般地滑動至床前幾吋，裡面的乳白色水花微蕩，卻沒有溢出，足見道姑掌力之巧。

「喔……呃，不是！」回神，練娥眉發現自己正讓某人牽著鼻子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不是的，前輩，我想我還是自己來吧，畢竟這種私密事……」

「啐，真小氣。」她也不勉強，將屏風移回木桶前，隔著屏風轉身背對練娥眉。

練娥眉偷偷瞥了她一眼，用目前所能用的最快速度褪去衣衫，浸到水裡，還讓低涼的溫度抖了下。

「那我開始囉。」
一聽到那清亮的聲音，她才發現不知何時，道姑已移至她身後，還好水是乳白色，什麼都透不過、看不到，不然她就要羞得無地自容了。

只見道姑在木桶前端坐，右掌貼上木桶外壁，內勁緩吐，浸在水中的練娥眉感覺澡湯漸漸溫熱起來，隨著白煙輕裊，一股藥香也開始浮動。

「好啦。」道姑收手起身，拍拍衣襬上的微塵：「接下來妳就泡到水冷掉，換洗的衣物我放在一邊了，打理好後再來外頭找我。」

雖然練娥眉早有底，道姑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但一手靠內功沸水的功夫，還是讓她嘆為觀止。
當她照吩咐穿起道姑留下的白色布杉時，赫然發現身上的傷痕淡了許多，淤血幾乎消失，四肢也不再發疼了，看來除了澡湯中的藥材，還有內力助其血液運轉運行得當所致。

她心裡再度對這個素昧平生的恩人一陣感激。

※ ※※※※※※※※※※※※※※※※※※※※※※※※※※※

練娥眉推開門，沁涼的空氣撲鼻而來，帶著清新的冷冽。
幾乎觸手可及的藍天與繚繞雲氣，告訴她所在高山。

薄草如茵，幾縷花瓣輕劃過，道姑背對她，緩緩抬劍輕移。
明明就是慢，可那其中所蘊藏的力道卻是微見鋒芒，隱隱牽動周身雲氣，靜中有動，動隱靜中。

在雲中，在辛夷花散落如雪中，她靜得像幅畫，也美得像幅畫。

「妳來啦。」雖開口招呼練娥眉，道姑沒停下舞劍的動作，循式收招，迴劍將之收索入鞘，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

道姑示意她跟上，入亭。
待練娥眉也落座後，她為彼此斟杯茶，才開始進入正題：「雖然遲了些，但我先自我介紹，我名喚姬梅淵，是這座萍山的居人。」
她啜口茶水，繼續道：「妳似乎知道那群惡人襲擊妳的原因，方便的話，要和我聊聊嗎？」

練娥眉小口地喝著杯中茶水，眼裡映著姬梅淵清淺和藹的笑，不由得一陣感慨。
連一個素不相識的過客都肯對自己付出關心，而那群有著血液羈絆的親人卻處處置自己於死地，真是悲哀。

或許因為眼前人救了自己，所以值得信任。
也或許是姬梅淵的眼神太溫柔，誘惑著她說出最不想面對的手足相殘悲哀。

更或許是，她太累了，想找個人說出自己獨自吞落的黑暗。

她說起從出了練府大門後的流浪生涯，到笑蓬萊那漫長的一夜，做出結論：「那群人不趁火打劫摸到財庫去，而是捉兩個小孩，是疑點一；他們帶了迷藥，表示已有預謀，是疑點二；而他們架走我們時用的馬車不大，表示他們知道運載的不是多多益善的財物，而是數目不多的人，是疑點三；在他們追我時說的話，更證明他們一開始就是以我們姊弟為目標。」

「而兩個小鬼頭有什麼好大費周章抓拿的，自然就是有人指使了。」練娥眉握住自己顫抖的手，深吸一口氣，繼續推論：「我想應該是練府出了問題，牽扯到我們姊弟身上，所以練府收買些地痞流氓，來抓我們或帶我們的屍體回去。」

這個結論，她在馬車上搖醒龍弟後便告之。
然後拼著生命危險，護著懷裡小弟從疾駛的馬車跳下，逃進密林。

姬梅淵輕輕覆上她的手，讓練娥眉冰冷的掌心多了絲溫暖。
看著她故作無謂的眼，道姑只是點點頭，半晌，才說出……「一路辛苦妳了。」

忽然間，就像某個點被打通般，她淚流不止。
是啊，辛苦那麼久，她並不奢望回報，只是在每個淺眠的難熬的夜裡，她也希望能有人看到她的努力。

「哭吧，將妳的不甘和悲傷，連著恨，一起隨著淚水流盡。」這次，姬梅淵的袖沒拂上她的頰，任著她淚雨紛紛。
只是那握住她的手，不緊，卻很有力。

「然後，又是個乾乾淨淨的練娥眉了。」白袍道姑斂著蝶睫，語長心重。

天，碧澄如洗，不適合染上烏雲；而人生剛起步、如花似玉的女孩，也不該侷限在算計裡。

哭了多久，她沒算。
只知道淚水風乾前，有雙溫柔的眼眸守候著。

「妳知道嗎？妳的名字既適合妳，又不適合妳。」姬梅淵遞過手巾給她，指尖蘸著茶液在石桌上寫下她的名字。

「娥眉，指的是美麗的女子；妳很美，可並不是限在外貌，而是美在妳的堅韌；這名字，太柔軟。」

伸手，她抹去”娥”字旁的”女”，添上”山”。
「峨，山高的樣子；孤高堅毅，唯有雲霧能一窺長伴。這字比娥適合妳。」姬梅淵話說得沒頭沒尾，但她相信她會懂的。

少女只是沉默，靜靜地陷入思潮。

抬起頭，淚洗過後的眼晶亮動人，雖然還有點掙扎，但眼中的翳影已不再如初時沉重，對她微微一笑：「多謝前輩賜字，練”峨”眉會努力不辜負您的美意。」

她會努力的，試著跳脫愛恨的糾纏，不讓負面情緒拖著她只會傷害、只想報復，不讓旁人污染，保持一身潔白。

姬梅淵欣慰一笑，略帶遺憾地說：「我果然沒看錯人，妳比那孩子豁達多了……」
如果他也能想開就好了，她實在不忍見他沉淪在仇恨裡。

※ ※※※※※※※※※※※※※※※※※※※※※※※※※※※

過沒多久，姬梅淵那名叫寂影的弟子回來，帶著練雲龍安全逃逸的消息。

和一身白袍無瑕的姬梅淵宛如對比，他是個黑衣灰髮的年輕男子，髮束銀絲冠，似乎是個一絲不茍之人，雖稱不上俊美，但剛毅挺直的線條有自己的味道，莫約二十五、六左右，只是修道人的年齡看外表總是作不得準，姬梅淵就是個好例子。

人如其名，他的確安靜得像抹黑影。
雖然嚴謹寡言，手腳卻出人意料的俐落，而且是個擅長雜務的男子。

練峨眉看著桌上茹素的四菜一湯，頗為意外這是出自寂影之手。
而且味道也不錯，比她煮的美味。當她喝了口青菜豆腐湯後，有點自卑地想著。

「真是辛苦你了，寂影。」白髮道姑毫不客氣挾起川燙竹筍就往碗裡放，說了句有說跟沒說都差不多的謝言後，就姿態優雅的開始耙飯。

寂影只是點點頭，也抬箸挾菜，看來這對師徒平常就是”弟子服其勞”的樣子。
在細微的碗筷碰撞聲中，練峨眉開始了到萍山後的第一餐，帶著被刺傷的自尊心。

晚膳後，她幫著寂影收拾狼藉杯盤，對練峨眉來說，善後是吃白食該做的，而寂影既不道謝，也不會說些『我來就好』之類的客套話，只是任她將空盤收到剩他手上的兩疊後，才抬首問師尊：「然後？」

姬梅淵悠哉地喝口飯後茶，才慢條斯理開口：「讓峨眉洗吧，不然恐怕她明天不肯吃飯了。」

「那有勞了。」他將杯盤移到她面前，規矩地沒碰到練峨眉，只是收手時，稍稍擦過她的腕，引起她一絲微弱的顫抖。
只是那動作太過微淺，寂影只認為那是錯覺，沒放在心上。

姬梅淵則是放下茶杯，道：「我帶妳去洗滌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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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奇老師和悶聲徒弟豋場
本來還要寫姬梅淵開導峨眉的，不過那鐵定爆篇，到這裡字數已經滿了說......

頗為平淡的一章，不過姬老師意外的受到好友喜歡?
修改賜字場景的描寫，總覺得練峨眉接受的太快，有哪裡怪異。

* * *

喔，我錯了！！ .uuhoqG0
這篇是峨眉中心嘛，主要是雲人的成長歷程。 pHV^Kv#
雲人對狂龍的姐弟情，狂龍對雲人的禁忌愛啦，不過目前作者還沒寫到無雙~~ a +w2cN'
不好意思我讓您囧到囉~~~ #De>EQ%
是低，我上過某某部落格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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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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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23 如夢萍山影(練峨眉中心)1~28，46F